[日本歷史] 織田信長 作者:山岡莊八 (全文完)

 
VEGASIRIUSVEGA 發表於 2017-3-7 11:07

光秀冷汗

        「接下來該和你說話了。請牢記怎麼樣?你有守護京師的自信嗎?」
    此時光秀那光禿禿的額頭上突然冒出汗來。
    因為信長的話太令人吃驚,而使他顯得非常狼狽,不過光秀仍然極力掩飾著。無論如何,信長的處置一向都是叫人措手不及的啊!
    如今京師已被他們攻陷,一時之間也沒有敵人敢來反擊。光秀非常明白這一點,所以他認為信長現在可能會暫且在此休兵養息,他一直都這麼想著的。
    這麼一來,他就可以將現在京師的文化人都介紹給信長,並且可以開始為自己在義昭宮中的任官活動活動。由於從前自己曾在信長面前出過丑,因此他也要向信長顯示文化人的力量。
    此次京洛之戰的最大敵人松永久秀,也由於自己充當中間人而願意順服歸降,因而他想信長應該為此而相當高興才對,於是光秀得意地來到這裡。
    對此,信長完全不如自己所願,他根本無意與這些文化人交際,也沒有興趣在宮中任官,而對松永久秀的歸降,他也只是一笑置之。現在他居然又一副準備出去打仗的態勢。
    況且既然松永久秀已經降服,又何必留守京師呢?他的這種性格,實在叫人很難預計他下一步的行動。
    「很抱歉。」光秀不解地說道,「位於京師通往攝津、河內要道之上的勝龍寺城,既然已經壓制住,又何必急著去掃蕩它的附近呢?」
    「光頭!」
    「是!」
    「你根本不明白我信長的志向!」
    「就是因為我明白,所以才要勸你在這裡休兵,應該盡量避免發生不必要的戰爭才對啊!」
    但是信長卻認為他的話簡直不可理喻,因此又問:「你可以為我守住京師嗎?」
    「哦!不!對於這件事,我當然是有自信。」
    「那麼我再問你一件事情,既然京師有你守著,那我為什麼還要在這邊休息呢?」
    「你這句話有弦外之音?」
    「什麼弦外之音?這是我信長的志向啊!我的志向並不是上京來就算結束了,我的志向沒有那麼小。平定天下才是我的目的,我要使全日本的百姓都能享受和平。你不要再讓我說這種廢話好嗎?你瞧!儘管我們一再三令五申命令士兵,但是今天仍有部下四郎、五郎調戲過路婦女。現在他們正被反吊在寺門前的大樹下,等著處刑呢!人就是這樣的,難道你要我把你的腦殼剝開來清洗清洗,你才明白嗎?」
    「你所想的,就是我信長應該在這裡好好休養一番,但這不就中了敵人的計嗎?不久我就會變得和木曾義仲一樣。信長此生的目標就是平定全日本,只要一日不達到這個目標,我就絕不休息,你明白嗎?」
    光秀面紅耳赤地待在那兒,這時細川藤孝——
    「很抱歉!請容我插句話。」說完這句話后,他又把頭低下去,「如果遵照你所說的,那麼明天早上我就在勝龍寺城為你準備好一切。請牢記」
    「好!好!光秀,如果你也已經明白,那就退出去找菅谷九郎右衛門商量一下京師的事吧!」
    「那麼……我先告退。」藤孝站了起來,而光秀仍然坐著不動。
    因為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情,松永彈正久秀的事他還沒有得到結論。
    「光秀!你難道還有不明白的嗎?」
    「我已經明白了!勸你休息,的確是我光秀的錯誤。」
    「是嘛!你應該這麼想才對啊!你也要為攝津、河內諸將考慮考慮才對!在我信長的作戰方式里,是絕對不允許粗心大意的。」
    「是,我明白了。但是,關於松永久秀這件事……」
    他終於找到機會問這件事,信長很乾脆地回答:
    「就由你決定吧!」
    「啊?由我光秀……決定松永的事?」
    「但是你要注意,松永彈正絕對不是誠心歸順我方。」
    「嗯!這件事情我光秀也……」
    「好了!反正不論什麼事,你都必須小心才行。那是一隻老狐狸,他的歸順或許只是故意讓我安下心來的手段。不過對於你今天所做的事,我要嘉獎你!」
    「非常感謝!」
    「對了,還有一個人!」
    「還有一個人?」
    「筒井順慶啊!一旦他知道松永彈正已經歸降,一定也會馬上來歸降我方的。如果他降服了,我就從攝津、河內反過來攻打他……我先告訴你!」
    「原來如此!事情還有這種做法啊!」
    「光秀!」
    「是!」
    「問題是在那之後呢?在半個月之內,我一定能夠平定京師附近,當我再度踏上京師土地之時,就要宣布義昭為正式將軍,並且公諸天下,因此我們必須好好打算打算!」
    「對於這件事情,我完全明白。」
    「一旦我們宣立將軍,那麼義昭的房子就必須請人重新修建,皇居也要加以修理,對不對?」
    「正是。」
    「那麼就要錢啦!」
    「啊?」
    「沒錯!雖然岐阜有很多錢,但是以政治立場來看,我們應該在這邊募集才對。」
    「這是說除了打仗之外,我們還要募錢啊!」
    「正是!你要記得這點。嗯!好,就從大坂的石山本願寺募五千貫吧!」
    「什麼?我們不是要布施寺院,而是向寺院拿錢啊?」
    「是的!這是新的信長作風,那些和尚一定有很多錢。然後你再從奈良的那些寺院各取一千貫。」
    「好!」
    「嚇了一跳吧,光秀!我信長雖是一名武將,但並不是只會用武力使人妥協,我要寺院和我們一起同心協力,這麼一來,整個日本才能平定,國家才能合而為一,你明白這個道理嗎?」
    「原來如此。這真是一個了不起的構想啊!」
    「還有一件事,那就是王室的衰微及這附近不斷發生的戰亂,使得人民倍感疲憊。不過在這種時候,卻仍然有許多隻顧享受自己身邊繁榮的堺眾(堺港的商人)存在。」
    「堺眾?」
    「對呀!對於那些堺眾,我們要好好地加以課稅,就叫他們每個人各捐兩萬貫吧!」
    「兩萬貫?」
    「正是!就他們富裕的程度而言,這筆錢並不算多。」
    「噢!你想他們會服服帖帖地交出錢來嗎?不管如何,這筆金額是相當龐大的。」
    「哈哈哈!」信長笑了起來。
    雖然信長對光秀講話一直都不是很客氣,但是連這種事也跟他商量,看來信長還是相當信任他的。
    「你怎麼老是想些芝麻小事呢,光頭!」
    「是……是的!」
    「現在天下之所以這麼亂,在日本國中的這些人只顧及自身私慾、沒有共同目標是最主要的原因。正由於大家都只顧及自己的生存,所以社會才會如此混亂,我絕對不允許他們繼續這樣下去。在我的眼中,沒有公家,也沒有武家;沒有和尚,也沒有學者;沒有商人,也沒有百姓;沒有富者,也沒有貧者;大家都是同樣以身為日本人的身份生存下去的,所以我希望他們也有共同的目標。為了責罰他們,我才故意課那麼重的稅,一旦他們說不,我就要去平定那些堺眾!」
    光秀屏住呼吸,偷偷地擦去額頭上的汗水。
    以他的常識加以考慮,光秀對這件事並非完全不能理解。
    (統一日本……)這麼說來,信長並不僅僅是一個憑藉武力來完成目標的武將而已!從以前的今川義元、武田信玄、上杉謙信到現在的朝倉、毛利、北條,他們也都有同樣的野心。
    然而,在他們的想法里,只是以自己家族繁榮的小野心為出發點。不過雖然他們進出於寺院,但是誰又有那麼大的勇氣敢從那裡攫取金錢呢?
    (只是進出寺廟為自己一族的幸運祈禱的人很多,但是為重建新日本而從寺院取得金錢的人……)
    表面上看來,他可能是要奪取天下,但是事實上二者之間卻有著天壤之別。
    (原來如此!就是因為這樣,因此儘管他已經到了京師,也沒有興趣留在這裡取得官位。)
    光秀的內心相當驚訝!但是他畢竟是光秀,因此又很嚴謹地問了一個問題。
    「非常抱歉!直到現在我才第一次發現主公有如此偉大的構想。接下來我想請你允許我這個愚蠢的光秀再問你一個問題,好嗎?」
    「什麼?愚蠢的光秀!哈哈哈……你應該說你是聰明的光秀才對!究竟是什麼問題啊?」
    「剛才你說你的志向是統一整個日本,那麼能不能給我一句話,讓上上下下所有的人都聽得懂,而我光秀也會奉你的命行事。聽到你這些話還說不的人,我一定不讓他們繼續存在!」
    「用一句話來表明這個含意嗎?」
    「是的!一句既能表明主公的偉大志向又能讓對方了解的話語。」
    「好吧!你仔細聽著:凡是已經厭惡內亂及貧苦而願意追隨我信長的人,我就給他和平,這是信長所有作為的最終目的,因此一定要統一日本,不能讓任何人再在這邊作亂,妨害所有人的和平。為了完成此一目標,信長特地籌備實力,只要有人起而反對,我就會舉劍將之消滅。你明白了嗎?」
    「是的,我明白了。」
    這時光秀在心底產生了一種震撼感,這是他首次觸摸到信長真正的信念。
    信長並不像這世間的一般人。雖然同樣都說要取得天下,然而信長與其他人卻有天壤之別,他是要重新塑造一個新天下啊!
    「如果明白了,就退下去做其他的準備吧!明天早上我就要出陣了,因此我也要做一些準備。」
    「好吧!那就如你所說的,半個月之後我等你凱旋。」
    光秀與兩名小侍衛擦身而過走出信長房間,當他走過長長的走廊來到玄關之後,胸中依然振奮不已。
    (這……這真是一個好大的志向啊!)
    這也意味著光秀以前完全錯看信長了。以前他將信長、武田、上杉、今川、北條、朝倉、毛利等人都等而視之。在這當中,最強、最卓越的戰術家,他是這麼考慮的:
    「能夠取得天下的人……」他也因此而選擇信長作為自己的主人。
    為此他才向信長推薦足利義昭,擁立義昭入京。而今看來:
    「信長的第一期任務已經完成了。」
    就因為他有這種判斷,才導致他認為信長也應該習慣一下、享受一下京師風貌。
    天下已經到手,這個粗野的鄉下武將也應該和公家及諸寺院們交往了。雖說不是增加學問——不過他也應該學習京師里的一些習慣和禮節,最好不要和比睿山、南部(奈良)、本願寺的學風起太多衝突,他也應該為自己準備一點作為天下人的風尚哪!
    當然這麼一來的話,他也應該有相當的官位才對!如此才能開闢他與諸學者交際的道路。這也是光秀今天來見信長的目的之一,然而此刻當會見結束之後,他的看法卻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在信長眼中,根本不屑於那些公卿、學者、寺院、堺眾。
    (到底最後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假如平定了近畿,並且正式任命義昭為征夷大將軍,那麼他和信長之間的關係又將如何?
    從職位來看,信長應該是征夷大將軍屬下的幕僚,這不就與從前三好和義輝的關係一樣嗎?這麼一來,義昭豈不是又成傀儡了?
    (這件事情實在是有點奇怪啊!)走出東福寺的山門時,光秀心中波瀾起伏。
    在光秀的想法中,打從以前就不曾有過這種例子,因此就他所學的知識當中,他實在找不出預測的答案,信長這次可以說是完全推翻了光秀以往的自信。無論他多麼勤於擦拭,他那光禿禿的額頭仍然汗水淋漓。
VEGASIRIUSVEGA 發表於 2017-3-7 11:07

