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仙門 作者:四不相 (已完成)

 
li60830 2017-3-20 12:58:5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45 38157
li60830 發表於 2017-3-21 12:50
第二十三章 夜鬧桓府
原來魯狂生吸走他師父的血魔元嬰後,是躲在桓府內練功轉化。他是喜歡享受的公子哥,在深山老林裏哪裏呆得住?所謂大隱隱於市,躲在桓府內既可以享受生活,又沒有外人能進去找他,比躲在深山中爽多了。

不到兩年之前,在房山奪劍時,魯狂生還與桓溫大打出手,一指點中桓溫,使他重傷噴血逃走,所以可以肯定他們不是一夥的;約一年前,魯狂生以江陵張家後人的身份出現在秦淮河時,估計就與桓溫走到一起了。至於他們是怎樣化敵為友,周全就不得而知了。

其實魯狂生與桓溫走到一起是曹菲冰的安排,她為了與晉朝司馬氏為敵,隻要有可能反對晉朝的大勢力都可能成為盟友,桓溫就是她重出江湖後結交的盟友之一。隻是她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會死在得意高徒的手下,什麽仇恨和陰謀都煙消雲散了,而她的一切安排和虎行門擁有的東西,都歸了魯狂生所有。

桓府內雖然有三五處地方在發生打鬥,但魯狂生一眼就看出黑衣人才是最難纏的高手,直接往這邊衝來。黑衣蒙麵人聽到他的嘯聲,知道來了勁敵,突然念出幾個古怪音節,圍攻他的和尚、文士和將軍都愣了一下,身形微一滯。黑衣人卻在這時劍光劇盛,一道刺眼劍芒亮起,首當其衝的和尚和文士倒跌出去,胸口已經飛濺出鮮血;將軍打扮的人被他一肘撞中,口噴鮮血倒飛出去,撞入了屋內。

四周圍困黑衣人的桓府高手也被他那一聲咒語波及,一個個象丟了魂一樣亂衝亂撞,有的甚至向身邊的自己人亂砍。黑衣人趁機往外衝,殺了兩三個人脫出第一層包圍,外麵雖然還有很多守衛,武藝卻要差得多,根本無法擋住他。但這時魯狂生已經衝到了,飛空一劍向黑衣人刺去,綠色劍光如閃電橫空而過,氣勢不凡。

黑衣人如果不擋這一招繼續逃,就會被魯狂生的劍氣鎖住一直追著,萬一前進方向被阻,他就再也擋不住這一劍,所以他隻能躍起迎向魯狂生,以硬碰硬見個高下。兩人在空中快速互攻了六劍,劍氣縱橫,“錚錚”之聲連串響起,落下時都無損傷,勢均力敵。

魯狂生衝刺而來,氣勢如虹,黑衣人倉促應戰,最多隻能發出八九成功力,嚴格來說還是黑衣人強了一籌。

周全本來是準備立即溜走的,但見到魯狂生出現,就暫時不想走了,且看這小子進步了多少,最好找個機會把他殺了。文風見他不走,她也停了下來,抱著謝雨卓,站在一處屋頂觀戰。他們都已隱形,隻要不是在火光特別亮的地方,別人就不會看到他們。他們站在空曠的地方,反而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就算有桓府的守衛從旁邊經過,隻要不是超一流的高手都不會查覺到。

魯狂生與黑衣人互視一眼,飛身躍起又撞到一處,劍光亂閃,寶劍相擊之聲不絕於耳,鬥了個旗鼓相當。黑衣人雖然會某種令人混亂的咒語,但這種精神係的攻擊不敢隨便對高手使用,萬一對方的精神力比自己更高,不但傷不了敵人,反震回來反而會傷了自己;魯狂生吸走了曹菲冰的大部份功力,經過這三個多月的消化吸收,修為已經極大提高,這時使出玄陰真罡功力,方圓十幾米內都可凝水成冰,桓府的守衛都不敢過份靠近,隻是遠遠把兩人圍著。

這邊在鬥時,附近另有兩個站團也在殊死搏鬥,一個是司馬昱派來的高手,另一個戰團是謝安帶來的謝家高手。

謝府的一個食客向謝安報告一個可靠消息:謝雨卓確實是被桓家的人劫走了。盡管謝奕和謝安都不信,但謝安還是帶著人趕來了,他必須來核實一下。如果真的在桓府內找到謝雨卓,謝家就可以告到皇帝那兒,治桓家一個大大的罪名,並且公之於眾,令桓家身敗名裂。如果謝家不來查清楚,到後來被別人傳出謝雨卓在桓府內,沒臉見人的就是謝家了。所以就算謝安懷疑這是有人在栽贓陷禍,是個陷阱,他也不得不來看看。

帶領眾高手和護衛攻擊他們的是桓雲和桓豁,都是桓溫的弟弟,兩人武藝雖然不算強,所帶衛兵和食客中卻有幾個厲害高手。謝安擅長的是拂雲手,使用大袖攻擊,但他這個絕學已經有少數人知道,今天蒙著臉衝進桓府,那是萬萬不敢使用的,隻能使一把劍當武器。他乃是風流名士,除了拂雲手外沒練過其它器械,功力雖深厚,這時卻發揮不出來,桓府的高手又遠比他想象的要多、要厲害,他僅能自保,與他同來的十個謝府食客已經死了三個,其他人多少受了點傷害,想衝出去實在有點難。

謝安現在可以肯定自己是中了圈套,要不然桓府內怎麽會防範得這麽嚴,並且有這麽多刺客同時衝了進來?

司馬家來的也有十來個人,這時帶隊圍攻他們的正是荊洲的領袖、桓家的主人、征西大將軍桓溫。他魁梧高大,虎背熊腰,眼瞳中隱約閃動紫色光芒,臉頰上有七顆黑痣,排列如北鬥七星狀,一蓬暗紅色的絡腮胡須如鋼針般炸開,一股威猛之氣迫人而來。

周全在房山鑄劍穀曾見過他,但那時他蒙了臉,並沒看到他的長相,後來雖屢有聽說,卻是今日第一次見到這個大名鼎鼎的人物。果然是盛名之下無虛士,天生一副異相,漢人將領之中確實沒有人可以與他相比。

這時桓溫使的是一柄特寬特長的巨劍,劍刃寬有半尺,連柄長約六尺,橫劈豎斬,勢不可擋,司馬昱派出的也是精英中的精英了,卻沒有一人是他的敵手,被他殺了兩個,擊暈一個。與桓溫在一起的還有三個厲害角色,殺傷了兩三個敵人手,眼看司馬家的高手就要全軍覆沒了。

桓溫比在房山時要厲害得多,當時他有意隱藏自己的招式特點,使的又是輕飄飄的普通劍,連一半實力都沒發揮出來,遇到魯狂生時,手上的劍燙得曆害,魯狂生的速度又快得出人意料,他連一招都沒接下——以他現在的威猛看起來,那時的魯狂生並不是他對手。

魯狂生劍法飄忽狠辣,著著搶攻,極寒玄陰真氣如排山倒海般發出,每一次寶劍交擊都有一股冷氣傳遞到對手劍上;黑衣人也是狠辣的主,以攻對攻,寸步不讓,他功力雖然略勝魯狂生一籌,但受到玄陰真罡的影響,行動微有不暢,僅能與鬥個不分勝。

隻要再拖一會兒,桓家三兄弟解決了謝家和司馬家的人,帶著高手過來圍攻,黑衣人必定逃不了。可是他現在想逃也脫不開身了,唯有全力攻擊,盡快解決魯狂生。

這個黑衣人並不是秦淮河伏擊文風並在長安皇宮中出現的那個,臉上蒙的也隻是黑布,但他的修為卻與那個戴麵具的黑衣人差不了多少,連功力大進後的魯狂生都吃了下風,想不到微生香手下有這麽多厲害高手,實在是令人憂心。

微生香的陰謀極為毒辣,謝家或司馬家的人如果在桓衝的床上找到謝雨卓,當場捉奸在床,謝家和司馬家必定不會放過桓溫,桓家要身敗名裂;謝家和司馬家的人如果沒本事找到人、救走人,全死在桓府內,這個仇也結得大了。

謝安是周全的朋友,謝家最重要的人物,周全可不能讓他被桓溫殺了。但他出手多有不便,現在已經可以功成身退,為了救謝安暴露了自己有些不值得。他心中一動,我不正麵救人,給你們製造點混亂總可以吧?且看看我放火的本事!

他仗著隱身術潛進了附近一棟屋內,守衛們都去出搜索圍殺刺客去了,裏麵並沒人。他施了一張火球爆裂符,一個巨大火球爆開,屋內紅光耀眼,立即熊熊燃燒了起來。

謝府的人大呼小叫,一部份人往這邊跑來,周全早已隱入黑暗中,到了另一個地方放火。今晚來的“客人”實在多,幾乎所有高手都去攔截三夥敵人了,根本沒有人能發現周全的行蹤,眨眼功夫就被他點起了五六處火頭,桓府北側火光衝天,黑煙籠罩,真正炸鍋了。

桓溫以為控製住了局麵,想不到還有敵人在,火頭一個接一個冒起,來勢洶猛,他的怒氣也越來越盛。今夜桓府連現敵蹤,看起來又不是一夥的,實在是令人費解,怎麽會這麽多人同時來老虎頭上拔毛?這些人到底想做什麽?

他本是久經戰陣的人,見眼前的刺客與眾不同,四處放火更象是調虎離山之計,驀地想起一件事來,臉色大變,丟下眼前的敵人轉身就走,同時大吼:“虎賁衛、鷹擊衛隨我來,其餘人各司各院,截殺外敵,護院救火,不許亂躥。”

文風見桓府內火光衝天,亂得一團糟,抱著謝雨卓先走了。周全放火燒得正歡,見桓溫丟下刺客不管,帶著數十個高手急急而走,不由覺得奇怪,他們去做什麽,難道還有比抓刺客更重要的事?他暗中跟在後麵,不一會就來到了一處特別華麗的庭院,看樣子象是主宅。

大庭院和門口、回廊等處都有仆役、丫鬟在探頭探腦,輕聲議論,不少守衛刀劍出鞘守在周圍,並沒有受北側的影響,而黑暗中則有更多暗樁,這一處的防守明顯要比其它地方更嚴。

見到醒溫到來,幾個守衛頭目忙向前參見,桓溫微鬆了一口氣,問道:“有沒發現敵蹤?”

七八個人齊聲回答:“回大帥,一切安好!”

“好,你們守住周邊,不許任何陌生人靠近,否則殺無赦!”

“是!”眾守衛散開,一大半隱入黑暗中,那些探頭探腦的仆役家丁也縮回屋去了。

難道桓溫帶著高手急急趕回來是怕老婆孩子被人殺了?周全覺得奇怪,桓溫不象是為了妻兒不顧大局的人啊!這兒的守衛已經多到了人擠人的地步,要不是靠了隱身術,就是周全也無法靠近。

桓溫匆匆上樓,到了第三層,門口四個守衛向他行了一禮,默不作聲就退到了一邊,跟隨他一起上來的八個貼身護衛也在這兒停止了腳步,都留在廳堂裏,隻有他一個人開門走了進去。

室內布置極為精致淡雅,沉香木精雕的屏風,案上古琴、牆上字畫,端獸輕吐幽香。一個女子站在窗前,穿著極為輕柔的白紗,身上似乎發出淡淡的白光,一頭秀發又黑又長,柔順光亮,如同一條黑瀑布直垂到地麵。

女子聽到開門和腳步聲,轉過身來,這是一張美得有些妖異的臉,並且皮膚白得不正常,一點血色都沒有,就象她整個人是用羊脂美玉雕成的,隻要一碰就有可能碎了。而她臉上一股似愁非愁,似怨非怨的表情,更能令男人心都為她碎了。

桓溫威楞四射的霸氣突然消失了,將巨劍倚在門口,以最溫柔的聲音說:“玉兒,你怎麽還不睡。”

女子微微歎了一口氣沒有說話,眼中神色極為複雜。桓溫似乎覺得有些不對勁,轉頭左右一看,臉上湧起了怒色,“咦,這兩個小丫頭又躲到哪兒去偷懶了?”

屏風後突然閃出一人來,明眸皓齒,臉若芙蓉,美得讓人目眩。桓溫大吃一驚,在他防守最嚴密的地方居然出現了陌生人,盡管看起來是個柔弱得如風中之柳的美女,他已提起了十二分警惕,眼瞳收縮,紫光湛然,整個人更如猛虎發現獵物般崩緊欲撲。

“你是何人,為何在此?”

“我是要你命的人!”綠衣女子淡淡地說,並悠閑地走向白衣女子,象是在自己閨房中與密友相見一般。白衣女子的眼神雖然很複雜,但望向她卻是親切與激動——她們不但認識,並且關係非淺。

這兩個絕世佳人站在一起,穿綠的如春日之下盛放的百合花,潔白俏麗,容光耀人;穿白的如粉妝玉琢,嬌弱脆弱,我見猶憐。明明是完全不同類形,完全不同氣質的兩個美女,但眉目間卻微有相似之處。

桓溫的聲音有些變了:“你,你是成漢李家的人?”

周全隱身在屋外大廳的橫梁上,從門口望進去的角度有限,這時才看到綠衣服的女子,也大吃了一驚。

這綠衣女子竟然是微生香!
li60830 發表於 2017-3-21 12:51
第二十四章 孤臣遺女
六年前,桓溫率兵攻下成都,成漢李氏王朝的最後一個皇帝李勢逃到葭萌關,無奈向桓溫投降,五胡十六國之一的成漢至此滅亡。

李勢投降的其中一個條件,就是把他妹妹李瑤玉送給桓溫當小妾。據說李瑤玉是個大美人,桓溫帶回去後,怕家裏的公主老婆會吃醋,隻好在外麵偷偷藏著,可是世上哪有不透風的牆,後來還是傳到南康公主的耳中。南康公主大怒,帶了侍女親衛隊,攜刀劍繩索殺上門去,誓要殺了“狐狸精”。不料見到了李瑤玉之後,被她的美貌震驚,下不了手。李瑤玉趁機說:“我本不願意來這裏,隻是國破家亡,身不由己,今天能被您殺死,正合我的心意。”

結果南康公主不但沒有殺她,還把她接到家中,當成了姐妹,這個故事廣為流傳,一直到了二十一世紀還是男人找二奶時,勸老婆不要嫉妒的典故。周全在這時代呆了兩年,自然已經知道這個故事,隻是沒料到在這棟樓內就是那連情敵都不忍下手的超極長發美女,難怪桓溫要這麽緊張趕回來了。

可是微生香怎麽會在這兒,與李瑤玉又是什麽關係?難道她也是李氏的後人?

桓溫已經代周全問出了疑問:“你可是李家的後人,玉兒的姐妹?”

微生香冷冷道:“我雖不是李家的後人,卻與李家有莫大的關係,今日就要替天行道,為李家的人殺了你這惡賊!”

“哈哈哈,就憑你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女子也想殺我?我已料定匪首在這兒,將這棟樓層層圍困,你插翅難飛;你帶來的刺客自身難保,已經死傷過半,我勸你還是束手就擒吧!”

微生香冷冷說道:“你能猜到我在這兒,也算有幾分急智。你若不闖上來,我還會讓你多活幾天,現在是你要自尋死路,卻是怨不得我了。”

微生香話雖說得狠,卻不象是一個會殺人的人,桓溫還不把她放在心上,和顏悅色說道:“你未必是我的對手,外麵又有無數高手,隻要我一聲令下,你便死無葬身之地,實是令人不忍。成漢雖是我滅了,但我對李家卻沒有斬盡殺絕,我對玉兒更是關受備至,視若珍寶,若是李家被他國所滅,隻怕下場更要淒慘百倍,我對李家實是有恩無仇。不如你留下來,也好與玉兒有個伴。”

兩人在裏麵說話,外麵的衛兵已經知道了,但沒有桓溫的招呼,這個特殊的房間他們不敢衝進去,全在外麵蓄勢等發。樓外更有大隊高手和弓弩手趕來,把整棟大樓包圍得如鐵桶一般,桓溫說的倒也不是假話。

李瑤玉張口想要說什麽,微生香已柳眉倒豎,罵道:“不知羞恥的匹夫,滅其國奪其地,辱其兄奪其妹,還敢厚顏無恥居功?我本要讓你身敗名裂,萬人唾罵,飽嚐國破家亡的滋味後再死,今日你自己送上門來,乃是天要亡你,速速受死!”

