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寒門狀元 作者:天子 (連載中)

 
老頭牛肉麵 2017-3-12 21:49:4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66 3173117
老頭牛肉麵 發表於 2017-8-4 21:57
寒門狀元 第一五七〇章 芙蓉帳暖

    沈溪允許熙兒進寢帳,而且跟云柳一起進去,等於是承認她的身份。

    熙兒有些激動,不過還是老老實實跟云柳一起入內。

    沈溪進到寢帳後沒有急著休息,按照他的習慣,通常是會到深夜後才入眠,所以優哉游哉地到書桌前坐下,拿起本書,就著燭火看了起來。

    而云柳和熙兒卻像謙卑的奴婢,要先為沈溪準備好浴桶和洗澡水,順帶為沈溪和自己準備替換的衣物,服侍沈溪洗完澡,她們還得自行沐浴更衣……

    過程繁瑣,但對於云柳和熙兒來說,這都是零碎的小事,如果有丫鬟的話,應對起來十分輕鬆,完全不必她們親自動手。但可惜,沈溪身邊只有一群大頭兵,沈溪不打算讓一群大老爺們兒為他準備洗澡水,畢竟寢帳內,有兩名嬌滴滴的美人。

    熙兒已習慣做事,很快便到伙房去生火燒熱水。沈溪看著云柳:「熙兒的事情你已經想好了嗎?」

    云柳低著頭:「大人只要肯接受熙兒,妾身願意……」

    沈溪伸出手,輕撫云柳的面頰,搖頭道:「別委屈自己,任何時候都要先為自己著想,為別人犧牲太多,不值得!或許你將來有一天會後悔今天的決定……」

    云柳稍微有些驚訝,望著沈溪,有些不理解。

    但沈溪沒有再說下去,畢竟人家親密得如同親生姐妹,既然云柳想成全熙兒,沈溪自然不會橫加阻攔,他揮揮手,示意云柳自便,然後繼續看書。

    云柳在帳篷裡找了一圈,發現能同時容納兩個人洗浴的木製浴桶擺放在床尾處,趕緊拿出去洗乾淨。

    此時熙兒已經給幾個大水壺裝滿水,放到生好火的灶台上……這些事情對她們來說是家常便飯,幹得非常趁手。

    等水燒好,熙兒提著水壺進入帳篷,先把滾開水倒進浴桶裡,再用冷水勾兌好溫度,準備服侍沈溪沐浴。

    這還是沈溪考中狀元後,熙兒第一次有機會近距離接觸他,尤其是在這麼私密的場合,一時間有些驚慌失措。

    云柳跟著來到書桌前,服侍沈溪寬衣,過了一會兒覺得沒對,看了看愣在浴桶旁嬌顏羞紅的熙兒,有些生氣:

    「杵在那裡作何?不過來服侍大人?」

    熙兒這才上前,低著頭,伸出玉手幫沈溪寬衣解帶。

    畢竟是初春,到了晚上太平府稍顯陰冷,費了半天工夫,才將沈溪身上的厚衣寬解下來,等熙兒再次面對沈溪時,臉色在燭光輝映下更顯嬌羞無限。

    沈溪打量熙兒,問道:「怎麼,還沒做好心理準備嗎?」

    熙兒神色有些迴避,不知該怎麼回答,云柳則盡顯溫柔體貼,為沈溪披上一件寬袍,並為他紮上腰帶,嘴上道:「大人,熙兒這丫頭很多情況搞不清楚,妾身會多教她一些,不讓她衝撞大人……」

    沈溪笑了笑,隨即來到浴桶旁,將寬袍解開放到云柳手上,這才跨入浴桶中。

    浴桶大約四尺深,云柳過來幫沈溪撩水,同時用濕布幫沈溪搓肩膀,盡顯溫柔和善解人意。

    至於熙兒則完全沒有經驗,云柳沒時間手把手教她,只能儘量提點:「妹妹若不用心,姐姐幫不上你更多……大人既是你上司,也是你的主人,以後更是你的夫君,在大人面前不應有戒備心理!」

    「灶台那邊空了,這裡暫且交給你,姐姐去繼續燒水!」

    云柳離開營帳,留下沈溪跟熙兒獨處。

    熙兒動作僵硬,根本就不適應眼前的場面,就算她出身教坊司,也曾陪客人喝過酒,但潔身自好,從未做出越禮之事,今日做為她人生的「大日子」,最沒有準備的反而是她自己。

    「累了?」沈溪問道。

    熙兒沉默了一下,才「嗯」了一聲,臉頰緋紅。

    沈溪道:「那你也寬衣,一起進來泡一泡熱水澡解解乏!」

    「啊!?」

    熙兒身體明顯僵硬一下,她人站在沈溪背後,手足無措,不知該怎麼面對。

    她偷看沈溪一眼,見沈溪仰躺在浴桶的桶壁上,閉目養神,當下拘謹地去解自己的衣帶,半晌後解開,卻不知該怎麼進行下去。

    沈溪沒有再給熙兒作更多指引,只等她自己去領悟一些事。

    一直等熙兒完成一切,緩緩走到沈溪面前,沈溪仍舊沒睜眼,就好像已經沉沉睡過去了一樣。她遲疑一下,最終邁出步子,跨進浴桶,緩緩坐到熱水中,身上的涼意消減,顫抖的身子略微恢復。

    沈溪睜開眼,看向面前活色生香的熙兒……熙兒靠坐在桶壁另一邊,抱著自己的膝蓋,睜大無辜的眼睛看著沈溪,兩人目光在空中碰撞,熙兒再次低下頭。

    沈溪道:「還等什麼?繼續你未竟的事情吧!」

    熙兒這才想到自己其實是來侍奉沈溪沐浴的,只好湊了過來,想幫助沈溪搓澡,不過她驚慌失措,完全不知該怎麼做,手機械性地在沈溪手臂上滑來滑去。

    半晌後,云柳終於進來,見到眼前的畫面便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她什麼都沒說,緩緩走到浴桶邊,先往浴桶裡添加熱水,又接過熙兒手中的濕布,開始幫沈溪搓背。

    盞茶工夫,沈溪自己伸手洗了幾把,站起身道:「我好了!」

    因為沈溪站起得很突然,熙兒就在他面前,當沈溪起身時嚇了一大跳,水花落在她的面頰上,眼前的畫面讓她震驚不已,以至於她只能閉上眼,呼吸急促,渾身乏力。

    云柳埋怨:「你這丫頭,平時的聰明伶俐勁兒何處去了?大人在你面前,你卻只顧著自己,不管大人嗎?」

    熙兒微微睜開眼,立即又低下頭,臉上猶自帶著嬌羞之色。

    云柳卻已不是未嘗**的女子,明白很多事應該怎麼做,她細膩的柔荑如同有著魔力一般,幫助沈溪緩解著身上的疲勞。

    等沈溪沐浴結束,走出浴桶,云柳又幫沈溪拿來幹毛巾。

    沈溪接過擦乾身體後,云柳為他重新披上寬袍,沈溪來到書桌前坐下,道:「我先做自己的事情了,你們忙你們的吧!」

    熙兒此時呼吸才順暢些,她側頭看向云柳,卻被云柳狠狠地瞪了一眼,立即好似做錯事的孩子一般,低下頭不言不語。

    云柳為浴桶換了些水,又從外面提進熱水來,她沒有急著進浴桶,而是先幫熙兒沐浴。

    等熙兒洗完,云柳拿過平時替換的衣服為熙兒披上,向熙兒使了個眼色,要自己的傻妹妹先過去陪沈溪,而她還要重新換水,這才脫下錦袍,進浴桶沐浴。

    ……

    ……

    熙兒完全是個不開竅的姑娘,在走向沈溪時,腳步很慢,因為她腳下踩著木屐,走路「吧嗒」、「吧嗒」作響,來到沈溪身後,她俯下身想為沈溪捶肩,卻因沒站穩而摔倒。

    「嗯?」

    沈溪及時扶了熙兒一把,順帶一伸手,將她攬入懷中。

    熙兒撞進沈溪懷裡,坐在沈溪腿上,人再度變得拘謹起來,她求助一般望向云柳,卻發現此時自己的好姐妹斜躺在浴桶裡,神色深沉,似乎在考慮事情。

    沒人對熙兒進行指引,她只能憑自己的感覺應對,但她發現自己這方面沒有天賦,腦子一片空白。

    「大人……」

    熙兒輕輕喚了一聲。

    沈溪將頭靠在熙兒鬢髮上,問道:「頭髮尚未吹乾,你不擔心會著涼嗎?」

    「不……不會的!」

    熙兒遲疑地說了一句,「我……心裡……很暖和!」

    沈溪笑著問道:「很暖和?」

    熙兒輕輕點了點頭,雖然只是跟沈溪簡單兩句話,但她再望向沈溪時,目光中的懼色已經消減許多。

    後面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隨即是「嘩嘩」的水聲,顯然云柳開始沐浴了。

    沈溪微笑道:「到床上去吧!」

    「嗯!」熙兒站起身來,陪同沈溪來到床榻邊,整個人尚未反應過來,沈溪已一把將她抱起。

    「啊!?」

    熙兒驚呼一聲,卻發現是自己大驚小怪,馬上閉嘴,不過嘴角卻浮現一抹欣慰的笑容,顯然為自己與沈溪如此親密而開心不已。

    沈溪將她放在軟被上,也不給她蓋上被子,而是將她的外袍解開,熙兒嬌羞無比,渾身披上一層紅霞,在燭光中更顯誘人,沈溪也不多說什麼,跟著上了床榻。

    熙兒不解風情,很多事她都不懂,很希望得到云柳的指導,可惜云柳不在跟前,此時沈溪便成為她在閨房之樂上的引導者,沈溪明白這個時候溫柔體貼的重要性,不會貿然對熙兒做出傷害的舉動,而是讓她自己慢慢適應。

    ……

    ……

    芙蓉帳暖。

    沈溪身邊女孩子很多,經驗豐富,加上他跟熙兒認識的時間不短,彼此有一定瞭解,知道她是個倔強的女孩,不需要慢慢適應才能進入港灣。

    當熙兒終於如願以償後,眼角滑下淚水。

    不過她很快便體會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安全感,覺得之前的努力不是白費,幫沈溪做事,終於得到認可,將來她不必再孤枕難眠,無依無靠。

    沈溪卻沒想那麼多,他在軍中多日,的確需要這種溫柔陣仗來緩解巨大的壓力。

    雖然眼前的熙兒動作很生澀,不過給他的感覺卻很好。

    很快,沈溪感受到一陣滑膩溫暖從背後傳來,卻是云柳那邊已沐浴結束,做了簡單整理後,也到床榻這邊來了,從背後擁著沈溪,將頭靠在他後背上。
老頭牛肉麵 發表於 2017-8-4 21:57
寒門狀元 正文 第一五七一章 正當芳華

    一夜春風。

    清晨時,太平府地界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氣溫陡降。

    聽著帳外傳來的「沙沙」的聲音,沈溪不想起床,只想在溫柔鄉中多停留一會兒,甚至世間任何事情都可以不管。

    這種輕鬆的心態,讓沈溪帶著愉快的心情,享受了一個美好的上午。

    平時沈溪就有白天睡覺的習慣,所以整個上午都沒有人前來打擾,沈溪享受著平淡生活帶給他的溫馨愜意。

    熙兒沉沉睡著,昨夜初試巫山**,折騰了一兩個時辰,全身精力都彷彿被耗盡,此時睡得無比香甜。

    云柳很早就醒過來了,即便之前連日辛苦,她仍能保持相當旺盛的精神,就好像一個永不疲倦的女戰神,任何時候給沈溪的感覺都是她有一股虎虎生風的幹勁兒,永遠孜孜不倦地做事。

