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寒門狀元 作者:天子 (連載中)

 
老頭牛肉麵 2017-3-12 21:49:4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66 3173113
老頭牛肉麵 發表於 2017-8-23 22:09
寒門狀元 正文 第一六一〇章 自尋出路

    楊子器終於重獲自由。

    他此番之所以能死裡逃生,不是朝中誰去找朱厚照說項,完全是因為劉瑾進言,還有朱厚照「法外開恩」。

    楊子器是朱厚照跟文官集團爭奪朝堂控制權的棋子。

    這顆棋子曾被劉健和李東陽捨棄,但朱厚照並未吃掉這顆棋子,也沒將其招安,就這麼放了回去,如此一來朝臣對朱厚照的讚譽頗多,似乎之前將楊子器下獄的事情也就不算什麼了。

    之前朝野都在可憐楊子器,但現在卻說,楊子器無中生有自找麻煩,若不是新皇法外開恩,連小命都沒了。

    皇陵的事情是你一個小小的吏部主事可以管的嗎?不自量力,現在陛下寬宥於你,已是天大恩澤,這還是陛下看在太后和太皇太后為你說話的面子上,才放過你,以後可要感恩圖報!

    朱厚照做了一件漂亮事,心裡十分高興。

    朱厚照賞罰分明,既然劉瑾會做事又能安排好他吃喝玩樂,還能在他身邊出主意解決問題,對劉瑾自然多了些寵信,將劉瑾提拔為御馬監監督太監。

    雖然這個職位只是御馬監二把手,但劉瑾在宮中地位瞬間就不一樣了,宮中太監和宮女見到劉瑾都恭恭敬敬,連蕭敬也不例外。

    「劉公公,這次事暫告一段落,你立下大功,賞也賞了,希望以後把朕交待的差事做好。現在就有一樁交給你去辦,據說皇陵玄宮已落成,先皇終於可以安葬……護送先皇棺槨的重任朕交給你,你一定要把事情做好!」朱厚照吩咐道。

    劉瑾眼前一亮,這分明又是一個立功的好機會。

    先皇下葬,皇帝必然出巡至皇陵,親自參加葬禮,甚至連太后鳳駕也會同往,畢竟泰陵同時也是未來張太后的陵寢,陪同兒子一同參加葬禮理所當然。而護送棺槨的差事,是這次皇帝出巡中最為重要的差事,可以說葬禮的安排,皇室跟大臣間的溝通,通通都會由職司太監負責。

    劉瑾趕緊推辭:「陛下,此等差事……老奴不能勝任,陛下當請蕭公公統領為宜!」

    劉瑾之所以拒絕,是他知按照規矩,這差事理應由司禮監掌印太監承擔,就算他現在得寵,已榮升御馬監監督太監,但還是沒資格負責這職司,就算皇帝開恩交由御馬監統轄,那也應該是御馬監掌印太監負責,而不是他這個御馬監二把手領銜。

    朱厚照皺著眉頭道:「蕭公公年老體衰,做事不夠爽利,朕體諒他,讓他陪著鑾駕和鳳駕一起去就行了,至於護送棺槨這等重任,以他的身子骨根本頂不起來,還是由你這樣年輕的太監擔當為好!」

    劉瑾這才下跪:「老奴感念陛下信任,一定將差事辦好,不辜負陛下的期望!」

    朱厚照滿意點頭,親自攙扶劉瑾起來,好一副君臣相得的畫面。這下把張苑氣得夠嗆。心底滿是怨懟,暗自琢磨:

    「劉瑾到底有什麼本事,居然回宮不久就能做得到御馬監監督太監之職,還得到陛下如此信任。尤其現在他擔當的差事,本應由蕭公公做,我何不去跟蕭公公反應一下,打壓一下劉瑾的囂張氣焰?」

    張苑是小市民出身,雖然明白拉幫結派的重要性,但他既無能力又缺乏遠見,以至於無法處理自己跟皇帝、同僚間的關係。

    朱厚照現在身邊缺的是能幫他做事的人,就算張苑照顧朱厚照再周到,只要不能滿足這個基本的要求,隨時都有失寵的可能。朱厚照從來都不是一個感情用事的人,現在他更注重身邊人的能力。

    ……

    ……

    張苑不明白劉瑾如何得寵,但有一點很清楚,必須利用手裡所有的關係來打壓劉瑾。

    他首先想到的是蕭敬,而蕭敬顯然不會幫他,因為這個老好人從來都不想牽扯進朝堂爭鬥中,隨後張苑便想到自己的靠山,一直跟劉瑾有罅隙的壽寧侯張鶴齡和建昌侯張延齡兄弟。

    張苑給張延齡寫了一封信,說明宮裡的情況,表明自己在皇帝身邊的地位已經快要被劉瑾搶走。

    張延齡趁著進宮給張太后請安的機會,路過文華殿時,在偏殿見到急於得到聖寵的張苑。

    張延齡聽到張苑近乎哭訴一般的話語,惱火地喝斥:「……你個沒用的東西,也不想想自己什麼身份,你乃東宮常侍,是陛下身邊最得寵的太監,怎比不上一個剛回宮不久的老太監?」

    「之前教你的那些東西呢?你就沒用心討好陛下,帶著陛下出宮玩樂?」

    張苑臉上滿是為難之色:「侯爺,奴婢是想幫陛下,可出了宮門,奴婢兩眼一摸黑,完全不知東南西北,上哪裡去找姑娘,找戲班子,找好吃好玩的東西供給陛下?侯爺可要幫幫奴婢啊!」

    張延齡打量張苑,怒道:「你什麼都要依靠本侯,是嗎?你就沒想過,自己不知道的東西,為什麼姓劉的那麼清楚?」

    張苑想了想,回道:「劉公公在宮裡當差多年,就算之前失勢,認識的人可不少,而且他先在內監多個部門任職,又到地方擔任鎮守太監,關係網編織得很深,而且……他手頭有銀子,可在方方面面進行打點……」

    「侯爺,您不幫奴婢,奴婢如何能按照您說的,得到陛下眷顧,將來幫您做事?」

    張延齡差點一巴掌打到張苑臉上,生氣地說:「你怎麼老是跟本侯找麻煩?本侯這麼跟你說吧,你想要得到的東西,只能自己想辦法,如何得到聖寵,得憑你的真本事……陛下再怎麼信任那姓劉的,他不過剛回宮,你在宮裡這麼多年,不會連栽贓陷害的本事都沒學會吧?」

    「劉瑾做事有如神助,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你大可在背後給他使絆子!本侯能提醒你的就這麼多了!」

    張苑這才知道,名義上張延齡是他的靠山,但遇到什麼事情根本就指望不上,只有靠自己靈活應對。

    回乾清宮的路上,張苑仔細思索這個問題:「……建昌侯分明是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我指望他,還不如靠自己呢!」

    「可是,現在我在宮外沒勢力,宮裡內監衙門中有權有勢的太監,誰不在外面有三五個義子,乃至一堆乾孫子?我毫無根基,唯獨只有個侄子還在外地,根本幫不上忙……」

    「不過,我倒是可以給侄子寫封信,看看他怎麼說。」

    想到沈溪,張苑突然覺得有了底氣……自己在外面的幫手可是封疆大吏,而且深得皇帝陛下信任,如今在朝中可說是呼風喚雨的大人物,這可比劉瑾在宮外的助力大得多。

    「……小侄子不是想早些回京入閣做大學士嗎?如果我能進司禮監,對他的幫助一定不小。不行不行,我現在就給他寫信,讓他給我提供些人手。可是……這山長水遠的,大要幾個月才能溝通信息。」

    「我不能全依賴侄子,自己也得在宮外培養些勢力,認幾個乾兒子。就算我沒什麼門路,可以請人幫忙,最好是找一些有錢有勢的人幫忙,以我東宮常侍的身份,要認幾個乾兒子應該不成問題吧!」

    到此時張苑才意識到自己應該培植勢力,但其實之前他做東宮常侍的時候,早就有人巴結,可惜那時候他沒膽子接洽,怕惹上麻煩。

    現在時局不同,劉瑾回來後,張苑在皇帝身邊的地位急劇降低,再想有人主動投靠,就沒那麼容易了。

    而且有一點張苑不明白,就算他在宮外培植勢力也未必管用,不瞭解朱厚照的喜好,在頭腦和見識上的弱點得不到解決,他怎麼都不可能超越劉瑾。

    要在宮中出頭,最重要的還是要有腦子,其實在朝中也一樣,就算要拍馬屁,也要拍對人拍對地方,錯了可就萬劫不復。

    而經歷沉浮的劉瑾,性格上更趨完善,甚至比歷史上的劉瑾更加成熟,行事越發老練,再加上頭腦遠超一般人,想要對付他非常困難。

    ……

    ……

    就在張苑想辦法認乾兒子的時候,孝宗葬禮日期正式確定下來。

    六月二十六,午時。

    鑾駕、鳳駕一行,準備於六月二十五日上午動身,前往泰陵參加葬禮……其實現在天氣炎熱,葬禮大可放在泰陵落成後,那時差不多已入秋,天氣涼爽,出行會方便安適許多。

    不過朱厚照如此安排也沒錯,按照以往的規矩,玄宮落成就要安葬棺槨,朱厚照想出宮遊玩,趁著父皇下葬的機會去泰陵看風景,順帶享受下面人安排的助興節目,於是日期便定得很早。

    隨著葬禮日期確定,內閣和禮部做出安排,朝中主要文臣留守,除禮部尚書張升隨駕外,其餘各部以及寺、司衙門派去隨駕的人基本是二把手。

    內閣同去的人僅有謝遷而已。
老頭牛肉麵 發表於 2017-8-24 22:21
寒門狀元 第一六一一章 出巡

    皇帝出巡,需要準備的事情多且繁雜。 .

    好在這次出巡的地方距離京城不遠,只是走一趟施家台,就算鑾駕、鳳駕走得不快,來回也用不了三天。

    孝宗下葬當日,舉行一個簡單的儀式便可。朱厚照將在外歇宿兩日,第三天早晨動身回京,天黑前返回皇宮。

    朝中具體經手此事的是內閣大學士謝遷、禮部尚書張升,內侍中主持葬禮的則是御馬監監督太監劉瑾,司禮監掌印太監蕭敬沒有獲得隨駕的權力,留在宮中處置政務,說白了就是批閱奏本,維持朝廷正常運轉。

    如果三天中朝廷發生大事,會以快馬將事情呈奏朱厚照知曉。

    此番出巡,朱厚照要求一切從簡,僅有張苑和戴義帶著幾十個太監服侍在旁,但劉瑾已提前做好安排,保證皇帝在外這三天可以充分享受出巡的快樂,白天遊山玩水,晚上則可以在行在享樂。

    六月二十五日,天剛亮不久朱厚照便登上鑾駕,張苑隨侍一側。

    張苑這次跟隨皇帝出巡沒多少準備,之前他雖然想在宮外認乾兒子,但到現在為止依然沒有人投奔到他名下,處於沒有幫手的狀態。

    鑾駕行進速度很慢,出了德勝門後,走了一天,終於在日落時抵達施家台,不過鑾駕沒著急進入泰陵施工現場,而是暫時停留在三里外的村子旁邊,此時李興和李等人已過來拜見,向朱厚照詳細呈奏泰陵修建情況。

    朱厚照第一次以皇帝名義出巡,排場十足,他在自己帷帳中接見李興和李。

    二人入賬後躬身行禮,朱厚照的側重點不同,他更多注意的是李興,因為他把李興當作可以跟劉瑾比肩的心腹,對其知情識趣非常滿意。

    李作為工部左侍郎,將陵墓具體情況上奏,壓根兒沒提金井出水之事,朱厚照也沒心思問。

    朱厚照對於皇陵修建根本就漠不關心,此時他更在意晚上有什麼娛樂活動,因為他一天沒見劉瑾了,不知道劉瑾是如何安排的,至於李興這邊是否也為他準備好了助興節目也不得而知。

