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鬼怪] 湘信有鬼 作者:寶慶十三郎 (連載中)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3-21 22:19
第二十章 異象

  這些人有沒有他們父輩的身手,可能是沒有幾個人知道。

  但是光看著他們那眼神,好像旁人都不在他們眼裡,便知道他們就是精力過剩。

  這個時候的年輕勞力,都有著幾把子力氣。這幾個兄弟一看體型就知道,平時應該都是幹活的好手。不說他們是否繼承了父輩,光是按正常勞力來看,一般人也不是他們對手。

  鄉里人樸實,誰會沒事閒的蛋疼,非要找人打一架。沒有人過去掂量他們,但是有人還是會估算的。平時鄉里人有個最簡單的想法,那就是好漢不吃眼前虧。

  明明看到人家幾個兄弟在,身邊還有幾個朋友,誰會閒著沒事和他們去衝突。哪怕在眼神上受點歧視,有些人也低下頭無所謂了。

  因為大家對他們兄弟比較熟悉,那還是因為據說他們的父輩。因為在以前的年代裡,人和人之間就是挨近五服之內,或者算在六族之內的,那都算是比較近的親戚。

  而苟家兄弟的父輩,據說和我們村裡某人是堂表親。所以作為老一輩的人來說,對他們還是比較寬容的。就是有那些不服氣的,想站出來出頭一下,也被老人們低聲訓斥了。

  意思自然是因為鄉里鄉親的,大家怕到時候有了糾紛,老人聚到一起臉上不好看。

  可是他們自己好像沒有這個覺悟,仍然在那裡放肆,而且有人不時吹兩聲口哨。

  不知道為什麼,當時我雖然還小,就是站在人後,都感覺他們有些討厭。

  對於這些沒事找事的人,我自然不想關注,就是真的萬一發生了什麼事,也不是我們可以解決的。然後我看到牛永禎他們幾個來了,居然黑壓壓也有好幾個人。

  首先我看到了永蕙姐妹和華園姐妹,不知道為什麼,一看到永蕙來了,忍不住朝他們湊了過去。

  其實想想也很好理解,我和小華終究還是小的,看完電影肯定是比較晚了,我們回去的話心裡還是有些計較的。牛永禎他們肯定帶著手電筒,到時候可以和他們一起走的。

  永蕙看到我和小華,還是有些驚訝,低聲問我為什麼晚上可以出來。我便告訴她我叔叔的承諾,她居然甜甜的一笑,聽著語氣居然有些羨慕的意思。

  我愣愣的不知道怎麼回答,小華卻傻呵呵的說,要不叫我叔叔把永蕙也帶進去!我一下子臉漲得通紅,小華真是無知無畏。要知道我叔叔雖然說帶我們去,可是誰知道到時候一忙,他會不會來接我們。

  何況永蕙已經這麼大了,不是小孩子了。這電影院是屬於村委管的。要說叔叔帶兩個小孩子進去,還真的沒有什麼關係,但是如果加上一個大人,只怕他也不好和檢票的張口。

  一旁的華園馬上便潑了冷水,告訴有些希翼的永蕙,說我叔叔帶大人進去不好。永蕙自然也馬上明白過來,眼神看了我一眼,卻沒有吱聲。

  不知道為什麼,我心裡有些忐忑不安。

  小華似乎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居然退了半步站在我的身後。就在我有些恍然的時候,小華又推了推我。我回過神來,順著小華的眼神看過去。

  果然沒有令我意外的是,我在牛永禎和久園的身邊,看到了遙巨村那對姐妹。

  牡丹和玫瑰!

  以鮮花為名,美麗而又嬌艷。起這樣的名字,在這個時代並不稀奇。如果放在後來世紀之交的時候,是肯定會被人笑話的。

  牡丹穿著一條裙子,

  天!

  她真的穿著一條裙子!

  她居然穿著一條裙子。

  立時她便成了這裡的焦點,因為這個時代除了在街上走,偶爾可以看到一些超前的女性,敢於和傳統做抗爭穿裙子,鄉里的女性還很少有人敢穿。

  突然看到一個女孩子穿裙子,而且是穿露著一截小腿的,這算是很大膽的女孩子了,不管老幼都看了過來。

  她剪著齊耳的學生頭,臉上似乎一直帶著淡淡的笑意,那笑意令人感覺心情舒暢。我是見過她幾次的,因為她叫牛永禎的媽媽為堂姑姑。

  在我的印象裡,一直認為她挺好看,沒有想到今天看到她穿裙子的樣子,真的和連環畫上的明星一樣。

  家裡有幾本叔叔帶回來的電影雜志,他沒有當回事,放在家裡被我收了起來,如今那是我的寶物。我記得她這個樣子,和一部電影《城南舊事》裡的女學生很像,當然她是成年版的。

  她的出場自然吸引了無數眼光,但是我卻一直以為,她沒有她妹妹玫瑰那麼好看。雖然玫瑰這個時候還沒有完全長大,但是那尖細的瓜子臉,和高挑的身材,無疑已經是令人心動。

  何況這個時候玫瑰的身高已經不亞於牡丹,一對大眼睛看到我,居然衝我甜甜一笑。我們是認識的,因為她來牛永禎家的時候,永蕙帶著我們一起玩過的。

  我心裡高興,卻矜持的卻她害羞的點頭。她可能看到我的樣子,居然惡作劇一般笑的更加開心。我有些不安的局促,好像感覺到別人都在盯著我一般,竟然往永蕙的身邊躲了躲。

  牡丹這一出現,無疑便引起了轟動。那不但是因為她的漂亮,還有便是她這一身衣物,是這個時代最吸引人的樣式。不說男人都看了過來,就是許多女子都偷偷的打量著她。

  她上身是一件很薄的白色的確良上衣,這種衣服在這時可以說價值不菲,一般的家庭哪裡捨得給家裡孩子買。往往許多女孩子直到出嫁,才有婆家的嫁禮買上一身兩身。

  我記得我老師就有一件,不過沈老師的那件卻是短袖的。

  她每次抬手拿粉筆寫字的時候,大家都可以看到她的腋毛。如果放在後來的話,一個女孩子的腋毛放肆的露著,會讓人感覺很怪異,而這時候倒是令人悸動的血脈噴張。

  衣服的價值這還不是這件衣服的重點,最主要是這種布料卻是漂亮的。這個時代大家都還穿粗布和棉布,就連勞動布都是奢侈。所以一個女孩子穿著的確良外衣,簡直就是炫富。

  牡丹家是出了大學生的,所以在附近可以說都是聞名,她能夠穿得起的確良,很多人也不會奇怪。大家此時對她的關注,卻是她敞開一粒扣子,露出的那一小片雪白。

  她本來就長得白淨,何況是那白嫩的脖子下,那驕傲的挺起上。在這個時代足以令許多正常人流鼻血了,最要命的還有,甚至可以看到的確良布料下,貼身裡面時隱時現的內衣。

  要命了這是!

  這個時候能夠穿新式內衣的女孩子,也是極少極少的。據我小小腦袋的觀察,像永蕙她們都還沒有穿過。牡丹那漂亮的容顏,加上白嫩的肌膚,被這的確良衣服一稱,她良好的身材令人想入非非。

  不說大人此時的感覺了,就是我們這些小孩子都目瞪口呆。

  似乎意想到大家的感覺,牡丹沒有因為大家的目光而怯場,反而依舊和妹妹有說有笑。久園一直長著嘴,有些合不攏的感覺,我估計他是太開心了,傻瓜都可以看出來。

  他就站在牡丹身邊,拘束的保持著一段距離。他今天也精心打扮過自己,上身是一件白襯衣,下面是一條喇叭褲。他平時喜歡光腳,今天倒是穿著一雙鞋。看去既有點潮,又給人感覺不會怪異。

  久園本來長得挺帥氣,這個時候稱得牡丹也格外動人。她下面就是一條白色的長裙,裙擺一直到了小腿上。露著的那小半截腿白嫩細滑,隨著她的動作,長裙翩翩舞動,令人目幻神迷。

  她腳下就是一雙雪白的運動鞋,似乎剛剛撲過雪白的鞋粉,看著讓人忍不住也想擁有一雙。她整個人就像一個白雪仙子,讓人都忍不住看呆了。

  忽然有人招呼牛永禎,回頭看時是供銷社裡的人,我認得那人就是玉寶的新婚丈夫。這個人也是我們村裡的,他弟弟據說和牛永禎是同學的。

  隨後似乎看到玉寶也露出臉來,原來剛剛久園去買瓜子,那邊居然忘了找錢。

  玉寶推了一下自己新婚的丈夫,讓他送錢過來。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想到了玉寶那張白嫩的臉。以前我只是感覺看著舒服,今天因為永蕙的事情,我忽然感覺越看越舒服。

  本來我偷偷的看她,也沒有什麼不妥。不過我看到他身邊的那個身影,忽然感覺有些怪異感。那個人是她剛剛成婚不久的老公命悟,也是一個長得很是帥氣的青年。

  我奇怪的是,好像看到兩個人站在玉寶身後,我擦了擦眼睛,再看的時候,好像就是命悟站在她身旁。我以為是自己看花了眼睛,等我過了一會兒再看的時候,我毛骨悚然起來了。

  確實是有兩個人站在她身邊,一個是她的丈夫命悟,一個是一個模模糊糊的身影。因為她站的位置正好在暗處,看去那個模模糊糊的身影,正好像是一個人,隱身在暗處一般。

  命悟被玉寶推了幾下,拿著零錢過來了。我卻呆呆的看著玉寶,只感覺渾身冰涼。 本帖最後由 HarukanoHimitsu 於 2017-3-22 19:40 編輯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3-21 22:19
第二十一章 水師教

  這個時候天還沒有黑,即使供銷社裡比較暗,也不至於看不清人。可是我卻看不清那個人的臉,他好像就站在門後隱著身子一般。

  當時我敢肯定,我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

  為什麼會產生這樣的念頭,我想是我寧願這是一個見過的人。

  雖然村裡有很多地方我不熟,但是這個人的樣子,絕對不是我們村裡的。尤其看著他好似在暗處藏著,不但無法看清他的樣子,就是衣服都有些怪異看不清。

  玉寶的丈夫命悟本來算個子高的了,可是這個人似乎比命悟還要高不少。我想我是沒有看到他的眼睛的,因為如果看到那對眼睛的話,我想我是會嚇尿褲子的。

  不知道是不是我刻意的回避那個人,但是我當時腦海幾乎一片空白了。我很緊張也很害怕,我以為大家都看到了,想著這雖然不算是大白天,怎麼說也沒有黑吧!我不敢往怪異的事情上想。

  我記得我手上有個東西,看了看它還在,那是幾根黑白的線纏在一起,編成的一條東西,大人們說是可以闢邪的。看到它還在我手上,我心裡似乎便放心了許多。

  再看向命悟正和牛永禎聊著什麼,卻把要找的零錢遞給了久園。我歷來知道久園手裡是不缺錢的,因為他很喜歡打字牌。這是湘楚一帶流行的游戲,可是隨著娛樂的變化,如今成了大家賭博的一種方式。

  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許多家長都以小孩能早早認識字牌,或者能夠打字牌為榮。幾乎家家戶戶都有幾幅字牌,來了什麼親戚或者客人,大家首先想到的娛樂,便是坐下來一起打牌。

  我想著久園喜歡打牌,和他超人的記憶裡有極大關係。至於這字牌如何打,我雖然也會一些,卻沒有深入研究過,也不是一言兩語可以說的清楚。

  不過傳說很多人都忌憚久園,因為他基本上對每個人手裡的牌,只要大家走了幾張之後,就會猜得八九不離十的準。所以和村裡的老老少少打牌,他很少會輸或者輸很多。

  在我們住的大宅這邊,有時候大家聊天,總是會問他贏了多少。不過他總是淡淡一笑,我感覺有些莫測高深。

  他也比較大方,因為他手裡有閒錢,平時看到賣冰棍的來大宅,只要身邊有我們這些孩子,他總是會掏錢給我們買,大家自然都對他比較親近。

  看到命悟遞過來的錢,久園也沒有矯情的接過,不過卻隨手給了她妹妹華園。華園顯然是很欣喜的,不知道為什麼,我也隱隱有些羨慕的感覺。

  不過隨即看向命悟的時候,我忽然有種怪異的感覺,那種感覺卻有些說不出來,但是就是感覺他和牛永禎和久園不一樣。我愣愣的看著他,卻一時間說不出來什麼。

  永蕙突然在我耳邊便問我怎麼了,我才發現自己居然緊緊抓住了她的右手。雖然似乎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卻沒有絲毫高興的意思。

  可能感覺到我的身子在發抖,眼神裡全是恐懼。永蕙居然沒有怪我,而是懷疑不定的看著我。她看大家都沒有看我,便把我拉到了一旁,又低聲問了一遍。

  可能因為她奶奶和我奶奶關係的原因,加上她的媽媽實在是個好人,所以她的心地從小很善良。據說我剛剛生下來不久,她便抱過我的,可想而知我們家的關係。

  平時我很喜歡握著她溫暖的小手,雖然她一天到晚的幹活,可是她手指縴長柔滑,我想這可能是天生的罷。但是今天我卻一點心思都沒有去想這些,因為我心裡很緊張。

  我正想告訴她我所看到的,可是我再次抬頭看向玉寶那邊,想告訴她那個人是誰的時候,我居然沒有看到那個人。

  那個人不見了。

  那個人真的消失了,玉寶身後只有供銷社的大門,而且供銷社裡面已經點起了電燈。

  永蕙右手掌輕輕貼著了我的額頭,似乎看我沒有什麼,便低聲囑咐我,等下和她們一起回去,不要跑太遠了找不到人。她們要過去一起買票了,因為知道和我一起進去有些不可能了。

  我愣愣的站在原地,我肯定知道自己沒有看錯,但是那個人呢?