赤身的英傑

        光秀直覺上的不安與驚訝,還真叫他給猜中了。
    信長正如他在離京之前所誇下的豪言壯語一般,在瞬間席捲攝津、河內、和泉。就在半個月之後的十月十五日當天,他威風凜凜地凱旋迴京。
    完全找不出任何文字及話語來形容他的神速。十月一日一大早他從東福寺出發,二日就已經進入攝津的芥川城,在頃刻間,他已經掃平了各地三好的勢力。
    正如他所預言的那樣,在松永久秀歸降后不久,大和的筒井順慶也自動前來歸降。從九月二十六日第一次進入京師到現在,僅僅花費了十九天的時間,山城、大和、攝津、河內、和泉五個國家都順利平定了。這種速度實在有如神助,而他搗入日本的心臟地帶也只有四天時間……
    在富田普門寺的足利義榮,雖然有三好的軍隊保護著,卻也只得狼狽地逃到阿波。
    當信長凱旋的同時,公方義昭也從清水寺移居本國寺,而信長則將自己的住所移到清水寺,看來他的第二階段行動已經展開了。
    本國寺原本是足利尊氏的叔父日靜上人所建,如今則充當義昭的臨時御所,在這裡準備登上正式的征夷大將軍之位。
    義昭遞補了將軍之位之後,在十月十八日任命了參議左近衛中將。
    二十二日他特旨召見信長。
    由於細川藤孝和明智光秀的籌劃,終於使得這位流浪將軍達成返京的心愿,成為新將軍義昭。
    這麼一來,從官位等級來看,信長自然是在將軍之下,因此按理應該是他去參見將軍才對!
    信長若是不來,而要義昭去會見他的話,這也實在太不合乎禮儀。
    (信長的真正意思是什麼?真叫人難以捉摸。)
    這位擁有真正實力的人,到底要如何對待新將軍呢?實在叫人非常擔心。
    「照這麼看來,必須將管領之職給織田先生才對!」
    當細川藤孝如此說道時,光秀只是搖搖頭:
    「真是叫人不明白。但是就算這樣,你想主公他會接受嗎?」他曖昧地回答道。
    就連光秀都不明白信長真正的想法,藤孝當然更是不明白。
    「你有沒有察覺什麼事情,或者是他私下曾經對你泄露過什麼嗎?」
    「沒有啊!你也知道,他是個相當忙碌的人,根本沒有時間與他好好談話。」
    「照你這麼說來,要是我們給他的官位和他自己所想的不符合時,那該怎麼辦?而且無論如何,都必須在他前來參拜將軍的那一天正式宣告啊!」
    「那麼,不如這樣吧!我們就以慰勞軍旅的名義舉辦一個小型宴會招待他,直接問問他的本意如何。看小說我就去」
    「嗯!我們這樣招待他,他應該不會生氣才對。」
    他們所說的答案會不會和信長的期待有太大的差別,兩個人都非常擔心會惹怒信長,因此在本國寺的一個房間里,他們倆不斷地進行磋商。這時——
    「織田先生來向將軍答禮了。」他們的侍衛當中有人前來如此稟告。
    這時正是十月十九日剛過中午的時候。
    兩個人都嚇了一跳,互相看著對方。
    光秀覺得好像有一把刀刺在他的胸口上似的,然而藤孝卻似乎鬆了一口氣。
    (假如是信長這方面自己前來拜訪,或許他應該不致拒絕管領之職才對!)
    兩個人的想法完全不同。
    「趕快去通知將軍家!」藤孝和光秀急忙併肩走出玄關迎接信長。
    信長看到這兩人時,並沒有出現特殊的表情:
    「公方先生好嗎?」
    他一邊這麼說著一邊悠然自得地走向走廊,朝義昭的房間去了。
    藤孝、光秀和再度回到京師之後的信長曾經見過幾次面,但義昭則是第一次。
    三十五歲的信長和二十三歲的新將軍。
    曾經是長期流浪之身的義昭,由於在七月二十五日投靠美濃立政寺的信長,在那之後不到三個月的時間,信長就以他一個人的力量使義昭成為征夷大將軍,因此,我們可以想象得出義昭內心對他的感謝。
    義昭也特別走出房間來迎接信長:「歡迎歡迎!真高興看到你!來,坐吧!」
    他舉起手來招呼著信長。
    信長也很莊重地回了一個禮,在席上坐了下來:「我很高興能拜見將軍,在此問候你。」
    他這樣打著招呼。
    在座的還有義昭的兩個小侍衛及藤孝、光秀,以及一位一直跟著義昭的老臣和田惟政。對於信長的突然來訪,光秀一直在內心忖度著原因(或許像信長這樣的人物,在成功地平定京師的混亂之後,也想要個一官半職也說不定啊!),如果真是這樣,那麼他到底還是無異於一般的凡夫俗子。
    「這一次得以順利返京,完全承蒙織田先生的鼎力相助,你的功勞,我義昭永生都不會忘記!」
    義昭感動地以微顫的聲音說道。這時藤孝開口了:
    「唉!這個,我也曾經和將軍商量了許久,為了答謝你這次的功勞,將軍想請你擔任管領之職,不知織田先生是否願意接受?」
    「管領之職……」
    信長慢慢地說道,這時光秀也嚇了一跳。
    (難道他還不肯接受?他會拒絕嗎?看來必須給他更好的條件才行……)
    「管領之職……」信長再一次在口中念道,「我並沒有考慮到這樣的事情。」
    「你是說……」
    藤孝內心有不服之感,他覺得有點狼狽。
    「那麼,請你當天下的副將軍如何?」他又說道。
    信長以看了在座每個人一眼代替他的回答:「你到底在說什麼事呢?」
    「你不能說這是一件無關緊要的事啊!既然你為國家立下這麼大的功勞,那麼副將軍、左兵衛督怎麼樣?難道這種請奏你還不滿意,不想接受嗎?」
    信長只是簡單地搖了搖頭,說:
    「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二十二日在本國寺必須舉行一個正式儀式,對不對?」
    「哦,對、對!關於這件事情,」義昭親自回答道,「這是一件喜事,因此觀世大夫請了十三番的能興行來布置這件事。」
    「十三番?」
    「正是!」
    「太多了!」
    雖是這麼簡單的一句話,信長的聲音卻透著一股威風凜凜的氣勢。
    「五番就已經足夠了,而且現在皇居尚未建造,室町御所也還沒有完成,如果現在就這麼盛大地舉行,那將來怎麼辦?我們必須考慮到將來,因此請你現在不要那麼鋪張,可以嗎?」
    義昭二話不說地吩咐:「惟政!那麼就用五番去進行吧!」
    這時和田惟政似乎嚇了一跳似的連忙說道:
    「哦,好的。說到五番,那就由高砂、定家、八島、道成寺、吳羽五家來做好了。」又說,「這樣很好。說到五番,可說是最近京師少有的饗宴。不過,到時候能否請織田先生擔任鼓手呢?」
    惟政這麼說完之後,義昭也附和道:
    「這好,這好!當天的大夫是觀世三十七代的元忠入道一安齋,以及他的兒子八代左近大夫元盛。怎麼樣啊,織田先生?你願意為我打鼓嗎?」
    「我不參加!」
    信長當場拒絕。
    「現在京內的平定只是一種假象,並不是真正完全的平定,接下來我們還有許多事情要做,所以我現在不能當一名鼓手,我還必須考慮到金錢方面的問題呀!」
    「這樣的話,」藤孝像是為了緩和氣氛似的開口說道,「說得也是!織田先生的確非常忙碌。就因為有織田先生的保護,今天我們才得以在這裡休息;不過,作為我們樹蔭的織田先生……」
    他微微笑了起來:
    「有時就像我們剛才所說的,像是一位副將軍。至於左兵衛督這個職位,如果從將軍家的參議左近衛中將說來,從上面數來算是第三級職位,也幾乎是與將軍同等了,所以請你……」
    「我沒這樣想!」
    信長仍然用一如以往的口氣回答道。
    「你沒這樣想?你是說?」
    「是的,我沒這樣想。現在我還有其他的事情要做,就此告辭了。」
    他站了起來,這時光秀突然恍然大悟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膝蓋。
    看來事情已經相當明顯了。信長只相信自己的實力,對於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相信。
    空有其位的官職,他一點也不稀罕。
    (這麼看來,事情不就更奇怪了嗎?)
    如今身為武將棟樑的征夷大將軍,在他的面前,卻只像是一個符號而已。
    這麼看來,在這個不論是將軍、大臣、關白、攝政什麼都不能做的亂世里,信長所期待的,並不是一個空有其名的職位。
    當光秀正想著這個問題時,突然發覺一個事實,那是由於義昭和惟政的交談而使他聯想到的。
    「織田先生似乎有點生氣了,是什麼事情讓他生氣了呢?」
    「不!沒有這回事!」
    「是嗎?」
    「是的,沒錯!織田先生可能只是想到他原來是身份相當低微的斯波氏家臣,怎麼可以和主君你居於同等地位呢?所以他才說想都沒想過這個問題。」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好。」
    「是這樣沒錯!他這個人是很講究規矩、道義的。你看他今天也很正式地來向你回禮,而且還當場說他不曾想過擔任總領的職位。從這一點看來,他真可說是武將中的武將啊!」
    「那麼,對於他這次的功勞,應該如何獎賞他?要送他什麼比較好呢?」
    「我看……這樣吧!不如寫一封感謝狀給他,怎麼樣,藤孝先生?」
    細川藤孝的看法與他們兩人並沒有太大的差別,他也認為信長所生活的世界已經超越一般常識。這時他也漸漸明白了這點,因此只是木然地望著虛空思考著。
    在一旁的光秀卻已經不耐煩地站了起來:
    「對了,我也還有些事情要做,我先告辭了!」
VEGASIRIUSVEGA 發表於 2017-3-7 11:08