    「大人……」

    發現沈溪睜開眼看著自己,云柳深情地望著沈溪,臉上帶著一抹羞紅。

    相比於熙兒,她更加溫柔體貼,最重要的是她聰明伶俐,懂得尊卑貴賤,知道該怎麼做才能得到沈溪的賞識和疼惜。

    一個聰明的女人往往能得到男人更多寵愛,而熙兒在這方面就沒什麼頭腦,甚至不會為自己規劃。

    之前沈溪覺得像云柳這樣聰明的女孩子,留在身邊未必是什麼好事。不過逐漸的,沈溪發現自己真的離不開這兩個能幹的女人,既然無法割捨,不如直接將之收入房中,只有自己的女人才會跟自己一條心,否則就會出現被旁人收買的風險。

    沈溪微微點頭,手攬緊云柳那如柳絮般纖弱的細腰,笑了笑問道:「為何不多睡一會兒?」

    云柳低下頭,顯得心事重重:「得大人垂憐,如今連熙兒都如願以償,賤妾已無它求,只希望大人將來不要嫌棄!」

    沈溪道:「我沈溪不是始亂終棄之人,你跟熙兒留在我身邊,暫且幫我做事,不過回去後你們慢慢把手頭上的事情放出去,別什麼都親歷親為,你們應該學著培養一批幫手,統籌全局,而不是折騰自己,忙個不停,我看著於心不忍……」

    云柳含情脈脈地望著沈溪:「大人,這是賤妾心甘情願的!」

    就是這麼一句包含無限柔情的話語,讓沈溪大為感動,忍不住再次將云柳抱緊……因二人動作幅度稍微有些大,熙兒從睡夢中驚醒,驀地睜開眼睛。

    熙兒是那種沒有安全感的女孩子,正如雲柳之前所說,熙兒出身好,童年安定祥和,生活中充滿歡聲笑語,跟她現在飄泊不定前途沒有指望的刀口舔血生涯形成鮮明對比,心中充滿反差,以至於很多時候都會做噩夢。

    熙兒非常容易被外界的一點點聲音驚擾,而且懼怕陌生人和突如其來的莫名聲響,這是個脆弱而又敏感的女孩。

    不過等熙兒定下神來,才發現自己的擔心純屬多餘,因眼前不過是沈溪在寵幸云柳而已。

    昨夜云柳將沈溪的寵愛基本都讓給她,熙兒此時也知道感恩,沒有打擾沈溪跟云柳成就好事。

    不過她難免有些好奇,想知道云柳平時是如何得到沈溪垂憐的。

    熙兒只是個初入閨房的丫頭,即便當初棲身教坊司,也是作為玉娘的打手以及探子出現,根本就沒有系統地學過男女之事,她所知不過是一些道聽途說來的東西。

    之前云柳說要教導她,但二人一直在外調查情報,肩負軍國大事,根本就沒時間和精力談論閨房之樂。

    況且云柳也不想把自己跟沈溪的詳細細節說給熙兒聽,怕自己的小姐妹吃味。

    現在情況又有所不同。

    既然熙兒也如願以償成為沈溪的女人,云柳就沒必要藏著掖著了,她可以根據自己成為沈溪女人這段時間來的經歷,告訴熙兒一些事,諸如沈溪平時的起居習慣,還有一些更為私密的東西,都可以在姐妹間分享。

    另外,如果單純靠熙兒或者云柳,很難得到沈溪長時間的垂青,這點她們都心知肚明,所以最好的固寵方式便是保證良好的姐妹關係,共享一切,揣摩清沈溪的喜好,以集體的力量取勝。

    「熙兒,看什麼看,以後大人就是我們的老爺,你要學機靈點兒!」

    云柳看到熙兒在偷瞄,立即直起身子,將熙兒拉過來,「大人,這丫頭腦子總有些不開竅,以後賤妾會多教她一些!」

    沈溪笑道:「你昨日便已經說過了……也好,平時你們基本都在一起,配合無間,以後在閨房中也做那並蒂蓮花,相互依偎相互扶持!哦對了,你們既然跟了我,以後別再跟你們幹娘有聯繫……」

    這是一段抹不開的過節,沈溪提到玉娘時,云柳和熙兒的臉色都有些不好看,雖然她們從一開始便是玉娘送給沈溪的禮物,但實際上她們也肩負著監視沈溪日常起居,刺探情報的責任。

    但她們被沈溪的人格魅力折服,西北之戰後,決定死心塌地跟隨沈溪,可玉娘那邊她們也必須要做出交待,不能說想脫離就能脫離的。

    二人畢竟是東廠番子。

    沈溪看二人臉色,便知道她們心中在想什麼,當即道:「你們不必胡思亂想,我回頭會找玉娘說,以後她不會找你們的麻煩……至於你們刺探情報,最好跳過廠衛,這樣才能心無旁騖地幫我做事!我不希望身邊人,一邊幫我,一邊還想服從別人,哪怕那個人對你們有恩!」

    云柳表態:「是,大人。賤妾知道如何做了!」

    突然被沈溪提及玉娘,之前那種和諧的氛圍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好在沈溪很快就轉移了話題,慢慢的感覺便找回來了。

    畢竟對於云柳和熙兒來說,她們最希望得到的其實不是男歡女愛,而是一種歸屬感,沈溪是那種能給予她們安全港灣的男人。

    之後的事情,便順理成章了,晚上和白天的感覺始終有所不同,沈溪左擁右抱,盡享溫柔,一直躲在寢帳中沒有出門。

    畢竟今天已是二月初一,來日就要動身北上,這一天軍中上下都在收拾行裝,在沒有叛軍和交趾軍騷擾的情況下,沈溪可以安心在營帳中享受。

    沈溪發現,其實他的心態跟云柳和熙兒無本質區別,因為他同樣也缺乏一份歸屬感。

    自打穿越到大明以來,由於他的思想跟這個時代所有人迥異,使得他很難融入社會,就算在朝中立下再多的功勞,也難得到那些正統文官的青睞。

    現在他後宅中多了兩個無家可歸且對他千依百順的女子,在他看來不過是命運給自己的補償,至於這麼做是否符合固有的價值取向,他已不想計較,他只知道,自己需要這兩個女人,需要這種歸屬感,這就夠了。

    至於別人對他的看法和評價,沒有任何實際意義。

    ……

    ……

    一直到中午天空放晴,云柳和熙兒才起床。

    沈溪的寢帳成了云柳和熙兒的閨房,作為熙兒正式被沈溪接納的第一天,云柳進行了一個小小的慶祝儀式……讓熙兒起來穿上女裝,在銅鏡前好好裝扮了一番,把自己最美麗的容貌展示給沈溪。

    論姿色,熙兒不比云柳差。

    當初在汀州府教坊司,熙兒跟云柳都是玉娘手底下的紅人,不過那時沈溪只是個十歲的少年郎,就算才名卓著,也不會得到姑娘青睞。

    但現在情況卻迥然不同,沈溪大權在手,別人都要看他的臉色行事,現在他是三軍主帥,統領西南六省兵馬,而熙兒和云柳則只是他手底下的小兵。

    云柳幫熙兒裝扮好,扶著熙兒站起來,先帶著她轉了個圈,才娉婷地走向沈溪。由於剛破瓜不久,熙兒走路多少有些不適,走路猶如風吹楊柳,別有一番風韻。

    云柳來到沈溪跟前,娉婷施禮,然後笑著問道:「不知可入大人的法眼?」

    沈溪笑道:「不錯,模樣俊俏,令人怦然心動……我現在想起第一次在汀州府教坊司見到熙兒的情景了!」

    熙兒原本笑得很開心,聽到這話,俏臉飛霞,連耳朵都紅透了,羞慚地低下頭。

    當初在汀州府時,為了沈溪一張畫像,熙兒動用老本,抵押了所有金銀首飾,結果她晚上就到沈溪房裡偷了回去,做了回樑上君子,這也是熙兒一直以來羞於面對沈溪的重要原因。

    正是之前種種,沈溪對熙兒抱有成見,覺得這個女孩不能遵從基本的規矩,從未有過將她納在身邊的意思。不想造化弄人,現在竟然走到了一起。

    云柳笑道:「大人喜歡就好,可惜這丫頭平時不能在外如此裝束,不如讓她入夜後好好裝扮,過來侍奉大人!」

    顯然,云柳想多幫自己的姐妹爭取寵愛,她自己與沈溪**多次,可惜一直沒有懷上身孕。云柳深知以她的出身,能得到一個子嗣對固寵有多重要,哪怕只是熙兒的子嗣,對她來說也大有助益。

    多了熙兒,等於是增添了一份對未來的希望,所以她珍惜現在的每一刻鐘,努力讓自己和熙兒懷上沈溪的孩子。
老頭牛肉麵 發表於 2017-8-5 21:52
寒門狀元 第一五七二章 當家作主

    京城.

    朱厚照當皇帝快一個月了。

    孝宗陵墓已選好,就定在施家台,名為泰陵,由司馬真人、禮部右侍郎王華等人查看過後,確認風水沒有任何問題,於是正式開建陵墓。

    按照泰陵修建計劃,地下玄宮大概四五個月內建工,至於地上建築,則需要九個月到一年時間來修建。

    也就是說,在泰陵玄宮修建完畢前,朱樘不會下葬,不過靈堂會遷出乾清宮正殿,轉移到後廡,乾清宮將作為新皇的起居宮殿使用。

    朱厚照當皇帝這一個月,除了臨幸幾個小宮女,給自己老爹定下陵墓,別的事基本就沒他份兒了,他對這種生活狀態非常不滿,感覺什麼事情都不能做主,太過憋屈。

    朱厚照身邊的人,沒幾個有真本事,張苑、戴義等人,根本無法做到跟劉健和李東陽等人抗衡,朝廷大小事情都被內閣掌控。

    二月初三,朱厚照會見朝臣,談及兩方面內容。

    第一項涉及西北軍務,蒙古亦思馬因部仍舊頻頻犯邊,之前孝宗所定和談之議,並未轉達給朱厚照知曉,而朱厚照骨子裡從來不想跟別人和談,在他看來,這種面臨外辱的戰事就應該打到底,這種看法跟劉健、李東陽意見相仿。

    劉健在西北用兵上主張抵禦外敵於國門之外,倒不是劉健主戰,而是因為這涉及到孝宗駕崩新皇登基,朝廷需要一場外戰的勝利來奠定大明聲威。如今西南戰事已平息,不可能重燃戰火,那就只有在西北戰場做文章。

