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仙門 作者:四不相 (已完成)

 
li60830 2017-3-20 12:58:5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45 38145
li60830 發表於 2017-3-20 21:05
第二十四章 虎狼之將
姚襄雖然勇猛擅戰,聲望極高,對謝尚卻一向尊敬,被謝尚倚為左右臂膀。去年攻打許昌時,謝尚身陷重圍,是姚襄不顧一切殺進去救了他,所以他絕對沒想到姚襄會反叛,才敢隻帶五百護衛陪司馬昱去巡視。司馬昱因著對謝尚的信任,放心前來,這一次以上訪下,本來是極給姚襄的麵子的事,誰想得到姚襄竟然趁機叛亂!

姚家兄弟帶來的兵馬,名義上也是屬於謝尚管轄,但事實上是完全聽從姚家兄弟指揮的部隊,這其中有一部份是他們的舊部,都是羌族人或其它少數民族的人;另一部份是在附近招編的漢人流民,這兒是戰亂之地,強者生存,對他們來說胡漢之別並不明顯,誰給糧誰就是娘,誰的拳頭硬誰就是老大。所以他們對姚家兄弟出言侮辱司馬昱並不以為意,不少人還發出了轟笑聲。

謝尚和司馬昱的人氣炸了肺,晉國的領軍人物被人這樣譏諷簡直是奇恥大辱!但現在不僅是受辱的問題,而是能不能逃生的問題。前有重圍,後麵追兵,已成籠中之鳥,已方人數少於對方十倍,清一色是輕騎兵,根本無法與對方相抗。

司馬家親兵中突出一員偏將,以一把長柄砍刀指向前方,大喝道:“鞏洪在此,哪個敢笑王爺,給我站出來!”

姚家兄弟中一匹黑馬衝出,馬背上一人雄壯*,半赤上身,手上舞著一個直徑兩尺許的鏈刺球,大吼道:“咱就笑了,你這小白臉還能要我的命麽?”

姚氏軍團又大聲轟笑,鞏洪大怒,拍馬向前衝去,黑大個也縱馬迎來,兩人迅速接近。黑大個手中旋舞的大刺球呼嘯撞來,直奔鞏洪前胸,重逾千斤;鞏洪不敢硬擋,側翻身體,一足勾住馬鞍,一足踩住腳蹬,整個身體橫過來與地麵平行。待大刺球越過,他翻身而起,一刀向鐵鏈斬下。

好俊的馬上功夫!謝家親兵和司馬家親兵大聲喝彩。不料黑大個扯住鏈尾,將奔雷之勢的大鏈球前進之勢扯住,往外一蕩,大刺球以一個大圓轉了起來,鞏洪那一刀竟然砍空了。

兩馬交錯而過,鞏洪一刀向黑大個橫斬,這一刀加上馬匹的衝擊力,便是銅人也能砍成兩截。黑大個腰部象突然斷了一樣,向後一個鐵板橋避開了刀鋒。兩匹馬對衝,速度是何等的快,轉眼就拉開了距離,那個大刺球轉過半個大圈,速度和力量更勝之前數倍,這時在黑大個的控製之下橫掃過來,轟的一聲撞在鞏洪的馬身上。

貢洪想要躍起,卻已經來不及,連人帶馬被撞飛出去,落地時半個馬身已血肉模糊,肚腸與血水四濺,鞏洪的一條腿也成了肉醬,慘叫著在塵土中翻滾。黑大兜馬回來,又一球砸下,將他砸得與馬身差不多。

眾人駭然,鞏洪在司馬昱手下也算是個有名有姓的將領了,才一個回合就慘死,心理上的打擊極大。而羌人中則暴發出海嘯似的歡呼聲。

周全雖然對司馬昱還有些不能釋懷,但羌人對漢人的嘲諷和蔑視也激怒了他,隻不過憑著幾斤蠻力罷了,有什麽了不起的?他飛身躍起,踩著兵卒的頭盔向前飛躍,眨眼來到陣前,手中之劍如電光灼灼,身似一股青煙向黑大個衝去。

黑大個正得意洋洋,舞著鏈刺球耀武揚威,忽見周全如此快速衝來,吃了一驚,一揚手就甩出了大刺球。周全有意以硬碰硬挫一下他們的威風,運起玄功,一劍向大刺球正中刺去。

無論是多好的劍,力氣多大的人,都不敢以輕薄的劍去碰這樣的重武器。不過這時周全用的乃是逍遙訣真氣,用的是“氣”而不是“力”,不需要劍也能發出同樣可怕的力量。一股磅礴之力從劍身傾泄而出,撞在大刺球之上,大刺球倒飛回去,正撞在黑大個的胸口,將他整個人從馬背撞飛出去,直達十米之外,落地時已胸骨粉碎,一命烏呼。

這一劍之威比撞城車還可怕,兩邊的人都驚呆了,數息之後晉軍這邊才暴發出如雷歡呼聲,羌人則如被敲了一棒,半晌說不出話來。

姚萇大吼一聲,如同悶雷響起,縱馬向前衝來,一股凜烈殺氣席卷而來,遠觀的人都覺得如有一股巨浪衝到,前排馬匹都驚立而起。

周全也微吃了一驚,這人氣勢當真強得可怕,一般的武將見了這氣勢隻怕心就怯了,哪裏還能經得起他一擊?不過遇上了周全隻有死路一條,後秦的開國皇帝,隻怕今日就要夭折了。

周全飛速迎上,躍起一劍向他刺去,高度反在他騎馬之上;姚萇大斧一輪,如同閃出了一道光盾,硬擋了周全一劍,但他的馬卻經不起這重壓,前腿一軟跪倒在地。

姚萇躍離馬背,一斧便向周全橫斬。他用的是雙麵斧,兩邊都有斧刃,刃口圓弧如月,兩個斧刃拱如圓月形,砍削方便,還可當盾牌來用;前端兩個尖刃可刺可挑,還可以當叉來用絞脫別人兵器,戰場攻殺和近戰都方便。這把斧大得出奇,想必有上百斤重,但使在他手上卻輕如鴻毛,靈活之極。

周全一連數劍傷不了他,隻在他斧刃上斬出幾個缺口;姚萇呼喝如雷,運斧如輪,每一擊都是千斤之力,竟與周全鬥了個旗鼓相當。兩邊的觀眾何曾見過這樣的打鬥?一個個熱血沸騰,喝彩聲,打氣聲,口哨聲驚天動地。

周全本以為最多兩三劍就能收拾了,不曾想姚萇天生神力,斧法又頗為精妙,一連十幾招還傷不了他,不由感覺有些不爽,但又不想仗法術或奇技贏他——在這種兩軍陣前單挑,隻有以力破力,以武勝武才能贏得光彩,才能震懾敵方人馬,以花巧取勝效果就大打折扣了——他今天就要讓這些胡人心服口服,以後再也不敢嘲笑漢人!

姚萇又大喝一聲,一斧劈來,周全一劍向他斧上刺去,暗中運起玄功,丹田內金魚怪丹旋轉,發出的氣勁也帶著旋轉之力。

姚萇使的都是向前的力道,見他寶劍刺來,也是準備後挫之力,怎料到方一接觸,一股巨力如漩渦般轉動,扯得他一個踉蹌。這就象打乒乓球中的旋轉球一樣,看似直直過來,用球拍一擋時,球就旋飛出去了,沒見過這種技巧的人如何能擋得住?

周全趁機突破他的防守,一劍直奔他前胸,姚萇想用斧擋已是不及,但他反應也算速度,竟然借著那股旋勁跌了出去,著地一滾逃開,僅在左臂上被劍氣割破一道小傷口。

周全得理不饒人,展開神符劍法著著搶攻,每一劍都是螺旋氣勁,但有時左旋,有時右旋,陰陽順逆全由心意。姚萇立即處於完全挨打的局麵,一邊踉蹌後退,一路跌跌撞撞,饒是他躲得快,身上已破了五六處,連那極為華麗威武的猛獸吞口護肩都被削去了半個。

羌人剛冒頭的新星,神力無敵的小英雄,竟然鬥不過一個輕飄飄的書生,情況急轉直下,姚氏軍團的人都變了臉色。兄弟連心,姚氏兄弟五六個人衝了出來,呼刺刺向周全衝去。

這邊謝尚一揮手,兩條人影棄馬飛躍而出,正是被周全削斷了武器卻逃過一命的那兩個人。他們本是謝尚招來的俠客,隻負責謝尚的安全,不管兩軍之間的戰鬥,但這時身陷危境,同仇敵愷,也顧不上什麽約定了。

龐易、道進、白龍也跟著從側麵衝過去,但龐易跑出沒多遠又折了回來,跑到謝安和謝尚身邊說:“敵人如果主將失利,一定會發動衝鋒,我們這點人經不起他們衝擊,快把人馬撤回山穀內固守。”

謝尚道:“進了山穀兩頭被堵,不是自尋死路麽?”

“不,退入穀內,將兩邊的路堵塞,固守以待援軍。必要時可以棄馬登山,走山道逃生,或是居高臨下堅守,比在這平原上要強得多。”

謝尚這才回過神來,與謝安向陣內的司馬昱奔去,三人商量起來。

東晉軍中最缺的就是好馬,他們這八九百匹可是最好的軍馬,丟掉它們比丟掉同樣數量的精兵還令人難以接受。但現在保命要緊,三人很快達成了共識,一聲令下,後隊變前隊向山穀內退去。

姚氏兵團見晉軍向後撤,下令兩側騎兵開始衝鋒,步兵方陣也向前推進。

周全劍氣如虹,殺了兩個衝過來了將領,姚萇卻被他四五個兄弟護著向後撤去,沒入了前進的敵軍人流中。

道進七死羅漢功修到第三層,功力深厚,又有佛門神通為助,空手便敵住三員大將,但他心性仁慈,並沒有下殺手。白龍天生就是當將軍的身板,力大無窮,又有護體秘功,不畏刀槍,手舞一杆長槍與兩個敵將鬥作一團。

敵人大部隊如潮水而來,眼看就要把道進和白龍淹沒,周全擔心他們會出意外,隻好放棄了追殺姚萇,飛速衝過去,殺了與他們纏鬥的人,各搶了一匹馬,殺出一條血路緊追著自己人撤向山穀。

晉軍出山口並不遠,姚家騎兵衝到時,他們已經縮進了山口,幾排弓弩齊射,把追兵擋了回去。眾人下馬砍樹推石,將十幾米寬的穀底阻塞,依著樹木和岩石往外射箭。

這時另一邊隱隱有蹄聲傳來,如悶雷滾滾,斷後的那一隊人惶急奔來,“將軍,後麵大隊人馬衝來,路障最多隻能擋住他們一刻鍾。”

謝尚恨恨道:“姚襄小兒無義,害我於萬劫不複,今日拚將一死也要斬了他!王爺,你速翻山而過,我來斷後,否則就來不及了。”

司馬昱歎道:“他狼子野心,既算好在此埋伏,怎能容你我逃過?今日已是有死無生,逃也無益。。。。。。”

他一轉眼突然看到謝安與周全等人站在不遠處,不由眼前一亮,快步走上前來,深深一躬:“元歸,今日隻有你能救我等一難,還望你不計前嫌,仗義相助!”

周全冷冷道:“王爺大客氣了,也太抬舉我了,我一人如何能殺退這數萬人馬?況且半個時辰之前你還要置我夫人於死地呢,我為何要救你!”

“元歸,你我本是友非敵,前者全是誤會,還望你高人雅量莫要計較。如今大敵當前,你是我朝護國*師,怎能袖手旁觀?看在同是一國之民,都是漢人一脈,無論如何請你相助!”

謝尚給謝安打了個眼色,謝安上前說:“兩位大將軍乃是我朝柱石,不容有失,望元歸以大局為重,各人是非恩怨日後再說。”

邱靈柔說:“相公,就算別人不救,謝三爺待我們家不薄,你要是有辦法就救救大家吧。”

周全說:“也不是我不救,確實是敵人太多,殺也殺不完,獨力難以撐天。”

司馬昱說:“不是要元歸獨自去衝殺,而是要你去壽春請救兵,這兒離壽春僅一天路程,隻要請得大軍來到,就可與他們一戰了。我們在山上據險而守,也許可以撐上一天。”

周全笑道:“送信麽?這個容易,不過王爺真的不再計較我夫人曾得罪過你麽?”

司馬昱道:“我司馬昱豈是信口雌黃的人!我這便對天盟誓,若我司馬昱再計較。。。。。。”

“好了好了,不用發誓了,要怎麽調兵,快把印信和調兵令拿來。”

謝尚忙拿出令箭給他,割下一片衣袍寫求救信。這時姚萇的步兵方陣已逼到穀口,有的小隊開始上山,有的小隊以盾牌兵在前、弓箭兵在後朝穀口衝擊。晉軍難以傷到他們,反而被他們射倒了不少人,要是讓步卒靠過來,就是十分鍾都守不住了。

周全大怒,掏出一疊竹片符來,念動真言咒語,手發一片向天空飛出。天空中突然十幾道閃電齊現,光耀數十裏,閃電聚往一處,形成一個巨大雷球,拖拽著藍色的火焰與電光向敵人嚴密的陣形中轟去。

他結出金魚怪丹之後,功力遠勝從前,符法威力也更是可觀,“轟”的一聲炸響,數十人被炸成焦碳,流躥的電光火焰又撂倒了上百人。

姚家的兵將驚呆了,這是上天震怒了麽?他們還沒有回過神來,閃電再現,又是巨大的火電大球呼嘯著轟來,在人海中炸出了一個大坑。連著三個大雷球,砸死電死了數百人,其他人嚇得四散而逃,連那些登山的兵卒都嚇得縮了回去。他們不怕死,更不怕危險,但是他們怕神、怕佛、怕自然界的災禍,這是無法抗拒的!老天爺發怒了,雷公發怒了!

晉軍這邊歡呼雀躍,大部份兵卒們不知發生了什麽,也以為是上天與神靈來護佑了,不少人跪在地上叩頭謝天,一時士氣大振。司馬昱大喜,差點也要跪下磕頭了,還好與周全化解了仇怨,否則這雷球就可能降到自己頭上了,王爺和大將軍雖然尊貴,卻不能與天降的神人相提並論啊!

道進靠了過來,“場主,不可如此殺生。。。。。。”

周全一愣,對於正統修道界的人來說,一般不會對著不懂法術的人出手,更不會這樣大麵積殺軍隊中的人。可是周全並不是正兒八經的師父教出來的,東拚西湊,甚至連正經的道士都不是,才不管什麽不殺生、有幹天和之類,何況現在仙界都不通了,神靈都不下界了,誰還管他那麽多?

“好吧,隻要他們不衝過來,我就不用法術,要是他們衝過來了,我們的命都保不住了,也就顧不上太多了。”

道進歎息一聲,念了一聲阿彌陀佛退了回去。

謝尚一揮而就,求救信已成,周全把金披令箭和書信收好,問清楚地點和可以交付幾個主要將領,對眾人說:“他們被嚇回去了,一時半刻不會再進攻,你們堅守著不要出擊,我不須半刻鍾就回來。”說完一閃就不見了,又是令人驚歎半晌,連帶邱靈柔和道進、白龍等人都受尊敬了許多。
li60830 發表於 2017-3-20 21:06
第二十五章 萬夫之敵
左尋仙等人見晉軍去而複回,並且山腳下都是敵人,有可能會上來搜山,於是帶了造船廠和五鬥米教的傷員過來匯合。他聽說了剛才的事,更是口沫橫飛說自己的師父是如何的了得,百神嗬護,與師父去哪裏都不會有危險。

風火雷球是屬於上古之時的符術,當今世上沒有幾人見過,姚家眾兄弟驚疑不定,他們投向了東晉,現在又反過來伏擊東晉的王爺,心裏有鬼,以為真的觸怒老天了,一時不敢再進攻,隻是遠遠圍著。

另一側姚襄帶著大部隊趕到原先邱靈柔等人埋伏之處,這兒一邊靠山一邊臨水,路雖堵住了還有不少地方可以通行,少數先頭部隊已經越過障礙進入兩山夾持的山穀,把眾人堵在不到百米長的山穀內。兩側的山雖然可以攀爬,但戰馬是沒辦法帶走了,若是丟下戰馬,出了山區也是死,隻能困守山頭等援。

不過晉軍也已經把兩頭山穀狹窄處堵塞,姚氏軍團不能直接衝過來,還能守著一會兒。

騎兵一天的路程對周全來說隻是眼睛眨一下就到了,不過他還沒進城,已經看到地麵集結了大量兵馬,少說也有幾萬人,打的都是謝家的旗號。

周全大奇,落下地麵細看,帥旗之側打著一麵“戴”字將旗,看起來竟然是他可以求救的人之一。他往那邊飛奔而去,同時大呼:“戴施老將軍可在這裏?我是謝將軍派來的求救使者!”

眾兵將見他來得急,忙刀槍齊舉,弓弩上弦,一員老將閃出道:“我便是戴施,汝是何人?”