回到岐阜

        信長前去參拜的事總算完成了。
    在二十二日的巳時。
    由於身份太過懸殊,這時已經不能去參拜主上了。
    在那之後的本國寺演能席上,信長几乎從未開口。
    他的心裡到底在想著什麼呢?
    難道他真是為皇居的荒廢而擔心嗎?
    他們在上一次所決定的課稅,石山本願寺的五千貫、奈良的一千貫都已經交出來了。然而正如光秀所擔心的,堺眾,也就是在港口附近的那些商人們,果然每個人都不肯交出兩萬貫來。現在他們正在街道四方挖著壕溝,並且私自召集浪人,想要訓練一支自己的軍隊來。
    對於這件事情,信長一點也不擔心。看小說首選更新最快的
    「嗯!畢竟是一群只為自己利益著想的商人們所召集的隊伍。他們所訓練的軍隊,只不過像玩具一般,怎麼能和我這支擁有真刀真槍的部隊相比呢?」
    他邊說邊笑,看來一點都不在意。
    當二十二日的參拜儀式結束之後,二十六日信長就將京師的守備任務交給光秀,自己立即帶兵回到岐阜去了。
    雖然說他來此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但是卻好像還有什麼事情未完成似的。
    「當主公起身,也就是要刮颱風的時候。」
    有時颱風是由對手挑起的,但有時則是由自己故意製造的。
    光秀就是因為知道這件事情,所以才特地把信長送到瀨田才返回京師。
    和以前一樣,光秀仍然不了解信長對於新將軍義昭的真正本意是什麼?難道他真的不期待任何官職,致使義昭只好送他一紙感謝狀?
    光秀拿到這張感謝狀后,親手把它交給信長。即使是現在想起裡面的字句,他都還忍不住想笑。
    對於此次驅逐國內暴徒,閣下只花了很短的時日,因此特封你為天下第一勇猛的武士;至於你扶助當家再興的大忠之舉,則不用在此多言,往後有關國家的治安,將全權仰賴閣下一人。藤孝、惟政代筆。
    永祿十一年(一五六八年)十月二十四日
    父 織田信長殿下
    御追加
    對於閣下此番大忠之行,特贈紋、銅兩品,敬祈笑納。此乃歌頌閣下武功之意,亦為閣下該受之物。祝儀
    御判
    感謝狀中如此寫道。
    二十三歲的義昭竟然稱信長為「父」,當他寫到這個字的時候,自己也一定感到有點奇怪了吧?然而更奇怪的是,他居然在祝儀之中送給信長紋、銅,難道他以為這樣對方就會高興嗎?因此每當他想到這裡時,就不禁覺得奇怪而可笑。
    (這時候的信長已經完全摒除過去,他要創造一個新的世代,所以對於官職,根本不放在眼裡。)
    當他看到那張紙片時,只是笑也不笑地從光秀手中接了過來。僅僅用三個月的時間就掌握了天下的信長,就這麼動身回到了岐阜城,而他真正的心事,連光秀也不明白。
    (下一次颱風會從哪個方向來呢?)
VEGASIRIUSVEGA 發表於 2017-3-7 11:08

夫婦軍略

        對於信長那麼匆促地回到岐阜城,不僅是光秀一個人嚇了一跳,連和信長一樣一直在等待上洛機會的甲斐武田信玄及越前朝倉義景也大吃一驚。看小說我就去除了驚訝之外,他們也十分迷惘。
    迎接足利義昭到美濃之後,僅僅只用了三個月的時間,信長就完成了他們兩個人一心期望、羨慕的上洛之戰。
    這麼一來,按照一般的常識,無論是誰都會認為信長現在一定會先留在義昭身邊拿個管領或副將軍、執政的名分,這段時間內應該會住在京師才對。
    然而信長卻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他根本不接受一官半職,就這麼回到自己的領國來了。
    但是話又說回來,武田信玄和朝倉義景這兩個人也不能屈居信長之下,服從於他的命令。他們不是這種人。
    他們和信長具有同樣大的「野心」,雖然他們也做著掌握天下的美夢,但是在他們的生涯當中,卻始終逃不過失敗的命運。
    武田信玄和足利氏同為源氏名家,因此在表面上,武田氏還是擁立同樣是源氏的足利氏,以其政權為首,對此也沒有任何非分的想法;即使是朝倉義景,也很單純地認為義昭一定會回來依賴他,因為他是北國唯一的名家,政權當然應該由他執掌才對,他對此深信不疑。
    他認為義昭根本沒有考慮到自己的健康,就那麼急促地想要上洛,於是他只好放手讓義昭去試試看!
    「他以為上洛之戰是那麼簡單的事,好吧!就讓他到外面去走一走、試一試,不久之後,他一定又會低著頭回來了。」
    於是他和淺井父子認為到時候再和比睿山、本願寺一同進行上洛之戰也不遲。沒想到當他們還在這麼想著時,信長已經出兵了。
    正因為如此,信玄更覺得格外遺憾。他之所以和信長結為親家,也是為了他自己進行上洛之戰的權宜之策罷了。但是沒想到原本他是想利用別人,結果卻反而被信長利用,在上洛之戰中幫助了他。
    假如信長這時決定留在京師的話,他一定會將魔掌伸入信長的領地,非得去擾亂它一番不可。看小說我就去
    信長也知道這一點,所以他根本不接受一官半職,而急急忙忙地回國來,這也是為了對付他們兩人的野心。
    「到底還是阿濃的殿下,沒有被京師的女人給迷住,終於回來了。」
    當他回到岐阜城,脫下武裝來到濃姬房裡時,她表情嚴肅地端了一杯茶到信長面前。
    「嗯!因為我是蝮的女婿嘛!」
    信長眯起眼睛看著庭院內的紅葉,半開玩笑地喝著熱茶。
    「你的這種做法是超乎世間常理的。」
    濃姬哈哈地笑了一笑,然而以她的個性看來,她似乎想說什麼。
    「殿下!我來猜倩你為什麼那麼早回來好不好?」
    「你這個小精靈!你知道嗎?」
    「哈哈哈!我是蝮的女兒啊!」
    「你真是一個倔強的女人。好吧!你說說看!」
    這時濃姬故意惡作劇般把頭歪向一邊,邊唱邊說著:
    「那是因為要籌集金錢啊!」
    「什麼?你說什麼?」
    「我說是……籌集金錢啊!」
    濃姬頗不在意地再說了一次。她用那有如少女般澄澈的眼眸向信長望了過去。
    信長也發獃似的看著濃姬。
    這真是一個不可思議的女人!是不是因為她不曾生過小孩,所以才能以孩子般頑皮的表情,說著那種半惡作劇的話語,讓人全然感覺不出她的年齡。說她還只有二十三四歲也說得過去,不但年輕而且帶著一份妖艷,有時她的頭腦甚至勝過信長,比他更為敏銳。
    (這個女人到底在想些什麼?她說我是為了籌集金錢,這簡直是出乎人意料的答案嘛!)
    信長原本以為她會說武田、朝倉或是淺井長政的父親久政等人有了什麼行動而要他注意,然而她的答案卻這麼出乎意料,使得信長一時之間答不出話來。
    除了朝倉、武田家之外,在信長留守京師期間,原本岐阜城城主齋藤龍興也被長島的本願寺秘密召到甲府去當食客的事情,她也沒說。而這些事情與籌集金錢根本毫無關聯,為什麼她會這麼說呢?
    「殿下!對不對?你就是為此而匆匆忙忙趕回來的,對不對?如果真是這樣,我馬上將木下先生叫來,你趕快命他去做吧!」
    她又倉促地接連說了這些話語,使得信長更加不明白,他只是歪著頭,突然對她大喝一聲:
    「笨蛋!你是故意揶揄我,對吧?」
    雖然是大聲叱喝,然而信長並沒有生氣。
    (這個女人絕對不會說些毫無意義的話。)
    「哈哈哈……」
    濃姬很高興地笑著說:
    「殿下的肩膀今天看起來好像比以往都要僵硬,所以血液也不太流通了。」
    「阿濃!」
    「是!」
    「如果我長期留在京都並且接受官職,一定會更加刺激到朝倉及武田家。正因為我有這一層考慮,為了避免加深他們的怨氣,所以才急急忙忙趕回來,不過這麼做卻似乎惹你不高興了。」
    「殿下!你在胡說些什麼啊?」
    「你說我胡說?」
    「哈哈哈!難道你也要故意使我迷惑不成?殿下!你之所以很快趕回來,第一,是因為殿下要知道在你不在的時候,武田、朝倉和公方會有怎樣的活動,這一點你必須要看清楚,然後你才可以決定對公方先生採取什麼樣的態度啊!而且對於三好的殘黨、松永、筒井那些鼠輩們,你也必須看清楚他們的想法。第二,就是我剛剛所說的籌集金錢啊!」
    「嗯!你真是個叫人不得不小心的女人!」
    說到這裡,信長卻仍然對籌集金錢的意思不太明了似的。
    濃姬相當了解這個情形,所以她又接著說道:
    「殿下,有關第一件事情,你只要暫且在這裡等著看,就可以明白了。至於第二件關於籌集金錢之事,則需要趕快去辦哪!」
    「你說要趕快去辦,是嗎?」
    「是啊!要不然又怎能表明殿下不願接受官職的精神和意氣呢?」
    「原來如此!嗯……」
    「我並不是期望什麼,但是你一定要為公方先生修好室町御所,還有在京師建造宮庭。這麼一來,在天下武將及近畿居民的眼中,殿下才會是這世間唯一的大將軍啊!」
    她的這一番話使得信長內心深受感動:
    「這個……要做這件事,就必須籌集金錢啊!」
    「正是!但是殿下不是已經下令堺眾的每個人交出兩萬貫錢來嗎?」
    「我明白了!」信長將茶杯放到一邊,說道:
    「叫藤吉郎來!」
    「哈哈哈!遵命!到底還是要先辦這件事。」
    這時候的信長已經完全了解是怎麼回事了,以他的個性,他是絕對不會停止的。
    「阿濃!還是你厲害,真不愧是蝮的孩子!連光秀也比不上你,你是最優秀的戰略家!」
    「哈哈哈……殿下,你又在拿我開玩笑了。像這種事情,你應該是相當清楚的啊!」
    「是啊!確實是這樣,你說得很對,然而我卻被武田和朝倉家所迷惑。對、對、對!我忘了還有堺眾的事情,趕快叫藤吉郎秀吉來。」
    這時信長已經充分了解了濃姬的意見,而濃姬也收起那如少女般的惡作劇表情,恢復到以往身為岐阜城女主人的莊重模樣。
    無論如何,濃姬的確具有相當卓越的才能。
    在濃姬的血液中,流動著承自明智家明敏的血液,以及齋藤道三那具有先見的膽略。這兩種血液在她的體內均衡發展,而且她也運用了它們。
    否則,她如何能壓制群妾,又如何能抓住像信長這種男人的心,使他毫不厭倦地常來找她?
    「嗯!」
    信長兩眼瞪著天空說道。由於濃姬的進言,使得他的頭腦再次活躍起來,如今他正隨著心靈的影像賓士。
    他的眼眸發出光亮,方才還緊閉著的嘴唇,這時泛出了微笑。
    「阿濃……原來如此,你真是一個聰明的人啊!真不愧是我的好幫手,叫我又恨又愛。」
    房內侍女們退在一旁,她們是信長從京師回來時,秀吉所帶來的。秀吉還來不及脫下武裝,就急急忙忙來到信長的房內。
    「我也正在想,大概是你叫我的時候了。」
    秀吉以一副滿不在乎的表情說道,並且朝濃姬的方向看去,莊重地向她打了一聲招呼:
    「這個……這個……夫人,看到你的精神很好,真是叫人高興!」
VEGASIRIUSVEGA 發表於 2017-3-7 11:09

