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寒門狀元 作者:天子 (連載中)

 
老頭牛肉麵 2017-3-12 21:49:4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66 3173165
老頭牛肉麵 發表於 2017-4-29 22:34
寒門狀元 正文 第一三七〇章 相見

    五月二十八,沈溪收到謝遷自江南發來的信函。

    因為不想暴露行藏,謝遷沒有透露具體是在何處寫的信,沈溪也就無法回信。

    信中,謝遷談及馬九已跟他會合,如今正在南直隸找尋朱厚照的下落,下一步謝遷準備前往蘇州府太倉州的鎮海衛,登門質問鎮守太監劉瑾,到底將太子藏於何處。

    結果當天晚些時候,沈溪剛剛從城南工業區回到總督衙門,便見到有人在總督府大門外的石獅子後面探頭探腦。

    「什麼人?」

    楊文招這些天都跟在沈溪身邊,充當沈溪的貼身侍衛,其實就是跟沈溪學本事,見到有人形跡鬼祟,他立即上前喝問。

    那人轉過身來,儘管天色暗淡,但沈溪瞧見那張小臉便知道大事不好……不是朱厚照那熊孩子是誰?

    太子居然真找來湖廣來了!

    「先生?」

    等看清楚眾兵士環繞中的沈溪,朱厚照興奮地衝了過來,臉上黑漆漆的,也不知多久沒洗過臉,身上衣服邋遢,估摸十天半月沒有換洗過,想必一路風餐露宿,吃了不少苦。

    見到太子如此悽慘的模樣,沈溪原本想喝斥幾句,最後改變了主意。

    沈溪對楊文招等人擺了擺手:「這裡沒你們的事了,回去好好休息,明日一早去工坊好好看著,不要耽誤工作……我這邊有事,任何人皆不得靠近我的書房!」

    沈溪帶著朱厚照進到總督衙門,一路來到後院書房,路上朱厚照想說什麼,都被沈溪抬手阻止。

    沈溪不想聽熊孩子的廢話,先憋憋他,讓他知道自己在生氣。

    終於來到書房,朱厚照迫不及待道:「先生,為何見到我,您不高興?難道您覺得我不應該來你這兒嗎?」

    沈溪搖了搖頭,冷笑不已:「那你覺得作為一國儲君,應該擅自離開京城嗎?別跟我說大明江山社稷不及你遊山玩水來得重要……千里迢迢到湖廣,沿途大江大河無數,若路上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你可有想過大明基業?」

    朱厚照臉色有些不太好看:「我就知道先生要拿這個說事……我不過就是想到地方看看,瞭解一下大明江山到底是何等模樣,這也有錯?」

    「而且此番到湖廣,是我南下遊歷的最後一站,之後,我便會動身返回京城。先生,如果你不喜歡我來給你找麻煩,我這就離開,是死是活跟你沒有任何關係!」

    或許是一腔熱情被沈溪的冷水潑了回去,朱厚照說話時帶著一股怨懟,看樣子是怪沈溪傷了他的自尊心。

    沈溪想說,你這熊孩子,出來遊山玩水可以去別的地方,來我這兒做什麼?

    我又不是領兵打仗,也不是出來為官享福,你到我這兒來不但是坑爹坑娘,而且還坑先生。

    如果你老爹掛了,你這個太子又杳無蹤跡,以朝中那班重臣的尿性,肯定會在藩王中擇一宗室子弟繼承皇位。

    又或者你在路上被人宰了,死得無聲無息,你老爹老娘左等右等不見你回宮,心急如焚而逝,江山還是得易主?

    可以說,天下人全他娘被你小子坑了!

    不過,人已經到了湖廣,沈溪再喝斥也於事無補,沈溪只能想辦法盡快把熊孩子送回京城,確保其一路平安即可。

    但沈溪無法保證在這段時間京城局勢不會發生變化,現如今只能期冀朱祐樘能多活一段時間,至少能跟歷史上那樣,活到弘治十七年底或者是弘治十八年,把朱厚照失蹤這件事的影響給沖淡。

    「你出來多久了,又去過何處,這一路見聞如何,能說的都說來聽聽吧!反正你也到了湖廣,我允許你在本地停留三天,之後就會送你回京城。如果有什麼意見,你回去之後儘管找陛下申訴!」

    沈溪沒好氣地說道。

    朱厚照聽沈溪的語氣,以為原諒了他的行為,眉毛一振,嘿嘿笑出聲來:「先生只給三天時間,是否太少了些?我可以在這裡停留十天半個月,跟先生學一些知識,回去後對治國也有益!」

    你小子說話怎麼也學會彎彎道道了?你從哪裡察覺出,跟著我能學到對治國有用的東西?

    沈溪當即否決:「此事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你不走,就算是五花大綁我也要派人押著你上路。從湖廣到京城,這一路至少得一個月,你覺得,若在這期間朝廷發生什麼事情,你我能擔待得起?」

    朱厚照一臉不以為然,撇撇嘴道:「先生說的哪裡話?我不過是出來玩玩,京城能出什麼事?」

    「你不知道,我這一路上我可增加了不少見聞,什麼好吃的,好玩的,好聽的,好看的,還有民間疾苦……嘿,都見識過了!這外面的世界果然如你以前告訴我的那樣,跟書本上的內容完全不同,哎,這個……」

    熊孩子打開了話匣子,在沈溪面前嘮叨個沒完,完全不把沈溪的警告當成一回事。

    也許,讀萬卷書確實不如行萬里路,朱厚照這一路上收穫匪淺,對他將來治國有莫大幫助,但沈溪仍舊堅持要盡快送其回京。

    如果歷史上朱祐樘能活個七八十歲,沈溪不介意朱厚照在外面多走動走動,瞭解民生現狀,並嘗試解決一些實際難題。但問題是弘治皇帝一直重病在身,隨時都有可能駕鶴西歸,若朱厚照不在京城,京城出現任何危局,都不是他沈溪能承擔的。

    當然沈溪不能把歷史上朱佑樘的生平拿出來說給朱厚照聽,告訴他你老爹快死了,你出來是自找麻煩,有可能把你的皇位給丟了。但沈溪仍舊要對此表達自己堅定的態度,指出種種可能,讓熊孩子長點兒記性。

    沈溪伸手打斷朱厚照的話,問道:「你覺得京城不可能出事,是嗎?你可有想過,陛下一直在生病,你此番南下,陛下知曉此事,必然被你氣得病上加病……若陛下病情有變,你又在外地,請問你母后可以依靠誰?」

    朱厚照眯著眼睛想了想,神色迷離……沈溪所說的事情太過離奇,他根本想像不出自己老爹會突然病逝。

    朱厚照嘗試著辯解:「可是……我出宮的時候非常小心謹慎,父皇怎麼可能會知曉?」

    沈溪拍了下朱厚照的腦袋:「你怎麼腦子比豬還笨?你失蹤一天兩天,東宮太監和侍從或許會擔心陛下發怒,隱瞞不報,但你連續三四個月不現身,還指望陛下不知曉?你當你的那些先生和東宮近侍都是擺設嗎?」

    「實話告訴你,如今陛下已委派謝閣老到南方找尋你的下落,如今已經往蘇州府去找劉瑾算賬了!若被他知道你來了我這裡,上奏陛下,陛下能饒過我?」

    「什麼!?你是說謝大學士已經知曉是劉瑾幫助我離京的?」

    朱厚照滿臉驚訝,過了好一會兒才訕訕笑了兩聲,說道:「不過我離開前,已經千叮呤萬囑咐過劉公公,讓他不要把事情說破……」

    看到沈溪似笑非笑地盯著自己,朱厚照只好聳聳肩:「好吧,這次的確是給沈先生和劉公公找了一些麻煩,不過只要我不說出去,沈先生和劉公公也不說破,沒人會知道這件事。」

    朱厚照一臉天真爛漫,好像他做事面面俱到,怎麼都不可能連累到沈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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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牛肉麵 發表於 2017-4-30 21:52
寒門狀元 第一三七一章 接待

    沈溪知道,跟這熊孩子說道理無異於對牛彈琴,與其浪費口舌,不如上強制措施,將熊孩子綁回京城。

    給朱厚照廢話半天的結果,很可能就是自己的想法也會被熊孩子帶偏,那還不如直接攤牌,讓他知道自行其是的嚴重後果。

    「來人!」

    沈溪突然大喝一聲。

    門口楊文招等人一直在等候,聞聲推開門進來,楊文招用徵詢的目光看向沈溪,問道:「大人,有何吩咐?」

    沈溪道:「這位小公子,乃是由京師到湖廣來尋親訪友的朝中權貴子弟,本官暫時無暇招待,派人將他安頓在驛館內,好生款待。記住,絕對不能讓他離開驛館半步,出了什麼事情,唯你等是問!」

    楊文招眨了眨眼,一時間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情。

    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郎,雖然個子較高,但看上去一臉稚氣,甚至年歲可能還沒他大,楊文招實在想不通,沈溪有什麼道理在意這樣的少年……

    但命令畢竟是沈溪親口吩咐的,楊文招小時候就最聽沈溪的話,現在沈溪當官了,他更是對沈溪有了一種盲目崇拜的心理,尤其是他現在在總督府當差,往來都是高官,他又對很多新鮮事物不瞭解,只能聽從沈溪的命令行事。

    朱厚照不滿地說道:「先生,您這是什麼意思?我千里迢迢到湖廣找你,你給我甩臉色看也就罷了,甚至不讓我住在衙門裡,而要去住什麼驛館……你……你不會把我當成洪水猛獸敬而遠之吧?」

    沈溪心想,你個熊孩子,真拿自己當盤菜啊!除了你太子的身份,我作何要禮遇你?你留在總督府,若是被朝廷知曉,那我就是知情不報,朝廷甚至可能懷疑是我教唆你南下。

    反之,將你安置在驛館內,即便出了什麼事,我也有理由跟朝廷解釋……就說你私自跑來見我,結果未能進總督府,自己在驛館住了幾天,便北上回京了。

    沈溪現在頭疼得緊,是否該把朱厚照來過湖廣的事情跟朝廷如實相告,這是個兩難的抉擇!