  命悟也走到了玉寶身邊,兩個人眼神中似乎都充滿了愛意。我聽人說他們是自由戀愛,一個英俊瀟灑,一個漂亮迷人,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看著他們的身影進了供銷社裡面,因為馬上就要進場了,許多人都涌到售票口和進場的大門那邊了。

  小華有些不解的推了推我,我回過神來,定定的看了他一會兒,小心的看了下四周,低聲問他有沒有看到玉寶身後的人。小華楞了一下,搖了搖頭問我那人的樣子。

  我拉著他往電影院門口走,一邊低聲比劃形容。小華這下似乎很清醒,有些不確定的說,玉寶的爺爺大概就是那個樣子,不過他平時到處做小生意,很少在家裡的。

  聽到小華的說法,不知道是不是心裡作用,我沒有那麼沉重的心裡壓力。隨後我強迫自己認為那人就是玉寶的爺爺,因為那個老人我確實也見過的,身材高大紅光滿面。

  因為電影院前面的人太多,我逐漸的消失了那種恐懼。看到牛永禎在排隊買票,永蕙和牡丹她們站在一起,因為牡丹的招眼,惹來無數的眼光。

  讓我驚訝的卻是苟家那五兄弟,他們顯然也看到了牡丹,不過出奇的卻沒有對牡丹口哨。雖然其中幾個一直盯著牡丹看,但是沒有預想中過來找事或者惹麻煩。

  我從牡丹的眼中看出來,他們似乎是認識的。我忽然想起來,他們是屬於一個鄉的,即使不是一個村子的人,小學雖然不在一起,但是中學肯定是一個學校的。

  看那五兄弟裡較小的兩個人,還有身邊那幾個十八九歲的,我估計他們應該就是同學,或者平時經常見到的。還有一種可能就是,這些人知道牡丹的身份,以及知道牡丹家裡有大學生。

  這個時候似乎大家身份差不多,沒有後來貧富差距帶來的心裡陰影。但是家裡有沒有讀書人,對於鄉里的老百姓來說,卻是一個巨大的鴻溝,這是不同時代對於文化人,和對於社會現狀最好的詮釋。

  買票的隊伍排的很長,不過門口已經開始檢票了。小華沒有見到我叔叔,顯然在我身邊很是著急。

  我也有些忐忑,我這叔叔雖然沒有說不靠譜,但是畢竟有過說話不算數的時候。尤其我和小華是小孩子。指不定他一忙,就沒有時間來管我們了。

  眼看著牛永禎他們都買到了票,陸續都進場去了,電影院門口的人逐漸少了。李老師那動聽的音樂還在唱響,可是聽在我和小華的耳朵裡,卻感覺格外的刺耳了起來。

  眼巴巴的看著人都進去,也有一些小孩子在門口湊來湊去,顯然是想混進去。可是門口那檢票的阿姨,卻是依然不動的站在那裡。因為電影院屬於村裡的公產,所以檢票員都是婦聯安排的。

  小華有些不開心,我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就在我們以為無望的時候,頭上卻傳來叔叔召喚的聲音。我們看到叔叔就在二樓的樓梯口招呼我們,我們忍不住大喜過望。

  從檢票口旁有個樓梯口可以上二樓,似乎知道我叔叔有事,那個檢票的阿姨還朝我們善意的笑了笑。

  我們一臉興奮的隨著叔叔到了二樓,卻又上了半截樓梯,到了他工作的那個獨立放映間。讓我意外的是,這裡還有一個人在,我也是認識的,是叔叔的徒弟牛虎禪。

  他主動朝我們招呼,讓我們坐到他邊上去,因為他那裡有兩個  望口,是和電影機前面那個播放口一樣的。想必是給播映員平時看的所在。

  路過那個黑色的留聲機時,我忍不住貪婪的看著,那緩慢轉動的碟片,是如此的吸引著我。我們乖乖的坐到了牛虎禪身邊,果然在那個  望口清清楚楚可以看到電影院裡面。

  可是,還沒有等我叔叔開始播放,電影院裡面便鬧了起來。開始大家還沒有在意,可是隨著聲音越來越大,伴隨著尖叫聲起,大家便知道有些不對勁了。

  我從那個  望口往下看去,只見黑壓壓的一堆人擁在了一起,拳打腳踢和推擠著,原來有人在打架了。因為晚上幾乎便是滿座,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電影院裡,這時候誰敢靠攏了去。

  牛虎禪問我叔叔怎麼辦,叔叔叫他去找村裡的領導,然後坐在那纏著紅布的麥克風前面說話。意思無非便是讓大家不要大家,不然就要打電話報派出所了。

  即使電影院裡面的人聽到了,但是哪能那麼快停下來。我看到那些人都擠在一起,都不知道究竟是誰在打誰。忽然,我看到一個奇怪的現象,原來有個人正快速的走向那堆打架的人。

  本來因為大家打架,許多人都擠了過去,而一些女性拼命的拉開距離了。過道不足一米寬,外圍的人根本就無法圍過去。但是這個人好似一條泥鰍一般,凡是和他沾著的人,都似乎自動就被分開。

  即使我還小,我都知道不是這些人自己分開的,因為這個人一雙手在前,好像要分開這些人一般。而且他沒有做絲毫的停留,一雙手不斷的朝前分開,而自己卻好像被人推著一般前行。

  他很快便到了那堆打架的人前,一聲大喝讓大家住手。 本帖最後由 HarukanoHimitsu 於 2017-3-21 22:29 編輯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3-21 22:20
第二十二章 作怪

      我在樓上放映間,雖然居高臨下能夠看到下面,而且視野也足夠開闊,但是畢竟有些距離,一些細節還是本能盡興。

  何況我能夠看到這個人的動作,以及他那超乎常人的情形。那是因爲我站的位置夠高,别人卻不一定能夠看到這些了。可當時我居然沒有這個意識,以爲電影院裡的人和我一樣可以看到。

  當時我心裡有個奇怪的想法,不知道被他分開的那些人,心裡會是什麽樣的感覺。

  但是沒有像我想像的那般稀奇古怪,我看到他們回頭看到這個人之後,卻沒有因爲被擠開而生氣,反而和這個人打招呼。

  讓我更加驚訝的卻是,這個男人卻沒有回頭招呼,依舊快速的往前走。似乎他對那些打架的人比較關注,不知道他是被人請過來勸架的,還是來幫手的。

  小時候比較少見人打架,可能和很多因素有關。有當時社會風氣的原因,也有鄉里樸實民風的影響。

  可是當時的社會情形,似乎有些百花齊放了起來。外面許多新穎的事物,逐漸進入了鄉里。這些新鮮的事物,自然是有好也有壞。

  苟家兄弟正在當年,他們的好鬥可能來自於湘楚天生的文化。

  當時放映間就只有我叔叔和小華,叔叔的徒弟牛虎禅,卻被叔叔派去找村裡的領導了。雖然我還小,也知道這是因爲叔叔怕打架的事情,最後越鬧越大不好收場。

  出奇的是叔叔似乎沒有什麽反應,聽到下面吵嚷嚷的不停,而且聲音越來越大,何況又出現了這個奇怪的男人。我不知道叔叔心裡想什麽,眼睛的餘光看向叔叔。

  讓我驚訝的是,他好像一直盯着下面看,不過看他的神色,似乎對下面發生的事情,以及那個令人驚奇的男人,沒有感覺到奇怪。

  我心裡自然更是驚訝,對這個奇怪的人也更加的好奇。下面人頭濟濟紛亂雖然仍有拳打腳踢,看到那個男人到了打架那堆人邊上。叔叔肯定看得清清楚楚,可是他沒有驚訝的神色。

  而一旁小華卻似乎缺根弦一樣,雖然在我身邊站着,也看着下面的人打架,卻愣愣的不知道他心裡想什麽。就是這個奇怪的男人出現,他似乎都沒有發現什麽不正常。

  因爲還沒有開始開演,電影院裡面還亮着燈,那個男人突然的一聲低喝,讓很多人驚醒。人已經到了打架這邊,聲音雖然低沉渾厚,卻清楚的連我都可以聽清。

  他就站在糾紛的那裡,看着有人還沒有住手的意思,他便又似乎要分開幾個住手的,朝那些還在拳打腳踢的人走過去。

  随着他的制止聲和行動,我終於也看清了他的樣子,我自然是見過這個人的。

  可是當時讓我足足驚訝了好久,因爲讓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個人居然就是回去省城不久的駱伯伯。我記得有人說人鳳的堂客出事,給他打過電話的,想不到這麽快他就回來了。

  和莫老爺他們去岩洞拿符紙,還聽說他趕不回來的,真是讓人感覺到意外。

  他身材在我看來是高大魁梧的,一張臉在燈光下看去紅光滿面。一雙似開未開的眼睛,讓微微浮腫的眼袋一稱,不經意看人之際,給人一種精光暗閃的感覺。

  後來我時常聽老人們說,這種眼神是冷靜沉着,是胸有成竹。當然,也有一些诋毀不滿的人,說這是一種陰狠毒辣。

  說句心裡話,第一次看到他這眼神的時候,我心裡其實也挺害怕的。尤其聽到有人說到關於他的傳說,我感覺那眼神背後有太多的故事,自然他在我心裡就像是一個謎。!

  不過我心裡的念頭還沒有糾結清,卻看到他已經把兩撥還在打架的人制止,徹底已經分開了。準确的說是一邊扒拉開雙方的人,一邊也抓住了其中一個打架的人。

  這時候我雖然可以看到,但是畢竟電影院裡人多,又聽不到那裡清晰的争吵聲音。我這時候更是奇怪,爲什麽剛剛駱伯伯一聲吼,我聽得清清楚楚,而如今那有人吵的狠,反倒是聽不清楚。

  看着雖然還有些亂,可是駱伯伯站在了中間,有人便互相拉住了雙方還在激動的人。雖然不知道下面究竟是個怎麽樣的結局,但是看到打的亂成一團的人,最後終於是分開了。

  大家雖然也還在争吵,但已經只限於站在原地了,我緊繃的心稍微放鬆了下來。

  不過令人好奇的是,駱伯伯的右手一直緊緊的抓着一個年輕人,好像對這個年輕人他不想放過。而那個年輕人在他身邊也低着頭,沒有絲毫反抗的意思。

  我不知道下面最後會怎麽樣,但是看到叔叔毓園的臉上卻帶着了笑意,他一邊準備着電影帶,也不再看下面的熱鬧。

  心裡雖然有很多疑問,但是我也沒有敢馬上問叔叔,随後便看到牛虎禅陪着村裡的領導進去了。

  我還是很好奇的,尤其是在那刺激的群架之後。雖然我也很害怕打架,但是看到打架還是會熱血沸騰。

  再次看向電影院裡面,只見一些年齡偏大的人,有村裡的也有外村的,逐漸走到了駱伯伯身邊,低聲在和他說着什麽。我想那即使不是勸架,想必也是解釋這打架的原因罷!

