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替天行盜 作者:石章魚 (連載中)

 
mk2258 2017-4-8 14:45: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29 804254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8-17 16:07
第一百三十一章【風雨園】(上)


    周曉蝶向蘭喜妹的方向啐去,蘭喜妹閃身躲過,上前一把抓住了周曉蝶的頭髮,怒道:「你最好給我放老實點,你爹死了,沒人再罩著你!」

    周曉蝶字字泣血道:「蘭喜妹,你害死了我爹,我要為他報仇?」

    蘭喜妹咯咯笑道:「報仇?就憑你?我殺的人多了,也不差多你一個。」

    「放開她!」

    蘭喜妹心中一怔,她並未覺察有人悄聲無息地進入了院子裡,回身望去,卻見院落之中站著一個人,那人臉上戴著一張可笑的京劇臉譜,身上穿著一件灰色長袍,靜靜站在月光中,如果他不出聲,都不知道他何時出現。

    蘭喜妹暗自奇怪,她一共帶來了八名手下,除了跟隨自己進來的兩個,外面還有六人駐守,怎麼會這麼疏忽,居然放這個人進來?蘭喜妹旋即又否定了這個可能,今晚參與行動的手下全都訓練有素,不會犯這樣的錯誤,除非對方以短時間內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自己的六名手下全都控制住。

    蘭喜妹迅速從腰間拔出手槍,兩柄鍍金勃朗寧手槍瞄準對方接連施射。

    密集的子彈傾瀉在那名戴著臉譜男子的身上,子彈射穿了他的長衫,擊中了他的身體,可是那男子竟然沒有倒下,他的周身發出叮叮咣咣的聲音,這絕不是子彈射入肉體應有的聲音。

    子彈的衝擊力讓男子的身軀不停踉蹌,他雙手交叉遮住面孔,迎頭前進,任憑子彈射擊在他的身上。

    蘭喜妹從未見過如此詭異的場面,彈夾內的子彈發射完畢,卻仍然沒有將對方擊倒。她曾經不止一次聽說過刀槍不入的傳說,可今天卻第一次見到。蘭喜妹猜測對方應當是身穿了避彈鐵甲之類的東西。

    那怪人仍然不緊不慢地向他們靠近,蘭喜妹內心有些惶恐了,她轉身抓住周曉蝶的頭髮,將她拖了過來,重新裝填彈夾的手槍頂住周曉蝶的下頜,怒喝道:「站住,你給我站住,不然我一槍崩了她!」

    怪人發出一聲桀桀怪笑,仍然繼續前進,他似乎並不在意周曉蝶的死活。

    蘭喜妹真正有些害怕了,她使了個眼色,兩名手下同時舉起衝鋒槍,瞄準怪人的身體掃射,兩條子彈組成的密集火線向怪人展開射擊之時,怪人雙腳一頓,然後以驚人的彈跳力騰躍到五米的高度。

    子彈接二連三地射擊在他的身上,發出叮叮咣咣的撞擊聲,火星四處飛濺,他的長衫被打出不少破洞,破洞之中露出烏青色的金屬鱗片,在月光的映射下發出深沉的反光。

    怪人以驚人的速度俯衝下來,揚起雙手,確切地說應該稱之為雙爪,這是一雙佈滿烏青色細小鱗片的利爪,五指部分尖銳的黑色指甲長達一寸,雙爪分別插入一名對手的頭頂,噗!的一聲,利爪毫無阻滯地深入兩人的顱腦。

    蘭喜妹嚇得魂飛魄散,她將周曉蝶猛然向那怪人推去,然後沒命向門外逃去。

    怪人將沾滿鮮血的雙爪從死者顱腦中拔出,閃身避開迎面撞來的周曉蝶,眼睜睜看著周曉蝶重重摔倒在地上,表情漠然,沒有流露出絲毫的憐憫。

    蘭喜妹此時已經逃出大門。

    怪人的雙目寒光迸射,他大踏步向蘭喜妹追去,來到院門前,甚至懶得伸手去將院門拉開,而是直撞上去,兩扇院門被他撞得粉碎,木屑四處紛飛。

    怪人方才衝出院門,迎面一刀向他面孔直刺而來。卻是一名黑衣忍者及時趕到,讓過蘭喜妹,一刀直刺怪人的眉心。

    怪人右手伸出,竟然要空手奪刀。

    忍者對自己的太刀充滿信心,這一刀縱然無法刺中對方的面龐,也能夠趁機將對方的手掌削斷,當他看清對方佈滿鱗片的雙爪,心中頓時覺得不妥。

    太刀已經落入怪人右手的執掌之中,太刀鋒利的刀刃在對方的掌心繼續滑行,削鐵如泥的太刀卻沒有如忍者期望般將對方的手掌斬斷,刺耳的摩擦聲不停響起,在對方的大力握持之下,太刀的行進速度迅速減緩下來,怪人右臂用力,太刀在兩人的共同作用力之下,彎成了弧形。

    忍者左臂伸出,從他的袖口中接連射出數支袖箭,袖箭連續射擊在怪人的小腹,叮叮咚咚的聲音不絕於耳,近距離的射擊卻無法傷及對方分毫。

    啪!堅韌的太刀終於承受不住彎曲的壓力,從中折斷,怪人握住半截殘端,向忍者腹部划去。

    忍者不及閃避,腹部皮肉被劃開了一大片,幸虧及時收腹,不然絕對躲不過被對方切腹的下場。忍者身形一變,棄去半截太刀,身軀急退。

    怪人卻沒有就此放過他的意思,左爪前伸,手臂在短時間內似乎伸長了一尺,抓住忍者的右肩,利爪用力硬生生將忍者的整條右臂從肩膀撕了下來,劇痛讓忍者發出一聲悶哼,他強忍疼痛向地上扔出一顆彈丸,蓬!彈丸撞擊地面升騰出一團白煙,白煙散去,忍者的身影已經不見。

    怪人吸了吸鼻子,試圖尋找忍者藏匿位置的時候。一輛黑色轎車以驚人的速度從右側向他撞來,怪人不及閃避,被撞得飛了出去,身體撞在後方的院牆之上。

    駕車人正是蘭喜妹,一擊得手,她尖叫著踩下油門,不等怪人從地上爬起,車頭再次撞擊在怪人身上,這次撞擊直接將院牆撞塌,一時間煙塵瀰漫,看不到怪人的身體,應當是被掩埋在院牆廢墟下方了。

    蘭喜妹也被這次撞擊震得頭昏腦脹,深深吸了一口氣,等頭腦清醒了一些,她掛入倒檔,將汽車後退,可就在這時,一條手臂突然出現在因撞擊變形的引擎蓋上,尖銳的五指插入引擎蓋內,那張慘白的京劇臉譜再度出現在蘭喜妹的視野中。

    蘭喜妹毫不猶豫地掏出手槍,透過擋風玻璃瞄準了對方的面孔,憤怒的子彈擊穿車窗射向對方的頭顱。

    怪人在蘭喜妹舉槍的剎那已經做出了反應,他右臂用力一拉,身體騰空飛起,在子彈射向自己之前,凌空飛到了汽車的頂部,一雙利爪死死扣住車頂。

    蘭喜妹一手掌握方向盤,右手調轉槍口瞄準車頂不停射擊,因為看不清上方的目標,命中對方要害的可能性極小,她所能做的只能是用密集的火力壓制住對方的攻擊。

    前臉已經撞得變形的汽車在路面上瘋狂行進,時而加速,時而剎車,意圖用慣性將這怪人從車頂摔下去,然而她並未能如意。

    怪人右手牢牢抓住汽車頂棚,他的左臂忽然探伸出去,擊穿了駕駛室的側窗,利爪向蘭喜妹的面孔抓去。

    蘭喜妹嬌嫩的肌膚多處已經被玻璃的碎屑劃破,利爪襲來,情急之中她放開了方向盤,失去控制的汽車歪歪斜斜向前方橋面衝去。

    前方道路之上也有一輛汽車迎面駛來,卻是剛從倉庫那邊趕來風雨園的羅獵幾人,瞎子雖然坐在後排,可是他仍然是最先發現前方狀況的一個,大叫道:「我靠,有車撞過來了!」

    羅獵看到一輛高速行進的汽車向他們直衝而來,也嚇了一跳,急打方向盤,汽車險些衝出橋面,方才躲過對方車輛的撞擊。

    那輛失去控制的汽車緊貼著他們的車尾撞在石橋護欄之上,撞斷了橋樑的欄杆,逕自栽入小河之中。

    那怪人在汽車撞上欄杆之前,身軀自車頂騰躍而起,穩穩落在羅獵他們那輛車的引擎蓋上。羅獵慌忙將汽車切入倒檔,倒車途中猛一甩頭,試圖將那怪人從車上甩下。

    那怪人識破羅獵的意圖,揚起尖銳的右爪,全力向駕駛艙內抓去,前擋風玻璃被他擊得粉碎。

    車內空間過於侷促,張長弓無法施展他百步穿楊的箭法,不過他還有駁殼槍,幾乎在怪人擊穿擋風玻璃的同時,他瞄準怪人的胸口連番射擊,子彈撞擊在怪人的胸前,撞擊的火星四射,怪人的身體因子彈的衝擊力而後仰,不過並未給他造成任何致命的打擊。

    羅獵控制汽車的同時,目光和怪人隱藏在臉譜後的雙目相遇,羅獵頓時聯想到了什麼,雙目中充滿了詫異。

    怪人看清車內人之後,突然騰躍而起,雙足在車頂重重一頓,然後再度騰飛而起,落地已經在汽車後方十米開外,瞎子和阿諾兩人從後窗看得真切,卻見那怪人縱跳騰躍,轉瞬之間已經消失在遠方的街巷之中。

    羅獵將汽車停下,四人推門下車,汽車經過那怪人的一番摧殘,已經面目全非,不但擋風玻璃完全破碎,而且車頂塌陷了下去。阿諾仍然沒有從剛才一幕的震撼中恢復過來,愕然道:「My God,狼人?我看到了一隻狼人?我不是喝多了吧?」

    其餘人除了羅獵之外,都不知西方狼人的傳說。

    瞎子愕然道:「什麼鬼?」

    張長弓來到被撞爛的護欄旁邊,向下望去,卻見剛才墜入小河的汽車,已經就要沒頂,張長弓道:「壞了,車內可能還有人。」

    阿諾和瞎子對望了一眼,瞎子搖了搖頭道:「你別看我,我水性不行。」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8-17 16:11
第一百三十一章【風雨園】(下)


    羅獵此時已經將外衣和鞋子脫掉,向張長弓道:「你們先去風雨園看看,我下去救人。」說完他毫不猶豫地跳了下去。

    張長弓讓阿諾原地等著,他和瞎子一起先去風雨園。

    風雨園前,橫七豎八地躺著六具屍體,死狀慘不忍睹,他們的身體佈滿抓痕,宛如被野獸撕裂,六具屍體都沒有一具完整的全屍。張長弓打獵這麼多年,見過形形色色的野獸,可是從未見過如此凶殘的行徑。

    瞎子看到遍地的血腥,不由得心驚膽顫,偏偏他在晚上看得格外清楚,一眼就看到了屍體的細節,所以感官上的衝擊力比起張長弓還要大上許多。瞎子向張長弓道:「都死了,不可能有活人了……」

    張長弓卻堅持向風雨園走去,瞎子看到他決定進入風雨園一探究竟,只能硬著頭皮跟在他的身後。

    兩人一前一後走入風雨園破裂的大門,卻見院內也躺著四個人,最先看到的那人竟然是剛才在貨倉對東生等人大開殺戒的忍者,現在他的右臂被齊肩撕掉,身下流淌了一大灘鮮血,看他的樣子十有八九應當是死了。不遠處還躺著一個女子,瞎子眼神超強,一眼就看出那女子的身形有些熟悉,他三步並作兩步,來到那女子身邊,張長弓提醒道:「小心有詐。」

    瞎子輕輕搬過那女子的身軀,月光如水照在那女子慘白的面容之上,瞎子萬萬沒有想到這女子竟然是他一直以來苦苦尋找的周曉蝶。

    張長弓也認出了周曉蝶,此時方才明白為何羅獵在貨倉出事之後要匆匆趕來風雨園。

    瞎子以為周曉蝶已經死了,整個人頓時崩潰,抱住周曉蝶的身軀,當著張長弓的面,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小蝶……小蝶……」