    朱厚照在南方不認識什麼人,若是來過湖廣那必然是找他這個老師,這一點弘治皇帝能想到,朝中大臣也能想到,只要讓朝廷中人知道朱厚照到過湖廣,他卻說沒見過朱厚照,恐怕沒人會信。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先把這小祖宗哄好回京再說。沈溪道:「你先住在驛館,有事情我會派人知會,如果你私自離開,出了什麼事,沒人能夠幫你……」他本想多嚇唬朱厚照兩句,但突然想到其實嚇唬這熊孩子半點兒用處都沒有。

    朱厚照敢千里迢迢到湖廣來,一路上,必然增長不少見聞,對他自己更是盲目地自信,沈溪說什麼也不能完全說服他。

    果然,朱厚照聽到沈溪的話後,只是撇撇嘴沒有說話,臉上神情帶著幾分自得,好似在說,我不需要你幫忙,我自己就能管好自己,我的事情不用你多操心!

    沈溪原本想讓楊文招等人送朱厚照去驛館,但心中著實不放心,道:「來人啊,準備好車駕,本官要親自去一趟驛館!」

    沈溪沒轍了,朱厚照到湖廣,就算他可以裝作從未見過這熊孩子,但太子的安危他必須要足夠重視才行,朱厚照在湖廣出了什麼事,朝廷很有可能會讓他償命,如今又不能通知謝遷說熊孩子來了湖廣,只能趕緊想辦法,將朱厚照穩住,然後平平安安送他回京城。

    這才是唯一正確的應對方法。

    朱厚照以為自己的陰謀得逞,沈溪已經表態要親自送他去驛館,那不用說,接下來幾天他就可以纏著沈溪,讓沈溪帶著他在湖廣之地多走走,多看看,這可比他獨身一人時要方便多了。

    沈溪帶著朱厚照往總督府大門口而去,等來到衙門外,只見有兩個人點頭哈腰湊了過來,看架勢,似乎跟朱厚照有一定關係。

    「什麼人?」

    照例是楊文招出言喝問。

    幾名侍衛已沖上前,拔出腰刀,將覥著臉過來的二人給攔住。

    朱厚照衝著沈溪嘿嘿笑道:「先生不必緊張,這二人是一路護送我西進的護衛,其實他們是……我在揚州府僱傭的,這一路上他們都很照顧我,你不用擔心他們會將消息洩露,因為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我是誰!」

    騙鬼呢!?

    沈溪心想,這二人一看就不是什麼良善之輩,滿臉橫肉,走路虎虎生風,必然是劉瑾派來護送朱厚照的。就算劉瑾未對二人洩露朱厚照的身份,但以二人多年的閱歷,應該可以猜出來。

    沈溪道:「來人,請二位先生到總督府東花廳飲酒,之後再找個上好的客棧安頓下來,之後派人送他們回江南!」

    二人對視一眼,其中一個驚訝地問道:「這位……大人,您怎知我二人來自江南?」

    沈溪心道,我不但知道你們來自江南,還能從口音聽出你們祖籍陝西,是劉瑾從京畿之地帶到南方的隨從,這是用腦子推算出來的,而不是用眼睛看的。

    沈溪沒有多做解釋,一擺手,馬上有人過來送二人往總督府後院的西花廳而去。

    這二人身份沒多少疑問,但他們究竟知道多少事情沈溪必須調查清楚,最好的辦法莫過於請他們喝酒,套取口風,之後再視情況再做決定。

    雖然沈溪還不至於要到殺人滅口的地步,可一旦二人知道朱厚照太子的身份,還知道太子曾經來過湖廣,沈溪就必須要提前作防備,做好下一步打算。

    沈溪跟朱厚照到了驛館,專門為其挑選了最好的房間,又讓人送上豐盛的菜餚。

    朱厚照眉飛色舞,顯然對於住宿和飲食都很滿意,他拉著沈溪的手道:「先生,您不知道,我這一路上跋山涉水,幕天席地,好不辛苦,心中最大的希望,便是能早點見到您,可以在您這兒過幾天好日子,然後再返回京城。如果連先生都不收留我,我也實在不知該往何處去了。」

    沈溪看著朱厚照,無奈地摸了摸他的頭:「連你都知道,這天下間你沒什麼朋友,如果陛下知道你南下,首先想到的便是你來找我……你回京城後準備如何交代?」

    朱厚照笑道:「先生儘管放心就好,打死我也不說來過先生這裡。這件事絕對跟先生無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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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牛肉麵 發表於 2017-4-30 21:53
寒門狀元 第一三七二章 協議

    有些事,朱厚照就算想隱瞞下來也不可能做到,就好像他來湖廣這件事,遲早會被朝廷知曉。

    沈溪最多可以不承認見過朱厚照,但若說對朱厚照來湖廣的事情全不知情,朱祐樘可能會更加惱火。

    不知情,代表無法提供保護,朱佑樘不希望自己的兒子身處險地,即便他看到自己兒子平安回京,還是會覺得沈溪失職。

    沈溪回到總督府,琢磨該不該把這件事告知朝廷。

    這可比行軍作戰運籌帷幄複雜多了,要全盤考慮事情背後的種種利益糾葛,揣摩皇帝和朝中大臣的心理,做出最有利的應對。

    最後沈溪意識到,跟朝廷匯報不適合,但跟謝遷說一說則未嘗不可。其原因在於,朱厚照離京,到現在仍舊是朝廷的機密,甚至連謝遷南下的目的都無人知曉。

    如果沈溪這個時候上奏,奏本必須過通政使司,再到內閣,如此事情便再也隱瞞不下去了,但如果跟謝遷商議,因謝遷總是站在他的立場考慮問題,則謝遷有可能根據朝廷的情況,做出更為理性的奏報,這對沈溪來說反而更有利。

    如此一來,就得先把謝遷找到。

    好在謝遷之前已經說過要去蘇州府,再加上云柳和熙兒本身就是東廠的人,只要與謝遷的手下聯繫上,傳遞消息應該不會有何困難。

    沈溪準備讓謝遷收到信件後便回京覆命,如此事不對謝遷說明,他很可能會繼續在江南之地找尋,回頭等朱祐樘見到兒子再招謝遷回京,朱祐樘或許會認為謝遷失職,謝遷的前途將會蒙上一層陰影。

    謝遷的官運,很可能影響沈溪未來在朝中的地位,絕對不能在這個問題上掉以輕心。

    ……

    ……

    翌日清晨,還沒等沈溪睡醒,精力過剩的朱厚照早早便來到總督衙門。

    熊孩子根本不知什麼是客氣,更不知道攪人清夢是多麼可惡的一件事,他就是想儘可能與沈溪待在一起,讓沈溪帶著他吃喝玩樂,好好享受。

    沈溪匆匆起床,穿戴好來到院子裡洗漱,朱厚照興沖沖地闖了進來,看到沈溪睡覺的院子還沒他在官驛的豪華,臉上不由閃過一抹詫異,隨即他便撇開雜念,不停講述他此番南下的感受:

    「……沿江兩岸風景不好,很多地方都是窮鄉僻壤,遠不如運河兩岸繁華。但九江和武昌府是例外,明顯能感覺到岸邊人煙稠密許多,江面上船隻也明顯增多。先生,武昌府有什麼名勝古蹟?您能帶我去看看嗎?」

    沈溪將洗臉帕放下,打量熊孩子,問道:「你千里迢迢南下,就是為了領略一下風景,而不是為人文?」

    朱厚照這年歲,哪裡分得清風景和人文的區別,他想了想,道:「先生說的人文,是指百姓疾苦吧?我沒在城鎮和村莊逗留太久,只是沿著江岸走,偶爾會在江邊的城鎮小住一兩日,如此匆匆一瞥,只能看看風景吧。如果先生覺得我對人文瞭解得不夠,那可以帶我領略一下武昌府的風俗人情,世間百態啊!」

    朱厚照嘴角浮現一抹壞笑,顯然,他已學會與人溝通的技巧,有很多正是沈溪潛移默化教給他的。

    沈溪道:「說了就三天,一天不多一天不少,在此期間你想看什麼都可以,但三天後你就要動身返回京城,如果你能答應下來,我就陪你到處走走看看,你若是不答應,那就自己在周圍轉轉,甚至自行離開武昌府,我不攔著你!」

    聽到這話,朱厚照眨眨眼,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委屈地問道:「先生,您真的不管我麼?」

    沈溪義正詞嚴:「強扭的瓜不甜,我送你回京,路上若讓你跑了,我無法跟陛下和皇后娘娘交代,還不如從開始就撒手不管,即便你死在路上,我也可以跟朝廷說壓根兒就沒有見過你。」