微生香說著袖內已飛出一劍向桓溫射去,桓溫一閃避過,疾退兩步,巨劍已抓到手中。他以為微生香射出的是飛刀,躲過了就沒事了,哪想到小劍後還係了細絲,微生香控劍之術更是出神入化,小劍在他側麵突然停止了前進,橫著削了過來。

桓溫這才看清小劍後的絲線,急忙揮劍去斬,他的劍是在戰陣之上用的,雖然極長極重,卻不是特別鋒利,並沒有斬斷細線。絲線繞劍旋轉,小劍又向他削去,離他脖子隻有尺許。他應變也算神速,舉手一格,以鐵護腕把小劍給擋開了。

這時又有五把小劍飛到,三把分別朝他上、中、下三路襲來,另兩把則朝他左右空處射到。僅是一把小劍一招就有三個變化,令桓溫手忙腳亂,現在五把齊來,上下左右全都封死,更是令他大吃一驚,急忙以巨劍當盾豎在胸前,同時擋住三把劍。

果然,左右兩把小劍另有變外,驀地轉彎從側麵攻來,幾乎與正麵的三把小劍同時攻到。桓溫的巨劍堪堪擋住了正麵小劍,已經沒有東西可以擋了,危急之中,他突然一側身,以前胸後背去接劍。他穿著有護心鏡的半身甲,胸部前後都有一個直徑尺許、打磨得極是光亮的凸圓盤狀鋼板,厚一寸半,箭矢和穿刺類武器落到上麵很容易滑開,便是用長槍大戟都不容易刺穿。微生香的控劍之術雖然神妙,力量上卻顯得不足,兩劍刺到護心甲上便滑開了。

微生香控劍之法當真巧得令人驚訝,五把劍無功,與此同時,原先纏在巨劍上的小劍卻突反向一轉,如同活物般靈巧,又射向桓溫的咽候。桓溫再也沒辦法擋,大驚之下急忙向後滾退,大將軍的什麽風度都沒了。這一退已經離開了房門的位置,微生香六把小劍可以遠程操控把門口封死,他想衝出門去已經很困難了。

桓溫大怒,翻身躍起時已一劍向微生香刺去,巨劍破空之聲嗚嗚作響,威勢驚人。微生香輕飄飄地閃到案幾之後,伏身三把小劍從椅子之下射來。

桓溫不敢再讓她的小劍近身,巨劍抖動,烏光跳躍,把三把小劍都擊了回去,又一劍向微生香刺去,兩人你來我往在房間內鬥了起來。

桓溫被譽為東晉軍中第一高手,絕對不是浪得虛名,在戰陣之上罕遇敵手,便是近身搏鬥的功夫也算是一流高手。房間本來就不大,還有屏風、臥榻、案幾之類,另外還站著一個一碰就可能碎掉的花瓶美女,實在不適合他這樣人高馬大,使用重武器的大將軍武鬥。但他這把巨劍卻用得出神入化,靈巧之極,既可當盾用,又可當劍、槍穿刺,當刀、斧劈砍,在大處極顯小巧變化,劍風激蕩,卻沒損壞房間內的任何擺設。

微生香卻比他更靈巧百倍,足不沾地往來穿梭,但一隻綠蝶於花叢間翩然起舞,手中六把小劍更如千手觀音,長臂羅漢,令人防不勝防,但也沒有弄壞了屋內的任何東西。

這是一場別開生麵的戰鬥,一邊是叱吒戰場的猛將,使的是大得出奇的巨劍;一邊是豔壓群芳的名妓,撫琴拈花的素手控著小得出奇的線劍,都是難得一見的角色和武器。但兩人都心照不宣地沒有碰到任何家具,李瑤玉一臉幽怨地站在那兒,更是連一片衣角都沒有被揚起,也許兩人都不願在這樣的玉人麵前失禮吧。

李瑤玉完全無視眼前的刀光劍影,失魂落魄,似乎對兩人毫不在意,又似對自己的生死完全不放在心下,不知她在想些什麽。

若是在空曠的地方,桓溫定一定能很快占到上風,如今處於鬥室之內,他的巨劍長有一米六,在不破壞室內設施的情況下施展不開,發揮不出威力;而微生香的線劍卻可以隨意長短,拐彎抹角,令人防不勝防,這時桓溫已處於下風,但他不願在心愛的女人麵前丟了臉,也不願屬下衝進來弄亂了這裏,驚嚇了玉人,不肯出聲呼喚屬下。

兩人鬥了十幾個來回,桓溫越發不支,便向房門口衝去,想要逃出屋外;微生香自然不舍,六把小劍分不同角度襲來,先一步將出門的方向封死,如果桓溫再向前衝,就等於是自己往劍尖上送。

但桓溫並不是真的想衝出門去,而是誘敵之計,作勢向前衝,實際上卻是向後撲來,落到小劍之後,揮劍朝絲線斬下,接著巨劍絞卷,把六根線都卷在巨劍上。微生香吃了一驚,想要收回小劍已經來不及了,桓溫奮力一扯,將她整個人都扯飛起來,向他的劍上撞去。

周全吃了一驚,微生香是他的敵人,可也是他的“親人”,說不定她肚子裏還真有他的骨肉,可不能讓她傷在桓溫的手。他不顧暴露了自己,從大廳的一排守衛頭頂掠過,撲向屋內。

微生香的雙手這時被桓溫扯出袖外,係著小劍的絲線原來是係在她春蔥似的玉指上,食指、中指、無名指各一根,控製這六根絲就象在彈琴一樣,難怪她可以控製得如此巧妙。可惜她身單力薄,一下便被桓溫扯了過去,眼看就要撞向他的劍尖。

這時微生香卻突然笑了,笑得燦爛之極,嫵媚之極,令人筋酸骨軟,魂魄迷離,令人隻想張開雙臂去擁抱她,寧可被她一口一口咬死也心甘情願,百死不悔。桓溫正麵看著她,突覺腦中一片空白,心中狂跳,手腳發軟,再也沒有半分殺意,手中巨劍無力掉下。。。。。。

一笑傾城,這一笑真的能令滿城的人軟倒在地。

這是一個完美的瞬間,天仙似的美女以最嫵媚柔膩的微笑投懷送抱,但她的手上已多出了一把匕首,側身避過那把鬆落的巨劍,對準桓溫脅下的鎧甲縫隙,向他的心髒刺去。

就在這時,桓溫被一隻手抓住後衣,扯得向後退去,並且身不由己的轉了一個角度,避開了這致命一擊。

周全本來是來救微生香的,卻變成救桓溫了——他並不想救桓溫,但他現在卻不能讓桓溫死——桓溫與微生香各使心計,引對方上勾,這一回合還是算微生香勝了。

大廳內的待衛急衝過來,但房門已被周全堵住,桓溫離他的劍隻有一兩尺,他們不敢亂動,硬生生止住腳步。

微生香一擊落空,那種媚笑己無影無蹤,再要攻擊時,周全的劍已經指向了她。微生香怒道:“又是你來壞我的事,你為何要救他?”

“你不能殺他!”

桓溫如夢乍醒,氣力恢複,對周全抱拳道:“多謝大俠援手”

微生香突然又笑了起來,“你謝他做什麽?今天的刺客都是他請來的,火也是他放的,想要與你們家搶謝二小姐的也是他,你還要謝他麽?”

桓溫大驚,瞪著周全,“你,你是山陰周元歸?”

“我確實是周全,不過並不是她說的那樣,今天的一切都是她的陰謀,切不可上了這小妖女的挑撥離間之計。”

微生香道:“他手裏的劍不是桓衝的麽,他為了奪這柄劍,連你兄弟都殺了,你怎還能信他?”

桓溫眼中紫光四射,殺氣畢露:“我四弟在哪兒?你如何奪到劍的?”

周全無奈搖頭:“我今日是來救你不是來殺你,否則你現在已經死在她的劍下了,誰敵誰友你還分不清麽?這把劍雖然是從你四弟那兒拿來的,但他卻沒有少了一根寒毛,你盡可放心。還有,千萬不要細看她的眼睛,她會迷惑人的妖術!”

微生香見桓溫沒有暴走,又轉對周全說:“他曾派人在紫金山伏擊你,現在又想要搶了你的親親謝二小姐當弟媳,你還護著他?況且你與我有夫妻之實,胳膊不往外拐,你怎能不幫我反幫外人,快快殺了他!”

周全哼了一聲:“我與他的仇要怎麽算是另一回事,但我卻不能讓你殺了他。”

“你以為能阻擋得了我麽?”

桓溫被弄得糊塗了,眼前這兩人倒底是什麽關係,誰說的是真話?一直沒有說話的李瑤玉突然說:“你不要殺他,否則必生大亂,不知多少人要妻離子散,無家可歸。”

微生香愣了一下,“你叫我放過他?你們李家的天下斷送在他的手裏,無數親友死在他手下,你皇兄至今還囚禁在建康,你淪為他的奴隸,你居然為他求情?”

事情變化出人意料,室內的幾個人都有些莫名其妙。李瑤玉幽幽歎了一口,“唉,我也想通了,皇兄沉迷酒色,荒廢朝政,成漢天下遲早要落入他人之手,這事也怨不得別人。這幾年他並未虧待我,我,我已經不恨他了。。。。。。”

微生香楞了一下:“你說什麽?你真的要護著他?”

“他如今是我夫君。”

桓溫麵有喜色,周全愕然,微生香則是又生氣又失望:“我臥薪嚐膽,忍辱負重為了什麽,還不是為了替你們李家報仇麽?可是你,你。。。。。。難怪你不肯跟我走,原來你認賊作夫,愛上了滅國亡家的仇人!”

“不,好妹妹,我生死不足惜,隻是不想再生戰亂,令百姓受苦受難。就算你我不惜一切報仇複國,殺得屍橫遍野,血流成渠,便能奪回成漢的天下,再立一個盛世王朝麽?”

微生香氣得幾乎說不出話來了,“你,你這麽說,是我多管閑事了?”

李瑤玉淒淒楚楚,似乎魂魄已經離體,幽幽說道:“紅顏易老,隻是刹那芳華,繁華如夢,皆已成過眼雲煙,就讓它如浪淘沙,隨波泯滅吧。”

微先香一時之間難以接李瑤玉的轉變,不知該如何是好。桓溫說:“李家氣數已盡,煙消雲散,姑娘就不要再妄圖複國,再起戰亂,不如。。。。。。”

“呸,想不到李家竟會生出這麽不要臉的女兒!就算我從此不管李家的事,今日也要殺了你們這對狗男女才能泄我心頭之恨。”

桓溫迅速抓起了巨劍,閨房之內又騰起重重殺氣,周全這下真不知該幫哪個才好的。
li60830 發表於 2017-3-21 12:52
第二十五章 一劍銷香
以周全的角度來說,他是支持李瑤玉的,這不僅是一個大美人,還是一個有眼光、知大局,心地慈善的美人。李家的天下確實已經煙消雲散了,西蜀並入東晉也算是良好的“回歸”,再挑起爭端沒有任何意義,她能不計國仇家恨,把仇人視為夫君,為仇人開罪,實是一種常人無法理解的大智大勇。

想必李美人的心比誰都苦都痛,心早已不知碎了多少回,就連她的外表都如此嬌弱可憐,一碰就碎。

不論從哪個角度來說,桓溫都是周全的敵人,但現在需要他來穩定局麵,不但不能殺他還要保著他;微生香是可惡的“敵人”,可是與周全有著肌膚之親,說不定她現在的肚子裏還有他的孩子,也是周全想殺不能殺反要護著人。如今這兩個人要鬥個你死我活,周全到底該幫誰?這實在是一個艱難的選擇題。

“現在誰都不許動!誰敢先動手,我就幫另一人。別以為你們外麵有許多幫手,在你們沒有走出這間屋子,你們的屬下沒有進入這間屋子之前,我就能殺了你們!也別以為我會心慈心手軟下不了手,逼急了,老子什麽都做得出來!”

周全惡狠狠地喝了一聲,果然把兩人震住,他如果幫微生香,兩人合力,眨眼之間就可以殺了桓溫;反過來,他對果與桓溫聯手,也可以在微生香的屬下進來之前殺了她。兩人都可以算是他的敵人,逼急了他還真有可能做得出來。

室內三人都注目在他身上。微生香又換了一臉笑容,“你這個負心漢,看著別人欺負我也不幫我麽?你真要舍得殺我,現在就動手吧!”她的臉就象萬花筒一樣,隨時可以變化表情,但卻沒有人能看到她真正的心理。

周全冷然道:“不要給我玩花樣,我雖然認得你,我的劍可不認得你,你要是妄想逃出去,保證身上有一件東西要留在屋內。”

“你想留的是哪一件呢?”

周全裝作沒聽見,桓溫道:“你想要怎樣?”

“今日的局麵,必有一方要傷亡,想必你們都不願意吧?我恰逢其會,也不好意思袖手旁觀,不如讓我做個魯仲連,幫你們調解調解,咱們好聚好散,皆大歡喜。”

微生香笑道:“你還是舍不得我受到傷害,對麽?”

桓溫說:“你是本朝的護國*師,應該不會幫著外族人吧?”

“不要說了,我作為中間人,兩不相幫,隻作公正的調解。”

桓溫恨恨望了微生香一眼,“她帶人衝入我府中,殺人放火,傷人無數,這個帳怎麽算?”

微生香道:“他滅了李家王朝,害我姨娘家破人亡,還搶了我表姐弄成如今模樣,我立誌報仇,六年來曆盡人間苦難,豈能說罷就罷!”

原來她的母親與李瑤玉的母親是姐妹,難怪長得有些神似。

周全道:“連李家的親生後代都不想報仇了,你作為姻親,已沒有報仇的理由,你今天把桓府整得這麽慘,也算出了一口氣了,就這樣算了吧;桓大將軍,你滅了一個國家,還搶了這麽一個大美女回來,現在又死心塌地跟著你了,就算是死了些人,燒了些房子也不算過份,好在沒有什麽重要的人物死傷,我看也就這樣算了。”

桓溫和微生香都不說話,接著眼光都落到李瑤玉身上,其實今天的主角應該是她。但她又陷入了那種失魂落魄的狀態,表情直令人心碎。

周全擔心謝安他們會被殺了,急道:“你們願是不願和解?”

桓溫說:“我願意和解。”

微生香笑盈盈道:“我若招來朋友,桓府將雞犬不留,可是誰叫你是我的心上人,奴家也隻好依你了。”

“那好!大將軍,你立即傳令停止攻擊,放所有人走;微生小姐,你也立即叫你的屬下住手,全部撤離。”

微生香道:“我的屬下走了,這個大將軍如果要為難我這弱女子如何是好?你能保證我安全麽?”

“大將軍是何等樣人,自然言而有信,他如果敢反悔不放你走,我就殺了他這玉美人!”

桓溫臉色一變,還是高聲對外麵傳令,命令象接力賽一樣,一聲接一聲傳了出去:“大將軍有令,停止攻擊,放所有外人離去!”

微生香也發出了一聲長嘯聲,聲音遠遠傳了出去。

周全終於鬆了一口氣,看來大局已定,化解了一場恩怨糾纏的仇殺。

但微生香的嘯聲還沒有停止,一陣密集的寶劍撞擊聲已經向這邊迅速逼近,黑衣蒙麵人與魯狂生腳不沾地如飛而來,邊跑邊鬥個不停。原來魯狂生在桓府中的身份極高,可以不聽桓溫的命令,他與黑衣人鬥出了真火,不肯放過黑衣人,緊追著往這邊來了。

眾多桓府待衛和食客衝上前攔截,可是哪裏能攔得住兩人!兩人落到屋頂上,“鐺鐺”之聲不絕於耳,眨眼又是互擊十幾劍,屋頂突然破了一個大洞,磚瓦碎木掉了一片下來,塵土飛揚中兩道劍光匆自鬥個不停。幸好掉下來的地方不是在李瑤玉身上,而是在她與周全、桓溫、微生香附近。

這兩人可不象桓溫和微生香那樣文鬥,劍光到處,所有家具擺設都碎為碎片。

桓溫大怒,但顧忌著周全和微生香在身邊,也不敢亂動,隻是喝道:“張公子快快住手!”

微生香也喝道:“衛老快住手!”

兩人這才停下手來,互相怒視著對方,塵土木屑紛落如雨。桓溫道:“今日且放過他們。”

微生香說:“今日到此為止,恩恩怨怨以後再說。”

魯狂生哈哈大笑:“想不到微生小姐在這兒,真是太令人意外了,人生何處不想逢,我們還真是有緣啊。。。。。。”他的話還沒說完,忽見另一側的塵埃之中走出一人,如同洛神之出水,恰似精靈之乍現,空靈剔透得令人無法置信,他後麵的話便卡在嘴裏,眼光落到她身上再也移不開了。

黑衣蒙麵人也看到了李瑤玉,全身一震,接著換了一聲“公主!”聲音蒼老,充滿驚喜與激動。

李瑤玉道:“你是衛老麽,想不到此生還能再見到你。”

微生香冷冷道:“你還有臉見他麽?衛老,我們走吧,她已經認賊為夫,忘了國仇家恨,死心塌地跟著仇人了,就當李家從來沒有生過她。”

衛老如遭了雷擊一般僵立當場,似乎不敢相信他聽到的話,可是微生香斷然不會騙他的。他實在無法接受這麽殘酷的現實,指著李瑤玉,聲音顫抖:“公主,你,你。。。。。。”

“她說的是真的,你跟她去吧,再也不要到這兒來了。”

“不,不可能,這不可能!公主是被人協迫了麽?”

微生香輕歎一聲,說道:“仲裁大人,我現在可以走了麽?”