    張長弓首先排除了風雨園內還有埋伏的可能,再看那兩名男子已經死了,兩人的死狀幾乎一模一樣,都是頭頂被插出五個血洞,聯想起剛才那怪人的手爪,張長弓判斷出,這兩人是被那怪人活生生用手爪插死的,此等的殺傷力何其駭人。

    瞎子的大淚珠子啪嗒啪嗒落在周曉蝶的臉上,忽然聽到懷中人痛苦道:「你……抱得我就快喘不過氣來了……」

    瞎子聽到周曉蝶突然說話,自然是驚喜非常,意識到自己緊緊抱著周曉蝶不放,實在失禮,慌忙鬆開雙手,這一鬆手,周曉蝶失去依靠,身軀重重倒了下去,腦袋撞在地上,還好是黃土地,饒是如此,也被撞得昏昏沉沉。

    瞎子手足無措,也不知道自己應不應該伸手扶她,連連致歉道:「對不起,我……太高興了……我太高興了……」

    張長弓一旁望著又哭又笑的瞎子,唇角露出一絲會心的笑意,他提醒道:「這裡絕非久留之地,咱們趕緊去和羅獵會合。」

    雖然是春天,河水仍然冰冷徹骨,羅獵並沒有花費太大的功夫就找到了那正在下沉的汽車,他迅速潛游過去,拉開車門,藉著透射到水下的月光,看到一個長髮飄飄的女子趴在方向盤上,羅獵將她從座椅上拖了出來,抱住她的身軀向水面游去。

    羅獵抱著那女子來到河面,此時他方才看清那女子的樣貌,羅獵怎麼都沒有想到自己救起的人竟然是蘭喜妹。

    橋樑上多了兩輛轎車,原本在橋面守護羅獵的阿諾正被四支槍指著腦袋,羅獵暗叫不妙。

    其中一人命令道:「把人救上來!」

    羅獵暗自嘆了口氣,沒想到自己見義勇為的行為救起了蘭喜妹,到最後主動救人變成了被人脅迫。

    懷中的蘭喜妹咳嗽了一聲,吐出一口冷水,然後醒了過來,她很快就搞清了狀況,羅獵抱著她來到河岸,馬上有兩名黑衣人將蘭喜妹接了過去,其中一人將自己的大衣為蘭喜妹披上。

    蘭喜妹長髮**披在肩頭,她望著羅獵,什麼都沒說,然後擺了擺手,示意手下人放下武器,上了轎車,迅速離開了這裡。

    其實剛才的一幕被返回的張長弓和瞎子看到,兩人正準備設法救援的時候,卻看到那群人主動撤離,也鬆了一口氣,瞎子扶著周曉蝶來到羅獵的身邊,低聲道:「什麼人?」

    羅獵從阿諾手中接過自己的衣服,披在身上,又接過阿諾遞來的不鏽鋼酒壺,擰開蓋灌了幾大口烈酒,沉聲道:「先離開這裡再說。」

    羅獵幾乎能夠斷定,今晚出現在風雨園的怪人應當就是方克文,雖然他沒有能夠揭開方克文的臉譜,可是想起方克文那天向自己展示的鱗片,心中已經明白,方克文這段時間身體一定發生了迅速的變化,或許鱗片已經長滿全身,所以他才能夠不懼子彈的射擊,最後一次見面的時候,方克文的雙手還和正常人一樣,可現在已經變成了一對野獸般的利爪。

    方克文產生的這一切變化應當和他在九幽秘境的幽居經歷有關,離開九幽秘境,他的身體方才發生了這樣的變化。深入九幽秘境的每個人,身體都會發生或多或少的變化,這讓羅獵的內心籠上了一層揮抹不去的陰影。

    羅獵決定暫時為方克文保守這個秘密,以方克文展現出的驚人實力,他今晚本有機會將自己殺死,可是在羅獵和他目光相接觸的剎那,羅獵認為方克文同樣認出了自己,所以他放棄了對自己和同伴的追殺,選擇逃離。

    在羅獵救起蘭喜妹,也就是松雪涼子之後,他大致明白了這件事的起因,松雪涼子和她背後的日方組織,一定早就盯上了東生,在東生得到黃金之後,他們出手奪金,同時想要對周曉蝶不利,只是松雪涼子並未想到方克文的中途殺出。

    羅獵有些疲憊地閉上了雙目,腦海中忽然迴蕩著方克文憤怒的聲音:「我要拿回屬於我的一切,我要讓所有背叛我,謀害過我的人付出十倍的代價!」,在方家的變故中,松雪涼子顯然扮演了一個極不光彩的角色,所以方克文找上她復仇並不奇怪。

    瞎子等周曉蝶入睡之後,來到客廳,這裡原本是正覺寺的三聖殿,因為此前佛像已經被損毀一空,葉青虹將這裡買下,雖然只是打著改建的幌子,可表面功夫還是要做得,在停工之前,三聖殿已經改建完成。

    現在的三聖殿已經成為三間寬敞明亮的廳堂,平日裡羅獵等人都是在這裡喝茶議事。

    瞎子來到三聖殿發現羅獵仍未過來,好奇道:「羅獵呢?」

    阿諾道:「洗澡更衣去了。」剛才羅獵跳入河水之中救人,搞得渾身濕透,回來的路上就噴嚏連天,因為擔心感冒,所以一回到正覺寺就忙著洗澡更衣去了。

    張長弓道:「周姑娘怎麼樣?」

    瞎子道:「受了點驚嚇,剛才已經睡了,我讓鐵娃守著呢。」

    直到現在阿諾仍然沒有從剛才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戰鬥中回過神來,嘆了口氣道:「那怪物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人!」羅獵的聲音在大門外響起,他剛洗完澡,換了一身乾爽的衣服走了進來,剛一進門又接連打了幾個噴嚏,顯然受涼了。

    瞎子關切道:「你感冒了?」

    羅獵用手帕擦了擦鼻子道:「不妨事。」

    阿諾嘆了口氣道:「照我說,根本就不該救那日本娘們兒,由著她淹死在河裡就是。」

    張長弓瞪了阿諾一眼,顯然在嫌棄他的大嘴巴。

    瞎子道:「羅獵也不知道是誰在車裡,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當時那種狀況下救人有什麼不對?再說了,如果不是你丫被那幫日本人抓住,說不定羅獵就直接把蘭喜妹淹死在河裡了。」任何時候瞎子總是第一個站出來維護羅獵的那個。

    羅獵笑了笑,接過張長弓遞給他的熱茶:「謝謝!」

    瞎子又道:「你早就知道周曉蝶住在風雨園對不對?」

    羅獵沒說話,在這件事上他的確有所隱瞞。

    瞎子道:「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羅獵喝了口茶道:「我也是今天上午見到的周曉蝶。」他將事情的原委從頭到尾說了一遍。

    阿諾聽完道:「如此說來,這個周曉蝶也很不簡單。」

    一句話惹到了瞎子,瞎子惡狠狠瞪了阿諾一眼,在他心中周曉蝶是這個世界上最單純最善良的女孩子,容不得任何人詆毀。

    張長弓不解道:「那些日本人抓周曉蝶的目的難道只是為了黃金嗎?」

    羅獵打了個哈欠道:「累了,不如咱們明天再談,千頭萬緒,實在是想得頭疼。」

    瞎子和阿諾離去之後,羅獵卻沒有急著離開,張長弓雖然不識字,可是閱歷豐富,從剛才羅獵的表現就知道,他並不想當著瞎子的面談論周曉蝶的問題。

    張長弓道:「阿諾沒說錯。」他所指的就是阿諾說周曉蝶不簡單這件事。

    羅獵將從周曉蝶那裡得到的硨磲七寶避風塔符出示給張長弓,張長弓已經聽羅獵說過此前他從羅行木那裡得到的是假的避風符之事,接過看了看,低聲道:「真的?」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8-21 16:25
第一百三十二章【心與目】(上)


    羅獵點了點頭道:「其實肖天行早就將真的避風符送給了他的寶貝女兒。」

    張長弓猜測道:「你說松雪涼子他們抓周曉蝶的目的是不是為了這枚避風塔符?」

    羅獵搖了搖頭道:「應該不是,不過,他們一定想從周曉蝶的身上得到什麼。」

    張長弓壓低聲音道:「咱們將周曉蝶救過來,豈不是惹了一個大麻煩?」

    羅獵道:「有些麻煩是躲不過去的,就算咱們不去招惹,它也會主動找上門來。」

    張長弓點了點頭道:「不惹事,可也不怕事。」

    羅獵會心一笑。

    張長弓又道:「葉青虹有沒有消息?」

    羅獵搖了搖頭道:「自從她將這邊的事情交給了我,就人間蒸發了,我也納悶,她居然這麼沉得住氣。」

    張長弓道:「該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

    羅獵心中一動,其實他此前也曾經這樣想過,只是後來又想到葉青虹背後的勢力和心機,按理說她這種人即便是遇到了麻煩也有能力逢凶化吉,可張長弓也這樣說,讓羅獵難免多想,他心中暗忖,興許應該跟穆三爺聯絡一下了。

    是夜,羅獵依然徹夜難眠,而且因為受涼感冒的緣故,頭疼欲裂,第二天一早,他就去了火神廟的回春堂。

    吳傑大清早沒什麼生意,正趴在桌上哈欠連天,聽到羅獵來了,笑了笑道:「我正想找你呢。」

    羅獵跟著他回到小屋內,輕車熟路地來到小床上躺下,嘆了口氣道:「吳大哥,我昨晚一整夜都沒睡,又受了點涼,此刻頭疼得很。」

    吳傑道:「你先躺下,我幫你按摩。」

    羅獵躺好了,吳傑一雙溫暖有力的手落在他的頭頂,手法嫻熟地為他按壓頭部,不一會兒,羅獵感覺到自己頭疼的症狀就減輕了許多。

    吳傑道:「你還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推拿按摩雖然能夠幫你入眠,可是只能減輕症狀,無法除根。」

    羅獵道:「記得。」

    吳傑道:「我遍查古方,終於發現了一個可能治癒你失眠症的法子。」

    羅獵驚喜道:「真的?」

    吳傑道:「我又怎會騙你?我跟你說過,心病還須心藥醫,人的心臟和通體的經脈是相通的,你之所以失眠,是因為心情淤滯,血氣沉積,經脈不通,日積月累,症狀自然越來越嚴重。」

    羅獵在中醫方面的知識有限,不過聽吳傑所說似乎很有道理。

    吳傑道:「解決的辦法就是打通經脈,讓心血暢通,血氣得以疏通之後,你的心情自然開朗,所有心病也就迎刃而解了。」

    羅獵道:「卻不知如何打通經脈呢?」

    吳傑道:「你應當學過武功吧?」

    羅獵道:「倒是學了一點,都是些外門功夫。」

    吳傑道:「你從未修行過內力?」

    羅獵笑道:「說實話,我並不相信所謂內力的存在,從科學的觀點來看,武術,只是利用巧妙的發力方法,將體能有效地發揮出來。」

    吳傑不屑道:「中華武學博大精深,不要以為在西洋讀了幾年書,就開口科學閉口科學,所謂科學也只不過是在那些科學家在自己能夠認知能夠想像的領域推理證實罷了,有些事他們根本解釋不通。」

    他忽然伸出手指在羅獵左耳後摁壓了一下,羅獵頓時感覺到整個身體如同墜入冰窟,凍得他幾乎連話都說不出來了,手足也變得麻木。

    吳傑又在他頭了一指,羅獵如釋重負,剛才的那種冰冷徹骨的感覺瞬間消失不見。可沒等他將這口氣松完,吳傑的右手又在他的頸部點了一下,仿若頸部的動脈被點燃,一股熱流沿著他的血脈迅速遊走,瞬間行遍他的全身,羅獵感覺自己周身都燃燒了起來,他有些惶恐地睜開雙目看看自己的身體,發現自己仍然好端端地,身體並沒有被火包圍。