    「怎麼取捨,由你自己來定奪吧!」

    朱厚照一臉的不情願,他既想跟沈溪在地方上風光一把,順道跟沈溪學一些治國平天下的本事,另一頭卻又想維持目前自由自在的狀態,到別的地方走走逛逛。

    這些日子,熊孩子在地方上玩野了,心有些收不住……他這年歲根本就不懂得思念故鄉和親人,外面的世界可比皇宮裡拘束無聊的生活精彩多了,驟然看到這花花世界,每天都可以經歷不同的新鮮事物,朱厚照便想長久留在外面,不回京做那籠中鳥。

    熊孩子暗自嘀咕:「看沈先生那嚴肅的樣子,看來我這邊不答應是不行了。這樣吧,我先允諾下來,安安穩穩過上三天,到時候我再悄悄溜走,即便沈先生要送我回京也找不到人……我留下一封信,就說自行北上京城,這樣一路上我又可以領略不少地方的風景。對,就這樣!」

    熊孩子心裡打著如意算盤,他以為可以像應付劉瑾那樣來應付沈溪,卻不知朱厚照一到武昌府,就再也逃不出沈溪的監控。

    沈溪已在武昌府各交通要道和水陸碼頭設置關卡,安排人手駐守,如此即便朱厚照能逃脫跟蹤之人,也休想從水上和陸地離開武昌府而不為人所知。

    朱厚照笑著說道:「沈先生怎麼說就怎麼辦吧!我出來時日不短,父皇、母后必然擔心得很,而且我離開的時候,太后正生著病,這會兒我也想回宮陪陪太后。這樣的話,沈先生這幾天就會一直陪著我,是吧?」

    熊孩子自以為手段高明,以為能在沈溪這裡矇混過關,但沈溪對這小子的脾氣瞭若指掌,可以說他一撅屁股,沈溪就知道他要幹什麼。

    沈溪冷笑一下,將洗臉帕掛在曬繩上,提前給朱厚照打預防針:「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既然你答應下來就要履行,這三日內,我會全程陪你在武昌府遊歷,讓你領略一下我創辦的工業園區。」

    「三天後,我會派人護送你北上,如果你在半道上想逃走,別怪我的人綁也要把你綁到京城。」

    朱厚照一臉不以為然,不過他怕沈溪看出端倪,沒有猶豫便點頭:「先生說得我好像總喜歡言而無信一樣,我本來就要回京啊。」

    「你也說過了,如果這會兒父皇駕崩,沒人繼承皇位,說不定母后和那些大臣,就會擁立別人,那我可就虧大了!或者……跟秦始皇那時候一樣,來個秘不發喪,那就更需要我回宮了……哈哈。沈先生,你說的什麼工業園區,一定很好玩,帶我去看看可好?」

    天下間除了朱厚照,沒人可以把朱佑樘的生死看得如此淡然,甚至拿來嘴邊上說事。

    沈溪對此很無語,誰讓朱厚照原本就是個熊孩子,而且是專門坑爹的那種?

    至於工業園區的事情,沈溪並不打算隱瞞,未來他要把各大產業做大做強,如果得不到皇帝的支持,很難推行下去。

    以朱厚照的性格,在明朝所有皇帝中,已經是最容易接受新鮮事物的一個,換了別人,沈溪覺得根本得不到更多的支持。
老頭牛肉麵 發表於 2017-4-30 21:54
寒門狀元 正文 第一三七三章 同遊

    在沈溪看來,既然未來要過繼位登基為帝的朱厚照的審核關,把科學技術推廣到全國,那不如讓熊孩子先領略一下新科技的威力,讓他知道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的道理。

    正好沈溪要測試剛生產出來的火炮,又要對改良後的燧發槍提出建議,即便兩款新產品都不是很成熟,至少可以唬一唬朱厚照。

    「先吃早飯,等吃飽喝足了,再帶你去工業園區。記住了,今日帶你去的地方比較危險,一定要跟著我,別胡亂走動,否則出了事得你自己擔著!」沈溪道。

    朱厚照一聽有危險,表現出來的不是膽怯畏縮,而是興奮和躍躍欲試。

    這小子骨子裡天生便有旺盛的冒險精神,不危險的事情他反而沒興趣,越是危險他越往前衝。

    說白了就是比較虎。

    吃過簡單的早餐,朱厚照跟著沈溪出了總督府衙門,一路上一直問個不停。

    此時就好像回到沈溪在京師當東宮講官那些日子,朱厚照充滿了對未知世界的嚮往,沈溪大抵還算是個合格的先生,學生有不懂的,他便會用儘量簡單易懂的語言解惑,這也是朱厚照以前總黏著沈溪的原因。

    因為在沈溪這裡,朱厚照能學到別的先生那裡學不到的知識。

    沈溪在京城的時候,出門都是一個人,低調至極。如今在武昌府,沈溪出門卻是前呼後擁,開道和殿後的衙役一大堆,讓朱厚照看了咋舌不已。

    被前後幾匹高頭大馬嚴密保護的馬車車廂裡,朱厚照有些為難:「先生,您不是怕我在武昌府的事情洩露出去嗎?為什麼行事如此高調?」

    沈溪瞄了這小子一眼,道:「安保工作最重要!」

    朱厚照吐吐舌頭,沒有再多過問。

    馬車並沒有直接前去城南的工業園區,在半道上便停了下來。沈溪準備帶朱厚照到武昌府的集市上看看,讓他領略一下升斗小民的生活。

    沈溪要教給朱厚照的,不是如何去做一個貪圖享樂的皇帝,而是當一個對百姓民生有著瞭解,能體察民間疾苦的皇帝。

    可惜的是,由於前後簇擁的衙役太多,隨著十一聲開道鑼聲響起,百姓們遠遠地便跪下,動都不敢動一下,市集為之一空。

    朱厚照跟著沈溪在市集上逛了一圈下來,略帶失望:「先生,你說武昌府乃一省省治,看這街道,還有百姓的穿著,不過如此嘛。先生大才,治下不應該都是百姓安居樂業,一派欣欣向榮、歌舞昇平的景像嗎?」

    沈溪皺眉:「別總拿書籍上描述的百姓生活,跟現實中的民生相比。你也見識過京城市井,這世道的百姓總歸是悲苦大於安樂,要平安求得一口溫飽,除了大地主、大商賈和士紳外,所有人都得為一日兩餐而奔波忙碌,連我這樣的官員也不例外!」

    「哦。」

    朱厚照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但很快他又把注意力放到別的地方了,抓住沈溪的手,神秘兮兮地問道:

    「沈先生,我聽說民間有一種叫做秦樓的地方,裡面有歌姬和舞姬,達官顯貴都會到裡面飲酒作樂,逍遙快活。您能帶我去看看嗎?」

    聽到這種渾話,沈溪簡直想一巴掌打下去。

    小小年歲不知道學好,酒池肉林驕奢淫逸那一套倒是門清,也不知道是劉瑾告訴你的,還是你在外打聽到的!

    朱厚照登基後到底有多荒淫無道,當下的人不可能知曉,但作為穿越者的沈溪卻比誰都瞭解。

    大明所有皇帝中,論思想開明,剛毅果斷,朱厚照可屬上乘。但若論荒淫暴戾,貪杯好色,崇尚吃喝玩樂、行事荒誕不經的,朱厚照也算得上是空前絕後。

    沈溪語氣不善:「小小年紀不學好,去什麼秦樓楚館?以你的年歲,知道那是什麼地方,裡面都有什麼人嗎?」

    朱厚照衝著沈溪擠了擠眼睛,嘿嘿笑道:「沈先生,你這就小覷我了,雖然我年歲小,但懂的事卻不少……您在我這年歲時,不也娶妻生子了嗎?」

    沈溪心道,你跟我比身體,自然彼時大致相當,但你跟我比心理年歲,連你父親都算是我的晚輩。

    沈溪道:「武昌府的秦樓楚館數量不多,這種煙花之地多集中在江南一帶,比如秦淮河便是著名的銷金窟。湖廣之地,即便要去也只有教坊司一途,所以你還是別想了。」

    「教坊司?」

    朱厚照又拽了沈溪的袖子一下,無限嚮往地說,「教坊司就教坊司唄,先生有權有勢,在湖廣可謂一言九鼎,到了教坊司應該很受歡迎才是。尤其現在先生身邊無內眷照料,總需要有……嘿嘿,女人來滋潤吧?」

    朱厚照人不大,但對世俗之事瞭解頗多,已經有了當昏君的潛質,這讓沈溪有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無力感。

    沈溪苦口婆心地說:「縱情聲色的結果,就是沉迷逸樂,一天兩天還承受得住,時間久了,你覺得自己的身體是鐵打的嗎?」

    朱厚照拍了胸膛,自信滿滿地道:「我現在年輕力壯,有什麼好怕的?連先生不也是年富力強嗎?」

    「或許到了父皇那年歲,我才有可能身體撐不住,再到謝先生或者是李大學士的年齡,基本就沒機會享樂了。我還是趁著年輕,多玩玩,免得到年老時空自遺恨。」

    沈溪板起臉來,警告道:「你在別處光顧秦樓楚館,沒人管你,但在這湖廣之地,我絕對不允許你去那種地方!」

    朱厚照撇撇嘴,略帶不滿:「先生,你別說自己從來沒去過,現在在我面前裝正人君子有什麼用?都是男人,喜歡女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有什麼難以啟齒的呢?」