  顯然這架已經是結局了,一時是不能再打起來了。不過這些人剛剛的衝突和動手,因爲在場參與的年輕人太多,甚至還包括幾個四五十歲的老人。

  也不知道究竟是誰打了誰,或者誰專門幹傷了誰。除了那幾個開始就對着幹的,很多人遭受的想必都是池魚之殃。雖然沒有動用刀槍之類,但是即使是拳腳,還是有人受傷了。

  在這個時代打群架,那可是真拳實腳的對着幹。自然也不會像後來那樣,發生糾紛直接就掄刀子拼生死,但是拳腳也夠人受的了。

  當然後來據我的分析,因爲剛剛從那個動亂的年代出來不久,大家都怕惹禍上身。加上也沒有生死大恨,誰也不會過分的極端。

  借着電影院裡的燈光,我可以看到有幾個人臉上有血,甚至還有個老人受傷。

  駱伯伯在調解,那個老人依然情緒激動的揮手,我看他不是我們村子裡的人。不知道他究竟是勸架的,還是也動手打架了。還有人似乎左眼都腫起來了,就是駱伯伯抓着的那個年輕人,臉上似乎也有血迹。

  這是一個很時髦的年輕人,燙着潮流的卷髮,穿着白襯衣和喇叭牛仔褲。這種樣子我在街上的磁帶上看到過,很令人感覺到驚訝,也讓人有些崇拜。

  不過現在他似乎有些狼狽,不但左眼有些腫了,就是左邊衣服上都染了一些血迹。

  這是動真格真的見血了,我心裡都不由打了個突。

  看熱鬧的人自然慢慢退開,而和這些打架相關的人,尤其是村裡這些年輕人,都站到了駱伯伯身邊。即使對方以苟家兄弟爲主的,那邊一夥年輕人,也感覺到了情形不對。

  他們都站到了那個情緒激動的老人身邊,虎視眈眈的看着這邊的人,卻沒有再次挑釁。因爲看到那個老人不住和駱伯伯說話,顯然大家都認識他,需要一個人來收場。

  雖然還有人不服氣,但是可能看到駱伯伯抓住那個年輕人不動,而有人也走到對方那個老人耳邊說話。或者聽說了駱伯伯的名字,講給他們聽之後,還在嚷嚷的幾個年輕人都慢慢熄火了。

  我自然便看到,這邊打架的頭頭,果然便是向家村那五個苟家兄弟爲主。這邊便是駱伯伯手裡那個年輕人,自然還有幾個我們村裡的,其中有幾個是駱伯伯住處那邊小組的。

  苟家兩個兄弟還極爲嚣張,指手畫腳在那裡唾沫亂飛。那個老人可能聽到旁邊有人說了,看到駱伯伯的神色有些陰沉,便端了身份阻止那苟家兄弟。

  人都是需要台階的,苟家兄弟雖然還有些嚷嚷的意思,但是看到大家都看着自己,也知道駱伯伯身份不一般了。臉色有些尴尬的一邊借話,一邊讓那個老人出來說話,不像開始那般指手畫腳了。

  駱伯伯似乎臉色一直比較平靜,一直在傾聽大家說話,尤其是聽那個老人在說。對於這幾個年輕人的無禮,他似乎沒有生氣,但是臉色似乎沉靜的讓人有些發沭。

  具體是如何情形,我當時自然是聽不到,不過駱伯伯一直沒有鬆開手裡的那個年輕人,我後來卻知道是他在省城裡的兒子崗山。

  後來聽人說,卻是苟家兄弟裡的老三和老四挑事,在電影院裡面朝兩個女孩子吹口哨。而這駱伯伯的兒子崗山正好在,他在省城裡就是不是一個省油的燈,回來村裡自然看不慣苟家兄弟的行爲。

  要知道,駱伯伯住在村子裡,崗山自然感覺這就是自己的地盤,你這苟家兄弟居然在自己地盤鬧事,自然是不給自己面子,便站起來教訓苟家兄弟。

  開始大家還只是口角争吵,可是看到苟家兄弟幾個站起來,崗山就不願意了。衝過來便要教訓苟家老三和老四,這一下自然便有人來勸架的。

  而那個老人便是苟家兄弟一個村裡的,乃是向家村三大姓之一的向家子弟。雖然年已過五旬開外,卻依然是一股暴躁脾氣。

  當年家裡六兄弟也不是省事的主,開始還是勸架的身份,後來居然也參與了進來。

  我看到這個時候似乎平靜了,我們村裡這邊的另外一個青年幹事沈元橋,在牛虎禅的陪同下過來了。看着他客氣的和駱伯伯招呼,自然要問明白這邊的情形。

  沒有人知道就具體怎麽解決,那個向家的老人可能看到苟家兄弟不占理,後來反過來賠笑我們村裡的幹事沈元橋。

  駱伯伯似乎沒有以勢壓人和責備,只是說了一句話,我自然聽不到他說什麽。後來聽人說那話就是,年輕人不要一天到晚無聊作怪,然後拉着崗山直接走了。

  苟家兄弟似乎感覺有些無趣,也可能有人在他們耳邊說了什麽,心裡自然能夠明白,自己這究竟是幹什麽。電影還沒有開場他們也主動走了,倒是向家那個老人一直看到最後。 本帖最後由 HarukanoHimitsu 於 2017-3-21 22:29 編輯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3-21 22:24
第二十三章 講古

  小時候看的電影,不管電影裡演什麽,都是感覺很好看的。

  長大了之後的電影,基本上就沒法看,可是大家再也找不到那個時候的感覺。

  不知道是人在變,還是時代變得太快。反正還是叫電影,卻再也沒有讓人瘋狂追逐的念頭。

  人說當選擇多了的時候,就不會對一樣東西珍惜。

  其實,我感覺每個人心裡都有一種愛好!

  看電影應該也算是一種吧!

  感覺!這種在電影中尋找的感覺,很是令人懷念!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情結!

  不過随着我們自己的長大,主動的去分别了自己和别人的愛好,有了這種分别自然便有了不同的區别。這種分别和好惡,使得我們會去反感和排斥很多美好的東西。

  世間萬物本無不同,因爲有了區别才會出現差異。

  人如若心已經複雜,眼睛所看到的一切還會簡單嗎?

  我很快便從這場風波裡解脫,因爲随着電影的開播,我幾乎便全神貫注了起來。

  依然清晰的記得,小時候我是喜歡看電影,聽人唱大戲的。

  何況今天的電影,還是叔叔主動叫我和小華過來看的,這更加令我開心和激動。雖然叔叔很少和我們交流,但是肯定對我們這些小孩不錯的。

  我也不知道爲什麽,打小我就很少和大人們聊天,看到大人有些緊張。而且我也不喜歡和一般大的朋友玩,卻喜歡找比自己大幾歲的朋友,跟着在他們身邊。

  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大家都感覺我有些孤僻。叔叔雖然對我不錯,依着我的性子也很少和他聊天。尤其是随着上學之後,我逐漸的懂事了,心裡的想法多起來之後,更加和他說話少了起來。

  據說他當年也極是風光,是村裡有名的青年,乃至是鄉里有名的文藝骨幹。雖然他這個時候也不老,但是鄉里人的想法卻是不一樣。

  我這個叔叔毓園有着一手不錯的樂器吹奏,他最擅長的竹笛很是有名,我在上中學之後随他學過。就是這時候住在大院裡,我都還能經常的聽到,他坐在大院自己家裡吹奏笛子的聲音。

  這個時候我還只是感覺好聽,還沒有上升到想學習的程度,但是因爲這種喜歡,我對叔叔無疑更多了幾分親切。

  可能因爲親情的原因,叔叔卻一直沒有因爲我的孤僻而疏遠我。他對我很好,其實我一直是知道的。

  不過可能因爲我自己很孤僻的原因,不願意挨近他們這些,和他們去交流,所以我估計他們也不了解我。但是他收藏的那些電影雜志書,他知道我是很喜歡的。

  不然今天他也不可能,叫上我和小華來看電影。這個時候的小孩子,能夠被家裡的大人帶着,出來看電影的極少。不但因爲經濟,我估計也是大家思想的問題。

  我的開心和高興可想而知,小華就更不用說了。我估計他這高興了回去,肯定還要挨他媽媽罵的。即使是我叔叔叫我們過來的,一般鄉里人也不想接受這種人情。

  小華和我似乎根本沒有想這些,即使發生了苟家兄弟和駱崗山打架的事情,但是絲毫沒有影響我和小華看電影的興趣。我們坐在牛虎禅搬過來的高架木凳上,對着小窗口看得津津有味。

  不過讓我意外的便是,居然還有些插曲讓我稍微分神。這便是我好奇的原因了,因爲牛虎禅在一邊和我叔叔聊天。

  他們聊的不外乎就是晚上剛剛的事情,涉及的人自然便是剛剛見過的駱伯伯。

  大人說話不回避,其實也是一件不好的事情。他們肯定沒有在意我和小華在一旁,我卻怕他們看出我在聽,便也沒有偏頭看他們,其實一直在注意他們說什麽。

  雖然眼睛看着屏幕,看着上面精彩的畫面,不知道這算不算一心二用。耳朵卻聽着他們說話,雖然聲音不大,但是已經足以讓我清晰的聽到了,我便知道了駱伯伯爲什麽又回來了。

  原因是他小兒子駱崗山在省城不聽話,在技工學校讀書的時候,居然和人打架,據說還把人給打傷了。對方家裡倒不是有多大勢力,而是人家父母告到駱伯伯廠裡去了。

  在這個還是傳統的時代,這種天天打架鬥毆,到處晃蕩的行爲,都是被人所不齒的,也被人認爲是不務正業的一種行爲。

  鄉里人就把這種人時髦的稱作阿飛,因爲舶來品有個詞叫流氓。

  駱伯伯也是個極愛面子的,哪裡會允許自己被人所看輕。這下突然被駱崗山折了面子,心裡有些難受和不舒服。正好乘着學校是要放假了,駱伯伯便把駱崗山和他妹妹帶着,一起帶回到小村裡來住。

  因爲村裡這邊不但是駱伯伯第二個家,何況還有他幾個孩子住在這裡。他把村裡當成他的家鄉,村裡的幹部和領導還是很高興的,很早就說過,希望他退休之後可以回來。

  一個村裡如果有幾個工人,在這個時代似乎是令人榮耀的。何況是像駱伯伯這種人物,大家是喜於樂見他住下的。牛虎禅說的津津有味,據說他大兒子駱鷹還和牛虎禅是同學的。

  另外一個驚人的消息,那便是駱伯伯的意思是真的想提早退休,回到村子裡來住。雖然還只是一個說法,但是據說已經在計劃中了,不過聽說他堂客便有些計較和不願意。

  因爲這個時候在國企上班的職工,如果退休之後,家裡的子女是還可以接班的。大家都明白這些,駱伯伯如果退休的話,勢必要在幾個子女裡面找個人來接班。

  聽牛虎禅說的意思,在駱伯伯的子女裡面,只有那個最小的女兒還小,因爲年齡的原因還不能接班,其餘的哪一個都可以了。

  如果按照鄉里的習俗,接替父母事業的必然是長子。這樣的話自然是駱鷹來接替,不過我從牛虎禅的話裡聽出來,駱伯伯不想讓長子去接班。

  雖然這件事外人無法揣測,不過駱鷹這個人我是見過的,因爲他是我外婆的幹兒子。如果按照鄉里人的習俗,雖然只是一門認的幹親戚,我也應該叫駱鷹爲舅舅。

  有着這層關係,我對駱鷹來說,心裡自然便有着幾分親近。而且那個認了壹太婆做幹奶奶的駱亭,據說就是駱伯伯的長女,駱鷹的大妹妹。

  不過鄉里人也有一個習俗,那就是父母疼晚仔。駱崗山就是駱伯伯最小的兒子,家裡人對他疼愛似乎理所當然。我從牛虎禅的話裡,似乎聽出來了不平,駱伯伯的堂客想讓駱崗山接班。