    吳傑又點了他一指,羅獵方才恢復了常態,不過這會兒功夫,一冷一熱,已經讓羅獵經歷了冰火兩重天,周身都是大汗,可這樣一來,他的感冒居然好了。

    吳傑道:「別的不說,單單是咱們的點穴功夫,你用科學來解釋給我聽聽。」

    羅獵在心理學方面浸淫頗深,而且他還是一個高明的催眠師,知道如果巧妙暗示,讓對方的心裡產生共鳴,可以讓人產生進入冬天和夏日的幻覺,可是吳傑剛才並沒有對自己進行任何的暗示,確切地說根本沒有任何的前奏,全憑他一手精妙的點穴功夫,讓自己的身體狀態產生了冷熱交替的變化。

    羅獵已經被吳傑精妙的點穴手法折服,感嘆道:「我目光短淺,冒犯之處還望吳大哥不要見怪。」

    吳傑道:「怪你做什麼?我只是闡述一個事實罷了,其實中華武學傳承數千年,包羅萬象,高深莫測,少林武當廣為人知,是因為他們門徒眾多,還有許許多多的功夫,因為門規森嚴,不為外人所知,更有一些獨門武功,因為門戶之見,又或是傳子不傳女的緣故,而導致失傳,從此消失於武林之中。」

    他停頓了一下,又嘆了口氣道:「時代在發展,文明在進步,可唯獨在武林這一塊,非但沒有進步,反而在倒退了。」

    羅獵道:「此消彼長,武學或可能減弱,可是科技的發展足以彌補一切,過去沒有長槍短炮,過去只有高手方能以一當十,殺人於無形,而現在,只要一把手槍就可以成為一個所向披靡的高手。」

    吳傑呵呵笑道:「你說的雖有道理,也不盡然,真正的高手完全可以做到躲避子彈。」

    羅獵忽然想到了方克文,現在的方克文已經變成了一身鱗甲,刀槍不入的怪物,不知小桃紅母女見到他還會不會認得他?明明一家人費勁千辛萬苦方才團聚,可現在卻又變成了這樣的局面,這種生離死別的痛楚比起死亡更加難受。

    吳傑敏銳察覺到了羅獵思想上的波動,提醒他不要胡思亂想,輕聲道:「我教你一個打坐煉氣的方法,對你的失眠症應該有用。」

    羅獵虛心求教。

    吳傑先將打坐練氣的口訣交給了他,然後逐步分開講解,羅獵智慧出眾,在武學方面的悟性奇高,吳傑只講了一遍,他就基本掌握了要點。

    整個上午羅獵都呆在吳傑的回春堂,中午時候,吳傑讓他在房內繼續打坐,獨自出門去了。

    羅獵按照吳傑交給他的打坐方法認真煉氣,他進境奇快,短時間內竟然能夠感覺到周身經脈之中似乎有氣息流動,羅獵暗自驚喜,他幼年時曾經受過傷,經脈受損,所以無法修煉內功,為此他也曾經向人請教過,得到的回覆都差不多,都說他身體存在缺陷,沒辦法修煉內力,聽得多了,羅獵甚至對內力產生了質疑,認為所謂內功只不過是武林人欺騙無知者的幌子。

    吳傑教給羅獵的練氣方法等同於在他的面前開拓出一個全新的領域。

    羅獵小心將這股內息運行三週之後,吳傑也從外面回來,他買了幾樣小菜。

    羅獵舒了口氣,起身過來幫忙,感覺神清氣爽,周身充滿了力量,此前的疲憊和睏意也一掃而光。他認識吳傑這麼久,吳傑還是第一次招呼他吃飯。

    兩人在桌前坐下,吳傑開了一瓶羅獵此前送給他的酒,羅獵本想拿過來倒酒,可吳傑卻已經舉起酒瓶將他面前的酒杯斟滿。

    羅獵望著吳傑將自己面前的酒杯斟滿,彷彿能夠看到一樣,滴酒未灑,而且酒斟得剛好到了杯沿,心中暗自驚嘆。

    吳傑似乎覺察到了羅獵的驚奇,微笑道:「我雖然眼睛看不到,可是我的心卻能夠看到。」

    羅獵端起面前的酒杯道:「吳大哥,我敬您!」他和吳傑素昧平生,只憑著卓一手的關係相識,這段時間吳傑卻對他慷慨相助,幫他入眠的事情不說,今天還傳給了他打坐練氣的方法,羅獵雖然只是剛剛修煉,卻意識到吳傑傳給自己的應當是極其上乘的內功。雖然不清楚這打坐功法能否幫助自己入眠,可是有一點能夠確定,這打坐練氣的功法可以在短時間內蓄精養銳,怯除疲憊。

    吳傑道:「你不用如此客氣,我之所以幫你,是在還卓先生的人情,要謝,你也應當去謝卓先生。」

    羅獵道:「卓先生要謝,吳大哥一樣要謝,您教了我煉氣的方法,就是我的老師。」

    吳傑淡然道:「我可受不起,區區小事罷了,何足掛齒。」他將杯中酒喝完,空杯緩緩放在桌上:「你的那位腿腳不方便的朋友現在身在何處?」

    他問得有些突然,羅獵不由得一怔,馬上就明白吳傑問得是方克文,他輕聲道:「那位方先生和家人去了外地,連我也不清楚他的動向。」他不由得想起當初在天脈山和卓一手分別的時候,卓一手特地交代方克文,務必要前來這裡複診,難道卓一手當初的用意不僅僅是讓方克文過來複診那麼簡單,不然何以吳傑會對方克文唸唸不忘。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8-21 16:28
第一百三十二【心與目】(下)


    吳傑追問道:「你當真找不到他的下落?」

    羅獵點了點頭,吳傑嘆了口氣道:「只怕麻煩了。」

    羅獵意識到其中必有文章,試探道:「什麼麻煩?」

    吳傑道:「你有沒有聽說過黑煞?」

    羅獵點了點頭,最早他還是從顏天心那裡聽說黑煞附體邪魔入心的事情,按照顏天心的說法,羅行木就是被黑煞附體,羅獵也曾經親眼見到羅行木的轉變,短時間內羅行木的雙目生滿黑色的脈絡,而他的力量也得以迅速的提升。

    吳傑道:「你聽說過。」

    羅獵心中越發詫異,吳傑明明是個盲人,自己並未說話,他卻能夠知道自己已經點頭。

    吳傑道:「我雖然雙目失明,可是我的感知力很強,我能夠感覺到周圍細微的變化,別人用眼睛看,我可以用心看。」

    如果是第一次接觸吳傑,肯定會認為他是在吹牛,可是在接觸一段時間之後,羅獵對吳傑已經有了相當的瞭解,吳傑擁有著超人一等的感知力,這種超感可以擺脫失明的束縛。

    吳傑又道:「用心看人和用眼看人有著很大的區別,用眼看人看到的是表面,可用心看人,卻能夠看到常人無法發現的內在。」

    羅獵拿起酒壺為吳傑斟滿面前的酒杯,他對吳傑是發自內心的尊重,此人非但擁有一身高深莫測的本領,而且智慧高絕,剛才的這番話似乎在暗示自己什麼。

    吳傑道:「打坐吐納,其實是一種呼吸方法,人的呼吸方法天生形成,每個人呼吸的節奏和頻率都不相同,只有掌握了正確的呼吸方法,才可以在一呼一吸之中讓身體得到充分的養分,育人如養花,只有掌握了正確的方法,才會開出豔壓群芳的花朵。」

    羅獵聽得認真,吳傑的每句話都讓他獲益匪淺。

    吳傑突然話鋒一轉:「人的情緒會引起呼吸和心跳的變化,普通人覺察不到,尤其是善於掩飾的人,可以做到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可儘管如此,他還是會出現一些變化,而這些變化,瞞不過我的心。」他微微抬起頭,面孔朝著羅獵,羅獵雖然知道他是一個盲人,可是卻產生了一種墨鏡後正有一雙銳利的眼睛盯住自己的錯覺。

    吳傑道:「你對我撒了謊。」

    羅獵的表情有些尷尬,不是他有意要對吳傑撒謊,而是方克文現在的變化實在是太驚人,也太超乎想像,他決定暫時保守這個秘密,而且他的確不知道方克文現在的下落。

    吳傑道:「其實卓先生還有一封信給我,他懷疑你和那位姓方的朋友已經被黑煞附體,所以才會建議你們來找我。」

    羅獵道:「吳大哥能解除黑煞附體的麻煩?」

    吳傑搖了搖頭道:「如果證實你們被黑煞附體,我會在你們造成禍患之前殺掉你們。」他的語氣波瀾不驚,可是羅獵卻聽得心驚肉跳,這段時間他幾乎每天都來回春堂治療,豈不是等於將性命交到了吳傑的手中,如果吳傑察覺到自己身體有異常變化,那麼只怕自己早已是一個死人。

    吳傑道:「你沒什麼事情。」

    羅獵暗自鬆了口氣。

    吳傑道:「說說看,哪裡能夠找到他?」

    羅獵道:「我不知道他現在的下落。」

    吳傑道:「看來你仍然不知道黑煞附體的可怕,人一旦被黑煞附體,發作的時候會殘忍異常,甚至六親不認,而且殺傷力極其驚人,你若是對我刻意隱瞞,恐怕會害死許多無辜的性命。」

    羅獵內心反覆猶豫著,吳傑並沒有繼續逼迫他,而是耐心等候著羅獵最終的決定。

    羅獵終於點了點頭道:「昨晚我遇到了一個怪人,他殺傷力極其驚人。」

    吳傑道:「可不可以帶我去事情發生的地方?」

    羅獵道:「那裡應該被軍警控制起來,不過我可以帶你去一個他曾經出現過的地方。」

    吳傑點了點頭:「好,這就帶我去。」

    羅獵帶吳傑去的地方是琉璃廠惜金軒,可是等到了地方羅獵不由得大吃一驚,幾天沒來,惜金軒竟然只剩下一片焦土,問過之後方才知道昨晚惜金軒失火,等到發現的時候,火勢已經控制不住,幸好惜金軒相對隔離,大火並沒有蔓延起來,否則整個琉璃廠都要遭殃。

    羅獵走入那片斷壁殘垣,大火雖然可以燒去地表建築,卻不可能損壞地面,更何況這惜金軒的地下全都是用真正的金磚鋪成,真金不怕火煉。羅獵撥開表面的廢墟,方才發現地面上的金磚都已不見,應該在失火之前,方克文就已經將這些金磚全都轉移走了。

    吳傑握著一根竹杖站在外面,雖然看不到具體的狀況,可也已經料到出了事情。

    羅獵在廢墟內搜尋了一圈,確信方克文連一塊金磚都沒有剩下,由此證明方克文並未喪失理智,他還知道這些金磚的重要性。只是心中難免納悶,方克文如何以一人之力將這些黃金全都搬走?