    沈溪捫心自問,還真去過秦樓楚館,而且去的次數不少,但在為官後就再未去過了,不過他身邊尚有教坊司出身的云柳和熙兒,雖然二女的真實身份是東廠番子,算不上真正意義上的秦樓姑娘。

    沈溪道:「好了好了,集市逛得差不多了,我這就帶你去工業園區,你要是不想去的話就說一聲,免得我浪費精神!」

    「去,去。」

    朱厚照連聲道,「去秦樓的事情,我只是跟你商量一下,先生不用如此拒人千里之外吧?有些事可以好好談談的,我其實就是想見識一下,開開眼界。由大運河乘船南下時,我就想去光顧了,但……總有些不方便……唉,先生,你聽說我……」

    接下來朱厚照翻來覆去所言,都是想去秦樓楚館,沈溪自然不能慣著他的毛病,之後熊孩子再說這事,沈溪一律不加理會。

    朱厚照半天得不到沈溪回應,略顯懊惱,心中暗自琢磨開了:「沈先生不帶我去,難道我就不能自己去?」

    「只是……聽說那地方花銀子厲害,我出來帶的錢本來就不多,劉瑾又窮得叮噹響,沒給我多少銀子。正好,趁著現在跟沈先生蹭吃蹭喝,找準機會跟他多討些銀子,這樣我就可以到秦樓楚館去多光顧幾回!」

    朱厚照已經不準備讓沈溪陪他去秦樓楚館了,而是自己去,但因缺銀子,他現在想變著花樣跟沈溪要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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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牛肉麵 發表於 2017-5-1 21:58
寒門狀元 正文 第一三七四章 要錢

    出了武昌府南門,隊伍隨著巡司河一路向南,走了約莫一盞茶工夫,前面出現一副熱火朝天的熱鬧場面……許多人肩挑背扛,揮汗如雨,搬運磚瓦和木材,又或者和三合土,砌牆,沿著河道修建一棟棟房屋。

    朱厚照拉開車簾,好奇地打量。目光所及,許多房子已經立了起來,但撒在偌大的空間裡,顯得微不足道。此外臨河一帶,樹立著幾個高聳的大火爐,正在烈日下吐露著紅光。

    這個地方外圍用高高的圍牆圈了起來,入口處有官兵把守,道旁還立著「閒人免進」的牌子。

    朱厚照好奇地問道:「先生,這就是您說的工業園區?怎麼這麼多人?」

    沈溪沒有理會他,帶著人徑直進入園區。

    馬車在泥濘的道路上行駛,朱厚照被空氣中瀰漫的粉塵嗆得連連咳嗽,同時順著河風還飄來其他難聞的氣息,讓他忍不住掩上了鼻子。

    沈溪對此早已習慣,沒有停下車找人詢問建設進度,馬車直接穿過幾個建築工地,來到幾個高高聳立的高爐旁。

    朱厚照跟著沈溪下了馬車,只見不少鐵匠正在沿河一字擺開的棚子裡,敲敲打打,發出「叮叮噹噹」的聲響。

    此時,一個高爐正好出鐵,紅豔豔的鐵水順著鐵口流了出來,由耐火磚鋪就的導流槽,進入一個個模具中,很快便冷凝成鐵錠。

    「沈先生,那是在做什麼?感覺好神奇哦,那凹槽裡流淌的是鐵水還是銅水?亦或者是金子?您不會是研究出點石成金的技術了吧?」朱厚照遠遠地看著噴吐著黑煙的高爐,稀奇地問東問西。

    沈溪解釋道:「這可不是什麼點石成金,而是高爐煉鐵,煉出來的鐵可以打造農具、手工具、兵器和雜器……這些沿河建成的棚子,專司打造鋤頭、鐮刀、斧頭、鋸子等農具以及刀、槍、劍、戟以及盔甲等兵器裝備,稍微靠裡的屋子,則利用另一口高爐鑄造出的大小銅管製造火炮和火銃……」

    說到這裡,沈溪見朱厚照東張西望,一副不耐煩的樣子,搖了搖頭:「唉,這些跟你說不清楚,你在旁邊看著就好,有什麼問題記在心裡,等回去後我跟你詳細解釋!」

    「哦。」

    朱厚照點了點頭,乖巧地跟在沈溪身後,走過一個個棚子,他就好像剛進城的鄉巴佬,見到什麼都覺得新鮮。

    沈溪不時停下來,詢問鐵匠一些事情,談論的內容在朱厚照聽來頗為高深,說什麼「平爐煉鋼」,又說什麼「氧化劑」、「造渣劑」、「增碳」等名詞,基本誰幫沒他能聽懂的,但他喜歡在旁默記,然後預備幾個問題準備回去問沈溪,但由於腦子裡不時生出新問題,導致之前想問的問題不知不覺就忘記了。

    最後熊孩子暗忖:「沈先生真是厲害,他說的這些事我根本就聽不懂……若是我跟他說,他說的這些對我而言無異於對牛彈琴,是不是太過丟人了?唉,算了,我聽聽便是,就當圖個新鮮!」

    朱厚照學聰明了,無論沈溪跟別人說什麼,他都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偏偏又喜歡豎起耳朵傾聽。

    沈溪帶著朱厚照走過鋼鐵廠,又來到磨坊,看到巨大的水車被水流推動,再通過傳動裝置帶動工具,石磨勻速把小麥分離成麵粉和麥麩,石碾均勻地把稻穀碾成米糠和大米,朱厚照嘖嘖稱奇。

    過了磨坊,又來到木工坊,數百個木工正在這裡緊張工作,其中有三分之一的人在組裝水車,另有三分之一的人在製作起房子的大梁,還有人在打造模具修理工具等,各種各樣的噪音讓朱厚照直皺眉。

    結果便是剛走出木工坊,朱厚照已經開始向沈溪叫苦。

    「先生,走了小半天了,能不能找個地方休息下?不是還有兩天時間麼?今天我們先去找一些好看好玩的地方逛逛,至於這個工業園區,接下來兩天再慢慢考察就是!」朱厚照打起了退堂鼓。

    沈溪有些不悅:「才走了不到一個時辰,就累了?那你這一路山長水遠的是如何走下來的?拿出點兒男子漢堅韌不拔的氣魄出來,還說要跟著我去打仗,就你這沒多少耐力的小身板,能上戰場?」

    這話讓朱厚照很不滿,嚷嚷道:「先生,您可別小看人,我這小身板怎麼了?我可是真上過戰場,而且親手殺死過韃子!」

    沈溪很想說,你那殺韃子的方式,根本就是瞎貓碰上死耗子,如果讓你真正在死人堆裡感受一下腥風血雨,指不定會不會尿褲子。

    但想到這小子在京城保衛戰最關鍵的西直門和正陽門兩戰中的表現,確實有讓人稱道的地方,便不想打擊這小子的積極性。

    沈溪道:「那你看出來,我這工業園區究竟是做什麼的嗎?」

    朱厚照遲疑了一下,回道:「應該是……跟您說的與科技有關的東西,不是這種稀奇的煉鐵方式,就是那些火銃和火炮,又或者是河面上豎立的那些大水車……我說的沒錯吧?」

    沈溪沒好氣地道:「淺顯的東西不用你說,我只問你,你知道這些東西對我大明的意義嗎?」

    「這個嘛……」

    朱厚照打起了馬虎眼,「意義就是生產的鐵器更多,武器裝備更精良,以後打仗更容易了唄!」

    「嘿嘿,先生是大明棟樑,連父皇也是如此誇讚,沈先生將來,更可成為我的左膀右臂!沈先生,將來征戰沙場,讓將士在前衝鋒陷陣,你在背運籌帷幄,我騎馬在你身邊,聽從你號令如何?」

    沈溪心說,你小子還不如說,你在旁邊看戲,等將士把仗打完,你這個空頭元帥等著上去撿功勞便是。

    沈溪道:「將來如何那是不可預知的事情,現在你就老老實實當好你的太子。回到京城後,你安心讀書,繼續嬉鬧下去你連繼承帝位的資格都會成問題……朝中那些大臣可不喜歡擁戴一個荒唐胡鬧的人做天子,指不定你繼承皇位就要生變數。」

    朱厚照被沈溪一嚇,臉色都變白了,好一會兒才擺手道:「先生不必多言,我知道應該怎麼做了。我現在真的累了,什麼時候回去休息?先生公務繁忙,下午您留在總督府處理政事,我自己在武昌府走走就好……」

    說完,熊孩子不耐煩地小聲嘀咕一句,「想嚇唬我?我老爹就我一個兒子,我不做皇帝誰來做?不過這倒是提醒我了,以後朝中那些大臣,誰若是反對我,我就撤他的官,直到耳根清淨才好。」

    朱厚照雖然對沈溪畢恭畢敬,但他本性浮躁做事沒耐心,對沈溪恭維,僅限於沈溪能帶他吃喝玩樂或者是滿足他虛榮心的東西,如果沈溪板起臉訓他,他絕不會甘心受教,依然會生出叛逆心理。

    沈溪也不想跟朱厚照過多廢話,琢磨了一下,道:「下一處,咱們去演武場,看過演武后,你便可以回去了。之後兩天,你要我陪你也可,如果你想自己找地方玩耍我也會找人保護你……你自己選擇吧!」

    朱厚照暗自嘀咕,你給我銀子,我才懶得理你呢。

    哼,以為到了你治下,可以讓我風光風光,誰知道還不如留在江南,至少南京和蘇州之地比武昌府繁華多了,就連街面也比這兒熱鬧。現在到了你這窮鄉僻壤,什麼都沒有,難道只能喝西北風?