    朱厚照的主張跟劉健不謀而合,如此一來西北戰事已到不用商議的地步,必然要以武力來說話。

    謝遷作為孝宗時朝廷與韃靼和談的少數知情者,而且還是主導和談之人,心裡不由帶著幾分著急,但他又不能跟朱厚照詳細說明此事,只有先裝糊塗,準備私下再跟朱厚照奏稟。

    朝堂上第二項商議事項,是在北方推廣新作物。

    這是根據南方廣東、福建兩地官府奏稟的情況,由戶部發文,交由內閣審核,再拿到朝堂上商議。

    因為頭兩年廣東和福建兩省大面積推廣新作物,使得玉米和蕃薯在南方栽種面積逐漸增加,百姓認可新作物,以至於玉米、蕃薯、辣椒等推廣速度非常快,如今沈溪在沒有經過朝廷審批的情況下,在西南六省也大力推廣栽種。

    至於江北之地,距離朝廷中樞太近,新作物的種植受到嚴格管制。

    朱厚照道:「既然外來作物能讓我大明百姓受益,為何不大力推廣?劉少傅,這件事就交給你負責,務必在江水以北,推廣這幾種作物,如此百姓才能豐衣足食,安居樂業!」

    劉健出列奏稟:「陛下,老臣認為,新作物當在南方先行試驗,不可輕易推廣到北方。外來之物必有妖邪,此等作物未經百姓長期食用驗證,如何能做到讓人放心栽種?若是幾年後,土地板結,肥力耗盡,糧食絕收,我大明百姓很可能要因此挨餓受凍……」

    每一樁新事物推廣,都不是那麼容易的,尤其是那些老古董,對於新生事物必然先將其妖魔化一番,要等實踐證明後才逐漸認可。

    就好像玉米、蕃薯、馬鈴薯等新作物,這些東西暫時不會被作為主要食物,而劉健等人也怕這些作物有什麼未知的風險,比如說令土地在未來幾年由熟變生,或者百姓長期食用會有什麼毒副作用……

    說白了,一切都是對未知事物的恐懼。

    人們的謹慎本身沒有問題,沈溪之所以敢推廣這些作物,是因為他知道經過未來幾百年耕種,已證明這些作物無毒無害,甚至養活了世界上大多數人口,在有理論和實踐基礎的情況下,沈溪展開推廣沒什麼問題。

    而劉健和李東陽在不知情的情況下,阻撓大規模推廣,也沒有任何問題。

    孝宗朝百姓在不耕作新作物的情況下,基本能做到溫飽,推廣新作物在朝臣們看來意義不是很大,在劉健、李東陽這些思想保守的老臣心目中,既然百姓耕種傳統作物便可以做到養家餬口,何必冒著未知的風險費心費力去推廣新作物,反倒有可能影響百姓民生呢?

    朱厚照道:「百姓現在日子過得很清苦,朕認為推廣新作物還是有其必要的……劉少傅,這件事朕已經決定了,你不會是故意跟朕唱反調,讓朕為難吧?」

    「嗯!?」

    劉健沒想到朱厚照會在這個問題上展示如此強硬的態度。

    儘管蕭敬在旁邊拚命給朱厚照使眼色,希望朱厚照能維護一下劉健這位大明首輔的面子,但朱厚照視熟視無睹,他一旦任性起來,九頭牛都拉不回來,此時他一心想以此證明自己可以在朝堂上當家作主,而不是事事聽從別人的意見。

    劉健舒了口氣,道:「陛下既然如此決定,老臣附議,但在北方各省,推廣面積不可驟然增加,需逐步推廣!」

    朱厚照立即感受到決策的快樂,非常滿足,頓時覺得劉健順眼多了,他故作沉思狀,半晌後才道:

    「劉少傅說得有理,直接推廣開來,確有不妥之處,那就逐步推廣,先讓部分百姓耕種一下試試,如果效果好,來年再增加耕作面積。過個幾年確認沒有問題,才全面推廣,讓大明百姓至少在吃的問題上不用發愁……」

    劉健看出來了,朱厚照存心跟他作對,他不覺得小皇帝有多認可新作物。

    確定這件事後,劉健沒有過多勉強,畢竟在老臣眼中,新皇做事太過恣意,需要打壓一番,但如果什麼事都壓制,很可能會適得其反。

    散朝後,眾大臣自行出宮,劉健和李東陽則回文淵閣。

    李東陽不解地問道:「劉少傅何必順從陛下之意,在北方推廣那什麼玉米、蕃薯?不怕這些東西將我大明百姓的身體給吃壞了?」

    劉健搖頭:「陛下執意如此,又能如何?此事不過一念之間,好或者壞,你我都不清楚,但若老朽在朝堂上當眾否定陛下,旁人會如何看待老朽?」

    大明文官擅權,目的不是為了獨攬朝政,大小事情全憑個人喜好行事,劉健和李東陽等人基本能做到忠君,只是在他們的思想中,新皇年少無知,無法明斷是非,所以才會越俎代庖,幫新皇決定大小事情。

    可一旦在朝會上與皇帝發生衝突,劉健和李東陽等人又會以儒家中庸思想做出妥協。

    這也是朱厚照沒有掌握到的情況,其實劉健和李東陽的專權並不是絕對的,他們都愛惜羽毛,不會跟皇帝正面衝突。

    以前劉健和李東陽打壓朱厚照,是因為那時他還是太子,而朱厚照登基後總拿自己當太子時跟內閣敵對的關係來看待劉健和李東陽,錯誤地以為自己無法掌權,但其實劉健和李東陽已在逐漸放權給朱厚照。

    可惜現在朱厚照手底下無人幫他把這放出來的權力收攏,蕭敬作為老好人不管不問,而張苑、戴義等人又頂不起來,以至於就算內閣放出權力,朱厚照也沒能力接收,最後的結果便是權力依然掌握在內閣手中。

    ……

    ……

    朱厚照在朝堂上難得當家作主一次,顯得非常高興,散朝便返回乾清宮,準備吃點兒好的犒勞自己。

    大明朝會在弘治朝中後期以及正德朝,基本都是午朝,這跟弘治皇帝身體羸弱而正德皇帝登基時年少有關。

    明朝中前期由於內閣和司禮監雙決策層的存在,導致二者間相互制約,同時具體事務又由六部實施,故內閣雖然處於決策層,但卻不掌握實權,在弘治皇帝及之前很長時間,朝廷大小權力都牢牢地掌握在皇帝手中,皇權凸顯。

    但在孝宗朝後,內閣開始有了實權,不但作為決策層,也可以作為執行層存在,以至於內閣大學士權力陡增,而司禮監又因蕭敬等人不作為,導致權力逐漸旁落。皇權此時也就自然而然顯現頹勢,朱厚照總感覺自己的權力被別人掌控。

    一個月過去,朱厚照終於可以享用肉食,這對於一個曾無肉不歡的少年來說,比起不用穿孝服更感到快活。

    乾清宮內,張苑見朱厚照心情不錯,不由問道:「陛下,您今晚……是否有安排?」

    「安排?哈哈,對,給朕找幾名宮女來,朕高興……張苑,你記得找漂亮點兒的,以後朕重重有賞!」

    到如今,朱厚照對別人做出封賞,依然是以開空頭支票的方式進行,因為他現在仍舊沒感覺自己掌握實權。

    張苑道:「陛下放心,奴婢一定給您辦得妥妥噹噹,讓陛下今夜睡得安穩踏實!」
老頭牛肉麵 發表於 2017-8-5 21:53
寒門狀元 第一五七三章 肆無忌憚

    朱厚照在紫禁城過著安定的生活,當太子和當皇帝最大的區別,在於是坐在簾子前面還是後面聽政。 .

    大部分朝事,朱厚照都不太懂,尤其涉及到朝廷各種統計數字,他更加蒙圈,大明各行省一天的糧食消耗是多少,國庫多少結餘,每年的收支情況,各衙門分配開銷等等,這些事對朱厚照來說都好似聽天書一般。

    朝堂上說的,熊孩子有大半聽不懂,這些事他沒法參與,只能聽下面朝臣說。

    至於能聽懂的,劉健和李東陽等人未必會給他發表意見的機會,這就造成一個結果,無論懂或不懂,都沒有話語權。

    偶爾一兩件事由他做主拍案定奪,他還會沾沾自喜,感覺自己已經成為朝堂的主宰,任何事情都能說了算。

    西北用兵的朝議結束,謝遷尋機會到乾清宮覲見朱厚照。

    謝遷準備將之前弘治皇帝在世時,關於朝廷與韃靼亦思馬因部談和的秘密告知朱厚照,謝遷不想讓之前弘治皇帝跟朱厚照的旨意違背,不然經他之手派出去和談的大臣就會非常危險,而且會讓大明陷入出爾反爾的難堪境地。

    朱厚照在乾清宮正殿會見謝遷,謝遷單獨奏稟,司禮監太監蕭敬並不在場,陪同朱厚照出來接見謝遷的是張苑。

    張苑也知道自己沒有參政議政的資格,並未侍立在朱厚照身後,而是站在殿門口,如此誰也不能指責他的不是。

    朱厚照看著謝遷,問道:「謝先生,您有事麼?看您好似很急,是不是西南戰事有什麼變化,在朝堂上您不方便說?」

    謝遷道:「回陛下,老臣並無西南相關奏報,只是……先皇在世時,曾對西北之戰下達過諭旨,叮囑老臣照辦。但先皇突然駕崩,很多事未來得及跟陛下交託,老臣此來是為將先皇的意思轉告!」

    「先皇?什麼事?」

    聽到跟沈溪無關,朱厚照有些不耐煩了。

    每當朝臣提及弘治皇帝,熊孩子總覺得自己又要被壓一頭,內心就會帶著一股牴觸情緒,這也跟劉健和李東陽等人總將先皇掛在嘴邊有關。

    如今朝中當權之人,都是弘治皇帝賜予的權力,按照忠君思想來說,現在朱厚照作為新皇說一不二,江山都是他的,但朝臣卻不想直接將朝政控制權拱手相讓,便以孝宗託孤這件事作託詞。

    提及孝宗,就好像是為了讓朱厚照屈服,因而「先皇」在朱厚照這裡已經成為忌諱,誰提跟誰急。

    謝遷大致將事情說了一遍:「……先皇將西北之事交託老臣,命老臣暗中找尋和談之人前往延綏,至正月和談使臣已至榆林,如今尚未有結果,若此時大舉出兵,怕是於西北邊塞安定不利,戰端重啟後,勞民傷財……」

    朱厚照帶著一股情緒傾聽,無論謝遷說得多麼言辭懇切,都無法讓他引起共鳴。

    到最後,朱厚照有些聽不下去,一擺手:「行了行了,謝先生,先皇的決定那是先皇的事情,現在朕已經跟眾卿家商議好,不僅要出兵,而且還要大舉興師……」

    「這些韃靼人實在太可惡了,朕本以為之前我大明贏得京師之戰,他們會乖乖地夾著尾巴逃回草原,從此不跟大明為敵,現在倒好,回去沒幾天,又開始出來鬧騰。這正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謝先生說這些沒有什麼意義,朕決定的事情不會再作更改!」

    朱厚照對於出兵之事非常熱衷,一來因為這是他在朝堂上當家作主拍案決定下來的,如果被謝遷給否掉,他會覺得太過憋屈。

    再者,朱厚照天生就有好戰心,任何家國矛盾到了他這裡,絕對沒有和平解決這條路走,必然全力以赴,戰鬥到底,此乃天性使然,就算沈溪對其進行過一番改造,但骨子裡的東西是永遠也改不掉的。