    惜金軒這邊已經無跡可尋,羅獵思來想去,將吳傑帶到了正覺寺,他們那輛嚴重損毀的汽車還沒有來得及送去修理。吳傑伸出手去,將手指插入引擎蓋上的五個孔洞之中,臉上的表情變得異常嚴峻。

    吳傑道:「你能斷定是他?」

    羅獵道:「應該不會有錯。」他並沒有說明原因,真正的原因其實是他曾經親眼看到方克文身上生出的鱗片,那鱗片刀槍不入,昨晚的怪人同樣擁有這樣的強悍體魄。

    吳傑吸了吸鼻子,他拉開已經變形的車門,躬身進入車內,從駕駛座下找到了一枚閃亮的鱗片。

    羅獵暗自慚愧,昨晚他回來之後,已經將這輛車裡裡外外仔仔細細搜查了一遍,都沒有發現這枚鱗片,想不到還不如一個盲人,可他隨即又想到吳傑可不是普通人,他擁有遠超常人的感知能力。

    吳傑將那枚鱗片湊在鼻翼前聞了聞,然後小心收起,低聲道:「這是他身上的?」

    羅獵此時已經無法隱瞞,點了點頭道:「是!」

    吳傑道:「此人已經被黑煞附體,而且我從未見聽說過這樣的變異。」

    羅獵道:「他是停藥之後才發生的改變。」

    吳傑道:「卓先生看出他的狀況有些不對,所以先給他放血,然後用藥物控制他的身體,但是他也無法確定此人究竟是不是黑煞附身,故而建議來我這裡確認。」

    從吳傑的這番話羅獵推斷出,卓一手在鑑別黑煞附體的方面應當不如吳傑。

    羅獵道:「我相信他應該人性未泯,昨晚他擊碎擋風玻璃的時候本來有機會殺死我,可是他在最後關頭選擇離開,我想他應當認出了我。」

    吳傑冷冷道:「一個人一旦黑煞附體就泯滅人性,你千萬不要將他當成正常人看待,有機會一定要下手將他殺死,不可以有任何猶豫。」

    羅獵抿了抿嘴唇,方克文雖然變成了一個怪物,可是在他心中仍然將之視為朋友,如果現在方克文當真出現在自己的面前,羅獵很難保證自己能夠狠心將之剷除。

    吳傑道:「告訴我他曾經出現在什麼地方,還有,他可能去的地方。」

    吳傑問完詳情,起身離開,羅獵本想留他在正覺寺吃飯,可吳傑對羅獵的邀請甚至沒有最基本的回應,來到正覺寺門前,一個身影風風火火地衝了進來,險些撞在吳傑的身上,吳傑腳步後撤,輕巧閃過,然後點著竹杖徑直走出門外。

    進來的卻是麻雀,麻雀看到自己險些撞到一個盲人,忙不迭地向對方道歉,可是吳傑壓根沒有理會她,已經出了正覺寺飄然遠去。

    麻雀一頭霧水地望著吳傑的背影,心中實在納悶,怎麼一個盲人似乎看得比自己更加清楚。

    羅獵迎了上來道:「找我?」

    麻雀連連點頭道:「那木雕呢?」她還不知道木雕和金元寶已經被羅獵歸還給周曉蝶的事情。

    羅獵搖了搖頭。

    麻雀不明白他的意思,驚喜道:「我查了一下資料,那些金元寶應當是當年老佛爺交給瑞親王用來修園子的。」

    羅獵道:「那又怎樣?」

    麻雀道:「不義之財,取之於民用之於民,我們大可將那些錢做了慈善。」

    羅獵又搖了搖頭。

    麻雀道:「你總是搖頭什麼意思?」

    羅獵道:「東西沒了,全都沒了。」

    瞎子遠遠看著這邊,剛才吳傑從出現到離開他都看著呢,聽羅獵說過吳傑是個貨真價實的瞎子,可是怎麼看都不像,吳傑的一舉一動甚至比起自己這個健全人還要靈活許多。他不由得想起了周曉蝶,如果周曉蝶也擁有對方那種超強的感知能力該有多好。

    羅獵已經來到瞎子的身邊,麻雀跟在後面不依不饒道:「你說,怎麼會沒了?怎麼會突然沒了?」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8-21 16:31
第一百三十三章【吃醋了】(上)


    瞎子跟麻雀打了個招呼,沒成想熱臉貼上了冷屁股,麻雀居然瞪了他一眼:「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瞎子這個鬱悶啊,我這是招你惹你了?就算你心中有火也不能衝著我發,合著我這張和藹可親的大臉好欺負?

    麻雀追著羅獵刨根問底的時候,鐵娃從外面快步跑了進來,向羅獵道:「羅叔,羅叔,外面有位美女找你。」

    羅獵本想將麻雀帶到房內向她單獨說明,卻只能停下了腳步。

    麻雀道:「美女?什麼美女?什麼樣的美女?」

    鐵娃嘿嘿笑道:「老漂亮了,還開了一輛特別拉風的轎車。」

    麻雀抑制不住好奇心,想要跟出去看看,羅獵走過瞎子身邊,低聲向他叮囑道:「把她給我攔住。」

    瞎子讓過羅獵,獰笑著向麻雀走了過去,麻雀看出了他的意圖,柳眉倒豎向瞎子道:「你給我讓開,否則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瞎子總算有了報復的機會,嘿嘿笑道:「美女,有沒有時間,陪哥哥聊聊。」

    麻雀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怒道:「插你眼!」

    瞎子慌忙伸出雙手去擋,可麻雀這卻是虛招,抬腳照著瞎子的襠下就是一腳,瞎子被她踢得臉色都變了,捂著襠部,躬下身去,漲紅了面孔,忍痛叫道:「死丫頭……你好狠……」

    麻雀哼了一聲道:「誰讓你攔著我。」她準備追出去的時候,前方又有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她的去路,麻雀愕然抬起頭來,這次攬住她的卻是張長弓。

    麻雀雖然敢對瞎子出手,卻對張長弓頗為敬畏,撅起櫻唇道:「張大哥,你讓開嘛,我看看哪個狐狸精找羅獵。」

    張長弓微笑道:「他說不讓你跟著。」

    麻雀怒道:「你也向著他!」

    張長弓道:「我想他既然這麼做就一定有他的用意。」

    羅獵出門之前就猜到了來人是誰,他認識的漂亮女人不少,可目前身在北平的不多,鐵娃沒見過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蘭喜妹。之所以讓麻雀留在正覺寺,是因為蘭喜妹極其危險,如果讓她見到麻雀,說不定會生出事端,很可能會故技重施,利用麻雀來要挾自己。

    事實證明羅獵的猜測是正確的。

    一輛乳白色的轎車停在大門前,車內並沒有人,羅獵舉目望去,卻見正南方盛開的油菜花田中站著一個身穿紅衣的女子,不是蘭喜妹還有哪個?

    蘭喜妹站在那裡,迎著十里春風,衣袂飄飄,宛如站在畫中,人美如花,景美如畫,端得是賞心悅目。

    羅獵看到眼前情景,心中不由得感嘆,如此美麗之人怎會擁有如此冷酷歹毒的心腸。

    蘭喜妹站在花叢中向羅獵招了招手,笑靨如花。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誰都不會相信她是一個心機深沉的日本間諜,更不會相信她殺人不眨眼的冷血和殘忍。

    羅獵卻沒有移動腳步,站在原地從懷中摸出煙盒,從中抽出一支點燃,抽了口煙,然後繼續欣賞蘭喜妹帶給他的賞心悅目的畫卷,景因人而美,羅獵救起蘭喜妹之後,心中也曾經想過,如此陰狠的女人,如果任由她淹死在水中,倒也不是一件壞事。可真正見到蘭喜妹的時候,羅獵卻發現,讓這麼美的生命在眼前溺死,確是一件極其殘忍的事情。

    蘭喜妹很快就放棄了讓羅獵走過來的打算,她也意識到自己根本指揮不動羅獵,既然他不願靠近自己,那麼自己唯有主動向他靠近。

    羅獵望著走近的蘭喜妹,試圖從近景中找到她容顏上的瑕疵,然而很快意識到這是徒勞的,美麗的女人,即便是瑕疵也會被演繹出特別的風情。

    蘭喜妹的聲音前所未有的溫柔:「羅獵,我想跟你單獨談談。」

    羅獵道:「說吧。」

    蘭喜妹卻道:「咱們去那邊談好不好?」她指了指剛才經過的油菜花田,越過那裡有一個隆起的土丘,土丘上有一座殘破的風雨亭。

    羅獵點了點頭,做了個女士先請的動作,示意蘭喜妹先走。

    蘭喜妹卻非常固執地選擇和他並肩行走,望著風波不驚的羅獵,她突然笑了起來:「你是不是擔心我會在背後暗算你?」

    羅獵彈去菸灰:「習慣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

    蘭喜妹道:「我害你那麼多次,那你昨晚還救我?」她的目光變得熱切而深情。

    羅獵的反應卻一如既往的冷淡:「我不知道車裡是你,如果知道……」

    蘭喜妹卻突然抱住了他:「如果知道,你一樣會救我!」她說得如此肯定,甚至不給羅獵反駁的機會。

    羅獵嘆了口氣,雙手毫無回應地垂了下去:「你是不是特別喜歡做白日夢?」

    蘭喜妹抱得越發緊了:「我願意。」

    羅獵道:「如果你想我現在就走,你就繼續發夢,如果你真想坐下來好好談談,那麼你最好還是放開我。」

    蘭喜妹果然放開了羅獵,彷彿什麼都沒發生似的,整理了一下衣服,率先走到風雨亭內。

    羅獵心中暗嘆,幸虧自己有先見之明,將麻雀留在了正覺寺,否則這妮子看到眼前這一幕,說不定會衝上來跟蘭喜妹拚命。

    蘭喜妹掏出手帕,擦了擦亭內的長椅,柔聲道:「坐吧!」

    羅獵並不是個高冷的人,可面對蘭喜妹他實在想不出溫柔以待的理由,他坐了下去,因為他明白,即便是自己選擇坐在蘭喜妹的對面,她同樣會來到自己的身邊。

    蘭喜妹道:「我今天來找你,一是為了昨晚的事情道謝,無論你是不是真心救我,我都當你是真心。」

    羅獵啞然失笑,蘭喜妹這樣的人物,還真是不好對付。她根本不會在意別人怎麼想,完全活在一個自我的世界中,當然眼前的蘭喜妹所表現出的未必全都是真的。

    「還有一件事,我想你把周曉蝶交給我。」

    羅獵揚起手示意蘭喜妹不必繼續說下去,這件事沒得商量。

    蘭喜妹道:「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招惹得是怎樣的麻煩,你以為單憑你們幾個能夠對抗我們嗎?」

    羅獵輕聲道:「我從未想過要與你們為敵,是你們主動找上門來。」

    蘭喜妹道:「羅獵,就算我可以對你手下留情,別人不會。」

    羅獵寸步不讓道:「這件事沒有商量的餘地,如果你們膽敢動周曉蝶一根頭髮,我絕對不會客氣。」

    蘭喜妹道:「羅獵,我希望你能夠看清形勢,就算你不願跟我們合作,也不至於跟我們為敵,這樣,你讓周曉蝶離開。」

    「走不走是她自己的事情,只要她在正覺寺,我就不允許任何人動她!」

    蘭喜妹點了點頭道:「看來,你是護定了她。」

    羅獵微笑道:「我也給你一個忠告,趁早回你自己的國家,中國之大,超乎你的想像,迷了路不怕,就怕走錯了路,一條路走到黑,最後餓死在中途。」

    蘭喜妹起身離去,走出風雨亭外,她停頓了一下腳步,一字一句道:「羅獵,不是每個人都像我一樣能夠容忍你。」

    「謝了!松雪小姐一路走好!」

    羅獵回到正覺寺被眼前的情景嚇了一跳,麻雀被五花大綁捆在院內的銀杏樹上,連嘴巴都被人用布團堵住了,鐵娃牽著安大頭,在一旁負責看守,看到羅獵回來,鐵娃如釋重負:「羅叔,這裡交給您了。」他也不傻,知道以麻雀的脾氣,一旦獲得自由,必將發起一場瘋狂的報復行動,鐵娃也是參與捆綁的幫凶之一,瞎子和阿諾兩人早就逃了,張長弓也是老江湖,將這邊交給了鐵娃,鞋底抹油盡快溜掉。

    這幫人全都害怕麻雀發火殃及到自己,罪魁禍首是羅獵,是他讓幾人將麻雀攔住,解鈴還須繫鈴人,鐵娃雖小也懂得這個道理,不等羅獵答應,已經帶著安大頭走了。

    麻雀一雙美眸瞪得滾圓,苦於嘴巴裡塞著布團,說不出話,只能用鼻息發出嗯嗯之聲來發洩自己心中的憤怒和不滿。

    羅獵拿捏出一臉的憤怒:「誰這是?誰敢把你給綁了,跟我說,我饒不了他。」他沒有第一時間拿掉麻雀口中的布團,而是先為她鬆綁。

    麻雀獲得自由之後,第一時間將布團從嘴裡取了出來,沖上前去照著羅獵就是一拳,羅獵也沒躲閃,由著她發洩一下火氣,麻雀打完,自己卻先委屈地哭了起來,抽抽噎噎道:「你混蛋,你們全都是混蛋,這麼多大男人欺負我一個弱女子,你們還是不是人……」