    「……陛下,如今泰陵修建仍缺土料十萬方,且需要六百萬錢作為中期修繕之用,後期更需以大批人力進行維護,但戶部至今尚未調撥後續錢糧……」

    李主要負責具體工程,需要錢糧的數目他準備詳細跟朱厚照說明,認為這件事比較重要,但朱厚照卻不想聽下去了,阻止道:

    「行了,行了,需要什麼東西你去跟戶部說,跟朕說這些有用嗎?朕能給你變出來?李公公,這次你們興建皇陵工程延期,朕對此不太滿意,後續建造上不許再出問題了!」

    「是,陛下!」

    李興和李同時應聲,二人心中都有些懼怕,他們很清楚金井出水的事情有多大,幸好泉眼堵得及時,再及時用柴火烘烤乾燥,才沒釀出大禍。

    事情發生後,皇陵周邊便加強戒備,不管是誰一律不得進入皇陵修建現場,擅闖人等一律拿下問罪,防止再有消息洩露,被朝中所知對皇陵修建產生影響。

    稍微嚇唬一句,朱厚照沒了下文,皇陵完工早一天晚一天對他沒有任何影響,他只是用事情來敲打一下官員。說完事情,朱厚照已迫不及待詢問晚上找樂子的事情,一擺手:「李侍郎,現在沒你什麼事了,你且退下,李公公留下來,朕有事情問你!」

    李恭敬告退,不過他有些擔憂地看了李興一眼,心道:「李公公作為陛下派來的內廷監工,不會把什麼事都賴在我身上吧?之前金井出水的事情我可是主張如實上奏,是爵爺和李公公主張把事情壓下來,跟我關係不大。但是……若他們非把事情栽在我頭上,我該如何應對?」

    李雖然辦事能力出色,但他少有跟皇帝打交道的經驗,不知該如何處置眼前的事情,誠惶誠恐。但其實他根本擔心過度,因為朱厚照留下李興,問的事情跟他全無關係。

    李離開後,朱厚照將在旁服侍的太監一併趕走,只留下平時跟他出入宮門的張苑,朱厚照問道:「李公公,朕這次來施家台,你可有安排?」

    李興雖然會辦事,但這會兒腦子一時間也拐不過彎來,畢竟他跟朱厚照接觸的時間不長,對皇帝的性格不是很瞭解,當即好奇地問道:「陛下,不知您……需要何安排?」

    張苑在旁不由眯了眯眼,連他都聽明白的事情,李興卻茫然無知,心底頓時對李興產生幾分鄙夷。

    朱厚照有些不耐煩了:「你說有何安排?之前你為朕選了一些美人,說起來……姿色都挺尋常的,朕原本以為你在這裡有什麼珍藏,準備在適當時候送給朕,讓朕樂呵一下……你別說沒有!」

    此時朱厚照語氣已近乎威脅,李興這才知道是怎麼回事。

    李興非常為難,心想:「我哪裡能料到陛下會親自前來?來了居然一開口就跟我索要美女,我上哪兒去給陛下找美女?但若我現在說沒有,陛下一定大發雷霆,必須要想想辦法,就算是去偷去搶,也要把美人送入陛下帳中!」

    念及此,李興笑呵呵道:「陛下放心,美人已為陛下準備妥當,只是人並不在皇陵,需要去附近的縣城把人接過來!」

    朱厚照皺眉:「多久人能到?」

    李興信誓旦旦:「回陛下,兩個時辰……不,一個時辰就能把人送到!」

    朱厚照這才滿意點頭:「那好,你現在馬上去安排,朕之後便要進膳,進膳後你若是不能把人找來,別怪朕懲罰你!」

    「是,陛下!」

    李興嘴上應承,心裡十分為難。

    出了皇帝的大帳,李興暗自嘀咕:「奇怪了,咱家剛出來那段時間,陛下總派人催促,之後便沒了音信,連咱家送回去的美人都不怎麼在意,似乎已失去興趣,怎的到了這裡,陛下卻又急著要美人?咱家去何處給陛下弄美人?」

    恰在此時,他見到遠處一名太監急匆匆而來,那人行色匆忙,不過臉上卻掛著笑容,好像有什麼喜事,嘴上唸唸有詞,就算李興聽不清楚,大概也能猜想是此人正準備跟皇帝的說辭。

    李興主動迎上前,笑著打招呼:「喲,這不是劉公公麼?哎呀,說起來有幾年未曾見過了!」

    李興跟劉瑾算是舊識,不過那時李興鬱鬱不得志,劉瑾是東宮常侍,兩人見面的機會很少,沒有直接利害關係。

    但現在情況卻不同,都在皇帝跟前做事,而且相互爭寵,一見面就開始相互較勁兒……李興不打算給劉瑾什麼好臉色看,他知道劉瑾剛回朱厚照身邊不久,想將劉瑾打壓下去。

    劉瑾見到李興一怔,仔細看了看,才認出眼前人是誰。劉瑾心道:「不是冤家不聚頭,知道你在陛下面前得寵,之前還為陛下敬獻美女,得到陛下寵信……嗯,現在我最大的競爭對手就是你了!」

    劉瑾笑道:「李公公?怎的,來向陛下呈奏皇陵修建之事?」

    李興道:「自然如此,劉公公如今榮升御馬監監督太監,咱家還未來得及恭賀……之後有時間,一定要聚一聚,把酒言歡,宮中的老人沒剩下幾個了……」

    宮裡太監更新速度很快,稍微不注意就有可能被人替代,畢竟皇宮是非常現實的地方,一旦不得志,就容易受到冷落,很多年老的太監只能黯然離開皇宮,甚至病歿宮中。就連蕭敬也是這兩三年才成為宮裡權勢最高的太監,之前也是夾著尾巴過日子。

    劉瑾和李興在宮裡的時間都很長,曾一起在內書堂讀過書,算是「老科班」,這會兒相見倒可敘敘前塵往事。

    劉瑾笑呵呵回絕了:「敘舊自無不妥,不過要等李公公您督造皇陵結束返回京師後再找尋日子,如今咱家還要進去給陛下呈奏事情,便不多叨擾了,之後再見吧!」

    說完,劉瑾根本就不給李興面子,直接往皇帳而去。

    李興看著劉瑾的背影,心中十分惱恨,但他不知該怎麼應付劉瑾,畢竟他現在不在新皇身邊,等於是把最好的機會留給競爭對手。

    「哼,量你也沒什麼真本事,等咱家回了宮,遲早將你比下去!姑且讓你囂張幾日吧!」李興憤恨地看著劉瑾的背影,握緊拳頭道。
老頭牛肉麵 發表於 2017-8-24 22:31
寒門狀元 正文 第一六一二章 送上門的幫手

    朱厚照在營地果真享盡溫柔。

    按照規矩來說,皇帝出巡,尤其涉及喪禮和祭天儀式時,都不能接觸女人,但朱厚照可不管那麼多,他出來的主要目的不是為了參加孝宗的葬禮,而是為了玩樂。

    白天遊山玩水自然少不了,晚上胡天黑地也少不得。

    劉瑾的安排要比李興周到得多,老早就在京城為朱厚照挑選好女人,這些女人不是什麼良家婦女,全是從教坊司精心選拔出來,這些女人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換上太監的衣服,天剛黑就被劉瑾送入朱厚照寢帳中。

    李興千辛萬苦,終於在下屬幫助下找到兩名姿色還算看得過眼的丫鬟帶到營地,進去奏稟的時候,才知道朱厚照已就寢。

    張苑守候在朱厚照的寢帳前,見到李興過來,他搖頭道:「李公公請回吧,陛下現在不希望人打擾,你應該明白事理,有事明天再說吧!」

    張苑拿著個拂塵,一臉厭棄的模樣。李興卻不以為意,覥著臉上前問道:「那陛下之前的安排……」

    「不管有什麼安排都已是過去的事情……你覺得咱家不知道嗎?陛下讓你去準備美人,結果你姍姍來遲,現在陛下已就寢,沒怪責你便是好的!至於陛下身邊是否有美人相伴,不用咱家提醒你吧?」

    「李公公,你做事不讓人省心哪,虧陛下那麼信任你,知道陛下要來,你居然沒有做任何準備,你是誠心讓陛下對你失去信任?」

    張苑用陰陽怪氣的語氣道。

    李興這才意識到有別人為朱厚照找來美女,他仔細思索一番,忽然想起之前劉瑾臉上那得意的笑容,感覺自己行事慢了競爭對手一步。

    不過李興沒有氣餒,因為面前還有個張苑,他趕緊將手伸進兜裡,取出一件東西直接塞入張苑懷裡,以恭維的口吻道:

    「張公公提醒的是,怪咱家思慮不周,未準備妥當。幸虧陛下跟前有張公公侍奉,以後有事請多多提點一下……」

    張苑低頭看了一眼懷裡的東西,發現是幾片束在一起的金葉子,當下揣進兜裡,不動聲色道:

    「提點你?李公公說錯了吧,咱家是什麼人,您又是什麼人?您乃是陛下面前的紅人,咱家做事不得當,沒女人進獻給陛下,如何當得起提點二字?」

    李興知道自己近來得意忘形,沒好好賄賂朱厚照身邊親近之人,也就是張苑,當即賠笑道:

    「張公公的話太過見外,咱家之所以得到陛下寵信,還不是張公公您提攜的結果?這不,咱家一直在宮外做事,沒時間好好報答張公公,之後會精心準備一份厚禮送上。」

    「這還差不多!」

    張苑毫不客氣,直接笑納。

    李興繼續陪笑:「張公公,您乃東宮常侍,陛下身邊最信任之人,有什麼事還需您多多提點,如今劉公公……似乎深得陛下器重,您看……」

    李興不敢直接在張苑面前說劉瑾的壞話,但他料想劉瑾得勢,張苑地位受到威脅,必然心生不滿。

    果然,張苑聽到這話後帶著幾分憤怒道:「他算什麼東西?不過是個流放出宮的老貨,回來後竟敢跟咱家在陛下面前爭寵……」

    「也就是咱家在宮外沒人照應,否則的話……」

    張苑說這話,其實是提醒李興應該團結一致槍口對準劉瑾,李興趕緊笑道:「之前咱家見到劉公公,也覺得劉公公囂張跋扈。張公公,若是您覺得在宮外沒什麼幫手,不妨由咱家代為出力……咱攜起手來,通力合作,您看如何?」

    「你肯幫咱家?」張苑笑看李興。

    李興趕忙表態:「張公公這是說的哪裡話?咱家能得到陛下賞識,原本就是靠張公公提攜,以後咱家的前途,還要靠張公公您啊……」

    張苑欣慰不已,點頭後湊過去,低聲道:「李公公,你是自己人,咱家提醒你一句,劉瑾可不好對付,他在京城從教坊司直接挑選女人敬獻給陛下,那些女人是什麼姿色,你或許不懂,但咱家……三十多歲才淨身,長得如何看得比你明白。」

    「今日劉瑾已送了女人進入陛下寢帳,你短時間內不可能找到更有姿色的女人,現在你只有一天時間,若是明天晚上你還找不到得體的女人獻上,恐怕……你沒什麼機會再得到聖寵了!」

    李興這才知道劉瑾是從何處找來的女人,頓時感覺肩頭那沉甸甸的壓力,道:「張公公提醒的是,但教坊司的女子……都是經過專門培養的,才藝雙全,可不是普通女子能比擬,咱家該從何處找來與之媲美的女子?」

    張苑眯眼看著李興,道:「這裡人多嘴雜,借一步說話……」

    李興有些好奇,指了指皇帳,問道:「張公公不需要隨時聽候差遣?」

    張苑搖搖頭:「陛下臨幸時不需奴才在旁伺候,這不,你看連劉瑾都不在……好了,到旁邊說話就是!」

    因李興並非皇帝身邊人,只是因緣巧合才得到朱厚照賞識,對於皇帝的習慣一無所知。此時李興臉上露出受教的神色,暗自將張苑所說的話記下來,免得日後出錯。

    到了一邊,張苑才道:「陛下之前出宮,對一夫家姓鍾的婦人非常喜好,甚至收斂心性,幾次前往茶莊品茶,那茶莊的名字……似乎是陸羽茶莊,你若是能將此女找來,陛下必然欣慰,到時候你便可重獲陛下信任!」

    李興聽了大吃一驚,問道:「張公公,您沒說錯吧?讓咱家到京城去找個什麼茶莊的女人?這一去一回怕是要一天時間,再加上找尋……」

    張苑怒道:「那你的意思是不想去咯?」

    李興趕緊解釋:「咱家絕無此意,只是找人……怕是太過麻煩,咱家的人都在皇陵,哪裡有多餘的人手去京城慢慢打探?張公公可還有其它線索提供?說出來,或許能幫忙快速找到人!」

    張苑心想,我對京城人生地不熟,出了宮都是跟著陛下和劉瑾走,哪裡知道陸羽茶莊具體在什麼地方?

