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替天行盜 作者:石章魚 (連載中)

 
mk2258 2017-4-8 14:45: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29 804253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8-9 16:26
第一百二十六章【回春堂】(上)


    羅獵忽然意識到葉青虹買下正覺寺,來到圓明園的真正目的絕不是為了尋找當年失落的秘藏,從頭到尾她的目的都只是為了復仇,正如她當初尋找七寶避風符一樣,尋符只是藉口,真正的用意只是復仇,雖然葉青虹並未說明,可是羅獵仍然能夠察覺到葉青虹對弘親王產生了懷疑。

    羅獵環視眼前一片荒蕪的廢墟道:「如果當真是弘親王盜走了秘藏,那麼他想必會在這周圍部下眼線,嚴密監視圓明園周邊的一切動靜,你如此高調地買下正覺寺,並加以改建,很可能會吸引他的注意力。」

    葉青虹充滿欣賞地望著羅獵,他果然夠聰明,自己以正覺寺為餌,居然被他一眼識破。

    羅獵道:「可如果弘親王對秘藏的事情並不知情呢?」

    葉青虹道:「劉同嗣目前正在北平養病,我相信他和弘親王之間必有聯絡。」

    羅獵靜靜望著葉青虹道:「你希望我幫你做什麼?」

    葉青虹道:「這邊所有的一切都交給你,我要你幫我將弘親王引出來。」

    羅獵向前走了幾步,望著不遠處已經開始化凍的湖面,沉聲道:「又想讓我成為別人的靶子?」

    葉青虹道:「你會幫我的對不對?」

    羅獵道:「周曉蝶究竟在不在你的手裡?」

    葉青虹搖了搖頭道:「我對天發誓,我和周曉蝶失蹤的事情絕無半點的關係。」

    羅獵道:「我們就這樣一直在正覺寺等下去?」

    葉青虹道:「多一些耐心,我相信有些人一定比我們更加沉不住氣。」

    葉青虹買下正覺寺是以羅獵的名義,至少在表面上,羅獵已經成為這裡的主人,正覺寺的改建任務理所當然地落在了他的身上。葉青虹的計畫非常明確,羅獵在明,她藏在暗處。正覺寺的改建工程勢必會引起有心人的警覺,如果這裡發生的一切吸引了弘親王的注意,那麼她的目的就達到了,她可以趁機將這個假死的伯父揪出來,從他的身上找出父親當年的死因。

    葉青虹行事神龍見首不見尾,和羅獵在正覺寺見面之後,即刻如人間蒸發一般消失了。

    羅獵相信她並未走遠,或許就在附近悄悄等待著目標人物的出現。葉青虹背後的勢力遠遠超乎自己的想像,葉青虹找來的幫手也不止是自己一個。和此前幾次的行動一樣,自己應當只是她計畫中的一環。

    對羅獵幾人而言,這任務算不上繁重,找些踏實肯幹的民工,將正覺寺裡裡外外翻修一遍,工程主要是張長弓在負責。瞎子仍然在四處尋找周曉蝶的消息,所有人都看出他對周曉蝶用情頗深。

    阿諾一旦閒下來,整個人頓時就故態復萌,變得頹廢且萎靡,終日不是飲酒就是賭博,兜裡的那點兒大洋很快就比臉洗得還要乾淨。

    發生變化最大的要數鐵娃和安大頭,他們彷彿約好了一般迅速成長了起來,短短的一個月,鐵娃的身高已經竄到了一米七五,這小子原本就生得敦實,若非一張娃娃臉,看上去已經是一條精壯的漢子了。安大頭長得瘦長,因為身體長長的緣故,腦袋也不像過去那樣顯大了,少了幾分萌態,多了一些威猛。

    麻雀的新工作已經開始,忙著適應新的環境,所以最近也沒時間過來。

    羅獵最終還是沒有選擇藥物治療自己的失眠症,他開始選擇另外一種方式,儘可能地讓自己進入疲憊狀態,除了日常的鍛鍊之外,他還主動投入到超量的勞動中去,比如加入民工的隊伍,搬磚,運土,凡事親力親為,開始的時候瞎子還以為這貨是沒事找事,想省點工錢,可後來就明白,羅獵是利用這種方式把他自己折騰得身心疲憊,期望這樣可以克服失眠症。

    人累了通常能夠睡個好覺,這樣的做法居然起到了一些效果,雖然不能徹底治癒羅獵的失眠症,可至少他在疲憊過度的時候能夠斷斷續續睡著,噩夢仍然繼續,夢做得久了也就見怪不怪,也許這就是自己命中注定的事情,誰管明天怎樣?

    不過好景不長,很快羅獵就發現這種方式對自己也開始失效,這段時間中西醫他都去看過,可仍然收效不大,就在羅獵備受折磨之際,他想起了一件事。當初和卓一手分別之時,卓一手曾經留給他們一個地址,一是讓方克文三個月後前往那裡複診,二是通過那裡可以知道顏天心他們此番前往寧夏的具體位置。

    雖然距離分別還不到三個月,可按照行程推算,顏天心一行應該已經抵達了目的地,羅獵決定前去拜訪一下卓一手的這位老友。其實在方克文出事之後,他就越發擔心起顏天心的安危,畢竟當初顏天心和自己一樣深入九幽秘境,方克文離開九幽秘境之後身體居然生出鱗片,而且性情大變。自己也飽受失眠的困擾,不知顏天心的身體是否受到了影響。

    卓一手的這位朋友名叫吳傑,字回春。就在北平西城火神廟行醫,羅獵本以為卓一手的朋友必然也和他一樣是位醫國聖手,其坐診的門檻也一定極高,可等到了地方方才知道,吳傑只是一位盲人大夫,火神廟東邊的一間堪堪遮蔽風雨的破瓦房就是他的醫館,平日裡大都幹些推拿按摩的小活,順便賣些跌打骨傷的狗皮膏藥,充其量是一個江湖郎中,和名醫的稱號是斷斷聯繫不上的。

    羅獵也是問了一圈方才找到了這家名為回春堂的醫館,門口挑了個洗得發白的杏黃旗,上面用黑字寫著回春堂。

    羅獵來到這裡的時候正是午後時分,醫館也沒什麼生意,門口一個帶著瓜皮帽,穿著灰色破舊長衫的盲人坐在長條凳上,一邊剔牙,一邊衝著鳥籠說話,鳥籠裡有一隻鷯哥,那盲人說一句,它應一句,非常有趣。

    羅獵問過周圍人,知道這名盲人就是這裡的老闆吳傑吳回春,他來到吳傑近前道:「請問您是吳先生嗎?」

    鳥籠中的鷯哥嘰嘰喳喳重複道:「吳先生,吳先生,吳先生……」

    吳傑擺了擺手,被煙燻得焦黃的手指向上推了推墨鏡道:「正是吳某,客官要看病?」語氣顯得頗為冷淡。

    羅獵將自己受卓一手委託而來的事情告訴了吳傑,吳傑聽聞他是卓一手的朋友,頓時客氣了許多,起身邀請道:「羅先生快請屋裡坐。」

    羅獵看了看他漆黑一片的室內,笑道:「不了,就在這裡說說話吧。」

    吳傑意味深長道:「外面說話不方便,還是屋裡說話。」

    羅獵只能跟他進了房內,房間裡只有一個向北的小小窗戶,室內光線極其昏暗,而且到處洋溢著一股刺鼻的藥膏味道。

    吳傑雖然雙目失明,可是這室內的一切都是他親手佈置,對室內的陳設極其熟悉,一舉一動極其精確,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如果不是事先就知道他是盲人,甚至會認為他的眼睛和常人無異。他手腳麻利地幫羅獵倒了一碗熱騰騰的大碗茶,羅獵慌忙接了過來,客氣道:「吳先生別忙活了,我只是順路經過,坐坐就走。」

    吳傑笑了起來,轉身來到羅獵的對面坐下,在這房間內,他可以精確判斷任何一個家具物品的位置,讓人甚至懷疑他能夠看到一般。

    吳傑道:「平日我這裡很少有朋友過來,卓先生是我的大恩人,他有沒有跟你說過,他救過我的命。」

    羅獵搖了搖頭,馬上又意識到吳傑看不到自己的動作,趕緊道:「倒是沒聽他說過。」心中這才明白為何卓一手選擇吳傑為北平的聯絡人。

    吳傑道:「卓先生是個好人,對了,前兩天他寄一封信過來,信中說你和一位方先生可能過來,讓我好好招待你們,怎麼?那位方先生沒來?」

    羅獵道:「他有事,暫時過不來了。」

    吳傑起身,來到書架前,摸索著找到收藏那封信的地方,抽出之後遞給了羅獵,羅獵得到他允許之後,方才從中抽出了卓一手的來信,看到信封中的東西,羅獵頓時釋然了,原來這信封中裝著的並非是信紙,而是一張薄如蟬翼的絲綢,所有文字都是用針線刺繡其上,即便如此,仍然可以看出文字的雋秀空靈,其上還附上了一張地圖,地圖所繪製的地方乃是甘邊寧夏。

    羅獵一眼就判斷出,這地圖之上標記的位置應當是連雲寨西向轉移的地點。

    手握光滑的絲綢,羅獵卻從心底生出一種溫馨的感覺,雖然這封特殊的來信是卓一手寄給吳傑的,可羅獵卻有種感覺,這信上的文字和地圖應當是顏天心一針一針繡上去的。

    吳傑道:「我看不到文字,所以卓先生特地用這種方法給我寫信,應當說是繡信才對。」

    羅獵道:「繡工精美,想不到卓先生還有這個本事。」

    吳傑道:「他哪會有這個本事,應當是顏大當家幫忙,羅先生把這封信收起,上面的地圖和地址是卓先生讓我轉交給你的。」

    羅獵證實了這封信果然是顏天心親手所繡,腦海中不由得浮現出顏天心絕美的容顏,內心中也不由自主生出一種牽掛,恨不能現在就去甘邊寧夏和伊人相見。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8-9 16:29
第一百二十六章【回春堂】(下)


    吳傑道:「我聽卓先生說,那位方先生的身體有些問題。」

    羅獵點了點頭道:「說是慢性中毒,卓先生特地給他開了一些藥,他服用之後好多了。」

    吳傑不誤惋惜道:「卓先生還說讓我幫他複診之後寫信告訴他情況,看來今次是沒有機會了。」

    羅獵忽然意識到卓一手既然能讓方克文過來複診,可見他對吳傑的醫術是認同的,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或許這位其貌不揚的盲人郎中當真擁有一身驚人的醫術呢?