    她越哭越是傷心,在羅獵面前蹲了下去,將面孔埋在雙臂之間,羅獵也看不清她是真哭還是假哭,不過剛才的確是委屈了她,乾咳了一聲,從兜裡掏出手帕遞給麻雀,看到麻雀沒有反應,用手碰了碰她的肩頭道:「別哭了,是我對不起你,把眼淚擦擦,別人還不知道我怎麼著你呢?」

    麻雀任性地扭了扭身子:「滾!我再也不要看到你!」

    羅獵點了點頭道:「好,我這就滾!」方才走了兩步,卻聽麻雀叫道:「你是不是人?欺負了人家想要一走了之?」

    遠處傳來一陣笑聲,卻是阿諾和瞎子兩人躲在那裡偷聽。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8-21 16:34
第一百三十三章【吃醋了】(下)


    羅獵擺了擺手,示意他們趕緊滾蛋,免得惹火燒身。有些哭笑不得道:「我說麻雀,咱可得把話說清楚嘍,我羅獵一生清白可不能壞在你的嘴上。」

    麻雀哼了一聲,猛然站了起來,臉上哪有一丁點的淚痕,指著羅獵的鼻子道:「清白?你還配提清白二字?真當我不知道?你是不是被葉青虹那個狐狸精把魂兒都勾走了?」

    羅獵心中暗嘆,想不到吃醋的能量如此之大,麻雀顯然誤以為自己剛才去見了葉青虹,葉青虹在這件事上無辜躺槍了,他尷尬提醒道:「這麼多看著,咱們別讓人家看笑話,對了,你來找我做什麼?」

    經他提醒麻雀方才想起自己前來的主要目的,跺了跺腳道:「羅獵,以後我跟你恩斷義絕,絕不會再來找你。」她轉身就走,顯得毅然決然。

    羅獵知道她正在氣頭上,原本倒是想任她離去,畢竟他對麻雀的性情也有所瞭解,別看她此刻生氣,過上一晚說不定就會煙消雲散,麻雀的小性兒雖多,可來得快去得也快。突然想起蘭喜妹對自己的最後通牒,如果繼續將周曉蝶留在這裡,恐怕危機很快就會到來,而麻雀的化妝術卻是一個可以應急的辦法。

    羅獵道:「剛才我去見得不是葉青虹。」

    麻雀聽他這樣說,不由得停下了腳步,猛然將頭轉了過來:「不是葉青虹又是誰?」

    羅獵道:「咱們進去說,有大事跟你商量。」

    麻雀將信將疑,她可清楚論到耍心機兩個自己也比不上羅獵一個,充滿警惕道:「你先回答我的問題。」

    羅獵低聲說出蘭喜妹的名字,麻雀聽完馬上殺氣騰騰道:「這個壞女人,我這就找她去算賬。」

    羅獵慌忙一把將她的手臂拽住,好說歹說將她勸到了房內。

    張長弓、阿諾兩人聽到羅獵的召喚都趕了過來,瞎子居然選擇缺席,因為剛才是他出主意將麻雀捆在樹上,還用布團塞住了她的嘴巴,當然瞎子這麼做有一定報復的因素,畢竟麻雀的撩陰腿踢得他夠嗆。

    羅獵看到瞎子沒來就已經心知肚明,不過有些話當著瞎子的面說也不方便,羅獵將蘭喜妹和自己剛才的談話說了一遍。

    阿諾怒道:「這日本女人實在是太可惡了,根本就是恩將仇報,早知她如此歹毒,昨晚你就該將她淹死在河裡。」

    羅獵慌忙向阿諾使眼色,可惜這廝已經將話說了出來,麻雀不解地望著羅獵道:「怎麼回事兒?昨晚發生了什麼?」

    羅獵道:「昨晚的事情回頭再說,現在的重點在周曉蝶身上,如果我們將她繼續留在這裡,不但她的人身安全得不到保障,我們只怕也會有麻煩。」

    阿諾道:「那也不能將她交給日本人。」

    其實羅獵絕不是這個意思,張長弓道:「羅獵說得不錯,必須要想個穩妥的法子將她送出去。」

    所有人的目光同時向麻雀望去。

    麻雀將明眸眨了眨道:「都看我幹什麼?我能有什麼辦法?那個蘭喜妹,什麼松雪涼子,她是個日本間諜,黨羽眾多,說不定應該已經派人將正覺寺嚴密監視起來,就算我能夠幫她化妝,你們以為別人都是瞎子,什麼都看不到?咱們就能帶著她堂而皇之地從這裡走出去?」

    羅獵皺了皺眉頭,麻雀說得的確是現實,日方必然會對這裡採取嚴密監視,想要瞞過他們的眼睛並不容易,麻雀雖然能夠幫周曉蝶化妝,可是她還做不到通過化妝讓一個人徹底改變無跡可尋的地步,更何況周曉蝶本身還有殘疾,她雙目失明,掩飾行蹤比起其他人更難。

    麻雀道:「蘭喜妹為什麼一定要抓她?」

    阿諾脫口道:「還不是為了金子。」

    羅獵瞪了他一眼,這貨跟安翟在一起呆久了,嘴上也變得沒把門的。

    阿諾知道自己不小心又說錯了話,吐了吐股舌頭,把腦袋耷拉了下去。

    張長弓道:「可是這也說不通啊,交給他們的金子已經被日本人搶走了。」

    麻雀道:「周曉蝶肯定還有其他的秘密,不然日本人沒必要對付她一個孤苦伶仃的盲女。」她停頓了一下又道:「我看這個周曉蝶不簡單,咱們還是好好問問她,別最後被人賣了還幫人查錢。」麻雀畢竟是女孩子,她的心思非常細膩。

    羅獵其實也和麻雀有相同的想法,只是當著瞎子的面不好說,明眼人都看出瞎子對周曉蝶一往情深,在他心中周曉蝶是這世上最純潔善良的女孩,容不得別人說她半個不字。

    羅獵道:「無論周曉蝶有什麼秘密都與要做得就是盡快將她從這裡安全轉移出去。」

    阿諾道:「這事兒瞎子同意嗎?是不是找他談談?」

    張長弓有些猶豫道:「這件事,周曉蝶才是當事人,我看應當找她談才對。」

    幾人相互對望著,顯然都在盤算著讓誰去找周曉蝶談話最為合適。麻雀霍然站起身來:「算了,我去!」

    其實在眾人心中,麻雀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畢竟她和周曉蝶都是女人,女人和女人之間說話總是更方便一些,而且女人對女人說話更直截了當,也不會像他們這樣顧及情面,過多地考慮女方的感受。

    麻雀和周曉蝶的接觸不多,兩人之間自然談不上什麼深厚的友情,正因為如此,麻雀才能從一個旁觀者的角度冷靜地看待眼前的這場危機,她瞭解羅獵的為人,羅獵絕不會向蘭喜妹屈服,更不會為了保全自己而將周曉蝶交出去。可是周曉蝶留在這裡必將會成為他們的弱點,以他們目前的實力,不可能日夜不停地守護周曉蝶,最現實的選擇就是送周曉蝶離去,最好遠離正覺寺,遠離北平,遠離日本人的視線。

    周曉蝶自從來到正覺寺就足不出戶,甚至連吃飯她都不願和其他人一起,離群索居,黯然神傷。

    麻雀第三次敲門的時候,方才聽到了裡面的回應:「誰?」

    「我,麻雀!」

    周曉蝶沉默了下去,過了足足半分鐘的時間方才道:「門並沒有鎖,你自己進來就是。」

    麻雀推門走了進去,房間內一片漆黑,並非光線不好,而是所有的窗簾都拉上,對周曉蝶而言,光明與黑暗本沒有任何的分別。

    麻雀來到窗前伸手拉開了窗簾,她不喜歡黑暗。

    周曉蝶咬了咬櫻唇,她聽出了麻雀在幹什麼,本想制止,可話到唇邊終於還是沒有說出來。

    麻雀道:「人活在世上,陽光、空氣、水缺一不可,女人如花也需要陽光的照耀,你這麼漂亮,不能總把自己鎖在房間裡。」

    周曉蝶淡然道:「無所謂,反正我也看不到。」

    麻雀道:「就算看不到,也能夠感受得到,春天的陽光溫暖和煦,不如我陪你出去走走。」

    周曉蝶道:「不必了,您有什麼指教?」

    麻雀道:「其實本不關我的事,可大家都是朋友,有些話我想還是我更適合說出來。」

    周曉蝶道:「讓我猜猜,你們擔心我的存在會給你們帶來不必要的麻煩,這你儘管放心,我隨時都可以走。」

    麻雀搖了搖頭,馬上又意識到周曉蝶根本看不到自己的動作,她嘆了口氣道:「如果羅獵他們怕麻煩,就不會救你回來。」

    周曉蝶道:「謝謝,你們雖然不怕,可是我卻害怕虧欠你們太多,我現在就收拾,今天就走。」

    麻雀道:「你大概不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日本人就在周圍監視,只要你一離開正覺寺,他們就會對你下手。」

    「那也是我自己的事情。」周曉蝶的性情極其要強。

    麻雀被她的冷淡激怒了:「現在已經不僅僅是你自己的事情,無論你承認與否,羅獵他們將你救回來之後,你的麻煩也就成為了大家的麻煩,就算你想走,我們也不會袖手旁觀。」

    周曉蝶咬了咬櫻唇,缺乏陽光沐浴的面孔極其蒼白。

    麻雀道:「如果你當真知道感恩,如果你還當我們是朋友,那麼就請你相信我們,配合我們,大家一起努力擺脫眼前的困境。」

    周曉蝶垂下頭去,黯然道:「我不想再連累你們,他們不會放過我的。」

    麻雀秀眉微顰,她覺察到周曉蝶內心的防線終於出現了鬆動,小聲道:「你在擔心那些日本人?」

    周曉蝶道:「不止是他們,算了,你們還是讓我自生自滅吧,是我的錯,是我給你們帶來了麻煩。」

    麻雀道:「你還有沒有其他可去的地方?」

    「沒了,我爹最信任的人就是東生叔,現在他也死了,這世上我已經沒有什麼人可以值得相信了。」她無意中的這句話卻讓麻雀心中不爽。

    不過麻雀並未提出抗議,輕聲道:「我們商量了一下,準備送你去奉天,羅獵在南關天主教堂附近有座宅子,只要能夠安全離開北平,你可暫時去那裡安身。」

    周曉蝶雖然清高自強,可是她心中的確已經沒有了任何的主意,她不想連累身邊的這些恩人,她可以為了自尊離開,可是真正走出這座正覺寺,等待她的結果應當是明顯的。

    麻雀道:「你也不用擔心,我們會安排安翟陪你一起過去,為你安頓好一切。」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8-24 16:46
第一百三十四章【實驗品】(上)


    周曉蝶的雙手緊握在一起,她知道身邊的這些人不會放棄自己,感動之餘又感到內疚,自己並不值得他們這樣做,周曉蝶用力搖了搖頭道:「算了,你們還是別為我冒險了,這周圍遍佈他們的耳目,我沒可能從他們的眼皮底下逃走。」

    麻雀卻道:「我有辦法。」

    周曉蝶愣了一下,不知麻雀所說的辦法究竟是什麼。

    麻雀道:「我可以扮成你的樣子將他們引開,只要引開了那些日本人的注意力,你就可以趁機離開。」經過深思熟慮,麻雀認為這是眼前最為可行的辦法。

    「不!我不可以讓你為我冒險。」

    麻雀道:「算不上冒險,只要我將他們引開,自然會馬上暴露身份,他們發現追錯了目標也不會全力以赴,況且還有羅獵和安翟陪著我,就算遇到了什麼麻煩,他們也能夠保護我。」

    周曉蝶的內心在激烈交戰著,她不想讓周圍人再為自己冒險,可是她也清楚,無論是安翟還是羅獵,仰或是他們中的每一個人都不會放棄自己。

    麻雀看出了她的猶豫,柔聲道:「我相信如果遇到麻煩的是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你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松雪涼子走入位於京西的山田醫院,醫院不算大,也沒什麼病人,她從後院進入醫院的行政區,前方突兀聳立著一座五層的灰色樓房,巨大的陰影籠罩著大半個院落,讓人從心底感到壓抑,彷彿有一個巨人就站立在對面。