    執拗脾氣上來的朱厚照,跟沈溪壓根兒就沒商量的心思,他只把沈溪當成搖錢樹,知道沈溪手上有銀子,可以供他揮霍。

    快到演武場時,熊孩子已經迫不及待地開口要錢了:「……先生,這個……我回頭就要回京城,路上缺少盤纏,你能先借給我一些嗎?也不多,先給我五百兩,算了,三百兩吧,您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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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牛肉麵 發表於 2017-5-2 00:07
寒門狀元 正文 第一三七五章 失敗乃成功之母

    朱厚照在沈溪眼中,分明是開始耍無賴了,借錢還有講價,先借五百兩,再還價三百兩。

    反正這銀子到最後必然是不會歸還的,沈溪知道,自己就好像冤大頭,若是把銀子「借給」朱厚照,這小子拿到後一准出去花天酒地,肆意揮霍。

    沈溪正色道:「老規矩,銀子可以借,但需說明用處,以及如何歸還!」

    朱厚照嚷嚷起來:「必須要歸還嗎?我現在人在湖廣,舉目無親,父皇母后遠在京城,先生便是我最親近之人,管我吃穿住行,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沈溪微微一笑:「吃穿住行自然能保證,但別的就愛莫能助了……三百兩銀子對於普通人家來說,相當於半輩子的收入,你一開口就跟我要這麼大筆數字,意思是說,你準備拿去花天酒地,揮霍無度,是嗎?」

    朱厚照被沈溪看破心思,神情略顯尷尬,不過他臉皮很厚,繼續狡辯:「先生冤枉人,我幾時說過要去花天酒地了?」

    「之前我是問過您秦樓楚館的事情,但那不過是想多瞭解一下地方的民風民俗。先生既然不肯帶我去,我自然不會去,那地方魚龍混雜,若有人對我不利,當如何?先生以為我會去這種地方以身試險嗎?」

    沈溪輕嘆了口氣,這熊孩子的臉皮可真夠厚,他搖搖頭,道:「閒話就此打住,稍後到了校場,少說話,看我演炮便是。如果有人問及,你便說是總督府的人,沒人敢為難你!」

    朱厚照正為借不到錢而悶悶不樂,聞言一甩手:「先生當我第一次見識這種場面嗎?西直門和正陽門戰事,我可是親身經歷,我帶兵衝殺那會兒,怵過誰?哼哼,現在不過是場面活而已……」

    儘管嘴上說得厲害,但朱厚照卻有些心虛,暗自琢磨:「沈先生研製的東西總是讓人匪夷所思,我親眼見識過他用火炮陣打韃子,效果出奇地好……不行,如果這次他演示的火炮太厲害,把我嚇著了,就算死撐,我也要站直身子,不能屈服!」

    演武場內,湖廣都指揮使蘇敬楊早已帶人等候。

    見到隊伍開進大門,沈溪從馬車上跳下來,他趕忙上前行禮,絲毫沒察覺跟著沈溪一道下車的那個鬼頭鬼腦的少年。

    沈溪把事情一說,蘇敬楊有些為難:「大人,湖廣軍中,無人會使用火炮啊!」

    沈溪道:「不勞蘇指揮使費心,本官已培訓有炮手,況且稍後我會親自演示操炮……蘇將軍,來,我為你引薦一位貴客……這位是到總督府做客的朱公子。」

    「朱公子?」

    蘇敬楊打量朱厚照一眼,打死他也想不到眼前這位就是大明太子,但見這少年郎身上帶著一股勃勃英氣,又是皇姓,蘇敬楊大致猜想這位應該跟皇室有什麼牽扯,很可能是地方藩王派來跟沈溪討要俸祿和俸米的,沒有過多留意。

    演武場佔地遼闊,有山有水,有大片操場和專業的靶場,駐紮有士兵五百人,平日供兩個衛所演兵所用。這次沈溪特別在靶場加了些標誌物,用以演炮。

    蘇敬楊道:「沈大人,您吩咐設立稻草人,現已備妥,只是火炮沉重,如果用在湖廣西部、南部等戰場,是否會運送不便?」

    沈溪詫異地看了蘇敬楊一眼,心說我何時說過要把新式火炮送到湖廣西南地區使用了?你也太會聯想了!當下解釋道:「蘇將軍,本官準備打造一支船隊,將火炮安裝到船上,用於保證船隊的安全,威懾四夷。至於地方守備兵馬用炮,儘量以輕便為主!」

    蘇敬楊聽得一知半解,朱厚照小眼睛卻瞪了起來,他對船隊加裝火炮的事情很是熱衷,小小年歲的他,對於新奇事物總帶著一股執念,想要一探究竟。

    原本朱厚照對沈溪演炮不怎麼上心,聽到這裡,他提起了興趣,在腦海中杜撰出一個場面:寬闊的大洋上,飄揚著大明龍旗的船隊正在快前進,火炮轟鳴中,那些外夷、匪寇的船隻被炸得七零八落……

    就在朱厚照腦補一幅幅海戰畫面時,工坊的人,用馬車將新製造出的三門佛郎機火炮送到演武場。

    火炮很快便架好,演炮正式開始。

    這次演炮,所用火炮都是改良後的佛郎機炮,在增加彈室的密閉性後,火炮的有效殺傷距離有了小幅度的提升,在殺傷力上也有一定進步。

    在場一干人等,包括朱厚照在內,全都在期待火炮的表現。

    湖廣之地,壓根兒沒有配備佛郎機炮這種先進的武器,地方上甚至連守衛城牆的土炮都少有,朝廷防禦的重點一向都在九邊之地,從未把湖廣當作戰略核心,有什麼先進武器都不會往湖廣調運。

    演武場的一頭,沈溪親自進行示範。

    這次用來演示的火炮仍舊是火繩炮,燧式火炮對這時代來說根本不現實,在沈溪點火前,對總督衙門挑選出來的炮手進行簡單講解。這些個炮手雖然在沈溪耳提面命下,已經基本掌握射技巧,但現在依然在認真觀摩學習。

    對照目的地調整好俯仰角,確定射擊諸元後,沈溪點火,然後一路小跑離開,因為沈溪非常清楚這種火炮出的聲音有多巨大,同時他還知道這時代的炮膛和砲彈都不靠譜,不管哪方面出了問題都會炸膛。

    當沈溪張大嘴巴朝朱厚照跑了過去,示意熊孩子摀住耳朵時,小傢伙正瞪大眼睛看稀奇,還沒等他明白生什麼,但聽「轟」地一聲,震耳欲聾,驚天動地。

    一股黑煙從炮管冒了出來,炮身劇烈顫抖一下,出一團耀眼的光亮,朱厚照心想:「靠,這麼響,不會炸膛了吧?」

    就在朱厚照目瞪口呆,對於火炮的威力有了直觀的瞭解時,遠處插著稻草人和小旗的區域,掀翻一大片,原本矗立著的幾十個稻草人,全都鬆散垮塌下去,甚至連小旗也很少有能繼續立著。

    看起來打擊效果似乎不錯,但同時火炮也出現了問題,砲彈離膛後,炮管已然走形。

    朱厚照見沈溪蹲在火炮前仔細觀察,他趕緊過去問道:「先生,生了什麼事情?」

    沈溪抬頭打量朱厚照一眼,似在怪責熊孩子稱呼他為「先生」,如此很可能會暴露身份,但嘴裡依然解釋道:

    「第一次試炮,對於彈室火藥量沒能很好掌握,這次應該是火藥加多了,所以才會出現炸膛的情況!」

    朱厚照「哦」了一聲,好像懂了,但其實他根本就是一頭霧水。

    很快,沈溪讓人把第二門炮推出來,朱厚照上前扯了扯沈溪的衣袖,勸解道:「先生,還要嘗試嗎?難道不怕連炮管都一併炸開,傷著人?」

    沈溪道:「成功之前必然面臨多次失敗,現在火炮已經造好,難道不嘗試就輕言放棄?放心吧,我心裡有數。」

    有了第一次的經驗,第二次和第三次射火炮,就順利多了,沈溪減少了彈室的用藥量,如此再演炮,基本是指哪兒打哪兒,而且威力更進一層,但未出現炸膛的情況。

    沈溪又叫他一手培訓的那些個炮手,逐一嘗試射火炮,等每個人都打了兩到三炮,而且都沒出問題,這才心滿意足地帶著朱厚照回城。
老頭牛肉麵 發表於 2017-5-2 22:07
寒門狀元 第一三七六章 釋疑

    回到總督府,沈溪前往書房處理積壓的公務。

    朱厚照追了上來,問道:「沈先生,您演示的那些火炮,全都是從那個什麼工業園區的鐵匠作坊裡鑄造的嗎?」

    「是啊!」

    沈溪點了點頭,隨即問道:「怎麼了?」

    朱厚照笑嘻嘻道:「既然火炮如此厲害,為什麼不在九邊城頭,每隔幾步就設一門,這樣再多的韃子衝殺過來,也讓他們有來無回?」

    此時朱厚照對火炮的憧憬和嚮往,一如他老爹當初在校場見識過佛郎機炮威力後的直觀反應。

    沈溪邊往書房走,邊問:「你知道造炮的成本是多少?」

    朱厚照沒打算在一些枝節問題上多糾纏,直接道:「哪怕成本再大,也大不過大明江山社稷。傾國之力鑄造出火炮,只要確保邊塞不失守,不就可以保江山穩固嗎?」

    沈溪微微嘆息:「一件兵器有它的長處,也會有短處,且若無會使用之人,再厲害的兵器也都是擺設。你可知道西北之戰前,榆林衛城內有多少門火炮?韃靼攻城時,有多少門火炮派上用場?」