    羅獵抱著試試看的心思道:「其實我這次來也有事情想要請教先生。」

    吳傑微笑道:「請教兩個字萬萬不敢當,大家都是自己人,羅先生有什麼話只管說。」

    羅獵這才將自己最近失眠症變得越來越嚴重的事情說了,至於失眠從何時開始,又因何加重他都避過不談,不過吳傑也沒有詢問,主要是瞭解了一下羅獵採用的治療方法,聽完之後,他輕聲道:「這算不得什麼大事。」

    羅獵聽他口氣如此之大,心中難免產生了一些懷疑,失眠症困擾自己那麼多年,其間他遍尋名醫,中西醫治療的方法也都嘗試過,可始終沒什麼改善,吳傑只是大概瞭解了一下他的病情,竟然說出如此大話。

    吳傑道:「這樣吧,羅先生若是不嫌棄就在我這小床上躺下,我幫你推拿按摩,助你睡個好覺如何?」

    羅獵聽他說得如此確定,心中暗忖,無論這盲人郎中究竟是不是吹牛,權且一試倒也無妨,於是他按照吳傑說得在小床上躺下,吳傑在他頭部的位置坐下,雙手輕輕落在羅獵的頭部,在羅獵準備好之後開始幫他按摩。

    羅獵這兩日因為失眠的折磨而有些頭疼,在吳傑的按摩下不知不覺變得輕鬆起來,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羅獵幾乎馬上就能夠判斷,這位吳傑縱然不是一位妙手回春的神醫,也必然是一個推拿按摩的高手。

    吳傑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你不妨嘗試將心中的事情暫時放下,心性越是單純,我越是容易幫你入睡,切記,對我不可存有戒心。」

    身為一個催眠高手,羅獵知道吳傑絕沒有對自己施行催眠術,只是單純的按摩,儘管如此,他還是在吳傑的幫助下很快放鬆了下來,羅獵竟然睡著了,這一覺睡得相當酣暢,直到夢中再度出現了青銅棺槨,出現了讓他不安惶恐的景象,羅獵方才驚醒。

    室內只有他一個,吳傑不知去了哪裡?月光從北牆的小窗透射進來,羅獵藉著月光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晚上十點半了,羅獵想起自己過來的時候才是下午兩點,也就是說自己在吳傑的小屋中睡了接近八個小時,在最近這段時間內從未有過如此漫長而安穩的水面。

    羅獵起身拉開房門,走了出去,看到吳傑正站在門前,右手拄著一根竹杖靜靜望著夜空,雖然他墨鏡後的雙目什麼也看不到。

    聽到身後房門開啟的聲音,吳傑就知道羅獵已經醒了,輕聲道:「羅先生醒了?這一覺睡得還好吧?」

    羅獵抿了抿嘴唇,真誠道:「多謝吳先生高診。」

    吳傑道:「我並沒有做什麼,只是幫你放鬆精神罷了,我雖然可以幫你入眠,但是沒辦法從根本上治好你的失眠症。」他停頓了一下又道:「心病還須心藥醫,你的病能否痊癒還要靠你自己。」

    羅獵從吳傑的話中聽出他對自己的暗示,恭敬道:「多謝吳先生指點。」

    吳傑微笑道:「我雖然看不到你的樣子,可是也能夠聽出你是個年輕人,咱們可能相差不大,我今年三十一歲,應當比你年長,你若是不嫌棄就叫我一聲吳大哥,我也就叫你一聲羅兄弟。」

    「吳大哥!」

    吳傑回了一聲羅兄弟,兩人同時笑了起來。

    羅獵道:「吳大哥有沒有吃飯?不如咱們一起去吃點東西。」

    「不了!」吳傑擺了擺手道:「時候不早了,你也該回去了,反正咱們也不是外人,以後機會多得是,你只要有空就到我這裡來,我幫你按摩,應該對你的身體有些好處。」

    自此以後,羅獵只要有空就會去火神廟回春堂,到了地方往小床上一躺,吳傑幫他按摩推拿,說來奇怪,羅獵只要躺在這張床上,在吳傑的幫助下很快就能進入夢鄉,可是一旦換個地方,該失眠仍然要失眠,怎樣努力也是難以入睡。

    為了求得一個安穩覺,幾乎每天羅獵都會前往回春堂一趟,開始的時候他總覺得這樣麻煩吳傑不好意思,所以婉轉提出要付給吳傑診金,想不到剛一提出就惹得吳傑不快,於是羅獵只好作罷,過來的時候帶些菸酒茶葉,以此來充當診金。

    吳傑對此也不推辭,只要羅獵肯送,他就笑納,不過兩人之間還沒有一起吃飯喝酒的機會,吳傑從不主動提出邀請,就算羅獵提出,他也會找藉口推了,一來二去,羅獵也大概瞭解了他的性情,認為吳傑不喜應酬,不肯和自己多做交流。

    正覺寺的工程已經全面展開,按照葉青虹的計畫,工程只是擺在明面上的誘餌,她要通過這件事來引出弘親王載祥,可事情的發展並沒有她想像中順利,半個月過去了,正覺寺這邊仍然風波不驚,並沒有任何的異動。

    天氣一天天暖和起來,樹木吐出新芽,沉睡了一個冬天的小草也從地下鑽出了毛茸茸的嫩綠。羅獵和張長弓一起巡視了一下工程進度,走到文殊亭的時候,正看到瞎子和阿諾兩人一身酒氣地走了進來,這兩人徹夜未歸,身上還洋溢著宿酒的味道。兩人也顯得有些不好意思,打了個招呼就各自鑽入了房間補覺去了。

    張長弓嘆了口氣道:「這倆小子,游手好閒無所事事,整天不是賭就是喝,這樣矇混度日總不是辦法。」

    羅獵對他們兩人的性情都是再清楚不過,輕聲道:「由著他們去吧,反正也沒什麼事情要他們幫忙。」

    張長弓道:「阿諾最近輸了不少,我按照你說得,先支給了他三百塊大洋,我看只怕又輸得差不多了。」

    羅獵唇角浮現出一絲苦笑,雖然這種衣食無憂的日子倒也逍遙,可總覺得有些虛度時光,葉青虹的這場佈局會不會早已被人識破?這邊改建正覺寺的工程如果被弘親王看透是一個局,那麼對方壓根就不會出現,葉青虹此前的計畫也就會全盤落空。

    張長弓道:「咱們這些人還真不適合過安穩日子。」

    羅獵看了張長弓一眼,馬上就捕捉到隱藏在他虎目中的躁動,知道習慣於傲嘯山林的張長弓也已經開始對這樣的生活感到厭煩,他低聲道:「張大哥以為我們來這裡就是為了當泥瓦匠?」

    張長弓笑道:「當然不是,可咱們眼前幹得就是泥瓦匠的活啊!」

    羅獵道:「表面越是太平,私底下越是暗潮湧動,我總覺得最近可能要出大事了。」

    張長弓將信將疑地望著羅獵,過了一會兒方才道:「你最近精神不錯,遇到什麼喜事了?」

    羅獵正想將吳傑的事情告訴他,突然聽到前方傳來一聲轟隆隆的巨響,伴隨著數聲慘叫,兩人都吃了一驚,循聲望去,修建的東邊偏殿腳手架突然坍塌,上面正在作業的三名工人從高處落下,已經被坍塌的腳手架掩埋起來。

    外面發生的動靜也將剛剛入睡的瞎子和阿諾驚醒,他們連同聞訊趕來的其他工人一起即刻投入到救援中去。

    眾人齊心合力將三名民工從坍塌的腳手架中抬了出來,其中有一人只是受了皮肉傷,另外兩人雖然性命無礙,可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

    羅獵也沒有想到自己一語成讖,和張長弓剛說過要出事,轉眼之間就出了事情,他們還特地強調了安全措施,想不到終究還是出了意外。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也只能先處理善後事宜。

    先將兩名重傷的民工送入醫院,再回頭來處理事情,這會兒功夫,受傷民工的幾十名鄉親聞訊趕來已經將正覺寺這邊的大門堵住。

    留下負責安撫的瞎子被眾人團團圍住,推來搡去,他也只能反逢人賠著笑臉,無論那民工因何受傷,畢竟是受僱於他們,在這件事上他們的確要承擔責任。

    羅獵到來之後,眾人的注意力馬上又集中到了他的身上,不過還好眾人並沒與失去理智,他們派出代表商談傷者賠償金的問題,羅獵這邊的態度非常明確,只要是他們應當承擔的責任絕不逃避,對傷者方面提出的合理要求全部滿足。

    正因為羅獵的這種態度,事態很快平息了下去,畢竟這是一場意外,也沒有鬧出人命,無非是多要點賠償,羅獵一方平日裡對這些工人也非常體恤,出事後態度又如此誠懇,所以對方也不好撕破臉皮,更沒有做出任何過激舉動。

    整整一天,羅獵幾人都忙於處理這件事故,直到天黑時分,拿到賠償的民工方才逐漸散去,雖然傷了三個工人,其餘民工也不肯繼續留下工作了,百姓大都迷信神靈,認為今天之所以出事全都是因為將寺廟改建成別墅,從而觸怒了佛祖的緣故。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8-9 16:32
第一百二十七章【神助拳】(上)


    羅獵也不勉強,讓張長弓將工錢給他們結清,讓這些民工自行離去。

    送走了最後一名民工,羅獵轉身回到出事地點,看到瞎子和鐵娃兩人仍然在那堆廢墟上搜尋什麼。

    羅獵正想招呼他們出去吃飯,畢竟為了這件事折騰了一整天,所有人連午飯都沒顧得上吃。卻聽鐵娃道:「找到了!」他從廢墟中找到了一根斷裂的繩子,這些腳手架之間都是用繩索結結實實綁好的,每天鐵娃都要負責例行檢查,腳手架崩塌之後,許多繩索都崩斷,可是從斷裂處可以看出端倪,崩裂和割裂完全不同。

    鐵娃所找到的這根繩索斷口處非常特別,有大一半齊整,另外一小半參差不齊,齊整的那一半顯然是被利刃切開,他將繩索送到羅獵的面前:「羅叔,您看!」

    羅獵接過繩索湊在眼前看了看,其實在今天出事之後他就想過,整件事情有些蹊蹺,他們在安全上做足措施,每天都要針對腳手架的連接處檢查多次,想不到還是出了意外,鐵娃找到的這根繩索證明,今天發生的這場事故人為的可能性極大。

    他們僱傭的民工總共只有十人,從中應該不難排查出偷偷動手腳的那個。

    瞎子憤然道:「一個一個的查,肯定能將罪魁禍首找出來。」

    阿諾湊上來道:「報警,讓警方將他們抓起來細細盤問,我不信問不出結果。」

    瞎子深表贊同,點了點頭道:「這幫刁民,根本就是故意串通好了訛詐咱們,這件事不能輕易算了。」

    張長弓將目光投向羅獵道:「你怎麼看?」他這一問,瞎子和阿諾同時停下了說話,別看他們平時說的熱鬧,可最終決策的始終都是羅獵。

    羅獵沉吟片刻道:「算了。」

    「算了?」瞎子愕然道,阿諾也是一臉的不解,畢竟因為今天的事情,他們賠償了兩百塊大洋,這還不算兩名傷者的醫藥費。

    羅獵道:「算了,就算找出來那個做手腳的人,他也未必是罪魁禍首。」

    張長弓想起今晨和羅獵的談話,心中暗忖難道羅獵所說的大事就要發生了。

    羅獵道:「興許有人通過這種方式給咱們一個警告,大夥兒從今天起多點小心。」

    張長弓道:「吃飯,咱們吃飯去。」

    羅獵讓鐵娃出門去附近飯館叫些酒菜過來,關於他和葉青虹之間的交易他並未向幾人說明,今天的事情之後,羅獵意識到,應當向這幫兄弟適當地透露一些信息,不能讓他們繼續蒙在鼓裡了。

    「什麼?你說什麼?」瞎子一雙小眼睛在燈下熠熠生光,已經喝得微醺的阿諾此時也將一雙眯起的深藍色雙眼陡然睜開。這倆都屬於見錢眼開的貨色,聽羅獵說圓明園廢墟之下極可能藏著皇室秘藏,頓時來了精神。

    阿諾抱怨道:「也不早說,我就覺得你不會平白無故修這座破廟,居然是盯上了後面的園子。」

    瞎子對圓明園還是有些瞭解的,剛剛聽到非常的欣喜,可欣喜過後很快就冷靜了下來,他將手中酒杯放下道:「羅獵,這事兒靠譜嗎?英法聯軍搶了一回,八國聯軍搶了一回,還特媽一把火給燒得乾乾淨淨,現在整座園子除了荒草就是石頭,就算有寶貝也給燒了,更何況義和團鬧得最凶的時候,把能搬走的,能賣的又蒐羅了一遍,我看這事兒挺玄乎的。」

    羅獵道:「英法聯軍燒殺搶掠的時候,管園大臣文豐投了福海,所以當時許許多多園子的秘密都隨著文豐自盡而埋葬,不排除圓明園下藏著一座皇家秘藏的可能。」

    瞎子道:「若是有秘藏,皇家會不知道?大清朝末年這麼缺錢,他們早就挖出來給用了。」

    羅獵道:「瑞親王奕勳發現了秘藏,並未聲張。」

    瞎子聽到這裡頓時明白了事情的起因,他嘆了口氣道:「葉青虹對你說得是不是?羅獵啊羅獵,她葉青虹什麼人你還不清楚?為了給她老子報仇不擇手段,坑咱們也不是第一次了,在瀛口劉公館,利用咱們吸引注意力,如果不是麻雀幫忙,咱們當時就折在那裡了。後來,咱們為了給她找七寶避風塔符又去了蒼白山,可結果呢?她真正的目的是要干掉肖天行,咱們只是她用來轉移注意力的棋子罷了。」