    來到這裡之前,松雪涼子已經換下紅豔如火的外衣,換成了海軍灰的風衣,纖細的腰肢盈盈一握,松雪涼子雙手插在衣兜內,俏臉藏在豎起的衣領中,墨鏡下的雙眸閃爍著陰晴不定的光芒,她是被突然召回了這裡。

    深吸了一口氣,方才走向這灰色的小樓,沒等她來到門前,大門已經打開了,身高體壯的阪本鬼瞳出門相迎,向她躬身行禮。

    松雪涼子有些詫異,此時方才知道船越龍一到了。

    松雪涼子走入小樓,隨後進入的阪本鬼瞳將房門關上,兩名武士站在通往地下室的入口處,阪本鬼瞳向松雪涼子做了個邀請的動作:「請!船越先生在書房等您。」

    松雪涼子皺了皺眉頭,脫下風衣遞給了阪本鬼瞳,在上樓之前摘下墨鏡,將墨鏡放入上衣口袋中,然後沿著充滿年代歷史的紅橡木樓梯緩步走了上去,樓梯非常的古舊,即便是松雪涼子輕盈的身軀行走其上,仍然不時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響。

    松雪涼子不喜歡這個地方,感覺這裡每一個角落都散發出陳舊腐朽的味道,連空氣中都充滿了一股刺鼻的霉味,確切地說還混雜了消毒水的味道。

    書房位於二層,房門大開著,船越龍一很少有地穿著黑色中山裝,坐在窗前獨自看書,他所在的位置是房間內陽光最好的地方,那道透過玻璃窗投射出的光柱剛好落在他的書本上。

    松雪涼子來到他的身邊,深深一躬道:「船越先生。」

    船越龍一併沒有看她,目光仍然專注地看著面前的書籍,這讓松雪涼子禁不住生出好奇,究竟是一本什麼書這樣吸引他的注意力。

    直到船越龍一看完那一頁,方才夾好書籤,慢慢將書本合上,松雪涼子這才看清他看得卻是一本中國的書。

    船越龍一彷彿才意識到松雪涼子到來一樣,和顏悅色道:「坐!」

    松雪涼子道謝之後,在一旁坐下。對船越龍一她始終保持著相當的尊敬,船越龍一一手訓練了她,雖然兩人沒有師徒之名,可的確有授業之恩。

    船越龍一道:「昨晚的事情我都聽說了,佐田是我最優秀的弟子,他的右臂竟然被人活生生撕扯下來。」

    松雪涼子慌忙站起身來,深深一躬道:「對不起了,是屬下辦事不利,方才讓佐田君受到如此重創。」

    船越龍一淡然一笑,示意她坐下去,然後道:「你可看清了那怪物的樣子?」

    松雪涼子直到現在回憶起昨晚的情景仍然心有餘悸,她低聲道:「他帶著面具,身上似有鱗甲,刀槍不入,我們的子彈對他根本沒有任何的作用,他力量驚人,雙手如同狼爪,可以徒手撕裂人的身體,甚至可以輕易洞穿鋼板,彈跳力驚人,輕輕一躍高度可達三米,我過去從未見過這樣可怕的怪物。」

    船越龍一點了點頭:「此事你不必過問了。」

    松雪涼子愕然道:「什麼?」

    船越龍一淡然道:「我的話說的還不夠清楚?」

    松雪涼子躬身道:「屬下不知做錯了什麼事情,先生為何要做出這樣的安排?」

    船越龍一道:「津門那邊還有些後續的事情要處理,你的身份畢竟是方康偉的姨太太,有些事情離不開你。」他雖然說的婉轉,可是意思已經表達得非常明確,他是要讓松雪涼子從這裡出局。

    松雪涼子道:「可是我已經找到了周曉蝶的下落,在正覺寺周圍已經部署完畢,今晚就可以收網。」

    船越龍一道:「會有其他人負責,從今天起你的任務是津門那邊。」

    松雪涼子道:「對周曉蝶我是最瞭解的,就算抓住了她,也只有我才能從她嘴裡問出東西在哪裡。」

    船越龍一緩緩站起身來,他的表情不怒自威,松雪涼子在他的注視下不得不垂下頭去。

    船越龍一道:「你記不記得第一天接受訓練的時候,我跟你說過什麼?任何時候都要無條件服從上方的命令!」

    「哈伊!」松雪涼子起身再次向船越龍一深深一躬。

    松雪涼子離去的時候,船越龍一親自將她送到大門,目送松雪涼子遠去,船越龍一卻並未馬上返回書房,而是走入了地下室,打開地下室的木門,走入其中,船越龍一將房門關上,來到酒櫃前,轉動酒櫃中其中的一瓶,酒櫃對面的牆壁緩緩移動開來,露出向下的台階,原來在這棟小樓地下室的地下還另有洞天。

    船越龍一沿著階梯緩步走了下去,走到盡頭,是一扇厚重的鐵門,鐵門的上方有一個四四方方的小窗,用來觀察之用,船越龍一摁響門鈴,裡面出現一張面孔向外面張望了一下,確定船越龍一的身份之後方才打開了鐵門。

    船越龍一走入鐵門換上了隔離衣,走入前方的消毒室,消毒之後穿過消毒室,前方有幾名身穿隔離衣的人正在來回忙碌著,船越龍一來到手術室前方,透過手術室外巨大的玻璃窗觀察著裡面的狀況。

    正在接受手術的人正是他的愛徒佐田右兵衛,昨晚出現在風雨園的怪人將佐田右兵衛的整條右臂硬生生從肩膀上撕脫,雖然在事後找回了那條臂膀,卻因損傷過於嚴重,而且時間耽擱的過久,再植成功的希望渺茫。

    船越龍一花白的眉毛凝結在一起,虎目中充滿了擔憂。

    一個身材矮小的男子緩步來到他的身邊,船越龍一向他鞠躬表示敬意。

    那男子是日本京都大學生物學教授平度哲也,他向船越龍一道:「病人的狀況很差,創面過大,失血過多,而且已經出現了一定程度的感染症狀,他的右臂雖然已經接駁,可是從目前來看,並沒有再植成功的希望,我無法確定能夠保住他的生命。」

    船越龍一低聲道:「沒有別的辦法了嗎?」他非常瞭解自己的這個弟子,佐田右兵衛生性好強,就算他能夠度過危險,如果落下如此嚴重的殘疾,恐怕也會痛不欲生。

    平度哲也道:「船越君,我有句話不知當講還是不當講。」

    船越龍一點了點頭,示意平度哲也不必賣關子。

    平度哲也低聲道:「船越君還記得你我當年共同參與的追風者計畫嗎?」

    船越龍一的臉色陡然一變。

    平度哲也道:「化神激素的研究已經成功,我們從麻博軒的血液中提取的特殊物質進行過多次的動物實驗。」

    船越龍一冷冷道:「人體實驗還沒有正式開始吧。」

    平度哲也點了點頭道:「一直沒有合適的對象。」他的目光投向手術室中的佐田右兵衛。

    船越龍一道:「你準備從他開始?」

    平度哲也道:「我可以給他注射化神激素,激素的再生作用,或許可以能讓他的斷肢再植產生奇蹟,而且化神激素可以在短時間內對他的身體進行修復和強化,也唯有這個方式可以讓他脫離危險。」

    船越龍一盯住平度哲也,他並不相信眼前這位天才生物學家的話,因為他們有過合作,所以他清楚平度哲也博學睿智的頭腦中同樣存在著超級瘋狂的想法,為了他的研究,他可以不惜任何代價,將道德和人倫拋到一邊。

    平度哲也道:「船越君選擇吧。」

    船越龍一道:「你能保證他可以恢復健康?」

    平度哲也道:「這世上沒有絕對的事情,他只是第一個接受化神激素的實驗者,我不敢保證任何事,甚至我無法確定會不會有其他的併發症。」

    此時手術室內發生了狀況,正在操作的醫護人員明顯慌張了起來,外面有人正拿著血漿飛快地奔入手術室。

    平度哲也低聲道:「船越君,時間不多了。」

    船越龍一一字一句道:「不管你用怎樣的方法,我只要你保證他能夠活下來。」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8-24 16:51
第一百三十四章【實驗品】(下)


    平度哲也走入手術室,望著手術台上的佐田右兵衛,佐田右兵衛失血嚴重,那條右臂雖然已經接駁,可是成活的希望很小,比起右臂的傷情,生命才是更重要的,佐田右兵衛已經進入了休克狀態,他的生命體徵極差。

    平度哲也點了點頭,打開了一旁的冷藏箱,箱中放著冰塊,裡面只有一支試管,試管中儲存著黑色的液體,平度哲也用一支大號的針筒將試管中的液體抽乾,然後將針筒中的黑色液體緩緩推入佐田右兵衛左臂的靜脈中。

    船越龍一也來到了手術室內,靜靜望著手術台上的佐田右兵衛。

    沒過多久佐田右兵衛的心跳開始加快,一旁負責監護的護士不時匯報著他的心跳指數,短短的一分鐘內,佐田右兵衛的心跳已經飆升到210次/分鐘,他的肌膚開始泛起了紅色,很快就變成了硃砂般的色彩,只有右臂仍然膚色蒼白。

    平度哲也緊張地望著佐田右兵衛的變化,他拿起聽診器親自監測佐田右兵衛的心跳,終於佐田右兵衛身上的硃砂色開始越過右肩的傷口向右臂蔓延,隨著血色的蔓延,他右臂的傷口和皮損,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生長著。

    船越龍一望著眼前的一幕幾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平度哲也激動道:「開始產生效果了。」

    佐田右兵衛右臂的傷口很快就已經痊癒,他身上的肌肉也以驚人的速度增長著,原本站在手術台旁的醫護人員,因為眼前的一切而感到恐懼,他們紛紛向遠處退去。

    佐田右兵衛身上的硃砂色漸漸消褪,可是一道道紅線沿著他的脈絡瘋狂滋長,他突然發出了一聲古怪而悠長的吸氣聲,他的頭抵住手術台,胸膛向上方挺起,整個腰部都離開了手術台,他的身體以頭部和雙腳為支點,看上去就像是一張弓。

    和肌肉同時增長的還有他的頭髮和指甲,佐田右兵衛突然睜開了雙目,佈滿血絲的雙目被面前的無影燈刺激到了,無影燈的光線將他激怒,暴怒的佐田右兵衛揚起右臂,他的右拳狠狠砸在無影燈上,無影燈被他一拳打得粉碎。佐田右兵衛從手術台上一躍而起,赤足站立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宛如野獸般的雙目死死盯住周圍眾人。

    平度哲也抑制不住內心的激動,目睹佐田右兵衛的身體在短時間內修復成功甚至更勝往昔,科研的成功讓他忘記了害怕,他激動道:「佐田君!你記不記得過去的事情?」

    佐田右兵衛忽然向那面巨大的觀察窗衝去,在眾人的驚呼聲中,赤身裸體撞擊在玻璃之上,將觀察窗撞得粉碎,破碎的玻璃在他的身上劃出數道血痕,他的雙腳大踏步向前方奔去。

    平度哲也大叫道:「攔住他!」

    船越龍一第一時間追了出去,大吼道:「佐田!」

    一名身穿隔離衣的男子看到佐田右兵衛赤身裸體地奔向自己,他慌忙迎上去準備將之攔住,佐田右兵衛一把就將對方的雙臂握住,然後用力擰動,清脆的骨骼折斷聲響起,他竟然憑藉強大的腕力將對方的手臂硬生生擰斷。

    傷者發出殺豬般的慘叫,佐田右兵衛卻並沒有就此放過對方的意思,他猛然用額頭撞擊對方的面部,堅硬的前額將對方的面顱骨撞塌,對方被他撞得一命嗚呼,四仰八叉地倒在了地上。

    兩名警衛聞聲趕到,看到佐田右兵衛出手殺人,兩人慌忙掏出了手槍。

    船越龍一在後方驚呼道:「別開槍,千萬別……」

    蓬!一名警衛已經向逼近自己的佐田右兵衛射出了一槍,子彈擊中了佐田右兵衛的右肩,在他肩頭留下了一個血洞,佐田右兵衛臉上的表情極其麻木,彷彿這一槍並非射在他的身上,他歪過頭,看看自己的右肩,然後左手的食指和拇指探入了那血糊糊的槍洞之中,從中摳挖出一顆彈頭,右肩的傷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痊癒,很快就消失不見。