  據說駱伯伯曆來便對子女嚴厲,可能家裡堂客太過溺愛,駱崗山自小便有些不聽話。這次的事情雖然駱崗山不是挑事的,後來聽說是他先動的手,還把向家那個老人打了。

  具體最後駱崗山回去,會遭受駱伯伯什麽樣的處罰,我自然不會知道。倒是和小華津津有味的看着電影,又聽到牛虎禅八卦了人鳳家的事情。

  原來剛剛他去找村裡的幹部,大家都在商議,人鳳堂客娘家要來打人愍的事情。對於一個村裡的大姓來說,這是一件很難解決的大事。有人聽說駱伯伯回來了,便有人建議請駱伯伯出面。

  他提到了人鳳堂客這件事情的時候,我居然又害怕了起來,忍不住問叔叔什麽時候回去。叔叔卻似乎沒有聽出我的害怕,随意的應了聲說要散場的最後。

  叔叔便也沒有在意我,一個勁的和牛虎禅說起打人愍的事情來。

  其中便講到當初村裡一件打人愍的事情,那是在民國初年的事了。算起來也是一件古事,至於其中的細節,後輩大多數便是道聽途說了。

  大家不知道聽沒有聽人說過古,我想在鄉里長大的人,一定都會聽過。叔叔和牛虎禅說的這件事,卻也是我們唐家本家的,不過卻是當初人鳳這一支的長輩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3-21 22:33
第二十四章 小路驚魂

  故事不外乎涉及外嫁的女子,在婆家不明不白的死去,娘家的宗族上婆家討說法。

  打人愍這種大事,不是說你想去就可以去的。小門小戶的人家,受了這種委屈,只能眼淚往肚子裡流,而大戶人家的子弟,自然為了臉面要整個對錯了。

  出現這種事情,一般不會問事故的原因。只要男方沒有主動站出來和娘家協調,或者讓娘家滿意的話,而娘家恰好又有幾分態度,那麼打人愍這件事情必然會發生。

  唐家當初在附近也不是小戶,算是十里八鄉有頭有臉的姓氏。那個外嫁的女子的事情,自然是越鬧越大。在族老的安排之下,在青壯年的配合之下,愣是在對方家族裡鬧翻了天。

  我沒有太在意的聽,這種沒有名字的故事。當然另外一個重要的原因,卻是因為叔叔剛才沒有準確回復我怎麼回去。

  那時候不知道是不是膽小的原因,我不敢問叔叔第二次。即使硬挺著在那裡,我心裡其實害怕著回家的事情。畢竟他們剛剛聊到了人鳳,而人鳳家堂客喝藥死了,在鄉里人說來,就是遇到農藥鬼了。

  不說那虛無縹緲的,沒有人見到過的鬼,就是這喝農藥的事,對於小孩子來說殺傷力太大。一個普通人一直好好的活著,突然便喝藥死了。按照鄉里人的說法,不是遇到鬼了是什麼?

  我似乎就特別害怕聽別人說這種事,不知道是不是從小特別沒有安全感。我之所以怕,一來是因為喝農藥這種事,二來何況以前還見過那個女人的。

  因為認識那個人,便總是好像看到那個人在面前晃來晃去的。其實這個時候,即使還在放著電影,我卻感覺周圍那些黑暗的地方,到處都很恐怖。

  似乎不知道怎麼,就會突然出現恐怖情形,從那黑漆漆的地方蹦出來一個鬼一樣。我感覺渾身毛骨悚然,後背有些發涼心口發虛。就是小華站在我的身邊,放映間還有大人我都感覺不安全。

  什麼時候看完的電影,我居然都不知道,即使腦海裡還有電影裡的畫面。不過好像叔叔也問了我句什麼,我似乎都沒有回答,反而是小華帶著我下樓來。

  小華不知道為什麼,似乎有些著急回去,我後來想到他可能是預料到了,回家是要挨媽媽罵的。雖然我心裡發虛,也有些懊惱他不陪我,但是我沒有說出來。

  看著電影院陸續的涌出人來,我看小華有些急不可耐的樣子,便似乎也回過神來了,問他一個人敢回去嗎?他像個愣頭青一樣,居然說這麼近的距離怕什麼。

  我看他要走,膽子不知道為什麼也突然大了些,畢竟因為外面的人多起來了。他看到有人似乎就要從我們來的小路走,便想提步走跟去,我張了張嘴還是沒有制止他。

  即使電影院門口大燈泡下通明,我站在一旁都有些忐忑,畢竟沒有看到大院裡的人,似乎牛家兄妹失蹤了一般。我越發有些心虛了,看著那晃來晃去的人影,似乎有什麼東西要撲過來一樣。

  小華是知道我膽小的,臨走居然問我要不要等叔叔一起回去。我看他眼神有些焦急,知道他怕那些人走遠了,便說沒有關係的,反倒是催他快點跟上那些人去。

  我其實忽然想到了牛家兄妹,因為即使還沒有看到他們出來,我想是我和小華下樓太早。看小華似乎有些遲疑,便說要不等他們一起走。

  誰知道小華其實早就想走了,看我這樣說不知道哪根筋不對了,居然說讓我一個人等他們,他要先跟著那些人先走了。我沒有吱聲看著他快速跑去,似乎很快便消失了。

  我本來是可以和小華一起跟著那些人走的,但是我卻沒有跟過去一起。一來是我走不了他那麼快,二來我看著他也沒有安全感,居然站在原地沒有和他一起走。

  又過了一會兒,居然還是沒有看到牛永禎幾個,我有些著急起來。忽然我眼睛的餘光似乎看到有人對我招手,看過去的時候,似乎那人就站在電影院和碾米房中間的鐵門邊。

  我有些驚訝的看過去,心裡卻沒有絲毫的他想,以為是哪個人認識我,甚至以為是牛永禎。因為那個人就站在小門邊,小門還有人不斷的往外走,因為散場的時候,這邊的門也是開著的。

  待我情不自禁的走過來的時候,認為不斷往外走的人的交錯,我看到鐵門邊根本就沒有人。我以為自己眼花了,抬頭四下張望著,卻看到供銷社的門還開著,似乎命悟就站在門口。

  我愣了楞,我記得自己是看到一個人的,怎麼會就沒有了,可是我張目四望的時候,確實沒有發現可以招呼我的人。我驚訝了一下,看到電影院裡走出的人比較少了。

  就在我急的有些難受的時候,居然便看到牛永禎幾個了。不過卻是他和久園,還有牡丹、玫瑰兩姐妹。我驚訝了一下,就是我再不懂事,看到牛永禎和久園都不和我打招呼,我也知道不能跟著他們走。

  但是讓我意外的是,那個玫瑰看著我的時候,居然微微笑了。這倒是令我莫名的臉色發紅,不過我想在這晚上應該沒有人會看出來。而且我不爭氣的微微低下頭去,待我抬頭時他們已經走出好遠。

  我心裡在糾結著,要不要跟著他們一起,看到他們又走進了供銷社裡面,這倒是讓我沒有馬上跟著去。也就在這個時候,我看到了永蕙幾個。

  永蕙看到我似乎絲毫沒有意外,走到面前看著我的時候,只是低低的說了聲︰「走啊!回去罷!」

  這一切都是那麼自然,好像我在這裡等她們是正常的。我心裡頓時感覺到一陣安心,這是一種莫名其妙的親切,似乎剛剛的恐懼煙消雲散了一般,猛的點頭應著她。

  她雖然沒有住在大院裡,但是也離著大院極近,大槐樹邊到大院不過兩百米。一慣以來,我跟著她們身邊,永蕙都會注意到我,據家裡人說,這來自於她奶奶和我奶奶的緣故。

  即使她家離著大院有段距離,她不送我過來的話,何況還有華園兩姐妹呢!雖然和華園她們是鄰居,她們待人也是極好的,但是和永蕙比起來似乎還差著一點。

  可以跟著她們一起,我頓時便安心了下來,自然便也就保持了安靜下來。

  沒有人會在意我在幹什麼,或者心裡會想什麼,在她們眼裡我就是一個小孩。即使許多年以後,我回憶當時的情形,感覺到自己已經很懂事了,但是誰會去想你這些東西!

  看著永蕙她們幾個女孩子高興,一邊嘰嘰喳喳個不停,似乎還停留在劇情當中。她們興奮的聊著剛剛的電影,還一個勁的說著那首歌好聽。

  雖然大家都出來電影院了,而且有些人也開始離開這邊,可是電影院前的燈還沒有熄滅,那大喇叭裡也還響著,電影的主題曲也還在唱著。

  於是有些年輕人人便還在徘徊著,這個時候他們也不是在期待著什麼,就是心裡有著一些想法,那也只是想想而已,因為這個時代就是一個還比較單純的時代。

  大家不但沒有離開,而且還站在不同的位置,跟著大喇叭裡一起哼曲。

  永蕙幾個不知道是不是一樣想,我是不知道的。但是看到牛永禎四個人從供銷社裡出來,她們居然沒有跟上去,我便有些奇怪了。心裡雖然隱隱知道什麼,卻也想的不是太多。

  月亮像把鐮刀,黑漆漆的夜色中,亮起了火把和手電筒。伴著那剛剛學會的歌曲,蕩漾在鄉間的小路上。

  我便知道有些悲催了,我們這伙人是沒有手電的,僅有的兩個手電筒被牛永禎和久園拿走了。如果不是借著那隱隱可見的石板,還有田間那有些發亮的水間,我估計我們就是一抹黑。

  不知道這些女孩子怕不怕,但是我聽到她們一路聊著,我幾乎是拽著永蕙的衣服的,不敢走在最後。

  田間蛙鳴伴著嬉笑,一路倒也順利。

  華園揣測著哥哥和牛永禎,要送牡丹和玫瑰兩個人回去。自然便聊到了牡丹的裙子,聽她們的口氣極是羨慕,還商量著到九月份,看看能不能也買一匹布來做。

  牛永杉不知道怎麼搞的,卻沒有跟著一起去送牡丹和玫瑰,他和梧園走在隊伍的前面。我的後面卻是華園,我已經快到她的耳朵高了,她還一直把我當成小孩子。

  大家走的很慢,倒不是因為沒有手電筒的原因,因為夏天到了,我們最怕的便是路上出現蛇來。

  因為有著他們在,我倒是不用怕有蛇竄出來。開始我一直拽著永蕙的衣擺,她可能感覺到不好走,居然便用右手搭著我的肩,和我一起並排著走。

  這個時候的鄉里人,還沒有誰會用香水,可是少女身上那清香的氣息,卻是讓我感覺很舒服。我左手本能的緊緊抓著了她,兩個人挨著極近,雖然我年紀還小,我也感覺很是親近。

  我們走的是荷塘這邊的小路,本來石板小路應該很是安全,忽然便聽到華園的姐姐一聲尖叫,嚇得大家幾乎同時叫了起來。

  永蕙緊緊的抱著了我,我感覺到她的身子在發抖,那是因爲我緊緊的貼在她的胸前。我驚呆了也嚇呆了,這種變故始料未及。

  牛永杉在前面說:「沒事了,沒事了,」但是我感覺到他的聲音在發抖,我想他應該也嚇到了。就是因爲大家安靜了下來,我才感覺到永蕙在發抖。

  她可能都忘記了,緊緊的抱住我,我感覺到她胸口的溫軟清香。我雙手忍不住的抱着了她的腰,低聲發顫的問道:「怎麽啦!怎麽啦!」

  「沒事了!」永蕙的回答有些無力,大家一時間都站着沒有走。

  就在我們認爲沒有事的時候,前面的荷塘突然傳來一陣怪聲。

  這下的驚嚇讓大家更緊張,那邊初始還是咕咕的響着,接着便是荷葉亂擺。我敢肯定大家都嚇壞了,因爲大家不由自主的都靠近了。我感覺自己的心都要從喉嚨裡跳出來一樣,抱的永蕙更緊。

  「是不是誰在那邊!」牛永杉壯着膽子大聲叫着,不但是希望荷塘那邊有人回應,也是希望大院裡那邊有人聽到,我感覺他的聲音有些發顫。 本帖最後由 HarukanoHimitsu 於 2017-3-21 22:35 編輯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3-21 22:35
第二十五章 湘裡人