政治的表裡

        「猴子!」
    「我在這裡!」
    「你在說什麼啊?什麼我在這裡?」
    「每次你叫我猴子的時候,一定都有不好的差事等著我去做,害得我全身肌肉都緊張起來。」
    「你真會裝啊!你這傢伙!怎麼樣?寧寧(木下藤吉郎之妻)好不好?」
    「那當然。對於京里的女人我看都不看一眼,就馬上回到岐阜你賜給我的巢穴來,她還有什麼好不高興的呢?你叫我來的目的是?」
    「你想會是什麼事呢?」
    「啊?」
    「籌集金錢啊!」
    「噢,是這件事啊!」
    藤吉郎用力地點了點頭,說:
    「好,那我這就立即出發。」
    「嗯!照這麼看來,你也發覺了?」
    「是啊!像你信長這樣的大將,一旦說要課稅就一定要做到,怎麼可以因為對方挖起壕溝、私自召集浪人們就中止了呢?這麼一來將有損大將的顏面;更何況這些錢都是為建築皇居及禁里的普請所必需的,所以一定要把稅拿到手才行,錢再多都有用的啊!」
    「笨蛋!」
    「啊?你說什麼?」
    「我說你真笨哪!我並不是僅僅要你去取錢而已,難道你還沒發覺嗎?」
    「當然不是!」
    秀吉急促地反駁道,然後膝蓋微微向前,說:
    「還有要我去做政治,對不對?」
    「咦?政治?你說說看!」
    「好吧!大將!在堺港里有很多新武器洋槍,而堺港是那些洋槍的入口處……假如信長能夠完全掌握這些東西的話,不論武田、朝倉或是三好的餘黨、松永等人,都不是我們的對手,而且會使他們受到很大的打擊。看小說我就去對於這麼重要的一件大事,我當然不會忘記!」
    「藤吉!」
    「是!」
    「你剛剛說到政治,對嗎?那麼我就告訴你,你要好好給我記著!」
    「是!殿下你請說……」
    「你是想到堺港去向他們收了兩萬貫錢就回來是吧?」
    「正是!我要他們一文錢都不能少。」
    「這就不叫政治了。」
    「是!那麼,是要可憐他們,讓他們少付一點嗎?」
    「笨蛋!不是要他們少付一點,而是這次課稅要他們每人交四萬貫出來。」
    「什……什麼?四萬貫?!」
    「是啊!這才是政治,你要好好記著。他們不服我向其徵收兩萬貫,於是又挖城壕又養兵。在這裡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要讓他們知道不服繳兩萬貫的行為,必須付出怎樣的代價!同時也要讓他們明白必須擁有多少武裝,才足以攻打我信長!」
    「原來如此。」
    「雖然他們擁有許多金錢,但是如果他們繼續這樣下去,即使我信長統一了近畿,也不會讓軍隊休息,一定要完全粉碎他們不切實際的夢想。你就這樣去告訴他們。」
    「是!反正既然他們在這上面花了許多金錢,在那邊等待我們……」
    「正是!而且既然他們想用武力和我打招呼,那麼我們也得以武還武,這是禮儀啊!叫他們儘管攻過來好了!」
    「原來如此,這也是一種方法。」
    「你告訴他們,假如他們能滅我信長,那麼就用他們那些兵力去平定近畿;但是萬一我信長勝了的話,我會全部殺了他們。至於死後世界的交易,則全部交由我信長一個人做。叫他們乾乾脆脆地與我決一死戰,如果準備就緒,就告訴我們一聲。你這樣去告訴他們,」
    「等一下啊!大將……」
    「你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嗎?」
    「你的意思是說要他們交出兩萬貫的雙倍四萬貫來,但這麼一來,會影響到你的名聲,也許他們會說你是強盜,甚至連更難聽的話也會出來呢!」
    「住嘴!猴子!」
    「是……」
    「那些錢並不是要用在我信長的個人生活上,也不是要儲存起來,全都是為了建造將軍的府邸及禁里的營造而籌集的。何況從京都到大坂、堺港之間的水路也必須重修,陸路也必須重整;領國之間的關稅都必須重新規劃,他們的交通才能自由出入;這麼一來,你想大家對我的評價會不好嗎?我相信大家都會認為這是善政而感到高興呢!」
    「我知道其他地方的人民會感到高興,但問題是那些堺眾們……」
    秀吉說到這裡時,信長突然捧腹大笑起來。
    「猴子畢竟還是猴子啊!你還擔心那些堺眾們會埋怨我嗎?」
    「是啊!」
    「不會,他們不會埋怨我,你放心吧!商人到底是商人,只要使他們有利可圖,有錢可賺,能繼續生存下去,他們就不會有任何怨言。而且對他們來說,我信長的政權可說是他們最大的資本,除了擔心我會崩潰之外,他們或許還會對我很好呢!」
    「真是這樣嗎?」
    「是的,你去取四萬貫來吧!如今兩萬貫已經上漲了,而且告訴對方,這是我對他們的懲戒,如果有人還要繼續反抗我信長的話,那麼你就告訴他們,武將是武將、商人是商人,各人的道路不同,各走各的路,彼此各得其所,這也是一石三鳥之策啊!」
    「嗯,你說得一點都沒錯,事情的確如此……」
    「我們得到我們所想要的,人民得到人民想要的,堺眾們也得到他們想要的,這麼一來三方面都能各得其所,這才叫做政治啊!所以你去明白地告訴他們這一點,如此一來,就連武田、朝倉、三好殘黨、松永也能壓制住了。趕快去跟他們談判吧!」
    話說到這裡,信長很莊重地朝濃姬看了一眼。
    濃姬所給予的暗示經由信長的縝密思慮,終於使得「籌集金錢」的計劃為三方帶來了利益。
    「原來如此,這樣我就安心了!我這就出發。」
    秀吉拍拍膝蓋站了起來。
    濃姬只是目送著他離去,一句話也沒說。
VEGASIRIUSVEGA 發表於 2017-3-7 11:10