    兩名警衛震驚到了極點,他們從未見過這樣古怪的景象,甚至都無法想像這世上會有復原能力如此強大之人。佐田右兵衛忽然將手中染血的彈頭彈射出去,彈頭行進的速度不次於手槍激發,正中剛才射擊他的那名警衛的額頭,竟然擊穿對方的頭顱,腦漿和鮮血從警衛的腦後噴射出來。

    另外那名警衛此時方才回過神來,舉槍準備射擊,可是佐田右兵衛卻獵豹般衝了上來,一把就卡住了他的脖子,不費吹灰之力就將他的頸椎折斷。

    「佐田!」船越龍一的大吼聲在後方響起。

    佐田右兵衛赤裸的身軀停頓了一下,他周身的肌膚都在向外冒著熱氣,他緩緩轉過身來,望著正向自己走來的船越龍一,還有持槍向自己包圍的數名警衛,突然他想起了什麼:「佐田……我是佐田右兵衛……船越先生,我……我做了什麼?」

    船越龍一見他終於開始恢復記憶,內心稍安,繼續走向佐田右兵衛的時候,平度哲也卻阻攔道:「船越君,不要急於過去,觀察一下再說。」喜悅過後,他的心中又隱隱感覺到不妥。

    此時已經有十多名警衛聞訊趕到這裡,一個個子彈上膛瞄準了正中的佐田右兵衛。

    佐田右兵衛的目光落在地上,看到被他虐殺的三人,他的表情非但沒有流露出任何的內疚,反而因為這遍地的血腥而興奮起來。

    船越龍一大吼道:「佐田!」他示意周圍警衛全都將槍放下。

    佐田右兵衛的情緒漸漸平復了下去,隨之他雙目中的血絲也開始迅速消退,突然他雙膝一軟,癱倒在了地上。

    「是時候了!」羅獵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已經是晚上六點半,正是夜幕降臨之前,此時光線黯淡,對人的視力會造成相當的影響,羅獵之所以沒有選擇在天黑之後離開,是因為越是夜晚人的警覺性越高,會讓人懷疑他們李代桃僵的計策,因而將關注的重點放在正覺寺,他就是要對方看到喬裝打扮的麻雀,他對麻雀的化妝術有足夠的信心。

    麻雀已經提前化妝完畢,如果不是事先知道,幾乎所有人都會認為她就是周曉蝶,短時間內,麻雀已經將周曉蝶的步態和舉止模仿得惟妙惟肖,因為有墨鏡可以遮蓋半邊面龐,所以扮演起周曉蝶相對容易一些。

    瞎子跟著麻雀站起身來,在羅獵擬訂的計畫中,瞎子是要和他一起護送麻雀離開的,因為麻雀現在扮演得是周曉蝶,幾乎所有人都知道瞎子對周曉蝶的好感,如果瞎子跟周曉蝶分開,肯定會讓人產生疑心。

    周曉蝶默默坐在房間內,她始終一言不發,並非是因為她天生拘謹,而是因為她不知應當說什麼?麻雀將周曉蝶化妝成了了自己的樣子,周曉蝶戴著麻雀的黑框眼鏡,雙目雖然很美,可是並無絲毫的神采。

    麻雀起身離去的時候,她終於鼓足勇氣道:「保重!」

    麻雀笑了笑道:「後會有期,放輕鬆點,我們都不會有事。」

    瞎子看了看周曉蝶,想說什麼,卻終於還是忍住沒說,默默向門外走去,來到門前,聽到周曉蝶道:「安翟,你也要小心。」

    瞎子的內心的喜悅難以形容,周曉蝶還是頭一次在人前表現出對自己的關心,他重重點了點頭道:「噯,你放心。」瞎子向張長弓看了一眼,張長弓向他笑了笑,示意他儘管放心離去,自己一定會照顧好周曉蝶,掩護她安全撤離。

    三人上了那輛傷痕纍纍的轎車,羅獵笑道:「葉青虹若是看到她的車變成了這個樣子會不會心疼?」

    瞎子道:「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別說一輛車,就是你弄壞她十輛車,她都不會說半個不字。」只顧著說話,卻忽略了一旁的麻雀,麻雀轉過俏臉,藏在墨鏡後的雙眸惡狠狠地盯著瞎子。

    瞎子乾咳了一聲道:「別看我,容易穿幫,你是瞎子啊。」

    「你才是瞎子呢?」

    羅獵笑著將引擎啟動,雙手在方向盤上拍了拍道:「想去哪兒?」

    「隨便!」麻雀沒好氣道。

    羅獵道:「那咱們就沿著紫禁城兜個圈兒,天子腳下,那些日本人總得顧忌一點兒。」心中卻明白,昔日的滿清天子如今正夾著尾巴在紫禁城內坐井觀天,事實上是被軟禁了,哪還有半點的威儀,至於北洋政府也是外強中乾的貨色,僅有的那點兒本事都用來爭權奪利,面對列強入侵,他們根本沒有任何的辦法。

    汽車並沒有開出多遠,夜幕就已經降臨,還沒有來得及進入大路,就看到前方有一道卡口,卡口後方的道路上停著一輛草綠色的越野車。

    到了夜裡瞎子的目力就如同開了掛,他低聲道:「四個人,不對,前面的林子裡好像還有一輛車。」

    羅獵點了點頭,平日裡他們從這條道路上來來往往,這裡從來都沒有卡口,這卡口顯然是臨時設立的,羅獵放緩了車速,看到卡口前有一名穿著警察制服的人正在向他揮手,示意他將汽車緩緩開過去。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8-24 16:55
第一百三十五章【狂飆起】(上)


    羅獵慢慢將車靠近,瞎子摸出了一顆手雷,提醒道:「這幫人有問題。」

    羅獵道:「都坐穩了。」

    瞎子慌忙坐好,雙手緊緊抓住前方座椅的靠背。

    就在卡口的幾人以為這輛車就要停下的時候,羅獵突然踩下了油門,汽車瞬間提速,轟鳴聲中,撞擊在了臨時卡口的木製欄杆之上,欄杆從中斷裂木屑亂飛。

    其實在羅獵看到這突然出現卡口的剎那就已經決定強行闖關,他們三人的目的在於吸引對方的注意力,這邊鬧得動靜越大,越是能夠將潛在的敵人吸引過來。

    羅獵衝出卡口之後,並沒有筆直向前,而是轉動方向盤,操縱汽車向卡口後停在路邊的汽車撞去,一個嫻熟的擺尾,將對方的車輛擠下了路肩。然後調整車身,繼續向前方駛去。

    瞎子大聲提醒道:「注意前面那輛車!」

    原本藏匿在樹林裡的那輛車已經發現了這邊的變故,同樣型號的綠色越野車開出樹林駛入正路,然後迎著羅獵他們的汽車駛來。

    羅獵表情堅毅,腳踩油門,汽車仍然在不停加速著,兩輛車相向而行,距離越來越近。

    瞎子大叫道:「就要撞上了!」

    麻雀也嚇得不行,雙手下意識地抓住瞎子胖乎乎的胳膊,因為緊張而用力掐了下去。坐在後座的他們尚且緊張如此,首當其衝的羅獵心理所承受的壓力比他們更大。

    羅獵的心理素質極其強大,在他看來對面那輛車的司機同樣承受著很大的壓力,兩強相遇勇者勝,這是一場勇氣的比拚。

    兩輛車高速接近,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

    對面的汽車突然緊急變向,偏向一邊,主動讓出了通道,羅獵卻依然速度不減,轎車擦著對方的車身掠過,車身彼此摩擦碰撞,發出刺耳的鳴響,擦出一條火紅的慧尾,在兩車相擦的剎那,麻雀終於抑制不住內心的恐懼,發出一聲源自內心的尖叫,不過她的聲音被兩車相擦的噪音掩蓋了。

    瞎子也跟著大叫起來,他倒不是嚇得,而是被麻雀的指甲掐的好不疼痛,唯有慘叫方能減輕一些痛苦。

    對方的那輛車重新調頭,此時羅獵駕駛的那輛車已經飛速行駛到了大路之上,遠遠將他們撇開,兩輛越野車重新上路,一前一後全速追去。

    麻雀已經停止了尖叫,可瞎子仍然在大聲慘叫,麻雀望著他一臉的嫌棄:「膽小鬼,有什麼好怕的?」

    瞎子苦著臉道:「被你掐出血了……」

    麻雀這才搞清為什麼瞎子這麼誇張,趕緊放開了雙手,故意裝出什麼事情都沒發生的樣子,轉身看了看後面的兩輛車,如釋重負道:「看來他們一時半會兒追不上來。」

    瞎子沒好氣道:「別忘了你的身份,你現在是周曉蝶,你看不到任何東西。」

    麻雀道:「反正他們看不到。」她趴在前方的靠背上,向羅獵讚道:「羅獵,你車開得好棒。」

    瞎子道:「那是當然,老司機了。」他對羅獵是真心佩服,剛才的情景想起來仍然心有餘悸,換成他是不敢加大油門徑直撞上去的,也只有羅獵的強大心態敢做這樣的事情。

    羅獵道:「別顧著說話,看他們有沒有跟上來。」

    瞎子轉身看了看,發現那兩輛車應該和他們相距一里的樣子,笑道:「跟著呢,羅獵,今天就當出來遛狗,跟那幫日本狗好好玩玩。」

    羅獵並沒有和對方正面交鋒的打算,根據目前的車速和雙方的距離估算,他有把握甩開對方,可為了給周曉蝶的逃離創造更多的時機,他暫時還不能這樣做,要引誘對方在後方繼續追擊,離開正覺寺越遠越好。

    經過前方十字路口,卻看到右方一輛摩托車駛入大路,緊緊跟隨在汽車後方。

    瞎子定睛望去,卻見那人一身黑衣忍者裝扮,臉上也用黑布矇住,只露出一雙眼睛,肩頭露出長長的刀柄:「又來了一個。」

    羅獵將油門踩到底部,意圖將後方的追擊者甩開。

    然而那黑衣忍者所騎乘的摩托車提速更快,轟鳴聲中,已經衝到汽車的左側,和他們並駕齊驅,忍者冷酷的雙目盯住車內的羅獵,陰冷的殺機猶如無形的大網將車內的羅獵籠罩。

    瞎子湊近車窗,三人之中也唯有他才能看清對方的細節,瞎子有些不能置信地眨了眨眼睛,他辨認出,眼前這名騎乘摩托車近距離追擊他們的忍者似乎是昨晚在風雨園被怪物撕扯掉右臂的那個,當時瞎子還以為他死了,想不到才過了一天就完好無恙地出現在他的面前,對他們三人展開追殺。

    瞎子揉了揉眼睛道:「我一定是看錯了。」

    麻雀道:「什麼錯了?」說話的時候,身體因車輛的擺動撞在車門上,卻是羅獵突然轉動方向盤,利用車身撞擊那名忍者。

    忍者不得不緊急剎車,摩托車的後輪因為緊急剎車而向上翹起,脫離了地面。羅獵撞了個空,操縱車輛S形行進,讓忍者一時間無法超越自己。

    瞎子大聲道:「羅獵,這忍者好像就是昨天在貨倉大開殺戒的那個,他明明右臂被怪物扯斷了……怎麼?」

    羅獵冷靜道:「或許你認錯了人,或許他們原本就是孿生兄弟。」

    瞎子撓了撓頭,自己認錯人應該不可能,不過羅獵的說法的確很有道理,這貨的頭腦果然比自己靈光。

    忍者減速之後,機車再度加速,這次他竟然不顧一切地向汽車的車尾撞來。

    瞎子和麻雀都在後座,時刻關注著這廝的舉動,在他們看來忍者的行為無異於以卵擊石,在摩托車即將撞擊在車尾的剎那,那名忍者突然捨棄摩托車騰空而起。

    失去控制的摩托車全速撞擊在汽車的尾部,車身震動了一下,並沒有影響到羅獵的駕駛。幾乎在同時,車頂傳來一聲劇震,卻是那名忍者雙腳落在了車頂之上。

    瞎子已經掏出了手槍,瞄準車頂,連續射擊,子彈穿透車頂,射向上方的忍者。羅獵猛然踩下剎車,意圖利用慣性將忍者從車頂甩出去。

    忍者凌空飛躍,身軀在空中連續轉體,落在前方的路面上。

    羅獵踩下油門,毫不猶豫地向忍者撞去。

    忍者望著向自己高速撞來的汽車,並沒有流露出絲毫的恐懼,雪亮的車燈照耀著他佈滿血絲的雙眸,瞳孔在強光的照射下驟然收縮,他抽出肩頭的太刀,雙手握刀,非但沒有躲避,反而迎向汽車衝去,在汽車撞向自己的剎那,身軀車廂翻滾,然後揮動太刀,劈斬在車輪之上,鋒利的太刀將高速行進的車輪一分為二,車輪在被擊破之時發出接連的氣爆聲。