    他有些不耐煩了:「該提醒的我已經說過了,你自己想辦法,或者你去找更合陛下心意的女人,咱家能提點你的也就這麼多……至於你要送咱家的東西,別忘了,以後咱家有什麼好事記得你,否則……你自己掂量著辦!」

    李興被張苑這一提點,反而更覺困難,他帶著幾分失落到了營地外,手底下的人趕緊迎過來,其中一人問道:「李公公,可是要將人送進去?」

    李興憋了一肚子的火,怒道:「送什麼送?草包丫頭也想得聖寵?滾!」

    手底下的人不知李興為什麼生這麼大的氣,但不敢詢問,只能匆忙趕著馬車離開皇帝行在所在營地。

    人走之後,李興一個人在那兒發愁,他不知道以什麼方式去京城搶人。

    恰在此時,遠處有巡邏兵馬過來,見到李興,馬上下來一人,從此人身上的麒麟服來看,乃是錦衣衛百戶。黑夜中李興看不清楚此人容貌,他不想惹麻煩,便想早些回去安排人到京城找尋鐘夫人。

    但那錦衣衛百戶卻主動迎上前來,老遠便恭敬行禮:「卑職見過李公公!」

    李興到底是皇帝欽命的皇陵督造監工,地位很高,面對錦衣衛百戶的問候表現出一定的傲慢,以高高在上的姿態詢問:「你是何人?」

    那人笑盈盈回道:「卑職錢寧,乃錢公公義子,以前李公公您曾去義父府上拜會,那時曾交談過,李公公不記得了?」

    李興皺眉,險些問出「哪個錢公公」。

    之前宮中得勢的錢姓太監不少,其中以錢氏四兄弟為代表。

    四兄弟都是女真人,同在宮中當差,以老大御馬監太監錢喜和老三御用監太監錢能最為著名,不過錢喜得勢已是成化年間的事情,距離現在有二三十年了,李興在四兄弟中僅拜訪過排行第三的錢能,那是幾年前的事情。

    錢能得成化帝寵信,曾在云南擔任鎮守太監十二年,貪贓枉法無惡不做,名臣王恕上疏朝廷,成化帝將錢能調回南京任守備太監。

    後來錢能客居京師,於弘治十七年病逝。

    跟一般太監晚景淒涼不同,錢能到晚年也得聖寵,因他對幼年時的孝宗有一定恩惠,以至於孝宗對錢能很照顧,甚至錢能死後孝宗將錢能幾名義子分別調入錦衣衛和邊軍中任職,世襲罔替。

    李興遲疑地問道:「你是錢能錢公公的義子?」

    錢寧笑道:「李公公記起來了?正是卑職,卑職一向對李公公您敬慕有加……今日李公公前來向陛下奏稟皇陵修建之事?」

    李興打量錢寧,微微皺眉,心想:「這小子倒是機靈,我正愁派人去京師找那個什麼鐘夫人沒有門路,你小子主動送上門來,還是錦衣衛百戶,手底下有人,那就當你運氣好!」

    想到這裡,李興笑道:「來此地做什麼不便細說,不過今日與賢侄見面,倒是有緣……咱家這裡有件差事,正好派你去辦!」
老頭牛肉麵 發表於 2017-8-25 22:13
寒門狀元 第一六一三章 找人不容易

    錢寧怎麼都想不到,自己走了狗屎運,晚上出來巡邏都能遇到貴人。

    雖然錢寧是錦衣衛百戶,地位不低,但在京城這種地方,一個錦衣衛百戶實在微不足道,身邊只有一群看起來耀武揚威的手下,在市井間可以吃霸王餐,收點保護費,甚至遇到案子從中撈取好處。

    但他跟大明權力核心間沒有一絲一毫的聯繫。

    錢能當初再有能力,最終不過只是個守備太監,在宮中時也只是御用監太監,而李興現在是內官監掌印太監,專司負責皇宮器物採購,如今又奉旨督造皇陵,可以說是風頭無二的人物。

    錢寧是個善於鑽營的小人物,當初他巴結上錢能,成為錢能義子,才混到今天的地位,他見到李興後恨不能直接拜李興為干爺爺,現在李興說有差事交給他辦,他抱著肝腦塗地的心思聽從調遣。

    到了距離皇帳較遠的一個帳篷內,李興打量錢寧,問道:「賢侄,不會打擾你的公事吧?」

    錢寧笑道:「叔叔多慮了,侄兒出來巡夜,不過是心血來潮,怕有宵小衝撞聖駕……並非公事!」

    這邊李興以尊長自居,錢寧自然樂意以侄兒的身份跟李興說話,如此才顯得更親近些。一個故去的閹人,就算生前再有本事,那也是過眼云煙,如今李興在錦衣衛中沒什麼靠山,亟需上頭有人為他撐腰。

    李興皺眉:「你小子做事盡心盡力,沒人委派你差事,你居然主動出來巡夜……這麼做陛下看不到,又有何意義?」

    錢寧顯得忠肝義膽,拍著胸脯道:「叔叔此言差矣,侄兒做這些不是為了給誰看,只是想盡自己忠君報國之心!」

    「說的好!」

    李興稱讚道,「有賢侄這樣忠心之人守護陛下,奸邪之徒焉敢犯上……不過今日咱家可能就要先壞一下你的忠君之心,有件比較棘手的事情差遣你去做!」

    錢寧一聽,生怕機會被別人搶走,趕緊道:「叔叔請言,侄兒就算赴湯蹈火,也必幫叔叔完成!」

    李興滿意點頭,笑道:「是這樣的,京城市井間有一婦人,頗有姿色,此婦人開了一間茶莊,名字是……具體名字咱家不記得了,只知道此婦人夫家姓鍾,你且將其找來,便當是完成差事!」

    錢寧本以為李興有什麼重要事情交給他去做,聽到後才知道是讓他去找人,是什麼開茶莊的婦人,他壓根兒沒聽說過,讓他就這麼回京城去找,跟大海撈針差不多。

    李興見錢寧臉色凝滯,頓時板起臉來:「怎麼,這差事不願做?」

    錢寧道:「差事就算再難侄兒也必當完成,只是……不知叔叔為何要找尋此婦人?莫不是她……跟叔叔有何過節?」

    李興不想說得太過明白,因為對他而言,錢寧始終是個外人,不願對其輕易吐露關於皇帝喜歡民間女子的機密事,但一個太監去找女人,說出去話很難聽,於是他拍了拍錢寧的肩膀,委婉地道:

    「有些話你不該問,問了咱家也不能告訴你……現在只提醒你一點,是某位貴人要咱家找的,你可明白?」

    「貴人?」錢寧琢磨了一下,見李興已往帳門而去,不由幾步追上,問道,「侄兒知道規矩,叔叔不肯說,其中必有隱情。那侄兒這就去了,但若僥倖找到此女子,不知如何交給叔叔?」

    李興看了錢寧一眼,有些詫異:「你真要幫咱家找此婦人?」

    錢寧有些尷尬了:「叔叔作何有此一問?侄兒早就仰慕叔叔,今日能為叔叔做事,乃是畢生修來的福氣,只要叔叔說個地點,便是綁也要將人綁來!」

    李興鄭重地道:「或許屆時你還真需要把人綁來,且此事絕對不能跟外人道,說出去……可是掉腦袋的事情!」

    聽到這話,錢寧臉上露出懍色,李興臨出帳門前再次提醒:「把人找到後,直接送去皇陵,必須要在明天入夜前把人帶來,那時咱家會派人跟你接洽!」

    說完,李興匆忙而去。

    李興壓根兒就沒指望錢寧能找到人,所以他要趕緊回去想辦法安排替代的解決辦法,他總覺得張苑的建議很不靠譜。

    李興走遠後,錢寧一臉為難,等出了營帳跟自己手底下的錦衣衛見面,那些人都好奇地看著他,不知道上司去做了什麼。

    錢寧道:「現在,你們跟我去找個人……京城一個開茶莊的女人,夫家姓鍾,你們有誰聽說過?」

    跟錢寧出來巡夜的錦衣衛有二三十人,大都是五大三粗的漢子,平時就算喝茶也是在路邊攤,什麼茶莊茶樓的那是給高雅之士準備,跟這些人不搭邊。一名小旗道:「錢百戶,瞧您這話這些人是喝茶的命麼?問什麼酒肆,或許還知道一二……」

    錢寧頓時一臉懊惱,心想:「突然要找個來歷不明的鐘夫人,也不說明誰要找,只說是跟某位貴人有關……」

    「李公公平時接觸的貴人有誰?這位鐘夫人,難道是皇親國戚?既然身份尊貴,那讓我去找做什麼?直接下道旨意便可把人找來!」

    手下有人問道:「錢百戶,您到底怎麼了?突然要找什麼鐘夫人,她欠著您銀子還是礙您什麼事?或者是個俏麗的小寡婦,錢百戶想要勾搭不成?哈哈!」

    錢寧突然打量說話之人,問道:「你說什麼?」

    那人以為錢寧生氣了,縮了縮腦袋,囁嚅道:「百戶大人,小的不過是開個玩笑,這大夏天的出來巡夜,好生沒趣味,是時候回營了吧?」

    錢寧琢磨一下,道:「你剛才說,勾搭俏麗的小寡婦……這就對了,這位鐘夫人必然有幾分姿色,李公公找尋她的目的或許是因為其姿色出眾……李公公嘴裡的貴人,難道是當今陛……」

    錢寧正要說下去,見所有人都在看著他,當即喝斥:「看什麼看?快去準備快馬,你們安排幾個人跟我回京城一趟辦差……這是內官監李公公交待下來的差事,若做好了以後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做不好出人頭地機會就沒了!」

    可是錢寧手底下的人沒一個願意聽他的,都覺得自己的長官沒事找事。

    錢寧匆忙趕回駐紮的營地準備回京時,那些個錦衣衛還在那兒議論:「跟著這位錢百戶,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黴,跟了他一年多時間,沒事就折騰我們,他立功心切,攀龍附鳳,別拿我們跑腿啊……」

    ……

    ……

    錢寧帶著期望回京城。

    他要找到鐘夫人跟李興覆命,認定這是他人生中最大的機遇。

    如果能把握好,那就可以飛黃騰達,就算跟預想中的不一樣,不能得到皇帝寵信,也能得到李興的信任,將來可以有一個背景強大的靠山。

    但要在偌大的京城找個人,可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錢寧連夜趕路,清晨城門開放後便進城,在城裡打聽一上午,也沒有找到這位鐘夫人任何線索。