北方的惑星

        這時,越前的大地已是大雪紛飛,到今天為止,已經有三天不曾見過太陽。
    朝倉義景將在金崎城擔任城主的同族人朝倉景恆召到一乘谷城來,和家老山崎長門、詫美越后四個人在一起會談了將近一刻鐘之久。
    除了偶爾會進來為他們加上炭火的小侍衛之外,他們不許任何人打擾。
    「照這麼說來,那些堺眾已經交了四萬貫給信長?」
    義景的氣色看起來相當不錯。
    「是啊!據說這是為了在春天時營建室町御所而取的啊!」
    「他還要造御所?這麼一來,公方豈不是變成了信長這傢伙的?」
    「而且,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本來是我們家重要助手的淺井家,他們娶了阿市公主,而長政先生和他夫人之間的感情也不錯,看來要從信長手中巧妙地取得公方先生,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啊!」
    「這不能相提並論的!我們首先要考慮的是如何打倒信長,這是不用再重複說的呀!」
    「這不是重複地說,而是在分析形勢啊!希望你能夠聽我說完。」
    景恆說到這裡,義景也愣住了。
    「這不是我們爭論的時候,拿紙筆來!等到雪融化之後,我們該如何攻打信長,這戰略計劃要寫出來。」
    景恆拿出紙和筆。
    「第一,就是要讓三好的殘黨去圍攻本國寺的義昭。」
    他邊說邊寫著「攻打本國寺」。
    「要攻打公方先生嗎?」
    「放心吧!這麼一來,信長一定會救公方先生的,屆時他一定會把兵力移到那邊去。」
    「那麼,萬一三好的殘黨過於強大,而公方先生本身面臨危險,那該怎麼辦?」
    「到時候我們再將公方先生迎回越前,這不就成了,而我們要迎接他的事情都已經準備好了,只要公方在我們的掌握之中,那麼信長的勢力不是就被釘死在京師之地了嗎?」
    「原來如此,看來這倒是個好主意。看小說首選更新最快的」
    景恆不安地看著那兩位家老,但是山崎長門和詫美越后卻好像充滿自信地沉默地坐在那裡。
    「其次,我們要將寄居在武田家的齋藤龍興接到越前來。」
    「什麼?把那個龍興先生……」
    「是呀!無論如何,龍興畢竟是美濃的舊主,只要他加入我們的行列,再一起去取岐阜城,那麼以前美濃的那些侍衛們也必定會有所行動。」
    「這麼說來,是先把信長引誘到京師來,然後主公再攻入美濃,是不是呢?」
    「這還用問嗎?雖然淺井長政身為信長的妹夫,但是其父久政表示,即使斬掉其媳婦的首級,他也要長政成為我方的人,他還特別派密使來告訴我這件事。而且再加上北近江的伊香、坂田、淺井三郡裡面的本願寺城堡的十個寺,他們都是眾所周知的小大名,也是頗具實力的寺廟呢!」
    景恆慎重地歪著頭說:
    「那麼,派誰去將信長的勢力引誘到京師來呢?否則信長如果回過頭來攻打北近江,我們可不是完了嗎?」
    「這當然要另作打算,最好是由三好的殘黨來負責,而且要三好的殘黨圍攻本國寺,集合石山本願寺的信徒、比睿山的僧兵和六角承禎的殘黨一起斷了信長的退路。在這其間,我們可以巧妙地將公方取到手,如此一來,我們又可以以公方之名,慫恿松永久秀和筒井順慶起事。這麼一來,回不到本國的信長勢力豈不是潰滅了?」
    義景繼續寫著他的作戰計劃。
    「問題是何時最好?無論如何一定要等到雪融化之後,否則什麼事也辦不了。好吧!等到雪融化之後,我們再決定時間與分配事情吧!」
    當他最後寫到「擊潰織田部」時,就把筆一扔。
    「好吧!除此之外,我們還要考慮到與信長結盟的三河的松平家康,他們一族也一定會聯手起兵,而我們一定要讓松平的援軍出不來,完全孤立信長的勢力。好吧!這個冬天,我們一定要成立反織田同盟。」
    義景所說的要點,即是等待春天來臨,煽動三好的殘黨,圍攻本國寺的義昭,藉此引誘信長上京。這麼一來,越前可以從北近江出兵,直取美濃的岐阜。
    還有一個最大的支援,那就是本願寺。
    本願寺的法主顯如上人的夫人和義景的夫人是姐妹,而顯如的兒子教如也娶了義景的公主,所以和朝倉家可以說是有雙重的姻緣關係。
    而且再加上義景也是比睿山延歷寺的大檀越(施主),所以在此要說服僧兵加入己方是輕而易舉之事。
    越前的兵力約三萬四五千,再加上本願寺僧兵無數,所以也可以很簡單地動員到八萬兵力。
    此外,如果近江的淺井父子可以加入朝倉這一方,那麼朝倉一方可說是穩操勝算了。
    「那麼,一旦我們發動后,可就要做好把將軍義昭公迎接到越前來的準備呀!」
    景恆再次讀著義景的作戰順序后這樣說道,然而義景卻頓了一下。
    「景恆!」
    「是!」
    「正如你說的,一旦事情發起后,事前一定要有萬全的準備,才能夠使公方離開京都來我們越前。」
    「……」
    「這件事情我就命令你,好吧!從現在開始,你就到公方那裡充當密使,告訴他說信長圖謀不軌,你要不斷地提醒他這件事,要他小心信長,明白嗎?」
    「小心信長,因為他圖謀不軌?」
    「是的。信長不接受官位而急忙地回到岐阜,那是因為他自己想做大將軍。」
    「這、這、這是真的嗎?」
    「作戰嘛!」
    說到這裡,義景突然又說道:
    「不是!不是!你本身也要如此認為,然後這樣告訴公方,明白嗎?」他再次強調:
    「要記得告訴他,證據就是信長先為公方建造了室町御所,令他高興,然後將公方關在那裡,其次再營造禁里,並且暗中算計他……信長是個相當卑鄙的人。無論如何,你要如此不斷地煽動公方先生,明白嗎?而且由於他對公方總是若即若離,所以將來他一定會下令討伐公方。我們已從間諜的報告中得知了信長的想法,萬一出了什麼情況的話,請公方先生馬上與我們聯絡。你就這麼去告訴他吧!」
    「原來如此!這可真是個妙策。」
    「這是妙策嗎?你還要告訴他說我們已經成立了反信長同盟,這麼一來,身為大好人的公方一定會懷疑信長。我是十分明白公方的脾氣的!」
    說到這裡,義景已經微笑地將視線轉移到家老們的身上。
    「好吧!看來這金崎城的城主也已經明白了。天氣好像變得更冷了,叫他們拿酒來吧!也把那些女人們叫進來。」
    他拍著胸脯這樣命令道。
VEGASIRIUSVEGA 發表於 2017-3-7 11:11

永祿十二年之計

        一股狂風朝著巨木襲來。
    當然不只是越前的朝倉而已,連甲斐的武田氏也想牽制信長,而他那一流的計策也開始實施了。
    信玄一方面是信長的同盟,另一方面又針對改名的德川家康而活動。他們彼此達成密約,約定原屬今川義元的領地駿河和遠江由兩人瓜分,並且暗地煽動義元之子氏真,使得家康家中的叛亂一波又一波地出現,而這些都來自於駿河方面。這是因為信玄認為越后的上杉謙信是個難纏的敵人,所以他也許是想一舉從遠江而攻入三河也說不定。
    因此,他以進出遠江為最好的食餌而向家康進言,在家康與信長之間挑撥是非。而家康的領內也起了一波波的反叛活動,這是信玄一流的策略,也為自己開拓了上洛之路。但是對信長而言,這是迫在眉睫的危機。
    三河的反叛勢力有增無減,幾乎是難以期待家康的援軍了。永祿十一年(一五六八年)末,信長成了這巨木,到了十二年,更是整個進入需要戒備的暴風圈了。
    這時的信長三十六歲,同盟的家康二十八歲。
    越前的朝倉與甲斐的武田,這時都已經做好了排除信長的作戰準備,虎視眈眈地等待機會的來臨。如果信長稍有疏忽,將會導致全軍覆沒。
    然而在這麼緊迫的氣氛之下,信長卻是悠然自得地迎接著新年的到來。
    「藤吉,這真是個好年頭啊!」
    從初一的拜年、次日的開始工作、初五的整理馬匹,一直到初六的早上。看小說我就去
    大地上布滿了霜,又吹起了大風雪,可說是天寒地凍。
    「真是個好年頭啊!」秀吉用和往常一樣的語調這樣說道,「要錢有錢,兵力也日益強大,看來天下是朝著我們大將這一方面來了。」
    「嗯!你看得見天下朝我這一方走過來嗎?」
    「是呀!我秀吉的眼睛可是千里眼呢!」
    「怎麼樣?三好政康他們何時會起兵呢?」
    「唔!我看今天初六,他們也應該要攻入本國寺了,而公方先生現在應該會感到震驚。」
    「你是這麼想的嗎?但是我認為比公方更害怕的倒是朝倉的那一方呀!我對那一方面比較感興趣。」
    「哈哈……說得也是,本來朝倉義景要等到賞花時節才來攻打,他認為那時候是最好的季節,但是沒想到卻這麼快就要在雪中行動,他一定對三好的殘黨如此快就行動而感到惋惜。」
    秀吉說完大笑起來,而信長也發出如女人般奇特的哈哈笑聲。
    「對信長來說,朝倉可說是可喜可賀的親戚呀!」
    「正是,他特別為大將做了大將想做的事,我們想做的事情,他都為我們做了。」
    信長未予作答。
    「你準備好了嗎,藤吉?」
    「是的!只要從京師有消息傳來,那麼我立刻就會出發,人和馬都已經選好了。但是,大將,說來也奇怪呀!圍攻本國寺公方先生的人數,竟然是大軍!」
    秀吉在那裡用指頭比著大圓圈說著:
    「有三好政康、三好長緣、藥師寺貞春,還有松永彈正久秀也加入其中,都是三好的殘黨,這已經是一大勢力了,而大將卻叫我帶領一百五十騎人馬去驅散他們。」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信長苦笑地說,「我擔心武田和朝倉會利用這個空擋來襲擊我信長,所以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啊!」
    「哈哈哈……說得也是!」
    秀吉又急忙說:
    「對!對!對!你等著看就是了。總之,永祿十二年是美好的一年呀!大將,我要讓他們見識見識我們的手腕。」
    就在此時,隨從端了茶進來,他們對看了一下,又笑了起來。
    「報告,從京師的明智先生那裡有快馬前來。」
    信長的貼身侍衛森三左衛門變了臉色地跑了進來。
    秀吉與信長兩人對看了一眼,又笑了起來。
    「快馬?大過年的會發生什麼大事呢?馬上叫他到庭院來。」
    兩人故作驚愕地站了起來。
    看來他們兩人並沒有把三好殘黨要叛亂之事告訴三左衛門。
    三左衛門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並將已經站在庭院花盆邊一位全身汗水淋漓的年輕人帶了進來。
    「明智的手下,主公有話要賜給你,你就直接回答主公吧!」
    「是的!」年輕人就平伏在那裡。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先冷靜一點。」
    信長站在木柱邊,大聲說。
    「出大事了!在阿波舉兵的三好政康,還有長緣及政長,在年關時節,從阿波的攝津攻了進來,同時松永久秀和岩成左通也一起攻入京師了。」
    「什麼?三好的殘黨攻入京師?他們的人數與本陣相比如何呢?」
    「約有六千,他們駐紮在東福寺,圍困了將軍家的本國寺。」
    「什麼時候的事?」
    「初四早晨。」
    「我方的裝備呢?」
    「有三好義繼、伊丹親興、池田信輝、荒木村重等,而敵人已經追攻入京,至於之後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總之,我是奉主君之命十萬火急前來告知大將的。」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退下吧!」
    「是!」
    「放心吧!我信長會立刻入京,將那些賊徒一網打盡的。三左衛門,你帶此人去休息吧!」
    「是!」
    三左衛門帶著那名年輕人離去之後,藤吉郎秀吉又看著信長微微地笑了起來。
    「全部都如你所預料的在進行,大將!」
    「廢話少說,馬上出發吧!」
    「帶領一百五十騎人馬去驅散為數六千的大敵,真是派給我的一份好差事呀!」
    「使者都來了,說話可要小心點。有誰去把我的鎧甲拿來吧!」
    信長大聲疾呼著。信長雖然感到奇怪,但是也無可奈何。他說:
    「松平久秀這傢伙畢竟還是背叛了我。」
    「是呀!大將,你一定要親自出馬,讓他立即束手就擒。」
    「是的,一定要讓他乖乖地投降,不能再反叛我。他敢反叛我,也表示他是個大人物呀!」
    「那麼,我們是準備帶領大軍前往嗎?」
    此時,秀吉大聲地喊道: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有人在這年關時節在京師造反了。」
    他邊說邊跑了出去。
VEGASIRIUSVEGA 發表於 2017-3-7 11:11