    瞎子停頓了一下,又道:「事不過三,你都被葉青虹捉弄兩回了,難道你還沒點覺悟,準備被她再坑第三次?」

    阿諾看看瞎子又看看羅獵,端起酒杯灌了口酒道:「雖然瞎子這人沒什麼見識,可這次我站他這一邊,紅顏禍水,英雄難過美人關,你該不會被美色迷惑吧?」

    鐵娃一旁聽著,卻知道這樣的場合自己是插不上話的,將一塊啃過的骨頭扔給了安大頭,安大頭樂得鼻子一撅一撅湊近骨頭大口大口的咀嚼起來。

    張長弓在其中年齡最大,也是為人最為老成持重的一個,雖然大字不識幾個,可考慮問題畢竟比瞎子和阿諾要周到一些,他低聲道:「相信羅獵這樣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羅獵道:「我欠她一個人情,是她幫我將方克文一家從津門救出來。」

    得知了這個理由瞎子頓時不再說話,知恩圖報是做人的本份,在方克文一家的事情上,葉青虹的確幫了羅獵一個大忙,因此而提出讓羅獵幫忙的要求,以羅獵的為人當然不會拒絕。

    瞎子嘆了口氣道:「算了,反正我也打算在北平多留一陣子。」他站起身向外面走去。

    羅獵道:「你幹什麼去?」

    「撒尿!」

    阿諾馬上激起了共鳴:「我也去。」

    望著離去的兩個活寶,羅獵唯有無奈苦笑。

    張長弓道:「葉青虹只是讓咱們在這裡改建廟宇?」

    羅獵道:「她這個人心機深沉,修建正覺寺只是表面功夫,知道內情的人一定會認為咱們利用修建寺廟做幌子,真正的用意是前來尋寶。」

    張長弓道:「那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羅獵點了點頭道:「正是,欲蓋彌彰,就是要製造假象,利用這件事將知情者吸引出來。」

    張長弓皺了皺眉頭道:「我有些明白了,今天的事故或許就是因此而起。」

    瞎子和阿諾兩人肩並肩站著,對著前方的池塘同時尿了起來,終究是阿諾尿得要遠一些,瞎子朝阿諾襠下看了看,然後腰部向前一挺,猛一發力,一道雪亮的水線劃過前方,成功超過了阿諾。輕蔑且充滿挑戰地向阿諾咧嘴一笑,心說你這洋槍大炮還不如我的土炮頂用。

    阿諾被這廝激起了好勝心,也學著他向後仰起了身子,猛一發力,卻憋不住放了個響屁。

    瞎子樂得哈哈大笑,阿諾窘得滿臉通紅,實在是太尷尬了。可除了瞎子的笑聲之外,遠處似乎傳來另外一個笑聲,阿諾四處張望,四周黑影憧憧,並沒有看到其他人的身影。

    瞎子也聽到了笑聲,這笑聲絕不是自己的回音,甚至不屬於他們之間的任何一個,瞎子停住笑聲,舉目向遠方聲音傳出的位置望去,他在暗夜中視力超強,看到一道白影倏然進入一棵大樹之後。

    瞎子驚出了一身的冷汗,手肘搗了搗阿諾道:「你有沒有看到?」

    阿諾一臉懵逼地搖了搖頭,他可沒有瞎子那麼強勁的目力。

    瞎子又道:「你剛剛有沒有聽到?」

    阿諾點了點頭,顫聲道:「好像有人笑……」

    兩人從對方的目光中都看出了對方的恐懼,同時提上了褲子,轉身向屋裡跑去。

    羅獵雖然是個牧師,可他並不相信鬼神的存在,在瞎子和阿諾繪聲繪色說了一遍剛才的見聞之後,羅獵認為他們聽到的笑聲應當是人,畢竟在圓明園被毀之後,這周圍也有不少的莊戶,或許剛好有人晚上出現在園子裡溜躂。

    羅獵讓他們都將心放在肚子裡,時候已經不早了,建議大家各自回房休息,有什麼事情也等到明天天亮再說。

    午夜時分,萬籟俱靜,羅獵在燈下寫信,這封信是寄給遠在甘邊的顏天心,從吳傑那裡得到了顏天心的地址之後,羅獵就琢磨著給她寫封信,可是心中縱有千言萬語,每次提筆卻不知應當寫些什麼。

    寫了幾句話,又覺得不妥,將信紙搓成一團扔在了廢紙簍中。羅獵靠在椅背上,揉了揉眉頭,夜已深,可頭腦卻前所未有的清醒,最近這段時間,也只有去吳傑那裡的時候,才能在他的幫助下安然睡眠,吳傑說得不錯,他雖然可以幫助自己改善失眠的症狀,卻無法除根,儘管如此,羅獵最近的精力也恢復了許多。

    就在羅獵思索的時候,突然聽到外面傳來鬼哭神嚎之聲,開始的時候隱隱約約,可後來那聲音由遠及近。

    羅獵披上衣服,拉開房門走了出去,卻見張長弓也從房內走了出來,手中握著他的那把長弓,顯然張長弓也同樣聽到了動靜,被外面的怪聲所吸引。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8-9 16:35
第一百二十七章【神助拳】(下)


    張長弓素來警覺,他第一時間察覺外面的動靜自然不稀奇,羅獵是因為一直未眠的緣故。兩人對望了一眼,羅獵做了個手勢,決定循著聲音去一探究竟,他們方才走了幾步,又聽到身後房門輕響,卻是鐵娃走了出來,在他身後還跟著安大頭,原來鐵娃也被外面的聲音吵醒了。

    反倒是阿諾和瞎子兩人無動於衷,這倆貨的鼾聲在院落中此起彼伏。

    三人帶著一條狗在正覺寺周圍巡查了一遍,並沒有發現任何的異狀,就在他們準備返回之時,從綺春園的方向又傳來了鬼哭神嚎之聲。

    張長弓怒道:「裝神弄鬼。」

    羅獵卻意識到從今天民工受傷的工程事故開始,一系列的怪事開始接踵而來,看來果然被葉青虹說中,有人已經沉不住氣了。

    鐵娃道:「師父,咱們要不要過去看看?」這小子也是天生膽大,聽到遠處傳來的鬼哭神嚎,非但沒有感到害怕,反而產生了前去一探究竟的想法。

    羅獵笑道:「去,為什麼不去,我倒要看看,這鬼長得是什麼樣子。」

    三人打著燈籠向綺春園的方向走去,正覺寺和綺春園之間雖有道路相通,可是因為長久無人經行,基本上已經荒廢,齊腰高的雜草叢生。張長弓抽出砍刀在前方開路,鐵娃帶著安大頭緊隨其後,他已經將鐵胎彈弓取了出來,鐵娃從小用彈弓在山區打獵,自行練出雙手都可發射,且百發百中的絕技,在天脈山火山噴發,白猿步步緊逼,幾人面臨生死關頭的時刻,還是鐵娃一錘定音,用彈弓擊倒了白猿。

    這鐵胎彈弓卻是在抵達北平後,張長弓根據他的力量和手法特徵專門為他定做的一個,骨架為鐵胎合金,堅韌異常,雙耳繫以牛筋,彈丸也都是精鋼打造的鋼珠。若是發揮出全部的威力,在近距離的殺傷力不遜色於手槍。

    羅獵則在隊尾負責斷後,幾人進入綺春園之後,那鬼哭神嚎的聲音仍未消失,於前方樹林之中不停響起。

    張長弓抬起手中的燈籠噗!的一口吹滅,如果就這樣打著燈籠走過去,等於將他們的位置暴露在對方的面前。

    鐵娃指了指那樹林道:「聲音就是從裡面傳出來的。」

    羅獵點了點頭,此時樹林之中又傳來一聲尖叫,旋即又傳來一聲桀桀怪笑,怪笑之聲宛如夜梟發出。現在他們距離樹林也不過百米的距離,剛才一路打著燈籠過來,對方應當已經察覺了他們的出現,仍然發出怪叫其原因或許是想要將他們引入林中。

    張長弓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低聲道:「逢林莫入,這些野鬼好像故意要將咱們引進去呢。」

    羅獵道:「那他們只怕打錯了算盤。」

    張長弓向鐵娃道:「鐵娃,我教你聽風辨位的本事練得如何?」

    鐵娃道:「每天都在練。」

    張長弓點了點頭道:「今晚剛好檢驗一下你最近的成果。」

    三人商量了一下,分散開來,利用草木的掩護向樹林靠近,選好隱蔽的位置,他們三人呈三角形分佈,張長弓位於最前,羅獵和鐵娃分別居於左右,這樣排列的最大好處就是彼此之間可以相互照應。

    樹林之中果然又是一聲怪笑響起,鐵娃從藏身處閃身而出,拉開彈弓,瞄準了聲音傳出的方向,咻!咻!咻!連珠炮般接連射出了三彈。在暗夜之中根據聲音鎖定對方的方位並不難,真正的難度在於對方隱藏在密林之中,鐵娃射出的彈丸雖然方向正確,可是中途遭遇樹枝阻擋的可能性極大,有兩顆彈丸在中途就被樹枝攔住,撞擊在樹幹上發出梆梆的聲響。

    仍有一顆彈丸從樹枝的空隙之中射了出去,樹林之中傳來一聲慘叫,然後聽到樹枝不停折斷的聲音。

    鐵娃聽出自己已經得手,不禁大喜過望,還沒接到張長弓的下一個指令,身邊一道黑影已經如同離弦的利箭一般向樹林中射去。卻是安大頭在第一時間發動了進攻,安大頭雖然還是一條小狗,可是它擁有著優秀獵犬的血統,早在蒼白山之時,鐵娃就對它進行了訓練,出擊源自於本能。

    等到安大頭出擊,鐵娃方才意識到自己疏忽了,可是現在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鐵娃射出的彈丸射中了樹林中一個白乎乎的物體,那物體被射中之後,從樹上墜落,途中砸斷了數根橫出的樹枝,重重落在地上,安大頭已經衝到近前,凶悍地撲了上去,張開白森森的牙齒照著那白乎乎的物體就是狠狠一口。

    那物體發出一聲慘叫,原來這墜落的物體竟然是一個人,他右手揮起,寒光閃爍的尖刀向安大頭刺去,安大頭極其靈活,咬完之後馬上撤離,等對方這一刀揮出,又瞅準空隙,照著他的右腿又是狠狠一口,這一口入肉極深,咬得對方皮開肉綻鮮血淋漓,仍然是咬完就跑。

    鐵娃看到安大頭衝入林中,擔心它有所閃失,也在第一時間跟了上去。

    羅獵和張長弓阻止不及,也隨後進入,張長弓提醒鐵娃注意尋找掩護,三人進入林中,卻見那白衣人躺在地上慘叫連連,這廝先是被鐵娃射了一彈,然後從高處摔下,不等爬起又被安大頭連咬幾口,一身白袍被掛爛多處,染了不少的血跡,現在的模樣實在是慘不忍睹。

    張長弓來到他面前,抬腳將那人握刀的手踩住,藉著頭頂斑駁的月光,卻見那人披頭散髮,一張面孔塗得慘白一片,嘴唇卻塗得一片烏紫,看上去真如活鬼一般。白袍人看到自己落入包圍圈,思索脫身之策,強忍疼痛,淒厲叫道:「我死得好慘……我死得好慘……」希望繼續扮鬼將幾人嚇退。

    張長弓冷笑道:「鬼也會流血嗎?」抬腳照著那白袍人小腹就踹了過去,白袍人慘叫了一聲,捂著肚子哀求道:「幾位大爺,小的只是一隻從這裡路過的孤魂野鬼,還望行個方便。」

    羅獵看到這廝的模樣也不禁笑道:「過路鬼嗎?那好,我權當做善事幫你上路。」他從地上撿起短刀。

    白袍人顯然被嚇住了,此時再不敢假扮鬼魂,顫聲道:「我……我是人……我不是鬼……」

    安大頭又湊了上去,咧開大嘴,露出滿口白森森尖銳如刀的牙齒,嚇得白袍人將眼睛閉上,鐵娃伸手將安大頭拉了回去。

    張長弓道:「說,什麼人派你來的,你到這裡裝神弄鬼又是為了什麼?」

    白袍人睜開雙眼,他似乎就要交代,可此時樹林的周圍亮起數十盞燈光。雙目中的惶恐因為這些燈光的到來而迅速消失,他驚喜道:「你們最好放了我,不然,嘿嘿……」

    羅獵三人也留意到周圍的變化,聽到一個稚嫩的聲音道:「神助拳,義和團,只因鬼子鬧中原。勸奉教,自信天,不信神,忘祖仙……神發怒,仙發怨,一同下山把道傳。非是邪,非白蓮,唸咒語,法真言……」