    此時距離李興要求的覆命時間,只剩下半天時間,而在這短短的時間裡,他還要把人送到施家台泰陵,錢寧感覺自己肩頭的壓力越來越沉。

    從昨夜到現在他不吃不喝,也沒有休息,已經累得眼冒金星,而他手底下跟他回來的幾名屬下也是叫苦連天。

    錢寧睜著佈滿血絲的眼睛道:「這麼找尋下去不是個辦法,你們先到路邊找家茶樓去問問,順帶進去吃點點心,我回府一趟!」

    幾名錦衣衛一聽這話,心中更加不滿,錢寧打著辦公事的名義私自回家,還讓他們繼續瞎折騰,沒人想聽他的。

    此時錢寧卻不管不顧,馬不停蹄往自家宅院趕去。

    卻說這錢寧雖然是錦衣衛百戶,有一點權勢,但因他是太監義子,在京城士子中根本沒有地位,他的家不過是個小四合院,就這還是他從錢能的遺產中分得,他娶進門的嬌妻到如今不過一年時間。

    錢寧的妻子是京城軍戶之女,平時在家中沒有地位,由於家境貧寒家務基本都是由她一手包辦。

    有一點錢寧非常自豪,那就是他的妻子姿色絕佳。這次在找不到鐘夫人的情況下,他心中有個魔鬼在呼喚,未必需要把那鐘夫人找來,只要把自己的嬌妻獻上,或許事情就成了,而且送上自己的嬌妻,似乎比送那位鐘夫人更管用。

    他帶著這心思回到家,一把抓起正在屋子裡做刺繡的妻子。

    「相公,您這是作何?」

    妻子姓韓,原本家中準備把她嫁入書香門第,但因兄長犯事,需要錦衣衛打通關節,韓家不得已將錢韓氏嫁給錢寧。

    錢寧道:「我如今有個大麻煩,帶你走一趟。你跟我過去,若是能行,你便幫我這忙,若是不行,你也能安然無恙回來……」

    錢韓氏聽說自己的丈夫遇到難事,抱著出嫁從夫的心理,根本就沒多想。她正要跟隨丈夫出門,錢寧卻道:「如此太過匆忙,你且先沐浴過,換上過門時的新衣,再隨我前往!」
老頭牛肉麵 發表於 2017-8-25 22:14
寒門狀元 正文 第一六一四章 誤打誤撞

    錢韓氏在臥房梳洗換裝,根本不知丈夫找她出去有何用意。

    此時錢寧正在打小算盤:「……若找不到鐘夫人,回去李公公不會幫我,我不過是小小的錦衣衛百戶,就算他會用我,也不會多重視。」

    「但若是我將妻子送過去,若受他口中貴人賞識,我或許可以顯達,就算貴人看不上眼,我將妻子帶回來便是,沒什麼損失!」

    如此一想,錢寧心神大定,只等把人送出去邀功。他開始著手準備馬車,通知手底下的弟兄,跟自己一道回施家台。

    一切按部就班進行,等錢寧扶著自己妻子上了馬車,對妻子做出一番交代:「等到了地方,你不得隨便說話,若你顯貴了別忘記我!」

    錢韓氏不解地問道:「相公,到底是何事!?」

    錢寧不回話,直接將馬車簾子放下,親自趕著馬車去跟屬下會合,然後向泰陵趕路。

    一直到日落時分,錢寧緊趕慢趕終於將人送到,他想通知李興,卻發現根本沒對方的聯絡方式。

    此時孝宗已經下葬,朱厚照的鑾駕停佇於陵區山腳下,他將在施家台停留一晚,第二天上午啟程回京。

    「這下怎麼辦?難道我在這裡乾等?」

    錢寧不知所措,其實以他的身份,要進營地不難,但想靠近皇帝的大帳卻難比登天,他不知道李興現在到底在何處。

    一直到入夜,還是不得其法,錢寧萬般無奈,只能寄希望於李興主動來找他。

    焦急等候半天,錢寧發現有太監路過,趕緊上前詢問:「幾位公公,不知李公公現在何處?」

    那些太監端著瓜果點心,往朱厚照的皇帳而去,旁邊馬上有宮廷侍衛前來阻攔,其中一名侍衛喝斥:「不得靠近,走開……」

    錢寧只能避讓一旁,看著前方皇帳透出的光亮,別無辦法。恰在此時,他聽到側後方傳來一個陰陽怪氣的聲音:「你是何人?為何鬼頭鬼腦?」

    錢寧嚇了一大跳,轉身看去,但見一名拿著拂塵的太監緩步走了過來。這太監四方臉,衣著得體,身上帶著一股謙和的氣質,不似李興那麼囂張跋扈,因錢寧並未見過這太監,不知此人是誰。

    但能夠跟隨皇帝出巡的太監可不簡單,以錢寧的認知,眼前這位級別可不低,立即上前恭敬行禮:

    「這位公公有禮了,卑職錦衣衛百戶錢寧是也!」

    那太監微微皺眉:「錦衣衛百戶?你不在營區外巡視,過來作何?」

    錢寧回道:「卑職得李公公授意,去京城辦了一件差事,特地來見他!」

    「哦!」

    那人點頭,再道,「你說的李公公,是否負責督造皇陵的李興李公公?」

    錢寧趕緊應道:「正是!」

    那太監笑了起來:「那就是了,你先在這裡等候,咱家進去給你傳報!」

    錢寧欣喜異常,自己在營區門口等候良久,終於遇到能為自己傳報之人,他之前的計劃也就有機會實施。

    見那太監往皇帳走去,錢寧心裡充滿期望。

    但這太監並未去找李興,因為李興當日不在皇帝行在內,他去見的是跟他關係比較親密的劉瑾。

    這太監叫魏彬,是御馬監三千營職司太監,負責三千營內養馬馴馬事宜。之前劉瑾在御馬監時,二人經常一起喝酒,稱兄道弟,如今劉瑾發跡,他便想巴結劉瑾。

    魏彬直接向劉瑾匯報,此時劉瑾正因當日為朱厚照準備助興節目而發愁,聞聽魏彬奏報後,他皺起了眉頭:「李興讓一個錦衣衛百戶去京城做什麼?莫不是去找什麼美女過來?」

    魏彬笑道:「劉公公不妨把人叫進來問問,不就一清二楚?」

    「嗯!」

    劉瑾點頭,一擺手,「你且將人叫來,咱家便在此問詢一番,嚴防事情為李興獲悉。若是李興問及,你便推說不知!」

    魏彬點頭:「劉公公請儘管放心便是,咱倆是怎麼關係?怎不知該如何應付姓李的老匹夫?」

    說完,魏彬匆忙而去,將錢寧叫來跟劉瑾見面。

    ……

    ……

    錢寧在外等候多時,卻不見人出來,不由急得團團轉,左等右盼後終於將魏彬等出來。

    魏彬一揚拂塵,道:「咱家為你傳報了,可惜未見到李公公,卻有有一位貴人想見你,你見是不見?」

    錢寧一時間不知該作何選擇,問道:「不知公公如何稱呼?」

    魏彬冷笑道:「咱家乃御馬監魏彬,你應該聽說過咱家的名號吧?」

    錢寧一聽趕緊恭維:「原來是魏公公,久仰大名,卑職義父乃是錢公公……」

    魏彬一聽不由笑了:「原來是錢公公義子,那就難怪了,之前咱家前去拜會過錢公公。這樣吧,既然是自己人,咱家便給你指一條明路,你跟李公公沒什麼好處,現在一位宮裡的貴人要見你,若是你能得到他的信任,將來定前途似錦!」

    錢寧發愁了,雖然他嘴上對魏彬很是恭維,但他也知道,魏彬在宮裡屬於「二線太監」,跟那些真正的執領太監在地位上有一段差距,現在魏彬給他指的「明路」真不太敢走。

    魏彬見錢寧遲疑,面色不善:「怎的,你不聽咱家的吩咐?」

    錢寧笑道:「卑職焉敢懈怠?只是這是李公公派遣的差事,卑職完成了,若不跟他匯報的話……」

    魏彬嗤笑道:「你小子真不識相,給你指條明路都不理會,看來你就是下賤一輩子的命……劉瑾,劉公公的大名你聽說過沒有?」

    錢寧一直關注宮裡的情況,宮中誰得勢誰不得勢,他一清二楚,雖然現在李興得勢,但僅限於在外幫皇帝做事,劉瑾則不同,那是皇帝跟前的大紅人,剛坐上御馬監監督太監的位子,風頭無二。

    錢寧有些驚訝,連忙道:「小人哪能沒聽說過劉公公的大名?」

    魏彬冷笑道:「那還等什麼,跟咱家去見過劉公公,有你的好處。若你不識相,可別怪咱家對你不客氣!」

    錢寧趕緊拱手行禮,點頭哈腰無比恭順,他這樣給太監做義子的,本身就是市井無賴,一門心思想巴結宮裡的權貴,以便自己得到陞遷,哪裡會堅持原則?自然有奶便是娘,心甘情願從命了。

    ……

    ……

    魏彬帶著錢寧到了營區一處偏帳,進到裡面便見劉瑾有些不耐煩等候在那兒。

    原本劉瑾要去為朱厚照安排助興節目,知道魏彬這邊帶了個幫李興做事的錦衣衛百戶來見,便耐著性子等候。可是等了半天才見到人,他自然沒什麼好脾氣。

    「卑職錦衣衛百戶錢寧,見過劉公公!」錢寧上去便向劉瑾行禮,並非是簡單的拱手或者躬身,而是直接下跪磕頭。

    劉瑾再大的脾氣,也被錢寧磕頭的舉動給掃沒了,當下襬手道:「這位錢百戶,站起來說話便是,咱家不過是宮人,當不起你這一禮!」

    錢寧站起來恭恭敬敬地道:「劉公公說得哪裡話?您乃陛下跟前紅人,卑職今日能見到您,磕頭是無比榮幸的事情,就當是為陛下磕頭……」

    劉瑾笑呵呵道:「倒是挺會說話……聽魏公公說,你是錢能錢公公義子?」

    「是,是,家父曾多次在晚輩面前提及您大名,還說將來能得到聖寵的幾位公公中,一定有劉公公您……」

    錢寧隨口編瞎話,現在錢能已死去多年,自然沒人出來反駁他。

    劉瑾點頭:「別的話先不說,李公公讓你去辦的是什麼事?」

    錢寧神色為難,現在他需要在李興和劉瑾之間做一個抉擇,是繼續跟李興,還是轉投劉瑾。最後,他一咬牙:「李公公讓卑職去京城找尋一女子,乃是開茶莊的鐘夫人……」

    「什麼!?」

    劉瑾不由看了魏彬一眼。

    知道鐘夫人一事的人不多,他只告訴過魏彬,另外就是戴義和張苑知曉,李興照理說不知道有這麼個人。

    劉瑾馬上猜想可能是戴義或者張苑洩露秘密,笑著問錢寧:「那婦人,你可找到了?」

    錢寧一想,人既然是李興要找的,劉瑾肯定不認識,當即笑著回道:「自然是找到了!卑職還將人帶來了……」

    劉瑾心頭火起,幫朱厚照跟鐘夫人談情說愛,一向是由他主導,現在李興居然捷足先登把人綁來了,若把人送給朱厚照,李興要麼得罪朱厚照被斥責,要麼是立下大功,具體怎樣真不好說。

    劉瑾怒氣衝衝道:「瞧你做得好事,連鐘夫人你都敢綁!且先將人帶來,讓咱家看過……」

    錢寧滿心以為自己能立功,卻未料劉瑾會勃然大怒,便知道自己可能闖禍了,心裡暗自慶幸,幸好帶來的不是真正的鐘夫人。

    此時他只能把一切希望寄託在劉瑾身上。

    錢寧道:「劉公公切勿動怒,卑職將人帶進來便是……」
老頭牛肉麵 發表於 2017-8-26 21:55
寒門狀元 第一六一五章 皇帝的喜好

    錢寧原本要巴結的對象是李興,但誤打誤撞,因遇到魏彬而得以進見劉瑾,且把人帶到劉瑾面前.