周全望向桓溫,桓溫點了點頭,“我言而有信,看在玉兒的麵上,今日任由你們離去,希望不會有下次了。”

微生香也不多說,掃了李瑤玉一眼便向窗口飄去。桓溫大聲道:“令,屋外眾護衛。。。。。。”

衛老微一頓也向窗口躍去,李瑤玉本在靠近窗口這一邊,他正好經過她,驀地一閃靠近,反手一把抄住她的腰便向窗外射去。

魯狂生一見李瑤玉便驚為天人,見衛老把人搶走了,怒火中燒,一劍便向他背後刺去。他離衛老最近,速度也不比衛老慢,這一劍幾乎就刺到了衛老的背上。

桓溫正在下令放人,見些情形不由紅了眼,暴喝一聲:“留下人來!”也是一劍向衛老刺去,他身高手長,劍又長得出奇,隻比魯狂生的劍遠了尺許。

屋外圍著不計其數的桓府高手,眼看魯狂生和衛老從屋頂陷下,屋內大亂,都在全神戒備。這時聽得桓溫下令“留下人來”,見窗口有人躍出,反應快的都躍起攔截。

微生香在衛老前麵,見十幾把長短兵器從不同角度攻來,她的線劍是軟兵器難以硬碰,自然身形一滯。她這一停,緊跟著衝出的衛老也隻好急煞前進之勢,否則就會撞到她身上。魯狂生和桓溫的劍急刺而來,衛老突然停下,等於就是往他們劍上送,兩劍刹時就刺到。

李瑤玉被衛老反手夾在脅下,上半身朝後,見魯狂生和桓溫的劍刺來,她早已生無可戀,不願忠心的老臣受到傷害,全力一掙,以自己的上半身擋向衛老背後。。。。。。

這一連串事情是在同時發生,魯狂生撲擊之中,全力刺出的一劍,哪裏還能收得住?木靈劍刺入李瑤玉背後足有尺許;桓溫大驚,拚著自己受傷硬生生挫住了去勢,雙腳都踏破了樓麵木板,巨劍終於一偏刺到牆壁上。

魯狂生驚呆了,撤劍後退,留下一個沒有鮮血的劍孔,這一劍幾乎將李瑤玉刺穿,更嚴重的傷害是劍氣已經把她內腑震成碎片,玄陰真罡把她凍成了一個冰人。

微生香無法衝出,一個鷂子翻身,反身從衛老頭頂穿回屋內,衛老也停步反過身來,看到李瑤玉傷成這樣,所有人都楞住了。

衛老悲嚎一聲,一劍向魯狂生刺去,劍光如電,已使出了十二成功力;微生香驚怒交集,六把小劍齊射魯狂生要害;這一切都是魯狂生不聽號令引起的;桓溫氣怒攻心,也是一劍向魯狂生橫斬過去。

魯狂生失手傷了美人,正在懊惱,怎想到會三人同時全力向他攻擊,驚怒之下急往後退,揮劍擋住了衛老如雷霆一劍,閃身避過了微生香三把小劍,另一把小劍劃過他的大腿,兩支小劍刺中了他的雙肩。這時桓溫的巨劍又橫斬過來,他無當再擋,隻能借衛老那一劍的衝擊力向後倒去,貼地向後倒飛而出。

魯狂生飛出的方向正好是周全身邊,周全早已尋找他多時,要殺了他以絕後患,一劍便向他脖子斬下。魯狂生也確實有過人之能,危急之中側身舉劍擋向周全的劍。可是他手臂受傷,又在身體橫空之時倉促舉劍,還不足平日五成力道,周全這一劍卻是神充氣足,自上而下斬落,他哪裏能擋得住!“鐺”的一聲響亮,魯狂生寶劍震落在地,並且胸口被周全劃出一道傷口,深可見骨,幾乎把整個胸膛斜著切開了。

魯狂生一聲淒厲吼叫,一掌打在地板上,將樓板擊出一個大洞,身體跟著向洞口處落下。微生香的小劍和衛老的第二劍緊跟而來卻落了空。衛老間接害死了李瑤玉,氣欲發狂,將手中的人向微生香拋去,也跟著從破洞中衝下。

下麵紅光一閃,緊接著傳來了衛老臨死前的慘叫。

周全和微生香大吃一驚,血煞魔功!難道衛老一招就被魯狂生殺了?

這次一定要殺了魯狂生,如果被他躲起來,完全吸收了曹菲冰的功力,那就更可怕了。周全瞥見身邊不遠是魯狂生掉下的木靈劍,腳尖一挑撈到手中,金靈劍還入鞘入,朝破洞處躍下。

李瑤玉並沒有立即氣絕,這時傷口泌出鮮血,人也醒了過來,以微弱的聲音說:“好妹妹,不要再為難他。。。。。。”

微生香百感交集,不知該是恨她還是憐她,這個小時的玩伴,早已不是想象中的人了,可是她們畢竟是血脈相連的,就連這多情的性格都是一樣的,微生香不也是對周全一往情深麽?

“姐姐,你會沒事的,我不怪你了。”

“讓我。。。。。。與他,說,說句話。”

桓溫早已走了過來,微生香微一遲疑,還是把李瑤玉遞給了他。

“玉兒,玉兒,你還好麽?”

李瑤玉的眼神已經開始散渙,卻牢牢定在桓溫的臉上,“你,你。。。。。。不要為難我妹妹,你是,英雄,我。。。。。。我不怨,無悔。。。。。。”

她閉上了眼,就此香消玉損,眼角掉下了一顆瑩晶的淚珠。

“玉兒,玉兒。。。。。。啊——”桓溫仰天一聲咆哮,帶著無盡的憂傷、憤怒和絕望,猶如受傷垂死的野獸,直震得屋裏屋外的人變得臉色。

樓下傳來“轟隆隆”的打鬥聲,紅光亂閃,勁風呼嘯,整棟樓都晃動起來,微生香又氣又怒,也發出了一聲尖銳急促的嘯聲。

嘯聲遠遠傳了開去,極遠之處也傳來一聲相似的嘯聲,但卻是一個男聲,那聲音渾厚之極,綿綿不絕,快如離弦之箭,眨眼就到了近前。桓府中無數人躍起攔截,卻象是細沙迎向巨浪,還沒有靠近就被遠遠拋飛,沒有一人能靠近那身穿黑衣,臉罩笑臉彌勒佛麵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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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正削邪長
周全從破洞處躍下,下麵是一個有幾十平方米的小廳,隻這幾秒鍾的時間,小廳內的家具擺設已經成為滿地碎片。離破洞下方不遠,魯狂生身上罩著紅光血霧,氣焰萬丈,一掌擊在衛老的頭頂,將他擊得頭骨碎裂,同時奪過他的寶劍刺穿了他的胸堂,衛老已萬無生理。

周全立即踏步掐訣,發動太極弧光神雷。魯狂生多次吃過他的虧,轉頭見他比比劃劃,急忙移形換位,並且身邊紅光大盛,半個廳堂都籠在血霧裏,看不清人在哪兒。

弧光神雷雖然厲害,發動卻需要兩三秒時間,生成之時魯狂生已隱在血霧內,並且快速衝來,紫電弧光穿入血霧中並沒有命中他。周全深知血煞魔功的難纏,不敢讓他靠近,一道烈風發出,緊接著運起玄功,勁分陰陽,氣分冷熱,形成一個漩渦向魯狂生旋去。

符法或法術與內功結合,這一招可以說是從賀寶智那兒偷師的。但周全卻要比賀寶智那三腳貓的功夫不知要強多少倍,特別是經過七星連珠那場異變之後,他的功力精純了許多,金魚怪丹發出的真氣分為冷熱兩股,旋轉之力更勝之前幾倍。這時真氣帶著法術形成的風,相互作用之下,比單純法術或單純真氣的威力都要大得多,簡直如一道刀鋒形成的龍卷風向魯狂生卷去。

血煞魔功形成的紅光血霧雖然可以在風中凝而不散,卻還是一種能量場,受到如此猛烈的螺旋衝氣力,也被氣旋帶動並吸入,形成一支紅色旋鑽向魯狂生轟去。

魯狂生吸了師父的功力之後,這三個多月吸收了一部份,已經結出了魔血之丹,使用血煞魔功時威力大了許多,對自身的傷害卻減少了許多,自以為再見到周全可以輕易幹掉對方。哪想到周全進步比他還快,剛才那一劍功力已經不在他之下,而這時放出的龍卷風,比他催發血煞魔功後並不遜色多少。他大吃一驚,運轉全身功力,急速收縮血霧聚如球狀向風卷正中間轟去。

兩股巨大能量相擊,“轟”的一聲巨震,紅球與龍卷同時破散,如同一個氣彈爆開,衝擊波將房間四周的牆壁都轟破,整棟樓都搖晃起來。

周全一副不屑的樣子,“血煞魔功不過如此,殺師的逆徒,今日你在劫難逃了!”

“臭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來投,受死吧!”魯狂生怒喝一聲,身周立即又現出濃烈的紅霧,劍光帶著紅光如匹練似地向周全轟來。近在咫尺,劍氣迫體,周全已來不及再放*術,隻能以劍對劍迎了上去,他就不信神符劍法會鬥不過這個狂徒。

兩人乍分乍合,連攻十幾招,周全微顯不支,向後退了好幾步。此時他的功力已經超過了魯狂生正常狀態,但血煞魔功這種邪功可以極大地催發潛能,短時間內使功力成倍提高,並且可以使一個大範圍內的敵人受到消弱影向,心情不暢,氣息不順,頭腦不靈,行動不便等等,此消彼長之下,周全還是鬥不過他。

不過周全經過金丹改造體質、七星靈炁淬練內丹之後,對邪功魔法的抵抗力已經提升了許多,戰鬥持久力、堅忍力也極大提高,魯狂生想要短時間打敗他也不可能。

周全抖擻精神,展開神符劍法見招拆招,妙著紛出;魯狂生誤傷了李瑤玉,同時得罪了桓溫和微生香,心中即不爽又不安,這時久攻不下,另一手從腰後取出折扇來,使出了天魔孔雀扇法,左手主防,右手主攻,立即大占上風。

周全連連倒退,突然縱身躍起,在空中一翻身,腳蹬在樓板之上,劍交左手頭下腳上急速向下刺來。這一招乃是從浩然正氣訣的絕招“氣衝鬥牛”演化而來,雖然沒有象正宗招數那樣聚氣,但腳在樓板上一借力,近距離下撲,氣勢、力量和速度上都大為提升。

魯狂生忙以折扇掃出層層勁風,扇影遮擋自身上下,天魔孔雀扇法是曹菲冰獨創的功法,以勁化形,繁華多變,惑敵、防守之效世上難有其匹,便是功力高出許多的人都很難攻破,更難準確傷到扇影後的人。

這時周全空著的右手卻拔出了背上的太乙精金劍,精光暴射,後發先至,一劍便突破了扇影,在百十道幻影中刺中了真扇,將折扇剝成兩半。寶劍去勢不衰,向著魯狂生刺去。

魯狂生大駭,急忙後退,揮劍亂擋。“你你,你怎麽可能破了我的扇法,這不可能!”

周全趁機猛攻,左一劍右一劍,急如暴雨,逼得魯狂生退到廳角。魯狂生怒起反擊,血霧狂湧,劍光暴漲,又將周全逼回去了一些。

“天魔孔雀扇法也不算什麽絕學,且看看我這招!”周全說著左手木靈劍幻起一波劍影,光影層層,如扇狀散開護住了全身上下,使的雖然是劍,卻是扇的招數,分明就是天魔孔雀扇法。

魯狂生更是大驚,急忙停身變招,周全得勢不饒人,又一輪狂攻過去。其實他根本沒練成天魔孔雀扇,用劍也沒辦法使出那種效果,隻具備了形似而己,魯狂生連遇意外,不曾細想竟被他嚇退了。

這時上麵微生香的嘯聲已招來一個超極高手,那人的嘯聲迅速逼近,周全和魯狂生都聽出了這聲音是何簡。魯狂生大驚失色,不進反退,直接以背部撞破牆壁衝出屋外。

屋外數十個桓府的高手大聲叱喝著向魯狂生衝去,桓溫也如一頭發狂的雄獅從上一層的窗口跳出,直撲他而來。

魯狂生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會落到這個地步,不敢再呆下去,一團血霧夾著劍光衝過眾守衛,人翻馬仰,一招就放倒了七八個高手,根本沒有一個人能擋得住他,他如一溜煙火衝上另一棟屋頂。

何簡身穿黑衣,頭戴笑臉彌勒佛麵具,疾如奔雷而來。微生香這時也跳上了屋頂,指著魯狂生逃走的方向道:“殺了他!”

何簡手中劍一聲清越鳴嘯,人劍合一,如一道電光向魯狂生追去。

仙音劍法!果然是如假包換的何簡。周全雖然早已懷疑前幾天看到的人是他,卻一直不願相信,如果何簡成了微生香的屬下,那微生香的可怕程度要遠超他想象的千百倍,這是他不願意看到的。但現在事實已擺在眼前,微生香在控製著何簡!

魯狂生殺了自己的師父曹菲冰,也就是何簡刻骨銘心的戀人,並且還用毒針暗算了何簡,心裏有鬼,哪裏敢與何簡照麵?聞聲便拚了命急跑。他的輕身功夫本來就很好,這時催發了血煞魔功,行動如鬼魅,又起步得早,何簡這驚人一擊竟然落了個空,再度發招時,他已逃出好遠。

何簡禦風而行,迅速向魯狂生追去,周全、微生香、桓溫緊追在後麵,桓府的眾高手呼啦啦一大串也追了上來。

魯狂生這時性命倏關,不顧一切向前衝刺,並且忽左忽左,何簡一時之間竟傷不到他,桓府的超極高手大多已調到了主宅的樓前,外圍並沒有拔尖的高手,根本沒辦法攔截他。

眨眼就到了桓府之外,由於桓府的打鬥和大火,已經引來了無數百姓在遠處圍觀。魯狂生直接就往人群中鑽去,眾人驚呼聲還沒有出口,何簡也一閃撞入人海中。周全和微生香稍停才到,躍到了附近屋頂居高臨下緊盯著。桓溫不擅長輕身功夫,帶著桓府十幾個高手追出來時,已經看不到人影,但還是向引起騷亂的方向追去。

衝出了人群,魯狂生無處可逃,左彎右拐,專撿黑暗的地方鑽,何簡已經離他極近,劍尖一直在他背後跳動,他一顆心幾乎崩碎了,從喉嚨跳出來了。

夜色中突然一道黑暗閃出,斜著向魯狂生迎去,他穿著黑衣,頭戴笑臉彌勒佛麵具,打扮與何簡一模一樣。魯狂生大驚,急忙轉向,但這麽微一停滯,何簡的劍已從他的後肩部刺入,直透前胸而出;前麵黑衣人緊跟著一劍刺來,從他右側胸部刺入,劍尖從背後透出。

魯狂生先被周全在胸口劃了一道極深的傷口,已經失血極多,仗著魔功的能這麽強猛,現在被兩劍穿身而過,內氣已泄,哪裏還能動彈?隻要何簡和黑衣人劍一絞,他整個人就要四分五裂。

但這時何簡與另一個黑衣人象是突然聽到了什麽,並沒把魯狂生切碎,而是各出一指點了魯狂生穴道,接著拔劍,何簡一卷將魯狂生夾在脅下。

黑暗中白影晃動,文風抱著昏睡的謝雨卓急急追來,大叫:“師父!”

何簡與另一個黑衣人轉頭看了她一眼,似乎完全不認得她,迅速向遠處飛躍而去。文風不舍,緊跟著追了下去。

周全離他們有二三十米,與文風速度差不多,還在文風之後。他怕何簡已經認不出文風傷了文風和謝雨卓,忙施了一張神行輕身符急追,同時大叫:“文姑娘,不要再追了,他不認識你了。”

文風充耳不聞,一邊大叫一邊飛一樣向前。幾人都是絕頂高手,速度快得驚人,轉眼就先後躍過城牆來到了城外。何簡雖然帶了一人,速度還是要比文風和周全快上一些,距離越來越遠,追出數十裏,來到一條小河邊時,已經完全失去了他的蹤影。

桓溫和桓府的數十個高手還沒追到城外就已經跟丟了,微生香則不知是在什麽時侯消失的。

何簡為什麽不殺魯狂生?難道是微生香叫他把魯狂生抓回去,也迷了神智當打手?

文風在河邊停下,臉色很蒼白,眼圈有些發紅。“他為什麽不理我?他一定是我師父,仙音劍法隻有他會用。”

這一刻她又變得脆弱無比了,就象失去了父母的小女孩。周全歎了一口氣:“你不要難過,他隻是中了迷神法術,暫時不認得你了。”

“那怎麽辦,怎樣才能救他?”

“也許要找一個會迷神法術的人,或者把他製住,找一個修為比他更高的人。。。。。。”說到這兒周全覺得自己都是白說,憑他們兩人如何能把何簡抓住?不能抓住怎能找別人來救?他隻好轉變了話題:“他現在沒有傷心和愁苦,活得比以前還好。他的身手這麽高,不會被別人傷到的,總有一天我們會找出救他的辦法,恢複神智。”

“可是,可是他做的事並不是他想做的啊,要是他殺了不該殺的人,做了不該做的事,以後他還能心安嗎?”

周全無語,就算以後能使何簡清醒過來,如果他做了太多違背他意願的事,他也沒活下去的勇氣了,這個打擊對他這種誌向高潔的人來說比死還要難受。

文風默默把謝雨卓遞給周全,她隻是被點了昏睡穴,這時睡得正香,看起來微生香確實沒有傷害她。

“是微生香在控製著他,也許隻要殺了她,一切都可以解決,我要去殺了她。”

周全一驚,“不可!我看,我看她也不是最高人物,殺了她未必有用?”

文風幽怨地掃了他一眼,口中雖然沒說,意思卻很明顯:你是舍不得殺她吧?