周全把令箭和書信出示,再把事情簡單一說,戴施大驚,忙傳令出兵,全速前進,並且派人通知其它各部再調人出擊,水軍沿河急上。原來他的探子得知姚襄調動大量人馬,擔心謝尚和司馬昱會出事,已經在集中兵馬準備出發了。

周全給他們指明了地點,立即又飛了回去,前後不過五分鍾而已,堪稱天下第一快信使。謝尚與司馬昱見周全這麽快就回來,並且救兵已經出發,不由大喜過望。

這時西向山穀敵軍已如潮水般湧入,眾兵卒分裂開,一個如鶴立雞群般的大將提槍而出,耀武揚威。他身高足有兩米以上,騎的又是特別高大的駿馬,所以整整比別人高了一個頭,再看他雙手特長,一臉剛毅肅殺,不用說是羌人領袖姚襄了。

謝尚大怒,拍馬靠近那邊,跳上馬背隔著障礙戟指大罵道:“姚襄小兒,我待你不薄,視你如兄弟,你就這樣害我?你不仁不義,背主求榮,還有何麵目統率三軍?”

姚襄說:“謝帥別來無恙,我今日非是對著你來,而是要司馬昱和殷浩的人頭,你將他二人交出,我立即收兵回營。”

“住口,你身為晉朝將官,竟敢直呼總帥之名,以下犯上;未得將令擅自出兵到此已犯軍令,罪當處斬,念你還有些功勞,速速退兵還營,我既往不究。”

姚襄哈哈大笑道:“我見謝帥平日也有些膽識謀略,所以投到帳下,怎地謝帥一見了司馬昱便成了搖尾乞憐之犬,說出這等幼稚可笑之言。我今日大兵到此,不得司馬昱和殷浩人頭怎甘回師?謝帥若再不知進退,就休怪我不念舊情,刀槍無眼了。”

謝尚怒道:“呸,你若還念舊情,怎會陷我於不義;你今日到此,難道還真的會放過我麽?”

司馬昱也拍馬過來:“姚襄,本王與你並無殺父之仇奪妻之恨,今日前來是為撫慰爾等,即將委之以重任,你為何不分青紅皂白要我人頭?”

“住口!”姚襄怒喝一聲,殺氣騰騰,“你就是司馬昱?你指使殷浩屢次買刺客殺我,以為我不知麽?前數日又派安北將軍魏憬伏擊我,還敢當眾大言不慚!”

司馬昱一愣,殷洪派人刺殺姚襄的事他也聽說過,不過卻不是他指派的,殷浩雖然是他屬下,可是有自己的勢力圈子,並不是任何事都聽他的。不管怎麽說,這事現在是不能承認的。

“殷將軍與你是一殿之臣,曾在戰場上同生共死,怎會派人刺殺你,此定是敵國奸細挑撥,將軍不可中了圈套。”

“哼,我看你如何狡辯!”姚襄手一揮,十幾個人站到前排來,“你們說說,你們都是誰,為何在此。”

這十幾個人一一報上了姓名和身份來曆,他們都是殷浩幾次派出的刺客,但到了淮南,敬服於姚襄,都投靠了他並說出了殷浩的指使,現在他們變成了活證。

這戲劇性的一幕讓人大跌眼鏡,謝家親兵中也有些騷動起來。姚襄一揮手,眾刺客退了回去,又有另一夥人站了出來,紛紛報上家門,都是魏憬屬下有名有姓的副將級人物,他們伏擊姚襄失敗,魏憬戰死,他們則投降了姚襄。

這下就連司馬昱的親兵都騷動起來,為了個人的恩怨刺殺己方的將領,伏擊自己的人,實在是令人心寒。現在逼反了來投降將,害得自己身陷重圍,如何不怒!司馬昱氣得差點撞倒馬下,他如果知道前幾天殷浩還派人伏擊姚襄,打死他也不會到這兒來了。他在心裏把殷浩祖宗十八代都罵遍了。文人誤國,殷浩誤我啊!

“姚將軍,本王若是派人刺殺你、伏擊你,今日怎會孤身前來?殷浩更不在此,我回去之後定清查此事,還你一個公道。”

姚襄冷笑道:“你是三軍統率,若沒有你示意,殷浩安敢如此!你們漢人有說:子不孝父之過。你縱容屬下為惡,自該算在你頭上,若讓你回去,我等還焉有命在?又有言道:君不賢臣投外國。你們漢人皇帝如此待我,令天下降士心寒,今日便盡殺你這般腐儒,不再受你等肮髒之氣!”

謝尚大怒,“你狼子野心,反便反了,何必再找借口!”說著抽出寶雕弓,吐氣開聲,一箭快如流星向他射去。

姚襄微一閃,把箭接在手中,接著一折兩斷,“謝尚,我窮途之時奔投於你,許昌我救你一次,算是扯平了;你待我如兄弟,今日射我一箭,情義已絕,自此是敵非友!”

姚襄這人長得威武不凡,又頗有領袖魅力,一出場就占盡了風頭控製了局麵。反觀司馬昱文弱無力,謝尚盲目信任敵人,殷浩空談愚蠢,堂堂東晉王朝就隻有這樣的人才,實在讓人難以恭維,難怪去刺殺姚襄的刺客都反投了他,魏憬的部將也都降了他。

但姚襄必竟是外族人,此時是生死相對的敵人,周全可不能在這當兒去欣賞他,也不能再讓他們鬥嘴下去,否則謝尚和司馬昱的親兵都有可能投向他了。姚襄要反就反了,今日費這麽多口舌,無非是要留下好名聲,並讓謝、司馬兩家的親兵失去鬥誌,再演一次滅了主將收編部將的勾當。

周全飛躍而出,越過阻塞的樹木,停在兩軍之前與姚襄相對,“你就是姚襄吧,據說你自稱‘小霸王’,武勇擅戰,恥笑漢人柔弱,可敢與我單挑?”

姚襄見他單身出來,動如脫兔,靜如處子,於兩軍弩箭所指之前如閑庭信步,已起了警覺之心,緊盯著他。“這位英雄如何稱呼?姚某最是敬重英雄好漢,觀你身手不凡,在昏庸無能的司馬氏手下難以有所作為,不如隨我。。。。。。”

“住口!你先投趙國,後投晉朝,走到哪兒反到哪兒,似你這等背信棄義,出爾反爾的人,豬狗都不屑與你為伍。我堂堂七尺之軀怎會與那些見財起義,貪生怕死之人相同?你所仗的不過是幾斤蠻力罷了,有種就出來試我一掌。”

周全不知清楚他離開後趙的事,反正張口亂罵,無非想激他過來單挑,殺了他給姚氏軍團一個重擊。誰料姚襄竟不動氣,笑道:“我身為三軍統率,金貴之軀,豈能輕身赴險,與你無名之輩逞勇。”

周全長劍出鞘,以劍尖遙指向他,一股殺氣撲天蓋地而去,氣機已鎖定在他身上:“信不信我數三聲就能殺了你?立即下令撤兵,我饒你一死!”

姚襄臉色一變,手中槍一舉,也暴發出騰騰殺氣,兩人之間空地上塵土激蕩飛揚,似起了一陣旋風。“果然是一位英雄好漢!可是就算你能殺得了我,能殺得了我數萬弟兄麽?我死又有何妨!”

“那你就死吧!”周全寶劍出手,化為一道精光射去。劍速雖快,但距離遠了,姚襄有充足的準備時間,槍尖一挑擋在劍身上,將劍橫擋出去,寶劍劃過一道弧形,切斷了一杆大旗的旗杆。

周全禦劍的技巧並不高明,怕寶劍被人奪了,忙召了回來,掐訣前指,大喝一聲:“姚襄下馬受死!”

姚襄果然應聲倒撞下馬來,他周圍的兵將無不駭然,手忙腳亂扶救。周全已經手握寶劍,足不沾地,氣如雷霆快如流矢向前衝去。

敵方兵卒見他衝來,不須命令便朝他齊射,無數箭矢密如蝗群遮天蔽日而來,令日光為之一暗。周全運轉玄功,全身衣袍向外鼓蕩,似有一團氣體暴開,射來的箭矢離他一二米外便一滯掉落,少數能飛近身邊兩三尺,隻有偶然一兩支能破開護身罡氣,但也沒什麽力道了,被他一揮劍就斬落。箭雖然傷不了他,但如此眾多的箭支所帶來的衝擊力還是非常驚人的,他不但無法前進,反而向後退去。

姚氏兵將大驚失色,近千人齊射都傷不了他,莫非是神人現世麽?

這時周全大喝一聲,身邊十米之內突然旋轉起來,所有射向他的箭矢都偏了方向,匯成一道旋轉的巨大箭矢洪流,旋過一個大圈後向來路灑了回去,勁力更勝之前。這一波箭雨同時放倒了數百人,這種根本不可能出現的事驚呆了無數人,射向周全的箭矢少了許多,周全趁機猛力前衝,快速逼進。

眼看周全已經靠近,有個將官大喝道:“投!”立即有上百支短杆槍向周全標射過來。

這些是專業的投槍手,準頭和力量都極好,用的槍比一般的槍短一些細一些,一人帶著三支,在數十米內標來,比弓矢的殺傷力還要可怕得多。周全也沒料到他們還有這一著,迎頭撞上,護體罡氣果然頂不住,他運劍斬落一大部份,還是有一小半紮中了他。

令人更驚訝的事發生了,那些標槍明明射中了他,卻象射中石人一樣一觸即掉下,僅是刺破了他的衣服,連一絲紅色都沒出現。要知道他吃了不少金丹,身體被改造得異常強韌,一運上真氣就象銅鐵一樣堅固,這些兵卒直接用槍都未必能捅傷他,何況這些標槍經過了他護體罡氣的減弱已經沒有什麽力道了,自然傷不了他分毫。

敵陣中嘩然一片,不少人都停止了攻擊,喝一聲就能讓主將暈死,萬箭齊射而分毫不傷,這個不是人,是神!神是不能攻擊的!他們可以殺人如麻,不怕王法不怕皇帝,對天地鬼神卻最是畏懼,心已經怯了。

周全不失時機地大喝一聲:“天降神人周全在此,要命的就閃開!”

這一聲大喝聲震整條山穀,敵陣中更是騷亂,射箭和投標槍的人更少了。周全趁機猛衝,撞入了敵陣之內,但被阻了這十幾秒鍾時間,姚襄已經被屬下救走,退入人海中,七八個將領各持刀槍斧戟朝他圍了過來。

“咚,咚,咚咚,咚咚咚。。。。。。”

沉悶如雷的戰鼓聲響起,直震人心魄,這是發動總攻的信號!

被驚呆的人回過神來,重拾信心,按著將領的命令行動。他們是精銳的軍隊,長久的訓練讓他們一旦聽到號令,就忘記一切,忘記自己的存在,隻知奮勇向前!陣式一變,分成三股向前衝擊,萬箭齊飛,喊殺聲驚天動地,如同一道洪流在山穀內衝過。

東向穀外的姚萇部隊聽到鼓聲,也擂起鼓來,揮軍前逼,箭如雨下。

謝尚和司馬昱的親兵依托山腳,大部份已經找到隱蔽點,死傷還不算多,但穀中狹小,大多數戰馬卻沒地方藏,幾波箭雨下來已經死了大半,馬嘶悲鳴之聲不絕。在遮天箭雨的籠罩下,他們也難以發出有效反擊,兩頭的敵人速度衝近。

邱靈柔和造船廠眾人在靠近東向的穀口,見姚萇的人馬以盾牌兵組成鐵牆向前推來,晉軍根本無當擋住他們,不得不出手相助,都躲在樹後石後以彈簧弩發射。

彈簧弩強勁之極,使用的又是純鋼的特製箭頭,一百五十步外還可以穿透厚板,這時相距不足百步,僅蒙了薄鐵皮的木盾如何能擋得住?幾乎是每一支都穿盾而過,射倒了持盾的人。二簧連弩一出就是兩支,可快速連發十次,雖然隻有十幾把發射,效果已經極為驚人,盾牆眨眼跨了幾個缺口。

能入選為主帥護士的都是百裏挑一的精兵,謝尚和司馬昱的親兵一見有機可趁,都往缺口處放箭,放倒了一批敵人,令他們的前進之勢一滯。謝安喝令幾個力大的兵將過來,把邱靈柔屬下受傷的幾人的彈簧弩也用上,專射敵人的盾牌兵。

遇盾穿盾,碰甲破甲,對著彈簧弩就象是赤身裸體上陣一般,盾牌兵倒下之後,更是一矢射穿兩個。如此利器在戰場上從未出現過,加上謝氏親兵助射,轉眼放倒了數百人,敵將為之膽寒,喝令暫退,重整陣形。

山穀入口處不寬,三十多把彈簧弩便已將來路封死,暫時擋住了敵人的進攻,兩側的山勢較陡,晉軍已先一步守在山上,姚氏人馬想衝上來也不易,東側暫時無憂。

西側的姚襄兵馬卻是以快速衝上來的,眨眼就已抵達障礙之前,兩側也各有步兵往山上爬,形勢更是危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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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羌族老巫
周全被七八個大將圍住,這些都是天生的大力士,武器都是上好的鋼材製造的重兵器,他也不敢同時硬接,閃身撞向一人,一掌拍向馬頭,將馬頭骨震得碎裂,同時寶劍前刺,劍芒暴射,穿透了那員武將的胸口,人與馬同時倒下。

背後一把大斧,一支狼牙棒砸來,兩支長戟從側麵刺到。這些武器雖然有千百斤力道,在他眼中看來速度卻慢得很。他也不回身,俯身沿地麵向後飛出,同時寶劍一帶,已經削斷了兩隻馬腳,將一個使戟的大將掀下馬來。

眾敵將砸了一個空,見騎馬不夠靈活,都躍離馬背,居高臨下向他攻來。另有十幾人也跳躍而出,使刀劍等短兵器向他殺來,數十件長短刀器幾乎同時攻到。這些是屬於護衛和刺客型的高手,比那些將軍要靈活得多,更適合與周全這樣的高手纏鬥。

周全急著要殺姚襄,那有心思與他們糾纏?眼見周圍密密麻麻都是人和武器攻到,忙使出神符劍法,以寶劍疾畫六甲辟魔符,數十道劍氣以他為中心散射開來,向四麵八方射去。

神符劍法這一招異變的殺傷力與他本身功力和寶劍威力有關,甚至比他直接刺出還要淩厲,以他此時的修為加上太乙精金劍,威力驚人之極。劍芒刺破鎧甲、穿透骨肉的“嚓嚓”聲不絕,每一道劍芒都帶著一股血箭向外噴射,如一朵血紅煙花爆開。雪白劍光與豔紅血箭閃過之後,他點塵不染站在中間,身周三尺外盡是斷折的兵器,四五尺外全是殘屍斷臂,再往外在是放射狀的血箭,如同一個以鮮血和屍體擺出的淒美圖案。

周全也極大的震憾了一下,他也沒想過這一招用太乙精金劍使出來這麽恐怖,盡管是在戰場之上,這場麵還是令人覺得太過血腥。幾個離得較遠的逃過了一劫,不敢再看他一眼掉頭就走,幾個沒死透的也一臉恐怖,掙紮著往外爬去。

但衝鋒的腳步並不因這兒的變故停止,無數兵卒從他身邊衝過,如同永無止息的鋼鐵洪流。隻是稍一停頓,就有大批兵卒朝他衝來,密密麻麻的長槍朝他捅到,而姚襄早已不知跑到哪兒去了。

周全大發神威,揮劍如砍刀切菜,槍到槍折,人來人亡,沒有人能經得起他一擊,沒有一個地方可以阻擋他,他也不知殺了多少人,總之他所過之處遍地都是屍體和切斷的兵器。如果他剛才還是神的話,現在他就是索命魔神,他是人命的收割機!

他從來沒殺過這麽多人,這時不但沒有一點殺人的快感,反麵被血腥激得惡心難受,這些可都是活生生的人,都是血肉之軀啊,他們的命都這麽不值錢麽?為何要因一兩個人的野心和權力欲望如此殺戮?他實在不想再殺了,可是如何才能阻止這場本不該發生的戰爭?

他高高躍起,朝穀內望去,這才發覺姚家兵馬已經攻到障礙前,許多大樹被拉開,兩側山上也有不少人爬上去,雙方已經進入短兵交戰的狀態,也許不用十分鍾,防守一方就要全滅,根本等不到援軍了。

周全擔心邱靈柔和牛夢等人的安危,返身殺了回去,順著衝鋒的方向輕鬆多了,很快就回到自己營陣,來到了東側穀口。

邱靈柔等人還好,隻有幾個人受了箭傷,但姚萇等人衝擊幾次後,彈簧弩的專用矢已經用完了,普通的箭雖然可以從前麵插進去發射,但箭頭質量不好,難以穿盾,也不能連發,已經不能構成威協,敵人已迫到眼前了。

龐易躲在一塊大石頭後麵大叫:“教主,刀槍不入符法!”