  牛永杉叫了幾聲,那邊都沒有人回應,反而好像水裡有什麼東西,撲騰撲騰嘩嘩的在打架一樣。荷塘裡都是荷葉,應該不可能是有人在洗澡,可以說大家這時都有點嚇壞了。

  不過至少有幾個年輕人在,大家還不至於尖叫,雖然沒有手電筒,好幾個人便一起喝問。因為荷塘那邊的聲音沒有停,而且也沒有人回應這邊,讓大家心裡便都沒有底了。

  我聽到梧園問牛永杉,是不是有什麼怪東西,她說這話的時候,我感覺聲音都在發顫。而我聽到她這麼說,雙腿也在發顫了,因為這時那邊的動靜又不同了。

  聽著變成了另外一種聲音,就好像是大風刮動樹枝的聲音,大家可以說又驚又怕。

  牛永杉雖然平時不愛吱聲,倒是有著幾分膽量,呵斥著那邊聽沒有人回應,便彎身在田邊抓了一把田泥揚了過去,口裡也罵罵咧咧的故意大聲,似乎想嚇跑什麼東西。

  鄉里人都說,一些不好的東西如果出現,陽氣高的人只要正氣,是可以嚇跑的。偏偏今晚只有牛永杉是個成年男子,像我就完全只是一個小孩子了。

  就在大家六神無主的時候,牛永杉的叫聲驚動了大院裡那邊的人,而居然是我爺爺在那邊問起來。

  爺爺住的左廂房,和荷塘這邊隻隔著兩塊水田,而且這邊也開著門的,屋裡的燈光照射在水田裡。雖然找不到這邊來,可是遠遠看到那燈光,也讓人膽氣足了不少。

  聽到我爺爺問訊的聲音,牛永杉似乎有些欣喜的大叫起來,尤其看到開門後那燈光,就像黑暗中指引前進的明燈。他一邊大聲嚷嚷著呵斥這邊,一邊還不忘叫著說我和他們在一起回來了。

  這下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和我爺爺一通說完之後,荷塘裡的聲音明顯便小了。

  不但是我嚇得夠嗆,一股尿意涌了上來。就是一直緊緊抱著我的永蕙,我都感覺她的緊張,因為她的身子一直在抖動。早知道大家都這麼膽小,還出來幹什麼呢!

  爺爺站在在那邊門前問,怎麼大家沒有帶手電筒,黑燈瞎火的摔了怎麼辦。牛永杉說手電筒被哥哥拿走了,哥哥還要去送人了,但是他沒有說是牡丹玫瑰她們姐妹。

  這個時代年輕人約異性出來看電影,如果不是實在親戚,或者訂婚的對象,那是會被人說道的。哪像後來的時代,如果能夠約出異性來約會,還不知道會高興成什麼樣呢!

  我爺爺沒有接口說牛永楨的事,而是問牛永杉要不要拿馬燈過來接我們。他一向是那麼不咸不淡的語氣,雖然給人不徐不疾的感覺,卻也讓我感覺有些溫暖。

  這一刻,我似乎也清醒了不少,夏日的夜晚似乎有些涼風吹過。讓這個夜晚不再那麼令人討厭,不過我感覺自己有些小小的激動,哪怕剛剛還受了一些虛驚。

  以前親近永蕙,那純粹是感覺她很善良,今天兩次我卻感覺到心臟跳得比較快。雖然不能做什麼,卻也把頭臉往永蕙懷裡竄。我不知道永蕙會如何反應,因為感覺到了那裡有兩團溫柔的火。

  可能聽到有人回應了,牛永杉倒是膽大了起來不少。一來可能是聽到我爺爺說話,大院裡這邊還有很多人沒有睡,他膽壯實了不少,二來荷塘裡的古怪聲音小了,他也沒有往別的方面去想。

  別人有沒有亂想我不知道,反正他便回應我爺爺說不用了,說大家馬上就可以走過來了,而且聲音洪亮有底氣。

  我很驚訝的是,華園在這一刻居然溜到前面去了。

  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故意的,但是她把永蕙和我留在了最後,而且跨過田埂走得很快。直到我感覺她們已經走出了十多米,我從想起來我們是落在了最後。

  看到永蕙還不走,我便有些奇怪和害怕。因為我忽然又想起散場的時候,在鐵門邊看到的那個人,那人似乎在和我打招呼,後來卻沒有找到。

  「咱們走啊!」我聲音都有些發抖,似乎好像感覺有人會在背後拍我肩膀一樣。

  尤其看到永蕙,忽然便站著在那裡不動,不知道她想要幹什麼。

  我其實也希望她不要動,因為我抱著了她的時候,一對手卻緊緊抓著她。觸手可及便是溫軟,那是她後腰光滑細膩的皮膚。夏天她穿的不多,而且她也不像後來穿文胸,裡面就一件白色的無袖汗衫。

  「剛剛嚇到了,讓他們先走一會兒,我要方便一下。」鄉里人沒有拐彎抹角的說法,但是永蕙還是低聲在我耳邊說。

  不知道她是擔心剛剛的驚擾,還是有些怕別人聽到,貼身細語唇齒間清香宜人。畢竟她哥哥在前面,她可能把我當小孩子,卻沒有這個顧忌,溫柔的說著︰「等下一起走,我怕蛇!」

  前面的人模模糊糊,似乎已經看不清了,但是我知道也不遠。彎彎曲曲的田埂小道,跨過這個田壩,前面就是荷塘邊的小路。

  沿著荷塘一百多米的田埂小路,拐過去往右就是小華的家,那是我們正常出現的大路了,就算是到大院附近了。

  可能感覺到這麼近了,也沒有人問我們兩,我們挨得更是近了。我緊緊挨著永蕙,即使在黑暗中,我也感受到她溫暖的身體。平時我從來沒有感覺到什麼,可是今天我卻感覺她溫軟的身子好舒服。

  鄉里人的教育很簡單,像永蕙這種少女,根本沒有太強的異性意識,何況她還不算是個完全成熟的少女。我當然還是個小孩,可是天性使然,對異性的身體也會感覺到好奇。

  這個時候基本上看不清,也看到她忽然便蹲了下去,明明知道她要做什麼,我還是忍不住看過去。這似乎是一種本能,看到自己身前那蹲著的白花花的臀部。

  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想到了下午在大院看到她跳繩的事情,那躍動顫抖的身體,是如此的令人悸動。此時我也忍不住看過去,似乎想在黑暗中看清楚什麼。

  自然看不清那凹陷的神秘,和後股那足以誘人的神秘。卻聽到了細細嗦嗦流水般的聲音,可能對異性的嚮往是人的本能,我感覺好像天籟之音一般。

  可能是適應了黑暗中的光線,越發看得清她那白嫩肌膚的迷人,不知道為什麼我尿意更濃,便也蹲在了她的後邊。

  「呀!」永蕙有點小小的驚訝,我們本來就挨著近,不過她沒有太奇怪,似乎我蹭到了她後臀的肌膚。她沒有再出聲,而是在幾秒之後反而站了起來。

  月色雖然暗,但是她那白嫩的雙腿並攏,好似一道美麗的弧線。在那玉柱一般的雙腿間,幾絲細草從柱廊下冒出來,好像秋日被霜侵染過的一般,草尖上還帶著幾滴晶瑩的露珠。

  可是玉柱顫動,露珠滴落而下,就連玉柱也隨之消失。

  這一刻,我似乎沒有那麼害怕了。當我起來時,永蕙還是搭著我一起走,我卻感覺希望這小路再長一些!

  剛剛靠近小華的家門口,便聽到屋裡他媽媽罵人的聲音。爺爺拿著一盞馬燈站在小華家門口不遠,靠近大院門口那株柚子樹。

  我想讓永蕙送我過來,她卻沒有這個意思,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讓我自己過來。

  這晚我是陪爺爺睡的,媽媽騎車去爸爸那裡了。我沒有感覺到奇怪,她在我的童年裡就是這樣。這晚做了很多夢,一段一段的,模模糊糊的不太清晰,一會兒是永蕙,一會兒變成沈素。

  沈素是華園的堂嫂,也是我的老師之一,不過她隻教了一學期,因為生孩子的原因,我又換了老師。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她調到了別的學校去。

  本來大家都住在一個院子裡的,不過上半年華園伯伯家的新房蓋好了,他們一家都搬出去住了!房子就在華園家準備建房那地方挨著不遠,也是依著山傍著水,門前是那條土馬路。

  不知道為什麼會夢見她,我記得大院裡有人不喜歡她,因為她是大院女子裡最漂亮的。

  此前我一向認為永蕙好看,但是她當初來到大院的時候,我是感覺到她的漂亮的。永蕙沒有她那麼高挑,她笑起來眼神讓人著迷!用男人的話來說,那就是一對勾魂眼。

  她嫁過來不到十八周歲,今年還不到二十,按後來社會的習慣,她這個時候基本上還是個孩子一樣。當然,事實上這個時候她已經是個媽媽了,但是依然漂亮,而且似乎更加漂亮。

  我沒有去想原因,也不知道原因。早上我卻起的很早,因為我記得這天是要考試的,考試完就是暑假了。

  可能因為我自己會炒飯,爺爺沒有管我,我卻先自己回去房裡,裡裡外外先換了衣物。我沒有等慧江和小華一起去學校,他們永遠比我慢太多,我出門的時候,他們一般剛剛起來不久。

  本來以為會圓滿結束這學期,到學校的時候,卻看到有同學在議論什麼,一問才知道出事了!我同學喜珠和另外一個男同學傳紙條,居然被老師抓住了。

  天,這可是大事!

  我們雖然對有些事情朦朦朧朧,可是男女同學私下傳紙條,還被老師抓住了,這還是第一次聽說。教室裡有些人眉飛色舞,有人卻提心吊膽!

  我沒有參與進去,雖然心裡很震驚,平時也隱隱聽過,那個男同學跟著喜珠屁股後面跑,但是沒有想到他膽子這麼大。

  臨近考試的時候,他們垂頭喪氣的進來了,顯然是被叫到老師那裡去了。不過讓我驚訝的是喜珠一臉高傲,那個男同學一臉不忿的樣子。同學們沒有人敢問,看老師進來都低頭準備考試。

  最後雖然不知道考的怎麼樣,但是老師說考試完之後要放假了,我還是很開心。放學的時候破天荒沒有和大家走大馬路,而是跟著幾個同學從學校邊的小溪往回走。

  到了我們村裡這一段的時候,忽然聽到一陣哭嚎聲,又像是哭又像是在罵人。

  我看到前面的同學飛快的往前跑,那邊挨著小溪的田埂邊,似乎有一堆人圍著,大多數都是剛剛放學的孩子。我便也跟了過去看,想看看究竟怎麼了。

  原來是一個老女人坐在田埂上,卷著褲腿渾身發抖!

  她右腿外側被掀開一塊巴掌大的皮,那撕開的皮膚掉在一旁,已經有些抽皺了。顯然被撕開已經有些時間了,那傷口看去好像長方形的樣子。

  讓人不安的是,那撕開的皮膚下便是血肉,裡面猩紅的血肉和血管清晰可見。田地裡有一灘血,她腿腳上也滿是殷紅的鮮血,不過此刻她腿上卻似乎不再流血了!