    三人循聲望去,卻見前方密林之中,一個身穿著紅衣紅褲,手中拎著一盞紅燈籠的男孩朝他們走了過來,一邊走,一邊誦唸著義和團的口號,義和團興於清末,亡於清末,開始為清廷所用,幻想利用其成為對抗西方十一國的武器,可後來在現實面前很快就拆穿了其刀槍不入的神話,清朝也將焚燒教堂殘殺信眾的事情推到了義和團的身上,展開了一場全國範圍內的清剿。

    現在雖然是民國,可是少有義和團的消息,更少有人敢公然舉起義和團的大旗,高呼義和團的口號。

    張長弓本來已經彎弓搭箭,看到率先走過來的只是一個小孩子,也鬆開弓弦,有些迷惘道:「這麼小的孩子怎麼這麼晚都不睡?」

    羅獵道:「興許他失眠。」

    那小男孩在距離他們二十米處停下腳步,將紅燈掛在頭頂樹枝之上,自腰後抽出一面杏黃色三角小旗,厲聲道:「四大金剛何在?」

    「在!」幾個帶著戲曲腔調的嗓子應承道。

    那小男孩雖然聲音奶聲奶氣,可其中透著無法形容的冷酷:「給我將這三隻妖孽拿下!」

    樹林之中傳來嘈雜的腳步聲,卻是四名身穿紅色勁裝,頭紮紅色頭巾的壯漢,從不同的方位向羅獵幾人靠近,羅獵觀察他們的周圍,亮起的紅燈至少有三十盞,也就是說參予今晚包圍行動的人要在三十人左右。

    那四名壯漢幾乎在同時將上衣脫掉,雖然現在冬季已經過去,可畢竟春寒料峭,夜晚的氣溫很低,望著突然選擇半裸的四條壯漢,鐵娃都不禁替他們感到發冷。

    四名壯漢動作一致地揚起雙拳照著肌肉發達的胸膛蓬蓬蓬來回捶了幾下,朗聲道:「神拳無敵,刀槍不入。」

    張長弓將弓箭重新舉起瞄準,羅獵提醒他道:「不要輕易傷人性命。」

    張長弓點了點頭,將長弓重新背在身上,還箭入鞘,緊了緊腰帶,順便摸了摸插在後腰的兩把毛瑟槍,心中暗忖,不知道這些人是否真像他們說的一樣刀槍不入?他向一旁早已躍躍欲試的鐵娃使了個眼色。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8-9 18:38
第一百二十八章【辟邪獸】(上)



    鐵娃得到授意,拉開了彈弓,瞄准正前方的一名壯漢射了過去,這一彈直來直去,破空飛出,發出一聲尖嘯,足見速度之快。

    那壯漢在鐵娃射擊他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對方的意圖,竟然沒有選擇躲避,而是雙腿原地扎起了馬步,雙手食指豎起向天,猛然大吼一聲:「呔!金剛不壞!」

    不等他說完,鐵彈子已經射中了他的腦殼,梆!的一聲如同擊中了一塊堅硬的岩石,鐵彈子竟然被他堅硬的顱骨迸飛,壯漢頭顱絲毫無損,搖晃了一下粗壯的脖子,得意洋洋道:「我刀槍不入!」

    鐵娃因眼前的景像有些懵了,想不到對方的防御力如此強悍,自己全力射出的鐵彈子居然沒有給他造成任何的傷害。

    張長弓皺了皺眉頭,對方應當是練過鐵布衫金鐘罩之類的外家功夫,刀槍不入他聽說不少,可並沒有親眼見過。

    鐵娃叫了聲師父,張長弓做了個手勢,鐵娃心領神會,馬上拉開彈弓瞄准那人的腦門又射了一記,這次出手太快,那壯漢還沒來得及扎馬步,鐵彈子結結實實撞在他的前額。

    那壯漢大叫道:「我金剛不壞……」還沒喊完,鐵娃又是一記射中了他的眉心,那壯漢只感到天旋地轉,直挺挺躺倒在了地面上。

    鐵娃的三彈破去了對方刀槍不入的神話,也讓羅獵和張長弓看到了對方虛張聲勢的本質。張長弓哈哈大笑道:「刀槍不入?就讓我領教你們的刀槍不入。」他大踏步衝了上去,距離對方還有三米左右的時候,騰空飛掠而起,飛起一腳踹在一名半裸的壯漢胸前,勢大力沉的一腳將對方踢得倒飛了出去。

    羅獵挺起白蠟杆隨後衝了上去,一根長棍蛟龍般上下紛飛,接連擊倒了兩名半裸壯漢。

    鐵娃摸出鐵彈子在後方不停施射,打得對方哭爹叫娘,對方雖然人數占優,可顯然只是一幫烏合之眾,在羅獵三人合力攻擊之下,馬上就陣腳大亂,看到己方轉瞬間已經有十余人被擊倒,方才領教到羅獵一方強悍的戰鬥力,一個個不敢向前,開始四散逃竄。

    此時樹林的東南角也傳來一陣騷亂,卻是瞎子和阿諾被外面的動靜驚醒,兩人朝著棍棒過來接應,剛好趕上了眼前的亂戰場面。

    知道是這幫人在外面裝神弄鬼之後,兩人都是心頭火起,想起此前撒尿被嚇得落荒而逃,出手自然多了幾分報復的狠勁兒。棍棒翻飛,打得那幫家伙哭爹喊娘。

    阿諾擊倒了一名壯漢,准備乘勝追擊的時候,迎面卻遇到了一個紅衣紅褲的小孩兒,揚起的木棍並沒有落下,他畢竟不能向一個小孩子下手,阿諾瞪大了雙眼,凶神惡煞般叫道:「滾!」

    那小男孩可憐巴巴撇了撇嘴,看樣子仿佛就快哭出來了,可突然他向阿諾衝了上去照著阿諾的襠下就是狠狠一腳,這一腳勢大力沉,踢得阿諾眼前金星亂冒,捂著小肚子就跪倒在了地上,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小孩子下手居然如此陰狠歹毒,一時不察竟著了他的道兒。

    那小男孩下手毫不留情,看到阿諾跪下,右手揚起,中指和食指照著阿諾的雙目插去,若是被他插中雙目,阿諾這雙眼睛十有八九會不保。

    還好瞎子及時趕到,看到眼前一幕,掏出手槍照著那小男孩的右臂就是一槍,如果不是情況危急,瞎子也不會向一個小孩子下手,可讓他意想不到的是,這一槍雖然擊中那小男孩,卻只是將他的衣袖打出了一個破洞,小男孩的身體踉蹌了一下,然後又挺起胸膛,厲聲道:「神拳無敵,刀槍不入!」他大叫著向瞎子衝去。

    瞎子慌了神,開槍是一回事兒,讓他槍殺一個手無寸鐵的小孩兒卻是另外一回事,他猶豫的剎那,那小男孩已經衝到近前,伸手照著他的下陰抓去,瞎子向後一縮,仗著身高腿長的優勢,抬腳想要將這小男孩踹到在地,冷不防這小男孩鑽入了他的胯下,竟然將瞎子龐大的身軀原地扛了起來。

    瞎子哪能想到這孩子小小的身軀之中竟然蘊藏著那麼大的力量,沒等他反應過來,已經被這小男孩投擲出去,整個人騰雲駕霧般飛起,重重撞在樹干之上,撞得瞎子骨骸欲裂,手槍也掉到了一旁,還好那小孩子並沒有繼續追殺,等瞎子從地上爬起,發現那小男孩已經不見了。

    羅獵幾人過來接應的時候,阿諾仍然痛得躺在地上,他挨得一腳可不輕,估計沒有幾天時間不可能完全恢復。

    羅獵抓住了幾個一問,這幫人其實都是一幫竊賊,因為圓明園廢墟疏於管理,雖然損毀嚴重,可其中存有不少珍貴的石料木料,他們趁著夜深人靜前來盜竊,將這裡可用的石料木料偷運出去再轉賣給他人,從中牟取利益,至於什麼裝神弄鬼,什麼義和團,只不過是他們用來虛張聲勢的手段。一直以來也非常奏效,即可用來唬人,又能將罪責推到義和團余孽的頭上,也算得上是一舉兩得。

    羅獵這群人到來之後,這幫竊賊因為不知道他們的來路,所以消停了幾天,今晚他們方才出來行動,卻想不到遇到了這幫不畏鬼神的家伙。

    其實他們事前也已經打探清楚,知道正覺寺的工程遇到了麻煩,原本在這裡干活的十余個民工都已經離開,所以才選定了這個時機,認為就算被羅獵發現,也沒什麼好怕,畢竟他們人多勢眾,只是沒想到羅獵一方的戰鬥力強悍如斯。

    問明情況之後,羅獵幾人商量了一下,決定這件事就此作罷,不再追究,其實圓明園廢墟的偷盜事件從清末到現在始終都沒有停息過,大清政權還未崩塌之時,偶爾還會有人過問,不過那時候,各大皇族已經開始了從這裡拉木材石料據為己有的行動,上行下效,周圍百姓看到他們如此,也跟著小偷小摸。

    等到了民國,圓明園這片廢墟越發成為無人管理的地方,官僚貴族,商賈百姓,前來選材淘寶者不計其數,這種現像在清朝覆亡之後的兩年尤為嚴重,可以說圓明園廢墟好拿好搬的物件多半已經被人搬走,剩下的那些可用的石材木頭也被達官貴人們公開征用,現在剩下得多半都是巨大的山岩石雕,要麼殘破不堪,不堪大用,要麼搬運成本極高,運走並不劃算。

    可圍繞圓明園的盜竊雖然減少卻始終沒有停息,對這裡的事情官府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畢竟誰也不會花費警力人力來維系一片廢墟的治安。

    趕走了那幫盜賊,他們發現了樹林外的三輛板車,板車上裝著兩件石雕,在距離板車不遠的地方,已經被挖出了一個大洞,這些石雕顯然是剛剛從裡面挖出來的。

    瞎子圍繞這洞口走了一遍,發現這洞是個水洞,因為綺春園本身就是一個水園,水景眾多,這裡距離湖面不遠,挖幾鍬就會滲水。再看板車上的石雕也是濕淋淋的,應當是從水洞中拖上來的。

    羅獵留意到得卻是石雕的形狀,這兩件石雕雕得都是辟邪,辟邪通常用來作為鎮墓獸,卻不知因何會出現在這裡。

    瞎子低頭看了看那水洞道:「這水洞是剛剛挖出來的,奇怪,他們怎麼知道這地下會有石雕?」他也認出這兩具石雕乃是鎮墓獸,皺了皺眉頭道:「難道這園子下面有墓,這群人前來的目的不是為了偷盜石雕,而是為了盜墓不成?」

    張長弓道:「哪兒的黃土不埋人?圓明園這麼大,肯定會埋著不少的冤魂野鬼。」他伸手拍了拍其中一只辟邪獸,落手處卻發出空空的聲音,張長弓愕然道:「空的!」

    幾人都湊了上來,羅獵也跟著敲了敲,憑著聲音的反饋判斷出這辟邪獸的外面應該是木質,可是辟邪獸的重量卻是極沉,裡面定然裝著其他的東西,不由得好奇心起,張長弓讓鐵娃回去拿了鋸子,鋸開其中一尊辟邪獸的尾部,從孔洞中滾出一灘黃燦燦的東西,暗夜之中更是金光燦爛,幾人的眼睛同時亮了起來,原來這辟邪獸中空的腹中竟然裝著滿滿的金元寶。

    瞎子驚喜道:「發財了,我靠,金子,裡面全都是金子!」

    羅獵開始後悔了,他後悔太早放了那幫盜賊,雖然他們找到了不少的金子,可是昨晚的事情卻變得蹊蹺起來,這些盜賊為何知道從這裡能夠挖出辟邪石雕,他們的目的極其明確,難道他們在此之前就已經知道辟邪之中暗藏黃金?