周全接著說:“其實她隻是成漢李家的姻親,想幫李家報仇,這才設了陰謀害桓溫。她這麽年輕,武功和迷神法術也不是很高明,怎麽可能控製這麽多高手?我覺得她雖然有較高的地位,卻不是魁首。”

文風停了一會才說:“魁首也未必就要武藝高深,他們是趁著我師父受傷,引開了曹前輩,對他下了迷魂藥物,等我師父精神消磨得差不多了,這才用迷神法術控製他。現在他們又用同樣的方法來控製魯狂生了。”

何簡和另一個黑衣人不殺魯狂生,確實有這個傾向,控製了魯狂生的神智,又是一個超極打手涎生。

周全不想與她爭這個問題,幹脆不說了,他心裏還是不願相信微生香是大奸大惡的人。她如果是大奸大惡的人,早就對他下毒手了,謝雨卓也不會安然無恙了。

周全心中一凜,微生香沒有傷害謝雨卓的身體,會不會用迷神法術對她下手?他以真氣注入謝雨卓體內探查,很快就找到被點的幾處穴道,真氣一衝就開,點穴的人用的隻是普通手法。

謝雨卓“嚶嚀”一聲醒來,一臉都是迷惑,“咦,我怎麽會在這兒,這是什麽地方?周大哥,你找到拒絕桓家的方法了嗎?”

“這裏是江陵城外,已經不會再有人逼你嫁給桓家了。。。。。。你被人抓走了,我剛把你救出來,你這幾天一直沒醒過來?”

“我被人抓走了幾天?”謝雨卓驚訝不已,“我以為隻是睡了一會兒,是誰把我抓走了?”

“這事說來話長,還是以後再說。”周全指著文風:“你感覺怎樣,你認得她嗎?”

謝雨卓聽說事情已經解決,心情大爽,笑道:“當然認得,她是文姐姐啊!她教了我輕身功法,還要再教我用袖子打人的功夫。還有,你要教我凝練功力的心法,難道你忘了?”

“不,我是看看你忘了沒有。你家裏有幾個親人,都叫什麽名字,幾歲了,都在做什麽?”

謝雨卓更加疑惑,“你不是都知道麽?”

“你且先回答我。”

“我家中上有爹娘,如今在荊州桓大將軍帳下任職,家裏有大姐道韞,嫁給王家二少爺,下麵還有一幼弟名玄。。。。。。”

“你什麽時候、什麽地方第一見到我,我穿的是什麽衣服,你在你臥房裏貼了什麽,上麵是什麽字。。。。。。”

周全足足問了十幾個問題,從她小時候做過的事到被劫走之前的細節,謝雨卓感覺事情有些不對勁,雖摸不著頭腦還是如實地回答了他,並沒有任何錯誤。

周全與文風互視一眼,都暗鬆了一口氣,謝雨卓不但身體上沒有受到傷害,連精神和記憶上也沒有被做了手腳,看來微生香是看在周全麵子上大發慈悲了。

文風見微生香沒有傷害謝雨卓,也有些相信了她不是大壞人,暫時按下了去追殺她的想法。

周全心裏卻突然冒出了另一個想法,他吸收了部份七星靈炁,對邪術和精神係法術的抵抗力已經大為提高,謝雨卓全身被靈炁充滿,是不是完全不怕迷神法術了?也許是微生香對她沒辦法下手吧?不過他雖然有這個疑惑卻沒有說出來。
li60830 發表於 2017-3-21 12:53
第二十七章 初現倪端
周全懷疑攔截住魯狂生的黑衣人是孫泰,但那人的身手比孫泰還要高得多,所以他也不敢確定。

似乎武功高絕的人不是死了,就是被控製了,這個神秘組織實力有多大,想要做什麽?如果有一天開始稱霸江湖,誰是他們對手?周全越想越不安,似乎有一隻遮天蔽日的大手正在張開,要把這個世界抓碎,而他也在這個陰影之下。

他更有一種感覺,他所見過的身具邪功的人都與這個教派有關,如孫泰、曹菲冰、苗女飛花,也就是曹菲冰臨死前說的什麽黑衣人、魔咒。魯狂生的邪功是曹菲冰傳授的,他之前可能與這個教派無關,但現在也必定有關了,代替了曹菲冰的位置。不過周全始終認為微生香並不是這個組織中的第一人。

兩天之後,周全和文風才護送謝雨卓回到山陰,直接就躲進了禹皇秘府,不到她武功大成,都不會輕易再讓她出來露麵了。

謝家和司馬家的高手這次在江陵吃了大虧,死傷大半,卻沒有找到謝雨卓在桓家的證據,對桓溫無可奈何。謝家打落門牙和血吞,不敢聲張;司馬昱暴跳如雷,又派出眾多高手赴江陵明查暗訪,誓不罷休,與桓家之間的關係更是極度惡化,警戒級別提升了好幾級。

不管怎麽說,謝雨卓是就此失蹤了,這事桓家和司馬家都清楚,已經不能再逼婚了,三家之間要怎麽明爭暗鬥,與周全的關係並不是太大,他現在也沒時間去管他們怎麽鬥。

周全安頓好謝雨卓,立即與文風一起去建康龍門寺找慧光和尚,不料老和尚並不在廟裏,廟裏的和尚一口同聲說他雲遊去了。到底是真的去雲遊,還是他聽到什麽風聲躲起來,周全也不清楚,廟裏的其他和尚看起來並不會武功,也沒找出什麽不對勁的地方,對他們無可奈何。最後隻好叫文風安排一個顧影齋的秘密眼線暗中盯著龍門寺,等慧光和尚回來再說。

東晉朝廷在房山煉出的五把寶劍如今已有四把落到周全手中,隻差一把火靈劍在小皇帝的手上,隻要得到這一把,就可以煉製靈寶五行混元如意劍了。但文風不肯幫他拿這把劍,他目前也還不想與朝廷起衝突,想拿到這把劍不容易,考慮到現在就是拿到這把劍,煉器術修為不夠,也未必能煉成,而五鬥米教大慶典的事卻迫在眉睫,不容節外生枝,隻好暫時擱置了。

微生香和這個神秘教派給周全帶來極大的壓力,正式統領五鬥米教後也將麵臨更大更多挑戰,他不得不推開所有小事,躲進禹皇秘府內加緊練功。

修為提升後,天道八門中有許多厲害的功法、高級的符法可以學了,他一直沒有時間去練;最近與各武藝高人、法術高人對戰令他眼界大開,感悟不少,需要靜下心來體會;意外得來的《虎行寶典》、《浩然正氣訣》等秘笈中有許多值得借鑒的東西,需要融會貫通;後來學的許多符法還沒時間去演變成神符劍法的招式和異變。。。。。。他真的太需要時間來消化了,恨不得一天當成一年來用。

好在五鬥米教有龐易和左尋仙等人在主持著,造船廠有邱靈柔和墨老、牛夢等人照看著,周全可以大部份時間躲在禹皇秘府內修練,三五天才回去一趟。文風和謝雨卓也留在禹皇秘府內練功,雖然有兩個絕色美女伴著,周全卻沒空談情說愛,連產生綺念的時間都欠缺。

眨眼就過了二十來天,這段時間各國之間傳言紛起,都說天呈異象,七星連珠,是自己的國家要大興大治了,統一天下了,各種版本的預言、童謠、傳聞數不勝數。其間傳得最快最轟轟烈烈的是五鬥米教統一,新任教主周*師是天降神人、當世聖人,五鬥神教將從山陰興起,德被蒼生,教化天下之類。大江南北已經無人不知五鬥神教即將在山陰慶祝本教統一、總壇成立、新教主即位大慶典,性急的客人和路遠的客人早已動身往山陰去了。

另外還有一個有鼻子有眼,也比較有殺傷力的謠言:征西大將軍桓溫臉上有七顆痣,狀如七星,這次天上七星聯珠,是預兆著他要成為君主,一統天下。誰也不知這個謠言是從哪兒傳出的,桓溫如果不想立即自立為王,應該不會散布這樣的謠言,所以十有八九是他的仇人造的謠,想要陷害他。

在古代這種謠言的殺傷力大得驚人,占總人口百分之七十以上大字不識一蘿筐的老百姓會信以為真,連身為“天子”的皇帝都會急得吃不下飯睡不著覺,弄不好真的就不惜一切把桓溫給殺了,以免除後患。估計桓溫現在也坐立不安,恨不得把臉上引以為傲的七顆痣給切下來!

這一天周全回到造船場,支道林、道安和幾個不識認的和尚早已在等著他,全都是一臉焦急之色,不用多說周全便明白出了大事了。

眾人一落坐,茶都沒來得及喝一口,道進就說:“教主上次叫我寫信給師兄,調查戴笑臉麵具之人是否與佛門有關,我師兄已經查到了一些線索,這一位也是我師兄,法號法常,特地從襄陽趕來向教主告知此事。”

法常八字眉,深眼窩,一臉苦相,朝周全合什道:“貧僧法常,見過周教主。”

“大師不必客氣,有什麽話直接說就好了。”

“自接到道進師弟的信後,道安師兄便著意調查佛門各地各寺的僧人,近日得到消息,大江南北許多大寺院中都有重要僧人在秘密聚會,宣揚荒謬邪說。。。。。。”

說到這兒,法常停了下來,似乎不敢說出口,幾個和尚都臉色不對勁。周全問道:“什麽邪說?”

“細節言論還未打聽到,隻知其說法極是。。。。。。極是驚人,說是釋迦牟尼佛祖已滅,彌勒佛當下生成佛,鼓吹焚燒一切經文,拆毀寺院,搗毀佛像。。。。。。”

周全吃了一驚,這種說法對和尚來說確實是大逆不道,不要說和尚,就是一般人都不敢懷疑佛已經死了。難道是有人知道了仙門不通,仙佛都無法下界,所以趁機造謠?這是周全最為擔心的事,如果天下無神無佛的事傳揚開來,天下將亂成什麽樣子?

“大師,這麽荒謬的話也有人相信麽?”

法常愁苦之色更濃,“本來一般人難窺天道,不敢亂說,也不能令人相信,可是鼓吹這邪說的大多是名重一方的大覺高僧,自言以大神通不能見佛,且引經據典,以佛經證實此說法,言之鑿鑿,不由癡愚之人不信。若是此邪說傳揚開來,天下大亂矣!”

周全並沒看過什麽佛經,不由問道:“佛經中有說佛祖死了,彌勒佛要下生的說法嗎?你們也是大德高僧,也可以用佛經回擊啊。”

支道林接口說:“佛經中有提到此事,但卻被故意歪解了。《佛說法滅盡經》中有言:吾涅盤後,法欲滅時,五逆濁世魔道興盛,魔作沙門壞亂吾道。。。。。。如是之後數千萬歲,彌勒當下世間作佛,天下泰平,毒氣全消。。。。。。另《大乘三聚懺悔經》載,佛說:我所講法,*五百年,相法五百年,末法一千年。之後法滅盡,彌勒佛為未來佛。。。。。。釋迦牟尼佛涅磐至今近千年,按後一種說法現在是末法時期,他們這是把幾種經文中的內容摻雜起來,斷章取義了。”

周全心中劇震,彌勒佛——笑臉彌勒佛麵具——邪門法術——謗佛毀佛,難道微生香和那些神秘黑衣人與這些鼓吹邪教的和尚有關?一般夜行人不想被人看到麵目,蒙上一塊黑布,或是隨便在街上買一個小孩玩的麵具就行了,特地使用彌勒佛笑臉作為麵具肯定另有目的,是當成一種象征物、標誌物。那麽他們這個組織就與彌勒佛有很大關係,他們會種種邪法,周全早已懷疑他們與高僧吸血案件有關,也就是與仙門不通有關,現在他們鼓吹神佛死了,這也是異曲同工。

周全把在荊州再次遇到微生香和黑衣人的事說了一遍,以及自己的懷疑,幾個和尚都點頭,認為兩者有關。

法常接著說:“我在來山陰的路上民間已有謠言,說天現異象,乃是預示舊佛已滅,新佛將生。。。。。。這,這要是傳揚開了,誰還能控製得了啊!”

周全不由苦笑,想不到他誤打誤撞弄了個七星連珠出來,居然變成了這麽多人造謠的借口,看來這新興的彌勒教誌向不小。“你們佛門淵遠流長,曆史悠久,各種義理、學說體係完善,有無數經文可作為支持,還有不可計數的忠實信徒支持,不會被這歪理邪說扳倒吧?你們也開始全麵反擊就是了。”

支道林說:“佛法傳入中國時間並不長,且存在語言、文字上的認知障礙,對於佛經的理解存在極多爭議,也因此產生了許多宗派,內鬥不休,信眾無所適從,讓邪派學說得以滋生壯大。如今天下大亂,民生疾苦,百姓燥動,信神信佛之心已不堅定,極容易受到蠱惑,所以這件事的影響隻怕比預想的還要大。”

法常說:“道安師兄已經在著聯絡佛門高僧,準備對這些佛門叛逆進行圍剿,萬不得已時不惜動武,以大神通降魔衛道,或許還要周教主大力支持。”

“這個。。。。。。”周全本想不趟這個渾水,不過這事十有八九與神秘黑衣人有關,兩事並為一事,他也不能置身事外了,於是說:“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當然會盡力,隻怕我這局外之人,言輕力薄幫不上忙,況且本教慶典的事既將舉行,有什麽事也要等到慶典之後。”

支道林說:“道消魔長,我輩都當挺身而出降魔衛道,周教主如今領袖道門第一大教,肯鼎力相助,功德不小,和尚在這裏代表佛門同道先謝過周教主了。”

“道林大師大客氣了,我們也不是一天兩天的朋友了,況且事關天下安定,正邪興衰,周全豈敢不盡力?”

眾人又談了一會兒,也沒談出更多頭緒來,周全送走了幾個和尚,開始處理造船廠的事和五鬥米教的事務。五鬥米教慶典事關重大,值此各地亂象紛起之時,很有可能有人來搗亂,特別是微生香和那些黑衣人,所以周全要重新布置,加強保安工作以防萬一。

在鶴鳴治從曇雲老和尚手中搶來的玄鐵木魚,鶴鳴治的教眾早已經送到了。這隻鐵木魚內含有不少極為珍貴的玄鐵,周全暫時還沒用到它,而牛夢卻一直缺少趁手的兵器,所以他想先煉成一把武器給牛夢用著,以後有需要了再用到其它地方,放在那兒不利用起來也是浪費了。

牛夢從向軼那兒學到了一套披風亂魔錘法和一些鍛造的技巧,並且現在是鑄造車間的主要技師,當然是選用鐵錘當武器了。周全把鐵木魚帶到禹皇秘府,在地脈火焱中進行提煉,但提煉之後卻不夠一把鐵錘的份量了,僅能做一個錘頭。於是他把上次文風送的紫金銅魄拿了一部份出來煉成錘柄,兩者巧妙結合在一起,變成了一把紫金玄鐵錘。

周全的煉器術雖還不算怎樣,卻有得天獨厚的仙府,好爐好火加好水,隨便煉煉,出爐的便是個精品,玄鐵錘頭沉重堅硬,無堅不摧;紫金錘柄堅挺柔韌,彈力十足。另外還有個異處,這把大錘使用起來感覺極輕,不是怎麽費力,砸下去的力量卻大得出奇,也算是法器中的極品了,不比五把五行靈劍差。

牛夢得了這一把好錘自然樂得合不擾嘴,今後不但打起架來實力提升了一截,在車間裏打鐵也如虎添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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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盛會開場
八月十五日,太陰星值日,吉星高照,諸事大吉。歌雲:坐臨太陰星,百禍不相侵,求謀悉成就,知交有覓尋。

天上月圓,人間歡慶,五鬥米教一統、新教主即位、山陰總壇成立三件大事同慶非同小可,更是增添了無限喜氣。此事早已天下皆知,山陰城內外賓客如雲,人滿為患。

本來慶典是準備在城裏舉行的,因法常帶來彌勒邪教的消息,令周全起了警惕之心。如果微生香和神秘黑衣人真的與佛門中的叛逆份子有關,他們稱霸佛門、稱霸江湖,甚至是稱霸天下的野心已暴露,那麽肯定不會放過這個在天下群雄麵前露臉的機會。退一步來說,就算微生香與佛門中人無關,也很有可能會來搗亂;另外仇視、忌妒、害怕五鬥米教統一的人也會來破壞;周全曾得罪過的人也有可能會來混水摸魚,所以發生混亂的可能性非常大。萬一在城裏打起來,必定會使城裏的百姓受到池魚之災,所以周全改變了主意,在離造船廠不遠的荒地上開僻出一塊空地,搭建出了一個慶祝會場。

會場四周以彩帶圈起,正中搭建一方台,高十二尺,共分兩層,第一層長寬各七十二尺,象征七十二地煞;第二層長寬各三十六尺,象征三十六天罡。兩層周邊按一百零八星所屬五行遍插彩旗,高台正中供了香案及儀式所需應用之物,高台正麵兩側搭了涼棚,可供上千人入坐作為貴賓席,沒有資格的人隻好站著了。

會場雖然簡陋了點,但空曠寬大,自有一股恢宏氣勢,就是來了幾萬人都有地方可以站,比在城裏方便多了。在這樣的地方可以防止敵人突襲、火攻等,發生了混亂也可以立即四散,免得賓客發生誤傷或發生踐踏。周全另外還做了許多布置,有備無患,小心能使萬年船。

五鬥米教五個大治鶴鳴治、漢陽治、閩南治、興平治、北平治,以及八個小治、各地大小壇口的祭酒、大祭酒早已到了。多的帶了幾百人來,少的也帶了幾十人來,加上山陰總壇招攘的人,各治派來的“駐總壇辦事員”,總數約有一兩千人,做做門麵、擺擺排場是足夠了。