    朱厚照眨眨眼,老實地搖了搖頭。

    沈溪釋疑:「榆林衛城的火炮數量過百,但在開戰後,沒有一門炮發揮作用,稀里糊塗城池便淪陷了,火炮也悉數被韃靼人掠走。幸好這些兵器被韃靼人用在圍攻土木堡的戰事中,再加上達延部主力,以及亦思馬因那時未親自率兵攻城,我才能使用謀略把火炮奪了回來,在其後的戰事中大發神威……」

    朱厚照吐吐舌頭,道:「原來這中間有這麼一段典故……先生,我明白了,就算有了火炮,但沒有會使用火炮的人,也是白搭,是吧?既然如此,那您就多培養一些火炮手,有了您指導,這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以後再說吧!」

    沈溪道,「現在主要任務是先鑄造出殺傷力更大、更輕便靈活的火炮,至於是用在九邊要地,還是用在地方戍守城池,視實際情況而定!」

    朱厚照滿心期冀地把自己的想法說給沈溪聽,結果卻被沈溪澆了一盆冷水,心中有些鬱鬱不樂。

    眼看就要天黑,沈溪準備處理公文不想再搭理熊孩子,熊孩子卻搶先道:「沈先生,我不想去驛館那邊住,晚上一個人冷冷清清的,我有些害怕!」

    沈溪沒想到熊孩子居然也有如此軟弱的一面,停下腳步打量朱厚照一眼,看到小傢伙眼裡滿是孺慕之色,心中一軟,點頭道:「好吧,那晚上你就留在總督府,就住在我對門那個院子……」

    「好啊!」

    熊孩子拍著手,歡呼雀躍,很快又得寸進尺地提出新要求:「沈先生,我還沒見識過武昌府的夜景,等下吃過晚飯,您帶我出去走走如何?」

    沈溪搖頭:「武昌府雖為湖廣省治,但論繁華遠不及京城以及南直隸的南京、蘇州等城市,入夜後城中黑燈瞎火的,少有人跡,只有幾條街道有燈光。上更之後城裡便行宵禁,非急事不得離開家門……」

    朱厚照好奇問道:「什麼意思?」

    沈溪沒好氣地說:「意思就是入夜之後,你給我老老實實在總督府待著,別離開府門,否則出了危險沒人能搭救你!」

    朱厚照一臉不以為然的神色,顯然他還是想出去逛逛,熊孩子膽子很大,就算沈溪說得再嚇人,他還是想要嘗試一下。

    ……

    ……

    入夜後,沈溪陪著朱厚照吃過晚飯,然後安排這個麻煩的弟子進房休息,這才返回書房,繼續批閱公文。

    過了約莫盞茶工夫,楊文招匆忙過來奏稟:「表哥,朱公子要出府門,被侍衛給攔了下來,強行送回房內了……」

    沈溪眯著眼睛思考一下,將手頭的毛筆放下,問道:「他不是從正門出去的吧?」

    楊文招點頭道:「是的,表哥,朱公子想翻牆出去,被守在牆外的侍衛給攔了下來!他大吵大鬧一場,說的話很難聽,侍衛們如果不是知道他是表哥您的貴客,可能……會挨打!」

    沈溪板起臉:「就算挨打也是自找的,我跟他說了多次他老是不聽,這武昌府魚龍混雜,豈是他可以隨意走動的?晚上派人看著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在三天內擅自離開府門,回頭我會派人送他回京……這幾天你給我死死地盯著他,寸步不離,可能做到?」

    楊文招一臉迷惑:「表哥,他……他究竟是什麼來歷,為何如此著緊他?你還讓我寸步不離,那我豈不是連休息時間都沒有?我不干!」

    沈溪一臉慍怒:「吩咐你做事情,遵命而行便是,推三阻四的別怪我送你回汀州……你要想有出息,就必須要有眼色,遇到事情多琢磨怎麼才能圓滿完成而不是推搪。你在我這裡抱怨沒用,就算你是我表弟,但若表現不出應有的能力,照樣會下崗!我身邊不養閒人!」

    「知道了!」

    楊文招悶悶不樂退了下去。

    沈溪看著楊文招的背影搖了搖頭,自己這個表弟,還沉浸在過往中,像個孩子怎麼都長不大。殊不知,現在表兄弟二人都已成年,對自己的人生都負有責任,再也不能像過去一樣渾渾噩噩過日子,否則,就將被這個時代淘汰。

    沈溪抹去雜念,繼續低下頭批閱公文。

    根據從湖廣西部和南部的最新戰報,地方反叛勢力逐漸擴大,幾個叛亂的部族逐漸聯成一體,已經不再被動地跟平叛的官軍交戰,而是採取了主動出擊的戰術,開始攻打縣城,地方土司軍隊無計可施,只能躲在城寨中不出來。

    沈溪心想:「好不容易才過了幾天清靜日子,難道又要讓我踏上征戰之途?西北戰事剛平息,在土木堡短短兩個月,彷彿過了十年那麼久,身心疲憊至今未復……罷了,湘西戰事,我坐鎮後方調度指揮即可,沒必要親自參與!」

    打定這主意,沈溪接下來要做的,便是找機會跟湖廣都指揮使蘇敬楊商談一下戰事發展,然後召湖廣行都司指揮使到武昌府來,協調一下兩個部門的配合,再製定出具體的戰術,之後他會召集宣慰使司、宣撫司、安撫司等衙門的負責人,以招撫為主,軍事行動為輔,徹底平定湖廣地區的叛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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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牛肉麵 發表於 2017-5-2 22:07
寒門狀元 正文 第一三七七章 堵不如疏

    翌日清晨,沈溪剛睡醒,就聽到外面有人吆喝:「……總督怎麼了?就算是內閣大學士、六部尚書、侍郎我也見得多了,你們再不讓開,信不信我打死你們?哼哼,我要見沈總督沈大人,你們都給我滾開!」

    大清早的朱厚照就在總督衙門鬧事,侍衛們這會兒都想把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狠狠地揍一頓,但又怕這位是總督的什麼親戚又或者是朝中哪位權貴之後。

    這班侍衛中雖然有不少來自侍衛上直軍,乃是堂堂的天子親軍,但畢竟在京時他們的任務主要是巡警京城各門和守衛皇城,很難接觸到養在深宮中的太子,而且就算朱厚照監國時曾數度出入宮門遠遠地瞥過幾眼,也不會把眼前的少年跟太子聯想開來。

    這時代不管是官員還是普通百姓都一個心思,對方越蠻橫,說明其背景越深厚,還是不惹為妙。

    「什麼事?」

    等沈溪出現在小院門外,那些侍衛才將朱厚照的雙手放開,朱厚照揮起拳頭就要往一人臉上招呼,立馬被人阻止。

    那名差點兒挨揍的侍衛嚷嚷道:「大人在旁,還敢無禮,想找死嗎?」

    有沈溪在,幾名侍衛也好像找到了撐腰的,說話膽氣足了起來。

    朱厚照依然在張牙舞爪,但奈何身嬌肉貴,手腳力道不足,無法威脅到任。

    沈溪大喝:「住手!」

    朱厚照這才作罷,恨恨地走了過來,到了沈溪跟前立馬以告狀的口吻道:「沈先生,您這邊都是什麼人?我住在總督府,算是客人吧?有要事求見您,他們卻不放行,這是要造反嗎?」

    沈溪問道:「大清早的,有什麼要事急著見我?」

    「呃……」

    朱厚照一時間不知該怎麼說了。

    沈溪頓時板起臉,喝道:「怎麼,啞巴了?有事說事,你不是說有要事見我?」

    朱厚照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沈溪沒有再難為他,轉頭對楊文招和幾名侍衛道:「你們先退下,這幾日內,不經我的允許,不得放朱公子出府門!」

    「得令!」

    侍衛們始終不知道這位朱公子什麼來頭,只能奉命行事,緊忙退下。楊文招本想留下來問問是怎麼回事,但被沈溪一瞪眼,不免有幾分膽怯,垂頭喪氣離開了。

    等人一走,朱厚照頓時打開了話匣子:「先生,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既然說了要好好招待我,幹嘛要把我當賊一樣提防?我又不會出去惹是生非,至於麼……」

    「再者說了,我這都要回京城了,想出去走走見識一下,有什麼不對?您自己公務繁忙,我不想勞煩你,獨自到城裡走走看看,體會下風土人情,人文景觀,就這麼簡單!」

    沈溪黑著臉道:「我早就說過,你在別處想怎麼樣那是你的事情,但這裡是湖廣,是武昌府,是我沈溪的治下。如果你在這裡出了什麼差池,我這個總督難辭其咎,甚至一死都難以謝罪。」