    羅獵幾人合伙將兩只辟邪搬了回去,將黃金取出埋在了正覺寺,嚴令任何人不得聲張,更不得動用這些黃金,最可能解答這個難題的就是葉青虹,可偏偏葉青虹現在又失去了下落。

    羅獵對圓明園的歷史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其實最近已經查閱了不少關於圓明園的資料書籍,這其中有很多都是麻雀借給他的。

    羅獵決定去一趟燕京大學,一來為了歸還麻雀的書籍,二來向她請教一下,在歷史學方面麻雀完全可以充當他的老師。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8-14 15:53
第一百二十八章【闢邪獸】(下)


    走入燕京大學的圖書館,羅獵在西北角的書架前找到了麻雀,麻雀站在梯子上從書架的最上層尋找著想要的資料,她伸出右手想要抽出遠處的一本書,不過位置非常的勉強,努力了一下,終於從中抽出了那本書,可身體卻突然失去了平衡,嬌呼一聲,失足從書架上跌落。

    羅獵眼疾手快,張開雙臂將從半空中墜落的麻雀接住,麻雀手中的那本書已經落在了地上,雙手自然而然地摟住了羅獵的脖子,一雙明眸透過黑框眼鏡望著羅獵,從她的眼中找不到一絲一毫的害怕。羅獵頓時意識到自己被這妮子給騙了,麻雀應當早就覺察到了自己的到來,故意裝出從梯子上失足落下的假象。

    麻雀馬上意識到自己的表情不夠真實,馬上拿捏出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呼了口氣道:「嚇死我了,幸虧有你。」

    羅獵微微一笑,也不點破,極有風度地將麻雀放下,輕聲道:「要小心啊。」

    麻雀躬身從地上撿起了那本書,背朝羅獵的時候,唇角不由得偷偷露出一絲會心的笑意,她以為自己的這點小心機並未被羅獵發現。轉過身來的時候,表情已經恢復了常態:「我還以為你把我給忘了呢,說,今天是路過還是專門來找我?」

    羅獵道:「當然是專門來找你,麻雀,我想找你幫忙鑑別一樣東西。」

    「沒問題!」

    麻雀聽說羅獵從綺春園廢墟中挖出了兩具石雕也是非常好奇,當即就跟隨羅獵一起前往了正覺寺,麻雀並沒有花費太久的功夫就判斷出這兩具石雕的年代並不久遠,確切地說,這兩具闢邪並非真正意義上的石雕,只是外表覆蓋了一層石粉,內裡卻是木雕,木雕中空,暗藏黃金,從表面看上去足可亂真。木雕用陰沉木製成,內外都刷上油漆,材質、工藝和手法像極了棺材的製作,這樣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保證木材千年不腐。

    麻雀道:「我過去曾經看過圓明園的不少資料,並沒有資料證明圓明園的廢墟下方有人埋藏了寶藏。」

    瞎子道:「史料資料記載得大都是眾所周之的事情,真正的秘密肯定不會寫在上面,如果寫在上面,所有人都知道圓明園下面有寶藏,這圓明園只怕早已被掀了個底兒朝天,哪還輪得到我們?」他摩拳擦掌,擺出要大幹一場的架勢。

    阿諾也來了精神頭兒,連連點頭道:「這麼大的園子,下面得藏了多少寶貝,挖,挖,全都挖出來,咱們分了。」

    瞎子冷冷看著他道:「還特馬分,這園子就毀在你們八國聯軍手上,偷了搶了不算,還一把火給燒了,不心疼啊?還有人性嗎?」

    阿諾被他罵得啞口無言,雖然這事兒跟阿諾無關,可但凡八國聯軍犯下的罪孽,瞎子一準要算到他的頭上,阿諾也不爭辯,知道爭辯也沒啥用,論到歪攪胡纏,他絕對比不過瞎子。

    羅獵道:「有沒有這種可能,這些金子本來並不屬於這裡,只是有人選中了這塊地方,偷偷將東西藏在了這裡。」

    幾人都認真的想了想,麻雀率先點了點頭道:「很有可能,我看這些木雕,掩埋的時間不會太久,絕對不會超過三十年。」

    羅獵心中暗忖,如果麻雀判斷無誤,這些木雕應當就是三十年內方才埋在圓明園下方的,從時間上來推算,應當和瑞親王發現圓明園秘藏的時間相符,難道是瑞親王埋在這個地方的?可葉青虹此前並未提起過這件事,難道她對此一無所知?她不清楚這件事的話,外人又是何從得知?難道昨晚的那幫竊賊是弘親王所派?

    羅獵思索的時候,麻雀用小刀耐心刮開闢邪獸表面的石粉,在右後腿的內側發現了一行小字,從闢邪獸的工藝上能夠看出,製作木雕的絕不是普通的匠人,而且各行會有各行的門道,許多工匠都會在自己的作品上留下名號,果不其然,這闢邪獸上方也有印記。

    麻雀驚呼道:「羅行木!」

    羅獵就算敲破腦袋也不會想到這兩尊木雕和羅行木有關,雖然羅行木是個木匠,可他從未聽說過羅行木和圓明園之間的淵源,湊上前去,親眼看到藏在木雕右腿內側的落款,確實是羅行木無疑。

    羅獵暗自思索,如果說這些暗藏黃金的木雕和皇族有關,那麼羅行木和皇族又有什麼關係?關於圓明園的秘藏的消息他全都是從葉青虹那裡得知的,據葉青虹所說,當年瑞親王奉旨修建圓明園,無意中發現了秘藏,因為擔心老佛爺會將秘藏揮霍一空,所以向朝廷隱瞞了這件事。

    而劉同嗣也是當時的知情人之一,想起劉同嗣和狼牙寨主肖天行的關係,羅獵隱約推斷出羅行木所刻木雕出現在這裡的緣由,羅行木當時也選擇在凌天堡藏身,或許這幾人之間早就認識。

    然而畢竟一切都只是推測,目前羅獵能夠想到解開這個謎題的人一是葉青虹,還有一個就是劉同嗣。葉青虹自從將這裡交給自己之後,就突然人間蒸發,這段時間羅獵沒有收到任何有關於她的消息。

    在瞎子看來,羅獵考慮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雖然他們受僱於葉青虹,可發現的金子應當算是他們的紅利了,這次來北平除了尋找周曉蝶之外,他又多了一個任務,那就是在圓明園挖寶,瞎子認為藏在圓明園的金子絕不止這麼一點,或許就在發現這兩尊木雕的附近還有大量的寶藏等待發現。

    羅獵向張長弓道:「張大哥怎麼看?」

    張長弓道:「我總覺得那些人還會回來,我在挖掘的現場看過,只有一個盜洞,他們的目的很明確,而且好像事先就知道位置。我想他們不會甘心這些財寶落在咱們手裡。」

    羅獵點了點頭道:「很有可能。」

    麻雀此時卻悄悄離開了房間,羅獵察覺之後跟著她來到了外面,麻雀輕聲道:「帶我去現場看看。」

    羅獵點了點頭,帶著麻雀向昨晚發現木雕的地方走去。

    午後的陽光很好,照耀在荒草叢生的廢墟之上,廢墟的殘破古舊和草木的欣欣向榮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湖邊的柳樹已經開始吐綠,用不了太久這光禿了一個冬季的柳樹就會披滿綠色的絲絛。風一吹,星星點點的翠綠就隨之搖曳起來,滿目瘡痍的廢墟也突然那變得生動。

    兩隻小鳥一前一後拍打著五彩斑斕的翅膀相互追逐著從他們眼前飛過,麻雀望著這曾經被稱為萬園之園的圓明園,感嘆之餘又萌生出希望,圓明園數度遭劫,縱然如此,八國聯軍的大火仍然無法毀去這片土地上的生命,歷經劫難,草木花鳥,仍然可以煥發出新的生機。

    麻雀看到了那個新挖的地洞,一夜功夫,地洞之中已經滲滿了水,她在附近轉了轉,除此以外並沒有發現其他的盜洞,回到羅獵的身邊,小聲道:「羅獵,我可不可以求你一件事?」

    羅獵點了點頭,微笑道:「我喜歡你求我。」

    麻雀的內心因羅獵話中的喜歡而亂了節奏,她意識到自己在羅獵的面前越來越沒有抗拒力,這種時候,只能擺出惡狠狠的表情,用一個滾字來掩飾真實的內心,說完之後卻感覺腦子裡突然斷了片,自己剛才想說什麼竟已經忘得乾乾淨淨。直到羅獵提醒,她才恍然大悟地清醒了過來,清了清嗓子道:「若是當真發現了秘藏,我希望你們不要據為己有,如果你拿去換錢,那和八國聯軍,和那些盜賊又有什麼分別?這些東西是我們中華兒女的共同財富,是屬於國家的。」

    羅獵早就知道麻雀有一顆拳拳赤子之心,欣賞這妮子愛國心的同時,又向她提出了一個問題:「你是說讓我將找到的東西上繳政府?」

    麻雀點了點頭。

    羅獵又道:「你認為當今的北洋政府值得信任嗎?你能夠保證我們上繳的東西不會成為那些官僚的私藏,不會被當權者貪污?」

    麻雀被羅獵問住了,一時間不知應當如何回應,過了好一會兒方才道:「可總有好人,我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是好人多。」

    羅獵道:「我也相信,可我更相信自己。」

    麻雀從他的這句話中似乎悟到了什麼,瞪大了一雙美眸,驚呼道:「你想據為己有?」

    羅獵微笑道:「取之於民用之於民,沒有收藏意義的金錢,大可拿去做善事,有收藏和考古價值的東西,不妨我們找個秘密安全的地方保存起來,等到世道太平了,我們可以建一個博物館,讓中國的老百姓都可以免費參觀,我想這樣豈不是更有意義?」

    麻雀美眸生光道:「你是說建一座像盧浮宮那樣的博物館?」

    羅獵點了點頭道:「可惜現在還不是一個太平盛世,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這圓明園當初的藏品絲毫不遜色於盧浮宮,可最終的結果呢?」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8-14 15:57
第一百二十九章【人心動】(上)


    麻雀跟著點了點頭,她感到自己輕易就被羅獵給說服了,現在的政府根本無法保障任何的國寶。

    羅獵道:「我也有一件事求你。」

    麻雀咬了咬櫻唇道:「我也喜歡你求我。」說完之後又覺得不妥,補充道:「這樣咱們就兩不相欠了。」

    羅獵道:「還記得咱們的獵風小隊嗎?」

    麻雀極其認真地點了點頭道:「當然。」

    羅獵道:「又到了咱們並肩戰鬥的時候了。」

    「沒問題,羅大隊長,我可隨時做好被你召喚的準備。」麻雀表態道。

    羅獵道:「可不可以為我保密,我們之間的任何談話,我們這支小隊過去、現在還是以後做過的任何事情?」

    麻雀眨了眨明眸,然後輕聲道:「你相信我,我就會為你保密。」其實她明白,如果羅獵不信任自己,絕不會將自己帶到這裡來。

    羅獵道:「先幫我化個妝,我想去拜訪一位老朋友。」

    麻雀對羅獵是極其重要的,她不但家學淵源,歷史知識深厚,而且她還掌握了一手神乎其技的化妝術,通過她的妙手打扮,羅獵在短時間內就變成了一個頭髮花白的老年人。

    羅獵改變容貌的目的是為了拜訪一個人,這個人是他的老相識,卻並不是老朋友,此人乃是曾任遼瀋道尹公署署長的劉同嗣。

    劉同嗣自從被葉青虹割去了雙耳,又下毒之後,就始終臥病在床,其間雖然遍尋名醫,卻沒什麼起色,他的身體狀況自然無法勝任過去的職位,上頭派去了新的署長,劉同嗣也就因病下野,來到北平養病。

    人在台上的時候風光無限,可一旦下了台,馬上就感受到了世態炎涼,這段時間,劉同嗣的家產被瓜分,原本最寵愛的三姨太謝麗蘊倒是表現出對他的不離不棄,在劉同嗣人生最不得意的時候贏得了他的信任,劉同嗣也是在謝麗蘊的奉勸下方才來到北平治病。沒成想,謝麗蘊在得到劉同嗣信任之後,又哄走了他一大筆財產,跟劉同嗣的副官一起私奔。