負責外圍治安的是軒轅傷,周全上次見過他後,對他印象不錯,再調查了他的身世,便有把他挖過來的意思。軒轅傷頭腦冷靜,精明強幹,十五歲從軍,十幾年來身經數十場大小戰役,對行軍打仗的經驗極為豐富,武藝也還過得去。這樣一個人才,本來也該有個副將、偏將級的職位才是,可惜他不是世族出身,雖累立軍功,極得上級器重,卻才混了個“隊主”

這時代軍隊中的編製為伍、什、隊、幢、軍,一個隊一般是二百人,所謂隊主也就與我們現在的營長差不多。並且這個時代極為混亂,軍隊幾乎都是私人財產,小將官一般都是大將領的隨從親兵,甚至是大將領的奴仆,是很沒有地位的。

這次慶典事關重大,王羲之對愛婿當然要全力支持,調了一千人駐紮在附近以策安全,周全堅持要由軒轅傷來做治安總指揮,王羲之隻好暫時提升他為“幢主”,全權負責。軒轅傷極是感動,早已開始周密布置,用心安排,保證不會有大批的敵人從外麵衝進來。單從治安人員來看,這一次就是官方與教門的共同行動,公私兼營,黑白通吃,想來討野火的人先自己掂量一下。

申時,所有一切布置妥當,各地來的嘉賓也可以入場了,突然三聲炮響,會場內升起幾個巨大的紅氣球,下麵還拖著十米長的巨大條幅,上書:“祝賀五鬥神教道統再續發揚光大流芳百世”“恭祝五鬥神教周教主一統神教功參造化與天同壽”“熱烈慶祝五鬥神教山陰總壇成立。。。。。。”。

先到的賓客正目瞪口呆之時,又有許多橫幅拉起,上麵寫著:“會稽王撫軍大將軍司馬道萬致賀”“會稽內史領右軍將軍王逸少祝五鬥神教道統萬載源遠流長”“鎮西將軍尚書仆射都督豫冀幽並四州謝仁祖率謝氏子弟同賀”“五鬥米教鶴鳴治賀本教山陰總壇成立”。。。。。。

後麵還有本教各治,各界名人,如道安、支道林、孫綽、法幽、慧觀等等的賀詞,將會場周圍一圈都掛滿了。

放在現代,這樣的場麵已司空見慣,沒什麽大不了,可是放在古代就不一樣了。那個時代賓客來祝賀了也就是唱禮一聲,哪裏有這樣赤裸裸地掛出來炫耀?這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創舉,特別是那幾個巨大的氫氣球,人人都象傻瓜一樣抬頭看著:這是什麽玩意兒,怎麽會飛上天空去了???大氣球是用最薄的絲絹縫好後塗上清漆做成的,製造氫氣對周全來說就更簡單了,煉鋼爐中出來的焦氣以及很多種礦石經過反應都能提取到氫氣。

就是放在現代,這也是一場舉世無雙的大排場,因為條幅上的字都是這些名人親手書寫的,單是王羲之寫的那一條便已經是無價之寶。

單是這別開生麵的布置,氣勢恢宏的排場,身份非凡的名人嘉賓就足以令今日的慶典轟傳天下了。

龐易、左尋仙、雨森龍、成華子領了一隊精明教眾在入口處迎客,每到一撥人都有司儀高唱來客身份和名字。有請柬的人進來了有坐席,供應酒水點心;沒請柬但有一定名頭的人也有坐席;沒請柬又沒什麽名頭,但來曆清楚的人也可以進入,但沒有座席了;不能證明自己身份的人,很包歉,遠離會場站到遠處看吧。

入口不遠便是收禮台,送了重禮的人都在紅榜上寫上名字以示尊貴,並且鎖呐鼓樂齊奏一番。這種做法也是首開新河,絕無僅有,很有點欺貧重富的味道,也很有些人反感.可是人家送了寶物,公開讓大家知道一下也不算過份吧?又沒把送禮少的人公布出來,鬥富的嫌疑是有的,欺貧應該沒有,你要是不服你也可以多送點紅包啊!好慕虛榮的人總是有的,有身份的人也不能在這兒丟了臉,所以臨時決定多送點彩禮的人自然也不少。

各路人馬絡驛到來,該來的幾乎都來了,沒邀請的卻比邀請的更多,酉時末便已到了近萬人,被阻在會場外的人數也不少於這個數,幸得會場改到這兒來,如果放在城裏肯定容不下了。雖然估計來的人會很多,但還是多到了出乎意外,特別是沒進場的人太多了,極有可能會發生混亂,眾人都有些擔憂起來。

司馬昱和謝尚等人雖然送了祝賀的條幅,位高權重不敢擅離,僅是派了使者來。道安極給周全麵子(或許另有所圖),親自帶了七八個師兄弟和北方的幾個名僧來祝賀,周全與王羲之、謝安、支道林等人正在與他們見禮,突見雨森龍匆匆過來,示意有話要說。

周全告罪一聲避開,雨森龍輕聲說:“師父,桓溫派使者來了,要不要讓他們進來?”

周全並沒有請桓溫,與桓家是敵非友,如今自己找上門來,隻怕不懷好意。不過也不能拒絕他們,否則顯得自己心虛了。

“請他們進來,並且我親自去接。”

門官高唱:“臨賀郡公、征西大將軍、荊州刺史桓符子遣使前來祝賀!”

會場內外上萬人的聲音靜了一半下來,不僅是因為桓溫的權勢地位,而是大多數人都知道周全前不久代司馬家與桓家爭親,大鬧桓府,關係應不友好,桓家來意不善,因此都把眼光集中到了這邊。

周全走到出口處,見到大步進來的使者,不由愣了一下,這人不是別個,正是桓溫的四弟桓衝。想娶謝雨卓的就是他,那天在桓府內又被周全和文風點倒,搶走了金靈劍,不是冤家不聚頭,這可是奪妻之恨,奪劍之仇的大仇人,卻在這時正式見麵了。

周全幹笑一聲:“有勞桓少將軍遠道而來,辛苦了,辛苦了!”

桓衝還是穿著極樸素的狹袖勁裝,臉色有些不自然,但還是強笑道:“周教主是我朝的玄奇護國大護法師,天降神人,澤被萬民,五鬥神教也是當今道門第一大教,家兄鎮守荊湘,仰仗極多,怎敢不來道賀?隻是軍務纏身,不敢擅離,特令我前來祝賀盛典。”

“哈哈,都說將軍臂上能跑馬,桓大將軍胸懷寬廣,果非常人能及!少將軍裏麵請!”

“請!”兩人並肩向裏麵走,路過收禮台時,桓衝掃了一眼“光榮榜”,臉上微有冷笑,說道:“周教主行事果然不同凡響,桓某佩服,值此大慶之日,桓某也不敢空手了,就獻上寶劍一柄略表心意。”

負責收禮記帳的王凝之等人等著他,卻不見他拿出東西來。周全已經明白桓衝的事意,桓溫畢竟還是大局為重,想要向他示好,所以派了桓衝前來祝賀,並且語言之間很客氣。但桓衝個人對他卻是恨得咬牙切齒,被他搶走的金靈劍更沒有取回的可能了,幹脆在這兒當成禮物送給他,這樣就不算是周全搶他的東西,他也不必再給禮物了。

周全微微一笑,對王凝之說:“桓少將軍已經直接把寶劍交給我了,你給他記上,禮品金靈劍一把,價值萬金以上。”

王凝之依言寫上,鼓樂齊奏一翻。周全迎著桓衝向貴賓席走去,王羲之和謝安等人迎了過來。桓衝對眾人一拱手,卻對周全說:“周教主法術通玄,能知過去未來事,不知能不能為我解一疑惑?”

“少將軍請講。”

桓衝語氣冰冷:“家兄派出的求親使者王文度等人,在離開山陰時被人伏擊,死無全屍,隨身財物被劫,不知周教主知道是什麽人做的麽?”

周全心中一凜,臉上故作驚訝地說:“我還以為王文度是回去了,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有人敢伏擊桓家的使節團,這可也忒是大膽了!不知他們是在何處受了伏擊,為何到了今日才發現?”

桓衝道:“便是在離開山陰一百多裏外的山道中!”

王羲之臉色一變,這可還在他管轄的範圍內啊,況且死的還是他家族中的人,這事他可不能不管。周全說:“當今天下盜匪橫行,便是在官道上也要小心翼翼,他連夜動身,又放著官道不走卻走山道,這不是羊入虎口嗎?文度兄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悲呼!江東獨步王文度,自今而後無緣再見你的風采了。。。。。。”

王羲之道:“王世侄確實是糊塗,怎能夜走山道呢,真是令人痛惜!”

王坦之還不是怕周全會找他麻煩才急匆匆跑路麽?桓衝有苦說不出口,眉毛聳動,強壓著火氣,緊盯著周全說:“我們已在山穀中找到殘骸,骨格斷折處平整異常,非是一般兵器削斷。聽說周教主有一把太乙精金劍,乃是當世無雙的神兵利器,不知能否借出一觀?”

這下眾人臉色都變了,這不是拐著彎說是周全殺的麽?周全卻不生氣,笑道:“太乙精金劍也不算什麽神兵利器,桓少將軍今日送我的金靈劍也差不了多少,不知這把劍從何處得來,出事那天桓少將軍身在何處。”

桓衝和他的隨從也是臉色大變,周全的意思反是桓衝遷怒於王坦之辦事不力殺了他,這簡直就是閉著眼睛反咬一口。但桓衝這把劍是桓溫從房山鑄劍穀搶來的,哪裏敢說出來曆?桓衝漲紅著臉,“周教主說笑了,那天我自然在江陵。周教主今日是大忙人,不必在這兒陪著我了。”

這時門口有些騷亂,周全也不再跟他囉嗦轉向門口去了,門外有一大群衣著襤縷,手持竹杖的乞丐正在紛紛鬧鬧要進來,至少有上百人,見到周全過來才靜了下來。

“這是怎麽回事?”

“師父,這些人非要進會場,可是他們沒有請柬,不能證明自己的來曆,也沒有擔保人,我們不敢讓他進去。”

為首幾個乞丐已經七嘴八舌叫了起來:“周教主,我們是來賀喜的,不是來討吃的,為什麽不讓我們進去?”

“剛才那些當官的沒有請柬都可以進去,我們為什麽不能進去,貴教的人瞧不起窮人麽?”

“聽說周教主也是寒門出身,一向同情窮人,我們是慕名而來,不會徒有虛名吧。。。。。。”

周全笑道:“不論貴人窮人,隻要你們說清自己來曆,不是本教的敵人,不是有意來找麻煩的人都可以進去。”

為首一人中等身材,身上衫子多處破洞和補丁,連兩個大袖都扯去了,披散著頭發,赤著一雙腳板,手持一根打狗棒。這人看起來五官也不是很出眾,但眉宇昂揚,骨骼精奇,雖是乞丐卻有著不凡的氣慨。他說:“我們是五湖四海聚到一處的難兄難弟,流浪江湖,四海為家,既不是名人,又沒有權貴的朋友,到哪兒去找人擔保呢?教主要是真的不欺窮人就應該讓我們進去。”

周全這下也有些為難了,誰知這些人是不是仇家請來搗亂的?不讓他們進去吧,落了人家口舌,讓他們進去吧,這個時代的乞丐可不是少數,其它人也要跟著進來,一切全亂了套。

“這位朋友,今日來的人實在是太多,若是沒有請柬的人都一哄而入,隻怕亂了秩序,不如你們當中派一兩個作為代表進入吧。”

那乞丐頭卻不領情,傲然道:“我們丐幫的兄弟一向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同進同退,你要是歡迎,我們都進去,你要是不歡迎,我們就都走了。”

丐幫?這時代就有丐幫麽?周全看向消息最靈通的左尋仙,左尋仙微微搖頭,表示沒聽說過。

乞丐頭說:“我們丐幫剛成立不久,在江湖中還沒有什麽名聲,但日後必定成為天下第一大幫,為天下所有乞丐撐腰,同甘共苦,人人都有一口飯吃。”

“好,說得好!敢問幫主姓名?”

“我叫彥雲,字霄漢。”

周全細看這些人,雖然有許多身具武功,但身上髒臭,麵色肌黃,還有不少是傷殘人士,確實是乞丐,不是化裝的,這彥雲也是一團正氣。於是說:“彥幫主誠心前來祝賀,我們自然是歡迎的,裏麵請!但請彥幫主派個得力的人守在這兒,不要讓不是貴幫的人混進來了。”

彥雲眼中有驚異之色,但一閃即逝,一揮手便帶了眾乞丐往裏麵走,經過收禮處時,他掏出一枚小錢放在台麵上,其他乞丐有樣學樣,每個人都掏出一個小銅錢當禮物。
li60830 發表於 2017-3-21 12:55
第二十九章 後院失火
周全本以為羌族、氐族的人會派高手來搗亂,嚴加防備,但這時人已到得差不多了,並沒見到多少胡人前來,山陰縣附近百裏內也沒有出現大隊不明來曆的人馬,看起來他們並沒有準備來搗亂。當然,也有可能是見到五鬥米教防範極嚴,佛、道、官三家協力支持,嚇得不敢動手了。

天上不知什麽時候湧起了一片烏雲,將剛剛升起的明月擋住了,並且烏雲迅速擴散,看樣子還有可能會下雨。當真是天有不測之風雲,人有旦夕之祝福,本來盛會加賞月是最理想的,現在要靠火把照明,一旦下雨很多地方連火把都沒辦法點,許多炫目的布置和效果也要打了折扣,特別是貴賓席之外的人還有被雨淋的危險,實在令人不爽。

周全的心中也有些鬱悶起來,這老天怎麽要跟他過不去呢?五鬥米教的神秘長老張道全到這時還沒出現,也不知來了沒有;聽說小皇帝也派了使者來祝賀,路上卻受了耽擱,文風已經暗中去接了,這時也不見動靜,不知能不能及時趕到。

自稱是丐幫的一夥人進入會場後就擠在一處角落,並不與眾名人往來,這時淩雲靠近了周全,神神秘秘把周全拉到了一邊。

“彥幫主有什麽事吧?”

彥雲略遲疑了一下才說:“我也算不上什麽幫主,周教主太客氣了。說實話,我對周教主聞名已久,如雷貫耳,今日是來試試教主的肚量的,卻比我想象中還要令人欽佩,不傲不燥,毫無貴族習氣,對我們這群臭乞丐也這麽寬容,實在是令人感動。”

“哈哈,彥幫主過獎了,俗話說:英雄不計出身低,又言:不以成敗論英雄,此時貧賤未必將來貧賤,貧民之中也大有英雄氣慨之人啊。”

彥雲臉色嚴肅,“教主是如此光明磊落的人,我甘冒錯失之罪也要直言了。我們這群臭乞丐別的本事沒有,消息還算靈通。據我所知,從今日早上開始,貴派的閩南治、興平治、北平治、漢陽治附近都陸續出現了來曆不明的高手,可能要對貴教各分壇不利。”

周全大吃一驚,他一直把注意力放在這次慶典上,因為敵人要報複他,或都要打擊五鬥米教,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了。但敵人也知道這次慶典必定防備嚴密,賓客中又有無數高手,未必能討得了好,改去攻擊各處分壇是完全有可能的。如今各處分壇的高手到到了這兒,後方空虛,就算有防備也經不起攻擊,萬一各處分壇被滅了,這裏辦得再紅火也沒用,五鬥米教同樣灰頭土臉,元氣大傷。

可是現在要調人回去已經來不及了,靠著周全一個人會縮地成寸術,也沒辦法同時救援這麽多地方。

“你這信息是從哪兒來的,你知道他們是什麽人嗎?”

彥雲搖頭,“我也不清楚他們是什麽來路,但其中有不少喬裝打扮的胡人,我們乞丐遍天下,眼睛更是毒得很,瞞得過城門的守衛也瞞不過我們。我們有一種快速的傳遞信息的辦法,半天之內就可以傳到千裏之外,比官府的‘飛奴’傳書還要快。”

“多謝彥幫主仗義相告,不論這些人是否針對本教而來,我們都承你這個人情。”

“哈哈,周教主太客氣了,要不是周教主氣量過人,我也不敢冒昧多管閑事。周教主貴人事忙,我先告退了。”他說完便走回乞丐群中去了。

倒不是五鬥米教各分壇的人都是死豬,沒有發現敵人靠近,而是敵人有意回避五鬥米教的人,卻沒有防備乞丐;也許有的分壇已經發現了異常,但消息還沒傳到這兒。

周全開始頭痛起來,是誰要來攻擊各處分壇呢,羌人還是氐人?再過半個小時大會就要開始了,現在怎樣去救分散在各地的分壇?其它各治都發現了敵蹤,離山陰最遠的鶴鳴治估計也有,並且鶴鳴治家業頗大,是敵人報複的首選目標,隻會遭到最激烈的進攻。

龐易見他臉有怒色站在那兒發呆,過來輕聲問道:“教主,發生什麽事了?”

“我得到消息,今晚極有可能有人襲擊各地分壇,除了鶴鳴治或許有一戰之力,其它各治都沒有高手駐紮,你可有什麽好辦法?”