周全回過神來,一道刀槍不入符法施在他身上,接著給謝安、左尋仙、白龍等人身上都施加了符法。他們一個個跳躍而出,不畏刀槍箭矢,如出閘猛虎向前衝去,很快就沒入敵陣放手大砍大殺。

他們身手都不錯,這時沒有任何顧忌,隻攻不守,所向披糜。特別是謝安,乃是玄門第一高人何簡的秘徒,內力深厚之極,這時“拂雲手”絕技展開,兩隻大袖鼓漲如帆,左揮右掃,所到之處敵兵如擲丸一般向四周飛出,跌飛出去的人再撞倒幾個,簡直就是一個巨大陀鏍旋進了沙粒之中,沙粒四處飛濺。

周全身上隻有七八張混元力罩符,眨眼全部用完,不過他這符法學自天道八門,與世間所用的“刀槍不入符”有些不同,直接以真氣在手掌上畫也有效果。他畫完一道在別人身上拍一下,這人就暫時有了刀槍不入的效果,十多個高手興奮地往外衝去。周圍謝尚和司馬昱的親兵見這麽神奇,也過來要求施符,周全也給他們拍一下,並交待一句:“不可有畏懼之心,力盡膽怯了就退回來!”

刀槍不入的“神兵”接二連三躍出,如石擊水撞向敵陣,人數雖然不多,殺傷力和氣勢卻驚人之驚,將前沿的人擊潰,直撞入陣內深處。姚萇的人前麵被周全的風火雷球嚇得不輕,這時又見“神兵”殺來,士氣大受打擊,紛紛躲避,引起陣形大亂。

姚家兄弟大怒,衝上前攔截。謝安挑上了姚萇,他功力本就深厚,這時隻攻不守,殺得姚萇隻有倒退的份;道進這時也衝了出去,與白龍各敵住姚家兩個兄弟,殺得難分難解;左尋仙等人有些吃緊,不過仗著不會受傷,卻也打得熱火朝天,邊跑邊殺,將敵陣弄得一踏糊塗。

周全一口氣放出四五十個刀槍不入的人,感覺也有點疲憊,不過運轉丹田內的金魚怪丹,真力快速運行一周天,精力便恢複了大半。他見這邊暫時沒問題,而西邊死傷慘重,少數敵人已經衝過了障礙,形勢十分危急,忙向那邊飛躍過去。

司馬昱急急叫住了他:“元歸,擋不住了,快放你的雷球符法!”

周全暗皺眉頭,剛才殺了太多人之後,已經讓他有些手軟了,實在不願再用強力符法對付這些完全不符法術的人。但此時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也不容他有慈悲之心,咬了咬牙,發動了一張火球爆烮符。

隻見他雙手之間一顆豔紅小珠生成,向著遠處的敵人飛去,紅光暴閃,才飛出不到十米,小珠已變成一顆直徑兩三米的大火球,烈焰騰騰,離地數尺呼嘯著撞飛過去。

敵陣前沿的人忙奔逃躲避,但火球沿地麵快速飛來,眨眼已經轟到。這兒是一條不寬的山穀,最狹窄的地方才十幾米,敵人在衝鋒之時,人員密集,迎頭撞來哪裏還有地方可避?大火球從中間撞過去,摧枯拉朽般在人海中劈出一條人巷來,兩側盡是著火的人,人仰馬翻亂成一團。大火球在人流中飛撞了十幾米才爆開,又燒著了更大一大片人馬。

施放火球爆烈符比風火雷球要快得多,一個火球爆開,火焰還沒散去,第二個又來了,第二個剛炸開,第三個又來了。這是強弱懸殊的無情屠殺,就象是拿著鋼鐵大炮轟炸手無寸鐵的婦孺,毫無榮耀和成就感可言。若不是逼不得已,周全絕對不會這樣做,他心裏已經開始覺得不安了。

西邊穀中火焰衝天,人肉焦臭與黑煙籠罩,一個人的手上能“變”出威力這麽大的火球來,毫無擋格的可能,英勇擅長的姚氏兵團崩潰了,還能跑得動的人都丟盔棄甲往後跑。銅鑼聲響起,兩側向山上衝擊的兵將也開始向後撤。

這時周全感應到了一股異樣強大的力量,他說不上是什麽,但已令他已悚然心驚。果然,如潮水一般向後撤的敵人中有三四個人走了出來,他們走得並不快,但所到之處,熊熊火焰都自動熄滅了,似有一股無形的力場把火焰與黑煙推開。

最前麵的一人彎腰駝背,大熱天戴著羊皮帽,穿著破破爛爛的羊皮大衣,拄著一根鑲著整個羊頭骨的拐杖,身上掛著零零碎碎的骨頭、藤條、白色石塊之類的玩意兒,看起來象是某個部落的巫師,那股強大的能量就是他身上發出來的。跟在他後麵的三個人一臉肅穆,其中一個正是姚襄,另兩個則是麵貌相似的強壯中年漢子,也是羌人的打扮。

山穀兩頭的敵人都退了回去,一股肅殺之氣卻鋪天蓋地而來。司馬昱、謝沿、邱靈柔等人也感覺到了,所有人都往這一邊望來,連傷者都停止了呻呤,整個山穀都靜了下來,唯有瀕死的馬匹在悲鳴。。。。。。

老巫師停了下來,抬起頭來,一張臉上層層疊疊盡是皺紋,耷拉著的眼皮下,一雙混濁的眼睛空同地望著前方,空無一齒的幹癟嘴巴抽動,嘰嘰呱呱地說了起來,似乎極為憤怒。

姚襄大聲說:“你是什麽人,為什麽用法術殺死沒有神力的人?難道漢人的修道界都介入了戰場,開始對普通人屠殺了嗎?”

周全冷笑道:“我不是修道界的人,我隻代表我自己,與修道界無關,也與國家戰爭無關,我是為了我和我家人的生存而戰!我早就警告過你,叫你退兵,是你不知進退自尋死路,休要怪我下狠手。”

姚襄臉色有些難看,但也不敢隱瞞,以古羌語對老巫師說了。老巫師接著說了幾句,姚襄翻譯道:“你用法術對付凡人,天神會懲罰你的,你的惡行必須停止,並且要由你的師父對你管束。”

周全氣往上衝,怒道:“你們氣勢洶洶來殺我,難道我要束手待斃讓你們殺不成?我用法術殺人是殺人,難道你用刀槍殺人就不是殺人了麽,這有什麽區別?我想做什麽就做什麽,用不著你來管,別以為你裝神弄鬼我就怕了!快快給我滾開,退兵百裏,要不然別怪我不懂尊老愛幼,連你都殺了。”

姚襄翻譯之後,老巫師“嗬嗬”幾聲,腰突然直了起來,混濁的雙眼開始變得明亮,亮得有些妖異,仰頭向天,雙手高舉,嘴裏又快又急地呦喝起來。

姚襄緊跟著翻譯:“。。。。。。天神阿爸木比達,睜開您智慧的雙眼吧,古老的預言,從天而降的惡魔,無視眾神的戒律,用閃電和火焰燃燒大地,用月光一樣的利劍刺穿我們的胸膛,屠滅生靈,席卷大地。。。。。。我遵循你的指引,開啟塵封的烙印,給予你的子民白石的神力,驅逐魔鬼,光照大地。。。。。。”

周全又好氣又好笑,他學的都是正統的符法道術,居然有人把他當惡魔來對待了,這樣對著天空亂喊有用嗎?且看看是漢人的神仙厲害還是你們羌族人的天神厲害!

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周全揚手一道掌手雷便發了過去。老巫師羊頭杖一舉,那道閃電離他還有幾米便無聲無息消失了。

周全吃了一驚,不加思索又一道火靈符發出,一股火焰奔泄而出。火靈符的有效距離不過十米,本燒不到巫師那邊,但他緊接著一道烈風符發出,火借風勢,風助火威,如一把火焰巨刀向老巫師四人卷去。

老巫師喝了一聲咒語,羊角杖舉起,身周有淡淡白光一閃,火焰刀又憑空消失了;周全這一邊所有人都吃了一驚,這個名不見經傳的老巫師似乎極為厲害。難道他們的神真的顯靈了?

若是老巫師把閃電和火焰擋開或避開,周全都不會吃驚,但就這樣無聲無息消失了,令他心中起了一絲莫名不安。也許是低級的法術威力不夠吧,他這次發動了七返天雷符。

老巫師揚手一塊白色石片打出,飛到中途便不見了,這一邊周全正在發動七返天雷符,突然覺得心神一震,竟然不能集中精神繼續下去,施符被打斷。

這是一種很詭異的感覺,他覺得心裏空洞洞的,有點象被人知道了所有心事的那種心慌,也有一些象午睡睡過了頭的那種茫然,總之頭腦一片空白,無法集中精神,無法有效地思考和邏輯推理,在此狀態下幾乎無法發動任何複雜的法術和符術——這是一種精神力攻擊,一種禁魔術!

周全愣住了,原以為自己金丹已成,除了世間鳳毛麟角的得高道高人,天下盡可去得。沒想到少數民族之中一個毫不起眼的巫師竟然有這麽厲害的巫術,這種巫術無影無形,不知如何閃避,一旦中招,地仙級的人物隻怕也隻有等宰的份。

不過他雖然不是地仙,卻是真正的魔武雙修,他的精神雖然被分散,真氣卻絲毫沒有受到影響,不需要任何思考就能以寶劍殺人。他稍一愣便拔劍向前飛躍而出,劍芒如電向巫師衝去,不過三兩縱便已到了老巫師身前。
li60830 發表於 2017-3-20 21:08
第二十七章 絕命一擊
姚襄帶來的老巫師,是他們族裏碩果僅存的巫醫,據說在姚襄的父親姚弋仲還是小孩時,這個老巫醫就是這個樣子了,每個人都以為他可能下一分鍾就會停止呼吸,但他卻真正老而不死,硬是挺到了現在。

隨著羌族入侵中原,在中原地帶各處轉戰,大部份羌人也跟著漢化,服飾上半胡半漢,有身份地位的人大多會說漢語,混血的後代也越來越多,已經有了在中原生根發芽的趨勢。這個老巫師作為族中最老的長者,也被姚襄請到軍中,當作神一樣供奉著,隨著軍隊而轉移。

周全用風火雷球轟炸姚萇的人,再以驚魂符把姚襄呼下馬,箭矢難入刀槍不傷,衝入人群中大開殺戒。姚襄感覺不妙,忙去把老巫醫請來.老巫醫親眼看到周全用大火球無情地轟炸燃燒普通兵卒,所以把他當成了遠古傳說中的惡魔了。

周全並不知道漢人的修道界與少數民族的巫師之間有什麽樣的潛規則,大約就是不能對非修行的人下手吧?他本來也不想這樣做,可是事情逼到這個份上了,天神來了他也有理可說.況且現在神仙都遺棄了凡人,神罰、報應之類的說法實在太過搖遠,實力就是一切。想不到的是草莽間藏龍臥虎,一個風一吹都會斷氣的老巫師竟然是深不可測的高人。

與姚襄站在一起的兩個孿生兄弟是族裏的“守護者”,也是專責保護老巫師的人,名字叫柯木智、和木智。三人見周全快速衝過來,都越過巫師向前撲來,姚襄長槍刺出,槍尖抖動晃出七八道槍影刺向周全各處要害,柯木智、和木智各用一把近一人高的大斧從兩側橫削,將他前進之勢完全阻擋。

周全本來要殺的人就是姚襄,見他攻來正合心意,使一招神符劍法中的快攻,太乙精金劍光芒暴閃,絞入槍影之內。隻聽得金鐵交擊之聲不絕,劍與槍連碰七八次,無堅不摧的太乙精金劍竟然沒有削斷那柄烏黑呈亮的長槍,姚襄的力氣也大得驚人,兩人各向後震退了幾步。

由於周全退後,柯木智兄弟的大斧就落空了,在周全身前不遠處交叉而過,周全一劍削出,正中斧柄交叉處,一舉把兩支斧柄削斷,兩兄弟手上隻剩一根木棒。周全寶劍一振,前衝分刺二人眉心,慌得二人急忙向後翻滾出去,這時姚襄長槍如毒蛇出洞捅來,正好阻住了周全的追殺。

周全暗怒,要是連一個武將都殺不了,老子以後還混什麽?他縱身躍起,避過長槍,居高臨下向姚襄頭頂刺去。姚襄手中長槍也不是凡品,不怕周全的寶劍,以槍尾挑起擋了一劍,接著握住長槍中部當成棍棒來用,竟連擋周全五六招;老巫師喝了一句,柯木智兄弟各從懷裏拿出一把外觀一樣的匕首來,顏色暗啞,粗糙得象一把石劍,竟然也不怕太乙精金劍,三人夾著周全鬥了個難解難分。

姚襄的人馬重整旗鼓,站在七八十米外觀站,晉軍這邊也緊張地注看著打鬥。周全的輸贏關係到六七百人的生死,但謝尚、謝安、司馬昱、道進等人沒有得到周全的招乎,不知該不該出手,又擔心老巫師的巫法厲害白白去送死,所以都靜觀未動。

老巫師的禁魔術有效時間最多就三分鍾,鬥了這麽一會,周全感覺精神已經盡複,可以再使用符法了,並且精神凝聚、頭腦清晰之後,招式如天馬行空,出劍神鬼莫測,神符劍法威力完全施展出來,殺得姚襄三人隻有躲避的份。

老巫師念了半天咒語,這時突然怪叫了一聲,羊角杖指向周全,姚襄和柯木智兄弟則同時向外退開。周全以為他又要放什麽巫術,凝神戒備,不料腳下突然一空,半隻小腿立即陷入了土內,並且一股大力拉扯著他向地下陷去。明明是堅硬的土石地麵,這時已變得象泥潭流沙一樣了。

周全聚氣於掌,向身邊地麵拍下,想借力衝出泥潭,就算是在水麵上,借著拍擊之力他也能騰空躍起。不料這一掌拍下,竟然如拍在空中一樣,毫無受力的感覺,身體反以更快的速度向下陷去。姚襄和柯木智兄弟臉有喜色,向更遠處退去,這個陷人的泥潭竟然大得驚人,除了老巫師的立足之處,附近似乎都變成了陷人的泥潭。

邱靈柔、謝安等人情不自禁發出一聲驚呼,驚呼聲還沒落,周全卻以更快的速度整個人沒入土內,地麵沒有留下任何坑洞,甚至看不到有人陷下去的痕跡。

邱靈柔悲呼一聲,向這邊衝來,找了三個月才把老公找回來,一聲親熱的話都還沒說過又被人活埋了,她快要瘋了。道進、牛夢、謝安等人見她衝出去,也忙緊追上去。

這時驚人的事又發生了!離老巫師不遠的地麵突然一蓬泥沙衝天飛起,將老巫師罩了個正著,泥沙飛揚中一道人影帶著一道雪亮白光撞向老巫師,那道雪亮劍光刺入了他的胸膛,劍尖從背後透出。

老巫師怒吼一聲,吊在脖子上的一塊刻著古怪花紋的白石炸開,將周全震得跌飛出去。太乙精金劍從他胸口退出,帶出了一道血箭,但那血並不是紅的,而是象牛奶一樣濃稠潔白。

這一下變故太讓人意外,邱靈柔等人停止了腳步;姚襄和柯木智、柯木和驚叫一聲,向老巫師奔去;周全被一股巨大的衝擊力推開,但他身堅如鐵,並沒受什麽傷,落地之時地麵已恢複正常,他覺得這老巫師實在詭異,不想多留,足不沾地向自己人那邊跑去。

天道八門“飛符秘籙”中除了攻擊類符法,還有許多輔助類符法,如避火符、聚火符、避水符、土行符等。所謂土行符,就是可以在土下穿行,如神話傳說中的土行孫,但周全經過測試,這道符法隻有極鬆軟化的沙土、爛泥中能過穿行,堅硬的地方和岩石並不能通過,能使用的機會很少,所以他雖學會了也沒怎麽在意。

老巫師的法術把地麵變得象流沙一樣,令人陷下去難以自拔,但地麵也鬆軟之極,可以使用土行符穿行。周全在危急之下靈機一動,忙使用了土行術,果然就不受接扯之力了。本來他沒這麽快陷下去,是他自行鑽了下去,“遊”到老巫師身前作致命一擊。

老巫師作繭自縛,前胸透後背,已經沒有活下去的可能。他不顧胸口噴湧的白色血液,昂首向天,雙手高舉,以悲嗆和憤怒的聲調念著古咒語。山穀內的光線似乎突然變暗了,比老巫師出現時更強烈十倍的沉悶肅殺之氣籠罩整個山穀,連最遲鈍的人都能感覺到這種沉重的壓抑,重得讓你抬不起腳,喘不出氣,這是一種末日來臨的恐怖。。。。。。

周全正在飛奔,他感覺到的威壓更重,並且他感覺到後麵有無數細小的東西,發出正常人耳朵聽不到的尖嘯聲鋪天蓋地而來,那種異樣的壓抑就是這種聲音造成的。也許那是一種小蟲,小得普通人看不見,但卻多到能讓天色為之一暗,所以他這時的恐懼尤勝其他人,他以極限的速度向前跑,連往腰間掏神行輕身符都顧不上了。