    謝遷愁壞了,這才幾天工夫,隨著皇位更迭朝廷對西北的政策就徹底變了,對別人來說或許不算什麼,但謝遷是朱樘和談政策的執行者,現在政策改變對他的影響最大,派去西北和談的人還是他幫朱樘找的,現在等於說是把和談使節給賣了。

    謝遷不知該怎麼跟朱厚照說,行禮後言辭懇切:「陛下當三思而後行,如今正值您初登大寶,國祚未完全穩固,若此時輕啟戰端,怕是於大明不利,恐重蹈狄夷長驅直入京師腳下的覆轍!」

    朱厚照聽到這話,臉色頓時變得漆黑,不滿地道:「謝先生,就算朕敬重您,您也不能在朕面前危言聳聽。朕剛登基,正是需要立威時,西北之戰便是朕立威的最好時機,難道之前劉少傅的話,謝先生沒聽清楚?」

    謝遷知道朱厚照態度堅決,終於緘口不言。

    朱厚照再道:「謝先生擔心之前派去西北的使節,怕人回不來,是吧?那好辦,朕派人將使節招回來就是,謝先生不必擔心。這一戰大明一定能一戰得勝,揚我威名!」

    謝遷非常苦惱,他看出來了,在小皇帝心目中,打仗是很好玩的事情,需要考慮到的兵馬調動、糧草補給、兵器鑄造等問題,在朱厚照那兒基本都沒概念,純粹就是一腔熱血便決定西北戰事的走向,謝遷心中滿是擔心。

    謝遷無奈遵命,道:「謹遵陛下御旨,但也請陛下切勿將此事傳告朝堂,先皇對此事一直三緘其口,若為天下人知悉我大明先和後戰,必誹謗我朝廷出爾反爾,對大局無益!」

    「知道了!」

    朱厚照有些不耐煩,擺擺手道,「謝先生沒事的話早些回去吧,你年紀一大把了,散朝後就應該回家好生歇息,總來朕這裡煩擾可不是什麼好現象……下次若沒什麼要緊事,謝先生就別來了!」

    謝遷無語,心說這都不算要緊事還有什麼能算?

    他卻不知,此時朱厚照正惦記天黑後跟小宮女鬼混,根本無心細想謝遷提議的西北和談建議,心早就不知道飄到哪兒去了。

    ……

    ……

    就算張皇后曾對朱厚照做出一番訓誡,不允許他跟小宮女廝混,但因張皇后抱孫心切,讓孝宗一脈早點兒有後代,所以對兒子的態度有些縱容,故朱厚照才消停兩日,又開始肆無忌憚了。

    張皇后之前威脅朱厚照要將此事告知朝臣,但在兒子一意孤行後,她並無實施的打算,寧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裝鴕鳥。

    畢竟現在孝服已除,就算朱厚照臨幸幾個宮女也不算什麼大事,最多會被人說荒淫無道,不過朱厚照只是在皇宮大內,臨幸的女人照理說也都是為君王準備,就算再如何旁人也不敢有非議。

    朱厚照又開始逍遙快活,張苑在宮裡的地位隨之急劇上升,因為他掌握了宮女可以獲得帝寵的渠道,之前那些老宮女送一名宮女過來,價碼是二三兩銀子,但如今已上升到二十兩。

    張苑覺得自己發財了,其實都是小錢,與他掌握的資源很不相配。但隨著收銀子價碼的提高,老宮女進獻過來的宮女「質量」隨之下降。

    朱厚照最初喜歡小宮女,也因為她們漂亮可人,曲意奉承,可後面張苑卻盡送些「歪瓜裂棗」,這讓朱厚照很不滿。

    這天張苑送了兩名在後世起碼可以打九十分的極品瓜子臉美女前來,全都身穿華服精心打扮後送到朱厚照面前。

    朱厚照看到後很不滿意,問道:「這都是些什麼女人?一個個尖嘴猴腮,不知道的還以為下巴能把朕的肚子給戳破……張公公,你做事可真是越來越不得朕的心意了!」

    張苑趕緊跪下磕頭,兩名宮女也嚇得跪下。

    這年頭,瓜子臉可不是美女的標配,無論五官搭配有多好,但凡是錐子臉基本就已被踢出美女範疇,而張苑為了送出的兩名宮女能讓朱厚照滿意,可是花了一番「大力氣」,先找人弄來錦衣華服,都是內宮妃嬪壓箱底兒的珍藏,因內宮已有十幾年未曾有過新晉妃嬪,這些衣服很不好找,找到後還找人化妝打扮,結果送來後,朱厚照卻很不滿意。

    張苑見朱厚照怒不可遏,生怕自己失去皇帝的寵信,只能詭辯:「陛下……皇宮中宮女多為發配,姿色上乘的都留在教坊司等處,陛下長居宮中,可有遇到心儀的美女?便是這二人,也是奴婢苦心挑選出來的……」

    朱厚照想了想,嘀咕道:「也是,難怪父皇在宮中這麼多年,連個妃子都不納,感情宮裡盡出醜女,跟母后相比,這些女人簡直沒法看啊!朕該上哪兒找美女呢?對了張苑,你讓建昌侯……」

    熊孩子本想說,你讓建昌侯想辦法送朕出宮,但他再一想,馬上覺得不對,「嘿,朕現在已經是皇帝了,這皇宮都是朕的地盤,想出去就出去,想回來就回來,誰管得著?張苑,趕緊為朕準備,朕要出宮遊玩!」

    張苑趕緊勸諫:「陛下,如今已入夜,宮門關閉,還是等明日再出宮為宜!」
老頭牛肉麵 發表於 2017-8-5 21:54
寒門狀元 正文 第一五七四章 新「八虎」

    在當皇帝之前,朱厚照出宮便已快到肆無忌憚的地步,因那時朱祐樘生病,張皇后又在坤寧宮極少出來,沒人能約束他。

    後來朱厚照跟著司馬真人修煉仙法,有一段時間沒出宮,似乎把這回事給忘記了,等他當上皇帝后,在皇宮中體會不到當皇帝的快樂,便想以皇帝的身份出宮遊玩。

    朱厚照雖然很想出宮,但也知道晚上紫禁城的宮門會關閉,離開多有不便。

    以前他出宮只是一個人,得化妝成小太監,現在當了皇帝,待遇自然不同,出宮要有一番周詳的安排,最重要是帶「自己人」出去,身邊要有人保護安全,還需大批銀兩,再也不用張延齡幫忙打點,他覺得自己可以正大光明出宮。

    人手方面倒容易安排,比如說張苑、戴義等人,再叫上幾名侍衛,就可以出宮。

    但錢財就不那麼好辦了,熊孩子根本不知道還有內庫這回事,即便知道如今內庫掌握在張太后手中,張太后不開口,他無法從內庫支取一分錢,以前兜裡多少銀子現在還是老樣子,「窮」得叮噹響。

    「張苑,朕手頭不太寬裕,你可有銀子?」

    朱厚照打量心腹太監張苑,問道,「朕明日出宮,身上沒有銀子可不行,你有多少?」

    張苑作為東宮常侍,平時俸祿不少,以前他或許還想拿出一點兒來討好朱厚照,現在他通過幫朱厚照選小宮女這件事,賺了不少,反而越發摳門了。因為他發現,即便朱厚照當了皇帝,他也沒得到提拔,所有承諾都還是水中花鏡中月。

    張苑道:「陛下,奴婢有多少銀子,您能不知曉?您前幾次出宮的時候,奴婢可是將所有積攢的銀子,都交給陛下您了啊!」

    朱厚照想了想,還真是這麼回事,當即點頭:「張苑,朕知道你忠心,但有些事……你必須得幫朕解決一下,朕手頭如果連一兩銀子都沒有的話,出宮意義何在?難道要靠建昌侯,讓他幫朕打點?」

    「朕想出去自己找地方……體察民情,豈能被建昌侯左右?張苑,你去給朕找些銀子回來,不用多,一百兩銀子應該夠了!」

    張苑一聽傻眼了。

    別說一百兩,就算是五百兩銀子他也拿得出來,因為新皇登基,前來巴結他的人多了去了,再加上他從幫新皇選宮女侍寢這件事上賺足了銀子,身家比起以前豐厚了許多。

    但他剛說沒有銀子,貿然拿出來肯定會被朱厚照懷疑,他此時自然想從別人身上盤剝些回來。

    張苑心想:「陛下已登基,不再是太子,要出宮的話但凡跟人說缺銀子,別人一定會孝敬,如此一來我不但沒有損失,可能還會小賺!哈,我可真聰明,若非如此,可能我還要倒虧一百兩!」

    張苑是市井小民出身,平時遊手好閒,貪婪成性,這樣的性格很容易因小失大,他根本不懂有付出才有回報的道理,否則以他的位置,必然能早早奠定朱厚照頭馬的身份,可惜因為他的無知,總是跟好機會失之交臂。

    ……

    ……

    當晚,張苑便去找一些職司太監過來商議銀子的事情。

    皇帝出宮,這件事張苑不想聲張,他知道那些老宮女對此不感興趣,因為女人將來再有地位,最多也就成為坤寧宮的管事,而眼下張皇后暫居坤寧宮,坤寧宮管事宮女的職位可不好爭取。

    等張皇后遷居清寧宮後,眾宮女才有出頭的機會,而那時還要看新的六宮之主是否喜歡她們,因此現在她們寧可多去爭取手下的小宮女得到聖寵,也不會贊助皇帝出宮。

    而太監則截然不同。

    因為大明太監可以掌握權力,以至於那些年老有資歷,但一直混得不如意的太監都希望通過一些門路來獲得晉陞的機會。

    宮裡那麼多人,最有巴結價值的自然是皇帝,旁人就算給了他們許諾,沒有皇帝的認可也是徒勞。

    張苑找來的這些人,除了之前就已經跟朱厚照走得很近的戴義,還有李興、覃觀等人,這些人在皇宮中都有一定地位,但尚未接觸核心權力。同時到來的還有歷史上未來八虎成員馬永成、高鳳、羅祥、魏彬、丘聚等太監,這些人跟張苑都走得比較近。

    這些太監在愗勤殿見到張苑,李興上來便問:「張公公,您有什麼要緊事,居然要將我等都叫來,莫不是陛下有什麼事交待我等去做?」

    張苑道:「李公公,諸位公公,這事兒……有些不太好說,但關係到大家的未來,卻又不得不……嗨,我就明說了吧,之前的東宮太子現如今已君臨天下,諸位應該明白自己的處境……」

    一眾太監面面相覷,他們一向瞧不起市井出身的張苑,就算張苑掌握權力,這些人也不過是面子上巴結一下,其實內心都在想怎麼取代張苑,成為朱厚照最親近的人。

    但張苑說話的語氣和方式,卻讓他們覺得張苑不好對付。

    張苑的弦外音是……別看你們現在混得還不錯,但想要保住眼前的地位,必須要會做事,知道如何巴結陛下,巴結陛下的同時還得巴結我,我才會在陛下面前為你們說好話。你們如果覺得沒必要,我行我素,我非但不幫你們說好話,還會在陛下面前出言攻訐,看看最後誰吃虧!