龐易臉色也變了,時間如此短促,敵人卻早已埋伏好,哪裏有辦法救援?除非周全能化身千萬同時去分散在各地的壇口。

“教主,如今隻有靠你神行之術,迅速通知他們撤離,一些屋宇財物失去了也不算什麽,隻要人在,很快就可以重建並報這個仇。”

周全點點頭,“現在也隻有這樣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這個麵子總是要找回來了。你幫我照看著這兒,我去去就來。”

“教主盡管放心前去。”

周全使了一道縮地成寸符,眨眼之間便到了興平治之內,逮住一個負責人,三言兩語說明情況,要他們立卻收拾貴重的東西分批離開,裝出是出去隨便走走的樣子,走出去了就不要回來,全部分散了躲起來。緊接著北平治、閩南治、漢陽治都一一通知過去,總共也才十來分鍾時間。

到鶴鳴山時,鶴鳴治眾人正在上清宮外賞月,山陰雖然烏雲蔽空,四川卻晴空如洗,月圓如輪,光照人間。

周全現出身來,鶴鳴治眾人大驚,成*、成華子等大弟子上前問訊:“教主此時不是在慶典大會麽,怎有空到這兒來?”

“我得到密報,今夜可能有外敵來襲,你們立即召集所有教眾,收拾貴重之物撤離上清宮。”

眾人麵麵相覷,麵有難色,成*說:“不知是什麽樣的敵人來襲,上清宮數百年基業怎能不戰而退毀在我等手中?”

周全說:“我得到消息,其它各治附近都已出現敵蹤,想必敵人是要趁著各治首領赴山陰慶祝、各治空虛之時襲擊本教分壇。敵人勢力如此強大,必定不會放過鶴鳴治,來的敵人隻會比其它治更多更強大。鶴鳴治是本教根本重地,你們都是重要骨幹,若是你們有個閃失,我心何安?寧可回避一下,隻要人在一切都有可為,若是沒了人,空留上清宮何用?等過了今晚,我定帶了你們複仇,重建鶴鳴治!”

成風子說:“教主一心為我們著想,我們感激涕零,但我們從小在這兒長大,對此觀視若已家,鶴鳴治數百年的香火更不能在我們手上斷了,我們寧可血濺七尺,橫屍當場,誓與此觀同存亡!”

上百人齊呼:“誓與上清宮同存亡!”

周全見眾人士氣高昂,並且人數眾多,應該還有一戰之力,於是改變了主意。“難得諸位如此肝膽,實是本教之福,既然如此,且聽我安排:成風子帶一隊人馬在上山的必經途中埋伏,仗著險要地勢以一切手段拖遲他們上山;成*指揮眾人將各類典籍、重要財物搬到山中藏起來,以防萬一,然後埋伏在宮前山林中,敵人來時不可與他們硬拚,依據地利與他們周旋,能戰則戰,鬥不過則撤退,或是想法拖住他們,等我處理完慶典之事再趕過來助戰,反打他們一個落花流水!”

眾人齊聲應是,個個鬥誌昂揚,周全再三交待不可與敵人硬拚,保全實力減少傷亡為第一,然後又將身上帶的較高極的攻擊道符留了一部份給他們。如冰風暴符、火球爆裂符、七返天雷符、呼名落馬、刀槍不入等,隻要敵人沒有超極高手領隊,自保應該沒有問題。

周全交待完畢,飛回山陰慶典會場,來去共花了半個小時,正好到了吉時,眾人正翹首以待,龐易已經急得臉上的冒汗了,見他到來才鬆了一口氣。

周全稍作整理便上台,麵向眾賓客,說了一些感謝光臨,路上辛苦之類的客氣話,然後禮炮七鳴,鼓樂齊奏,儀式正式開始。

儀式的步驟,首先是周全在香案前祭拜神靈和曆代祖師,宣讀祭文,正式成為五鬥米教教主,接受本教教眾的朝拜和各治代表的祝賀;接著是宣布本教統一、山陰總壇成立,任命龐易為山陰總壇的大祭酒,提拔一些骨幹人員;第三步是宣講五鬥米教規章製度的改變,特別是對外態度和立場原則問題,與其它宗派和平相處、共同發展之類;其間還要邀請一些名人、嘉賓上台發表演講,表演才藝,周全和五鬥米教的一些骨幹表演一些誤樂性的法術等等。

不料周全才拜完神靈和曆代祖宗,讀完祭文,場外就傳來了一聲略帶陰沉但卻宏大之極的聲音,如同海嘯一樣滾滾而來:“彌勒教十住菩薩之知足菩薩、精進菩薩、正定菩薩、不爭菩薩前來祝賀——”

這個聲音響起之時還在極遠之處,說到最後一個字時已到了會場之外,如驚雷貫耳,震得場內場外兩萬多人耳鼓轟鳴。聲音停止之後,兩三萬人的大場麵一片死靜,連蟲鳴聲和風聲似乎都沒有了。

周全雖然保持著外表的平靜,心裏卻打起了鼓,終究還是來了,而且來勢不小。他望了台下道安等和尚一眼,道安和支道林還算從容,其他人都變了臉色。

會場入口處人影閃動,出現了五個人,四男一女。女的笑臉如芙蓉,身段婀娜有致,一眸一笑都能令人失魂落魄,不是微生香還有誰?四個男的都光著頭,身穿黃色僧衣紅色袈裟,標準的和尚打扮。

周全不看這四人的臉還好,一看不由暗暗叫苦,四個人中有三個他都是認得的,一個是孫泰,一個是何簡,一個是失蹤已久的鄭百川,最後一個精瘦的和尚周全不認識,但更具和尚的神態氣質——能與何簡等人排名一起,其實力和身份可想而知。

玄門第一高人何簡,五鬥米教豪門一係中極有名望的孫泰,一代宗師葛洪的師弟鄭百川,三個都是當代影響力非同尋常的大人物,居然同時剃光了頭當和尚,實在是太令人吃驚了!

彌勒教終於正式麵世了,並且是以如此強大的陣容出現在眾人麵前,其野心可想而知。最近佛門中毀佛謗佛的叛逆行為就是他們發動的,叫一個修持有成的和尚背棄佛祖幾乎是不可能的,可是他們有迷神法術,能令人失去了自我立場還不知道,最最忠誠的信徒也會變成最極積的彌勒教教眾。隻要控製了幾個高僧,由他們出麵去宣傳,去迷惑更多和尚,很快整個天下都是他們的了。

周全卻還被另一件事打擊著。他一直不願相信微生香是大奸大惡之人,可事實擺在眼前,她就是彌勒教中的重要人物,甚至身份地位還在何簡、孫泰、鄭百川和那個不認識的和尚之上,因為她並沒有剃光了頭,也沒有穿袈裟,顯然她是自由的,自我清醒的。那麽他還能抱著僥幸,對她手下留情麽?

今晚她帶著四個大高手來,以這麽強勢的陣容出場,目的不言而喻,是要借此機會一舉成名,甚至是趁著五鬥米教剛剛統一、年輕的教主還沒有成長起來之時加以扼殺。她絕對有這個實力,不要說同來的四個高手,單是一個何簡就已經沒有人可以匹敵了。

彌勒教不僅要在今夜滅了五鬥米教各治,連群英薈萃的主會場也在算計之中。
li60830 發表於 2017-3-21 12:56
第三十章 彌勒邪教
彌勒教有“十住菩薩”,今晚出現的才四個“菩薩”和一個不知身份的微生香,並且沒有帶低階的人同來,顯得有些倉促。也許他們還沒準備好,本來不會這麽早現世,但因周全屢次與他們衝突,打亂了他們的布署,並且五鬥米教強勢崛起,有稱霸修道界之勢,令他們不得不提早麵世了。

會場守門的人根本不可能擋住微生香和彌勒教四大高手,周全怕他們白白送死,喝令道:“既然是遠來祝賀的賓客,且讓他們進來。”

微生香天籟般的笑聲響起:“嗬嗬,我們遠道而來祝賀,周教主連個‘請’字都沒有麽?也不出來迎接一下麽?”

在場有兩萬多人,卻鴉雀無聲,都屏聲息氣踮著腳尖看這有些詭異的場麵,一個絕色妙齡女子帶著四個和尚來祝賀,這是哪門子排場?桓衝等認得微生香的人都手握劍柄,怒目而視。

周全可不能在天下英傑麵前失了五鬥米教的麵子,朗聲道:“本教慶典隻歡迎親朋好友,或是天下英雄豪傑,不歡迎來曆不明的客人。”

“周教主說笑了,前不久我們還言笑甚歡,親蜜無間,怎不是親朋好友了?這四位是彌勒教十住菩薩中的知足菩薩、精進菩薩、正定菩薩、不爭菩薩,出家前都是鼎鼎大名的人物,既是當代俊傑,也是來曆清楚的人,周教主的三個條件都滿足了。”

他們邊說邊往裏麵走,眾賓客自動退讓,為他們讓出一條路來直通正中央的高台。周全站在台中央,嶽九真、雨森龍、洪濤、龐易、左尋仙等人都站在台側警戒著。

周全說:“本教主從沒有聽說過世間有彌勒教,佛門中的高僧早已在此地,不知這四位算是哪一門子菩薩?”

那個削瘦的和尚說:“老納本是建康龍門寺的主持慧光和尚,在座應有些人認得,並非無名之輩。”

周全微一驚,四處找慧光找不到,原來就是這個和尚,看體形他就是在秦淮河出現,並在長安皇宮中出現的黑衣麵具人,剛才入場時的聲音就是他發出的,修為非同一般。人群中發出一陣嗡嗡聲,顯然有不少人認得他或聽過他的名字。”

慧光指著何簡說:“這位是正定菩薩,出家之前為顧影齋之主,俗名何簡。”

何簡合什微一禮,並不說話,人海之中則象起了一陣颶風。顧影齋何簡之名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真正見過他的人卻屈指可數,何簡出家當了和尚,變成了彌勒教的什麽菩薩,這實在是太荒謬了!

慧光又指著鄭百川說:“這位精進菩薩出家之前乃是道門高人鄭隱的侄兒、葛洪的師弟,也不是沒有來頭的人。”

鄭百川的名頭並不響,但師承來曆卻讓人咋舌,人群中又是一片轟動。

慧光指向孫泰,“這位知足菩薩出家前是琅琊孫家名士、五鬥米教的正統傳人孫泰,想必諸位也聽說過。”

相比較之下,孫泰是名聲最不響的一個,但玄門、佛門、道門中身份超然的人物都加入了聞所未聞的彌勒教,已經夠令人震憾了,而孫泰今天來,隻怕與五鬥米教的內鬥有關,因此眾賓客中的騷動不下前麵三人。

周全獨站高台中央,居高臨下望著五人,心裏雖然狂打鼓,臉上卻半點不能顯露出來,朗聲道:“四位前輩若是以俗家的身份前來祝賀,本教主該遠出十裏迎接。但四位自甘墜落,明珠暗投,既已出家,便不算紅塵中人,原有名譽身份付之東流,本教主不必對你們客氣。本教和在場各位嘉賓從未聽說過彌勒教和什麽菩薩,也無意與你們結交,所以不接受你們的祝賀,請速離去,送客!”

微生香這時隻是笑盈盈地左看右看,並不說話,慧光說:“本教雖然剛剛創建,百業待興,卻是應運而生,因時而起。當今天下大亂,萬姓疾苦,蓋因末劫已到,三界不通,因果不循,仙道漸消,佛法泯滅,道德淪喪,善惡無報。如今舊佛已滅,世間無法,妖孽邪魔投胎為人,妄稱正道,攏亂人間秩序,罪大惡極!幸得新佛降生,我等當供奉新佛,焚燒毀滅世間一切舊寺舊紅,殺盡世間一切不歸依新佛的惡鬼邪魔,滌蕩乾坤,重振宇宙。。。。。。”

“住口!”數十個和尚接二連三吼叫起來。釋道安帶著眾師兄弟越眾而出,“阿彌陀佛,慧光大師也是佛門有道高僧,怎可以如此造謠蠱惑、誹謗佛門,不怕落入拔舌地獄麽?”

“哈哈哈!”慧光狂笑起來:“地獄在哪兒,誰進過地獄了?三界早已不通,報應早已成無籍之談,佛祖已經死了,佛門所有經文理論全是騙人的!現在隻有歸依新佛才有活路,才能拯救蒼生!”

道安雙眼精光閃動,身上有一股無形神力散開,整個人似乎都高大了許多,對慧光大喝道:“咄,汝誤入魔道,還不迷途知返!”

慧光也是雙眼大亮,“呸,佛門獅子吼算什麽,滾回去!”

道安大叫一聲,噴出一口鮮血向後倒去,後麵的人忙扶住了他,站穩時已臉無血色,雙眼無神。

道安並沒有練武功,用的完全是佛門神通,也就是單純的精神力震懾,隻有慧光一個人能感覺到他的力量;但慧光卻是內功和禪功雙精,並且會迷神法術,擅長精神攻擊,所以道安的當頭棒喝不但無功,反而受重傷。

道進站在道安身邊,大怒之下一拳就向慧光轟來。慧光一袖揮去,“蓬”的一聲,道進踉蹌倒退七八步,撞倒了後麵三四個人才停住。

在場的大小和尚大怒,一擁而上,眼看就要大亂。一旦打起來,這些精通佛理卻沒什麽武功的大師們可能就要盡毀於此了。周全急忙大叫一聲:“住手!”

這一聲大喝他運上了真氣,聲如炸雷,終於喝住了眾人。“今日此地是五鬥神教慶典大會,不是佛門宗派爭執的地方,也不是宣傳歪門邪說的地方,這裏不歡迎彌勒教的人,請速離開!”

一直沒開口的孫泰突然說:“你沒有資格說話!你不過是五鬥神教閩南治中的一個小小雜役,假借天降神人之名招搖騙撞、欺下瞞上當了個大祭酒,何德何能敢當教主?我才是五鬥神教的正統傳人,名正言順的繼承者,今日我既到了,就容不得你再亂來。”

周全怒極反笑,“哈哈哈,我不配當教主,莫非要讓你這個和尚來當不成?”

孫泰道:“我雖加入了彌勒教,我的傳人還在,足可當教主,有請新教主出場!”

他最後一句吐氣開聲,遠遠傳了出去,遠處黑暗中笙管鼓樂之聲響起,接著一支樂隊擁著十來個人向會場這邊走來。由於剛才微生香和四個菩薩出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沒人注意到他們什麽時候到了附近。

走在隊前,頭戴高冠,身穿嶄新道袍的年輕人不是別個,正是孫恩,緊跟在他後麵的兩人,捧著寶劍的是孫大生,執著拂塵的是孫大福,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樣。

五鬥米教中認得孫思的人不少,見孫泰要捧他當教主,都竊笑起來,憑這個小孩子能成得了什麽氣候?周全卻心底裏湧起了一股寒氣——他雖識破了孫泰的陰謀並鬥敗了孫泰,卻沒能逃得過彌勒教同樣的陰謀。

孫泰曾想靠周全天降神人的名頭,扶持周全當傀儡教主,等五鬥米教統一之後他再害死周全,全盤接收成果。但這伎倆被周全識破,並且周全的成長速度和能力遠超他的想象,在魔靈島差一點點就殺了他,他靠著何簡出手得撿到一條命。後來周全得到五鬥米教各治的認可,包括杜子恭的默認,這教主才算真正當上了。

可是孫泰落到了彌勒教的手裏,這個失敗的陰謀就由彌勒教繼續執行了,他們早就有機會有實力殺了周全,但卻一直沒有對他下手,周全一直想不通為什麽,現在已經很清楚了。不是他們仁慈,也不是微生香舍不得殺他,而是要等到今天,五鬥米教所有重要人物和天下英雄齊聚一堂時,從周全手裏奪了教主之位,扶立孫恩當教主,整個五鬥米教就變成彌勒教的附庸了。

孫恩沒有當教主的實力,可是有孫泰和彌勒教做靠山,在絕對的實力麵前,除了少數死忠周全的人,其他人都會屈服,一切不可能都變成了可能。

這是一個很毒辣的計謀,也就是說,周全和對他忠心的骨幹,今晚都得死!周全如果不能化解今日的危機,就永遠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沒有人出麵攔孫恩,任由他們一行走了進來,擋住他也沒用,重要的是孫泰以及彌勒教。

周全一直盯著孫恩走進來,看得孫恩高昂的頭垂了下來,背上汗毛都豎了起來,不過一想到叔叔在傍邊,又挺起了胸昂起了頭。

周全大笑:“哈哈哈,就這樣一個夜裏還會尿床的小孩子也想當教主,你敢站到台上來說幾句話麽?有人支持他麽?”

周全雖然不會獅了吼,迷神法術之類,但修為高了自有一股強大威壓,這時威風凜凜對著孫恩大吼,無形氣勢向他迫去,孫恩腳不由抖了抖,喉嚨滾動了一下卻沒擠出聲音來。

全場一片寂靜,沒人表示支持。他的威望和實力遠不如周全,更何況現在明著當傀儡,就算曾經忠於他的人這時也會吭聲了。這事已經變成了內鬥,不是五鬥米教的人不好插口,都不吭聲。

微香生說:“五鬥米教的教主本來就是孫敬遠,如今孫敬遠已投入彌勒教,五鬥米教自然也歸入了彌勒教。今日教主之位傳給孫靈秀,名正言順,誰要是敢不服,一概殺之!”

周全恨恨掃了她一眼:“小妖女,你又是彌勒教的什麽人?敢在此地狂言,你敢上來接我一招麽?”