京都之亂

        三好的殘黨在年關時節闖入京都,使得京都上上下下一片騷亂。
    他們並不知道三好政康在元旦就從攝津上岸來了。
    有好長一段時間,他們都在信長的保護之下,因而認為今年應該可以好好地過個年才是,但是到了初三的早晨,突然從大坂與京都之間傳來大批軍隊攻來的聲音,同時沿路放火前進,這突如其來的震撼,真是驚醒了夢中人。
    「真是悲哀啊。」
    「快把家產運出來吧!……」
    「不!已經沒有時間了,快帶著孩子和女人避難吧!這是唯一可做的事情了。」
    「為何信長公那麼快就回美濃去了呢?害得我們今天又要遭受這種折磨,這也是我們在開始就擔心的事情呀!」
    三好的先鋒部隊在這片混亂之中已陸續入京,並在東福寺紮營,使得這場混亂更加擴大。
    到了四日,追逐他們的即是上次跟隨著信長的三好義繼、伊丹親興、荒木村重等人,還有信長的親信池田信輝也同心協力入京來相救。如此一來,任誰都想得到巷戰將是難免的。
    「到底哪一方會勝呢?」
    這是可憐的庶民最關心的事情。
    「說得也是,我們又要回到以前的亂世了。松永彈正也加入了三好這一方嗎?」
    「是啊!松永先生……這一來可就糟了。松永先生以前不是降服於信長公,而信長公也饒了他一命嗎?」
    「是有這麼一回事啊!現在公方先生也認為毫無勝算,首先信長公的頭一定會被那個人斬掉。既然那個人加入三好這一方,那麼公方先生與信長公是不可能獲勝了。」
    「在這種時候,我們應該投向哪一方呢?」
    「是呀,聽說本國寺的公方先生已經準備逃走。」
    「唉!好不容易才安定下來的生活也只是南柯一夢啊!」
    池田信輝入京到本國寺來保護足利義昭,並逐退漸漸逼近的敵人,使得敵人無法徹底攻入。但是在這期間,三好一方的勢力卻是有增無減。
    無論如何,這畢竟是一起突發事件。
    正因為如此,所以大家都在猜想會不會有人去通知信長呢?
    即使有人前去通告,但是在這過年期間,信長如何能馬上召集大軍進京?這是大家一致的想法。
    召集大軍可能要花上好幾個月的時間,如此一來,京都會落入侵入者的手中,屆時再與信長進行決戰。
    三好的勢力侵入京都已有四天,而京都的氣氛也一天比一天灰暗。到了七日,在東福寺三好的本陣,已出現許多來訪的禮者。
    討好入侵者,請他們不要燒毀市街,這是禮者們唯一的希望呀!
    「假如現在又被燒毀的話,那麼京師的街道永無重建之日,京師又要成為廢墟,所以請你們寬宏大量。」
    他們的心裡也都明白,一旦發動戰爭,這是免不了的事,但這也是悲哀的弱者唯一的希望啊!
    然而,就在他們墜入絕望的深淵時——
    「喂,聽說信長公來了。看小說首選更新最快的」
    那正是八日的午後,這流言傳遍了整個街道,市民們也都欣喜若狂。
    信長的軍隊紀律嚴明,而且是會前來支援他們的,在上次的上洛之戰,他們已經體驗過了,相信這一次也必定如此。據說他們是從東海道而來。
    「真的嗎?該不是吹牛的吧?」
    「是真的,是我親眼看到他們從粟田口朝三條這方來了,大將打前鋒,其後隨著大軍,軍旗形成了一大片波浪呀!」
    「好極了!好極了!看來今明兩天即可決定京師的命運了。」
    「如果大將到達的話,那麼公方先生也一定會再回到東福寺。」
    這些流言夾雜著事實與希望所編織成的謊言。
    信長並未率領大軍前來。
    他僅率領親手選出來的一百五十騎精兵,在他們到達的同時,池田信輝、荒木村重、三好義繼、伊丹親興等織田軍依然受到三好勢力的襲擊,但是他們的前來,也開始讓對方感到狼狽了。
    他們並未想到信長只率領一百五十騎兵馬前來,而錯覺是既然信長打頭陣,那麼隨後應當跟著上萬的大軍才是。
    就這樣,三好政長的勢力開始敗退,而政康、左通也逐漸崩潰,到了次日的九日,敵人的影子完全消失於洛內。
    後來,市民們才意外地發現信長只率領少數人馬即將敵人的大軍驅散,這實在令他們啞口無言。在啞口無言的同時,他們更是確認了對信長的信賴。對信長而言,一切都如預料中地進退。
    即使信長不在京師,京師的守備也不會欠缺,這是事實,而本國的岐阜城也不會表現出一點波動,這也是為了向朝倉與武田方面顯示自己的實力。
    當然,將軍義昭這一方面更是噤若寒蟬,而朝倉義景的手下也在他的身旁。
    (信長要奪將軍之職……)
    他也是如此想,看來他已經漸漸相信那個小人所說的話了。十日,信長巡視完市中心之後,就到本國寺來拜訪義昭,義昭心懷畏懼地接見了他。
    「放心吧!我信長不怕這種事,我先將岐阜充分鞏固后才出來的。接下來是在二條建立將軍的新家。」
    「什麼?你已經造了那個新家嗎?」
    「這是我們一開始就約定好的,我信長可是一諾千金呀!」
    「喔!你還是造了它。」
    義昭的雙唇莫名其妙地顫抖著,點了點下頜,心中的疑慮更加深了內心的恐懼。然而,信長對於此事卻毫無察覺。
    「光秀,為了安定人心,請你趕快告訴他們要在二條之地普請,無論如何,要造個室町御所,而且要力求氣派。」
    當他這麼命令之後,光秀說:
    「遵命!我已經從各地收集了名石與名木。」
    他恭謹地回答。
    「還有降服者嗎?」
    他略帶苦笑地說著。
    「哈哈哈………就是松永久秀吧!」
    「是的!除了松永彈正,還有岩成左通。」
    「好!這一次我要好好會見他,帶我到別的房間去吧!」
    信長以懷疑的眼光看著自己面前的將軍,如此快樂地笑著說道。
    正直的問答
    「原來你就是久秀啊!」
    在本國寺的另一個房間里,信長在對方等得不耐煩而感到痛苦之際出現了,他沒看岩成一眼,徑自望了松永彈正久秀一眼,而微微地笑了起來。這時的久秀以毫不在乎的表情說:
    「還是織田先生偉大,我們這些小卒又算得了什麼呢?」
    「不!久秀,我也覺得你實在是不簡單呀!」
    「不!我方還是輸了,你只用了一百五十騎人馬就將我方打得落花流水。」
    「我也想不到你會降服,這真是一件破天荒的事啊!」
    「謝謝你的褒獎。坦白說,我松永久秀是個非常正直的人,對於那些滿口仁義道德的人,我實在不敢恭維。像東方的武田與北方的朝倉正是這種人,根據我的判斷,只要我進京,他們一定會出來。」
    「如此說來,你是被自己的判斷給絆倒了?」
    「是的,我是被絆倒了,但是我久秀並不認為這是件壞事啊!既然被絆倒,那麼我就要變得更堅強。」
    「這麼說來,我信長是你心目中的強者,所以你才來降服的?」
    「不錯!我認為朝倉與武田一定會敗在你的手下,所以我松永久秀才會來降服,我就是這樣分析的啊!」
    這時的信長也被對手給嚇了一跳。
    「久秀!」
    「是!」
    「我也曾被人認為是個無用的傢伙。以前我曾經讓齋藤道三這條蝮當我的岳父,你明白嗎?」
    「是的!我很清楚。謝謝你!」
    「先別謝我,無論何時都不能太放心。假如我現在要斬你,你又有什麼話好說呢?」
    信長說到這裡,久秀咬著厚厚的嘴唇說道:
    「織田先生,如果殺了我,對你而言是一大損失。因為我的對手是你織田先生,所以我才直率地把心裡想說的話都說出來。如果你違背了信義,這對你信長先生而言是多麼大的損失呀!我久秀是一個十分正直的人,可以使枯木成山,或許可以成為你最好的助手。」
    說到這裡,信長突然搖晃著雙肩叫道:
    「信輝,把這個傢伙給斬了,把這個大騙子……」
    他大聲疾呼道。
    「是!」
    對於信長的命令,池田信輝一面回答一面站了起來。
    他的本意也可能是希望斬掉松永久秀。
    池田走到松永久秀的身邊。
    「松永先生,你準備好吧!」
    在這一瞬間,本國寺的客殿里瀰漫著一股騰騰的殺氣。
    久秀坐在信長對面,睜大著眼睛瞪著他。而將刀柄拔出的池田勝三郎,是個講義氣的人,一開始,對於只會拍馬屁而無藥可救的久秀,他也是感到十分的氣憤。
    不!不只是勝三郎。
    還有手持大刀站在信長身後的森三左衛門的長男長可和蒲生鶴千代也都想斬了他,所以他們都屏氣凝神地站在一邊等待著。和久秀一起前來的岩成左通,面對這騰騰的殺氣,也只能表情僵硬地坐在那裡生悶氣,他的耳朵顯得有點兒蒼白,身體微微顫抖著。
    「斬!」
    信長又叫道。
    「雖然是在寺院內,但對於這種大騙子也沒什麼好顧慮的了。」
    就在此時——
    人們會感到震驚,這也是當然的事,因為這時的松永彈正久秀突然仰頭「哈哈哈」地大聲笑起來。
    這個男人對即將發生的事面不改色,真是名副其實的老狐狸啊!
    「原來如此,那麼我應該少說點謊言才是。」他說。
    「你發覺到了嗎,久秀?」
    「我發覺到了,看來任何事情都瞞不過大將的眼睛啊!」
    他以不屑一顧的表情又開始說著,這時的池田勝三郎卻是急忙地看著信長這一邊。
    「等一下吧!勝三郎,看他有何話要說。」
    「謝謝你。說真的,假如在此你斬了我久秀,那麼你以前所忍耐的,都將付諸流水了,不是嗎?」
    「久秀!」
    「是!」
    「剛才你說你可以使枯木成山,但我信長認為你可以做更多的事。」
    「謝謝你。如你所說,在當今京師附近,有誰像我久秀這樣有器量呢?」
    畢竟久秀還是一隻吃人的老狐狸呀!信長一開始的確就想斬了他,但想不到對方依然洒脫地繼續說著。
    「如你所知,我久秀曾經一度想要取得天下,而現在我是真心前來降服於你,因為我認為你的確是比我更強的一位對手,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誠心前來歸服。」
    「你不需要提到他人的事情呀!你這隻狐狸。對於此事,我一開始就知道,否則哪能允許你活到今天呢?」
    「但是對於這次事件,我久秀是真的佩服萬分,你從滿地是金的堺眾那裡獲得四萬貫,又以一百五十騎人馬剷平了三好的勢力,同時也讓本國完好無損。但是,大將,有件事情是你必須要注意的。」
    對於對方的厚顏無恥,信長也開始感到厭煩了。
    「久秀!好了。」他說。
    「這次的叛亂可以說是你一手促成的,你認為我信長對此事會作何感想呢?」
    「是的,也正如你所想的……」
    「正如我所想的?那麼你就是知道朝倉義景的作戰方法,而暗地裡認為一旦近畿順利地落入你的手中,你即可賣個人情給我信長。但你又私下煽動三好的勢力,這就是你最初的想法,不是嗎?你唯一的『功勞』,就是使得我的領域還平安,除此之外,你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你說得沒錯,但是……」
    「我已經沒有再聽你說下去的必要了,退下!不,等一下。」
    「是!」
    「如果還要說的話,那就是你的慾望,以及你那顆表裡不一的心和你所使用的一切手段。天下並不是玩具呀!要看佛面也只有三次,你的這些小把戲,有時候會置你於死地,你知道嗎?等我退下后,希望你能改頭換面,重新做人。」
    他以嚴厲的口吻說道,這時勝三郎緊張地望著信長。
    「好了,已經沒什麼事了,讓這兩人寫誓書作為人質,吃過飯後讓他們回去。」
    「是!」
    久秀比信輝搶先一步平伏在地回答道。
VEGASIRIUSVEGA 發表於 2017-3-7 11:12