    馬永成是在場太監中數一數二的老資歷,問道:「張公公有什麼事,儘管直說,你不會又想讓咱們孝敬你吧?」

    張苑道:「沒有的事,難道咱家是那種貪心不足的人嗎?這麼說吧,陛下現在想要出宮遊玩……」

    「啊!?」

    張苑的話沒說完,在場一眾太監都面面相覷,似乎聽出這其中有什麼訣竅。

    「別大驚小怪,時間就定在明日!」張苑繼續說道,「陛下以前也曾出宮,不過那已是在東宮的時候,這次陛下出宮,除了帶幾名隨從太監外,還會帶上侍衛貼身保護,算是……體察民情……」

    在場的太監年老成精,立即琢磨開這件事了。

    朱厚照要出宮,這是他們接近朱厚照的最好機會,說是出去體察民情,其實只是打個幌子,最重要的還是遊玩,能跟在新皇身邊吃喝玩樂,以後必然會被新皇當作心腹,似乎沒有比這更好的巴結方式了。

    戴義道:「張公公,你沒騙咱家吧?」

    所有人都看向張苑,生怕這是他為了撈好處而編撰出來的,張苑道:「戴公公不信?明日便知曉,陛下要帶出去的人中,咱家先舉薦了你,你明日將是隨駕同行人員之一!」

    戴義雖然在司禮監任職,但因他地位不及蕭敬、谷大用等人,以至於在宮中說話不怎麼管用,聞言臉上露出喜色。

    旁邊李興趕忙問道:「隨行出宮的還有誰?」

    張苑道:「陛下暫時沒點名,不過依咱家看來……」

    話說了一半,張苑突然賣起了關子,李興等人都有些著急,他們迫切想知道到底誰能跟新皇一起出宮,但他們也知道,如果事情早定下來了,那張苑把他們請來也沒什麼意義。

    李興道:「張公公把話說開吧,如果有什麼需要的,儘管直言,我等不是不識相之人,如果你能在陛下面前舉薦,我等難道還會虧待你不成?」

    張苑這才笑道:「咱家可沒有要跟你們伸手要銀子的意思。陛下的確沒有點其他人的名子,只是陛下出宮……總歸要見識一下外面的光景,如果身邊一點兒銀子都沒有,陛下想去何處歇腳,連幾文錢都拿不出來,豈非貽笑大方?而且陛下要去的,可不是茶樓酒肆這些地方,而是……咳咳,你們自己領會吧!」

    幾名太監面面相覷。

    關於張苑在宮裡幫新皇選宮女侍寢的事情,已不算秘密,至少跟東宮關係比較近的這些太監都知曉,他們自然知道新皇登基後,風流成性,以至於身邊的宮女就沒斷過。

    現在張苑說話說半截,皇帝出宮要做什麼,他們拿腦袋瓜稍微琢磨一下,便大概知曉了。

    皇帝分明是想出去尋花問柳。

    馬永成有些驚愕:「張公公,你可要勸誡陛下,最好不要出宮,實在太危險了!若沾染什麼……不乾不淨的東西回來,這可開不得玩笑……」

    張苑道:「馬公公的話咱家就不愛聽了,什麼叫不乾不淨的東西?以前陛下在東宮時也曾出過宮門,從未見沾染什麼不乾不淨……咳咳!」

    他本想說朱厚照出宮沒有遇到過麻煩,但馬上想到之前朱厚照因為喝醉酒鬧事,結果請進來個司馬真人,非說宮裡有妖邪之物,因此話說了半截又收了回去。
老頭牛肉麵 發表於 2017-8-6 23:00
寒門狀元 第一五七五章 忠心的體現方式

    無論馬永成、戴義等人對皇帝出宮的事情是否支持,都不是他們所能阻攔的,朱厚照堅持要出宮,作為皇帝的家奴,他們只有唯唯諾諾遵從的份兒,即便要反對也輪不到他們。 .

    但反過來,這卻是他們巴結朱厚照的大好機會,張苑說了,需要銀子打點,新皇剛登基,手頭捉襟見肘,要銀子只能由下面的人出,而每個人孝敬銀子的多寡,將直接決定他們是否有資格跟皇帝一同出宮,成為皇帝的心腹。

    張苑眼看眾太監都不說話,心裡有些著急,他不知道這些人聽懂沒有。張苑看向戴義,道:

    「戴公公,別人不表態,是因為陛下沒有欽點他們一同跟隨,而你則是陛下點名一起出宮的……你不做表示似乎說不過去啊!」

    戴義遲疑半晌,有些不情願地說:「那咱家就出二十兩銀子好了!」

    等戴義說出此話,在場太監俱都看向他,顯然二十兩銀子有些拿不出手。

    大明不比別的朝代,皇宮裡的太監,但凡是有油水的職司衙門太監,每月的好處費就不止二十兩,戴義人在司禮監,旁人看來,那是大明富得流油的衙門,就算戴義不是司禮監掌印太監,也不至於說二十兩就打發了。

    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戴義有些不太自然,道:「咱家雖然人在司禮監,但那不過是空銜,蕭公公是何等人,諸位應該比咱家清楚,如今的司禮監已然是清水衙門,哪裡來那麼多銀錢?」

    「這些銀子,還是咱家壓箱點兒的養老金,再過一兩年咱家就要出宮去了,不比爾等……」

    論歲數,戴義的確到了致仕的年歲,按照宮裡的規矩,太監到六十歲左右就得出宮。太監年老後留在宮裡做不了事情,反倒需要內府養著,不如將之送出宮去,既能讓這些太監頤養天年,朝廷又能節省一筆開銷,何樂而不為?

    李興冷笑不已:「戴公公,您這是看陛下欽點您出宮,不覺得機會難得,所以只出二十兩銀子來打陛下的臉,是嗎?」

    馬永成略帶不屑:「李公公,甭說旁人,你先說自己出多少銀子。若是也出個二三十兩,就莫五十步笑百步了!」

    李興一臉得意:「咱家豈是那種不念君恩的小人?就算咱家將來沒養老銀子,也要將少主伺候舒坦了……咱家感念皇室恩德,要不是宮裡養著我等,恐怕早在宮外餓死了,外面什麼世道,你們不會完全不知吧?咱家這次出三百兩銀子!」

    「哇!」

    在場的老太監都不算窮人,但聽到三百兩銀子的價碼,還是在心裡感嘆,李興真是有錢。

    張苑非常高興,道:「李公公,還是你忠君,其他人有出更多的麼?不然,咱家可要在陛下面前,好好為李公公表一下忠心……」

    馬永成不屑地道:「這年頭,忠心竟然開始用銀子來衡量了,真是世態炎涼啊!」

    張苑冷笑道:「馬公公,我們中間你資格最老,也最德高望重,但也不至於這麼諷刺後輩吧?」

    「陛下要出宮體察民情,需要花銷,若咱們手裡有銀子,自然要為陛下拿些出來。李公公連自己養老銀子都不留,一心為陛下效力,這不是忠心是什麼?你要是出的銀子更多,咱家自然也會據實在陛下面前陳述!」

    「這種事,沒什麼可隱瞞的!」

    李興臉上滿是得意:「張公公此話說得中肯,事實便是如此……也不想想,同樣的機會擺在面前,你不把握,咱家把握了,馬公公卻誹謗咱家的忠心,馬公公有些過分了!」

    「吾等宮人沒有子婿,將來養老送終指望不上別人,留下銀子傍身無可厚非。你馬公公不願出錢那是你自己的選擇,咱家可要獻出銀子供陛下花銷……」

    馬永成拿不出三百兩銀子,當即一甩袖:「先皇不在了,你們陪著新皇出宮去胡鬧,若事情鬧大了,看你們怎麼收場,到時候太后娘娘一定會怪罪下來的!告辭了……」轉身要走,卻被張苑和李興攔了下來。

    馬永成冷笑不已:「怎麼,不讓走?」

    李興道:「馬公公,聽你的意思,是要去找太后或者蕭公公告狀?你這麼走了,我們怎對得起陛下的信任?」

    其餘太監雖然拿不出太多銀子,但也都在打量馬永成。

    馬永成臉都憋紅了,半晌後說道:「你們要作何?咱家不是那種不講情面之人,這狀……咱家不告!」

    「這就對了!」

    張苑囂張地說,「立個誓言吧,不發個毒誓,咱家不能完全相信馬公公你啊!」

    馬永成被張苑逼得沒辦法,只能舉起手對天發誓:「咱家發誓絕對不向太后和蕭公公狀告陛下出宮之事,否則天打五雷轟……怎麼,如此還不行?」

    張苑和李興這才讓路,讓馬永成自行離開。

    ……

    ……

    經過張苑一番籌備,為朱厚照拿到四百多兩銀子的出宮經費,其餘太監就算知道自己未必能跟著新皇出宮,但多少還是捐獻了一些出來,為了是讓張苑在朱厚照面前褒揚他們的功勞。

    張苑不負所望,到朱厚照面前好好說了說這些捐錢太監的「忠心」,不過孝敬的數字被他降了些,李興捐出三百兩銀子,到張苑這裡變成了一百五十兩,而其餘人等也都打了個對折。

    銀子被張苑剋扣一半,在他看來已經非常仁慈了,他原本想把除一百兩外的銀子全都剋扣下來,但想了想如果正好湊一百兩回來,必然引起朱厚照的懷疑,於是「慷慨」了一回,足足為朱厚照留下二百二十兩銀子。

    「……做得好,做得好!」

    翌日清晨,朱厚照從張苑口中得知情況後,興奮不已,對張苑大加讚賞。

    張苑見朱厚照興奮的模樣,便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得到了新皇的欣賞,不由洋洋得意,覺得自己真的很能幹,既為朱厚照籌集到了足夠多的出宮經費,自己還白得一大筆銀子,真可謂一舉兩得。

    更加重要的是,張苑發現李興原來是個土老肥,準備以後找機會再從李興身上敲詐一筆。

    朱厚照興奮之餘,依然帶著幾分謹慎,想了想吩咐道:「張公公,今天朕要出宮,必須先好好籌劃一番,原本朕打算帶你出宮去,但若你不在乾清宮擋駕,很容易被人發現朕已不在宮裡了,所以……」

    之前張苑洋洋得意,聽到這話臉上的笑容立即變得僵硬起來……他原本想出宮去看看外面的風景,順帶趁著朱厚照尋歡作樂的間隙,抽空去找尋一下自己留在京城的妻子,誰想願望一下子泡湯了。

    張苑趕緊道:「陛下,讓奴婢跟您一起出去吧,也好保駕護航!」

    「你那小身板保什麼駕,朕出去已經不是一次兩次,早就有經驗了,外面沒什麼危險,銀子你先給朕,朕帶著戴公公……哦對了,還有李公公一起出去便可,有他們在,你盡可放心,朕相信他們能打點好朕在宮外的一切。你就留在乾清宮,好好為朕辦事,如果做得好,朕回頭大加封賞!」

    朱厚照再次許下空頭支票,不但剝奪張苑出宮的資格,還說要帶戴義和李興出宮,讓張苑覺得大難臨頭。

    如果這些人在朱厚照面前把捐獻銀子的數目一說,那他就要倒大黴了,稍有不慎一個欺君的大罪就要落在頭上。

    但皇帝的意志又不能違抗,張苑只好行禮:「奴婢遵旨,不過陛下您……還是小心些,早去早回!」

    「知道了,真嗦,你在宮裡好好為朕做事,如果有太監宮女來,你隨便打發了;如果母后親臨,你就說朕在後殿休息,想方設法拖延時間;如果是蕭公公,你就強勢些,將他阻擋在宮門外,說這是朕的旨意,知道嗎?」

    朱厚照為自己出宮不被老娘知曉,把所有可能發生的情況都予以說明。

    張苑一一應了下來,開始為自己的未來擔心,就在他神色恍惚時,朱厚照已準備到後殿穿太監衣服。

    「陛下,您這是……」

    張苑有些看不懂,如今朱厚照已貴為皇帝,居然還要穿太監衣服出宮?