    「接下來的日子裡,白天我可以跟你出去,見識一下世間百態,晚上你就老老實實在府中待著,再有私逃的情況,別說我直接派人把你送回京城,一路上你休想逃走!」

    朱厚照嚷嚷道:「那先生之意,就是把我當頑童一樣看管起來?有此必要嗎?」

    沈溪反詰:「你以為你已經成年了嗎?以你現在的年歲,本該留在京城,安安心心當你的太子,等著將來有一天繼承帝位便可。」

    「等你成了九五之尊,你想做什麼都沒人幹涉你,甚至可以到民間微服私訪,為民伸冤。但問題是現在你只是太子,是大明儲君,稍有差池,大明江山基業將面臨無人繼承的困境,莫非你想讓皇位旁落朱氏別支?」

    這下朱厚照無法回答了。

    但他仍舊在心裡嘀咕:「總拿這些大道理來壓人,父皇春秋鼎盛,還不知道哪輩子才輪到我當皇帝呢!」

    沈溪沒有理會噘著嘴生悶氣的朱厚照,自行回院子洗漱,然後和熊孩子一起吃了頓豐盛的早餐。

    等喂飽肚子,沈溪把熊孩子領進書房,扔給他一冊書,道:「這是我南下途中寫的武俠小說,名字叫做《絕代雙驕》,閒著沒事的話你先看看。」

    「如今謝閣老正在江南之地找尋你,我暫且不會把你到過湖廣的事情告訴他,直接派人送你回京。」

    「據我所知,現在朝中文武百官尚不知你失蹤的消息,如果早日趕回去的話,說不一定會掩蓋你偷偷出京的事情。不過你也不必沾沾自喜,事情最終必然會為人所知,這世上可沒有不透風的牆,所以這種不靠譜的事情最好少做!」

    朱厚照依然木著臉不說話。

    沈溪看著小傢伙氣呼呼的模樣,終於選擇了妥協:「好吧,剩下這兩日,你想去什麼地方,我都由著你……不就是想去見識一下風月之所嗎?那就讓你去看看,但切不可胡作非為,否則別怪為師責罰你!」

    「我們說好,在我的治下,我一切順著你的意思,如果北上途中你還想逃走,那時我派去的人可不會對你客氣!」

    朱厚照眼睛都瞪直了,問道:「當真?先生真要帶我去教坊司?」

    沈溪微微點頭。

    朱厚照興奮不已,一把從沈溪手裡搶過小冊子:「哈哈,我早就想去了,就知道先生夠意思,這次湖廣我算是沒白來……那我先回房看書去了,出發前記得派人通知我,我好準備一下……哦對了,幾時前往?」

    沈溪冷聲道:「今晚!」

    朱厚照對於秦樓楚館充滿了興致。

    沈溪心想:「或許是天性使然,這小子根本就是個小色胚,現在不過十四,歪門邪道的東西卻明白不少,在宮裡欺負宮女也就罷了,現在居然想到秦樓楚館花天酒地。」

    「不過,有些事情堵不如疏,帶他到秦樓楚館看看,打破他的美好幻想,或許對他將來的人生有所幫助!」

    沈溪在教育方式上有獨到之處。

    如果換了別人,知道朱厚照將來會胡作非為,定想方設法都不讓他去風月之所,但沈溪卻認為,與其等朱厚照大權獨攬後被人帶著去這種地方,從此一發不可收拾,還不如現在就帶這小子去看看,用一些「非常規的手段」對他做一些指引,讓朱厚照對秦樓楚館徹底失去興趣,那這小子將來沒了好奇心,就不會忘乎所以。

    當沈溪有了這樣的定計後,馬上派人去找武昌府教坊司的主事者過來說及此事。

    地方上秦樓楚館的掌舵人,大多數都是女性,也有以宮中退休太監來擔任地方教坊司管事的。

    如果以一般男性來管理女人,即便是樂籍男子,也會跟教坊司的女子私通,所以朝廷多從教坊司年老色衰的女伶中擇優挑選作為負責人,不至於讓教坊司的女子被男人以資源分配作為要挾,被迫失身。

    但即便如此,這些執掌教坊司的「姨娘」對自家姑娘也是刻薄得緊,尤其對那些剛從各地發配來的官家落罪女子,手段更是無所不用其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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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子咳嗽得厲害,雖然全身是汗,但被輕風吹拂便會覺得身體隱隱作痛,難受之至,寫完這一章就上床休息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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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頭牛肉麵 發表於 2017-5-3 22:18
寒門狀元 正文 第一三七八章 太子下秦樓

    武昌府教坊司的掌舵人名叫翠云,相當俗氣的名字,年歲已過四十,沒什麼姿色風韻可言,臉上抹的脂粉厚厚一層,沈溪見到她,就好像看到當初的訾倩一樣,情不自禁便生出幾分惡感。

    翠云一來,便給桌案後的沈溪磕頭:「青天大老爺,不知您傳喚奴婢來,有何吩咐?」

    過了一會兒,沒聽到沈溪有回應,翠云不敢抬頭,又接著說道:「如您要往教坊司尋樂子,奴婢這就給您安排,不知您是需要多大年歲的,是清倌人還是普通姑娘,要美貌還是要才藝……」

    以見慣官場人際交往和應酬的風月女子看來,當官的沒有好色與不好色之分,基本一個樣。但官員卻有膽大和膽小之別,通常官衙通知她上門,多半是說招待上司或者重要賓客,要她幫忙安排女人接待。

    總督府和教坊司都屬於官府衙門,但論地位卻有天壤之別,沈溪一個手指頭都能把教坊司的人給摁死,翠云跟縣衙和府衙的官員或許會有什麼虛以委蛇,但見到沈溪就直接認慫……您老無論說什麼,我照辦就是!

    翠云正在揣摩總督大人找她究竟何事,沈溪終於開口:「今天得勞你費下心,幫忙找幾個姑娘,本官要在你處接待一位賓客!」

    翠云如釋重負,心說:「果然如此,沒想到就連堂堂的狀元公,大明最年輕有為的沈中丞,居然也是貪財好色之輩……之前接到總督衙門通知時我還不敢確認,現在看來,男人果然都一個樣。」

    翠云趕緊問道:「不知大人對陪客的姑娘有何要求?」

    沈溪沉吟了一下,道:「本官的要求有些多,你一一記下來……本官要的姑娘,不能太美,也不能太醜,普普通通便可,而且姑娘要懂得矜持,在人前不能失禮,至於在應酬之上,不得喝酒,必須要以才藝來讓客人眼前一亮……」

    果真如同沈溪所言,他的要求很多,而且每一樣要求在翠云聽起來都覺得匪夷所思。

    用來陪客的姑娘,居然不要漂亮的,而是要姿色平庸具備一定才藝,既要讓客人滿意,又不能太過輕浮……總的來說,就是要普普通通的姑娘出來接客,做普普通通的事情。

    翠云暗忖:「聽起來有些古怪……莫非此番沈大人要招待的對象是個和尚?」

    沈溪將自己的條件說完,問道:「本官說的這些,可能做到?」

    翠云心想,這也太容易了吧,這種要求根本是沒有要求,連七品縣令去光顧一趟,都不會定這麼低的標準。她趕緊道:「大人請放心,保管一切都給您安排妥當。只是這過夜……不知該如何安排?」

    身為歡場中的女人,當然要把問題想得全面一些,沈溪在陪客上對女子的標準定得非常低,而且還提出了不能陪酒的要求。

    在翠云想來,或許是沈溪想在某位達官顯貴面前好好表現一下,顯得他剛正不阿,不會貪戀美色。

    表面上是這樣,但暗地裡,有些事可不能真這麼安排。

    諸如陪客人過夜的女人是什麼姿色,陪沈大人過夜的女人又是何等標準,都要說清楚,萬一回頭給沈溪找個姿色不佳的,引起這位少年總督的不滿,又或者找個姿色太好的卻跟沈溪的計劃不符,那倒霉的必然是她這個教坊司的負責人。

    沈溪勃然變色:「誰說要在你處過夜了?本官只是陪客人到教坊司走走,見識一下湖廣之地的風土人情。你只需把該做的事情做好,至於其他事情與你無關,無須去想這麼做有何意義。」

    「如果無法完成我交待的任務,別說本官下一步就要整頓你們教坊司!」

    翠云神色間有些懼怕,趕緊磕頭不迭:「大人,您只管放心,奴婢必然給你安排得妥妥噹噹!」

    「很好!」

    沈溪滿意地點了點頭,道,「那本官就等你今晚的表現了,這裡有一份詳細的文案,要是記不住,回去找個識字的好好讀讀,力爭萬無一失。」

    翠云忙不迭點頭:「大人不必擔心,奴婢記性很好……」

    ……

    ……

    朱厚照一心期待等著去教坊司逍遙快活,沈溪卻給他準備了一場好戲,讓這小子知道風月之所跟他想像中的大相逕庭。

    為了不至於太礙眼,沈溪並未只帶朱厚照一人前往,而是將楊文招和沈永祺一併叫上,至於到湖廣後招攬的幾名將領,他沒準備邀約,主要在於蘇敬楊、崔涯等人對歡場的規矩門清,他們為了獻媚,必然會指責教坊司方面不尊重總督大人,堅持給沈溪換「節目」,如此一來他的計劃就會落空。

    華燈初上,沈溪帶著朱厚照等人來到龍王廟附近的教坊司,這裡是入夜後,城中少有幾個還算熱鬧的地方。

    跟別處的教坊司相仿,從最初設立的本意來說,這裡不接待閒雜人等,僅作為官府中人消遣之所,只供聲色娛樂,不涉及到過夜。

    但隨著時代變遷,官員都喜歡白吃白喝不花錢,教坊司也要為自己的生存考慮,慢慢的,地方教坊司開始接待非官籍的賓客,甚至外接一些紅白事的演藝,最後慢慢發展成現在的模樣……教坊司已然跟民辦秦樓無太大區別,甚至裡面的姑娘也會收過夜資,與人消遣,陪客過夜。