他越過了已經被摧毀得亂七八糟的障礙,飛一樣穿越謝尚和司馬昱的親兵群。在他的身後,象是有一個無形的陰影緊跟著,遍地的死人死馬皮肉迅速變色、脫落。。。。。。

那種死亡的陰影如一陣風緊跟著而來,周全所過之處,士兵們慘叫著倒下,皮膚象是正在經受著上千度高溫的炙烤,迅速起泡、破裂、脫落,全身一片血肉模糊,眨眼之間血肉大部份剝離脫落,變成沾著血水碎肉的骷髏架子。老巫師到障礙之間空地上的死人、死馬都不例外,所有有生命、有血肉的生靈都毫不例外地變成血紅的骷髏。

這一切來得是這樣快,就象一個巨大的死亡之爪向前抓來,或是無數的蟲海向前飛快推進,吸食一切血肉。死者的衣物分毫無損,所以並不是高溫,也許是一種小得肉眼看不見的小蟲,也許是某種瘟疫、蠱毒。

許多人想逃,許多人在逃,但除了幾個武功高絕的人,誰能逃得過死亡的洪流?隻不過幾次呼吸之間,長約百米的山穀已經有一半變成了絕對的死寂之地,兩側山上的人無一存活。

周全勉強還能跑在死亡海浪的前麵,普通的兵卒隻能眼睜睜看著同伴慘死,看著死神之爪抓向自己,把血肉剝離,以最恐怖的樣子死去。

邱靈柔從未見過這樣的恐怖場麵,腳下發軟跑不動,惶急之下一個踉蹌跌倒,周全飛掠而過將她拉走,死亡之浪立即卷到了這兒。謝尚、司馬昱、左尋仙等人眼看就要被卷進去。。。。。

就在這時,老巫師的神秘魔咒嘎然而止,胸口噴出最後一道白血,帶著那舉手向天神呼喚的姿式仰天倒下,死亡的蔓延也停止了。

姚襄和柯木智兄弟悲呼著跑到老巫師身邊,抱著他以羌語大聲呼喚,遠處他們的軍隊也被眼前的恐怖影象驚呆了,一個個如泥塑木偶般站著。

山穀內眾兵卒已經死亡過半,就這麽一瞬間,活生生的五百多人和兩百多匹馬成了血骷髏,這是什麽樣巫法?這是惡夢麽?劫後餘生的幸存者還帶著驚恐的表情,許多人三魂七魄還沒有收回來了,有些則腳一軟癱倒在地。

周全放眼望去盡是遍地骷髏和爛肉,如同修羅地獄。也許這些人今日本來就沒有活命的機會,但這種死法也太令人難受了,而這一切卻可以算是由他引發的,他隻覺一股殺意衝上腦門,取下背上的三簧神弩,對準姚襄射去。

姚襄正抱著老巫師悲痛不已,他們的無上存在,他們的神的使者被人殺了,這比打了個大敗戰的打擊還大。三簧神弩射出的箭矢是何等的快,等到他聽到尖嘯聲轉身時,已經無法閃避,兩支從他身側左右一閃而過,中間一枝則從他脅下刺入,另一邊脅下飛出,帶出了一道紅光。

周全再射第二發,三人滾地避過,接著柯木智抱起老巫師,柯木和扯起姚襄向他們軍隊那邊跑去。

周全怒嘯一聲,掠過遍地骷髏的死亡之海,向著他們追去。但是姚襄他們離自己軍隊要近得多,並且他們的軍隊如發狂了似地向這邊衝來,周全還沒趕上,他們已經沒了軍隊之中。

周全怒氣更甚,全身衣袍鼓動,頭發向上炸起,一股殺氣和外放之氣激得塵土飛揚,草土倒伏,大吼道:“來吧,受死吧!你們這些真正的惡魔!”

正衝過來的兵馬被他氣勢所懾,馬匹長嘯立起,兵卒情不自禁倒步,後麵的收勢不住撞了上來,引起了不少的混亂。這些人都親眼見過他剛才大發神威,殺人如切菜,放火如魔神,連他們視為神人的老巫師都被他殺了,他們能與他對抗嗎?這已經不是勇氣問題,而是發自本能的畏懼。

“殺!殺!殺!”有幾個將領在大吼,於是剛鐵洪流又向前衝來,將周全卷入當中。周全身周紅光一閃,一道大火環爆開,將半徑七八米內的敵人點燃並向外推出去。這是溫度極高的火焰,鎧甲不但不起作用,反而燙得更慘,甩都甩不開,敵兵慘呼亂跳,但另一批又悍不畏死地衝過來。

周全以劍疾畫六甲辟魔符,數十道劍光以他為中心向外激身,衝過來的人如豆腐做的一般穿透、碎裂,什麽鎧甲和盾牌都沒用。連他們七八個大將加十幾個護衛高手都擋不住,何況是這樣的普通兵卒?滿腔的怒火和恨竟讓周全再無半分憐憫,火環和神符劍法交替出手,盡情屠殺。

更多的兵馬向穀中的殘餘晉軍衝去,他們要為老巫師報仇,為大將軍報仇,他們要殺光這些漢人!

突然,刺耳的鑼聲響起,鳴金收兵了,盡管這些兵將極不情願,還是如退潮般向後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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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徐圖霸業
也許是老巫師被殺,姚襄身受重傷讓姚氏兵馬撤退了;也許是姚襄清楚知道,他們能殺掉一般的兵卒,卻沒有機會擋住周全帶著司馬昱衝出去,那麽他們再損失大量兵馬衝擊已經沒有意義,所以撤退了。

其實姚襄不必出兵伏擊,隻要在自己兵營中等著,等司馬昱和謝尚送上門來,一舉拿下,一千護衛也可以輕易吃掉,本是三個指頭拿田螺——十拿九穩的事。但他算計得過頭了,擔心司馬昱會起疑,在半路上折回去,所以暗調了兵馬迎上來,在半路上攔截。在姚襄想來,近四萬精銳兵馬,決對不會讓一千人逃出去,這次伏擊更是十拿九穩,怎想到會多出了周全這個意外的變數。

姚襄的人馬退得很快,想必他們也很清楚,如果不快走,被包圍的就是他們了。

眾人確信敵軍已走遠,不是誘敵之計,忙收拾殘兵敗將往回走,抬的抬扶的扶,淒淒慘慘。這一戰下來,謝尚和司馬昱殘餘的人馬已不足五百,其中約有三百還是傷殘人員,完整的人也士氣全無,如同驚弓之鳥。

邱靈柔帶來的人停留在靠近東向的穀口,隻在亂箭中死了幾個,傷了幾個,倒是沒有受到老巫師的絕殺一擊。

走出數十裏,探馬來報,不遠的河麵發現一隻大貨船,打的是謝家的旗號。邱靈柔大喜,那不是她們帶來的船麽?道進帶了幾人趕過去查看,果然是三百造船廠的衛兵,於是部隊向河邊轉移,將傷兵安置到船上,各主要人物也都上船,快速順流而下;沒有受傷的人馬與三百衛兵沿陸路回去。

大貨船既有風帆又有水輪推動,順流而下速度極快,不久就遇上了來救援的水師船隊,終於真正安全了。

眾多軍艦護著貨船快速前進,眼看就要到壽春城外了,司馬昱把周全單獨請進了小房間,關上門,外麵層層守衛,讓兩人說悄悄話。

周全微有不悅:“大將軍有什麽不能當眾說,要如此神神秘秘?”

司馬昱笑道:“元歸是否還在為我們之間的誤會著腦?”

“大將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跺一腳地動山搖,我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啊。我倒是怕哪一天大將軍心情不爽了,一聲令下治我一個罪名,死從哪兒來的都不知道。”

“哈哈,元歸快人快語說笑了。這次全賴你力扭乾坤救了我一命,我若是暗中下手害你,那便是豬狗不如了!你神功無敵已不必多說,單是你的夫人已令人頭痛萬分,天下想對你下手的人都要先三思而後行,我就是前車之鑒哪!”

周全見他說得幽默,也笑了起來:“既然大將軍說得這麽明白,我也放心了,還望你言而有信,莫要自食其言。”

“當然,當然。世人雖知元歸符法和武功厲害,其實還是大大低估了你的實力。今日一戰,元歸名震天下,身家份量已大是不同,不知有將來有何打算?”

“大將軍又是何意,但請直說。”

“我朝正缺泛元歸這樣的人才,所以才屈居江南一隅,有誌難申。修道界中雖有高人,卻不願入世為民,白白埋沒了在山林之間,朝廷若得元歸這樣的人才,揮師北上,還我河山指日可待。今日我代太後和皇上向元歸發出邀請,希望你能為朝廷效力。”

“哦,我已經是護國*師,已經在為朝廷效力了。將軍若沒忘記前言,我們還是盟友啊!”

“不,我是希望元歸加入軍旅之中。”

周全愣了一下,他現在倒是沒有改變曆史之憂了,也有意任發揮一下才能,才不負了自己一身所學。但他馬上想到了當今朝廷上位者猶柔寡斷,下位者懦弱無能,各派係之間的傾軋,誣陷、刺殺不斷,這樣的朝廷能有什麽樣的作為?如何能夠放開手腳?這已經不是他想服務的對象。

“大將軍能給我什麽樣的職務,能統率千軍萬馬獨擋一方嗎?

“這個。。。。。。想必元歸也知道,當今朝中上品無寒門,下品無世族,軍中掌實權者更莫不是豪族名流,這個,這個隻怕有點難度。但無歸若肯投入我門下,我必倚為左右臂膀,言聽計從,也與直接統率三軍無二。等立了戰功,自然可以逐步提升。”

周全心裏暗暗冷笑,無非就是要我賣命你得功勞罷了,何必說得這麽好聽!你們這腐爛透頂的晉朝製度,苟且偷生的司馬家族,看來確實也該退出曆史舞台了。不過他也不好當麵再駁他,說道:“我這人賴散慣了,最怕受人管束,也怕政務纏身,這事還是以後再說吧。”

司馬昱說:“自然要讓元歸好好考慮一下。如今朝廷兵馬盡在我撐控之下,若有元歸之助,桓溫之流也隻能俯耳聽命,那時元歸向我建議的事便成矣。”

周全見他這次遇險表現極差,對他已經沒有信心,有些不耐煩了,“大將軍,我們暫時不談這個了。”

“好好,那麽我們另談一筆生意,不知元歸願不願把今日用的“怪弩”和‘車船’的製造方法出讓,價錢好說。”

“嘿嘿,這是專利技術,不賣!不過我們造好的船可以賣一部份給你們,幫你們改造一些船也可以。”

“那麽這強力連弩也賣一些吧。”

“大將軍,不是我不賣你,實在是這種武器製造太困難,材料又難求,我們自己還不夠用呢。”

司馬昱臉色有些陰沉,“元歸,你們這個可是違禁武器啊!”

周全心裏更覺不爽,但也不願現在與他鬧翻,畢竟還是在司馬家的地盤裏住著,於是說:“等到我們技術改革成功,有能力製造更多彈簧弩時,一定第一時間賣給大將軍,現在大將軍就是勉強我也沒用啊,除非大將軍把我們殺了,把我們手上這幾把搶走。”

“元歸又說笑了,那我就靜候佳音了。”司馬昱有些難堪,再說幾句就走了。改革?鬼才知道什麽什麽候能改革成功,他才不相信周全的話,可是他現在也不敢逼周全,隻能先這樣了。

司馬昱走後沒多久,謝安又來找他,把他謝到謝尚的倉室內。

三人落坐,幹了一杯酒,謝尚說:“元歸與安石是至交好友,我也就直話直說了,如今軍中正缺元歸這樣的人才,不知元歸有無投身軍旅的打算?”

周全苦笑,又是這個話題,不過因著謝安的關係,以及他一直在謝家的關照之下,他對謝尚就客氣多了。“謝將軍,我隻會逞匹夫之勇,完全不懂行兵打仗的,況且修道之人不好介入軍隊之中,這次是迫不得已我才出手的,隻怕已經捅了馬蜂窩了,所以這事就不用再提了。”

謝尚說:“正是元歸引發了修道之人插手軍隊之事,現在更不可置身事外,否則外族請來老巫師那樣的人,我等如何抵抗?我漢人飽受欺淩,眼看有亡國滅家之禍,元歸身為漢人,也是我朝子民,怎能坐視不理?至於不懂軍務更是無妨,以元歸之才智,短短數年內定可名聲雀起,縱橫天下。”

謝安說:“我知元歸也有一腔愛國愛民之心,元歸向我建議的新軍——與如今製度完全不同,不計出身來曆,杜絕空談,以務實、才幹、勇猛為選拔目標,能以一對百,迎擊胡人南下的新軍,正好可以由元歸來帶領創建。天下除了元歸外,也沒有別人適合了。”

周全猶豫了起來,良久之後還是搖了搖頭,“實不相瞞,剛才司馬大將軍也找我談了這個問題,我已經拒絕了他,若是現在答應你們,隻怕多有不便。”

謝尚兄弟兩有些沮喪,接著又提起彈簧弩的事,謝尚希望能賣一批給他們,組建一支突擊隊。

周全說:“安石兄,這個彈簧弩製造很困難你也是知道的,想要大批供給軍隊真的很難,況且我也對你說過了,這種武器如果落在敵人手裏,被大量複製,那時我們自己也要飽受其害。其實造船廠是靠著你的支持才建起來的,墨老也是你們家中請出來的,造船廠所擁有的東西你們也有一份,隻要是我力所能及的,我又怎會不盡全力呢?”

謝安忙說:“我自然是信得過元歸的,大哥就不必多說了。元歸回去後抓緊造船廠的擴建,有什麽需要盡管開口。”

“這件事我自然會抓緊,開發出來的新產品隻要能批量生產的,也一定先提供給你們。”

談話就此結束,不久船就到碼頭了。司馬昱與謝尚力邀周全去壽春住幾天,周全怕他們再糾纏,借口說屬下的人有傷在身不方便,急著要回去擴建造船廠之類,隻在碼頭等了大半天,等到三百船廠衛兵趕到,就起錨打道回府了,謝安也隨船回去。

路上,周全把龐易叫到了自己房間,令牛夢和邱靈柔在外麵守著,周圍不許人靠近,兩人在裏麵低聲密談了許久。龐易如今是他手下第一號謀士,又對他極為忠心,所以他有些想法想征求一下龐易的看法。

周全把司馬昱和謝尚的邀請說了出來,說完便不再言語,在小房間內走來走去。龐易眼睛隨著他轉來轉去幾圈,突然笑了起來:“教主可是想自己稱霸天下?”

“你何出此言?”

“這兩人是當今朝廷中的掌權實力人物,舍此之外隻有桓溫,但教主與桓溫又素無交往,拒絕了他們,還有誰更值的投靠?以教主的為人,自然也不會為鮮卑、羌、氐等胡人效力,所以隻有一條,那就是自己稱霸天下。”

“那麽你的看法呢?”

龐易笑道:“將相寧有種乎?司馬家的天下本是篡來的,這些年醉生迷死,腐朽不堪,早已人心思變,當朝施行世族門閥治度,把朝廷的存亡與大世族的興衰結合在一起,令他們死死護著這個敬延殘喘的朝廷不會崩散。但越是這樣,貴族與寒士之間仇怨越大,已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下層百勝迫切需要代表他們利益和心聲的英雄出現,久盼不得,甚至是轉投外國以得到施展才華的機會。。。。。。教主並非出身世家,有天降神人之望,神功法術無敵,昨日一戰更是震驚天下,聲望直衝雲霄,若是振臂一呼,天下寒士莫有不從。加上教主的各種奇技巧器,必定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急霸天下易如反掌!”

周全不動聲色,“以你看來該如何做,怎麽才能名正言順?”

“第一當然是統一五鬥米教,變成一支強力的戰鬥軍隊,然後揮師北上,在邊界之處立穩腳跟,趁著各胡人部落你爭我鬥之際將他們各個擊破。教主打著驅逐胡人,還我河山的旗號,且不要朝延出錢出兵,朝廷自然不能來拖後腿,等到收複北地,教主之聲望天下無人可及,司馬王朝不戰而潰,天下盡在掌中矣。當然,如能得到謝家、王家或桓家的相助就最好不過了,但隻可與他們結盟,卻不可與他們混為一體,否則便會失去寒門的支持了。”

“可是我沒有國家支持,沒有後援怎麽辦?”

“以戰養戰!這正是胡人的打法,隻要能快速奪下城池,得到的錢糧足夠開支損失。若以漢人之師攻入北地,必能得到漢人百姓的支持和歡迎,更不愁補給。最為要緊的是教主要向世人表明立場:是為漢人而戰,是為百姓謀利益,這樣才能得人心”

周全哈哈大笑,“正合我意,有微知助我,何愁大事不成?日後還須微知全力以赴!”

“龐易定當鞠躬盡萃,死而後已。”

“這事目前隻有你知我知,千萬不可泄漏了。東晉、羌、氐、鮮卑的文人都不足懼,天下可懼者唯兩人,一個是謝安,一個是王猛!謝安已是我們盟友,最好以後都是我們盟友;你幫我找找王猛這個人,若能收歸己用最好,否則一定要殺了他!”

龐易不由愕然,“王猛是誰?我從未聽說過?”