    朱厚照笑呵呵道:「朕這不是想低調些嗎?如今有戴公公和劉公公陪朕出宮,朕只需跟在他們身後,誰會懷疑?哈哈,還是朕聰明,朕這麼做別人一定不會知曉,出宮後想去何處便去何處,哈哈!」

    朱厚照非常得意,當了皇帝,偷偷摸摸更容易了,現在只要讓戴義和李興帶著他出宮便可,出宮後讓戴義和李興在旁「護駕」……出門帶倆隨從,到哪兒都有面子。

    張苑皺著眉頭,嚥了口唾沫,面對一個喜歡胡鬧的皇帝,他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朱厚照興沖沖將太監服換好,一刻都不想在宮裡多待,讓張苑迅速去將戴義和李興叫來陪同他出宮。
老頭牛肉麵 發表於 2017-8-6 23:01
寒門狀元 正文 第一五七六章 明搶

    朱厚照出宮前充滿了憧憬,興奮無比,腳步輕盈,但出宮後才發現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

    目前大明尚處於國喪期,京城主要娛樂場所,諸如教坊司、秦樓、戲院、棋社等處,都處於關門歇業的狀態,再加上本身正月剛過,這初春乍暖還寒的,市井間沒無太多人,就連茶樓和酒肆基本也都處於關門閉戶的狀態。

    另外,現如今雖然距離弘治十八年會試已經很近,往年各種文會、詩會、同鄉會層出不窮,但今年情況卻不同,御史言官都在盯著,一旦哪個在國喪期間嬉戲失態,動輒取消考試資格,因此舉子們都躲在客棧或者借住的民居里,埋頭苦讀,只等二月初九到來。

    現在京城只有一早一晚兩市時部分街巷熱鬧些,對於那些熟悉早市、晚市的商家和百姓來說,知道什麼時候出來能購買到商品。而對於朱厚照這樣出宮純粹是為了遊玩的人來說,面對冷冷清清的街道,卻有些茫然不知所措。

    戴義在宮裡地位很高,以前經常出皇宮,當下對朱厚照解釋道:「陛下,如今剛出正月,街上行人少屬於正常現象。另外,先皇尚未入陵寢,京城怕是要再過幾個月,才能恢復以往的熱鬧!」

    朱厚照一聽急了,厲聲道:「什麼,竟然讓本宮等上幾個月?朕一天都不能等……戴公公,朕現在命令你,馬上去將那些秦樓楚館的門叫開,朕這就要進去,你要是不聽話,看朕怎麼處置你!」

    戴義和李興原本以為跟著朱厚照出來,是巴結新皇的最好機會,未料事到臨頭才知道這營生不好幹。

    戴義急道:「陛下,您乃九五之尊,您若輕易亮出身份,怕是會出什麼意外,還有您去秦樓楚館,恐有**份……」

    戴義沒在東宮當過差,對朱厚照的性格捉摸不透,不知道朱厚照的喜惡,以為能用自己的苦口婆心勸皇帝回心轉意,卻不知此舉乃是在為自己找麻煩。朱厚照當胸踹了戴義一腳,將老太監摔了個仰八叉,怒道:「再不去,朕殺了你!」

    這下戴義傻眼了,哭喪著臉從地上爬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灰溜溜地去附近一家秦樓叫門,但他不敢隨便報出朱厚照的身份,悶頭敲門半晌後,終於有人從裡面打開房門。

    那人戴著綠巾,一看就是這家秦樓的龜奴,抬眼打量戴義,見戴義身上衣服料子不錯,知道非富則貴,當即客氣地問道:「客人要做什麼?」

    戴義道:「今日有貴客想光顧你們的生意!」

    龜奴直接將房門關上,門內傳來聲音:「先皇大殯,這時候也敢逛窯子,活膩味了吧!?」

    一句話就把戴義嗆得不輕,他仔細一想,確實是這麼回事,如今正值國喪期間,舉國哀悼,禁止娛樂。誰想先皇唯一的兒子卻按捺不住,要出宮來逛窯子,這事說出去都讓人覺得可笑。

    這下戴義沒轍了,只能回去將那龜奴的話原封不動告知朱厚照,誰想又被朱厚照踹了一腳。

    朱厚照也不管戴義是宮裡德高望重的老人,但凡他覺得不順眼的太監,想踹誰就踹誰,破口大罵:「你個戴義,不長腦子麼?就說朕要進去,看看誰敢耍橫!」

    戴義趕緊跪到地上磕頭:「陛下,不是老奴不想說,實在顧及您的安危,不敢說啊……」

    恰在此時,李興指著遠處道:「陛下,看那邊,似乎有頂小轎過來了!」

    朱厚照側頭看了過去,果然泡子河邊,有一頂二人抬的小轎,晃晃悠悠往這邊來了,除了兩名轎伕外,後面似乎還跟著一個人。

    朱厚照瞧清楚後,問道:「這又如何?」

    李興笑盈盈道:「陛下,您沒看出來麼,那應該是某個官家女子的小轎。裡面……應該是什麼府上的小姐或者夫人……不然怎帶著丫鬟?」

    朱厚照眨眨小眼睛,問道:「那又怎樣?」

    李興湊到朱厚照耳邊說了一番話,朱厚照眼睛頓時亮了起來,搓著手一臉興奮,隨後有些遲疑:

    「這……這不太好吧?朕好歹懂得禮義廉恥,如果做了……那種事,被人知曉,豈非讓人非議?」

    李興所提意見,乃是「強搶民女」,在世人眼中,這種行為天理不容,但在李興這樣只知道諂上的太監眼裡,卻是再普通不過的事情了,甚至可說不值一提。

    太監因身體方面的缺陷,只要是非觀念稍弱,心理扭曲下久而久之人性就會變得陰暗,一時得志便無法無天,眼中根本沒什麼道德律法。

    如今李興陪同出來的是當今大明皇帝,他理所當然地認為朱厚照去搶個民間女子回來,並不打緊。

    李興笑道:「陛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些都是您的臣民,陛下做什麼不是理所應當的嗎?」

    之前李興在朱厚照耳邊嘀咕,戴義不知他說的是什麼,現在終於弄明白了李興是想挑唆朱厚照「犯罪」。戴義秉性善良,見不得作姦犯科之事,趕緊出言提醒:「陛下,萬萬不可……」

    此番出宮來,朱厚照沒尋到樂子,不甘心就這麼回宮,現如今李興為他指明一條道路,而他的年紀又正值探索和嘗試**強烈的時候,並不覺得這麼做有何不妥,當即怒道:「戴公公,你識相的話現在就去將風月場所的女人給朕叫出來,否則老老實實閉嘴!不然朕殺了你信不信?」

    戴義一看這架勢,知道自己拉不回新皇那倔強的心,如果繼續加以阻撓的話,很可能要遭受滅頂之災,不如老老實實一旁待著。不過他馬上想到一個很好的理由:「陛下,我們就這幾人,如何去將人……搶回來?」

    朱厚照原本正興奮,聽到這話,笑容立即變得僵硬起來,琢磨了一下,點頭道:「這話倒也有理,我們一共三人,對面兩個轎伕外加一名丫鬟,還有個不知是小姐還是夫人,怎麼辦?李公公,這主意可是你出的,該不該由你出手?」

    李興拍著胸脯道:「陛下請放心,一切交由奴婢解決!奴婢以前在宮外時,練過幾天武功……」

    朱厚照一聽,喜上眉梢,仔細打量一下李興,這還是他第一次真正審視這名陪侍身邊的太監,李興雖然年歲不小,但因為臉上沒鬍子,看上去也就三十多歲的模樣,身子骨挺精幹,當即滿意點頭:

    「行,李公公你上去,把人搶回來,朕重重有賞……記得把那丫鬟一起搶過來!」

    「是,陛下!」李興難得找到跟朱厚照一起出宮的機會,這麼好的時機他想好好把握,立即沖上前去。

    對面兩個轎伕雖是男子,但較為瘦弱,行路間見前面衝來一人,以為是有急事的過客,他們怎麼也不會想到京城天子腳下,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強搶民女,只是往道邊避讓一下,這一讓不要緊,正好被李興抓住機會,上去便將當前一名轎伕踢倒在地。

    「啊?」

    隨著轎伕倒地,轎子側翻,轎子裡的人發出一聲驚呼,聽起來似乎是一名婦人的叫聲,而非少女。

    旁邊躲開轎子的丫鬟出言質問:「你要作甚?」

    李興暴喝一聲,上去將另一名轎伕按倒在地上,掄起拳頭便往那轎伕臉上招呼,先前被踹倒在地的轎伕掙紮著站起來,一邊揉肚子,一邊大聲叫道:「打人啦,打人啦!」

    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之下,還是在京城崇文門旁的大街上發生此等事情,那轎伕有些發懵,想叫人前來幫忙,可惜此時正值國喪期間,之前有官差在路上巡查來往行人,藉機盤剝,所以此時街面人根本就沒人。

    附近的住戶聽到外面有人喊叫,由於搞不清楚是什麼情況,也不敢隨便打開門。

    李興將後面那個轎伕打暈,又折返回來,衝著喊話的轎伕便是一拳,再次將其擊倒在地。朱厚照見沒人阻攔了,帶著戴義一路小跑過來,將倒在地上的轎簾掀開,裡面是一名二十多歲的婦人,容貌極為平常,尤其一臉的雀斑讓人倒胃口,不由大感失望。

    再看那丫鬟,冬瓜臉,粗眉毛,張嘴就是大黃牙,這模樣人見人嫌,更別說上前調戲了。

    朱厚照正不知怎麼辦,忽然遠處有人喊「官差來了」,李興愣了一下,站起來向遠處眺望,發現街道盡頭正有巡邏官兵到來,臉色大變,立即拉起朱厚照就開跑。

    可憐的戴義,五十多歲的人了,而且身體還不好,跟著李興和朱厚照一路狂奔,直到大明門前才停下腳步,人已經累得快口吐白沫了。
老頭牛肉麵 發表於 2017-8-7 21:48
寒門狀元 第一五七七章 南北兩案

    戴義和李興帶著朱厚照回宮,他們怕這件事鬧大,覺得只要朱厚照回宮,旁人就無法猜到是誰做的。 .