    劉瑾最擔心的是錢寧綁來的是鐘夫人,可當他見到錢寧帶來的女人,心裡鬆了口氣,臉上帶著笑容問道:

    「這就是鐘夫人?」

    錢韓氏有些摸不著頭腦,她到現在依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眼前突然出現兩個陰陽怪氣的老男人,當即帶著幾分懼怕望向自己的丈夫,但可惜錢寧全部心思都在巴結劉瑾上,根本不顧妻子的死活。

    錢寧看出劉瑾認識鐘夫人,趕緊跪下來:「劉公公見諒,卑職曾試著找尋鐘夫人,但奈何時間太過倉促,並未尋到,只能……臨時找來此女……」

    錢寧不敢說這女人是自己的妻子,只說這是他臨時找來替代鐘夫人的女人。劉瑾的目光沒離開錢韓氏的面龐,最後滿意點頭:「倒是個相貌不俗的婦人。」

    錢韓氏被夾在中間,不敢說什麼,只是用無辜的眼神望著丈夫,卻見丈夫在兩個老男人面前卑躬屈膝,便知道不可能有人幫她。

    「劉公公,這婦人確實不錯,不如……」

    旁邊魏彬用試探的語氣道。

    劉瑾微笑著點頭,之前他就在為給朱厚照準備助興節目而煩惱,現在錢寧相當於幫他解決一個大麻煩,當即道:「錢百戶,既然你把人帶來了,先不忙送走……咱家將她留下,你不會反對吧?」

    錢寧連忙道:「劉公公只管將人帶走便是!」

    劉瑾再次點頭,對魏彬打了個眼色,魏彬立即上前對那女子道:「走吧,這位夫人……」

    錢韓氏目光中滿含羞怯,不斷回頭打量錢寧,希望自己的丈夫能在關鍵時候拯救自己,可惜錢寧將她當成陞官發財的籌碼,看都不看她一眼。

    劉瑾道:「錢百戶,這件事你做得很好,若今日之事……一切順利,回京後咱家少不得提點你!你且先回去,只管等好消息便是!」

    這話讓錢寧深感意外,他沒想到自己就這麼被趕走,甚至連妻子被送去何處都不知曉,看情況劉瑾沒有把人送還的打算。

    就在錢寧左右為難時,劉瑾已出了帳門,他趕緊跟出來,劉瑾腳步不停,讓兩名太監送錢韓氏往朱厚照寢帳而去。

    看到這一幕,錢寧反而定下神來,心想:「我猜的沒錯,這營中真正有資格享用女人的,除了陛下沒誰了。若她可以得到陛下垂青,劉公公必然會提拔我,那我距離出頭之日為期不遠了……」

    以錢寧的人品,根本就不在乎妻子的感受,甚至覺得只要能讓自己陞遷,把嬌妻送出去理所當然。

    人渣一個!

    ……

    ……

    劉瑾帶著錢韓氏到了朱厚照寢帳外。

    此時朱厚照正在發脾氣,因為當天劉瑾給他準備的只是兩名教坊司的歌女,沒能滿足他對女人的幻想。

    「陛下,劉公公來了!」張苑進來奏稟。

    朱厚照直接將茶杯摔到地上,厲聲喝道:「狗奴才,這個時候才露面,說為朕準備好了,就這麼應付朕的嗎?讓他進來!」

    張苑出了寢帳,陰測測地對劉瑾道:「劉公公,陛下讓你進去,咱家提醒你一句,陛下現在可在氣頭上!」

    說著,張苑看了劉瑾身後的婦人一眼。

    雖然此時黑燈瞎火,但以張苑的審美眼光,不覺得這女人有何特別之處,當即等著看劉瑾的笑話。在張苑看來,劉瑾帶這婦人來純屬找罵,恨不能看到劉瑾被朱厚照下令拉出去打板子。

    劉瑾沒多廢話,直接讓兩名太監帶著錢韓氏進到朱厚照的寢帳。劉瑾剛進去,朱厚照便把桌上的茶壺往他身上丟。

    劉瑾趕緊伸出手接過,不顧裡面灑出來的滾燙的熱水,小心意地把茶壺放好,關切問道:「陛下,您這是怎麼了?」

    朱厚照怒道:「狗東西,你還知道過來啊!說好了為朕準備節目,這就是你準備的?兩個黃毛丫頭,一點兒味道都沒有,朕稀罕這種女人?」

    劉瑾笑道:「陛下,老奴這不給您帶了美人來麼?」

    說著,劉瑾一轉身,讓身後的婦人過來。

    因為劉瑾怕人知道朱厚照在孝宗下葬時臨幸民間女子,所以特意找了黑色的斗篷給錢韓氏套上。

    錢韓氏進入皇帝行在,根本不知這是何處,以她一個民間婦人的見識,壓根兒就不知眼前穿著黃色蟒袍的年輕男子便是大明皇帝。

    朱厚照將目光落在錢韓氏身上,錢韓氏嚇得趕緊將頭挪開,嬌軀瑟瑟發抖。

    朱厚照走過去,將錢韓氏頭上的斗篷摘下,見到婦人俊俏的模樣後,朱厚照眼睛亮了,直勾勾地怎麼都挪不開。

    「有趣,有趣!」

    朱厚照看了半晌,伸手就要去撫摸錢韓氏的面頰。

    錢韓氏伸手便要去推,但朱厚照是男子,一把將錢韓氏的纖手抓住,往自己懷裡一扯,錢韓氏一頭栽倒在他懷中。

    「啊!?」

    錢韓氏大驚失色,「你……你要作何?」

    朱厚照將錢韓氏死死地抱住,笑著問道:「劉公公,你沒告訴她朕的身份?」

    劉瑾陪笑道:「陛下,老奴怎會將您的身份輕易洩露?陛下先享用美人,老奴暫且告退!」

    錢韓氏欲哭無淚,從劉瑾與朱厚照的對話中,她隱約揣測出眼前年輕男子的身份,可她不能確定,依然想辦法逃脫,但回頭一想是自己的丈夫親自將她送到這兒來的,便覺得逃無可逃,一時間心如死灰。

    朱厚照哈哈大笑:「行,你先退下,這裡暫不需要你,朕自行來賞玩美人!美人兒,朕來了!」

    說著,朱厚照已經直接吻到錢韓氏俏臉上。

    錢韓氏用力掙扎,玉手在朱厚照的脖子上抓了一下。

    劉瑾大驚失色,正要上前幫忙,朱厚照卻來了興致,直接將眼前的女人按倒在地,同時手一揮,大喝道:

    「出去出去,朕不需要你幫忙,哦對了,沒有朕的吩咐,誰都不准進來!這兩個小丫頭一併帶走,沒意思……」

    劉瑾唯唯諾諾,對兩名教坊司的歌姬招招手,兩名歌姬如蒙大赦,趕緊跟著劉瑾一起出了皇帳。

    劉瑾不是很放心,怕錢韓氏掙扎猛烈衝撞皇帝,守在大帳門口,盯著裡面的動靜。

    張苑一直在外面等著看好戲,見劉瑾帶著兩名歌姬出來,而之前帶進帳的女人不見影蹤,便覺得事情不太對勁,又見劉瑾神色詭異,當即問道:「劉公公,你這是作何?」

    劉瑾瞥了張苑一眼,道:「裡面有敬獻給陛下的民間女子,若是衝撞龍體,這責任你能擔當?」

    張苑冷笑不已:「劉公公的膽子真不小,居然敢從民間帶女子進皇帝行在,若是被太后知曉……」

    「少說廢話!」

    劉瑾怒道,「事情洩露出去,你的罪責也不小。過來盯著,若是陛下有什麼損傷,唯你是問!」

    這會兒劉瑾完全以上位者的姿態命令張苑。

    張苑怒從心頭起,正要跟劉瑾爭吵,突然發現自己沒什麼底氣……現在劉瑾已經做了御馬監監督太監,在宮裡地位急速攀升,就算是皇帝的寵信程度上,劉瑾也在他之上,這讓張苑感覺自己的地位岌岌可危。

    就在二人僵持不下,有可能吵罵乃至大打出手時,突然聽皇帳裡面傳來「啊」的男子驚呼聲,將僵局打破。

    劉瑾和張苑大驚失色,同時掀開簾子往裡沖,進到裡面,才發現朱厚照自個兒把桌子掀翻了,並非是那女子反抗。

    「進來作甚?出去!說了這裡不需要你們,誰再進來別怪被朕懲罰!」朱厚照說完,馬上又看向錢韓氏,笑嘻嘻地道,「美人兒,你現在逃不了了,朕這就過來……」

    劉瑾和張苑這才退出帳門。

    到此時,張苑仍舊不解,不明白為什麼朱厚照會對一個民間婦人感興趣。以他的想法,男人都應該對那種十三四歲的丫頭感興趣,至少他是正常男人時,就想著什麼時候能得到這樣的黃花大閨女,而不是那些已經熟透了的婦人。

    劉瑾道:「陛下臨幸過後,盡快把人送走,不能讓這女人跟陛下過夜。你先在這裡看著,咱家還有些事,要不了多久便回來!」

    張苑本想出言拒絕,但留在皇帳外待命本身就是他的差事,就算滿肚子火氣,也無從推辭。

    見劉瑾離開,張苑還在生悶氣,感覺自己被人當槍使,心裡極不痛快。

    等劉瑾走遠,他忍不住掀開簾子偷看,過了一會兒終於明白過來:「陛下年紀輕輕,對那些少女不感興趣,反倒是對有風韻的婦人有興致。」

    「前已有鐘夫人,現在又不知從何處找來個婦人,都是二十多歲的年紀,應該是有夫之婦,誰想竟是這種女人最得陛下喜愛。」

    「我可要記牢了,回頭陛下再出宮,我也試著找這種女人,如此才能得到陛下的賞識和器重!」
老頭牛肉麵 發表於 2017-8-26 21:56
寒門狀元 正文 第一六一六章 回報

    錢寧一直在營地外焦急等待,不想賠了夫人又折兵。 .

    在他看來,自己怎麼都要等到一個說法,最好是有人出來給他加官進爵,或者承諾將來對他提拔。

    現在劉瑾只是許了句口頭承諾,便將妻子帶走,人也不知送到何處,錢寧心裡對這件事有些捉摸不定。

    錢寧在徬徨不安中等了一夜,到天明時,劉瑾終於出了營地,他連忙迎上前行禮問候。

    劉瑾瞥了錢寧一眼,問道:「錢百戶,你還在這兒作甚?陛下很快就要起駕回宮,速去安排護送事宜!」

    錢寧見劉瑾一副不耐煩的樣子,以為昨夜送進營地的妻子不合「貴人」心意,連忙道:「劉公公,卑職昨日帶來的婦人……」

    劉瑾冷冰冰地問道:「怎的,你想將人帶走不成?」

    錢寧一咬牙,將實情和盤托出,想以此來獲得劉瑾信任:「劉公公,實不相瞞,昨日卑職送來的女子……乃是內子……」

    「你說什麼?」

    劉瑾怎麼都未料到那婦人竟然是錢寧的妻子,他先是用「刮目相看」的神色瞅了錢寧一眼,這才湊過來輕聲問道,「且問你,那是你的妻,還是你的妾侍?」

    錢寧一臉愁苦地嘆息:「劉公公莫要取笑,卑職官職低微,這才剛娶妻,何來妾侍?」

    劉瑾先是咧嘴一笑,突然有種心酸的感覺,遲疑一下,再道:「行,算你有忠君之心,既然你已坦誠,咱家也不瞞你,昨日汝妻送去之所,正是陛下行在。咱家原本想半夜將人送走,但陛下不允,足見陛下對汝妻的喜愛。」

    「事既如此,從今往後汝妻跟你錢家再無任何糾葛,你可明白?」

    「是,是!」

    錢寧忙不迭應聲。

    劉瑾的話印證了錢寧內心猜想。

    其實此時錢寧心底很高興,畢竟自己送進去的女人如願以償得到皇帝寵幸,如果讓皇帝知道他的一片心意,必然要提拔和重用。

    劉瑾再道:「此乃皇陵,這種事不宜張揚,等回去後,咱家會派人找你。」

    「此事咱家不想告知陛下,免得陛下心懷芥蒂。等陛下厭倦汝妻,要將人送走,咱家自會把人送還給你……若不然,咱家會設法為你找一門續絃。」

    「至於你將來前程,咱家記在心上,但你想短時間內飛黃騰達,實非易事,只需盡心幫咱家做事便可!」

    錢寧趕緊跪在地上磕頭:「能為劉公公做事,卑職肝腦塗地在所不惜!」

    「行了,這種場面話少說,咱家要看你的實際表現!」

    劉瑾不耐煩地揮揮手,「趕緊去安排護送事宜,你要是敢把今日的事情說出去,看咱家怎麼收拾你!」

    錢寧站起身,陪笑道:「劉公公請放心,卑職就算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將這件事洩露,若是陛下再需要什麼女子……卑職可從中幫忙!」

    劉瑾臉上終於顯現笑容,指了指錢寧,那諱莫如深的神色好似在說,算你小子識相,咱家看好你!