“我也不知道具體情況,這人大概二三十歲吧,現在應該還躲在某處山中讀書,他一旦得到機會,就會如浩月臨空,魚躍為鵬,變成非常難以對抗的敵人,所以千萬不能讓他投到苻堅手下。”

龐易更加驚愕,周全好象完全不知道王猛的情況,卻又能知道他很有才幹,會投到苻堅的手下,當真是奇哉怪也。要知道這時還是苻堅的伯父苻建稱帝,根本沒人知道苻堅後來會奪了帝位,並且隻差一點點就統一了全國。

不過這個教主奇怪的言論和舉動多不勝數,龐易也習慣了,對他佩服得死心塌地了,按他的話去做就沒錯。

龐易當然不知道,在曆史上,苻堅、慕容垂、姚萇後來都是雄才偉略的立國之君,都曾強盛一時,而這個階段他們都還沒有崛起,是屬於天下沒有強主的階段。所以周全才更堅定了爭霸天下之心,要把他們扼殺在搖藍裏。

大貨船截著周全一家子遠離了壽春,由於周全“失蹤”引發的風波至此基本結束,不管司馬昱心裏爽不爽,表麵上他是不能再追究了,而姚襄的叛變引發的一係列問題,也夠他和謝尚頭痛一陣子了。

令人意外的是,不久姚襄派出使者向謝尚賠罪,並向皇帝進表,懺悔自己的罪過,言明自己隻是要向殷浩報仇,並不是要反朝廷。此時他手中兵力強盛,又占著邊界幾個重要城池,太後也不願與他翻臉,於是就這樣僵下來了。造成這些事的始作俑者殷浩,自然是被削官罷職了,司馬昱沒有殺他,已經算非常非常寬宏大量。

後來人們才知道,姚襄是中了周全一弩,傷得極重,前燕鮮卑人又對他們虎視耽耽,他們不敢兩麵受敵同時對抗東晉和慕容家族,所以才向東晉王朝服軟。軟弱的東晉王朝竟然沒有趁此機會把他們除去,實在是一個大大的失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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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癡女情深
眾人回到清江造船廠,死傷的人及家屬要安置;船廠的擴建,五鬥米教的發展要重新啟動;許多親友聽說周全回來了,紛紛來探問,一時忙得不可開交。

送走了一批批探訪者,天色已黑,周全鬆了一口氣,該來的都來得差不多了,今天應該沒有人再來了吧?他可以預感到,這一次突然失蹤,又突然出現在淮南大顯神威,會使他的聲望再一次飛升,成為全國熱議的焦點;而他率先對軍隊使用法術,隻怕也會引來許多麻煩。不過事情已經走到這個份上了,不管怕不怕麻煩,麻煩都會找上門來,唯有多做些思想上和行動上的準備了。

這時一輛精致小巧的馬車急急而來,後麵還跟了四個相貌不俗的護衛,車停穩,下來的竟然是謝道韞和謝玄,看門的警衛忙進去報告場主大人。

周全不由奇怪,王凝之已經來過了,謝道韞又來做什麽?不過他一看到大才女姐弟倆的表情,就知道又有麻煩事了。兩人的臉色很不善,似乎很傷心,似乎又帶著憤怒,連一向很“貼”周全的謝玄也沉著臉不說話。

把無關的人趕走後,謝道韞才冷冷說道:“不知周場主去哪裏逍遙了三個月,害得全天下的人好找啊?”

“噢,這個,有點事耽誤了。”

“說起來這次是你第二次失蹤了,每一次失蹤都讓你名聲與美人雙得,想必是越玩越有興致,可是你曾設身處地想過靈柔妹子的感受?”

周全不知她為何這麽大的火氣,她是當代有名的才女加美女,又是王凝之的夫人,謝安的侄女,邱靈柔的幹二嫂,周全倒是不能不給她一點麵子,隻好說:“我若要搏取名聲,可以用的方法多得很,何必拋家棄妻玩失蹤?柔兒對我的情義我自然知道,她的傷心和痛苦我感同身受,我會好好待她,補嚐她的。”

謝道韞怒氣更甚,“好啊,原來你還是知暖知熱有情有義的偉丈夫,那為何獨對我妹子絕情絕義?她對你一往情深,相思成疾,你卻從不曾去見她一次,你莫名失蹤了三個多月,如今她已形銷骨立,命懸一線,隻因牽掛著你的下落才強撐著一口氣。你,你你竟然還不去看她一眼!”

周全頭不由嗡的一聲,象被敲了一記悶棍。那一次故意把謝雨卓氣走後,他心裏也一直覺得愧疚,但後來謝雨卓都沒有出現過,他以為事情就過去了,畢竟還是個小女孩,也許早已“移情別戀”了,哪曾想事情變得這麽嚴重!

“我,我不知道她生病了啊!”

謝道韞一愣,“難道我家三叔沒對你說?”

“從來沒有提過。”

謝道韞滿臉通紅,盈盈向他一禮,“是我錯怪元歸了。想不到三叔這麽狠心,二妹已經垂亡了,他還在瞞著,連讓她見上最後一麵都不肯。”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謝道韞這才從頭說來。原來那次謝雨卓見到周全對文風熱情洋溢,對她不屑一顧,回去後就病倒了。她是豪門嬌嬌女,金枝玉葉,性孤氣傲,何曾受過這樣的打擊?可是又不願把心裏的深愛說出來,思念與鬱悶同糾纏,茶不思飯不香,不病倒才怪。家裏人雖然知道個大概,但因為絕對不可能把她嫁給周全的,所以裝作不知道,不在她麵前提周全一個字,同時抓緊給她安排門當戶對的親事,希望找個如意郎君,自然就什麽事都沒了。

可是謝雨卓一顆心已經係在周全身上了,如何能再看得上別人?況且這些隻會熏香抹粉,服散空談的豪門子弟,如何能與文武雙全,見識、才學、符法世所罕見的周元歸相比?她以死相抗,寧可自殺也不嫁別人。我不能嫁給寒門之人,我都不嫁總可以了吧?於是這事就這樣拖下來了,她也日漸消瘦,清江造船場離城隻有幾十裏,她隨時都可以去見心上人的,但她的驕傲和自尊、家族的宿命卻讓她無法邁出家門。她並不恨周全,隻恨自己生在豪門!

周全整日裏東奔西走,三天兩頭不在家,謝府的人也有意瞞著他,他如何能知道謝雨卓的事情?等到他失蹤三個月,謝雨卓已經病入膏肓,奄奄一息,謝安出發前,謝道韞曾一再委托謝安,如果見到周全,一定要告訴他這件事,並且讓他第一時間回來與謝雨卓見上最後一麵。但謝安遇到周全後隻字未提,周全完全蒙在鼓裏,直到這時謝道韞上門來問罪才明白前因後果。

謝道韞說:“你現在快去見她,或許你還能救她,至少也讓她最後看你一眼吧。”

周全心情極為沉重,向眾人交待幾句就隨謝道韞的車同走了。進了謝府正好見到謝安,周全心裏大為惱火,把他拉到一邊,板著臉說:“三哥,這事你怎能不告訴我,你這是什麽意思?”

謝安歎了一口氣,“唉,她生機已斷,撐不了幾天了,何苦讓你知道了,又增加一個傷心人?”

周全無語了,也許謝安還有私心,但這話也讓他無法辯駁。連謝安都說謝雨卓生機已斷,周全更覺心中涼了半截。

到了謝雨卓的閣樓前,其他人在庭院裏等著,讓周全獨自進去,讓他與這生在豪門卻沒有戀愛自由的苦命女子說上幾句話。

清冷月光將竹影投射在窗紙上,微微搖曳,顯得有些陰森。周全走過回廊,懷著沉重而又複雜的心情輕輕推開了門,室內隻點了一盞並不明亮的燈,顯得有些孤單昏沉,迎麵一股中藥味撲鼻而來。

閨房布置得極為精巧雅致,不過周全並沒有細看,眼睛直接落到床上。床上的人蓋著薄被,頭發有些淩亂,遮住了小半邊臉,曾經水柔光滑的烏發已失去那種生命的光澤。露出的臉臘黃而消瘦,眼窩凹陷,嘴唇幹涸蒼白,哪裏還是幾個月前如水*般的少女?若不是那疏朗的眉毛、纖秀的鼻子還帶著靈氣和神采,周全已經完全認不出來了。

周全定定地望著她,心裏似打翻了五味瓶,良久才掀開被子一角,在她那瘦骨峋嶙的瘦手上按住了脈門。脈搏很慢,很弱,時斷時斷,確實是生機已絕,已在彌留之際。

謝雨卓長長的睫毛一動,微微睜開了眼,落到周全身上後,陡然亮了起來,如漆黑的夜裏點亮了一支火柴。她喃喃說道:“我又做夢了。。。。。。即便是能在夢中見到你,我也心滿意足了。。。。。。但願這次不要醒得太匆促。”

周全覺得鼻子發酸,伸手輕輕把她臉上的頭發掠開,柔聲說:“我會在這兒陪著你,再也不離開了。”

“你每次都這麽說。。。。。。都這麽說,但轉眼就走了。。。。。。”她的眼神又微微暗淡下去,角落滾落一滴清淚。

周全忍不住也掉下淚來,伸手輕輕擦去她的淚水,“不,這一次說話算數,生死都與你在一起。”

“真的麽?”她伸出冷冰冰的小手抓住了他的手,陡然身體一震,全身微微顫抖,呼息急促起來,“你,你。。。。。。我不是做夢麽?”

周全見她太過激動,怕她出現意外,忙從她脈門處注入一股真氣,將她的心脈護著,使心跳和血流穩定下來。“你聽我說,不要興奮,不要激動,我就在你身邊,不會離開你。”

謝雨卓的精神大為振奮,“你不是失蹤了麽,怎麽會來看望我?莫非我們是在黃泉路上相會?”

“不,是你的真心感動了上天,老天爺差我來與你相會了。”

周全的內力使她生理機能稍稍正常,精神明顯好轉,但這是外力,隻要他的手一離開,所有效果都會失去,說不定還會就此斷氣。她是真正的心病,心如死灰,並且已經病得太久太深,將所有元氣消耗殆盡,以修道界的術語來說,就是她的先天之氣,本命精元已經全失;用通俗的話來說,那就是陽壽已盡了。

藥醫不死病,她這卻是必死之病,屬於無根之樹,無源之水。

如果葛洪、白雲先生或者鄭百川在,也許會有辦法,但葛洪與白雲先生已經封到洞裏去了,要十個月才會出來;鄭百川在周全“失蹤”後,他自己也真正失蹤了,所以現在根本不可能指望這三人。

謝雨卓終於完全清醒過來,又是羞澀又是幸福,曾經受過的無數苦難這時都已拋之腦後,所有的付出都已無怨無悔。

周全輕輕摩摩挲著她的頭說:“其實那天我是故意氣你的,隻是想絕了你的念頭,現在我才知道自己做的事多麽愚蠢。”

“我知道。”她癡癡地望著他,“回來後我就知道了。。。。。。所以我從來沒有怨恨你。”

“你安心養病,等你病好了,我就娶你,不管有多難我都能做到,不管誰都阻擋不了!”

“不。。。。。。我不能嫁給你的,我生是謝家的人,死是謝家的鬼,我沒有選擇的機會,這是我的宿命。。。。。。我知道我已經活不了了,我死後,希望你為我超度,下一世轉世投胎到平民家裏。”

“你盡說傻話。你還不知道吧,這三個月我與仙人在一起,學到了很多神奇的法術,沒有我治不好的病。太後封我做護國*師,司馬昱請我做大將軍,連你伯父都求我帶兵出征,很快我就是手掌千軍萬馬的大將軍,隻要你想嫁,你隨時都可以嫁。”

謝雨卓眼中又發出異彩,緊緊握住了他的手。“這是真的麽,你不會是在哄我開心吧?”

“是真的。現在你好好睡一覺,等你醒來,身體就好了大半,準備當新娘子吧。”

“我,我一定又是在做夢了。”

周全以真氣刺激她的數處大穴,她臉上帶著幸福的微笑,很快就睡著了。他站起來,一轉身看到了對麵牆上一幅字畫,分明是他的手筆,正是第一次見到王羲之那一天,王羲之有感而寫,周全臨摹的那一張。他寫完後隨手丟在謝安的書房裏了,想不到落到了她手上,那麽她對他的一顆心,也早就從那時開始萌動並緊係了。

周全心情沉重的地走下樓,眾人迎了過來,看他臉色也就知道不妙了,謝玄問:“周大哥,你有仙丹妙藥可以救我姐姐嗎?”

“唉,仙丹與你們想象的是完全不一樣的,體虛的人不能吃,受不住那霸道的力量。就算有大補的靈藥也未必有用了,因為藥物是靠激發五俯五髒之氣使身體機體增強或平衡,如今她的生命力已經完全涸竭了,就象一棵樹沒了根,你澆再多水施再多肥也沒有用。”

眾人臉色更加難看,如果連屢屢能出奇跡的他都救不了,天下還有誰能救?

“我盡力而為吧,能不能活下去,能活多久就看她的運氣了。安石兄,你過來一下,我有話與你單獨說。”

謝雨卓的父母在荊州,這裏是謝安說了算,所以周全又把他單獨拉到一邊。

“雨卓隻怕撐不了幾天了,出現今天這樣的局麵,我有一定的責任,但主要是你們造成的。難道你們真的願意看著她死,也不願她嫁給寒士?何苦把你們家族的重任壓到一個弱女子身上!”

謝安也是一臉痛苦之色,“這不是一個人的問題,而是門風問題,我們家若是破了例,就會遭到所有豪門派係的排擠和攻擊,否則人人效仿,門閥製度就會崩潰,最終導致的便是朝廷政權的崩散。”

周全怒氣上湧,“連自己親人都顧不上,還顧什麽朝廷,你的意思就是要讓她死了?”

謝安摁著鼻子來回踱著步,踱了兩圈又突然停下來,緊盯著周全:“莫非元歸還有回天之術?”

“我一點把握都沒有,但她對我一腔情意,如今落到這個地步,無論如何我都要救她,但你們必須同意她嫁給我,給她求生的欲望,能夠撐下去,我才有時間想辦法,否則神仙來了也無濟於事。”

謝安突然笑了起來,笑得有些神秘,“那隻好讓她死了。”

“什麽?”

“隻有她‘死’了,才不是謝家的人,才不用管謝家的事。但這樣一來,你就不能與她公開結婚了,她也不能再在人間露麵了。”

周全大喜,“這個沒問題,隻要你們肯放手,她一定不會計較這個的。天無絕人之路,我一定可以找到救他的辦法。”

“你先不要高興,這件事還需要與她親生父母說一下,若是他們不答應,我也不能作主。”

“他們知道雨卓病危的事嗎?”

“知道,但他沒辦法脫身回來。我會派心腹之人送信給他們說明這件事。”

周全心裏暗道:女兒都快死了也不回來看一眼,真搞不懂你們這些權貴家族為何如此不講人情!謝奕應該不會寧可自己女兒死了,也不讓女兒詐死脫身吧?

甲等的世族,看似無比榮耀、無比尊貴,高不可及,可是家族裏的每一個人都活得很累很累,每一個人都戴著一個枷鎖,維持著這樣的家族有什麽意思?

因了謝雨卓這件事,周全更堅定了建立新製度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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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興師問罪
周全匆匆回來,剛到造船廠外,突然警覺起來,他感覺到了有危險逼近!

是誰敢到家門口來找麻煩?周全回過身來,冷哼了一聲:“是誰,既然來了何必躲躲藏藏!”

荒草與蘆葦叢中沙沙有聲,走出三個人來,當先一人約十五六歲,長得也算俊秀,嘴唇偏薄了一點,嘴角微翹,帶著一股傲氣,不是孫恩還有誰?後麵兩人正是他的親隨孫大生和孫大福。

周全一愣,笑道:“好小子,原來是你,我正愁沒地方找你,你卻自己送上門來了。我看你今天也不必再走了。”

孫恩臉上帶著憤恨之色,但也有些激動:“周全,你的死期到了還敢大言不慚。”

“這麽說你是請到什麽高手來助陣了?”

孫恩還沒回答,另兩個方向已經掠出兩個中年文士來,與孫恩呈三角鼎立之勢把周全圍在當中,相距各有十幾米。這兩人長相氣質都頗為不俗,沉穩文靜,看起來是個高手,但周全都不認識。

一人道:“在下孔靈產,字彥靈,也是山陰人,久聞周元歸大名了。”

孔靈產與孫泰一樣,都是杜子恭的弟子,在當時也是五鬥米教豪門中較有名氣的人。同是山陰城裏的名人,周全雖然從沒與他交往過,名字倒是聽說近的,但他今天與孫恩同來,肯定不是一般的拜訪,因此冷冷地說:“沒聽說過。”

另人一叫沈警,也是杜子恭的高徒,重重哼了一聲說:“好個狂妄的小子,學了一點道術符法就目中無人了,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今日才知傳言果然不虛。”

周全道:“我與你們素不相識,從無交往,又不是親友關係,我為何要對你們彎腰執禮?況且你們受孫恩挑撥而來,胸有成見,先入為主,存心要找我麻煩,不管我如何客氣都沒用,我又何必虛偽矯情?”

孔靈產道:“好你個伶牙利嘴的小子,我師乃是本教祖師一脈親傳,我二人無論年齒、資曆、道統都是你前輩,你焉敢無禮?你後生晚輩,旁支雜出,想當教主也不上門拜會一下我師,真正是無法無天了!”