新陣容

        這一次的松永久秀不再是個騙子了,他對信長是心服口服。
    他是個個性複雜而古怪的人物,一旦對方不了解他的力量時,那麼他就會三番五次地想計謀捉弄對方,但是只要對方了解了他之後,很奇怪的,他就會誠心地為對方效力。
    這也意味著久秀和光秀或許有著相同的看法。雖然他們認為對自己而言,信長的存在令他們感到恐懼,但是他卻是一棵能夠明了他們心意的大樹呀!
    在毫不受三好之徒的影響之下將他們驅逐出京的信長陣容逐漸擴大,他的手下可以說是人才輩出。
    凡事都以人才為貴。
    他即是以此為根本行事。永祿十二年(一五六九年),他手持金銀與飛角,凡事得心應手,無往不利,可以說是已具備君臨天下的霸者資格。
    就在這一年的三月十五日,信長謁見前來岐阜城的傳教士菲羅,而對方也以「岐阜王」來稱呼信長。到了四月八日,他首次允許傳教士在京都建立南蠻寺。就在這一年,信長已經完全具備了「王者」的實力與風格了。
    其新陣容如下:
    總大將 織田信長
    七副將 (長男)信忠
    (二男)信雄
    德川家康
    (三男)信孝
    織田信澄
    織田信包
    織田信益
    八角將 柴田勝家
    佐久間信盛
    丹羽長秀
    木下藤吉郎秀吉
    瀧川一益
    明智光秀
    佐佐成政
    筒井順慶
    九爪將 前田又左衛門
    荒木村重
    梁田政綱
    不破氏仲
    蜂屋賴隆
    稻葉貞通
    河尻鎮吉
    伊賀光俊
    其下還有十二牙將、三十六飛將、近習五翼將、母衣眾(負責傳令的武將);此外,在大將的陣容里,還有高山右近、中川瀨兵衛、金森五郎八、池田勝三郎、細川與一郎、森三左衛門、毛利新助、市橋長利、竹中半兵衛、黑田官兵衛、平手監物、服部小*平太、堀久太郎等一以當千的勇者。這種壯觀的陣容,並非一朝一夕形成的。
    此外,以前提到的松永久秀、細川藤孝、北畠、神戶、生駒、菅谷、長谷川等陣容,平時是其家老,但一旦有事,他們也會為信長儘力策謀。回想以前在那古野城為骨肉之親相爭的苦惱,那真不可同日而語。
    而越前的朝倉義景與三好殘黨在等待春天來臨的行動之前,也給予信長整頓軍容的大好時機,這實在令他們咬牙切齒。
    義景在這冬天動彈不得,只是為著自己的將來準備,而信長也依其預定計劃,在二條室町為將軍足利義昭蓋新宅。身為大名的明智光秀與細川藤孝等人,也從各地收集名石、名木作為材料,這種豪華著實令義昭大開眼界,並且安定了京師的人心。
    落成之日是四月十四日。
    信長將義昭迎到這裡,並且命令朝山日乘上人修復皇居。
    在設計皇居的這段時間裡,松平家康改姓德川,並且獻出兩萬匹馬,使得事情進行得十分順利,天皇興奮的神情自不待言。看小說我就去
    「你看,明年即可在京師迎接春天了。」
    「信長公真是再建京師的大恩人呀!」
    「他雖然擁有堅強的實力,但是絕不胡作非為,傳聞他與木曾義仲有著天壤之別,既不求官祿,也不近女色,又奉公守法,真是前所未聞!」
    「的確,等到皇居建成后,為了信長公,必須在洛中舉行慶典。」
    在這些流言中,從淀川筋到鳥羽伏見街道的皇居建築材料也陸續運達,使得京師重現一片生機。
    那些皇居的建造工人,例如大工、左官、石工、鍛冶、木挽等工匠們,也都恢復以前的姿態,穿著長褲,戴著烏帽工作,整個京都瀰漫著復古的風潮。
    另一邊的四條坊門街,有一個四平方町的房子,裡面那些基督教的傳教士們正在建造著南蠻寺,而且早晚都有未曾聽過的音樂在他們的耳畔縈繞。
    信長自己也力求使民心煥然一新,讓人們感到新時代即將來臨,而其本身則騎著裝有洋式馬鞍的馬,戴著南蠻帽子,穿著洋式外套,瀟洒地在市中心走動,指揮材料的搬運。
    當然,他並非全心投入這些事情,他也是個心思細膩的人。這位要取得天下的武將,內心也有其焦躁的一面。
    永祿十二年,可以說信長將日本歷史帶入了近代,這在歷史上是嶄新的一頁。
    就在次年元龜元年(四月二十三日改元?一五七零年)的春天,信長更是醉心於皇居的建造與京都的復興,然而他也已經有了下一步的行動。
    這一年的信長三十七歲,是身心更臻成熟的一年。
    世上的春天
    「喂!你有沒有聽說我們的大將準備今年在京師舉行盛大的賞花會呢?」
    「我也聽說了,好像是為了慰勞我們這麼多年來的辛勞,而且皇居也依計劃在營造,為了迎接新時代的來臨,所以決定舉行盛大的賞花會呀!」
    「不僅如此!賞花還是件小事,聽說還要在途中舉行相撲大會呢!」
    「什麼相撲大會?」
    「難道你不知道嗎?最近大將在京師凡事都得心應手,顯得十分得意,很多人都是這樣評論呢!」
    「相撲大會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呢?」
    「就是在上洛途中,在近江的常樂寺境內舉辦,熱衷相撲的不瀨藏春庵先生以及尾張、美濃、北伊勢、近畿一帶的人士,對於此事都很感興趣。」
    「為什麼?」
    「要召集大力士呀!而且還有重賞呢!到處都張貼著這種布告——這是信長在上洛的途中,為了給這春天帶來和平,所以舉行了相撲大會。無論是牢人、百姓、商人,反正不論職業貴賤,只要你有能力,都可到近江的常樂寺去。只要是參加相撲大會的大力士,都可以獲得豐厚的獎賞,勝者更是不用說了。同時,不論年齡大小,任何人都可以報名參加。」
    「這……這是真的嗎?」
    「我為什麼要騙你呢?而且在岐阜附近,已經有些傢伙放棄身上的事情到近江去了。」
    「原來如此,如果這是真的,那麼他是有點放鬆自己了。」
    「正是,而且對於這次的賞花大會,他還邀請自己的親戚德川先生到京都去呢!」
    「德川先生也去啊!」
    「是啊!那個人已經平定了三河一帶的叛變,而且和甲斐的武田家平分了駿河和遠江,同時也移居到了曳馬野城去了,現在正是他鬆一口氣的時候,所以信長公就邀請了德川先生,請他帶家臣一同前來,即使是賞花季節,也會出現危險的,更何況途中還舉行相撲大會呢!」
    「嗯!」
    「大將常常把那個南蠻人的傳教士叫到城裡去,而且會見他們,看來是很奇怪,他會不會被對方給愚弄了?」
    「我也是這麼擔心。」
    「那個傳教士居然在京都造了一個很大的寺廟。」
    「這件事我也聽說了。」
    「而且那座寺廟又取名為永祿寺,使得比睿山的高僧們十分生氣呢!對於那種南蠻人所蓋的寺廟,怎麼可以用年號作為寺廟的名稱呢?這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是的,看來真是奇怪。」
    「在這期間,萬一武田、淺井、朝倉有任何行動的話,這對我們而言,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呀!」
    「是呀!那個人是否有問題呢?但是無論如何,離賞花大會還有一段時間。」
    「是的!是的!還有一年的時間,再怎麼說,也總要等到皇居落成吧!又要建造皇居,又要舉行賞花大會,還要舉行相撲大賽,看來他是什麼事都要做呀!」
    就在岐阜城下,這種流言滿天飛。而被任命為道中奉行的木下藤吉郎秀吉,這時其妻寧寧正在為丈夫準備旅裝。
    「喂!當家的,最大的功臣,你認為誰才是頂樑柱啊?」
    秀吉露出以往那副吃人的表情,一邊吃著稀飯,一邊說道:
    「嗯!不是丹羽先生,就是柴田先生吧!」
    對濃姬而言,秀吉的妻子寧寧以及前田利家的妻子阿松,都是讓人珍惜的女孩,而這兩個女人,也實在是女中豪傑。寧寧一邊疊著秀吉入京所要攜帶的內衣,一邊問道:
    「嗯!你也這樣認為,如果這兩人參加相撲比賽,你認為哪一方會勝呢?」
    「什麼?你說什麼啊?」
    「我在問如果他們兩人參加相撲大賽,哪一方會獲勝呢?」
    「嗯……」
    寧寧睜大眼睛,喘了一口氣說道:
    「在城裡,大家都傳言大將的腦子是否有問題。我看你也有點奇怪。」
    「你這麼認為嗎?」
    「難道真的要在近江的常樂寺讓兩人舉行相撲嗎?」
    「不!讓他們玩一玩,這不也是很有趣的事情嗎?但是,如果兩人真的比賽的話,你看哪一方會獲勝呢,寧寧?」
    「那當然是丹羽先生呀!畢竟他比較年輕。」
    「噢!你認為是丹羽先生會勝啊?好吧!決定了!」
    「到底決定了什麼,可不要過於瘋狂,想去和丹羽先生參加相撲呀!」寧寧眉頭緊蹙地說。
    「哈哈哈……你也真是幽默呀!寧寧。你看我像是參加相撲比賽的那塊料嗎?如果我真的參加相撲大賽,那還真是送羊入虎口呢!」
    「那麼你為什麼問這樣奇怪的問題呢?」
    「寧寧,我認為木下這幾個字不好。」
    「木下?這不是你以前的姓嗎?」
    「我認為我的姓過於小氣,我不喜歡,我想另找一個更氣派的姓。」
    「啊……」
    「是啊!你看是柴羽好,還是羽柴比較好呢?我一直在想這個問題。如果是丹羽獲勝的話,那麼我就叫羽柴,反正勝的那一方的姓擺在前面就對了。」秀吉常常會語出驚人,他決定自己姓名之事,也是由相撲的話題牽引到此,這使得寧寧呆住了。
    「什麼?你覺得不滿意嗎?」
    「不!你所決定的事,我不會感到不滿,但是為何要從他們兩人的姓中各取一字呢?」
    「這是因為我的智慧過人哪!」
    「我看你是真的智慧過人,而想不出其他的事情了。」
    「或許吧!」秀吉回頭看著寧寧,「從我們主公的大忠臣柴田先生與丹羽先生兩人的姓中各取一字,改姓為羽柴。」
    「嗯!」
    「表面是如此,其實是將兩人集合在我一個人身上,你看如何?換言之,我秀吉是比丹羽和柴田兩人合起來更優秀且更能給人帶來好運的男人,具有這種意味,你明白嗎?如果明白了,再給我一碗稀飯吧!」
    「哈哈……」這回換成寧寧大笑出聲,「這麼說來,這次的相撲大賽,是你和大將的主意了?」
    「什麼?你怎麼問這種奇怪的問題,舉行相撲大賽有什麼不對嗎?」
    「好、好,我不知道,如果我說有什麼不對的話,又不知道要發生什麼事情了。反正我什麼都沒看見,什麼事都不知道。你這隻猴子啊……」
    說到這裡,她將盛著稀飯的碗端了上來。
    「寧寧!」
    「嗯?」
    「你剛剛又罵我猴子了。」
    「啊……」
    「這猴子是只有大將才可以叫的,你違背了約定,把臉轉過來。」
    說著,寧寧就把臉頰靠了過去。秀吉輕輕拍了她一下,然後捏著自己的臉頰笑了起來。
    「智慧過人,也是一件令人困擾的事呀!」
    「是呀!整天就想著那些才華過人者的姓名,那一定會令人嗤之以鼻的呀!」
    「什麼?」
    「是呀!可以叫猴子田或猴子津的,嗯!不過還是叫羽柴好了。」說到這裡,寧寧拿起筷子,朝秀吉微笑著,然後再次把臉靠了過去。
    「你看,我很自覺吧!第二次叫你猴子了。」
    這時,秀吉叫著:「你這傢伙,你這傢伙!」
    但是他一點都不生氣,只是輕輕地拍著她的面頰。
    「好吧!算了!」
    「對了,如果你要作戰,可不要陣亡;如果要夜襲,可不要感冒了。」
    寧寧與秀吉之間和信長與濃姬之間的情趣,是完全不同的。
VEGASIRIUSVEGA 發表於 2017-3-7 11:13