微生香美目流盼,巧笑嫣然,“周公子,我早給這你機會了,是你不念舊情,拒人於千裏之外,你若是反悔,現在與我結盟還來得及。”

“住嘴!今日是本教慶典,你們這些邪魔外道存心上門來搗亂,是可忍孰不可忍,本教主寧可血濺七步也不會向你們妥協!本教弟子當同心協力,驅魔護教,寧死不屈!”

台下一兩千人齊呼:“驅魔護教,寧死不屈!”

“彌勒教妖言惑眾,欲為禍天下,四方來的友好嘉賓都是正道義士,不可見邪魔亂舞而袖手傍觀,當齊心協力,除魔衛道!”

除了至交好友外,具有正義感的人和不怕死的人還是有的,場內的上萬賓客中有三分之一人吼起來:“齊心協力,除魔衛道!”聲間雖然有些參差不齊,卻宏大雄壯,聲勢不小。

孫泰沒料到周全有這麽高的威望和人氣,三言兩語就鼓動起了這麽多人,彌勒教總不能把人全殺光了讓孫恩當個光杆司令吧?他飛身上台,喝道:“這是本教內務,外人不要參與!誰為教主,誰正誰邪,手底下見個真章!”

周全罵道:“你是本教叛逆,欺師滅祖,賣身投賊,還有臉登上這個台耶?本教主今日就當著列祖列宗的神位清理門戶,滅了你這自甘墜落的叛徒!”

孫泰大怒,自袈裟之內拔出一把刺來,清越悠遠的劍鳴聲中,一道紫色劍氣跳躍閃耀,光亮如日,照得周邊的火光都微帶紫色。他連人帶劍向周全投去,在夜色中如一道紫色流星閃過。

周全吃了一驚,太乙精金劍出手,一蓬精亮白光迎了上去,兩種光芒撞在一起,“錚錚”之聲不絕,刹那間互撞了七八下。兩人乍分乍合,看向自己寶劍時都沒有出現缺口。

在場有些識貨的人已經叫出聲來:“是飛景劍!”

史料記載,三國時魏文帝曹丕曾命能工巧匠鑄造三把寶劍,名為:飛景、流彩、華鋌。俱長四尺二寸,重一斤十有五兩,淬以清漳,飾以文玉,表以通犀。飛景之劍,威奪百日,氣成紫霞,光似流星。”

彌勒教為了讓孫泰與周全正麵挑戰,連這有名的神劍都交給他用了,這柄劍果然不凡,不但能與太乙精金劍互碰無傷,看起來劍光比太乙精金劍還要更勝一籌。而孫泰的劍*力與半年前相比,差別已不可以裏計。

周全左手從腰帶內夾出一張符,手一晃點燃,連火帶灰塞進口中,接著呼的一聲噴出一團火焰來。火焰微帶青白之色,矯矯舞空,狀如火龍向孫泰撲去;孫泰正欲仗劍攻來,忙停身側步,給自己施放六甲辟魔符。周全拋劍刺地,雙手掐訣向前一指,口中噴出的火龍驀然暴漲,粗長了三倍有餘,火頭處直徑已達三四米,將孫泰前麵整個罩住。

孫泰大吃一驚,他從沒見過這種符法,連名字都叫不上來,更不知道該怎麽破解。他剛施放完六甲辟魔符,已經來不及施放其它符法了,他要閃避隻難向後急退,但這樣便會落到台下,那就丟盡麵子了。他大喝一聲,運集全力寶劍狂舞,蕩起層層紫色劍氣向火龍迎去,他現在的修為雖然比周全略低,但施放了六甲辟魔符後應該能擋得住這火焰。

他的劍氣果然淩厲,一波波如屏障般擋在身前,將火焰阻斷,便如一個巨盾擋在身前,受阻的火焰從他身側散開,並沒有傷到他。但這時孫泰發覺了不對勁,他的劍尖接觸到了火焰,刹時通紅起來,他握著劍柄的手也冒出了青煙。十指連心,痛不可當,他條件反射地鬆開了劍,但周全噴出的是持續的火焰,這時還在綿綿不絕地卷來,劍光形成的屏蔽一失,火焰便向他舔去。

孫泰驚叫著倒地向後急滾,滾落台下時衣袖和半邊袈沙已經著了火,起身忙發動一道靈水把火熄滅,已是狼狽不堪。

五鬥米教眾和賓客中的大多數人都沒有看出其中玄妙,以為孫泰如此不濟,都轟然叫好。

其實周全噴出來的火大有名堂,這是他最近在天道八門的幻境中新學的符法,名為三昧真火符。對於已經結出內丹的人來說,三昧真火並不希奇,稍學一下技法都能發得出來;以金丹期的修為發出的三昧真火,也隻是比凡火溫度高了幾倍,並且可以梵燒凡火不可點燃之物,或用來淬煉內丹、法寶等。說白了,三昧真火就是修練之人以精氣神發出的一種能量之火,修為越高越精純。

但周全使用的三昧真火符卻是一種火係攻擊符法,噴出的火焰既有符*效,又與自身修為有關,效果比直接發出的三昧真火高得多,若不是飛影劍這樣的寶劍,早已直接融化了。這已經是屬於較高級的符法,世間少見,孫泰並不認得,所以吃了一個暗虧。

周全拔劍飛躍上前,金魚怪丹陰陽二氣一分,左手冷如玄冰,直接抓起火紅的寶劍,一股白氣升騰,飛景劍紅光退消紫光閃焰,又恢複了原狀。

如果是爭教主的擂台比武,孫泰已經輸了,可是今天並不是正規的教主爭奪戰,他撲熄身上的火焰,大吼一聲飛躍而起,一掌向周全頭頂擊去。飛在空中時他身上已黑氣暴射,幻成五六道黑影同時向周全攻到,也不知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幽魂幻影*一出,戾氣大盛,方圓數十米內都顯得陰沉沉的,圍觀的人都如置身亂墳崗,聽到了鬼泣陰嚎之聲。
li60830 發表於 2017-3-21 12:57
第三十一章 元神佛身
周全在魔靈島與孫泰大戰過,知道太乙精金劍中夾著的一線珠光對幽魂幻影*有特效,夷然不懼,也躍起向他迎去,手中劍抖動,十幾道劍影如扇形般張開,分刺攻來的五六道黑影手掌。這一招是從孔雀天魔扇法中演變過來,以劍代扇,改守為攻,在周全的真氣催運下,劍身加上劍氣長達數米,攻擊範圍大得驚人。

劍氣沒入黑氣中,太乙精金劍的劍光被淹蓋,銀白色珠光卻異常變亮變粗,如一把銀劍在切割著黑紗。孫泰手中無劍,不敢硬接寶劍,真身偏過一邊,黑氣亂躥,散又忽聚,變成七八個人狀黑影圍在周全四周,齊向他發動了攻擊。

周全不知哪個是真哪個是假,不管三七二十一,運劍疾畫六甲辟魔符。這一招劍蕩八方是以水屬性真氣激發的,可同時向身周散射十幾道劍氣,威力比直接用劍攻擊還大。這時他不是用五行真氣,而是用金魚怪丹中分離出來的陰性真氣,威力更勝以前。在場眾人隻見一團銀光如光輪般炸開,耀眼炫目,七八條撲向他的黑影幾乎都被絞碎,隻有孫泰的真身急退而出,本來就燒焦一半的僧衣和袈裟更是襤縷不堪,有些地方還滲出了血跡。

五鬥米教和眾賓客的歡呼聲如排山倒海,彌勒教帶來的陰影被衝淡了不少。微生香與慧光、何簡等人臉有詫異之色,周全的實力應該與孫泰在仲伯之間,怎麽會三個回合孫泰都吃了大虧?特別是剛才一招神符劍法的“劍蕩八方”,威力比他們所知的高出了許多,難道周全又有了新的突破?但孫泰要搶教主之位向周全發起挑戰,其他人不好插手,否則就算五鬥米教的人被他們折服了,天下人也不會服他們。

孫恩臉色青白,已經在向門口方向縮去。今天他實在算不上什麽東西,除了牛夢暗中盯著他們,其他人都沒看他們一眼。

其實並不是周全比孫泰高出了很多,而是他得到七星靈炁的淬煉,對邪法的抗力高了許多,太乙精金劍上的銀色珠光又能克製幽魂幻影*,並且他在戰術、策略上合理運用,第一回合就奪了孫泰的寶劍,亂了他的陣腳才能贏得這麽風光。

周全冷笑一聲:“就這三腳貓的功夫也想當教主,一身邪魔功法也敢自稱本教傳人,真是笑死人了,受死吧!”著完一手還劍入鞘,夾出一符,發動太極弧光神雷。

彌勒教的人早已研究過周全多時,孫泰自然知道這一道符法的厲害,急忙一道掌心雷發出打向周全,想要阻止周全施放。他的功力雖然大有長進,但符法上的修為已遠不如周全,不敢與周全鬥法,這才找了一柄寶劍想在武功上勝過周全,誰料第一回合劍就弄丟了,如意算盤落空。

在場所有修道中人都以為周全必定要停止施法,避過或擋過掌心雷再說。掌心雷雖然是普通的法術,轟在一般人身上外表焦黑內腑碎裂,立即死亡;轟在有一定根基的人身上,也能電倒在地,直接命中的地方皮開肉裂;轟在與自己差不多修為的人身上,也能令人麻木一會兒,皮膚看起來完好,皮下的嫩肉已裂傷,疼痛許久,施法也會因此而失敗。

不料周全不避不閃,任由那道閃電打在胸前,他的太極弧光神雷也緊接著發出,命中了飛撲而來的孫泰胸腹之間,將他轟得倒飛出去。孫泰雖有真氣護體也擋不住這一招,心窩處被炸出一個海碗大的洞口,一片焦黑血肉中已可以見到白色的胸骨。

周全術武雙修,身體經過金丹改造,運起真氣堅如鋼鐵,本身修為又不比孫泰差,哪裏會怕他的掌心雷?隻不過衣服上多了一個焦印而已。

人海之中又是歡呼不絕,特別是五鬥米教的教徒,今天教主的表現太強悍太完美了,很多人甚至在想,就算是何簡上台也未必是教主的對手吧?

鄭百川取出一粒丹藥塞進孫泰嘴裏,另取一粒搓成粉散向傷口。

何簡發出一聲長嘯,將所有聲音壓下,然後說:“你們要執迷不悟支持周全,就休怪我下手不留情了!”

周全暗暗著急,按道理張道全這老家夥早就應該到了,怎會到了現在還沒露麵?別看他剛才贏得風光,其實也贏得極險。因為他今天隻能風光地贏,不能勉強地取勝,更不能輸,否則對他的聲望影響很大,以後這個教主也不好當。

如果何簡出手了,他還能擋住幾招?何況對方還有不明深淺的鄭百川、慧光和微生香,而他這邊能拿得出手的隻有嶽九真、謝安等幾個,其它人出來都隻有白白送死的份。可是謝安身為當代名士,不便插手宗派間的鬥爭,也不便在公眾場合動手動腳,他和嶽九真也未必能敵得住鄭百川和慧光,局麵實在是吃緊。

周全不容多想,先發動了八方法眼符,隨著一段古怪的咒語,頭頂一道彩色光華衝出,接著散射開來,每一種彩光都形成了一個鬥大光球在他身周上方旋轉,光球顏色各不相同,如眼瞳一般晶瑩,各射出一道彩光照在周全身上。此時他看起來就如天神般神氣。

何簡和孫泰都見過這符法,孫泰掙紮而起,嘶聲叫道:“快阻止他!”

何簡揚劍出鞘,嗡的一聲劍鳴響澈全場,人劍合一向周全投去,身前隻見劍光不見劍,更不知攻向哪兒,他的劍法似乎比在蘭亭鬥曹菲冰時更進了一步。

周全早在防著他,幾乎與他同步行動,寶劍疾畫五嶽鎮宅符,一道氣痕符文產生,如盾般向前迎去,在空中與何簡的劍光撞到一處。光影一閃消逝,阻止了他那無跡可尋的一劍。

遠處響起一聲長嘯,與何簡剛剛的嘯聲音律一模一樣,但卻是個女聲。周全精神一振,文風終於回來了!

何簡飄落地麵,聽到這嘯聲也暫時停了手,眾人都隨著他的眼光望去,遠處的路上傳來馬蹄聲,很快馬匹接近,現出一道白影。場外的人紛紛退讓,再近前一些,可看到馬背上的人穿著宦官服飾,竟然是當今太後身前的紅人曹太監,隻是身上沾泥,臉色青白,座下的馬身上還沾了不少血。緊跟在旁邊的人一襲白衣如雪,臉上蒙了白巾,似足不沾地飄來。她的身上也染了點點殷紅,可見曾發生過一場慘烈之極的戰鬥,否則以她的性格,決對不會讓血腥沾到身上。

微生香和慧光等人臉色有些變了,周全突然明白過來:彌勒教不僅同時攻擊五鬥米教各治和主會場,還派出了高手去搶聖旨。如果搶到手了,把聖旨內容一改,改成封孫恩為教主,這一邊又殺了他和所有重要人物,孫恩這個教主就穩穩地坐牢了。而彌勒教此舉震驚群雄,一夜之間便成為天下第一大教門,以後就無往而不利了。

文風與曹太監在萬眾矚目之下進入會場,她見到剃光了頭、穿上了袈裟的何簡,不由驚呼一聲,接著飛掠過來。“師父,真的是你嗎,你怎會變成這樣了!”

何簡身上的殺氣收斂,慈愛地笑了一下:“鳳兒,看來你的武藝大有進步了。”

文風又驚又喜:“師你,你的傷好了,你真的想起我了。”

周全叫道:“文姑娘小心,他已被迷了神智了,不可上他的當,不可看他的眼睛。”

文風驚醒過來,避開了何簡的眼神,並且後退了幾步。何簡笑道:“鳳兒,你有了心上人就連師父都不信了?我一切安好,並沒有被人迷失神智。”

“你,那你為何扮作和尚。”

“為師得到高僧點化,終於真正窺破天道,解去心結,如今獻身新佛,要渡化蒼生,造福天下。”

文風將信將疑,微轉頭看向周全,周全連連搖頭。何簡又說:“鳳兒快把玉佩給我,我有重要用處。”

文風立即警覺起來,又退了幾步:“師父要玉佩做什麽,還是由我來保管好。你是顧影齋之主,怎能作和尚的打扮,快將袈裟脫了。”

“嗯,你敢管師父的事,敢不聽師父的話?”

文風愣了一愣,眼圈微紅,卻暗咬銀牙:“師父如果還是以前那樣,我自然任何事都聽師父的,可是你變了心性,入了佛門,穿了僧衣,顧影齋的信物就不能交給你了。”

何簡臉有怒色,逼上前幾步:“好你個逆徒,虧我撫養你長大,教你武藝,才幾日不見就敢背師抗命,心向外人麽?”

文風僅管一萬個不願相信何簡被迷了神智,但這時已完全確定眼前這個不再是曾經的師父了,雖然心裏悲痛萬份,卻已全神戒備,決然說道:“你已經不是我師父了!你離開了顧影齋,顧影齋的信物已經不屬於你了!”

何簡身上殺氣大盛,按劍逼前:“你這個逆徒,竟然趁我受傷離開的幾天,把顧影齋的所有貴重之物偷走,速速交出來,否則我一劍便將你斬了!”

周全這才知道文風上次說的清點顧影齋的物品,就是把顧影齋的東西藏起來了,也虧得她機靈,東西才沒有落到彌勒教的手上——也因些慧光要在秦淮河伏擊她想奪玉佩。

周全三兩步移到文風麵前,與文風並肩而站,對抗著何簡的威壓。慧光、孫泰和鄭百川也上了高台向前逼近,大戰一觸即發!

今晚先是佛門內哄,然後是五鬥米教內哄,再是顧影齋內哄,簡直就是個內哄大會,真是令人噴血。

正在這劍拔弩張之時,遠處傳來一個宏亮的聲音:“我等前來祝賀,怎不見有人迎接,莫非主人不歡迎麽?”

周全覺得這聲音耳熟,突然想起來,這不是許久不見吳猛麽?他揚聲叫道:“外麵的是不是吳道長,快快有請!”

除了對持著的人外,其餘人都往出口處望去,出口並沒有出現人影,卻見空中兩道人影踏空而來,在高台前周全這一邊落下。今夜五鬥米教雖然層層布防,但來的都是絕頂的高手,大部份的防衛都起不到效果,不論是敵是友都擋不了。

來人相貌堂堂,長須飄飄,身著紅色道袍,果然是吳猛;另一個穿著粗布舊袍,手持一把蒲扇,看起來象個老農夫,但額寬準隆,長臉細須,相貌不俗——從他踏空而來的飄逸,以及反璞歸真的修為,功力隻在吳猛之上。

微生香、慧光等人都是識貨的主,眼睛全落在那老者身上,慧光問道:“敢問這位高姓大名?”

老者笑道:“老道姓許名遜,字敬之,道士當得膩了,去種了幾年地,想不到這兒如此熱鬧,也算不虛此行了。”

眾人都是一驚,許遜便是吳猛的師父,乃是當代有名的仙人,成名比何簡還要早一些,是真正的前輩高人,隻是早已不知所蹤,想不到居然在這兒出現了。

許遜扇子一揮,一股暖風拂麵,何簡和後麵的人殺氣都不禁一泄,周全和文風趁機退後,站到了他身邊。周全豎掌一禮:“久仰前輩仙名,今日才得見尊顏,何幸如之!吳道長好久不見,修為更勝從前了。”

許遜笑道:“我這徒兒都把你誇到天上去了,老道實是在忍不住跑來看看,果然是人間龍鳳,良材美玉。”

吳猛說:“今日是貴教大喜之日,我師徒二人前來討杯酒喝,不知是否來遲了一步?”