周全因謝雨卓的事心情正惡劣,冷笑道:“所謂學無止境,達者為師,你們就不用在我麵前排資論輩了!就算你師父有些名望,可是他為發揚本教做了多少貢獻?他為什麽不敢自己稱教主?是德望不夠還是膽略不夠?寒門與豪門之間勢同水火,本就是不同係統的傳人,你們在我麵前擺什麽臭架子?有沒有聽說過‘有誌不在年高,無謀空活百歲’,老而不死是為賊。。。。。。”

孫恩大叫:“兩位師伯,現在你們相信我的話了吧,這小子詭計多端,遲則生變,快快動手殺了他!”

孔靈產和沈警氣得三屍神暴跳,七竅內生煙,孫靈產發動呼名落馬符符法,大喝道:“周全還不倒地更待何時?”沈警往頭上一拍,頭頂冒出一股綠氣,綠氣幻化成一隻大手狀,迅速向周全抓去。

周全呆立不動,呼名落馬術竟然全無效果,緊接著黑氣凝成的大手抓到,卻隻抓了住了一把蘆葦和雜草。原來周全出言激怒兩人,早已有準備,使用傀儡替身術逃到了遠處,這時一揚手發出掌心雷,一道閃電疾奔孔靈產而去。

孔靈產叱喝一聲,身前突然聳起一根石筍,粗有合抱,高約一人,閃電擊在石筍上,跳躍了幾下便消失了,石筍嘩拉一聲也化為一攤沙子。

沈警發出的綠氣扭曲變形,凝成一個高有三米的大怪物,遍體綠毛,雙臂特長,看樣子象是一隻猴類,但卻隻有一隻眼,下麵隻有一隻腳,一跳便是三五米,吼吼有聲,揮舞著巨大長臂向周全撲去。

這種怪物名為山臊,屬於上古時的一種怪物,力大凶猛,性急好鬥。周全沒見過這種怪物,見巨手砸來,忙一劍向上迎去,以太乙精金劍的鋒利,自然是一削而斷了。但是折斷處並沒有出現鮮血,並且斷臂落下就不見了,山臊瞬間又長出一條手臂來。周全吃了一驚,騰身躍起,一劍向山臊眼中刺去,劍光正中獨眼,一穿而過從後腦透了出來,但同樣沒有出血,劍一收它還是毫發無傷。

這並不是真正的怪獸,而是沈警用法術變化出來的。周全急退數米,準備用法術來對付它,這時孔靈產在另一側已發出了一個直徑兩三尺的巨大石球向他轟來。

周全靈機一動,還劍入鞘,金魚怪丹旋轉,真氣分陰陽從兩手而出,往轟來的石球一迎一旋,石球偏轉了方向,並且急速自旋起來,帶著一股強勁的急旋之力,比剛才更威猛數倍向山臊轟去。

石球轟了個正著,帶著山臊巨大的身體向後飛了出去,直飛出數十米外才落地,一晃全消失了,山臊變成一束雜草,大石球變成了一塊鵝卵石。而孔靈產和沈警都晃了一下,臉色有些蒼白,這一記差不多是他們師兄弟互打了一記重拳。

周全發出一道竹片符,發動七反天雷,一道粗大閃電從天而降,直奔孫靈產。孫靈產吃了一驚,忙使了一個替身術躲了出去,閃電擊中假身之後折射,落到了不遠處的孫恩身上,電得他頭發炸起,身上亂顫,咕咚一聲倒地。緊跟在孫恩身邊的孫大生和孫大福這次有難同當,都被轟了一次,麵目焦黑,冒著青煙直挺挺躺下。

沈警這時發動了一個木係的符法,地上各種野草如蛇般迅速變長,往周全身上和手腳纏去。周全寶劍出鞘,一掃將所有葛草蔓藤切斷,瞥眼見到孔靈產正在踏罡布鬥,象是要發動一道強力法術,忙禦起寶劍向他射去。

孫靈產見劍芒如電,來勢凶猛,隻怕法術還沒發動自己就被洞穿了,嚇得停了施術,急忙滾過一邊。周全見這兩人符法和道法雖然高明,對敵經驗和近身格鬥技巧卻遠不如孫泰,於是放棄了遠攻,持劍直迫孔靈產,一劍劍連綿若長江之水,直殺得孫靈產連滾帶爬,喘一口氣都艱難,再也沒有施放法術的機會。

這兒離造船廠已經極近,又是呼喝聲,又是打雷閃電聲,早已驚動了裏麵的人,邱靈柔、龐易、道進、牛夢、白龍、衍江等人接二連三從大門口衝出來,人人手上都拿了一把彈簧弩。

孫恩剛緩過氣來,見了眾人手上的“怪弩”不由心驚膽戰,他早就聽聞過這種武器的厲害,不管師伯能不能打贏,自己先往後撤去,隱入了長草叢中。孫大生與孫大福逃生經驗豐富,連滾帶爬也躲了進去,趴在草叢深處偷看。

平心而論,孫靈產和孫警的符法和道術還算不錯,兩人修為都隻比周全略遜一籌,按說兩個人合起來要比周全強幾分吧,至少兩個人同時施放法術總要比一個人快得多。但法術高明並不代表打架厲害,特別是象孔靈產這樣近身戰鬥力差的人,被周全的氣機鎖定之後一輪快攻,連最簡單的法術都別想再放出一個。

沈警追在後麵,想放法術又怕傷到了孔靈產,想救人又無法下手,隻能尋找機會放一些容易命中的單體攻擊法術,連三分之一的實力都發揮不出來。

這時邱靈柔等人已經追了過來,雖然不太明白發生了什麽,但沈警竟然敢往周全身上放掌心雷,簡直就是找死。她嬌喝一聲:“給我射他!”

副場主的話在這兒就是聖旨,除了道進沒帶弩,其它人都朝沈警扣動了扳機,“嘣嘣”、“咻咻”聲不絕,數十枚鋼頭矢幾乎不分先後射出,往沈警身上集中。他這時想要施刀槍不入符之類的符法或道術已經來不及了,慢說是沈警這樣的法師形人物,就是以周全的身手都不敢麵對這麽多彈簧弩齊射,所以造船場眾人都有一個想法:他死定了!

但是這時奇跡出現了,所有的鋼矢都轉了方向,垂直向天空飛去,直飛到肉眼幾乎看不見。

眾人都愣住了,這怎麽可能?彈簧弩的速度和威力眾所周知,能躲過的已經是一流的身手,能接住一支已經是頂極的高手了,誰能令數十支鋼矢同時轉彎過來?事實上鋼矢的速度太快了,剛才沒有一個人看到它是如何轉彎的。邱靈柔也不相信,所以她又喝了一聲“射”,使用彈簧弩的人都有一個習慣,射完一發立即再壓上彈簧,所以第二波鋼矢又如暴雨般射出。

沈警嚇得愣了一愣,這時才懂得要逃,可是哪裏能逃得過扣動扳機的速度!不料這次箭矢又轉彎飛向天空了。這次眾人瞪大了眼,好幾個人都看清了,那箭矢竟然是以近似九十度的急轉彎突然轉過來的。

真是活見鬼了!

沈警身邊突然現出一個人來,是個氣定神閑的老道,長須長眉,須發都已經雪白,不過臉色有些臘黃,仙風道骨是有,鶴發童顏就算不上了。

邱靈柔知道定是這個老道搞的鬼,仗著對彈簧弩的信心,以及兩次無功的怒氣,不分好歹又喝了一聲射,率先向他射去。

“住手!”老道喝了一聲,同時兩手一搓,身周一團紅光閃起,那些百煉精鋼製作的箭矢一入紅光之中便化為氣霧,憑空消失了。

邱靈柔嚇得倒吸了一口冷氣,再也不敢說射字。周全瞥眼見到這邊的異事,也棄下了傷痕累累的孫靈產,飛躍過來,以劍指著老道:“你是誰?”

孫靈產與沈警急急跑了過來,“師父,您老人家怎麽來了?”

“你人兩個不知深淺,我若不來你們還有命在麽?”杜子恭瞪了他們一眼,再轉向周全說:“我就是老而不死是為賊的人。”

周全不由愣了一下,想不到五鬥米教現存資格最老,名頭最大的杜子恭,也就是孫泰、孔靈產、沈警的師父來了。周全曾懷疑是他在指使孫泰控製著五鬥米教,對他沒有好感,又聽說這個老道歸隱多年,連他的弟子都不知道他去向,才敢胡說八道信口罵人,想不到被他親耳聽到了。

孫恩帶著孫大生和孫大福從草叢中鑽了出來,大叫:“師公,這個小輩不但暗中罵你,還到我叔父家中燒殺劫掠,追殺我叔父不知下落。他冒充天降神人,把江東的五鬥米教各治搞得七零八落,實是我教敗類。求你老人家將他繩之於法,以正教典。”

孔靈產和沈警也說:“師父,這人確實可惡,不但當麵辱罵我們,還出言辱罵師父。。。。。。”

周全和邱靈柔等人則暗暗吃驚,把這個輩份高得驚人的老怪物驚動出來了,再被他們這一挑撥,今天有好戲看了,以這老道顯示出來的實力,比三個徒弟都要強得太多,隻怕已經到了化虛期了,也就是地仙了。

杜子恭等幾人說完,這才撫著胡須問周全:“你還有何話說?”

“沒什麽好說的,他們是你徒子徒孫,難道你還會反過來相信我不成?我也沒有什麽師祖可以當靠山,隨你怎麽殺,若是我活到你這一把年齡,未必就不如你了。”

杜子恭一點也不動氣,笑道:“說得好,有誌氣!年紀輕輕,又無名師指點,能有這樣的修為也算不錯了,有些傲氣也不為過。你的所作所為我已盡知,爾等不必再捉風捕影,毀謗於他。”

孫靈產和沈警不敢說話,孫恩道:“師祖,他剛才罵你‘老而不死是為賊’呢?”

杜子恭道:“你這時是不是在心裏罵我糊塗蟲?放在心裏罵人更可惡,那麽我要不要脫下你的褲子打屁股?”

孫恩臉憋得通紅,閉上嘴巴不敢再說話了,顯然剛才心裏正是在罵這個。

“據我所知,他從未在暗中罵我,在孫府也沒有傷及無辜,今日罵我是為激你們,使你們心浮氣燥,不能專心對敵。哼哼,你兩個連這個都看不出來?隻知研究經文,雖有些小術,卻無半分臨敵經驗,讓一個後生晚輩殺得連滾帶爬,還有臉向我訴苦?”

孔靈產與沈警嚇得忙跪下請罪,孫恩也變了臉色,搞不懂師祖怎麽反幫著周全,但心裏再也不敢罵人,怕被師祖知道了。

周全沒想到杜子恭是這樣的人,當真是明查秋毫,不偏不倚,於是向他行了一禮:“晚輩不識老前輩風範,對前輩多有誤解,方才口無遮攔,實在是罪過。”

杜子恭盯著他,眼中突然發出殺氣來,“你罵我也就罷了,如何整治五鬥神教我也可以置之不理,可是你膽大妄為,竟敢打破修道之人的禁令,以道法對毫無抵抗力的軍人肆意屠殺,你真要將五鬥神教數百年的道統毀之一旦,置於萬劫不複之地才甘心麽?”

周全也沒料到事情這麽嚴重,但卻有點不服氣,“老前輩也太誇大了罷,是他們逼得我沒辦法了才動手的啊!他們是以戰鬥為職業的軍人,又不是普通老百姓,上了戰場就沒準備活著回來。以刀槍殺人是殺人,以法術殺人也是殺人,這有何區別?我殺的不過是幾百上千人,一場大戰殺下來,死的還達到十萬百萬呢!”

“糊塗!你殺的若隻是普通百姓,最多人家隻把你當作邪魔外道,倒也沒什麽大不了;你殺的是軍人,便破了修道界千百年來的規矩,以後各國都以修道之人參戰,動則死傷千百萬人,凡人還如何生存?修道界殺作一團,以殺伐為目標,還有誰去研究經典勸善世人?世間哪裏還有人道天道,天上人間還裏能有安寧?”

周全傻了眼,他可沒想到有這麽嚴重的後果,也沒有人對他說過修道界不許參戰的規矩,況且當時情況危急,哪裏還顧得那麽多?其實也不是修道之人不能出手,而是隻能與同是修行的人交手,絕對不能用大規模殺傷性法術屠殺普通軍人。曾經有過一個時期,將軍隻與將軍單挑,將不殺兵,兵不阻將,戰爭就是一盤棋,就看雙方怎麽定遊戲規則了。

“前輩今天上門來,莫非是有化解之策?”

“你身為五鬥神教中人,打破禁令犯了眾怒,我若不殺了你,五鬥神教便有滅教之禍,我今代為清理門戶,至少可以保本教和你家人無傷。”

造船場眾人大嘩,除了道進外,其他人對這種意識本來也就淡薄,覺得杜子恭簡直是在強詞奪理,對別人生殺予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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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回天泛術
杜子恭要以清理門戶的罪名殺周全,清江造船廠眾人自然是大大不服。

邱靈柔說:“老前輩此言差矣!我們也不算修道界的人,剛才我們對你徒弟發射,如果你沒有能力把箭矢折射,但殺了我們卻可以救你徒弟,難道你也不出手麽?如果我們對你發射,你不能擋開,殺了我們卻可以自救時,你也不出手麽?我們當時被數萬軍隊重重圍困,我相公難道就要看著自己和親人被殺不出手相救?請問這又是什麽天道和人道?”

龐易說:“身有奇術之人,不主動傷害別人是美德,但並不代表身陷險地也不自衛反擊。這次事件我們場主是自衛護身,先用滅絕性法術攻擊非同道中人的是羌族的老巫師,老前輩莫要弄混了。”

牛夢、白龍、徵皚等人也紛紛責問,七嘴八舌吵作一團。

周全說:“前輩要殺我,量我這半桶水的功夫也不是對手,隻有引頸待戮了;但前輩以清理門戶的理由來殺我,我就是死也不服。第一,這次事件是我個人的事,與五鬥神教無關,事實上我當時並沒有報五鬥神教的名字,也不是為了教派之間的事而發生鬥爭,甚至與國家之間的鬥爭無關,為什麽要扯上五鬥神教?第二,我既不是出自你門牆,也與你不是同一派係,說句不太恭敬的話,清理門戶也輪不到你老人家出手。你要是怕有人會對你報複,盡管對外宣布這件事是我個人的事,我一人做事一人當,誰要是不爽衝我來就是了!”

杜子恭微皺長眉,沉吟不決,眾人都提心吊膽,要是他一定要出手,隻怕沒有人能擋得住。

良久,杜子恭道:“罷了,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我也老了,自顧不暇了,你們年輕人愛怎麽折騰就就麽折騰吧。”

他說完轉身就走,孔靈產等人愕然,與孫恩等人緊跟了上去。

周全叫道:“前輩且慢,你是堂堂正正道門前輩,明辯是非,想必與邪魔歪道沒有往來,但你的弟子孫泰卻身懷魔門邪功,不會是你傳授的吧,你不清理門戶麽?”

杜子恭徒然停步,身上暴發出一股駭人之極的氣勢,直有風雲變色,天昏地暗的感覺,眾人大吃一驚,都以為他要出手了。不料他很快就收斂了,並且顯得極是頹廢和失望。

“他雖然曾跟隨我學道,現在卻不算我弟子了。。。。。。你們年輕人愛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吧,你是我教中難得一見的人才,但切莫要自以為是,目空一切,白白毀了自己前程,言盡於此,就此別過。”

孫恩叫著:“師祖,你不能丟下我啊,他們要殺了我。”

孔靈產和沈警也緊跟著跑過去,口中叫著師父,杜子恭卻頭也不回地往前飄去。他看起來象是在散步一樣,但足不沾地,邁出一步便遠飄數十米,轉眼就看不到人,遠遠聲音傳來:“看在我這老臉上,你今天就放他們走吧——”

周全對孔靈產、沈警並沒有太大惡感,倒也無所謂,對孫恩雖然極為厭惡,不過老道今天肯放他一馬,他也就給點麵子了。看樣子孫恩並沒有學魔功,而且還是個小孩子,饒就饒了吧。

眾人回到造船廠坐定,這才完全放下心來,如果杜子恭不講道理,今天周全十有八九在劫難逃,其他人自然不能眼看著周全被殺,一旦動起手來,就是個全軍覆沒的結局。

道進說:“果真是高人有大量,場主打了他徒子徒孫,罵了他老賊,他居然能不計較,貧僧自愧不如。”

龐易笑道:“他肚量大是大,若是換了其他人未必他還能忍得住,碰上教主他卻隻能忍了!”

眾人大奇,忙問為什麽,龐易說:“五鬥神教人才凋零,自杜老道之下沒有什麽傑出人物,出個孫泰算是不錯的了,現在卻入了魔道,生死不知,你說他心裏是什麽感受?好不容易出了教主這樣一個百年難遇的奇才,二十出頭就煉出了金丹,雖然不是他門下的人,可總是屬於五鬥神教吧,你說他舍得殺掉嗎?”