  我感覺心裡發慌雙腿發軟,聽到邊上有個大人說她被狗咬了,卻不知道狗是哪裡的,不知道是不是瘋狗。

  我不敢再看掉頭就走,而且順手撿起小溪邊菜土裡一根小木棍。這是平時農家用來搭菜秧的,雖然只有大人兩指粗細,四尺來長,我也感覺拿在手裡安全了許多。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3-21 22:36
第二十六章 民風 湘民 狗

  小溪依然清澈,臨近兩側岸邊是碧綠的水草,順著流水歡快的向下流淌。如果仔細去看的話,是有無數的米蝦在水草邊嬉戲。當然偶爾還能看到一兩隻螃蟹,悠閒的在水草上停留,或者隨意的游過。

  我估計很多人後來喜歡養魚,很可能就來自於小時候看到的,一些場景或者難捨的片段,那是一種追憶,也是一種難以割捨的情懷。

  水面上有時躍動的,是一些不知名的小魚,這些小魚小蝦如此的不起眼,但是卻讓鄉下的孩子童年多了許多樂趣。最讓人驚喜的,是那鄉人最喜愛的石板鯽魚。

  按後來的說法,那就是它們營養價值極高。它們都有著青黑色的背脊,銀白色的肚皮和身子,和後來那碩大的鯽魚不同,它們一般最大不會超過手板大小。

  對於鄉里人來說,這些源於大自然的給予,是可以偶爾作為美食和驚喜的。不過它們靈活的反應,即使是善於洗澡的小孩,也只能看著它們而已。

  因為它們不但反應迅速,而且極為難尋的躲在水草和石板底下。不時從水草邊石頭下冒出頭,湊近水面吐出幾個水泡來。看得人心裡癢癢的,卻也只能看看而已。

  夏天的小溪水並不深,說不深其實是對於大人而言,但是我也不敢下水。大人們總說溪水看著不深,其實是因為清澈的原因。有些孩子總是賦予冒險,想去試試深淺,於是每年夏天總會聽到一些事故。

  這些事故帶來許多教訓,也讓我這種小孩膽小如鼠。不過鄉里的孩子大多數皮實鬧騰,像我這般膽小的,而對於什麼危險都不敢去試的人來說,水深水淺基本上是安全的。

  這天之所以走這溪邊的小路,一來是因為夏天的時候,兩邊路旁的荊棘叢裡,開了很多無名的小花;二來便是但凡有小溪的路,兩邊總是有些奇樹怪石,讓我們這些孩子感覺稀奇和好玩。

  金彈子、野柿子、紅黃火棘、金銀花、杜鵑花、古赤楠、黃梔子樹、老紫薇、怪?木等等,這些可以叫上名字的,還有一些不能一一叫上,而又漂亮誘人的,總是這些孩子們的最愛。

  我們這個小村其實就是幾大塊區域分住,村裡有著三座大山環繞包圍,還有一條小溪繞村穿流而過。

  依照老輩人的說法,那是住處前有活水入海,左右有琚如握,後有高山為靠,是風水中難得的寶地。想必當年的祖輩就是看中這塊寶地,才在這裡落葉扎根繁衍生息。

  而隨著小溪的流向,大家傍水修建的房子,在這村子中間便有一處,如今也已經形成了一處居住的群落。

  這裡便是村子的中央位置,不但村裡的村委都在這裡,最有名的電影院也是在這裡。這個地方大名叫虎丘壩,據說這名字的來由,便是當年這裡有老虎出現過。

  後人對這種傳說不管是半信半疑,還是有著堅定的信任。反正一代一代便流傳了下來。這裡不但出現過老虎,而且在民國時期,還在這裡打死過一頭。

  而那頭被打死的老虎,居然便是和小華家有些關係。我想到過一些事情,但是沒有敢去問大人。之所以沒有去問小華,我想以他的性子,只怕知道的比我還少。

  這些雖然是傳說,不過虎丘壩這個名字,我卻一直挺喜歡的。喜歡這裡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便是我的老外婆從苗疆回來之後,便定居在這個地方。

  她老人家的後輩太多,雖然她不一定記得我的存在,但是每次跟隨大人見到她的時候,感覺她還是很慈祥的。那時候她大多數會摸摸我的頭,說幾句贊揚的話,給我幾塊零食。

  如今我逐漸長大,雖然離著極近的距離,但是沒有什麼事情,大人也不會時時去串門。雖然每天上學都會路過這邊,但是我也不會常常去她家,因為也不知道什麼原因,晚輩很少去她家裡。

  老外婆是典型的湘裡老人,雖然如今年紀大了,卻是仍然精神矍鑠。而且不但走路有風,身板硬朗的很,大家都說老人家能活百歲。我絲毫不懷疑老人家年輕時的身手,因為她七十多歲了還能爬樹。

  鄉里人聊天的時候,都說這老人家不是一般人。加上如今我外公外婆在村裡的聲望,加上她三個兒子都在身邊,常人在她面前只有尊敬的份。

  我雖然嘴巴上從來沒有提過,但是也有些小小的驕傲。每次路過這邊的時候,都會遠遠的朝她家看看,不知道是不是希望她看到我。

  路過虎丘壩小溪上石橋的時候,看到幾個小孩在攔壩口裡中間的水口裡游泳。這是當地人在小溪上面十米的地方,用石塊攔壩阻止了水流的速度之後,再在下方用石塊攔壩形成一個蓄水池。

  這個蓄水池的作用就大了,平時不但有很多水儲存,枯水的時候可以放水灌溉。旺水的時候也就可以控制水流速度,還可以讓鄉民日常用水方便。

  幾個小孩年齡和我差不多,赤裸裸的在水裡鬧騰,看去我都認識他們,但是沒有和他們打招呼。他們看到我,也有人朝我潑水,大家都笑嘻嘻的沒有惡意。

  當然還有幾個女人在那,蹲在石壩上棰打漿洗衣物。她們一邊聊著家長裡短,一邊看著幾個小孩,不時還罵上小孩幾句。看著他們潑我的水,便笑著呵斥他們。

  我很喜歡這個地方,這裡很寧靜。

  這裡有小橋流水,這裡也有黛瓦人家。

  小村本來就不大,大家基本上都認識。不管誰家娶親嫁女,建房上梁,甚至孩子考了好學校,但是幾乎人人都了解。當真有些是雞犬相聞,和睦相處的感覺。

  我將要路過石橋,看到壩邊那碩大的無花果樹。樹就扎根在一旁石壩的石縫裡,樹幹猶如虯龍一般盤曲,然後探身到石壩下流水的溪池裡面。大腿粗的樹幹十多米的樹冠,看去令人驚嘆。

  樹上結滿了各種生熟不同程度的果實,快要熟的是帶著紫皮的,青色的自然是還剛剛結出不久的,但是圓圓的都招人喜愛。我們大院裡也有一株大無花果樹,不過沒有長在水邊。

  雖然不知道有沒有熟的,我還是忍不住往樹上看。看到岸邊人家有老人坐在門口曬太陽,不知道他心裡會怎麼想,其實我也只能看看而已。

  我沒有看到老外婆,也沒有看到她出現在家門口。不過我跨過馬路的時候,倒是隱隱聽到人鳳家那邊傳來吵鬧聲,想必還是因為他堂客的事情。

  倒是我抬頭看到供銷社面前的坪裡,一個穿著深藍布衣的老人,正在一張大竹墊上曬臘魚。那個老人身材高大,紅光滿面帶著笑容,正是玉寶的爺爺。

  我不確定昨晚是不是見過他,但是看著他高大的身形,不知道為什麼我忽然沒有絲毫的感覺。一個那麼大的人站在那裡,我卻感覺不到他的存在一般,我心裡有些奇怪和驚訝,無法表達出來意思。

  穿過了馬路,沿著供銷社坪裡下邊的小路,可以看到坪邊虯曲大樹的老根,還有惹人喜愛的青苔蕨類。當然最重要的是,有一些荊棘刺類植物,那冒出來的新芽扒皮後可以吃的。

  我又走到了石板小路上,這裡可以看到供銷社和村委大院,圍成的那座巨大的建築。

  這裡明顯高出許多,下面就是新開闢出來的水田和菜土。當然還可以看到那巨大建築下的黃土,據說黃土地埋人是最好的。我之所以突然有這個想法,是因為我記得人鳳的堂客死了,而這裡當初是墳地的。

  陽光很大,天氣也很晴朗,我卻是沒有害怕。不過剛剛繞過幾丘水田,迎面看到了唐遇仙掄著一把扁擔,正快速的朝這邊衝過來。他面色似乎有些猙獰,嚇得我呆立當場,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快到上面去,快到田埂上面去!」唐遇仙一邊衝著我大叫,我才看到他惡狠狠的神色,居然不是對著我的。

  因為來勢太快,加上又是突然,我嚇得呆了一呆,也忍不住往田埂邊坡上爬。幸好離著有些距離,等我爬到邊坡上拉著野草站住的時候,才看到他一邊掄著扁擔打什麼。

  「汪汪!」一陣狗叫哀鳴聲傳來。

  一條灰麻色的土狗,消瘦的似乎只剩皮包骨頭,尾巴完全的都勾在了屁股下面,呲牙咧嘴一瘸一拐的從田埂小路上跑來。

  唐遇仙在後面掄著扁擔恨恨的打,可能因為那狗有條腿受傷了,被狠狠的打了幾下。尤其最後一下扇在它左腹上,那巨大的力道直接把它打到了下面的水田裡。

  旁邊田土裡有人在幹活,便揚嗓子問唐遇仙幹嘛!我看著他一下一下的掄,打的那狗哀鳴漸漸變小。可能感覺到有些安全了,我又下到了石板路上來,卻看到那狗縮在那田裡,已經只能吐血沫子了。

  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這條狗在狠狠的盯著唐遇仙,一對眼睛有些血紅的感覺。雖然已經不能起來,而且口裡還在哼哼的哀鳴,但是我絲毫不懷疑,只要唐遇仙一停手的話,它就會撲過去。

  唐遇仙一邊用扁擔打,一邊說這狗尾巴都勾到兩條腿下面了,又不是附近人家養的,肯定是條瘋狗了。如果不馬上打死的話,咬人就不好了。

  那扁擔暴雨一般落下,看得我心裡發沭,最後那狗呲著牙不動了。鮮血也染紅了水田,雖然踩到了不少水稻,但是唐遇仙也沒有在意自己的舉動。

  我忽然想到剛剛那個被咬的女人,不知道是不是這條狗咬的,我感覺雙腿有些發軟,飛快的往家裡跑。即使腦海裡都是那狗的樣子,血紅的眼睛,呲著牙的嘴巴,唐遇仙已經打死它了,我也很是擔心。 本帖最後由 HarukanoHimitsu 於 2017-3-22 19:40 編輯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3-21 22:36
第二十七章 相孵

  大人對我氣喘吁吁的跑回家,似乎沒有感覺到驚訝。媽媽似乎也沒有在家,無人來干涉我疾跑的這些細節。

  大院裡這個時候還住著不少人,閒暇的時候就都會聚在一起。不過聽說過了這個年之後,就有不少人家是要搬出去了。因為很多人感覺老房子太舊了,要在外面建磚瓦房。

  就是後來的人們也是一貫如是,他們有了磚瓦房,就想把房子建成和城裡一樣的鋼筋混凝土結構的房子。可是他們沒有想過,就是因為這些冷冰冰的房子,讓他們逐漸少了許多的溫情。

  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將來,這個時候大家感覺能夠搬出去住,是一種能力和驕傲。

  鄉里人夏天的下午還算悠閒,外面的太陽還是很大。老爺們都光著膀子,就是一些婦女也只穿著一件棉背心,大家都找陰涼的地方舒坦。

  我們住的這種大院老屋的建築,都是老式的飛檐高聳,前有梁階避雨遮陰,旁有影牆擋風和遮陰,比後來的鋼筋混凝土房要舒服。按照中國傳統的建築來說,也是要漂亮很多。

  我回到大院的時候,大院裡大部分的人都閒著,坐在大院堂屋門口的木方上避暑,閒聊著一些鄉里的家長裡短。

  因為家家戶戶沒有什麼隱私,大家相互之間也沒有什麼隱瞞的,所以說話都是很實在。有人估計著今年自家田裡水稻收成的,也有預測山上柑橘柚子是不是會豐收的。

  自從國家政策下來田土到戶之後,外面的城市已經開始發展,而鄉里人的反應還是比較慢,很多人還是在溫飽裡掙扎著。至於每年的勞作能不能掙到錢,對於鄉里人來說,還是一個大多數人都還沒有想到的問題。

  這個時候的家庭,一些有手藝的人家,往往出去幫工的話,倒是能夠得到一些額外的家用補貼。至於出門做生意,還是很多人不敢想像的事情。

  不過據說鄉里已經有人,因為做生意和忙副業,家裡已經掙到有幾千塊的身家。但是這些數目和家產,對於大多數的農家來說,這還是一個遙不可及,和不敢想像的事情。

  像我父親在鋼鐵廠上班,據說一個月工資也就幾十塊錢,就是加上獎金和廠裡效益好,一個月也不會超過兩百。家裡有幾千的剩餘,對於老百姓來說,很難去想像和極度的羨慕。

  我們這個村子還算比較開明,和接受外面的事物比較早的。因為有些農家會廝弄一些青菜,挑到村口挨著鋼鐵廠的位置,賣給那些雙職工家庭。雖然每天收入不多,至少比別處已經好了太多。