    這件事把劉同嗣氣得七竅生煙,原本已經好轉的病情突然加重,現在連床都下不了了,住在北平一家德國人開的醫院,還好他的管家東生對他不離不棄,仍然在床頭伺候著。

    羅獵去探望劉同嗣的時候,剛巧管家東生出去買飯了,羅獵將四盒點心放在床頭櫃上。

    劉同嗣現在形容枯槁,如果不是看到病床旁標牌上的名字,再看到他被割掉兩隻耳朵處毫無遮蔽的耳洞,羅獵幾乎認不出他來。

    劉同嗣臉色烏青,葉青虹當初不但割去了他的耳朵,還在他的身上下了慢性毒藥,事後雖然查出他所中的是昔日清宮大內秘製的其心可誅的毒藥,可是因為找不到徹底解毒的方法,所以劉同嗣的狀況越來越差,現在他的肝腎功能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損害,連頭腦都開始糊塗了,根據醫生預計,他最多只剩下半年性命了。

    劉同嗣相信自己還糊塗到不認人的地步,有些詫異地望著羅獵,實在想不出自己有過這樣的朋友。其實自從他被免了公職,身邊的朋友就越來越少,現在他已經沒了用處,失去權勢,失去家財,連家人都背棄了他,更何況朋友。

    劉同嗣愕然道:「你是誰?」

    羅獵向他笑了笑:「咱們此前見過面,劉署長還記得這個人嗎?」他從衣袋中掏出自己的照片,在劉同嗣的眼前晃了晃。

    劉同嗣看到照片上的羅獵,一雙眼睛頓時瞪得滾圓,他大聲叫道:「來人……來人……」

    羅獵並沒有因為他的大叫而慌張,輕聲道:「劉署長想叫人抓我嗎?」

    劉同嗣咬牙切齒字字泣血道:「是你們害我變成了這個樣子……」

    「事已至此,署長大人以為能夠回到從前嗎?」

    羅獵的這句話如同重錘一般擊中了劉同嗣的內心,他愣了一下,整個人突然就沉默了下去。此時一名護士循聲趕到,看了羅獵一眼,向劉同嗣道:「劉先生什麼事情?」

    劉同嗣憤怒地望著羅獵,可最終卻將內心中的那口怨氣硬生生嚥了回去,頹然道:「沒事……我……來了個朋友……老朋友……」說這句話的時候,劉同嗣內心中湧現出無盡的悲涼,他如今的這種狀況哪還有什麼朋友?

    護士離去之後,劉同嗣沉聲道:「若是想看我的笑話你的目的達到了,若是想看我死,你還得耐心等上幾個月。」

    羅獵道:「我和劉署長無怨無仇,當初之所以冒犯您,實則是受人所托。」

    劉同嗣冷笑道:「今天她又委託你來做什麼?」

    羅獵道:「我是自己過來的,有些過去的事情想要請教劉先生。」他耐心尋找催眠劉同嗣的機會,劉同嗣為人極其狡詐,想要讓這老奸巨猾的傢伙進入圈套就必須要有足夠的耐心。

    劉同嗣道:「有什麼事,你只管問吧,但凡我知道的知無不言。」

    羅獵心中一怔,卻沒想到劉同嗣突然表現的如此配合,難道果真應了一句話,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羅獵道:「當年瑞親王是不是在圓明園下發現了一個秘藏?」

    劉同嗣道:「誰跟你說的?你相信嗎?」不等羅獵回答,他又道:「瑞親王是怎麼死的你應該聽說了吧?他貪贓枉法,禍國殃民,貪墨了老佛爺用來修園子的銀子。」

    羅獵皺了皺眉頭,從劉同嗣這裡他聽到了一個和葉青虹完全不同的版本。

    羅獵道:「只是一個謊言?」

    劉同嗣呵呵笑道:「你以為呢?」

    羅獵道:「有人在院子裡挖出了一尊木雕,那木雕的腹部……」說到這裡他故意停頓了一下。

    劉同嗣的表情陡然變得緊張了起來,他明顯向羅獵靠近了一些,卻沒有了下文。

    羅獵從劉同嗣的反應猜到他對此應當是知情的,低聲道:「找到了一些東西。」他從兜裡掏出一隻金元寶,在劉同嗣的面前晃了晃。

    劉同嗣伸手將那元寶抓了過去,仔仔細細地看了看,顫聲道:「沒錯……沒錯……肖天行這個混賬,他竟然……」

    羅獵心中不由得一怔,劉同嗣話裡的意思分明是這件事和肖天行有關,難道他並不知道肖天行已經死了?

    劉同嗣道:「你們在何處找到的?」

    羅獵也不瞞他,將昨晚發現木雕的事情原原本本對他說了一遍,劉同嗣聽完之後,對羅獵深信不疑,恨恨點了點頭道:「一定是肖天行,埋金子的地點只有我們兩人知道,他竟然背著我想獨吞。」

    羅獵道:「肖天行已經死了。」

    「什麼?」劉同嗣如同被霹靂擊中,整個人愣在了那裡,自從他來到北平之後,所有和外界的聯繫幾乎中斷,所有的消息都是通過管家東生得來,羅獵應當沒有必要欺騙自己,那麼欺騙他的只可能是東生。其實劉同嗣在家人背棄他之後,對東生也產生了懷疑,現在從羅獵處得知了肖天行的死訊,頓時明白東生此前跟他說了不少的謊言,一時間脊背發冷,東生的不離不棄顯然都是故意裝出來的,他和其他人一樣對自己都抱有不可告人的目的。

    劉同嗣心如死灰,自從他被葉青虹設計之後,可謂是嘗盡世態炎涼,醫生對他的病情無藥可醫,自知活不過半年,命都沒了,要錢還有什麼用?劉同嗣一時間只感到自己活著已經失去了意義,聽到肖天行的死訊之後,好半天方才回過神來,低聲道:「他是怎麼死的?」

    羅獵道:「日本人看中了他的地盤。」

    劉同嗣默默然點了點頭,他本以為肖天行和自己一樣是被葉青虹設計,他嘆了口氣道:「做過的孽早晚都要還的。」將手中的金元寶還給了羅獵,輕聲道:「我對不起王爺,王爺是做大事的人,而我卻貪圖小利,死在他的後人手裡,不冤!」

    羅獵知道他所說的王爺自然是瑞親王奕勳。

    劉同嗣道:「王爺空有報國之心,可惜為時勢不容,其實我們並不知道太多的事情,以王爺的心機,又怎會將他的秘密告訴我們。」他搖了搖頭又道:「任忠昌死了,肖天行死了,下一個輪到我,我們若是當真知曉王爺的秘密,還會活到現在嗎?我不知道你都聽說了什麼,但是我可以確定地告訴你,我從未聽說過圓明園下還有秘藏。」

    羅獵將信將疑,如果說圓明園下沒有秘藏,那麼他們昨晚找到的兩隻藏有黃金的木雕是什麼緣故。

    劉同嗣道:「你找到東西乃是當年我和肖天行的私藏,王爺接到命令修繕圓明園,老佛爺調撥了不少的銀子給他,他不想將這些金錢浪費在園子上面,於是陽奉陰違,在其中偷偷做了手腳,我和肖天行就是此事的執行人。」

    羅獵點了點頭,劉同嗣說得倒是合情合理,看他眼前配合的態度已經沒有催眠他的必要。

    劉同嗣道:「時局動盪,人心惶惶,我和肖天行也看出大清朝氣數已盡,難免就有了私心,趁著這個機會,從老佛爺的撥款中,偷偷藏了一些。」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8-14 16:01
第一百二十九章【人心動】(下)


    羅獵心中暗嘆,難怪大清會亡,從上到下,大官小官,各有盤算,層層盤剝,腐化至極。或許瑞親王奕勳的確有振國興邦的志向,可是他周圍人卻沒有和他一樣的想法。原來劉同嗣和肖天行早就開始貪墨款項,中飽私囊。那些木雕中的藏金,應當就是他們當年所為。

    羅獵道:「你們當年藏了不少吧?」

    劉同嗣搖了搖頭道:「也沒有多少,只是留著以備不時之需,可後來突然又變了天,大清亡了,肖天行逃走,他和我之間達成了默契,對這筆財富,我們誰都不去動用。」

    羅獵道:「此事只有你們兩人知道?」

    劉同嗣非常肯定地點了點頭。

    羅獵暗忖,既然劉同嗣沒有走露風聲,那麼一定是肖天行那邊出了問題,肖天行已經死了,按理說他不會將這件事輕易透露給外人,羅獵突然想到了周曉蝶,難道這次圓明園的盜寶事件和離奇失蹤的周曉蝶有關?

    此時門外傳來由遠及近的腳步聲,羅獵意識到有人到來,馬上停止了談話,他起身道:「劉署長,我先走了,以後有時間我再來看你。」

    房門輕輕敲響,卻是劉同嗣的管家東生拎著剛打來的飯菜回來,看到房內的羅獵,東生的雙目中閃過一絲警覺,劉同嗣咳嗽了一聲道:「東生啊,幫我送送林行長。」

    羅獵放下心來,看來劉同嗣已經對東生產生了懷疑,並沒有揭穿自己的意思。

    東生應了一聲,送羅獵出門。

    來到病房樓外,羅獵微笑道:「您留步,我認得路。」

    東生卻道:「現在很少有人來探望老爺了。」

    羅獵道:「人生一世,總會三兩個知己,不離不棄。」

    東生笑道:「林行長說得對。」

    羅獵離開醫院,叫了輛黃包車,行了不久就察覺到後方有一輛黃包車遠遠跟著自己,他讓車伕拐入前方小巷,而後迅速下車之後給了車資,讓車伕拉著空車繼續前行,自己則翻身上了圍牆。

    沒過多久,就看到那輛黃包車跟了進來,黃包車上坐著的正是劉同嗣的管家東生,東生看到前方黃包車走遠,催促道:「快跟上去。」

    羅獵暗自冷笑,這個東生果然有問題。他騰空從圍牆上跳了下來,朗聲道:「追不上了!」

    東生聽到身後的聲音,方才知道自己已經被人發現,唇角露出一絲苦笑,他示意車伕停下車子,塞了一把銅錢給對方,讓車伕先走。

    空曠的長巷之中只剩下他們兩個。

    東生背朝著羅獵,雖然微微有些駝背,可是他肩頭的肌肉卻在悄然收縮,他的右手悄悄向腋下摸去,以極其驚人的速度掏出了手槍,他自認為拔槍射擊的動作一流,應當有把握在羅獵做出反應之前將之射殺。

    在東生做出動作的同時,羅獵已經率先啟動,抽刀、揮刀、施射的動作一氣呵成,寸許的飛刀化成一道雪亮的光芒,追風逐電般掠過兩人之間的距離,刀鋒射中東生握槍的右手。

    東生右手劇痛,手槍因拿捏不住而落在了地上,不等東生躬身撿起,羅獵已經如豹子般竄了過來,一拳向東生的下頜擊去,東生被羅獵這一記勾拳打得頭顱向後猛地揚起,不過這一拳的力量還不足以將他擊倒。

    東生向後踉蹌了一步,準備站穩腳跟發動反擊,卻看到羅獵已經將地上的手槍撿起。

    東生舉起了雙手,他並不知道羅獵從不用槍的原則,陰測測的雙目死死盯住羅獵道:「我認得你!」

    「哦?」羅獵饒有興致道,他意識到劉同嗣的這個管家很不簡單,在這種被動處境下仍然能夠表現出如此沉穩鎮定的心態,這樣的人並不多見。

    「你是羅獵!」

    這次輪到羅獵感到驚奇了,他本以為東生那樣說只是想詐自己,可對方卻清楚而無誤地叫出了自己的名字,羅獵甚至懷疑麻雀的化妝水準大打折扣,居然讓人一眼就認出了自己。不過自己和東生的接觸並不多,連劉同嗣都能騙過,東生應該不會從外表上認出自己,除非此人是推測,又或是他對自己的關注絕非一日。

    東生道:「我不是你的敵人。」

    羅獵微微一笑,並沒有說話。

    東生道:「不如咱們好好談談。」這句話不但是示弱,也在明示羅獵他們之間很有合作的必要。

    東生的第一句話就引起了羅獵的足夠重視:「我知道你找劉同嗣幹什麼?我也知道你在園子裡找什麼!」

    羅獵心中盤算了一下,根據東生的這幾句話他已經做出了判斷,東生肯定深悉內情,而且他早已留意到自己在正覺寺的行動,羅獵試探道:「看來昨晚裝神弄鬼的那群人是你派來的?」