眾人恍然大悟,周全卻暗暗搖頭,他一點都摸不著杜子恭的深淺,不知道這個老道打的是什麽主意。但看樣子他過得也不是很好,也許他也麵臨了吸血惡魔的威脅。

“雖然把他打發走了,但從他的語氣來看,還是有人會來找我們麻煩的,以後要小心了。”

牛夢說:“羌人的老巫師已經被大哥殺了,難道還有更可怕的人?這些老道這麽緊張做什麽?”

“天下高人數不勝數,更可怕的人肯定還是有的。最主要的是這是一種潛規則,是不能打破的,我偏偏把它打破了。”

“大哥,什麽是潛規則,為什麽不能打破?”

“這個,潛規則麻,就是大家心照不宣,共同遵守的秩序,好比一個蛋,打破了就孵不出小雞了。。。。。。”

牛夢搔搔頭,“那確實不能打破。”

眾人都笑了。邱靈柔問起謝雨卓的病情,周全說了出來,一時眾人心又深重了起來,絕代佳人,紅顏薄命,生在權貴之家倒底是福是禍?

一直沒說話的徵羽說:“場主,上次從海底帶來的珠母貝肉,我配合多種滋補生肌的名貴藥材,煉出了幾瓶“冰肌保命丸”。那貝肉少說也有幾萬年,吸納了海底靈氣和玄冰鐵的精氣,也算是世間的極品藥材了,功能清心理氣,止血生肌,大補元氣,不如拿一瓶去給她試試。”

周全險些忘了這回事,既然她說得這麽好,便叫她拿了出來,每人分幾顆帶著備用,他帶了兩瓶再次去謝府,給謝雨卓服下了一粒。

萬年的冰雪貝肉吸收了玄冰鐵和海底的陰氣,經過調配後滋補而清涼,特別適合體質陰柔的少女,謝雨卓服食之後並沒有不良反應,氣息更趨平穩。周全略鬆了一口氣,交待使女以後每日給她服食一粒。

從謝府出來,他又匆匆趕到禹皇秘府,在大石室的石縫間、牆角邊采了許多朱果、九葉靈芝、成形何首烏之類。這神仙洞府內的藥材受天地靈氣而生,每一株都有千萬年之久,世所罕見,如今不惜血本讓她吃,應該會有些效果吧?

盡管他知道謝雨卓的病很重很重,是屬於無藥可救的病例,但他不會放棄,他相信會出現奇跡,就算不出現奇跡,他也要創造奇跡,扭轉天機!

一連幾天下來,周全都在謝雨卓清醒時陪著她,給她講在外麵冒險的故事,念些後代的詩詞給她聽,讓她開心讓她笑,溫柔細心,無微不至。並且每天給輸入內力,助她恢複心髒的功能,吸收吃下去的藥材,離開的時間都讓她平穩睡去,在睡夢中靜養。

極品靈藥當飯吃,加上心理上的安慰,使她的精神日漸好轉,臉上也有了一些血色,看起來是大有好轉,其他人都歡喜不已,但周全卻在暗暗揪心,心象掉進了冰窟窿。

因為謝雨卓吃下去的藥都不能吸收並轉化為自己的本命精元,如今的好現象都隻是這些絕世靈藥所帶來的暫時效果,她的本身機能並沒有恢複,一旦停止服藥,她可能幾天內就會枯萎死亡。

為何會這樣,真的是陽壽已盡了嗎?

葛洪說得非常明白:草木之丹可以使人延長壽命,但不能使人不死,唯有金丹可以讓人不死。但金丹是不能給普通人吃的,更不能給極度虛弱的人吃,又哪裏能用來救謝雨卓?

現在怎麽辦?也許隻有傳說中諸葛亮用過的北鬥七星接命法,或是有些邪門的轉壽移命*可以使她活下去。可是這兩種功法僅是洪濤說的,是真是假還不知道,上哪兒去找呢?

不知天道門的符籙中有沒有相似的符法?想到這兒,周全急奔禹皇洞天,開了乾位石室的大門。走進去後不由微吃了一驚:放在石幾上的龍佩不見了!

他上次來匆匆采了藥就走,並沒有進乾位石室,能拿走龍佩的人隻有文風,隻是不知她在這裏麵呆了多久,現在又到了哪兒,找到了何簡沒有。

想起文風,並且與她失去了那種奇妙的心靈感應,周全不免有些黯然。接著又想起害他的微生香來,她對他是真情還是假意,為什麽想要控製他?她真是那個新興起的神秘教派的重要人物嗎?會不會是她也是受害者,已經香消玉損在火海中?

盡管情蠱的效果已經沒有了,但那一夜的纏綿,她的似水柔情,他又怎能說忘就忘?她雖然害了他,卻又使他因禍得福,得以練出金魚怪丹,下次見到她,他能狠得下心來殺她嗎?

他很少想過要左右縫源,左傭右抱,可是還是陷入了感情的漩渦之中,照這樣下去,還不知有多少女人的事要讓他頭痛呢

他胡思亂想感慨一翻,收拾心情,集中精神進入了符文內的心海靈台,倉梧的元神形象一晃出現在他麵前。

“前輩,請問有沒有逆天回陽的符法,也就是給精元涸竭、生機已斷的人繼命的符法?”

倉梧道:“符法沒有,功法倒是有一種,名為北鬥禳星*,不過已經遺失。”

“什,遺失了?這麽重要的功法怎麽會遺失了!”

“貧道也是聽師尊說的,有一次師尊和兩位師叔相聚,各說己道之長,說到後來無名火起,各以秘笈絕學出示對方,以論高下。後來不知為何打了起來,秘笈互有破損,記錄北鬥禳星*的秘笈正好被撕走了。師尊得到這份功法後隻抄了下來,並沒有使用過,所以被撕走後就失傳了。”

周全暗罵,真他媽倒了房門砸了梁——倒黴透頂,急要用這個功法,偏偏這個弄丟了。

“那麽還有其它的功法嗎?”

“沒有了,天道門僅此一法。不過據說司烈師叔也看過北鬥禳星*的秘笈,後來創出了一種轉接壽元的功法。北鬥禳星*是以人體本命七燈,對應天上北鬥七星,吸納星辰靈炁增加本身精元。本命七燈與北鬥七星的關係是:膻中穴對應貧狼星,無目穴對應巨門星,泥丸穴對應祿存星,夾脊穴對應文曲星,命門穴對應廉貞星,丹田炁穴對應武曲星燈,海底穴對應天罡星;而轉壽移命之法,乃是從一人本命七燈中把精元引出,灌注到另一人七穴之內。。。。。”

周全大喜:“原來前輩知道方法。”

“不,貧道僅聽說過一些原理,卻不知如何施法,既然你問了,我便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靠,說了半天都是廢話,簡直就是浪費我的時間!”周全氣憤不已,不過倉梧並沒有應對這方麵的智能,還是一臉微笑。“你修為精進,已經可以學更多符法了,不知想先學哪一道。”

“好了好了,現在沒空學,下次再說。”周全話沒說完就匆匆退了出去,他現在哪裏有時間和心情學新的符法。

既然天道門中找不到,那就隻有去找人道門的傳人了。從蒼梧的話分析,北鬥禳星*與北鬥七星有關,又要點七盞燈,分明就是諸葛亮用過的北鬥七星接命*。

天道門被撕走的殘頁十有八九是落到了人道門的手中,一百多年前諸葛亮還曾用過,說明這功法並沒有失傳,現在這兩頁一定在顧影齋內。可是何簡失了神智又中了巨毒不知下落,顧影齋極為神秘,文風一向神出鬼沒,周全連她平時在哪兒落腳都不知道,現在哪裏能短時間找到她?

她現在一定很傷心吧,她要是知道他又牽扯上了一位美女,並且是用來救這個美女,肯不肯借給他看?

天道門。。。。。。古符。。。。。。

周全突然想起一件事來,他從陰寧九身上得到的《符咒妙法秘錄》最後兩頁上畫的古符,其中一頁破解開了是縮地成寸符。按蒼梧的說法,縮地成寸符曾是天道門獨有的符法,那麽與另一張應該也是天道門獨有的符法。那麽會不會正好記錄了北鬥禳星*?

這兩頁古符的記錄方法,與天道八門記錄絕學的八個符印原理相同,都是以一種精神印記來保存,周全早就懷疑過會不會與天道門有關係。再大膽進一步推測,天道門的秘笈被撕走了兩頁,落到了人道門手中,後來不知為何又落到了陰寧九這個小角色的身上,最後被周全所得。

世上會有這麽巧的事麽?周全有些激動,立即找出那本秘笈,翻到最後一頁,集中精神細看,但是半點動靜都沒有。他如今的修為要比破解縮地成寸符時高得多了,按理應該可以破進去,誰料左看右看,調整各種狀態,整整折騰了兩天還是沒有一點動靜。最後不得不放棄了,如果這一張真是北鬥禳命*,上天真是眷顧他了,可是破解不了,對他又實在太殘忍了,他此時倒希望這道符內不是自己要找的東西,否則他會瘋掉!

事實上他到現在為止都沒有完全弄明白“讀”這種符文記錄的具體條件是什麽,精神力?或是相對應的基礎知識?也許是操控這種功法所需的基本能力吧。

既然這條路不通,他就不能再浪費時間了,那麽地道門有沒有傳人在世間呢?洪濤曾對周全吹牛說五鬥米教一些碩果僅存的前輩長老會轉壽移命*,並且隻要周全能統一五鬥米教,這些歸隱的長老就會現身,把五鬥米教的頂尖符法傳授給他,由他傳承下去。

現在也隻能一邊尋找文風的下落,一邊加快收伏五鬥米教的步代。以周全現在的實力,估計不用幾天時間就能辦到,謝雨卓還能撐得住。至於會不會有五鬥米教的前輩出來傳授他符法,什麽時候出來,就隻能看運氣了——反正統一五鬥米教的事遲早都是要做的,晚做不如早做。

統一五鬥米教的步伐已經不可阻擋!
li60830 發表於 2017-3-20 21:14
第五卷 彌勒邪教
第一章 收伏舊部
周全這個五鬥米教的教主還隻能算有名無實,到目前為止真正聽他指揮的隻有一個興平治,由於他的“失蹤”,山陰總壇建立的事也拖了下來,到如今僅是在城內買下了一處房產,收攏了一些遊兵散勇,卻還沒正常運作起來。各地的勢力各自為政,雖然知道他這個教主的存在,但還沒有人主動投向他。俗話說:寧為雞頭,勿為牛後,自己當個地方上的土皇帝多好,何必投向他受人約束?所以現在必須大刀闊斧行動,折服幾個實力較強的大祭酒,大勢所趨,那時小股勢不必費心自會也俯耳聽命。

左尋仙和龐易也覺得統一五鬥米教這件事早做早好,並且先從周全最有人脈、最熟悉的閩南治下手,收伏的勢力越多,聲望越高,後麵就會越來越容易。

兩個得力助手早已整理出了各治的情報,五鬥米教的章程規矩也大約定出來了,周全審閱之後覺得還可以,便開始準備去晉安。龐易和左尋仙依舊是繼續籌建山陰總壇、布置保護造船場的陣法等,並且派出精明的人,尋找何簡、文風、孫泰、魯狂生的下落。

孫泰自從那天被何簡救走後,就再也沒有出現過,連是生是死都不知道;魯狂生吸了曹菲冰的功力後,也是蹤影全無,不知躲到哪兒去吸收消化了。

閩南治的長生人本來有四個,其中最得人望的是洪濤,但陰寧九、鄭易成、陸居波卻聯手對抗他,並且越鬧越凶,所以才會出現由周全當大祭酒這回事。後來孫泰暗中把他們收伏,四人才重歸於好,暗中操控著周全,共同經營閩南治。

周全離開後,陰寧九和鄭易成在建康喪命,孫泰和孫恩也不敢露麵,於是洪濤和陸居波又變成了真正的掌權者。陸居波口吃不愛說話,現在閩南治內幾乎就是洪濤一個人說了算,嚴然就是大祭酒了。

但洪濤卻從來沒有安心過,因為周全越來越強大,越來越出名,特別是這次在淮南一戰,已經傳得沸沸揚揚,被譽為五鬥米教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教主,最傑出的人才。想起他曾經是逼著周全試法下火山、入洞房,圍捕追殺以及其它一些迫害,他就心驚肉跳,周全回來的時候,有可能就是他人頭落地的時候。每每想起這一件事,他就坐立不安,茶飯不香,可是他又舍不得眼前的享受,幾十年的努力,好不容易才爬到這個位子啊!

這時他身著細綢寬袍,躲在自己豪華的臥室內,背靠太師椅,一手摩挲著玉如意,一手端著酒杯,品嚐著十年陳的花雕,看似悠閑而寫意,其實心裏正在煩惱這件事。

外麵院子中傳來腳步聲,落地輕而穩,不急不徐往他房門走來。洪濤暗怒,誰敢在這時來打擾他?他休息的時間絕對不充許別人進來,要知道這個院子是他獨享的,室內的奢華也是不能隨便讓人看到的,可是這個腳步聲卻不是他心腹中的某一個。

腳步聲還沒到門前,那粗大的門閂莫名其妙就自動斷了,房門象是有人推著緩緩開啟,可是既沒有利刃伸進來,也感覺不到強勁的氣流。洪濤嚇得汗毛都豎了起來,這是人是神,誰有這樣的本事?

周全背著雙手走了進來,帶著不陰不陽的笑容:“洪*師別來無恙啊!”

洪濤一個激靈跳了起來,接著跪趴在地:“都功饒命,都功饒命,不不不,教主饒命。”

“咦,奇怪了,我沒說要殺你啊,你是閩南治的元老,勞苦功高,人脈深厚,連我都是你培養出來的,誰敢殺你呢。”

洪濤摸不透他是正話還是反話,心裏更驚,趴著不敢動。

周全掃了一眼,笑道:“你可真會享受啊,我在五鬥米教這麽久,還不知有這樣的好地方,我當了教主大半年了,還沒住過這樣的好地方呢。”

洪濤見他並沒有顯出多大的殺氣,可能還有回旋的餘地,忙說:“教主要是喜歡,以後全是教主的了。屬下的命教主的,所有一切都是教主的!”

周全突然哼了一聲,房間內的壓力徒然增大,一股騰騰殺氣朝洪濤壓去,迫得他呼吸都有些艱難,他趴在地上,覺得背上似有一座山壓著。

“以你的所作所為,本該一劍斬了!念在你有授藝之德,又沒有直接對我下殺手,暫時留你一條性命。但自今而後,你須奉我號令行事,若有半分違背,雖遠隔千裏也能立即取了你人頭。”

“是是是,屬下一定遵從教主號令,若有一字違背,管叫我五雷轟頂而死!”

“嗯,那起來吧。”

洪濤隻覺壓力一鬆,全身都如虛脫了一般,背上已被冷汗濕透,想不到短短時間,這個完全不懂符法道術的年輕人,已到了可以用氣勢殺人的地步。

周全在太師椅上坐下,丟了一本薄冊在桌子上,“本教本是堂堂正正的門派,開派祖師更是萬人敬仰,名留青史的仙師,可是傳到如今魚龍混雜,雞鳴狗盜之輩橫行;更有甚者,借教名謀財獲利,與盜匪勾結一氣,無所不用其極。本教主既然上任了,就要好好整治一翻,使我教去蕪存真,發揚光大。這是我新整理的教規章程,你拿去好好看明白了,明日一早召集教眾宣讀,監督教眾執行,敢有不尊者重重責罰!”

“是,屬下知道了。”

“除了教規外,還有幾件事你要注意一下,第一,你要派出一支精幹人員,赴山陰總壇聽候差遣,稱為‘駐總壇聯絡員’,作為分壇與總壇的聯絡紐帶,本教有何重大事件、緊急事件,將由他們傳達到分壇;分壇發生的大事件、收集的資料,每月的收支等情況,也要通過他們傳報總壇。”

“是!”

“第二,作奸犯科,違法亂紀的事是絕對不能做了,但合法的經營還要繼續並擴大,總壇正在建設中,需要大量人力和財物,你們應不遺餘力讚助。具體的經營項目、收費標準、額外活動收入等等,我會派人來指導執行和監督,以後盈利的五成要上交總壇作為總的調度資金,用來賑災救民,補償出現意外的分壇等,這叫取之於民用之於民。”

“是,屬下明白。”

“第三,要加強教眾的訓練,不僅要會使用符法,還要能用武器格鬥,武、法雙修;練習群體戰鬥的配合和調度,這個我也會派人來指導的;另外要選拔人才,忠誠可靠又有潛力的年輕人要大力培養,你那幾道攻擊的符法也就不要鄙帚自珍了,傳給他們吧。本教更高級的符法多的是,隻要你表現足夠優秀,立下功勞,我便可以傳授給你。”

洪濤又驚又喜,哪裏還有意見?這個年輕教主雖然嘴上*,辦事卻牢,說得頭頭是道條條有理,五鬥米教已顯出了新氣象,前途光明啊!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周全才問:“你有一次說本教還有歸隱的長老,會轉壽移命*,隻要我統一了本教,他們就會現身傳授本教神術,不知這事是真是假?”