  我知道就是我們這個小村裡,還有人家人口太多,還要擔心田地裡的水稻不知道夠不夠吃,還要想著紅薯土豆來補充。我記得我爺爺在那個動亂的年代受到打擊,我上學以後他便自己種一些調料賣。

  這些大多數便是湘裡盛產的蔥蒜,不過爺爺種植的用心,一般都要比別家好。可能顧忌到我父親的顏面,爺爺沒有挑到廠區去賣,而是每次都在村子的路口這邊,也有些供不應求。

  我便陪爺爺出去過幾次,每次爺爺賣完之後,都會帶著我去街上走走。一路會撿一些煙蒂,拿回來研磨好之後,重新自己用紙片卷好用來抽。

  鄉里人一般抽的都是自己種的旱煙,自己曬自己切自己卷。像供銷社裡賣的卷煙,一般的農家誰會捨得買。爺爺其實並不窮,他有退休的工資,但是我知道他很節儉。

  即使這樣,我每次看到他用手絹包的那些錢,也會有些羨慕和驚訝。那都是一些分錢和毛票,都是他種菜額外掙來的。他總是拿那幾分錢給我買個油餅,或者一個香噴噴的菜包子。

  至於哪天花一毛五分錢,給我在供銷食堂買上一碗肉絲面,那一定是遇到了什麼喜事,或者菜賣的很好。我懷念那碗肉絲面的味道,後來卻再也沒有吃到過。

  就像這樣的奢求,也就只是我可以享受到,村裡的那些小伙伴,居然沒有人有過。因為這個時候掙一毛錢都是很難的,大人哪裡會捨得給家裡的小孩浪費。

  逢年過節可以吃上一口肉,或者踫到一些吃酒宴席,會有一些葷菜上桌,這是這個時代裡,大人小孩都最開心的事情。

  至於想賺錢的事,一般人還只是想想。有能力的是那幾個承包柑橘園、柚子園、桃子園這些水果園的人,才能去想的事情。就是那些承包了水塘的農戶,也就沒有那麼大的想法。

  一年下來魚滿塘,只要年底有個兩三百的剩餘,已經是很高興的事情了。

  賺錢我還沒有能力去想到這些事情,不過挺喜歡聽他們聊天。說誰家誰家今年好,誰家誰家又準備買電視了,誰家誰家買了一輛自行車。

  最後搬著一把凳子,就坐在光滑的門檻上,一邊做著作業,一邊聽他們聊著。

  大人們對我的這種行為更是沒有過問,倒是有人贊賞了幾句。我對這些贊揚沒有在意,低頭做自己的事情。聽他們天南地北的,言辭間最後說的都是人鳳家的事。

  這可能是這幾天最熱烈的話題,雖然我不敢過去那邊看熱鬧了,但是大家都在說這件事。對於人鳳大家倒沒有人去指責,反而有人擔心那個小孩,看人鳳最後如何去收場。

  不過有人說道那邊娘家又來人了,確定是要過來打人愍的。而且張揚的說要人鳳背屍,不然不會放過人鳳。這邊家族裡的人急了,不但怕出大事,也怕影響人鳳的前程。

  聽說對方言辭比較激烈,不過村裡的領導已經出面,而且還請來了鄉里的領導。大家說道問題不是那麼簡單,怕人鳳堂客娘家的人把事情最後鬧大。

  階前那棵巨大的柚子樹,遮擋了大部分的太陽。我坐在門檻上感覺很舒服。對於他們的這些揣測和八卦,我雖然聽著倒是沒有在意。

  不知道為什麼,忽然想到了唐遇仙剛剛打死的那條狗。

  還有那個被狗咬了的女人,她那血淋淋被撕開的皮膚,還有那不斷搏動的血管,都讓我心裡有些悸動。

  那條狗臨死的時候,呲牙咧嘴的神態,還有那血紅狼性的眼睛。尤其那利牙邊流出的血沫,似乎都在我腦海裡回蕩。

  「快來,快來,快來看哈!」

  忽然聽到一陣呼叫的聲音,把大家聊天的聲音立時打斷了。聽來這聲音裡,有些驚訝有些嬉笑的意思。

  鄉人這個時候大多數無聊,不然也不會坐下來避暑聊天。那些真正閒不住的,也會乘著太陽出去勞作。下午的太陽極是毒辣,大家沒有重要的事情都想歇下。

  何況這個時候的鄉人,娛樂的東西太少,聽到有事情便涌過去。我聽那聲音有些熟悉,好像是秋兒的爸爸卓宜。看到大家都循聲過去了,我便也意動的放下筆過去。

  在我的印象裡,秋兒爸爸這個人是一個比較老實,待人比較誠懇的人。也是一個不會嘩眾取寵,和莫名其妙的人。忽然間聽到他的招呼,大院裡的這些人自然有些驚訝。

  聲音是從大院右側的後面傳來,也是在華園她家後面。我跟著走的比較慢,待我過來的時候,才看到是在華園的伯伯家後面,幾棵大棕櫚樹旁邊。

  大院後面這裡有一株巨大的枸骨冬青,樹高足有七八米高,被十來棵大棕櫚樹圍著在三十來坪的範圍裡。平時到了秋末,樹上紅的黃的果實,讓人看了十分心動。

  很少見過這麼大棵的品種,大院裡的孩子對這棵枸骨冬青樹,是又愛又恨。因為一般的枸骨冬青都是樹葉有刺,這棵雖然沒有大刺,扎在身上也是生疼。

  孩子不聽話的話,長輩便會折一枝枸骨冬青,不說對著身上抽一下,就是在面前晃一晃,小伙伴們也會嚇得乖乖聽話。另外一點讓人喜愛的便是,這棵樹因為有刺,平時裡面有許多的鳥窩,嘰嘰喳喳好不喜人。

  大家都站在樹旁邊的棕櫚樹邊,圍著那鶴立雞群的卓宜。我好奇的圍過去,立時嚇得渾身發麻。

  原來只見在一棵棕櫚樹根部,兩條小孩手臂粗的菜花蛇,正緊緊的交纏在一起。

  出乎我意料的是,大人們都嘻嘻呵呵的笑著,卓宜那緊繃的臉兒難得的也有絲笑意。大家都看著那兩條蛇,嘻嘻哈哈的說著什麼。

  「啊個折壽!」一奶奶卻一反常態的啐了口口水,用布鞋在地上蹭了幾下︰「驚蟄動,蛇相孵!這七八月天的,先來個落水鬼,又來個農藥鬼,啊個折壽短命的!你們男的快撒泡尿,堂客用期抹布去氣!」

  大家立時停住了笑,都一臉驚恐的看著一奶奶,看她一臉嚴肅,知道不是說笑話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3-21 22:37
第二十八章 一碗水

  大家聽到一奶奶在旁稍微提醒,便想到了鄉下慣常說的一件事情。雖然我聽不太明白,後來聽大人說了,漸漸便知道了怎麼回事。

  鄉里歷來傳說,蛇相孵是在每年驚蟄左右。

  每年在萬物復甦的季節。這時候蛇一般從冬眠裡醒來。就和許多冬眠的動物一樣,帶著一年的穢氣和毒氣,尋找同類交配衍生下一代。而往往就是在這個時候,她們身上的毒氣和穢氣是最重的。

  而如今在這種夏天異常的季節看到,顯然是違反了自然規律。

  在鄉里人看來,雖然沒有這麼多的講究,但是對於萬物生存方式,卻是有各種各樣的忌諱。不管往常是看到動物交配,還是意外看到同類交配,似乎都是一件很倒霉的事情。

  何況是在這對於蛇類來說,是屬於不正常的時節。

  一般說來鄉人是沒有什麼文化,他們對歷來的文人和傳統文化便很敬畏。他們相信文人說的是有理的,也值得相信的。所以對這些傳統的文化也是保存的最好的,堅持的最徹底的。

  故老相傳的東西,大家自然便會敬畏,如今突然看到蛇相孵這種現象了,確實顯得有些不吉利了。本來大家感覺好玩,忽然間便感覺到有些不安。

  因為人的想像力是很豐富的,畢竟卓宜的弟弟細腳剛剛夭折,加上大院裡小華的父親去世,似乎剛剛過了頭七沒有多久。馬上就踫到了這種事情,就是任誰都會感覺到古怪。

  大家看著卓宜的眼神,似乎便有了不同的意思。我雖然沒有馬上明白過來什麼意思,但是看到有些嘴碎的女人,已經開罵卓宜了,男人大叫晦氣。

  我不知道這些大人是怎麼想的,自己感到好奇聽到怪異就來湊熱鬧,遇到事情便馬上翻臉了。這似乎有些過分,但是在鄉人看來又有些合情合理。

  也就是卓宜這個老實人,不安的站在那裡,頓時都有些尷尬了起來。

  大家都看向一奶奶,話是她說出來的,現在就要看她會說出什麼來。誰知道老人家背了雙手,轉身便走了回去。她家的新房子已經建到大土路上去了,平時也不是天天過來大院。

  「蛇相孵,快脫褲!不相信,死無路!」就在大家都彷徨無助的時候,已經走到那邊田埂上,也就是她家老房子後面的時候,她忽然又看過來,看著這些人一臉嚴肅的說。

  一個個大男人、老爺們都光著膀子,因為是下午太陽最毒的光景裡。誰也沒有想到會是這種事情,沒有公開罵卓宜的人,嘴裡也忍不住的嘀咕了起來。

  過來看熱鬧的女的,倒是沒有幾個,因為大院翻來覆去只有那幾個人。反倒是梧園姐妹這些女孩子,站在一旁有些茫然失措。真的如果按照一奶奶說法去做,只怕真夠尷尬的。

  挨了大家的責罵,卓宜不知道怎麼去回答,突然在尷尬之餘也自罵了句︰「憑的這麼多晦氣,閃開閃開!老子撒泡尿!」

  一旁看熱鬧的人,有些人還是不信邪的,看到卓宜這麼說,正好找了個台階下,哄的一聲便散了。不過這些人倒不是全部,有些信一奶奶話的人,便站在那裡更不知道怎麼辦了。

  我看著卓宜真的便轉過身去,悉悉索索的對著一棵棕櫚樹撒起尿來,雖然鄉里人不太在意,這也有點太突如其來了。我看有些人臉上帶著笑意,有些人皺著眉頭,大人神色不善,一溜煙的便往回跑。

  自然也不敢再看熱鬧了,其實是怕他們說我。

  心中對一奶奶的話有些疑惑,但是摸不準是什麼意思,卻也知道不是什麼好話來的。我回來收拾了自己在門檻邊的作業,便想回自己房去,卻遠遠的看到自己的父親回來了。

  他平時很少在這正常日子大白天回來的,而且更令我驚訝的是,他居然沒有騎他平時的坐騎,一輛永久牌自行車。正慢慢的從秋兒家門口那條石板路過來,顯然是從國道大馬路回來的。