    為了不留下證據,三人在戴義位於西江米巷的私宅將太監服重新穿戴整齊……沒有這一身可進不了皇宮。

    為了防止有物證落下,戴義和李興將屋裡屋外仔細找尋一番,確定沒有差錯後,才帶著朱厚照進了大明門。

    三人回到乾清宮,迎接出來的張苑發現情況有些不對。

    朱厚照出去的時候一身齊整,另外兩名太監穿著也是干淨整潔,但回來時三人卻蓬頭垢面,頭髮被汗水浸濕後板結在一起,發出一股異味。

    沒等張苑上前問詢情況,朱厚照徑直來到後面的寢殿,進屋後他將錢袋子丟到桌子上,嘴上發問:「張苑,母后和蕭公公沒來過吧?」

    張苑趕緊道:「回陛下,今日到目前為止都未曾有人前來打擾……卻不知陛下為何如此早……便回來了?」

    「嗨,別說了,晦氣晦氣,這會兒正值國喪期間,外面樓堂館所都未營業,便早些回來了……你且準備好熱水,朕要沐浴更衣。」

    「至於戴公公和李公公,你們二人先回去,把自己收拾妥當,今日事情便當沒發生過,知道沒有?」

    朱厚照此時顯得一副幹練的樣子,似乎把什麼事情都想到了。

    張苑雖然對朱厚照後一句話心存疑惑,但還是先去辦正事,行禮後到門口找來太監和宮女,讓他們為朱厚照準備沐浴用具和熱水。

    戴義和李興從寢殿出來時,剛閒下來的張苑想上前去問一句,但二人行色匆匆便離開了。

    張苑心裡犯起了嘀咕:「這是怎麼了?我在宮中擔驚受怕近兩個時辰,就怕陛下問他們銀子的事……他們現在是這幅光景,那到底是問了還是沒問啊?陛下又是否會生我的氣?」他卻不知道,朱厚照在宮外做了一件「大事」,影響惡劣,以至於回來後馬上要沐浴更衣,消滅罪證。

    不過張苑擔心自己的事情,就算對朱厚照等人回來時表現出的心虛以及異常有所懷疑,也不會多想。

    ……

    ……

    宮外「強搶民女」事件很快發酵,許多人把懷疑的目光投向外戚張氏兄弟。

    要知道建昌侯張延齡以前就做過強搶民女的案子,但因先皇庇護不得治罪,反而被他搶走的女子的家人落罪下獄,家破人亡。

    大興縣衙原本不想管這種事,但時值國喪期間,京師出現這樣的「驚天大案」,大興縣便將此事奏稟到順天府。

    此時順天府尹胡富剛上任,這是一個善於斷獄,且忠直的大臣,曾在擔任福建按察使司僉事時,一口氣平反獄囚二百餘人。

    胡富剛調任順天府,正尋找機會施展抱負,誰想國喪期間竟出現「強搶民女」的案子,而且還是「組團作案」,光天化日在大街上強搶良家婦女,且在事後逃離現場,這讓胡富感到很沒有面子。

    胡富直接將此事捅到刑部,刑部將此案列為京城年初第一大案,上書內閣,由首輔劉健擬定票擬,蕭敬代天子御批此案交還大興縣衙追查,順天府方面也會派人協助進行調查。

    不到兩天時間,案子便鬧得滿城風雨,以至於京城官宦人家的小姐、夫人,無論有事沒事,都不敢上街,即便必須要出門也會派至少十多名護院家僕護送,且走的都是大道,不走小路,免得被賊人所趁。

    二月初六朝會上,朱厚照都快忘這件事了,刑部尚書閔圭突然出列稟奏案情,順天府尹胡富予以補充。

    朱厚照一聽,便知道是自己幹的好事,他當然不會承認案子跟他有染,當然也沒人懷疑到他頭上。

    朱厚照故作鎮靜,嘴上發出抱怨:「強搶民女算很大的事情,需要佔用寶貴的時間在朝議時跟朕奏稟嗎?朕不想聽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案子交給刑部和順天府去查,查明後該抓的抓,該判的判……以後這等事不必跟朕說!」

    轉眼又是幾天過去,一直到春闈開始,京城「強搶民女」的案子依然沒查出個結果,很多人開始有意無意將沈溪頭年「強搶民女」案舊事重提,將兩者混為一談,大多數人認為沈溪那樁案子更可惡,身為地方督撫目無王法,有恃無恐,而京城這邊不過是宵小偶然作案,不具可比性。

    ……

    ……

    此時「沈溪案」開始進入調查取證階段,京城南下調查沈溪案子的人,於二月中旬相繼抵達南寧府,這其中便包括要以扳倒沈溪為目的的錦衣衛鎮撫使江櫟唯。

    江櫟唯為了今日的事情,收買了很多人,他帶著大筆錢財到地方,不為收受賄賂,就為了將沈溪扳倒,報當年沈溪將他下獄革職之仇。

    寧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此時沈溪尚不知江櫟唯已到南寧府,而且準備對他進行栽贓誣陷。

    二月二十四,經過二十多天行軍,沈溪率領南征大軍抵達廣西省治所在的桂林府臨桂城下。

    此番沈溪行軍速度不快,一路上有近半時間都在練兵,途徑南寧府時,他也是過城不入,主要是想向外界表明一個態度……他不會幹涉辦案。

    沈溪抵達桂林府城當天,仍舊跟上一次在此做出的選擇一樣,選擇在灕江邊紮下大營。

    因沈溪在南寧府取得大捷,並將入侵的交趾兵馬悉數驅逐出國境,勞苦功高,此番廣西三司衙門都送來慰問品。

    隨著地方戰事平息,城中百姓生活步入正軌,民生好轉,官府也能拿出更多犒勞物資,送到軍營。

    但跟之前的情況一樣,廣西三司衙門的負責人都未出來見沈溪,最多就是派出自己的副手,假惺惺地表達問候之意。

    好在沈溪對地方上沒什麼要求,甚至覺得自己應該早些離開廣西這個是非之地,返回湖廣或者江西,就此過上悠哉悠哉的日子。

    但沈溪擔心他撤兵後,西南六省推廣新作物會出現問題,便以地方叛亂尚未全數平息為由,暫時駐兵廣西境內,等情況進一步核實再行撤兵。如此也算是對南寧府那邊辦案人員的一種無聲威懾。

    沈溪不想平白無故被人冤枉,此時他也在想高集和高寧氏此時有何舉動,揣測這次案子有幾成可能會坐實。

    沈溪非常清楚,在大明朝一個人是否犯罪不是看他有沒有做過,而是全看朝廷的調查結果如何。如果有人刻意栽贓誣陷,並想方設法找來「人證」、「物證」,這案子很可能會給他坐實,那時該怎麼應對,他一時間也沒有主意,只能抱著「清者自清」的態度,在這時代艱難求存。
老頭牛肉麵 發表於 2017-8-7 21:48
寒門狀元 正文 第一五七八章 真金不怕火煉

    二月二十四,傍晚。

    沈溪進行簡短的升帳議事後,讓王禾和蘇敬楊繼續修造之前未完工的防禦工事,這也算是沈溪練兵的一種方式,隨後他便一個人留在中軍大帳,整理並批覆西南六省送來的軍報以及湖廣和廣西地方公文……

    差不多忙到三更,一身男裝的云柳進入中軍大帳,行禮道:「大人,夜已經很深了,您應該早些休息!」

    沈溪打量云柳一眼,微微搖頭:「我不困,你若疲倦了的話,可以跟熙兒到我寢帳中休息!」

    云柳道:「大人不回去,妾身跟妹妹進您的寢帳,成何體統?大人可是在為南寧府的事情煩憂?」

    沈溪站起身來,舒展了一下腰身,繞過帥案,在大帳內來回踱了幾步當是活動筋骨,說道:

    「說完全不想,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但這件事並未到多緊迫的地步,朝廷一次派出四五路人過來調查案子,還是先皇在世時。如今正值國喪,這些人應該不會被調回,我想無論結果怎樣,朝廷都應以維護穩定為基調,不會無中生有……」

    云柳回味了一下沈溪的話,點頭深以為然道:「只要大人掌兵一天,那些人就會有顧忌,不敢對大人恣意誹謗誣陷!」

    「呵呵,掌兵又如何?在很多人眼裡,我不過是朝中後起之秀,他們做任何事情都不會考慮我的感受,更不認為我敢起兵造反。那些高高在上的閣老尚書,又或者皇親國戚,從來不將我的清白和名譽當回事。這件事發生後,朝廷派這麼多人出京,其實就是想抓住我的小辮子……」

    沈溪搖頭道,「只是恰逢先皇駕崩,朝中急需維持一個和諧穩定的政局,如果有人想要針對我,就是跟朝廷的大政方針相違背!」

    云柳道:「若就是有人要誣陷大人,大人會怎麼做?」

    沈溪用審視的目光望著云柳,他不明白雲柳為什麼會問出這種問題。在沈溪看來,這問題太過**和敏感,如果他誠實回答的話,一定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犯人,沈溪絕對不會為了朝廷白白獻出自己的生命,或者是清白,如果真有人誣陷他,要置他於死地,他一定會想方設法謀求一條生路,然後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但即便是面對云柳,他也不會這麼說。

    或者說,無論他面對誰,都不會將內心的真實想法說出來。

    沈溪道:「本官忠君愛國,無論朝廷是何意思,只會俯首聽命。云柳,你問得太多了,回去好好歇息,本官抓緊時間把最近這段時間積累的公文處理完,你不必過來打擾……」

    「是,大人!」

    云柳行禮後,告退離開中軍大帳。

    ……

    ……

    南寧府,朝廷兩路使節已抵達府治所在的宣化城。

    三法司以及兵部的人,都堂堂正正而至,正大光明出現,如果加上之前廣西按察使司派來調查案情的官員,以及暗地裡抵達南寧府的廠衛人員,已經有四批人抵達宣化。

    朝廷兩路使節,便是三法司和兵部要員。

    高集作為地方知府,親自出城五里迎接,但因他牽涉進案子,前來調查案情的人沒有接受府衙邀請,直接入住官驛。

    兵部方面是尚書劉大夏親自指派的武選清吏司郎中,按照京官出京大三到五級的慣例,五品郎中根本就不用給高集面子,事實上此行劉大夏唯一的要求便是力求公平公正。

    三法司前來辦案的官員,基本都有文官集團背景,臨行前也被閔圭、戴珊等人反覆交待,雖然表面上也要求公正嚴明,但基本都帶著偏見而來,查案的時候天生就帶著偏見,未必能保證公平。

    至於暗中抵達南寧府的江櫟唯,則處心積慮要將沈溪扳倒,無論沈溪是否犯下罪行,江櫟唯都會想方設法尋找「證據」,以證明沈溪有罪。

    廣西按察使司的人最先到來。

    他們在地方上已調查超過一個月,仍舊沒查出什麼結果,因為沈溪跟高寧氏的事情是在一個封閉的時間和環境中發生,沒有人證物證,現在高寧氏咬定沈溪有罪,而高家陪同前去府衙的丫鬟投井自盡,高府管家其後也離奇「失蹤」,以至於這案子一個證人都沒有,至於物證則更是扯淡。

    不過確實有很多人見到高寧氏臉被打腫返回縣衙,但之後沈溪發公文澄清這件事,表明高寧氏是因為在沈溪的中軍大帳咆哮公堂,而讓軍中請來做飯的婆子用竹板打的臉,並未涉及男女之事。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沒人知道事情真相如何,案子似乎陷入僵局。

    地方官紳因與沈溪有直接的利益衝突,而沈溪在對南蠻取得一場酣暢淋漓的大捷後即帶兵離開南寧府,這種行為被視作畏罪潛逃。

    所以,當三法司和兵部的人前來後,地方官紳基本都跟高集穿同一條褲子,一直為高寧氏說話。

    還是那個原因,地方官紳認定高寧氏是幫他們出頭才會去府衙,進而被沈溪玷污,覺得自己也負有一定的責任。

    甚至高家門風也被人擺到檯面上來說事。

    人們都覺得高家這樣的書香門第,官宦世家,定然比沈溪這樣寒門弟子出身的官員更為愛惜自己的羽毛,很多人覺得沈溪崛起於軍功,驕縱跋扈,把他查封地方庫糧的事情拿出來舉例,證明沈溪人品敗壞。