常樂寺的相撲

        秀吉要寧寧對這件事情保持沉默,看來這次相撲,對於信長而言,有很深的意義。
    無論如何,這畢竟是秘策,在這之中,他們這一隊人馬如同赴沙場一般,攜帶了許多小包袱,說是相撲的獎品。他們帶著本旗從岐阜出發,是二月二十五日。
    對於山脈那一方的北陸而言,二月二十五日還是冰雪未融的季節,而東海道這一邊,再過一星期,櫻花就要開了。一路上,春光明媚。
    「噢!你看,桃花已經開了。」
    身著便服騎著馬的信長,很高興地招呼道中奉行秀吉來到自己的身邊。
    「怎麼樣啊?常樂寺的大力士們集合了沒有?」
    「這可真是一件不得了的事呀!」
    「怎麼說?難道沒有什麼人來參加嗎?」
    「不!太多人來參加了,自認為能力過人的傲慢年輕人,就有二千四五百人,這也讓不瀨藏春庵刮目相看啊!」
    「哦!大家都為天下太平而感到高興,但是集合了那麼多人,只有兩天的時間是不夠用的。」
    「所以說,常樂寺從今天早上就已經開始比賽相撲了。」
    「喔?已經開始了?」
    「是呀!參加者那麼多,大將如何一一看完比賽呢?只好先舉行預賽,再讓那些勝利者繼續比賽,這樣是否合大將的意呢?」
    「好極了,好極了!」
    信長這時來到了六角承禎的氏神明神社這裡,翌日的二十六日到達接近琵琶湖的常樂寺境內。
    當信長到達之後,著實是開了眼界。
    前來參加的大力士人數頗多,而前來看熱鬧的人數更是高達他想象中的數十倍,不僅附近的村莊都住滿了人,連安土山麓的森林中,也擠滿了許多露宿的旅客。看小說首選更新最快的
    「啊!大將已經到了。」
    「他帶來了許多獎品,單是運這些獎品,就需要三百匹馬呢!」
    「好了!看來明天有好戲可看了。」
    「這種和平的時代真好呀!還可以露宿來觀賞相撲大賽。」
    這些看熱鬧的人群異口同聲地讚美和平的到來,但是那些參加比賽的大力士們卻不這麼想。
    在寺廟到神社的東西兩邊搭建了臨時小屋,供他們住宿。
    「明天一早,是決定我是否能出人頭地的時候,所以我要努力奮戰。」
    「這還用說,即使殺了對方,我也要贏了這場仗。」
    「這將是一場轟轟烈烈的戰爭,我的苦練會有回報的。」
    「是的,無論如何,這一切都是信長公來決定,如果有幸被他看中,那麼也就能夠成為他的部下了。」
    每個大力士都希望能夠在這場比賽中脫穎而出,大家的心中都燃燒著想要出人頭地的野心,這和以往的相撲大賽有著迥異的氣氛。不論是牢人、僧兵、自傲的百姓們、以相撲比賽為業者、商人等等,總之,參加者來自各行各業。
    終於到了翌日上午九點,大家望著那堆積如山的獎品上了擂台。
    這一天,信長一如往常,騎著馬做早課去了。來到附近的安土山上時,他欣賞著四面八方的景物,然後望著湖面。
    這位時代的風雲兒,他的內心到底在想些什麼呢?在這山頂上,他有什麼心事呢?誰都不知道。山下常樂寺的大方丈已經開始享用早餐,而信長坐在本堂正面的柱子前看著擂台,少年時代,他是最喜歡相撲大賽了。沒有比相撲大賽更能令他高興的了。
    這天的司儀當然是不瀨藏春庵,他張開大腿,向著東西兩方呼喚著那些參加者的名字。經過預賽之後,剩下的是那些勝利者,他們殺氣騰騰地來到了擂台上。
    身為道中奉行的秀吉,當然要在境內巡視,而柴田、佐久間、丹羽、前田、佐佐、梁田、蜂屋、蒲生等人,都隨侍在信長的左右,對於擂台上的那些大力士,他們一個也不放過。
    對他們而言,如果忽略了其中任何一位人才,那將會造成遺憾。
    然而,在這近江之地,卻未見淺井父子出現在席位上。這或許是因為他們考慮到越前的朝倉家吧!
    這一天的勝利者分別是牢人青地與右衛門,以及大唐正權和尚,而他們之間的勝負,將留待明日繼續決鬥。
    中途也有舉行這種盛事的儀式。第二天依然是個大晴天,上擂台的大力士們,體格都十分魁梧。
    長光河原寺的大進和百濟寺的鹿。
    鯰江的又市郎和宮居眼左衛門。
    百濟寺的鹿之弟小鹿和青地與右衛門。
    大唐正權與牢人深尾又次郎的一戰,是一場大熱戰。而信長也手持扇子,渾然忘我地置身其中。
    結果是青地與右衛門拔得頭籌,其次是鯰江又市郎,而信長當場召見了他們兩人。
    信長召見他們,即表示要任用他們,然後又讓這兩名大力士自行去集合他們的部下。
    信長的諸大將們,一開始也是以尋找人才為目的來到此地。然而這些被召見的人,也都自以為是精英之士,將來必可求得官位。二十九日,信長一行終於從常樂寺出發朝著京師前進。同時,這個隊伍的人數也比以前多出了五倍。
    「真是奇怪,難道大將還要到京師進行一次相撲比賽嗎?」
    「這很難說。你看他擁有數不清的大力士部下。」
    「他對相撲大賽也未免太過熱衷了吧!」
    「是的,是有些過於熱衷了。」
    「也許是建造二條御所和皇居的錢不夠,所以才想使用這些人吧!」
    隊伍中的士兵們竊竊私語。
    「藤吉,你過來看看!」信長在隊伍中招呼著秀吉,「如何?猴子呀!你看看那座山。」
    「那座山……那是安土山啊!」
    「是啊!從這兒望去,你看它映在湖面上的姿態,是多麼雄偉啊!」
    「嗯!那麼,乾脆把它移到京師去吧!」
    「你這傢伙在胡說些什麼呀?我信長哪有移山的能力?但是如果能夠使用這座山,那該有多好啊!」
    這時,秀吉騎著馬靠近他身邊說道:
    「如果從山下到山頂上都造建築物,你看如何呢?」
    信長的眼睛突然為之一亮。
    「安靜!」他這樣說道:
    「淺井實在是叫人擔心,但是我經常往返於京師也是夠累人的了,看來岐阜是有點遠了。」
    「難道不能移住京師嗎?」
    「廢話!如果我把根據地移到京師,那麼會使禁里感到迷惑的。無論如何,京都畢竟是兵燹之外的地方,你要牢記此事,聽到了嗎?」
    說到這裡,他又回頭望著湖面的右方,安土山的雄偉姿態深深地烙在他心上,使他難以忘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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