    沈溪這次前來,並沒有準備白吃白喝白玩,他準備了五十兩銀子,作為門資和打賞。

    以他之前所提要求,別說是五十兩銀子了,就連五兩銀子都用不上,多餘的銀子都是為了讓翠云等人配合他演好一場戲。

    翠云回去後,先把所有一切按照沈溪的吩咐安排妥當,早早就派出人在門口恭候,甚至特意備上了大紅燈籠……這些紅燈籠原本只有在節日慶典時才用得上。

    「真氣派啊!」

    朱厚照站在武昌府教坊司門口,抬頭看著高高的門楣和大紅的燈籠,一臉喜悅的笑容,言辭間多有感慨。

    沈溪道:「湖廣之地僅限於武昌府是這樣,別處教坊司,多半是很低調的小門。在民間,門楣的高度由社會地位決定,這裡原本是官衙,後來才改建成為教坊司,門戶才相對高一些……」

    朱厚照沒了以往的盛氣凌人,做出一副虛心受教的模樣,點頭道:「先生說的是,學生謹記!」

    沈溪心想,這小子如果在學習上也能這麼用心,何至於在歷史上鬧騰出那麼多事情來?希望這次能把他往正路上帶吧!
老頭牛肉麵 發表於 2017-5-3 23:14
寒門狀元 正文 第一三七九章 希望與失望

    沈溪正要帶著朱厚照進教坊司大門,一名形容猥瑣的男子突然現身,將他們給攔了下來,「今日有貴客臨門,恕不待客,請便吧!」

    這男子正是教坊司的龜公,奉命在這裡接待總督大人及其宴請的貴賓,見沈溪幾人全都是半大的小子,說話很不客氣。

    後面跟隨沈溪的兩名侍衛立即把腰間的佩刀拔出,燈火輝映下,寒光閃閃,龜公嚇得身體一哆嗦,趕緊問道:「幾位……請問是總督府來的貴客麼?」

    沈溪笑著擺擺手:「不是什麼貴客,今日本官只是來這裡消遣一二,在前面引路吧!」

    雖然沈溪沒有穿官服,但他不怒自威,氣勢是別人模仿不來的,他這一開口說話,那龜公便知道是今日包下教坊司的正主,趕緊點頭哈腰在前面引路。朱厚照小聲罵了一句:「不開眼的東西,如果是在京城,我非讓人把他眼珠子摳出來不可!」

    這話,龜公沒聽到,或者是聽到了卻裝糊塗,但沈溪和楊文招、沈永祺卻聽得清楚明白。沈溪當即皺起了眉頭:「別沒事到處惹是生非,這樣只能無謂地招惹禍端……你現在只是一個普通的少年郎,別人有所輕視不是正常的事情那?只有別人知道你真實身份了還故意找茬,那才叫不開眼。明白了嗎?」

    大道理朱厚照壓根兒不想聽,按照他以前的性格,絕對要跟沈溪辯駁兩句,但現在沈溪帶著他逛教坊司,這還是他生平第一次進風月之所,全無應對的經驗,當然只能是沈溪說什麼就是什麼了。

    教坊司內假山樓閣、亭台軒榭頗多,在紅燈籠點綴下,倒也有幾分景緻,熊孩子好奇地東張西望,一切都那麼地新奇。

    在龜公帶領下,眾人來到一棟臨溪而建的二層木樓前,樓上窗檯上不時可見晾曬的肚兜、繡帕、襦裙等女兒家之物,熊孩子看得眼睛都直了。

    「這不是沈公子嗎?」

    就在沈溪準備上樓時,樓道旁廂房的房門打開,翠云走了出來,一副搖曳生姿的模樣,但因人老色衰,不僅未見風情反倒惹人皺眉。

    朱厚照忍不住嘀咕一句:「教坊司不會都是這種貨色吧?」

    朱厚照對此次教坊司之行,原本抱有很大的期待,但當他見到老(laobao)鴇的模樣時,心中一陣失望。

    沈溪沒跟翠云這樣的老女人計較細節問題,即便翠云把事情說漏了,沈溪也有信心可以在朱厚照面前把慌圓過來。

    朱厚照的目的主要是為了見識一下湖廣之地的美女,如果看對眼便會留宿,只要讓朱厚照覺得教坊司的女人都是「歪瓜裂棗」,自然也就失去興致。

    宮中的宮女再如何,那也是精挑細選的結果,大明宮闈中的宮女和太監動輒幾千上萬人,能被朱厚照見到的都有七八分姿色。

    這世道終究是美女少,姿色平庸的多,即便在世人眼中還算上乘的,也入不了朱厚照那養刁的法眼。

    一起進了教坊司主樓二樓的宴客廳,沈溪對翠云道:「準備上好的酒菜,再請幾位樂女和舞女前來,本官要在這裡宴請賓客!」

    翠云打量一下沈溪帶來的人,也就幾個半大的少年郎,連總督大人自己都是少年,她不知哪位才是沈溪邀請的貴客。

    侍衛領班徐松出自御林軍中的府軍衛,素來跋扈慣了,不耐煩地呵斥:「看什麼,大人有命,還不快去準備?」

    沈溪一抬手,阻止道:「徐百戶,不得對教坊司的人無禮。按照規矩,先把銀子送上……先拿五十兩銀子出來,剩下的事情,我想教坊司方面自然會安排妥當!」

    徐松有些不情願地將五十兩銀子奉上,翠云興高采烈去了,但她下樓時心裡卻犯糊塗:「沈大人身份尊崇,聽說年紀輕輕就已妻妾成群,只是這次來湖廣上任沒帶家眷在身邊,估摸這也是他來這裡的原因之一。」

    「照理說,他算得上是歡場老將,規矩應該都懂,為什麼要充當冤大頭,送上五十兩銀子……」

    翠云一邊嘀咕,一邊摸摸懷裡五個銀錠,更加不安,「別是有什麼陰謀詭計,聽說這位沈總督不好惹,誰惹他不是吃虧的問題,而是找死!就算今天伺候的不好,回頭也應該宴請一下沈大人,若沈大人肯庇護教坊司,那這裡誰人還敢來造次?」

    此時翠云,不但把沈溪當成搖錢樹,還當做大靠山。

    以沈溪如今在湖廣的地位,已到一言決定生死的地步,翠云作為同時兼具上九流和下九流身份的人,手上又掌握男人都喜好的美色資源,自然清楚權力對人的重要性,她想將沈溪作為自己靠山,完全是情理中的事情。

    房間內剩下沈溪、朱厚照、楊文招、沈永祺四人,徐松帶著另一名侍衛站到了門口。沈溪與太子坐到了一塊兒,而讓楊文招和沈永祺坐在對面,避免他們唐突太子。

    等了一會兒,朱厚照迫不及待地問道:「沈先生,人都去小半晌了,為何還不見人來?」

    沈溪問道:「你是來見識民風民俗增長閱歷的,還是專門來看人的?」

    朱厚照一怔,隨即撓撓頭,笑道:「二者兼具吧!」

    沈溪道:「在民間,教坊司乃是作為宴請賓客之所,這裡禮樂之人皆都為娛興,若是有別的念想,乾脆別到這等高級場所,去私娼館得了!」

    朱厚照似懂非懂點了點頭,心裡卻在想一件事……私娼館又是什麼地方?

    熊孩子正在暗自揣摩,門打開,幾名小廝把酒菜端了進來,恭敬地送到兩張桌案上。

    沈溪拿起酒壺,先給自己面前的酒杯斟滿。朱厚照看了沈溪一眼,想讓沈溪給他斟酒,但沈溪身為先生,斷無給學生斟酒的道理,自顧自地放下酒壺,然後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咂咂嘴吧顯得極有滋味的樣子。

    熊孩子悻悻地給自己斟上一杯酒,正要伸手去拿,沈溪卻將他的酒杯挪開,指指旁邊的茶壺,道:「你們幾個今日喝茶!」

    沈永祺和楊文招原本就不怎麼會喝酒,巴不得喝茶,朱厚照卻有些不滿,抗議道:「先生,您這是作何?都說了這是宴請賓客之所,宴客喝上幾杯,不是稀鬆平常的事情?」

    沈溪微微一笑:「你是我的學生,他們是我的門人,幾時成賓客了?再者以你的年歲,也不適合飲酒,想留下就按照我說的做,否則現在就回去。以茶代酒,也算是一種禮數!」

    朱厚照儘管很不甘心,但最後還是無奈接受了沈溪的獨斷專行,因為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是見識一下這裡的姑娘,領略風月場所的旖旎,至於喝不喝酒其實無關緊要。熊孩子琢磨道:「酒水到處可以買到,我以後再喝也不遲,可是進教坊司就這麼一次機會,過了這村兒沒這店兒!我可要好好把握!」

    酒水上桌,不多時,門重新打開,外面侍立著幾名低著頭,手持樂器的女子。

    這些女子都是一身羅裙,晃眼看過去,鶯鶯燕燕的,很是絢麗多彩,朱厚照興奮地雙手搓個不停。

    可當這些女子進到房間來,在燭火照耀下顯露真容時,熊孩子臉上的笑容迅速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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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天子依然在重感冒中,爆發無力,抱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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