  我還是有些意外的高興,雖然父親在我小時候很少和我聊天,甚至都沒有帶我出去玩過幾次,但是這種親情還是天生的。我飛快的放下手裡的東西,朝對面的小路迎過去了。

  媽媽是出去幹活沒有回來的,剛剛到家我就知道了。如今看到父親回來,我還是很高興的。我跑的很快,過來小華家門口這邊不遠,便接到了父親。

  但是父親似乎沒有高興的意思,看到我迎過來之後,臉上居然沒有笑意。不過他還是輕輕摸了一下我的頭,卻出奇的沒有說話。

  我心裡有些忐忑,也不敢問父親,但是知道他肯定是有什麼事。陪著他往回走的時候,他終於開口問我媽媽是否在家,我老老實實告訴他媽媽去田邊了。

  父親開始沒有吱聲回答我,到了大院邊空地的時候,看到幾個老人念念叨叨的,從華園家側面的弄廊裡走出來,這些也是剛剛跟過去看熱鬧的,顯然是先過來了。

  他們看到父親都微微點頭,雖然父親比他們小很多,但是這個時候對於工人的重視,還是極端放在極高位置的。父親臉上堆著一絲笑意,在我看來終於臉色有些發白。

  而這些老人,有人卻很是好意的和父親打招呼,大意自然便是問怎麼這麼早回來了。我看到父親頓了一下,臉色有些不舒服,卻還是回道說自己回來有事。

  老人大多數都是老人精,察言觀色極為厲害的。何況當時的這些老人,大多數都心地善良,看到我父親沒有接下去的意思,馬上便沒有再問。

  他們繼續在木方上坐了下來,也不再管我父親的意思,反而低聲再說著,剛剛卓宜引出來的事情。

  父親回屋便讓我去找媽媽,我看他臉色不對,心中也很是擔心,飛快的跑到爺爺那邊。一來是說自己去田邊找媽媽,也告訴他爸爸回來了。

  爺爺似乎也愣了一下,看我有些緊張的樣子,也囑咐了句讓我小心後面路邊的水塘,任我從大院後的小道出去了。

  爺爺住的這邊廂房,沿著弄廊的方向,往後面有條小路,可以出到我們大院後邊。因為這邊是大院的左邊,當然路過的是我小伙伴惠江的家。

  惠江家當初分的也是左邊,因為他大伯也是個工人,是不在村裡住的,惠江的父親達風便分了左邊,在後面就是他叔叔殿風家。不過他大伯順風的家人,卻還在村裡住。

  他們家也修建了紅磚混合土磚的房子,房子就在永蕙她家隔壁不遠。

  沿著惠江家旁邊的竹叢,這裡是一條石板鋪成的小路,小路筆直轉折,都是青石鋪成的,大約有一百多米長。沿著這條小路出去,後面便是在大運動時代開闢出來的水田。

  其實在靠近大院這邊,惠江家和他叔叔殿風家後面,是一片棕櫚和古柏為主的林子,據說是當年大院主人的後花園。這邊的格局和剛剛卓宜發現那兩條蛇的地方,和那株枸骨冬青樹的位置,大概是大院後院一左一右的意思。

  而這邊小路往外的地方,靠近我爺爺住的廂房外邊,則是有一株大的無花果樹,和一排土磚建的雜物房。如今這雜物房養著豬牛之類的畜牲,是大院裡住戶分別佔有的。

  這小路便是挨著雜物房往外延伸的,我開始一直沒有明白,後來無聊的時候揣測著,這石板小路應該不是特意修的,它應該是當年大院的圍牆。

  在某個時期裡,我問過我爺爺才知道,確實如我所揣測的一樣,這條青石小路是有來由的。一塊塊長方形的條石,如今已經被走得光滑,當年真的就是圍牆下的基石,不過後來圍牆被拆掉了。

  走出這條青石小道,然後便是大院後面的水田,一丘一丘的好像梯田,雖然梯田的層數不多,其實我感覺也挺好看的。

  我走到田埂上的時候,忽然便想起了剛剛卓宜看到的蛇,心裡有些發突起來。我走得很仔細的,來到水田外面的時候,有條石板小路在這裡。

  石板小路外面的水塘裡,許多魚兒因為天熱浮在水面。這條石板小路就是我放學從供銷社走過的那條,可以延伸到隔壁的遙巨村。我沒有心思看那些魚兒,遠遠便看到了媽媽。

  媽媽回來後匆匆出門去了,我看到父親躺在床上不動,便在一旁不敢吱聲。

  沒有多久媽媽便滿頭是汗的回來,卻拿一個飯碗裝了半碗涼開水,然後拿出一個疊成三角形的黃色符紙燒了。我愣愣的看著那燒成的黑灰化到水裡,然後媽媽端著那碗水給父親喝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3-21 22:38
第二十九章 跌打損傷

  不說這符紙燒成黑灰,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光是這黑灰調到水裡,再讓人一起喝下去,我都不敢去想像。看著媽媽扶著父親,咕咚咕咚的喝下去,我感覺自己肚子有些發抽。

  但是令我驚訝的是,媽媽雖然臉色有些焦急,肯定不是擔心這符灰水難喝,而是等了一會兒扶著父親問了聲︰「好點了麼!」

  這是什麼神仙,我記得我小時候是經常生病,往往吃藥打針也要很久才會好。誰知道父親微微眯著眼睛,居然輕輕的舒了口氣,低聲說︰「好多了!」

  本來回來之後躺在床上的父親,此刻居然自己起床了,他看我在一旁盯著,難得的臉上微微帶著了一絲笑意。雖然臉色似乎還有些憔悴和失神,但是明顯比進屋的時候好多了。

  我有些目瞪口呆的感覺,父親開始的難受我都看得出來。不知道媽媽燒的那是什麼東西,也不知道父親身子是怎麼了,居然喝了這些符水之後,整個人便好多了。

  雖然帶著許多的疑問,甚至村裡的赤腳醫生唐遇仙就在後面,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不過隨著爺爺過來我住的這邊,父親緩緩的便和大家說了出來。

  原來父親居然是受傷了!

  父親工作的工廠,是我們這個城市最大的鋼鐵廠。

  這家鋼鐵廠能夠坐落在我們附近,據說還是益於最初的這條經過我們村裡的國道。在解放之後國家發展時期,南方不少的城市需要工業,在這種大環境之下鋼鐵廠應運而生。

  而我們市附近,當時只有這條國道。因著我們這個鄉乃是南下兩廣的重要樞紐,加上附近還有鄉里的那條大河,這座龐大的工廠最後成功落戶在我們鄉里。

  工廠在最初發展時期,廠裡的工人就達到一千多人,後來隨著大煉鋼鐵時期的發展,如今工人和家屬超過了萬人以上。而這些工人最初來自於四面八方,都是以軍隊轉業然後再就業的人員為主。

  所以在父親廠區家屬區裡面,住的一些同事和家屬,可以說來自於國內各個地方。這些不同習慣,不同地方來的人,在那個特殊時代裡匯聚,居然很快便融為了一體。

  而父親最早也不是在這個廠裡工作的,據說是後來因為某個機緣所致。即使是生活在鋼鐵廠附近,這附近的百姓裡面,能夠進入廠裡工作的人,也是屈指可數的,而父親就是其中的幸運兒之一。

  父親為人比較和氣,在工廠裡倒是結識了不少朋友,因為這種廣交朋友,令父親受益匪淺。

  其中有個湘楚西部小縣的一個同事,這人據說便有少數民族的血統。而且這個人我是見過的,大名叫做龍峰治。之所以說到這個人,那是因為父親隨著這個人學了一些東西。

  這件事情家裡人,包括我爺爺他們是知道的,我也是從懂事起,聽他們聊天逐漸才明白的。因為父親隨著這個龍峰治學過一碗水,具體是用來做什麼的,我肯定當時是不知道。

  作為家裡名義上的權威,爺爺出奇的沒有反對,而且每年過年打餈粑的時候,還總是讓父親給他拿一些過去。在這個物資比較缺乏的年代,可以送這些東西給人,那關係一定是極好的。

  父親受傷這件事情,倒就是這個龍峰治的事引起的。因為在工廠裡工作也有閒的時候,這些工友同事便有些無聊。大家這天都聚在一起,突然說到了打賭。

  具體打賭的事由,父親一說我就想到了。因為鋼鐵廠我偶爾也去玩的,對那邊的環境依稀記得。當時這些工友便說,誰能夠把堆放物資的那地方,有一根大槽鋼抬起來便算是贏了。

  這事本來和我父親也沒有關係,因為打賭的是鍛壓車間的同事,那個龍峰治便是這個車間的,而我父親在工廠裡是屬於保衛科的。不過聽說我父親想轉到汽車班去,但是好像也一直沒有成功。

  偏偏這天龍峰治回老家探親去了,而我父親帶著人在廠裡巡邏,便踫到了這檔子事情。這鍛壓車間歷來便有幾個力氣極大的工人,這龍峰治便算是其中的一個。

  據我父親以前在家裡提及,說這些人平時能夠挑動四五百斤的物事,那個龍峰治兩膀子更有六七百斤的力氣。大家那天知道他不在,故意便擠兌這些在的工友。

  看到在的幾個人都沒有抬起來,大家便開始起哄了。父親到的時候,聽說輸贏便是大家集資出來的十塊錢,誰抬起來便歸誰。我父親雖然動心了,也沒有去試的意思。

  因為那個叫龍峰治的伯伯肯定和他說過,大家都是在工廠裡,父親跟隨他學過一些東西,怕讓他知道自己顯擺,於是沒有在外人面前顯露的意思。

  可是這天跟隨父親的,是我們本村的一個人,這個人還是父親的朋友,大家都叫他唐啟功。他聽到大家說龍峰治不在,而我父親平時和龍峰治又走得極近,便  兌我父親去試試。

  我想找個人應該是不知道的,但是在他的  兌下,那鍛壓車間有人知道一些事情的,順勢便鼓吹讓我父親去試。大家推波助瀾,雖然我父親有些為難,其實心裡也根本就沒底,但是最後還是試了。

  為什麼試了?那是駱伯伯來到我們家,我才聽父親說出來。因為有人把那賭注又加了五塊錢,目的便是讓我父親去試。父親當時是知道那個人的,那人在車間和龍峰治有些不對付。

  不管是為了那口氣,還是因為那加碼的誘惑,或者說為了給龍峰治長臉,父親真的去試了。

  駱伯伯居然趕了過來,我才明白那符紙是駱伯伯給的,媽媽去的急,他沒有一起跟過來。但是聽媽媽說父親受傷後,他先給了一個符紙讓先回來燒了,他隨後便到了。

  讓我驚訝的是,駱伯伯一臉和氣的樣子,手裡居然拿著一支植物的枝。我看到那東西,雖然叫不出名字來,卻是知道我爺爺住的外邊地裡,長了很多這些東西。

  我看到父親的神色也有些驚訝,看了眼駱伯伯手裡的東西,但是他卻沒有張嘴問,後來我才知道原因。因為這些植物居然是父親種植的,平時我們這邊是沒有的。

  駱伯伯示意父親脫了上衣,我也站在一旁看著。但是看到父親身上的樣子,饒是我以前見過,這時候也嚇了一大跳。

  原來父親並不瘦,可是這個時候他兩側腹部,皮膚下的肋骨似乎都映出來一般。雖然隔著一層皮膚,但是皮膚下或者說就是皮膚上,清晰的顯露出肋骨的樣子。

  這讓我心裡有些發麻,更讓我吃驚的便是,父親的肚臍眼也似乎受傷了,因為那裡還有著一些血跡。

  「很嚴重啊!」駱伯伯眉頭皺起,沉聲說道︰「運氣的時候,承受不住外力,顯然是岔氣了!」

  我顯然是聽不懂,可是看到父親卻點了點頭,無力的說到︰「本來用腰帶束緊了,剛開始試的時候,以為差不多可以,誰知道這腰帶不如布斤,一口氣挺不住泄了氣,我就知道壞了!」

  駱伯伯沒有說話,一邊用手摸了下我父親兩側肋骨位置,他手剛剛觸及到,父親便吸了口冷氣,顯然手觸之處很是痛。他看駱伯伯沒有吱聲,忍不住又看了眼那棵植物。

  「是我大意和唐突了!駱伯伯,您看看會不會造成大問題!」父親顯然很是忐忑。

  「恢復的程度現在還不好說,受罪肯定是免不了,幸好我這些天回來了,你可真是膽大包天啊!」駱伯伯有些無奈的看著父親。

  他又看著了那棵植物,沉思道︰「本來我是沒有把握給你治好,因為你學的這個東西我不了解,但是算你運氣好!」

  駱伯伯拿起了那棵植物,臉上居然有了絲笑意,低聲說道︰「想不到你們家這邊居然有它,我也是第二次見到這個,只能說算你運氣好!」

  我媽媽驚訝的看向父親,又望著駱伯伯說道︰「駱伯伯,這是什麼東西?」

  駱伯伯顯然愣了一下,看向我父親,我父親卻苦笑的接口說道︰「我看到龍師傅家裡種了這個,因為很茂盛顏色也好看,我便要了幾棵來種在老屋邊。」

  看到駱伯伯神色有些激動,父親顯然知道是好東西,便白了我媽媽一眼,說道︰「她們平時看著芽嫩,都割了去喂豬了!這究竟是什麼?」他知道龍師傅種的,肯定是不錯的東西。

  「西南那邊叫白藥草,苗疆那邊叫跌打草,專門治跌打損傷和五勞七傷的靈藥!」駱伯伯靜靜的說道︰「認識的就是好藥,不認識的就當豬草罷!」

  想不到這平時不起眼的植物,居然便是治療跌打損傷的良藥。如果不是我親眼所見,我幾乎也會和別人一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世事就是如此的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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