    ……

    ……

    朱厚照臨幸錢韓氏,早晨起來神清氣爽。

    在去給張太后請安時,他的精神非常不錯,跟張皇后愴然悽楚的神色形成了鮮明對比。

    一個死了丈夫,一個死了老爹,母子二人反應截然不同,張太后沒太關注兒子的氣色,也沒精神跟兒子交談,早早便打發朱厚照回去。

    此時皇帝儀仗已準備好,朱厚照上鑾駕前,特地將劉瑾叫過來讚揚一番。

    「……劉公公,你上來,朕有話對你說!」朱厚照直接將劉瑾留在鑾駕上,準備讓劉瑾陪同一起回京。

    劉瑾誠惶誠恐,就算跪在鑾駕上,那也是莫大的榮耀,別人可沒有上鑾駕的資格,他高高興興跪在那兒,等候朱厚照賞賜。

    但此時朱厚照更關心的是昨日女子的來歷,還有劉瑾是否再給他找來相似的女人。

    鑾駕起行,輕微顛簸和晃動中,朱厚照笑眯眯地問道:「劉公公,昨日那婦人你是從何找來?」

    劉瑾恭敬地回答:「是老奴從宮外找來,乃是一名……良家婦人,並非出身風塵。不知陛下可還滿意?」

    「滿意,滿意!哈哈,朕非常滿意!」

    朱厚照笑眯眯地說道,「這婦人風姿卓越,獨具韻味,只是比起那鐘夫人,還是稍顯遜色了些……不過這樣的婦人,多多益善!」

    劉瑾眼珠子骨碌碌一轉,抬起頭來,臉上滿是為難之色:「陛下,關於此婦人來歷……有件事,老奴不知當講不當講!」

    朱厚照皺眉道:「有什麼,直說無妨!」

    劉瑾這才湊過去,低聲道;「陛下,這婦人……其實是京中一錦衣衛百戶之妻,昨日老奴想為陛下安排節目,卻未曾想這荒郊野嶺的,根本尋不到人,卻是這名錦衣百戶回了一趟京城,主動將自己的妻子送與陛下,他怕陛下不肯接受,甚至不讓老奴詳細說明,但老奴始終覺得……這件事應如實上奏為妥!」

    「哦!」

    朱厚照點了點頭,未置可否。

    劉瑾心想:「我現在就把事情說出來,即便回頭陛下怪責,那也是錢寧自作主張,跟我沒什麼關係。如果陛下真要賞賜錢寧,那我在陛下面前為他邀功,他將來還不得對我感恩戴德?這可是裡外不吃虧的事情!」

    朱厚照沉吟半天之後才問了一句:「這錦衣百戶,姓甚名誰?回頭讓他來見朕,如此忠心的臣子,朕一定要好好提拔重用才是!「

    劉瑾這才知道朱厚照品味獨特,下面將領主動將妻子送上來,他還將其當作忠臣看待,一點正常人的禮儀廉恥之心都沒有。

    劉瑾道:「回陛下,此人姓錢名寧,乃已故錢能錢公公之義子,系受錢公公庇蔭才得錦衣百戶爵祿。陛下要召見,等回京城再見為妥,此事不宜張揚!」

    「嗯!」

    朱厚照點了點頭,道,「你說的有幾分道理,這樣吧,回京城後,來日朕出宮一趟,正好見一見錢寧,以後朕出宮的安全可交由他來負責。」

    「朕相信他既然能將妻子送給朕,必然對朕忠心耿耿,遇到賊人來襲,定拚死保護朕的安全!」

    劉瑾笑著應下,心裡卻在琢磨怎麼敲詐錢寧一筆。

    ……

    ……

    朱厚照回到京城是六月二十七下午。

    原本六月二十八這天他要開午朝接見朝臣,但熊孩子卻以生病為由罷朝,早早離開皇宮。

    主要是朱厚照對錢韓氏甚為喜歡,一日不見如隔三秋,想早點兒享受溫柔。

    劉瑾出宮後,將錢寧叫來。

    之前劉瑾雖說明皇帝會在宮外賜見,錢寧一直保持懷疑,不明白為什麼皇帝不在禁宮中召見,卻要到宮外,等他跟著劉瑾到了地方,才知道皇帝經常出宮尋歡作樂。

    劉瑾提醒道:「進去後可別亂了分寸,若見到汝妻,也莫要相認,現在那已經不是你錢家人!」

    錢寧點頭:「劉公公放心,卑職知道如何做!」

    二人尚未進入內院,便聽到悅耳的絲竹聲,錢寧不敢靠前,劉瑾先入內到朱厚照耳邊通稟,這才傳召錢寧覲見。

    錢寧低著頭進到後院大廳,不敢抬頭觀察周邊的環境,直接跪在地上向朱厚照磕頭。

    朱厚照一擺手,示意劉瑾將舞姬、樂師屏退。等人走後,朱厚照問道:「你便是錦衣衛百戶錢寧?」

    錢寧激動得聲音有些沙啞:「正是微臣!」

    「嗯!」

    朱厚照微微點頭,道,「抬起頭來,讓朕看看!」

    錢寧有些膽怯,但還是依言抬起頭來,讓朱厚照可以一睹真容。朱厚照見到錢寧略顯青澀的容貌,驚訝地問道:「你如今年歲如何?」

    這問題讓錢寧一愣,隨即正色回道:「回陛下,微臣如今尚未滿二十,虛歲十九!」

    朱厚照不由咧嘴一笑:「朕還以為你已經是二十好幾的人,沒想到你年歲不大,想來你跟著錢公公沒幾年吧?」

    錢寧如實回道:「陛下,微臣乃云南鎮安人,幼年寄鬻養父家中,養父便是錢公公……」

    隨著錢寧將自己家世大致說了一遍,朱厚照聽到後非常滿意:「錢公公生前為朝廷做了不少事情,是有名的忠臣。你既是忠良之後,朕對你很放心。以後朕出入宮門,便由你隨同保護!」

    皇帝的貼身侍衛,雖然只是微服出巡時的貼身侍衛,那也有極高的待遇……能經常跟著皇帝,閉關官品和職位高低,沒有誰敢輕視。

    錢寧磕頭不迭:「微臣必當拚死保護陛下周全……」

    朱厚照微笑點頭:「你忠心耿耿勤勉行事,朕便沒看錯人,以後你歸劉公公調遣,若朕有什麼事讓你去做,也由劉公公轉告。」

    「是,謝陛下!」

    錢寧連連磕頭。

    朱厚照有些不耐煩了,擺擺手:「行了,你先出去吧,朕要在這裡吃酒,你在外看好了,不讓任何人接近!
老頭牛肉麵 發表於 2017-8-27 22:39
寒門狀元 第一六一七章 地方日常

    錢寧獲得朱厚照的信任,之後朱厚照幾次出宮,都帶著錢寧,逐漸地錢寧成為皇帝身邊說得上話的人物,地位跟以前大不相同。

    廠衛裡消息靈通人士很多,得知錢寧得到皇帝寵信後,都過來巴結,送上厚禮,錢寧將其中大部分禮物轉呈劉瑾。

    錢寧做了劉瑾身邊一條聽話的狗,這時候劉瑾也終於邁出他在皇宮中的第二步……朱厚照下旨,劉瑾以御馬監監督太監身份執領三千營。

    三千營以騎兵為主,分作五司,是京軍三大營之一。三大營中,五軍營習營陣,三千營習巡哨,神機營習火器,當皇帝御駕親征時,三大營護衛左右,為作戰主力,如此一來,意味著劉瑾擁有了軍權。

    不過,儘管劉瑾執領三千營,但在宮中地位仍遜於蕭敬等人,他沒有進入司禮監,奏本票擬以及廠衛事務都無權參與,不過隨著朱厚照寵信日益增加,劉瑾開始掌握實權,三千營到手算是為他爭奪權柄奠定堅實的基礎。

    正當劉瑾在京城小有成就,開始向權力核心發起衝刺時,沈溪已由陸路到江西,督導地方防汛事務,忙碌異常。

    沈溪到江西省治所在的南昌府城,只短暫停留四天,期間除了與三司衙門接洽,安排防洪事宜,便是與惠娘和李衿一起協調商會事務,等一切處置妥當便安排人送兩女回廣東,隨後他直接前往南康府,親臨一線督導鄱陽湖防汛。

    江西都指揮使司指揮使王禾,帶著兵馬跟隨沈溪身邊。

    沈溪從西南領兵歸來後,地方各級衙門對沈溪的工作無條件配合,要錢糧給錢糧,要人給人,現在誰都知道沈溪屬於惹不起的大人物,湖廣和江西兩省無人敢給沈溪製造麻煩。

    七月初六,沈溪在星子西南湖岸視察鄱陽湖水文情況。

    「……大人,今年長江以及彭蠡沿岸沒有大的災情,您可以放心回南昌,江堤和湖岸自有人接手,星子、都昌等地官府已表態,人在堤在!從目前觀察到的情況看,各地堤壩都修築得極為牢靠,大人任期內不會出事!」

    王禾一臉自信,向沈溪建議。

    沈溪橫了他一眼,問道:「你現在已在考慮本官任期滿後的事情了?」

    王禾笑著道:「大人,江西和湖廣地界的老百姓,誰不希望您多停留幾年?有您在,風調雨順,今年眼看又是一個豐收年,地方上山匪水盜絕跡,可謂國泰民安。但大人始終要回朝,如今新皇登基,聽聞大人曾是陛下東宮時的講官,想來大人回朝之期已為時不遠!」

    沈溪看著煙波浩渺的鄱陽湖,無奈搖頭:「你真以為朝堂是什麼好地方?且不說伴君如伴虎,僅僅是朝中各種紛爭就讓人窮於應付,我可不像陷入無窮無盡的黨爭中去。」

    「湖廣和江西雖遠離朝廷中樞,但也少了諸多掣肘,可以方便我施政。只要把防汛工作做好,未來幾年本官便不用擔心稅賦,然後安心發展經濟。但若是盲目樂觀,但凡哪個地方的江堤、湖堤潰口,本官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好名聲就算壞掉了!」

    王禾賠笑:「大人言笑,這幾年大江和彭蠡還算溫馴,上一次潰口……還是幾年前的事情!」

    沈溪道:「本官一任總督至少三年,誰敢保證不會出事?宣南康知府前來一見,本官有事跟他交待……」

    ……

    ……

    沈溪「惡名」遠播,他說要見誰,那這個人很可能要倒霉,不過南康知府董思宗雖然畏懼沈溪「災星」之名,卻不敢推辭,趕緊帶著府衙的人見沈溪,在湖岸營區中軍大帳內見到沈溪。

    董思宗四十許間,在大明正四品官員中已經算是非常年輕,他對沈溪不敢有絲毫怠慢,到了帥案前恭敬行禮,道:「大人自章江而下,到南康府已有數日,卻不知彭蠡南康一段可有弊端?下官也好督促手下緊急修補……」

    沈溪打量董思宗,頷首道:「以往幾處容易潰堤的地方,本官已親自查看過,堤壩修築得非常結實,董知府治理有方,值得嘉獎!」

    董思宗在來見沈溪前,已經做好挨訓的思想準備,卻未料沈溪不但沒加訓斥,還提出表揚,當下趕緊道:「全靠大人提點,下官不敢居功!」

    「嗯!」

    沈溪再次點了點頭,道,「今年入夏以來潯陽江三次大汛過去,大江、大湖沿岸均未發生決堤現象,說明各級官府的工作還是卓有成效的。不過現在依然是汛期,防洪工作不得懈怠,本官離開南康府後,沿湖堤岸的修補和加固工作,本官想請董知府親自負責,不知你……」

    董思宗一聽有些發愁,心想,就知道沈大人來沒好事,這不,剛表揚我兩句,就安排我看守維護江堤,這是多遭罪的事情!