    因為沒有沈溪犯罪的確切證據,沒有證人,也無法從高寧氏身上得到什麼有價值的線索,以至於案子成為了懸案。

    就算是對沈溪有偏見的三法司的人,也無法無憑無據定案,因為次案沒有辦法將沈溪叫來跟當事人對質,也無法將沈溪提審,重刑之下取得口供。甚至他們只是奉命前來查案,沒有審判權,事情最終定奪還是要交給朝廷完成。

    ……

    ……

    南寧府城,江櫟唯入住城中靠近南門的一處民居,這裡是錦衣衛在南寧府的一處秘密聯絡地點。

    江櫟唯已停留宣化城七八天時間,專門搜尋沈溪犯罪的證據,他本來抱著沈溪必定犯罪的心思前來,可到了地方後,才發現事情可能不像高集上奏所說那麼簡單,而地方錦衣衛的調查,也將事情真相趨於明朗化。

    「……江鎮撫,沈大人於地方時,常居於軍營營帳中,很少回府衙……案發當日,沈大人基本都在城頭巡查,城中將士和屬下等人皆親眼目睹,與高知府所言沈大人在府衙內公然霸佔其兒媳情況不符……另外,高寧氏進入軍營前沒有任何異常,但從軍營出來,卻哭哭啼啼,前後不過一炷香時間,出來時衣衫完整,只是面部有被人打的痕跡……」

    錦衣衛可不是地方衙門的人,他們調查案子更為準確獨到……自打南征大軍進駐南寧府城後,這些人便時刻盯著三軍主刷沈溪,他們其實才是證明當日沈溪是否作案的關鍵證人。

    江櫟唯越聽,臉色越陰沉。

    他心想:「若是將這些情況如實上奏,豈非證明沈溪小兒無罪,乃是高集栽贓誣陷?」

    最後那名錦衣衛小旗總結道:「……江大人,總之沈大人在此案中,絕不可能做出有損地方安定之事,料想多半為高知府因親自上門談事不成,而行誣陷之舉。之後一日即發生南寧府大捷,沈大人之後離開南寧府,也是為了避嫌,此舉乃沈大人高風亮節……」

    江櫟唯聽到這裡,實在聽不下去了,一抬手道:「你說的這些,不過都只是你的推測而已,並無真憑實據,這點你必須要承認吧?」

    「這……」

    那錦衣衛小旗不知該如何回答。

    江櫟唯再問:「這些事,你可有告知其他人?」

    錦衣衛小旗遲疑了一下,恭敬回道:「江大人明鑑,卑職之前已將瞭解的情況上報,但不知為何沒有回音,除此之外絕不敢隨便洩露與案情相關之事,不過之前刑部主事張良張大人曾派人在城中打探情況,獲得的線索基本跟卑職提供的情況相當……」

    「張良?」

    江櫟唯眉頭緊皺,他跟張良不熟,不知其已獲得多少有用的證據,當下揮揮手道:「行了,如果有人問及,你便推說不知情,不得將此案任何線索洩露出去,本官會親自查證。至於沈大人是否犯案,莫早下定論,若此案你們有調查不詳不盡之處,以至於與事實違背,幾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江櫟唯開始用嚇唬人的手段來對付地方上的人,那世襲的錦衣衛小旗果然被嚇著了,趕緊行禮:

    「卑職不敢,此案卑職一定守口如瓶!」
老頭牛肉麵 發表於 2017-8-8 22:20
寒門狀元 第一五七九章 狼狽為奸

    錦衣衛小旗退下後,江櫟唯將地方上提供的案子線索整理成冊,拿在手上,越看越覺得頭大。

    不管怎麼看,沈溪都沒有犯罪的可能。

    沈溪基本不住在府衙,此事有三軍將士以及城裡的百姓可以作證,而高集在上奏裡卻說沈溪是在府衙強行霸佔的高寧氏,這顯然跟事實違背。

    至於高寧氏進軍營的時間,前後太短,就算高寧氏進去後,沈溪馬上開始對高寧氏侵犯,整個過程不可能一刻鍾不到就完成,高寧氏更不可能衣衫完整出營……

    「一個小小的地方知府,居然敢誣陷朝中大員,簡直活膩了!也不知道這姓高的怎麼想的,害得老子白來一趟……此番花了我多少銀子,若事情辦不成,損失事小,心中這口氣難以抒發事大,我回去又怎麼跟人交待?」

    江櫟唯氣憤不已,自己花大筆銀子打點,總算拿到案子的審查權,本以為可以趁機將沈溪扳倒,結果事與願違,現在所有的證據都直指沈溪無罪。

    就在江櫟唯感覺異常鬱悶時,突然門口有人傳話:「江掌櫃,外面有人求見!說是府衙的人!」

    江櫟唯掛著行商的身份進城,料想自己行蹤隱秘,應該不會有人知道他的身份和來歷,但現在他卻明白過來,自己可能已洩露行藏,府衙主動找上門來了。

    「知道了!」

    江櫟唯將案宗收拾好,站起身,走到門口打開房門,出了院子。穿過走廊來到前院大門口,只見有人提著燈籠過來,那是個五十多歲的老者,一身文士衫,昏黃的燈光照映下,臉上帶著似有似無的笑容。

    那人走過來道:「這位想必就是江掌櫃了,本官乃南寧知府高集,不知閣下可有時間,到府衙一敘?」

    江櫟唯聽到對方自報家門,心中非常驚訝……怎麼作為涉案人的高集親自上門來了?沒說的,必然是前來拉關係走後門,當即道:「在下只是普通的生意人,高知府這是作何?在下跟高知府似乎並無生意上的往來!」

    高集笑道:「今日能結識江掌櫃,乃本官三生之幸,請江掌櫃賞個薄面……來人,為江掌櫃送上本官的一點兒心意……」

    說著,高集讓人抬了兩口箱子過來,雖然黑燈瞎火看不太清楚,但江櫟唯一看這架勢,便知道是來送禮的。

    江櫟唯暗忖:「現在刑部、都察院、大理寺的人已抵達南寧府城,連兵部和吏部前來調查的人也到了,朝廷的重視程度讓高集膽顫心驚,估計他也知道攀誣上官是什麼罪名,如今走投無路,只能上門來求助。」

    「也罷,建昌侯要我將高寧氏帶回去,現在正好跟高集談談條件,讓他將兒媳婦交出來……只要能巴結到建昌侯,他的案子就可以得到解決,姓沈的小子也會被扳倒,我的任務也就能順利完成!」

    想到這裡,江櫟唯終於感覺輕鬆了些,臉上有了一絲笑意。既然對方是上門來送禮的,以江櫟唯貪婪成性的秉性不可能不收下,正好可以彌補出京上下打點的損失。

    江櫟唯道:「高知府,請吧!」

    ……

    ……

    高集讓人抬上轎子,載著江櫟唯抵達府衙後堂。

    走進雅緻的花廳,高集屏退下人,開門見山道:「江鎮撫,咱們明人不說暗話,你來南寧府已有幾日,應該對沈溪小兒的案子有所判斷,不知回去後如何跟朝廷奏稟?」

    江櫟唯坐下來,顯得非常悠閒:「既然高知府已經知道在下的身份,那應該清楚我前來的目的……此行我就是為調查事實真相,至於真相究竟如何,高知府應該心知肚明吧?」

    這時候江櫟唯可不會把自己的底牌亮出來,他要先試探一下高集的口風,確定高集已經到了怎樣的境地。

    如果高集此時還高枕無憂,那他提出以高寧氏換取張延齡的支持,顯然要得罪高集,甚至可能他自己都走不出南寧府。

    作為地頭蛇,一府之尊,戰時又有調動地方兵馬之責,高集在南寧府的勢力著實不小,沈溪之所以能全身而退,在於沈溪乃領兵之人,本身就有大批兵馬跟隨,名義上又是西南六省最高軍政長官,一進城就接管了所有防務。

    而江櫟唯輕車簡從南下,隨行帶的人很少,加上地方上屈指可數的錦衣衛密探,根本不可能跟高集相抗衡。

    高集道:「本官想知道江鎮撫到底調查到怎樣的情況!?」

    江櫟唯諱莫如深一笑,道:「以在下調查的情況看,這案子……似乎對高知府你有些不利啊!」

    「哪裡不利?」

    高集顯得很憤怒,道,「沈溪小兒辱我兒媳,此事整個南寧府的士紳百姓都可以作證,這種難以啟齒的醜事,莫非我還會冤枉他不成?你以為本官會放著我高家清白之譽不要,誣陷他一個黃口小兒?」

    江櫟唯見高集的模樣,心想:「老匹夫估摸知道大限將至,隨便誣陷朝廷命官,而且還是帶有欽差性質的領兵督撫,戰前蠱惑人心,險些令戰事落敗,至少是個革職發配充軍的罪名!」

    「如果姓沈的小子執意要追究,他很可能要死在獄中,這會兒由不得他不緊張!」

    江櫟唯道:「聽高知府的意思,整個南寧府城的士紳百姓都見到姓沈的辱你兒媳,能在公堂上為您作證?」

    高集一聽,氣勢馬上弱了。

    說白了當日士紳所見,不過是高寧氏被打臉,灰頭土臉回到縣衙,那些士紳就算肯出堂作證,也是被他強行綁上船,稍微遇到恐嚇便會改口。而那些老百姓,受到沈溪限制糧食、鹽巴等生活必需品價格政策的恩惠,更不可能站出來給他做證。

    高集道:「這種事,難道不應公堂審案?」

    江櫟唯哈哈大笑:「高知府,這裡是南寧府地界,你作為南寧知府,想在南寧府審結案情,找一些未曾親眼見到實情的人出來為你的兒媳作證,你以為可能嗎?你是否想過,朝廷諸公難道就不會懷疑這些證人是屈於你的官威?」

    「你……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是想說沈溪小兒是被本官誣陷?」高集板起臉來,惱火地打量江櫟唯。

    江櫟唯搖搖頭,道:「實不相瞞,在下跟沈尚書熟識,乃是他未曾發跡前的故交,他後來平步青雲,便不顧當年交情,曾在廣東擺我一道,讓我被下獄問罪……」

    「你覺得在這種事上,我會幫他說話?」

    「只是……現在一切證據都表明,他並未作姦犯科,如果高知府還是拿出一副我必須要聽從你命令行事的態度,這案子怕是如何也調查不下去了,即便我說姓沈的有罪,三法司以及兵部的人可不會做出如此定論,尤其是還有吏部的人混在使節中。」

    「你可知……這位沈尚書的小妾是當今內閣東哥大學士謝遷謝於喬的嫡長孫女,又深得吏部天官馬文升和兵部尚書劉大夏的賞識。尤其重要的是,他曾是太子東宮時的講官,如今新皇登基,沒有鐵證,你指望新皇會治沈溪的罪?」

    高集聽到這話,突然明白江櫟唯是他政治上的盟友,不需太多拉攏的手段,當即頷首:「既然如此,那江鎮撫不妨坐下來,咱們好好商談一下案情,如何?」

    江櫟唯笑道:「正該如此!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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