“這,這個屬下也是聽說的。數十年前就有這個傳聞,但一直沒有誰的威望足以服眾,能夠真正統一本教,所以到現在還不知是真是假。至於轉壽移命*,本教以前確實是有的。”

周全有些失望,隻是謠傳而已,就算是真的,那放出風聲的長老說不定也已經死了,要不他為什麽不自己出來整頓五鬥米教?這條路太過渺茫了。

他又摸出另一本書來,對著洪濤,“你見過這本秘笈嗎?”

“《符咒妙法秘錄》?”洪濤有些驚訝,“這是陰寧九收集抄錄的符籙,屬下曾經見過。”

周全翻到最後兩頁,把那兩頁古符給他看。“那麽你見過這兩頁嗎?知道是從哪兒得到的嗎?”

洪濤搖頭,“屬下雖然知道他有這本秘笈,卻沒看過裏麵的內容,更沒見過這兩種符法。陰寧九為人深沉,他的事很少向別人說的。”

周全暗歎了一口氣,他懷疑沒有破解開的那張符內記載著北鬥禳命*,可惜破解不了,至今他還沒有弄明白破解這種符法的具體條件是什麽。

他交待完畢一閃就消失了,回去陪病美人聊天去了,第二天一早才又出現在閩南治內。洪濤招集閩南治大小教眾進行訓話,然後恭請教主登壇。

周全盛裝打扮,罷足教主的派頭,先是說了一些勉勵的話,然後宣布由洪濤接掌閩南治大祭酒,進行教內整風,頒布修改後的教規,施行新的賞罰製度等等。

周全雖然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回來,卻還掛著閩南治大祭酒的職務,對外也還是在使用著天降神人的名頭,除了四個長生人和少數他們的親信外,下麵的人並不知道周全與陰寧九等人之間的矛盾,更不知有孫泰插手這回事。

如今周全是朝廷法定的教主,名動天下,神功無敵,閩南治等於是他的娘家,眾人身有榮焉,哪裏還有不服的?況且洪濤當大祭酒也是眾望所歸,沒有什麽不妥,陸居波結巴不愛說話,上次劫持邱靈柔時,周全饒了他一命,已是感恩戴德,現在自然沒有一點意見。

周全剛說完,下麵一人突然站了起來,高聲道:“教主,屬下有一事不明。”

周全望去,見這人約有三四十多歲,一副醉熏熏的樣子,衣服又髒又亂,胡子上沾著稀飯湯漬,眼角還有眼屎。但周全卻覺得眼前一亮,這人雖然邋蹋,卻儀表非俗,天生有一股沉穩的氣勢,隨便站在那兒便使人覺得穩如山嶽,並且長得虎背熊腰,一副好身材,不是普通人物。

洪濤喝道:“羊希,又是你囉裏囉嗦。再不知進退,我便把你驅逐出教!”

周全說:“你有什麽疑問就說吧。”

羊希道:“我對教主個人是非掌崇敬的,但對教主受朝廷的封賞卻不以為然。朝廷一向不給我們好臉色,豪門與寒門也一向水火不容,我等自身修練也好,為窮苦百姓治病除災也好,自由自在,何必當朝廷的官,為朝廷賣命呢?”

這不是在毀謗教主麽?此言一出,立即有數十聲責罵響起,但也有一些嗡嗡輕聲議論,顯然有不少人也是這個觀點,隻是懼於教主現在的聲威不敢說出來罷了。

洪濤斥道:“羊希,你是不想活了麽,教主做的事能等到你來評論嗎?”

羊希道:“為什麽不能評論?教主也要讓我們口服心服才是啊!若是口服心不服,我跪在地上磕頭,心裏卻在罵教主,那這頭磕了還有什麽用?”

這人倒是敢做敢當的硬骨頭,周全對他印象不錯,也不生氣,說道:“我為朝廷領兵出征或是為朝廷歌功頌德了嗎?”

“這個,這個倒是沒有聽說。”

“我既是漢人,在漢人皇帝的國土上立足,就要遵從皇帝的國法,皇帝的任命我怎能拒絕?同理,你身在五鬥神教之內,就要受五鬥神教的教條約束,不可任性而為,這叫國有國法家有家規,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我這個教主雖然是皇帝封的,卻不須聽從皇帝的指派,本教對皇室更沒有責任和義務;我這個護國*師,護的是漢人子民不受外族侵略,護的是黎民百姓不受病痛災禍之苦,而不是護著一姓一族的皇權永固。此國為大國,非是一人一姓之皇權,你可知之?”

眾人都愣住了,他們從沒想過“國”字還有這樣的分別,總以為皇帝就代表了國家,國家的事就是皇帝說了算,這時聽他一說,如提壺灌頂,恍然大悟。

別人也許不敢說出這樣無法無天的話,可是周全乃是人二十一世紀來的,皇權意識本就淡薄,想說就說了。若是聽在豪門貴族耳中,可能有些大逆不道,聽在這些社會低層人員的耳中,卻是順耳得很。

羊希跪倒在地,“咚咚咚”連磕了三個響頭,“羊永寧鼠目寸光,朝菌不知晦朔,惠姑不知春秋,慚愧之極,求教主恕罪。”

周全走了下來,親自扶起了他,“你心直口快,剛正不苛,勇氣可嘉;心係黎庶,知過能改,氣量非凡,日後定非池中之物。象你這樣的人才卻當一個普通的教眾,實在是太浪費了,洪長老,你看讓他當個長生人如何?”

洪濤忙道:“教主慧眼識珠,自然是不會錯的。隻是這個羊永寧酗酒如命,邋蹋肮髒,常不守規矩,隻怕有損本治形象。”

“你放心吧,他以後不會了。”

洪濤與羊希同聲應是,眾人見他不但不怪罪羊希,反而破格提升,並且話又說得大義凜然,再也沒有不服的。

閩南治輕易就降服,本也在意料之中,除此之外規模較大的治還有三個,規模較小的還有七八股勢力。另外還有一些在胡人統治的地區,沒有固定堂口的幫會,也自稱是五鬥米教的人。

三個大治分別是在徐州一帶活動的北平治,在江夏一帶活動的漢陽治,在西蜀一帶活動的鶴鳴治,其中尤以鶴鳴治為最大。
li60830 發表於 2017-3-20 21:15
第二章 連降二治
漢陽治大祭酒賀寶智,名字中雖然有個智字,其實剛愎自用,性急狂傲,除了符法較為出眾,並沒有什麽才幹,在漢陽治不是很得人心。但他屬下有一個得力助手雨森龍,卻是心思鎮密,智勇雙全,為他將漢陽治打理得興興旺旺,可以說漢陽治能有今天的局麵,八成是雨森龍的功勞。

賀寶智不是容易臣服的人,並且漢陽治在桓溫的地盤上,受桓溫的庇護,未必會賣周全的帳,周全也沒準備輕易就能將他們懾服,實在不行就下辣手滅了幾個首領,再收編下麵的人員。

周全在漢陽治江夏壇口一亮身份,立即引起了轟動,教眾急往裏報,很快就有一個紅臉膛、粗眉毛的中年道人帶著一隊人衝出來,個個手中拿著刀劍棍棒,氣勢洶洶。

紅臉道人大喝道:“哪裏來的狂徒,竟妄稱本教教主,想找死麽?”

周全巍然不動,淡淡說道:“你就是賀寶智麽?我便是天降神人周元歸,皇上親封的玄奇護國*師、五鬥神教總教主,有聖旨和玉印為憑,貨真價實!”

這時裏麵又湧出了大量教眾,門外也有許多人圍了過來,賀寶智膽氣大壯,“呸”地一口濃痰吐在地上,“笑話,我們五鬥神教又不是皇帝養的狗,憑什麽聽他的話?就你這乳臭未脫的小子也敢妄稱是天降神人,誰服你當教主了?識相的給我滾,否則打斷你的腿!”

周全怒極反笑,懷疑他身份的大有人在,不服他當教主的也大有人在,但是敢這樣當麵對他無禮的人,這個還是第一個。他一股殺意湧起,已經準備殺了這個狂夫,殺雞儆猴。

門外的人群突然裂開,一人急急衝了進來,大喊道:“都功不可無禮,這位確實是本教教主!”

周全望去,隻見這人約有二十五歲,體形微瘦,劍眉朗目,一副精明之相,心知這人十有八九就是賀寶智的得力大將雨森龍,卻不知怎麽認得自己。

賀寶智怒道:“你胡說什麽,你什麽時候認得他了,怎地幫著外人說話!”

雨森龍先朝周全一揖首,這才對賀寶智說:“周教主名震南北,少年英傑,我雖沒見過,卻聞名已久,觀這位容貌與傳說中一樣,神光內斂,淵渟嶽峙,除了周教主外,天下哪裏還有如此氣度的少年高手?”

周全微笑不說話,眾教徒交頭接耳,議論紛紛,賀寶智更怒:“你平日也有幾分精明,怎地今日糊塗了?本教這數十年來根本就沒有教主,你何必相信他的鬼話?這小子與我們素不相識,毫無建樹,我們何必認他為教主?漢陽治是我們辛苦打拚下來的基業,怎能拱手讓給這欺世盜名招搖騙撞的小子!”

“都功此言差矣,周教主在建康舌占眾僧,力敗吳猛;淮南獨擋千軍萬馬,擊殺羌人老巫,重傷首領姚襄,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況且周教主乃是皇封皓命的教主,天降神人,世所罕有的奇男子、偉丈夫,符法神功天下無敵,天下人盡知,為何唯獨都功不知?我們都以本教有這樣的教主為榮,兄弟們,你們說是不是?”

在場有一兩百人,八成以上都轟然應是。

賀寶智臉色大變,怒斥道:“我早知你有異心,今日果然吃裏扒外,勾結了外人來行騙,亂我教規。來人,速給我拿下以*典。”

他身後十幾個人抽出武器想要上前,周圍卻有更多人刀劍出鞘,對他們怒目而視,嚇他們得停了腳步不敢動。

雨森龍冷然道:“我若要奪你位子早就奪了,哪會等到今日?本教四分五裂,飽受其它教門岐視,好不容易出了周教主這樣的英才,豪門與寒門皆心悅成服,本教一統有望,我等也期待已久。今日教主仙駕到此,必是為本教統一大業而來,你怎可貪戀權位,自立為王,將教主往外攆?你自比吳猛、姚襄如何?千軍萬馬尚且不敵教主,憑你如何能螳臂擋車,不要自取滅亡了!”

“狗奴才,我將你一手培養起來,今日卻反來咬我,養虎為患。我既然能成就你,也能毀了你!”賀寶智手夾一符打出,一道火焰便向雨森龍卷去。

周全想不到雨森龍會這麽支持他,對他已經有了很大的好感,有意看他的表現,飄移幾步,退到一邊看熱鬧。漢陽治的教眾也都退開了一些,免得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雨森龍催發一道符法,一股大風迎去,將火焰頂住。但這時賀寶智又一指點出,一股真氣破空而出,從大團火焰中分出一股細火線,如箭一般直射雨森龍前胸。

雨森龍見火線來得凶猛,已經迫近胸前,急忙側身閃避,火線緊貼前胸而過,衣服險險就著了火。賀寶智得勢不饒人,又是一道符法發動,“哧哧”聲不絕,四五股劍狀氣流疾刺而來,分襲他身上各處要害。

雨森龍急忙放出一道氣霧,聚成雲牆去擋,但他修為本不如賀寶智,急促之間發出的雲牆也沒完全聚成,數道氣勁直接穿過了雲牆刺向他身上。他顧不上失態,著地一滾避開,已經顯得有些狼狽。

賀寶智修為已到了凝氣期,不但會攻擊的符法,還懂得靈活運用,把符法與真氣結合起來傷人,也算是個人才,難怪敢這麽狂,連周全都不放在眼裏。可惜他心眼太小,自視過高,又當眾對周全如此無禮,就算符法武藝方麵的有些才華,周全今日也不能饒過他了。

雨森龍雖然識大體知大局,見識不凡,胸有磯珠,符法上的修為卻不怎麽樣,想必是賀寶智藏私,並沒傾囊相授。也正是這樣,雨森龍雖然聲望比他更高卻動搖不了他的位置,被他死死壓著。

雨森龍剛從地上爬起,賀寶智又是一道火焰轟過來,眼看就要將他罩住。周全既然有意扶持雨森龍,自然不能讓他當眾太丟臉,運誌玄功一袖揮去。他的金丹已經,並且是與眾不同的金丹,威力更大,賀寶智卻不過是疑氣期的修為,哪裏能與他比?火焰“轟”的一聲倒卷而回,比賀寶智發過來時更烈更快幾倍。

賀寶智大驚,盡全力雙掌拍出,中間部份火焰微一受阻便繼續前進,而他掌力之外的火焰則毫不停留地卷到,他的頭上、身上瞬間著了火,而他整個人也被震得向後飛去,撞在一堵牆上,將牆撞了一個大洞。也幸得泥土四散飛揚把他身上的火給蓋滅了,否則不死也要脫一層皮。

漢陽治眾人大驚,一向目中無人的大祭酒竟然連周全一拂袖都擋不住,這年輕教主的修為到底有多深?正如雨森龍所說的,他們大部份人早就對周全如雷貫耳,現在眼見為實,這樣的教主不拜還拜誰!當場嘩啦啦便跪倒了一大片。賀寶智的一些親信本來不想拜,可是見百分之九十的人都跪下了,怕周全會追究他們“助紂為虐”,忙跟著跪下,磕頭頻率比別人更高。

雨森龍也跪下行禮,“多謝教主援手!”

“你們不必多禮,都起來吧。”

賀寶智從泥土中爬出,滿頭滿臉都是泥,身上除焦痕就是土,狼狽到了極點,他見所有屬下都已在拜周全,怒氣攻心,竟然還不知死活地朝周全撲來。

這樣的人留著實在沒什麽用處了,周全一腳踢出,正中他丹田之處,再將他踢飛出去,同時已將他丹田內的真氣震散,並震斷了他的不少經脈,等於是廢了他的修行,他這輩子隻能做個體弱多病的普通人了。

等到賀寶智再次從土中慢騰騰爬出來,周全說道:“我今日不殺你,是因為你對漢陽治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但你狂妄自大,妒賢忌能,留你在教中有害無益,所以我廢了你修為,逐出本教,日後不許再以本教之人自稱,否則殺無赦!”

賀寶智一臉怨毒之色,搖搖晃晃往外走,再沒人看他一眼。雨森龍等人齊呼:“教主處罰得當,我等心悅誠服!”

周全說:“雨森龍識大體、重大局,遠見真知,足以任大祭酒,但修為尚淺,恐有墜本教威名,所以暫代大祭酒之職,等修為精進,積攢功德之後再授實職。”

“是。”

“森龍,我欲收你為徒,你可願意?”

雨森龍大喜,急忙又跪下:“師父在上,請受弟子一拜!”

周全哈哈大笑,把他扶起來,眾人紛紛祝賀,現場雨過天晴,一片喜氣洋洋。

周全先讓他暫代大祭酒再收為徒弟,先公後私,便沒有了用人唯親的嫌疑,有了他的傳授,雨森龍符*力偏弱的問題也迎刃而解了。

雨森龍召集重要骨幹,進密室內開會,進行一些人事上的安排,以及商議教務整頓和改革問題,無非也就是周全在閩南治說的那些,然後同樣要他們派一隊人去山陰總壇聽侯調遣,並作為總壇與分壇之間的聯係紐帶。

周全花半天時間把這些處理完,然後單獨指點雨森龍練功心法,教給他十幾道攻擊符法,並給了他一顆有助於改變體質的一轉金丹,五顆“冰肌保命丸”。隻要他努力修練,一年半載估計就可以達到賀寶智的水平了。

以後五鬥米教鬼將、長生人、大祭酒都將采取競爭上崗機製,有才能、有功勞的人才能得到傳授更高極符法的機會,有了實力才可能穩據高位,職位的高低則直接關係到每個人的權力和收入,不怕他們不努力表現。嚴格來說,五鬥米教內的這些教徒九成九都不是為了修行而來,而是為了混一碗飯吃,為了養活自己,養活家人,所以對他們說什麽“道可道非常道”之類的,還不如說“錢是錢最愛錢”。

處理完漢陽治的事,周全急著去收伏北平治,臨行雨森龍卻說北平治的大祭酒朱金陽與他關係不錯,朱金陽和北平治眾人對周全也聞名已久,隻要他寫一封信給周全帶過去,也許不必任何麻煩就能叫他們順服。

周全自然是求之不知,帶了雨森龍的信,往北平治去走了一趟。朱金陽看了聖旨玉印,確認了周全的身份,再看了雨森龍的勸說信,興平治,漢陽治、閩南治都服了,他實在沒有勇氣步賀寶智的後塵,當即俯道稱臣,北平治不費半分力氣便歸順了。

收伏這兩個治僅用了一天多時間而已,日後具體業務處理和改革,龐易會派人跟上,不必周全囉嗦。

至此東南幾個大治都已經服了,其餘小股勢力上門來討好唯恐不及,已經不必周全出手,最給麵子也就是派個人過去收編一下,說些勉勵的話。

但東晉領土上剩下的最後一個大治鶴鳴治,卻不是那麽好收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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