    儘管心裡非常不情願親自負責江堤,但他卻不得不裝出欣然的模樣,恭敬行禮:「大人安排,下官一定盡心竭力!」

    「嗯!」

    沈溪拿出一份文本,交給董思宗,「這裡是本官總結的問題,你看過後,讓下面的人按照要求修堤,若缺少錢糧,一是由總督府衙門撥付,再就是江西布政使司衙門出一部分,最後若還有不足,則需要你自己想辦法,發動地方士紳的力量……」

    「今年完成一次大的修繕,未來十年到二十年應該都不成問題,讓地方士紳對他們自己的生命財產負責……決口後,損失最大的還是他們!」

    董思宗連忙應承下來,隨後他想請沈溪回南康府城星子縣城好好招待,沈溪卻直接回絕,道:

    「本官明早便會啟程北上,有長嶺、青山前往九江府治所在的德化縣城,這裡的事情就交給董知府你了!」

    董思宗道:「是,沈大人您放心去便是,防汛之事地方上年年都在做,下官雖不精於此道,但有經驗的老河工有不少,必不會讓大人失望。以後大人有何提點,只管來信,下官必當照辦!」

    ……

    ……

    隨後,沈溪又親自向環鄱陽湖的饒州府去信,安排好防汛工作,這才準備動身,沿著廬山東麓北上九江。

    王禾得知消息,再次求見沈溪。

    「……大人,您何必急著走呢?就算南康府這段湖岸您查看無誤,不還有別的地段?大人您這一走,末將想再聆聽您的教誨就不易了!」

    王禾依依不捨,畢竟沈溪剛帶著他立下大功,朝廷雖有所賞賜,但畢竟不是北方九邊對蒙元餘孽作戰,除了受封龍虎將軍外,也就獲得世襲的衛指揮使加銜,也就是說,他的兒孫可以世襲衛指揮使職務,但距離封爵尚有不小差距。

    沈溪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側頭問道:「王將軍想聆聽何教誨?」

    王禾急切地道:「當然是大人到西北履職時,能帶上末將,讓末將可以時刻聽從大人調令,跟韃靼人作戰!」

    王禾知道沈溪要走留不住,便把自己的希望說出來。

    沈溪有些詫異:「你從哪裡聽到本官會到西北任職?如今三邊和宣大一線皆無戰事,就算有也輪不到本官領兵……相較而言,本官還是喜歡留在南方當太平官,王將軍這願望看來短時間內無法實現了!」

    王禾嘆道:「大人實在太過謙遜,誰都知道大人在軍事方面的才華,您領兵打了大小戰役十數次,無一敗績,就算以一敵十也都取得勝利,若是西北遇險,朝廷能不派大人前去坐鎮?」

    「下官聽說,陛下登基後已多次問詢大人的事情,想必距離大人徵調回京的日子已為期不遠……」

    沈溪笑了笑,道:「看來朝廷動向地方上議論不少嘛!」

    王禾笑呵呵道:「真的假的不清楚,但有些事下官卻明白,那就是朝廷肯定要徵調大人回京,有本事的人,當然應該出現在最需要的地方,而大人的本事,足以在朝中做個部堂,讓大明所有地方官都能得享您的福蔭,而非留在地方……」

    沈溪沒好氣地看了王禾一眼:「行了行了,好聽的話你不必多說,本官有多大能耐,自己最清楚。」

    「這次北上九江,你跟本官一道去,九江張知府剛調任南京,新知府尚未到任,地方上防汛工作一片混亂,你跟本官前往,要有吃苦的思想準備……本官在九江府大概會停留半個月,你不是想聆聽教誨嗎?到時候別厭煩才是!」
老頭牛肉麵 發表於 2017-8-27 22:40
寒門狀元 正文 第一六一八章 便宜行事

    京師,紫禁城,文淵閣。

    劉健和李東陽剛參加完朝會,朝堂上沒什麼大事,朱厚照昏昏沉沉像個供奉的泥菩薩,什麼都不干涉,以至於所有事情都由內閣做主。

    朝堂上無人爭鋒,劉健和李東陽處置起朝政來大刀闊斧,毫無阻礙……如今文官當政,無人對他們的權威形成挑戰。

    劉健在辦公桌後坐下,等值事太監奉上茶水,跟李東陽談論了一會兒政務,涉及由內閣做出票擬的幾樁較為重要的決策,發現效果頗為不錯。

    劉健滿意點頭:「如今看來,朝堂上未必需要你我,也可正常運轉。之前一直想將德輝調入內閣,惜先皇在世時未能成行,眼下正是跟陛下提及的最佳良機!此事,便由賓之你去翰苑安排聯名上奏,由你我提出來始終不太合適……」

    關於王華入閣一事,孝宗生前劉健、李東陽就一直在提,可到孝宗過世都沒下文,朱祐樘最滿意的是內閣三大學士的組合,也就是劉健、李東陽和謝遷,現在新皇登基,劉健感覺朝堂已穩如磐石,便想讓王華承擔更多的責任,他和李東陽對朝事都有所懈怠,希望多點兒時間休息。

    李東陽道:「稍後我便安排梁學士等人上疏朝廷,一次提出多名人選,請陛下定奪!」

    「嗯!」

    劉健點頭,「在德輝外,復以梁學士、濟之和介夫為候選人,單以能力論,唯德輝可以勝任!」

    李東陽微微一笑:「既如此,德輝入閣之事便如此處置,但是否需要跟於喬商議?」

    劉健搖頭:「這些日子於喬去了一趟泰陵,隨後又稱病不出。既如此便讓他多休息幾日,待德輝入閣,朝事沒那麼繁忙,於喬也能省心些!之後戶部有宣府錢糧調度奏本,你先給德輝看過,讓他擬個條子出來,待老夫審後再行上奏……」

    李東陽明知如此輕率便定下內閣人選,是視朝廷法度如無物,但以他和劉健都認為如此做並無不妥。

    皇帝年少不懂得如何挑選內閣人選,就由自己二人全權負責,至於一下子推出梁儲、王鏊、楊廷和和王華四個人,只是障眼法,著眼點其實全部在王華身上,其餘三人都只是陪太子讀書。

    至於謝遷的意見,二人不想節外生枝,直接選擇忽視。

    隨後這件事便由李東陽傳到梁儲那裡,由梁儲等人向朝廷請示。奏本從通政使司衙門很快送到內閣,由劉健親自做出「酌情擬定人選」的票擬,便送到司禮監。

    按照劉健和李東陽的設想,只要蕭敬硃批定奪,這件事便落實了,根本就無需驚動小皇帝。

    但事關重大,蕭敬沒敢自行確定,便去向張太后請示,張太后委決不下,覺得應該把事情告知朱厚照,由朱厚照親自決定。

    朱厚照在又一此夜不歸宿後,第二天一大清早回到乾清宮,終於得知此事,時間距離午朝只剩下不到半個時辰。

    ……

    ……

    「什麼意思?朕才出去一日,宮裡就發生這麼大的事情!內閣三位輔政大臣不是好好的嗎,為什麼要憑空增加一人?王華王先生入閣是誰准允的?」

    朱厚照連串發問,蕭敬根本回答不出來。

    蕭敬非常為難,因為現在內閣獨大,劉健和李東陽步步緊逼,之前孝宗朝都沒決定的事情,現在倉促間便做出決定,其實是欺負朱厚照剛登基什麼都不懂。

    而朱厚照雖然年幼,也知道內閣無小事,多出一個大學士,意味著今後他會增條一個對手。

    他現在只是暫時將跟文官爭鬥的心思放下,專心吃喝玩樂,而不是說他不在乎,準備永久性地將權力讓給文官。

    蕭敬這邊漲紅著臉回答不出來,劉瑾倒是在旁插話了:「陛下切勿動怒,這件事不是還有商量的餘地嗎?」

    「陛下若認為不妥,直接在奏本上否決便是!」

    蕭敬這才意識到朱厚照可以選擇拒絕,而他作為司禮監掌印太監,必須要站在皇帝的立場上想問題,當即出言附和:「陛下,劉公公說的是!」

    朱厚照怒視蕭敬:「蕭公公,你怎麼執領司禮監的?為什麼現在大小事務都由內閣決定,你做什麼的?這件事朕先表明態度,先皇當初做出不增加內閣人選的決定,在朕這裡照樣管用,誰想擅自更改……沒門!」

    劉瑾趕緊勸道:「陛下請勿動氣,保重龍體啊……」

    這話聽起來好心好意,但其實是火上澆油,劉瑾見到蕭敬不得皇帝寵信,內心早就樂開了花。

    司禮監掌印太監之職關係重大,很多人都在覬覦這個位置,劉瑾也不例外,當然他也知道以自己的資歷不太可能拿下這個職務,但現在他是皇帝身邊最得寵的太監,有所覬覦也屬正常。

    蕭敬問道:「陛下,此奏本如何硃批?」

    朱厚照一把將蕭敬手上的奏本奪過去,拿起桌上的硃筆,在奏本上畫了一個大大的叉,意思是說這件事不被准允。

    朱厚照將奏本擲到蕭敬懷裡:「就這麼回,朕今日很累了,不想參加朝議,事情交由你去辦,若做不好的話,蕭公公……別說朕為難你。先皇安排你當朕的左右手,但朕怎麼看你都是在幫內閣做事,從來不考慮朕的意見!」

    蕭敬一陣汗顏,他知道自己一旦得不到皇帝的寵信,遲早要從司禮監掌印太監的位子上退下來。

    若是換了別人,一定會戀棧權位,但蕭敬不同,他巴不得早點從司禮監掌印太監這個礙眼的差事上下來,他平時所受壓力非常大,早已心力交瘁,更希望平平安安頤養天年,而不是夾在各方勢力中間,喘不過氣來。

    ……

    ……

    到了中午,朝議行將開始時,劉健已暗地裡告知王華,讓他做好入閣的準備,結果到了奉天殿才知道午朝取消。

    眾大臣回各自衙門的時候,李東陽惱火地道:「若是一兩次也就罷了,現在是天天罷朝,十日中倒有六七日不朝,這算怎麼個說法?難道陛下對朝事就不管不問了嗎?」

    王華忍不住看了李東陽一眼,心想一邊讓陛下不管朝事,一邊又在意陛下是否參加午朝,估摸陛下是不想理會煩心事,於是道:「李大學士何必掛懷?陛下初登基,貪玩胡鬧了些,可以理解……」