    東生道:「你跟我來,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羅獵猶豫了一下,畢竟他對東生並不瞭解,剛才的交手中射傷了東生的右手,焉知他不會藉著這個機會將自己引入圈套。

    東生道:「槍在你的手裡,我若是想害你,你只管開槍。」

    他轉身向前方走去,似乎算準了羅獵一定會跟過來。

    東生帶羅獵見的人就在附近,兩人一前一後步行了大概兩里路的樣子,進入一個狹窄的胡同,走到盡頭,綠樹掩映之中出現了一個四合院,門前匾額上提著風雨園三個字。

    羅獵始終都沒有放下警惕,不過這一路走來並無異狀,東生或許是考慮到了他的疑心,所以一直走在前面,將背部要害全都暴露給了羅獵。

    來到門前,東生轉身向羅獵笑了笑道:「請稍等!」他扣響門環,朗聲道:「是我,東生!」

    過了一會兒,房門緩緩開啟,一個相貌清秀的少女從裡面打開了房門,輕聲道:「東生叔,您回來了。」

    羅獵看到那少女現身不由得愣在原地,他怎麼都不會想到,這風雨園中住著的竟然是從黃浦不辭而別的周曉蝶,瞎子為了周曉蝶從黃浦追到這裡,這些日子幾乎一有空就四處尋找,可始終沒有結果,想不到周曉蝶好端端地躲在這風雨園中。難怪葉青虹說周曉蝶的事情和她無關,不過葉青虹又說周曉蝶是日本間諜,還說她根本就不是盲人。

    羅獵對葉青虹的話始終是抱著懷疑態度的,人的感情是偽裝不出來的,周曉蝶失去父親時候表現出的痛苦,她曾經因此遷怒於顏天心,甚至想要趁著和顏天心住在一個帳篷的機會刺殺她,這些發生過的事情都讓葉青虹的話站不住腳。

    周曉蝶的雙目雖然生得很美,但是毫無光澤,她微笑道:「東生叔,您快進來……」說完她又意識到了某些異常的地方,輕聲道:「是不是還有人?」

    羅獵道:「你好!」

    周曉蝶雖然雙目看不到,可正因為此,她不會被羅獵的偽裝騙到,單從他的聲音就已經判斷出他的身份:「羅大哥!」

    羅獵心中暗嘆,自己果然不是一個合格的偽裝者,東生和周曉蝶都識破了他的本來面目。

    羅獵走入這件風雨園,發現這個四合院雖然稱不上豪華,可是乾淨整潔,周曉蝶請他們去西邊的茶室坐了,東生主動去倒茶。

    羅獵心中大致整理出這件事的脈絡,周曉蝶是肖天行的女兒,東生卻是劉同嗣的管家,兩人同時出現在這裡的最大可能就是東生一直都是肖天行的人,是他埋伏在劉同嗣身邊的一顆棋子。

    周曉蝶顯得有些侷促不安,十指糾纏在一起,過了一會兒方才道:「你們還好吧?」

    羅獵笑道:「大家都很好,安翟也很好,他也來了北平,一直都在找你。」

    周曉蝶咬了咬櫻唇道:「對不起,我不該一聲不吭地離去,讓你們為我擔心了。」

    東生將倒好的一杯茶放在羅獵的面前,被羅獵射傷的右手已經裹上了白紗,還好沒有傷到筋骨。東生在羅獵的左側坐下,雙手捧起茶杯喝了一口道:「大當家對我有恩,一直以來我都奉命在劉同嗣身邊做事,負責為大當家盯著這隻老狐狸。」

    羅獵點了點頭,他對東生忽然生出好感,無論雙方立場如何,東生此人都稱得上一個真正的忠義之士。

    周曉蝶對東生充滿感恩之情,她和安翟離開白山前往黃浦之後,穆三爺的確為人不錯,還幫忙介紹了醫生給她看眼睛,不過一個無意的機會,她發現穆三爺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真實身份,周曉蝶因此而害怕,還好她記得父親曾經的交代,若是有一天遇到麻煩,可以去找東生。

    於是周曉蝶方才聯絡了東生,東生得到她的下落之後第一時間趕到了黃浦,悄然將她從黃浦帶走,不過仍然留下了蛛絲馬跡。

    說完別後經歷,周曉蝶嘆了口氣道:「羅大哥,我不是信不過你們,只是我信不過穆三爺,他是瑞親王的朋友。」

    羅獵知道她的顧慮,安慰她道:「你放心,你的事情我暫時不會向任何人提起,不過……」他想到了瞎子,雖然這貨平時表現得沒心沒肺,可是作為他最好的朋友,羅獵卻知道他對周曉蝶應該是動了真情,這段時間始終為她的安危擔心。

    周曉蝶雖然看不到,可是她為人卻是冰雪聰明,從羅獵的欲說還休的語氣中已經聽懂了他的意思,小聲道:「合適的時候,我會和安翟哥見面。」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8-16 17:01
第一百三十章【忍者殺】(上)


    羅獵笑道:「他可是個急性子,最近瘦了不少,如果方便,我也可以帶他過來。」

    周曉蝶還未回答,東生道:「羅先生,風雨園的事情我想你保密,這關乎小姐的安全,葉青虹不會放過她。」

    東生提到葉青虹名字的時候,周曉蝶那雙白皙瘦削的雙手猛然攥緊了拳頭,內心中萌生出刻骨的仇恨,她同樣不會放過葉青虹。

    她的這一舉動並沒有逃過羅獵的眼睛,羅獵心中明白,周曉蝶之所以離開黃浦的真正原因應當是她發現了穆三爺和葉青虹屬於同一陣營的秘密,她的父親肖天行當年背叛了瑞親王奕勳,葉青虹為父報仇設計刺殺肖天行,在她報仇的同時又成為了周曉蝶眼中的殺父仇人。

    冤冤相報何時了,羅獵忽然意識到自己有必要將肖天行死亡的真相說出來,並不是他想要維護葉青虹,而是他不想周曉蝶因誤會而滋生越來越深的仇恨。

    羅獵道:「有件事我想你們有權知道,害死肖大掌櫃的真正凶手是蘭喜妹。」

    東生和周曉蝶都是一愣,羅獵這才將自己瞭解到的情況說了一遍。

    周曉蝶聽完卻出奇的平靜,她輕聲道:「羅大哥,其實我早就想到了,您也不用擔心我會報仇,冤冤相報何時了的道理我是懂得的。」她從頸上取下一樣東西,放在了茶几之上。

    羅獵定睛望去,卻見那掛件通體潔白溫潤如玉,呈圓錐形狀,周邊佈滿螺紋,上方還刻有字跡,正是那枚硨磲七寶避風符。此前羅獵曾經從肖天行那裡得到過一枚同樣的避風符,也通過陸威霖轉交給了葉青虹,可葉青虹卻說那枚避風符是假的。從外表上看,兩枚避風塔符幾乎一模一樣,可是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其中的不同,眼前的這枚避風塔符之上有一條若隱若現的紅色細線,這應當就是葉青虹口中的血線。

    羅獵判斷出這枚避風塔符才是真的,內心中暗自欣喜,可並沒有流露出半分的喜色。

    周曉蝶道:「你們此前潛入凌天堡為得就是這枚避風塔符,其實真正的塔符,我爹早就送給了我。這枚塔符,你拿去吧。」

    羅獵有些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周曉蝶居然將這麼重要的東西如此輕易地送給了自己?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羅獵並不相信周曉蝶會對自己感恩,畢竟她已經搞清己方一群人潛入凌天堡的真相,如果她不因此仇視他們,將父親的死歸咎到他們身上,羅獵已經非常慶幸,絕不奢望她能夠以德報怨。

    周曉蝶道:「我也想請您幫我做一件事。」

    羅獵點了點頭。

    周曉蝶道:「我父親當年在綺春園下埋了一些東西,希望你能將那些拿走的東西物歸原主。」停頓了一下又補充道:「鄭千川當上寨主之後,對我父親的舊部無情迫害,意圖趕盡殺絕,我急需這筆錢安置他們,而且……聽醫生說,我的眼睛可能治好,所以……」

    羅獵看了看那枚七寶避風塔符,又看了看周曉蝶無神的雙目。幾乎在瞬間就做出了決定,他拿起七寶避風塔符道:「成交!」

    黃金對羅獵並沒有任何的意義,藏在闢邪木雕中的黃金雖然是一筆可觀的財富,可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價值。這枚七寶避風符卻是羅獵此前答應葉青虹的,現在終於找到了真品,對葉青虹也算是一個圓滿的交代。雖然現在聯繫不上葉青虹,相信就算葉青虹在,她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羅獵和周曉蝶達成了協議,此事他並未對其他幾人說明,畢竟瞎子若是知道周曉蝶的下落,很可能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周曉蝶也答應在這件事解決之後,她會安排時間和瞎子見上一面,也好讓他放下心來。

    當日夜晚,羅獵、張長弓兩人將那兩具雕像送回原處,東生親自帶人將雕像取走,羅獵言而有信,雕像內的黃金一兩不少,如數奉還。

    阿諾和瞎子自然有些依依不捨,別的不說,單單是這兩具雕像中的黃金就夠他一輩子吃喝不愁了,不過他們還是選擇尊重羅獵的意見。

    對羅獵而言,這些雕像中的黃金只是意外發現,他原本無意據為己有。葉青虹的本意是讓他們在此吸引弘親王現身,周曉蝶並不是她的目標,盡快了結這件事情,也是為了避免影響到他們的任務。周曉蝶的身邊絕不止東生一個幫手,如果他們拒絕歸還這些黃金,恐怕東生一方也不會善罷甘休。

    羅獵和張長弓兩人歸還那些雕像之後,返回正覺寺,看到只有鐵娃一個人在,羅獵有些詫異道:「他們兩個呢?」畢竟那兩個活寶剛才還在。

    鐵娃道:「他們說整天呆在這裡悶得慌,出去轉轉,對了,他們把車開走了。」

    羅獵和張長弓對望了一眼,總覺得這兩人走得不是時候。羅獵對這倆貨的脾性還是瞭解的,知道他們在歸還黃金這件事上有些不情不願,保不齊背著自己幹出什麼混賬事來。

    張長弓從羅獵的目光看出他在擔心什麼,低聲道:「咱們去看看。」

    羅獵並沒有猜錯,瞎子和阿諾兩人心有不甘,尤其是阿諾,這貨最近流年不利,逢賭必輸,原本以為憑空撿到了那麼多金元寶,正琢磨著大家怎麼分,可還沒等他提出來呢,羅獵就把東西全都還了回去。

    瞎子本來沒什麼興趣,可架不住阿諾慫恿,再加上羅獵在這件事上遮遮掩掩,始終沒說將黃金還給誰,也勾起了瞎子的好奇心,於是這倆貨一合計,就悄悄跟蹤了東生一行。

    葉青虹將汽車留給他們使用,這也給他們的跟蹤提供了便利,阿諾驅車遠遠跟在東生那群人的後方,對方這次一共動用了兩輛車,九個人,阿諾也不敢靠得太近。

    尾隨對方開了五公里左右,進入了一片貨場區域,兩旁並無路燈,到處黑漆漆一片,瞎子目力強勁,看到對方駛入了一座貨倉模樣的建築。

    阿諾將車停在路旁,兩人步行約二百米來到貨倉的圍牆外,瞎子看了看高高的圍牆,本想讓阿諾蹲下,自己踩著他的肩膀上去看看,可又想起當初在凌天堡的時候因為遭遇狼犬,阿諾捨棄自己逃命的情景。伸手指了指阿諾的大鼻子,阿諾馬上就明白他的意思,向他敬了個軍禮,然後拍了拍胸脯,表示自己這次絕不會舍他而去,老老實實蹲了下去。

    瞎子搖了搖頭,其實也沒其他選擇,畢竟阿諾沒有他這樣的夜視能力。

    阿諾等瞎子踩上自己的肩膀方才意識到這貨最近因為貪吃貪喝體重又增加了不少,心中暗自叫苦,強撐著站起了身子,瞎子的雙手趴在了牆頭上,小心翼翼將腦袋探了出去,一雙小眼睛望著院子裡的情景。