“不遲不遲,吉時剛到,隻是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幺魔小醜前來騷攏,攪了眾位賓客的興致,現在還沒能進行儀式。”

吳猛哼了一聲,從何簡、慧光、孫泰、鄭百川、微生香的臉上一一看過去,這幾人他都是認識的,自然不是幺魔小醜,而是驚天動地的人物。

許遜卻沒看他們,抬頭望了一眼天空,自語道:“良辰吉時,人間歡慶,卻如此陰晦,實是令人掃興,且讓老道變個法戲瞧瞧。”說著他身上突然冒起了一股白光,光芒之中頭頂一道虛影升出,五官清晰,手足具備,容貌與他一模一樣,隻是整體稍小了一些。

在場有不少識貨的人都驚呼出聲:“元神出竅!”“身外化身!”

世間能修出元神的人已屬鳳毛麟角,已經算是準仙人了,一般人極少有機會親眼見到,況且許遜的元神已如此長大,接近了化虛期,幾乎就算是地仙了,自然令人動容。

許遜的元神突然暴漲,高達十幾米,神威凜凜,掐訣指天,微微一道光華直衝雲霄。天空烏雲翻卷,如同退潮似的向周圍退去,眨眼之間,大半個天空的濃重烏雲一掃而空,露出碧藍的夜空,明月高懸,皎皎如玉璧,銀輝照萬裏,冷光耀人間。

場外場內數萬人歡呼雷動,讚歎不已,微生香和彌勒教眾人則臉色有些陰沉。

周全大喜,以許遜的法力應可鎮住何簡,吳猛應該也能敵得住鄭百川,他也有把握擺平慧光,文風或是嶽九真滅掉微生香不成問題,敵我形勢一下就扭轉了過來。

慧光說:“呼風換雨之術也算不了什麽,具看老納佛法無邊!”說著身形晃動,如同水波一樣晃動起來,身體瞬間長高變大,高足有十米以上,寬大也有三四米,並且頭上現出一輪佛光,全身金光閃耀,白氣祥光繚繞,寶相莊嚴,十足就是一尊大佛降世。

包括周全在內,幾乎在場所有人都被震住了,一個人的肉身怎麽可能變得這麽大?誰都見過廟宇中的佛像,不就是這個模樣麽,難道他已修成了佛身?在場的高僧和佛門弟子更是驚得目瞪口呆,幾欲跪下磕頭。同來的四人稱為彌勒教四個菩薩,身份實力應當差不多,卻不料慧光有這樣的神通,似乎他才是五人中實力最強的。
li60830 發表於 2017-3-21 12:58
第三十二章 化解危機
慧光本是個消瘦的人,這時現出法身卻身高十米以上,寬大肥胖,頭頂日光輪,腳湧白雲祥氣,周身金光閃耀亮澈夜空,著實令人驚異。

慧光結印胸前,“嗨”的一聲大喝,刹時陰風四起,冷氣滲人,周圍幾十米內的火把盡皆熄滅,也不知哪兒來的霧氣將天空和四周遮住,再也看不到半點月光,就連在會場外的人都看不清了。場內場外的人都影惶不安起來。

許遜元神還沒收回,見狀以手中巨扇連扇三下,高空狂風怒嘯,陰霧翻滾如沸,霧氣眨眼消了大半,天空又亮了起來。

慧光大怒:“老道士活得不耐煩了麽,竟敢與佛爺鬥,看打!”手中白光聚斂,結成一支巨大降魔棒,向著許遜元神打去。

許遜元神手中也現出一道劍光來,向著降魔杵架去,轟然一聲大震,白光耀眼,雙方都晃了一晃。

“也吃老道一劍!”許遜元神手執白色光劍向慧光法身刺去,如一道白練橫空而過,慧光毫不相讓,降魔杵也化一道白光迎來,兩廂相撞,又是一聲更大震動,慧光的法身已有些晃蕩。

一個是道家元神,一個是佛門法身,兩個都高達十米以上,在人群之中如巨象立於羊群。其他人早已遠遠退開仰頭觀看,也幸得是在空中交戰,旁邊的祭台才沒有被砸爛,但已飛沙走石地動山搖,許多祝賀的橫幅已經被卷走。

“大膽妖邪,竟敢以幻術偽佛,還不給我現身!”許遜斥罵,手抉五雷訣,“光射鬥牛,雷驚百邪,敢有犯我,天地滅形。急急如律令!”

一道刺眼的白光伴隨著一聲驚天動地的雷聲,地動山搖,白光如晝,光亮之中五道水桶樓細、長不知盡頭的雷電從天空直擊下來,另有無數細小閃電在五道閃電之間流躥,形成一張巨大的電網轟向慧光。

正一五雷乃是許遜的絕學,能令妖魔僻易鬼邪驚惶,殺傷力也是大得驚人,不是一般人能擋得住。

慧光大驚,雙手結金剛不動印訣向上指去,全身金光聚攏,幻成一朵巨大金蓮模樣,千葉萬片流光溢彩,祥光瑞氣飄蕩,光影展開足有七八米大小,將他上方護住。

五道巨雷和無數小閃電轟下,與金色光蓮相撞,白光與金光暴射,亮得令普通人難以睜視。但修為較高的人都看得分明,金光一閃即逝,慧光巨大的法身也一晃消失,五雷轟在地下,炸出五個相連的大坑。

泥土飛揚煙霧籠罩中,慧光狼狽地逃出,臉上身上已被薰黑,嶄新的袈裟破了幾個大洞,但並沒有受到重創。他大吼一聲:“都動手!”

何簡寶劍一聲鳴嘯,如一道閃電從劍鞘中躍出向周全刺去,兩人距離極近,幾乎一閃便到;鄭百川掐訣斥喝,發出一個表麵彩光流動,如同肥皂泡的大水球,卻重有千均、疾如離弦之箭向周全轟去,隻比何簡慢了一點點;孫泰踏步念咒,指向周全,天空一暗,突現一塊如山狀巨石向周全壓下,他發動得比鄭百川又慢了一點點。

彌勒教今天的首要目標是要殺了周全,許遜和吳猛的到來,他們今晚的其它的目的已經沒辦法達到了,但也要先把周全殺了。三人同時向周全出手,隻是各自使用的功法不同速度上微有差別。

他們發動得突然,並且是從不同角度攻來,周全已來不及閃避,在場眼快的人都不由驚呼出聲,周全如何能擋得住三大高手的合擊?

周全早已施放了八方法眼符護體,頭頂有八個旋轉不定的彩色光球,沒有人知道這有什麽用,這時奇跡出現了!銀白色眼珠狀光球“劍眼”驀然大亮,化為一道光牆擋在周全身前,何簡的劍離他不足一尺的地方硬生生停住了;緊接著黑光、黃光劇亮,“水眼”化為黑色光幕擋住了鄭百川的琉璃玄水球,“土眼”散成黃光在頂上擋住了孫泰的泰山壓頂。

何簡覺得自己的劍已經刺到了實物,無法再向前了,但卻沒有刺到周全身上,不由微愣了一下(他在魔靈島時已見識過八方法眼,但那時中了迷魂藥物,現在已記不清了)。周全大喝一聲,剩下的心眼、氣眼、木眼、金眼、火眼各化為一道細光射向何簡。這五眼屬性各不相同,心眼是精神力攻擊,氣眼是內力攻擊,木眼、金眼、火眼是五行法術攻擊,周全雖然是剛夠發動的實力,威力已是非同小可。

這一切隻在瞬間發生,何簡一劍刺空,五道光芒已到眼前,他畢竟是玄門第一人,經驗與修為非同小可,危急之中還是施展出拂雲手,左手袖袍鼓蕩如雲湧起擋在身前。但他倉促之間拂出這一袖不過五六成功力,哪裏能擋得住這五種屬性一齊攻擊?伴隨著一聲驚怒吼叫,他如背後有一條繩拉著般急退,站定身形時,左手衣袖已經破爛焦黑,胸口處一片血肉模糊。

其他人這時才回過神來,許遜元神兩手各發一道白光,一道追向慧光,一道擊向又朝周全撲去的何簡;吳猛禦劍飛空,矯如靈蛇向鄭百川絞去;文風又氣又急,卻是不好幫周全對付何簡,轉把怒火發到微生香身上,黃茅劍化為一道黃光向微生香射去;嶽九真、龐易、道進等人這時都衝了出來,向孫泰殺去。

大混戰終於暴發,當真是:刀光劍氣衝霄起,奇功秘法亂人眼。

何簡劍光抖動,劍氣圈圈蕩起擋住了許遜的一擊,但卻被震得後退幾步。周全對自己施放了加速劍法,趁機向他猛攻,雙劍連擊,妙招紛出,狂風暴雨般的攻擊逼得何簡一時之間不能全力進攻。

微生香避開黃茅劍,吞了一粒藥丸後功力突飛猛進,逼近文風,六把線劍使得出神入法,迫得文風不能以劍遠攻。文風收劍,以一雙水雲長袖與她鬥了起來,兩個半斤八兩一時難分勝負。這一對打鬥是最好看的,兩人都美如天仙,小劍亂飛似雜耍,水袖蕩飄如舞蹈,不象是生死搏鬥,更象是宴席前對舞表演,吸引了八成以上的眼光。

鄭百川法術不在吳猛之下,但卻不會禦劍術,落了下風,很快他也吞了一枚藥丸,功力突飛猛進,水、火、土、木各類法術層出不窮向吳猛轟去,反殺得吳猛步步後退。

最占上風的是許遜,他殺得慧光到處跑,還時不時支援一下周全或吳猛,但想快速殺了慧光也有些難度。

嶽九真修為隻比周全略差,與受傷後的孫泰差不多實力,得到龐易、道進、左尋仙、雨森龍的幫助,殺得孫泰險象生環——不是龐易他們幾個不去幫周全,而是他們在何簡手下一招都擋不住,白白送死,隻能撿孫泰這個軟柿子捏。在場的賓客也不是不願幫忙,而是這種擋次的打鬥,幾乎沒有人能插得上手。

這一翻龍爭虎鬥驚心動魄,賓客們早已遠遠地退了出去,慶典用的高台也被轟塌了大半個,台下鑽出十多個手持彈簧弩的人來,原來是白龍和徵皚帶了人埋伏在裏麵,以備在關健的時候用。不過現在亂戰成一團,他們也沒機會發射了,都退到了一邊。

這時外麵衝了兩個人進來,看了一眼混戰場麵,都紅著眼向孫泰撲去,一人放出綠氣幻化成大手向孫泰抓下,一人放出一個巨大石球轟向孫泰。這兩個人周全都認識,是孫泰的師兄弟孔令產和沈警,隻是不知為何這時才到。

孫泰受了太乙精金劍的傷,幽魂幻影*使不出來,本來就吃緊,這時加上兩個法術高手,哪裏還能頂得住?“砰砰啪啪”之聲不絕,已經中了好幾下,連滾帶爬亂逃。鄭百川見勢不妙,忙過來幫他,替他擋住了幾下攻擊,但這樣一來他也落到下風了,吳猛可不是吃素的主。

這時彌勒教中隻有何簡鬥周全占了上風,但周全的韌力驚人,雖處在下風卻咬牙硬挺。神符劍法神妙無窮,神鬼難測,又有加速、加力、遲緩對手、絕對阻擋等好用的輔助異變,加上各種符術、法術層出不窮,何簡已經受了傷,想要一時半分殺了他還真辦不到。隻要周全撐住一會兒,慧光、鄭百川、孫泰和微生香中有一人完蛋,天平就會瞬間完全傾斜,彌勒教要全軍覆沒。

造船場離會場不遠,鎮守造船場的邱靈柔見這邊打得烈火朝天,造船廠外卻沒見到一個敵人,也坐不住了,帶了衍江、周衝、徵羽和數十個造船廠的警衛,手持二簧連弩往這邊衝來。

慧光被許遜殺得亡魂喪膽,見已經沒有取勝的可能了,忙叫:“撤,回頭再來找他們算帳。”

何簡棄了周全,劍光如虹殺奔孫泰那邊,將嶽九真、道進孔靈產等人逼退,兜了半個圈過來,又一劍逼退了吳猛,三人都往文風撲去。文風本不敢與何簡動手,見三人同時衝來,隻能放了微生香飄身急退。

微生香與四人匯合,慧光也逃向了這邊,五個齊向外衝去。周全、吳猛、嶽九真等人緊跟著追殺,許遜也收了元神隨後追來。

賓客和守衛中有十幾個人衝過來攔截,可是哪裏能攔得住他們?雷火交加,劍氣縱橫,刹那之間便橫屍當場,根本沒阻擋他們半步。

五人速度是何等之快,眨眼就已衝出會場之外,卻正撞上了邱靈柔帶來的人。邱靈柔喝了一聲“射!”,數十支鋼矢暴射而來,這次用的鋼矢與眾不同,箭頭上都刻了符文,能破多種護體法術。

慧光和何簡首當其衝,何簡劍交左手連斬,右手以拂雲手揮掃,擋落一大半弩矢;慧光不知這些鋼矢的厲害,也拂袖去擋,他用的是佛門禪功,袖上的功夫更不如顧影齋的絕技拂雲手,哪裏能全部擋開,大腳、手臂、腹部各被一支鋼矢穿透。

在慧光後麵的鄭百川忙提著他後衣躍起,孫泰和微生香也跟著騰空飛起避開餘下的幾枚鋼矢。

軒轅傷帶著一隊精兵守在門口最外層,早已弓上弦刀出鞘,這時也喝了一聲“射!”,上百支箭矢朝空中的四人射去。普通士兵射出的箭對這些大高手來說起不了什麽作用,但可以影響他們的行動速度,令他們不能瞬間衝向邱靈柔他們。彈簧弩連發速度極快,邱靈柔等人第二波弩矢又已射出。

彌勒教五人大驚,避的避擋的擋,急往後撤來,全仗何簡擋去了大部份箭矢才沒有再受傷。周全等人剛才見外麵發射彈簧弩停了下來,這時正好截住,雷火飛劍齊向他們身上招呼。

道進恨慧光謠言謗佛,又以幻術變成佛身騙人,恨不得把他挫骨揚灰。這時見他重傷又與眾人分開,機不可失,冒險飛躍上前,一拳轟向他前胸。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慧光的修為比道進不是高了一點兩點,雖然受了重傷,還是要比道進強得多,更把一腔怒火發泄到道進身上。他雙眼放射妖異之光,大喝一聲魔門秘咒,震得道進一愣,接著也是一拳擊出。這時道進心神失守,就象完全沒有使力一樣,哪裏能擋得住他一擊?兩拳相撞,道進的肘骨和臂骨同時被震斷,慧光拳勢不衰打在他胸口,脅骨又斷了數根,將他打得口噴鮮血倒飛出去。

這一下可真是惹火了眾人了,都出絕技向前攻擊。微生香見勢不妙,雙手齊揚,十幾粒珠彈撒向周圍,轟的一聲暴起大片黃霧,方圓二三十米內都籠罩在煙霧中,霧氣辛辣惡臭,也不知是否有劇毒,眾人忙閉住了呼吸。

許遜蒲扇連搖,風聲呼嘯,眨眼將黃霧卷上天空,但彌勒教五人已經不見了蹤影,也不知是用什麽功法逃遁了。

眾人忙扶起道進,隻見他胸口凹陷一個拳印,人已昏迷不醒,氣若遊絲。周全知道他練有七轉羅漢功,如果這一層功法已滿,隻要沒有死絕就可以自動恢複,並且功力大進;如果修持沒有滿,不但無功,反而會就此死去。現在也不知他第三層功行圓滿沒有,能不能逃過這一劫,先給他喂下一顆冰肌保命丸再說。

這時幾人扶著受傷的道安過來,他現在也看不出道進功法到什麽程度,這是受傷是福是祝,隻好先把道進抬到造船場再說。

彌勒教精心策劃,以泰山壓頂之勢而來,卻鬧了個灰頭土臉,險些全軍覆沒於此,個個帶傷而逃,實是大快人心,場內場外歡呼鼓舞。

明月高懸,碧空晴朗,一場暴風雨終於過去了,雖然遍地狼籍,所幸傷亡極少,擺著神位的半邊祭台還在,吉時也還沒過去,收拾一下還能繼續慶典。今日勇挫彌勒邪教,在場賓客有目共睹,就算用半邊神台進行餘下的儀式也沒什麽好笑話吧?事實上自這一晚以後,五鬥米教的名聲青雲直上,嚴然已成為道門領袖。

周全心中卻一點都不輕鬆,這一場危機雖然過去了,但更大的危機還在後麵。彌勒教的潛力太可怕了,十住菩薩今天才到四個,還有教主和另六個菩薩不知有多厲害。更讓人憂心的是連他們是誰都不知道,有什麽目的也不知道,這種看不見的敵人才是最可怕的!以彌勒教的實力和迷神法術席卷天下,誰人能擋得住?若不把這個禍根完全消除,周全都無法睡個安穩覺了。

隻是現在他還不能去想這些,而是要以最快的速度舉行完慶典儀式,奔赴鶴鳴治救緩,也許還有一場惡鬥。五鬥米教實力最強的張道全為何沒來?各地分壇損失了多少人和財物?與彌勒教的對抗才剛剛開始,任重而道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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