    「理解什麼,德輝,我且問你,陛下登基後有幾次參加經筵日講?又有幾次召翰苑之臣坐而論道?」李東陽問了一句。

    這下王華自己也回答不上來了,因為一次都沒有!朱厚照登基後便不再學習,一眾東宮講官早就被他拋在一邊,現在除了睡覺就是出宮遊玩,偶爾參加一次朝會還打瞌睡,什麼事都不管不問。

    劉健問道:「賓之,你之前見過蕭公公,他可有說及德輝入閣之事?」

    李東陽惱火地道:「這也正是我生氣的地方……之前見到蕭公公,他匆忙避開,我上前追問他也一概不理會,怕是事情沒那麼順利!」

    劉健想了想,道:「既然朝會上見不到陛下,便讓梁學士前去覲見,當面提及此事。德輝,之後你跟梁學士一起去,別說是老夫和賓之的意思,你探探陛下的口風,若陛下無意增加內閣人選,讓梁學士多奏請一下,或者……之後老夫跟賓之上疏乞老,總歸要將你送進內閣……」

    王華感激地道:「多謝兩位閣老提拔,只是……在下學問和能力或許有所不足!」

    劉健用堅定的口吻道:「德輝,你在內閣幫忙票擬已有多時,你進內閣,我和賓之……還有於喬都放心,這件事利國利民,要跟陛下多多陳述利害關係,陛下年輕氣盛,只能懇請他變通!」

    李東陽不由搖頭嘆氣,顯然對去找朱厚照陳情不太看好。

    劉健再囑咐道:「聽宮裡人說,陛下登基後,數度出宮,如今不知太后意下如何,若此事在陛下那裡行不通,便去奏請太后,由太后做主或許更為妥當,太后如今對朝事多有關心……」

    劉健和李東陽都懂後宮不得干政的道理,但為了讓王華順利入閣,他們管不了那麼多了。

    李東陽道:「或許,我再去一趟於喬府上,讓於喬出來說事……怕是於喬如今已有乞老歸田的想法!」

    王華驚訝地看著劉健和李東陽,心想:「聽兩位閣老的意思,是要讓謝閣老主動提出致仕,由我替代!如此……真的妥當?」
老頭牛肉麵 發表於 2017-8-28 21:49
寒門狀元 第一六一九章 分憂

    朱厚照於乾清宮接見王華和梁儲後,火冒三丈,回到寢宮便大發雷霆,見到東西就往地上摔。

    張苑趕緊上前安慰:「陛下切勿動怒,龍體為重!」

    朱厚照道:「什麼龍體為重,朕現在都快被那些大臣給氣死了……朕的江山,愛讓誰來當內閣大臣就讓誰來當,憑什麼由劉少傅他們決定?張苑,你說朕現在應該一個閣臣都不添加,還是索性多加幾個,氣死他們?」

    張苑突然被問這麼重要的問題,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回答,遲疑半晌後才說道:

    「陛下,以奴婢看來,您就一個都別加,無論加多少都是翰苑之臣,跟劉少傅他們砸斷骨頭連著筋!」

    朱厚照細細一琢磨,點頭道:「這話倒也有幾分道理,你且去把劉瑾和戴義給朕叫來,朕準備問問他們的意見!」

    張苑的觀點,被朱厚照接受,這讓他非常高興,在出殿門去找劉瑾和戴義時,再次細細思索這個問題,最後得意地想:「就算劉瑾來了,最多說的話跟我相仿,不過拾人牙慧,陛下必定知道誰更有本事!」

    張苑志得意滿,去將劉瑾和戴義都叫來。

    朱厚照問出相同的問題,其實此時他心裡已經有了想法,但希望多聽些有建設性的意見。

    戴義看了張苑一眼,遲疑地道:「不知陛下屬意如何?」

    朱厚照沒好氣地道:「你管朕怎麼想?朕就算想出一百個主意,也跟問你們問題無關,你們只管回答朕的問題便是!」

    戴義這下為難了,最後支支吾吾道:「其實朝中增加一兩個閣臣人選,也未嘗不可!」

    朱厚照勃然大怒:「好你個戴義,你是跟劉少傅他們一夥的,是吧?到底誰養活你?劉瑾,你覺得呢?」

    劉瑾被直呼名字,也知道皇帝這會兒非常憤怒,回答問題必須小心謹慎,但他卻笑呵呵道:「陛下,其實……戴公公說得沒錯!」

    「好你個吃裡扒外的狗東西……」

    朱厚照抄起桌上的茶壺就往劉瑾身上擲去,劉瑾沒接住,茶壺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張苑這會兒心裡樂開花,上前去將茶壺殘骸撿起來,小心翼翼地放到一邊。

    劉瑾續道:「陛下還未聽老奴說完呢!」

    朱厚照已經坐到自己的寢榻上,喝道:「你說!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就去餵馬,朕不稀罕不能幫朕分憂之人!」

    劉瑾正色道:「陛下是否想過,劉少傅等人屬意的內閣人選究竟是何人?」

    朱厚照皺眉道:「還能是誰?不是梁儲,就是王華,又或者楊廷和和王鏊,這些人都是朕在東宮時的講官,意思很明顯,讓朕學先皇,將這些東宮講官提拔起來,日後輔佐朕治理江山……但在朕看來,這些人跟劉少傅一個鼻孔出氣,就算讓他們入閣,也不會替朕做事!」

    劉瑾嘆道:「陛下說錯了,其實劉少傅屬意之人只有一個,便是如今已在內閣輪值,甚至可作票擬的王華王侍郎!」

    朱厚照皺了皺眉頭,他不太明白其中內情,因為翰林院一次舉薦四個人,他以為這四個人都可以入閣,誰知劉瑾卻說其中三人都是幌子,他琢磨了一下,已沒有之前那麼憤怒,擺手道:「說下去!」

    劉瑾神色更加自然,笑道:「陛下試想一下,無論劉少傅等人屬意誰,必然是從這四人當中來挑選,這四人跟劉少傅也有親疏遠近之分……這四人中,誰跟劉少傅關係最遠?」

    「朕哪裡知道?你別賣關子了,信不信朕揍你?」朱厚照最怕動腦子,立即喝斥。

    劉瑾正色道:「是梁儲和楊廷和,這二人中,梁儲不與劉少傅等人同流合污,平日在翰苑中僅做草詔之事,而楊廷和年輕氣盛,素為劉少傅不喜……在劉少傅心目中,只有王侍郎才是最合適的人選,若陛下不選王侍郎,也不選另外三人,再額外增加幾名人選……不知會如何?」

    朱厚照喜歡聰明人,尤其劉瑾把內閣首輔劉健和幾名候選人的關係分析得頭頭是道,不由提起興趣,聽了劉瑾最後的話,眼前一亮,臉上湧現一抹壞笑,問道:「增加幾人?倒是有趣,卻不知能增加誰?」

    劉瑾陪笑:「陛下,其實不就是看誰跟劉少傅的關係更疏遠嗎?縱觀朝堂,出自翰苑且跟劉少傅有積怨的,大有人在……」

    朱厚照馬上眉開眼笑:「朕想起來了,還有沈先生呢!哈哈,如果讓沈先生入閣,那劉少傅還不得頭疼死?」

    聽到朱厚照對沈溪的稱呼,劉瑾臉上的笑容頓時消失不見,有些緊張地道:「陛下,暫且不能調沈總督進京,到底他還在南方……遠水解不了近渴啊!」

    朱厚照道:「哪怕再山長水遠,也不過一道詔書的事情,沈先生回京用不了一個月吧?回來後,既能幫朕對付劉少傅,還能……嗯嗯,其實有利無害!朕之前就有意要徵調沈先生回京!怎麼,你覺得不合適?」

    劉瑾頗為頭疼,對於斗朝中那些文官,劉瑾有幾分自信,但提到沈溪,劉瑾想想都不寒而慄。

    他暗自嘀咕:「我瘋了才讓沈溪回京?這小子謀略驚人,就算他能將姓劉和姓李的兩個老匹夫鬥倒,與我有何好處?憑空出現一個更厲害的對手……論心眼兒,我可玩不過他!」

    張苑一聽要調沈溪回來,趕緊幫腔:「陛下,奴婢認為沈大人頗有能耐,進入內閣後,應該能起到渾水摸魚的作用……嘿嘿,您看……」

    「有道理,有道理!」

    朱厚照眉開眼笑,指著張苑連連點頭,就差大加讚揚了。

    劉瑾趕緊說道:「陛下請三思而後行。沈總督再跟劉少傅不對付,畢竟也是翰苑出身,且當初沈總督會試時,李大學士是他的主考官,聽聞李大學士對沈總督稱讚有加……」

    這個時候,劉瑾巴不得說沈溪跟劉健和李東陽是一夥的,讓朱厚照就此斷掉讓沈溪入閣的心思。

    朱厚照皺眉:「劉公公,你這就有所不知了,沈先生當初參加會試,李大學士確實是他的座師,但沈先生做官後,卻跟謝閣老走得近,李大學士對他可沒有提攜之恩。之前朝中,劉少傅和李大學士不止一次在父皇面前說沈先生的壞話,這些事朕記得清清楚楚。」

    「沈先生跟朕關係一向不錯,他回京後,一定會傾盡全力幫助朕,而不是為劉少傅和李大學士出力……」

    劉瑾聽到這些話,無比驚訝,暗忖:「壞了壞了,為何陛下對沈溪那小子如此器重?難道就因沈溪當了幾天東宮講官?哦對了,我記起來了,之前陛下尚是東宮太子時,跟我去南方,後來不辭而別,說是要逆江水而上遊歷天下,不會是去找沈溪那小子吧?」

    「劉公公,你有聽朕說話嗎?」朱厚照見劉瑾沉默不語,不由問道。

    因為之前是劉瑾提出找別人入閣,跟劉健和李東陽對著干,這主意非常符合朱厚照的心意,因而對劉瑾的意見多了幾分重視,居然主動詢問。

    劉瑾趕緊組織語言:「回陛下,老奴正在思索此事。按照陛下所言,沈總督回京自無不可,但就怕沈總督年輕,資歷淺薄,怕是在內閣中……無法跟劉少傅和李大學士這樣的老臣相抗衡。」

    「陛下不妨設想一下,沈總督入朝不過六七年,多在地方統兵,在朝中沒什麼勢力,進了內閣卻非首輔,所做票擬還是要過劉少傅和李大學士之手,他們若不同意,沈總督也不能提出反對,只能按照劉少傅和李大學士的意見走……到底沈總督要為將來的仕途著想!」

    朱厚照稍微琢磨了一下,神色中稍微有些不滿:「你說得也有道理,那你到底是怎麼想的?既然沈先生不合適,你總得提出幾個合適的人選出來!」

    劉瑾道:「以老臣所知,如今在京翰苑之臣,有資歷者不在少數,其中有太常寺卿李傑李學士,有焦芳焦學士,都為劉少傅疏遠。此二人均為老臣,為官多年,且在翰苑中門生故舊遍佈,陛下何不考慮此二人入閣?」

    朱厚照蹙眉思考,嘴上嘀咕個不停:「李傑和焦芳?他們也給朕當過先生,學問是不錯,但二人……似乎脾氣都有些執拗……」

    劉瑾趕緊道:「陛下,有能力者方有脾氣,陛下應知人善用,而不是為了他的脾氣就不用……如今要找人牽制劉少傅和李大學士,不同流合污、有著錚錚傲骨之人不正是陛下所需要的嗎?」

    朱厚照想了想,點頭表示同意。

    「就算你說得有幾分道理,但李學士和焦學士如今都不在翰苑所呈候選人之列,朕如何方可讓他們加入名單中?」

    劉瑾道:「還是要請梁儲梁學士!翰苑中,梁學士為人公正,若陛下明確提出要增加候選人,梁學士必不會跟陛下為難!」

    朱厚照終於打定主意:「好,那就這麼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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