    卻見東生正在指揮手下人打開倉庫的大門,大門剛剛拉開,陡然從裡面飛出數道寒星,卻是一支支鐵蒺藜,門外眾人猝不及防被鐵蒺藜射中,有三人當場斃命。

    事發倉促,東生一方慌忙掏出武器瞄準大門。

    鐵門內一道黑影倏然衝出,一時間槍聲大作,子彈紛紛瞄準黑影施射,可是並沒有一發子彈成功射中那黑影。

    黑影猶如鬼魅,躲過射來的子彈,倏然出現在一名壯漢的面前,手中太刀在夜色中閃過一道寒光,竟然將那名男子攔腰斬成兩段,旋即反手一刀,刀鋒刺入身後一人的心口,穿透那人身軀,用力一拔,刀身自對方體內抽出,隨之殷紅色的鮮血在月下如同煙花般噴射出來。

    東生看到多名手下接連被殺,他慌忙舉槍瞄準黑影射擊,槍聲剛響,那黑衣人原地化成一團黑霧,黑霧散去,黑衣人竟然消失不見。

    瞎子趴在院牆之上看得目瞪口呆,那黑衣人一身的忍者裝扮,出手狠辣,動作迅捷,轉瞬之間已經格殺五人。瞎子用力眨了眨眼睛,發現那黑衣忍者突然又在東生身後現形,他嚇得差點叫出聲來,慌忙摀住自己的嘴巴,生怕自己不受控制發出聲息。

    東生及時反應了過來,反手一槍,子彈射向身後,那忍者反應的速度實在驚人,手中太刀一橫,竟然用明如秋水的刀身擋住了射向他的子彈,嘡!子彈撞擊刀身發出刺耳的鳴響,彈頭與精鋼撞擊出絢爛的火星。

    忍者用刀身擋住子彈,東生應變速度也是一流,轉身槍口指向忍者的面門,準備扣下扳機之時,忍者已經先下手為強,刷!的一刀將東生握槍的右手齊腕斬斷,鮮血從斷裂的手腕噴射出來,斷手握著手槍掉落在地上。

    忍者雙手擎刀,一刀從東生的頭頂劈落,將東生活生生劈成兩半。

    東生的那幾名手下看到眼前情景被嚇得魂飛魄散,他們雖有手槍在身,可是那忍者的戰鬥力已經達到變態的地步,呼嘯射出的子彈甚至都沾不到他的衣角,他們慌忙四處逃竄。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8-17 15:55
第一百三十章【忍者殺】(下)


    黑衣忍者動如脫兔,在短時間內已經以驚人的速度追趕眾人,手中太刀來回砍殺,轉眼間包括東生在內的九人已經全部被擊殺當場。

    瞎子看到那黑衣忍者殺人如草芥,出刀必然奪命,已經被嚇得心底發顫,他不敢發出任何聲息,悄悄從阿諾身上爬了下去,壓低聲音道:「走,快走!」

    阿諾雖然沒有看到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可是也聽到院落之中慘呼聲不斷,看到瞎子如此惶恐的神情,心中也猜到不妙,等瞎子雙足落地,一聲不吭,兩人拔腿就逃。

    瞎子逃出一段距離,終究有些不放心,轉身望去,卻見一道黑影已經無聲無息出現在他們身後不到十米處,瞎子不由得大叫道:「金毛,快去開車!」然後他從腰間掏出一顆手雷照著那忍者就扔了過去。

    瞎子在生死關頭還是表現出相當的鎮定,首先讓阿諾快逃,然後扔出手雷,試圖阻止忍者的追擊。

    自從蒼白山的那場生死搏戰之後,瞎子已經有了隨身攜帶手雷的習慣,他在槍法上沒多少天份,可是勝在力大,投擲方面有優勢,而且手雷爆炸威力大,殺傷範圍廣,正符合瞎子這種粗線條的性格。

    瞎子沒指望這顆手雷能把黑衣忍者炸死,畢竟剛才親眼目睹了他連殺九人的變態表現。只希望能夠將這名忍者炸傷,又或是能夠阻擋他追擊的腳步就已經足夠。

    黑衣忍者宛如一頭黑色獵豹奔行在夜色之中,右臂傾斜張開,手中太刀呈四十五度角指向地面,瞎子向他投出手雷之後,黑衣忍者並沒有減慢奔跑的速度,揚起太刀,以刀身準確無誤地拍擊在迎面飛來的手雷上,手雷被他像打棒球一般擊了出去,飛向左側,於飛行的中途爆炸開來,蓬!的一聲巨響,光芒四射。

    阿諾已經來到了車前,氣喘吁吁地拉開車門。他本想上車,可是回頭望去,卻見瞎子仍然在沒命向自己這邊逃著,那黑衣忍者距離瞎子只剩下兩米不到的距離,明如秋水的太刀緩緩揚起。

    阿諾抿了抿嘴唇,放棄了上車,舉起手槍瞄準那黑衣忍者接連射擊,手槍內的六顆子彈全部打完,卻無一擊中忍者的身體。

    忍者向前跨出一個箭步,然後身體騰躍而起,雙手高舉太刀,居高臨下以泰山壓頂之勢向瞎子的頭頂劈去,這一刀勢要將瞎子從中劈成兩半。

    瞎子雖然感到死亡就要來臨,卻不敢回頭去看,他所能做得就是竭力奔跑,生死關頭卻未忘記他的隊友,大吼道:「金毛,你個傻逼,快逃啊,別管我……」

    阿諾的眼睛已經紅了,他怒吼道:「我殺了你!」子彈上膛,不顧一切地向瞎子衝去,人只有在面臨生死抉擇的時候才會發現友情的真正份量,瞎子選擇讓阿諾先走的時候不僅僅是因為他奔跑的速度太慢,他甚至沒考慮太多,出自本能地將危險承擔了下來,將生的機會留給了朋友。

    而阿諾本有機會上車逃離,可是他在來到車邊的時候卻意識到自己如果就這樣對瞎子不顧而去,即便是他能夠僥倖活下來,那麼他以後的人生都將在內疚中度過。

    瞎子的頸後已經感覺到了一股寒意,忍者的太刀已經落下。

    瞎子聽到利刃破空的聲音,似乎如同鳴笛般的嘯響。瞎子看不到頭頂的變化,黑衣忍者的瞳孔卻驟然收縮了,因為在他做出劈斬動作的同時,一支黑色羽箭從正前方追風逐電般射向他的胸口。

    瞎子剛才聽到鳴笛般的嘯響其實來自於這支羽箭,鏃尖在高速的奔行中和空氣摩擦出尖銳的嘯響,羽箭因構造的不同可以發出嘯響,也可以將這種聲響減到最低。

    射箭人之所以選擇響箭而是要提前吸引對手的注意力,面對如此霸道的一箭,忍者不得不放棄對眼前目標的斬殺,他雙手舉刀,本想以力劈華山的招式將瞎子劈成兩半,可這樣的招式也將他的胸前要害盡數暴露。

    身在空中,太刀化劈為擋。忍者故技重施,他可以用太刀擋住近距離射來的子彈,又何懼一支從遠方射來的羽箭。

    鏃尖撞擊在刀身之上,發出奪!的一聲震響,金屬的撞擊,迸射出大片絢爛的火星,火星尚未完全消退,又一支羽箭已經無聲無息地射到面前。

    兩次攻擊接踵而至,對方對時機的把握相當準確,忍者揮刀擋住第一支羽箭就在他的意料之中,羽箭撞擊刀身迸射出的火星多少干擾到忍者的視覺,第二支羽箭就選擇了這個巧妙的時機。

    忍者因火星干擾了視線,可是他的第六感卻已經意識到了危險的來臨,左手短刀向來箭斬去,身軀筆直落下,忍者雖然成功擋住了這兩支羽箭,可是手臂卻被震得發麻,他將短刀入鞘,雙手握住太刀,警惕望著前方。

    在汽車的車頂,一個魁梧的身影傲然而立,手中長弓弓弦繃緊,箭扣弦上,蓄勢待發,正是張長弓及時趕到。

    忍者從剛才的兩箭已經領教到了張長弓深厚的實力,他不敢掉以輕心,甚至已經顧不上追殺近在咫尺的瞎子和阿諾。

    他同時也感覺到一股來自於背後的殺機,雖不強烈,卻如同一張無形的大網,將他的後方和左右封住,讓他從心底突然生出一種無可逃遁的感覺。甚至他產生了一種後方來者實力絕不遜色於正面對手的想法。

    羅獵雙手各持一柄飛刀,眼前的忍者武功高強,居然可以身在半空中連擋張長弓兩箭。雖然如此,羅獵相信自己和張長弓聯手仍有取勝的把握,但是他卻不敢輕舉妄動,瞎子和阿諾兩人尚未脫離危險,如果忍者不惜一切格殺他們,最終的結局可能是兩敗俱傷。

    張長弓也意識到了這個問題,所以在救下瞎子之後,他並未急於射箭,假如無法將這忍者一擊斃命,後果將不堪設想。

    忍者看出了對方的忌憚,雖然自己腹背受敵,可是對方也投鼠忌器。

    身後傳來羅獵不緊不慢的聲音道:「你走吧!」

    忍者背部的肌肉緊張了起來,他擔心這會是一個圈套,對方哄騙自己放鬆警惕然後發動突然襲擊。

    羅獵看到忍者沒有任何的動作,就知道他並不相信自己的話,向瞎子道:「瞎子,你們先走。」

    瞎子點了點頭,他和阿諾一起匆匆向汽車的方向走去。

    忍者緊握太刀,內心猶豫之極,瞎子和阿諾兩人是他最大的籌碼,只要兩人逃離了自己的攻擊範圍,對方就不會再有任何忌憚,不過他不敢貿然出擊,沒有人不怕死,他也是一樣。

    羅獵算準了忍者的心理,他輕聲道:「走吧,趁我沒有改變主意之前。」

    那忍者一聲不吭大步向張長弓的方向走去,自始至終都未敢回頭。

    望著那忍者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阿諾有些惋惜道:「不該放了他。」

    張長弓瞪了他一眼,他和羅獵都是守信之人,既然說過讓忍者離去,就要讓他走,大丈夫一諾千金,更何況剛才的狀況下,他們為了保證瞎子和阿諾兩人安然無恙也只能這樣做。

    瞎子也跟著瞪了阿諾一眼道:「都是你,我說不來吧,你非要跟來。」

    阿諾嘴巴張得老大,這貨實在是太不夠意思了,剛才決定跟蹤東生這群人可是他們兩人一致的想法,現在居然全都賴到了自己的身上,本想爭辯幾句,可想到瞎子剛才捨生忘死的表現,忍了,誰都毛病,小便宜讓他佔點兒也沒什麼。

    羅獵一言不發拉開車門,坐上駕駛座馬上啟動了汽車。

    瞎子和阿諾都知道理虧,兩人選擇到後座坐下。

    張長弓在羅獵身邊坐下後問道:「去哪裡?」

    羅獵表情嚴峻道:「風雨園。」

    東生這群人的慘死讓羅獵不由得為周曉蝶的處境擔心,他要盡快趕到風雨園確定周曉蝶是否安全。

    車行途中,阿諾有些不甘心地說了一句:「金子還沒來得及帶走。」

    瞎子也很惋惜,可他知道羅獵的脾氣,決定的事情往往很難更改,尤其是今晚,總感覺羅獵的情緒有些不對,似乎有天大的事情發生。

    面對突然闖入的不速之客,周曉蝶表現得出奇冷靜:「你們是誰?找我做什麼?」她看不到對方的樣子,心中卻已經明白,東生今晚的行動可能出事了?她首先想到的是羅獵,東生今晚出門是為了和羅獵交易,知道她住在這裡的人只有羅獵,難道是羅獵出爾反爾,出賣了他們。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大小姐別來無恙!」

    周曉蝶聽到蘭喜妹的聲音,血海深仇頓時湧上心頭,素來沉穩的她竟突然失去了理智,她不顧一切地向蘭喜妹衝去。

    身穿黑色皮衣的蘭喜妹揚起手來,狠狠給了周曉蝶一記耳光,將她打得失去平衡撲倒在了地上。望著唇角流血的周曉蝶,蘭喜妹露出一絲會心的笑意,她擺了擺手,身邊的兩名黑衣男子走過去,將周曉蝶從地上架了起來。

    蘭喜妹道:「你也算有些本事,居然能從凌天堡逃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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