    羅獵感覺車身開始偏移,汽車傾斜下去,車身於路面摩擦出無數火星,拖出一條長長的光之軌跡,然後車身翻滾著離開了路肩,沿著傾斜的斜坡不停滾落下去,等到車身靜止下來,羅獵一腳將變形的車門踹開,從裡面爬了出去。

    瞎子和麻雀也沒有受傷,他先將麻雀推了出去,然後自己跟著從面目全非的車廂中爬了出來。

    黑衣忍者正從上方的道路緩緩向他們走來,瞎子摸了摸自己被撞腫的額頭,罵道:「王八蛋!」從腰間摸出了一顆手雷,然後向如影相隨的黑衣忍者全力扔了過去。

    手雷在黑衣忍者身邊炸響,他卻於火光中閃身而出,宛如下山的猛虎,右手握住太刀呈四十五度角指向地面,飛速向他們衝了過來。

    羅獵大吼道:「瞎子,帶麻雀先走!」

    瞎子臨危不懼道:「你們先走,我來殿後!」他又扔出了一顆手雷。

    忍者揮刀將手雷拍了出去,那手雷落在遠方的泥地中炸響,激得泥漿四濺。瞎子看到這廝熟悉的出刀手法,更加認定這就是昨晚的忍者無疑。

    羅獵此時卻迎著忍者衝了上去,前衝的過程中,抽出三柄飛刀,咻!咻!咻,幾乎在同時射向那名忍者,飛刀在空中呈品字形,扯出三條閃亮的軌跡,飛刀撕裂空氣,發出陣陣尖嘯。

    忍者揮刀擊飛了其中的兩刀,還是有一刀射在了他的肩頭,他伸手將飛刀拔出,隨手擲向羅獵。

    羅獵的飛刀技法爐火純青,只是在力量上有所欠缺,可是這忍者射出的飛刀速度快到了極致,羅獵也曾經見過不少的飛刀高手,可是從未見過有人出刀的速度如此之快,那忍者剛一揚手,飛刀就已經來到自己的面前。

    羅獵倉促之中不及閃避,唯有用右手尚未來及射出的飛刀去擋,雙刀撞擊在一起,發出噹地一聲刺響,比起這聲驚人的刺響,對方飛刀上蘊含的巨大力量更讓羅獵吃驚,他雖然成功擋住了對方的飛刀,卻被這一刀震得胸口血氣翻騰,向後來接連退出三步方才堪堪卸去這股強大的力量。

    瞎子向麻雀叫道:「你快走!」他舉起手槍瞄準那名忍者,連續扣動扳機。

    面對橫飛的子彈,那名忍者竟然不閃不避,任憑子彈射入他的身體,瞎子剛開始還因為自己擊中了對方而欣喜,可很快他就意識到,自己射出的子彈根本對那名忍者構不成致命的威脅。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8-29 16:41
第一百三十五章【狂飆起】(下)


    瞎子有些凌亂了,昨晚遇到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怪物,今天怎麼又遇到了一個,瑪麗隔壁的,哥們出門沒看黃曆。彈夾內的子彈已經射完,瞎子更換彈夾的時候,忍者已經衝到了他們的面前。

    麻雀也沒有離開,她撩開風衣,從中取出了一柄溫切斯特M1897,這是一枝由美國著名槍械設計師約翰勃朗寧從溫切斯特M1893改進設計出來的泵動式散彈槍,沒有扳機切斷裝置的外置式錘型散彈槍,所以能夠快速連射。麻雀扣住扳機,反覆不斷地拉動前護木,霰彈槍在前護木和槍擊回到前段閉鎖的瞬間發射。

    羅獵和瞎子和麻雀同行,兩人都沒有發現麻雀偷偷在風衣內藏了這麼一枝大殺器,

    麻雀也是在離開之前跟隨鐵娃挑選武器,她挑來挑去最後選了一枝霰彈槍,麻雀是知道這武器的威力的,當時之所以沒跟羅獵和瞎子說,卻是因為擔心兩人笑話自己,說她小題大做,所以偷偷藏在風衣裡,沒成想真的派上了用場。

    霰彈槍雖然威力很大,可是精準度一般,射程也比不上其他的常規武器,麻雀在關鍵時刻沉得住氣,等到那忍者靠近之後方才舉槍射擊。

    蓬!霰彈槍準確擊中了那名忍者的腹部,打得他身軀後仰,腹部出現了一個碗口大小的血洞。忍者居然沒有倒下,低頭看了看自己腹部的血洞,然後繼續揚起了太刀。

    蓬!麻雀又瞄準他的面部給了一槍,忍者及時轉頭,饒是如此,他也被轟去了右耳,半邊面孔血肉模糊。

    瞎子雖然看得不忍,可心中卻是慶幸非常,關鍵時刻還是麻雀起到了一錘定音的作用,沒有這枝霰彈槍,他們三個恐怕加起來也不會是忍者的對手。

    那名忍者緩緩倒在了地上。

    羅獵擺了擺手示意同伴盡快離開這裡,瞎子跑了幾步,忍不住回頭又看了一眼,卻發現那名被麻雀轟掉了耳朵的忍者竟然又從地上爬了起來,瞎子認為自己肯定是看錯了,可是那忍者不但站起來,而且快步飛奔再度向他們追了過來。

    羅獵和麻雀也察覺到了身後的異常變化,麻雀看到身後的情景,嚇得不由得尖叫了一聲,她剛才明明用霰彈槍近距離射殺了對方,可是那忍者怎麼又活過來了,而且看他奔跑的速度根本不像受傷的樣子。

    瞎子比他們兩人看得更加真切,看到那名忍者肚子上的血洞這會兒功夫已經開始縮小,臉上的肌肉和皮膚正在以驚人的速度生長著,瞎子大叫道:「活鬼啊,他可以再生……」

    麻雀內心無比惶恐,奔跑中沒留意腳下踩了個空,摔倒在了地上,手中的霰彈槍也飛了出去。

    羅獵第一時間將麻雀從地上扶起,麻雀偏偏在這個時候扭了腳,臉色變得蒼白,顫聲道:「腳扭了……」

    瞎子望著不斷逼近的那名忍者,一把抓起了地上的霰彈槍,大吼道:「羅獵,你帶麻雀先走!」,說完,他舉槍衝了上去:「我操你大爺!」蓬!蓬!接連兩槍。

    這次那名忍者學了個乖,不再像剛才那樣託大,以肉身硬抗子彈的射擊,他的身體忽左忽右,靈活躲避著瞎子的射擊,這會兒功夫,他被霰彈槍打傷的部位已經迅速康復。

    羅獵向麻雀輕聲道:「對不起,我不能走!」

    麻雀的一雙美眸瞬間湧出了晶瑩的淚花,她知道羅獵心中所想,點了點頭,然後擠出一個明朗的笑容道:「別管我,我走得動……」

    瞎子連續射出三槍,卻無一命中目標,霰彈槍中只剩下最後一顆子彈,眼前的目標卻突然消失了,瞎子內心駭然,一股冷氣沿著背脊躥升起來,他的脖子突然僵住了,熟悉的感覺,忍者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身後。

    羅獵向忍者衝了過去,可是已經來不及了,他無法在忍者的太刀落下之前趕到,羅獵爆發出一聲聲嘶力竭的悲吼:「瞎子!」

    瞎子木立在那裡,他的右手中握著一顆手雷,他已經做好了和對方同歸於盡的準備,就算拼上自己這條性命,也要為朋友贏得逃亡的時間。

    呯!一聲槍響傳來,子彈正中忍者的右臂,忍者不以為然,以為這樣的子彈不會對自己的身體造成任何傷害,可是他的右臂卻麻痺起來,低下頭去,卻發現中槍的部分閃爍著晶瑩的藍光,這藍光照亮了他的肉體,讓他的血脈和骨骼清晰可見,留下的彈孔沒有癒合的跡象,一股奇寒沿著他的血脈迅速蔓延著,他的右臂開始變得失去知覺。

    忍者開始感到惶恐,他舉目望向遠方的樹林。

    而此時羅獵的飛刀也已經先後射入了他的體內,呯!又是一槍,這一槍射在了忍者的左肩,同樣的傷口,同樣的感覺,忍者突然做出了一個讓人意外的舉動,他竟然放棄了繼續追殺,轉身向遠方拚命逃去,轉瞬之間身影已經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瞎子握著手雷大口大口喘息著,直到羅獵呼喊他的名字,這廝方才意識到自己又從鬼門關前爬了回來。

    麻雀對羅獵說了謊話,其實她根本走不動,就算走得動,她也不會走,剛才之所以那樣說,只是想讓羅獵心裡好過一些。望著那對生死與共的兄弟,麻雀似乎明白了什麼,等到兩人同時向她看來的時候,麻雀倔強地站了起來,然後道:「我終於明白,你們兩個從未把我當成是自己人。」

    瞎子用胖乎乎的肩頭輕輕撞了羅獵一下,羅獵無奈地搖了搖頭,來到麻雀面前,主動蹲下身去。

    麻雀氣鼓鼓道:「幹什麼?」

    羅獵道:「你有兩個選擇,要麼讓我背著你,要麼讓我抱著你。」

    麻雀強行忍住想笑的衝動,抬頭看了看夜空道:「不要以為自己聰明絕頂,把所有事都算計得清清楚楚,我還有一個更好的選擇。」然後她向瞎子極其優雅地招了招手道:「瞎子,你背我。」

    瞎子總算明白了一件事,女人如果喜歡一個人,肯定會想方設法地關心他愛護他,心疼他,麻雀讓自己背她絕不是生羅獵的氣,而是她害怕羅獵累著。

    瞎子忍氣吞聲地背著麻雀,委屈得就像是一個受了婆婆氣的小媳婦兒,他也有些鬧不明白,自己可以義無返顧地為朋友去死,可是為朋友背女人這事兒,還是打心底不樂意,如果背得是周曉蝶那就另當別論,雖然麻雀長得很漂亮,人也很聰明,可再好也是人家的媳婦兒,自己只有吃苦受累的命。

    羅獵絲毫沒有跟瞎子見外的意思,在瞎子為麻雀做牛做馬的同時,他選擇進入東邊的樹林,一是為了逃避有可能循跡而至的日本人追擊,二是想看看,剛才救他們的那個人到底還在不在。

    進入樹林內,早已空無一人,雖然如此,羅獵還是在泥濘的土地上找到了幾個腳印。

    瞎子背著麻雀氣喘吁吁地湊了過來,好奇道:「你說會不會是陸威霖?」

    羅獵搖了搖頭,指了指腳印道:「他的腳要大一些,而且,他從不穿布鞋。」

    瞎子仔細回憶了一下,好像的確如此。

    麻雀道:「幾個腳印說明不了任何問題,真正的高手踏雪無痕,也許救咱們的那個人根本就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呢。」

    羅獵微笑道:「你說的很有道理。」

    麻雀道:「現在拍馬屁已經晚了。」話沒說完,卻聽到瞎子放了個響屁。

    瞎子當著麻雀的面丟人,臉臊得通紅,他第一時間否認道:「不是我!」

    羅獵當然知道就是他,卻故意表情古怪地望著麻雀。

    麻雀又羞又急:「死安翟,不是你難道是我啊?」

    羅獵笑著向前方走去:「人吃五穀雜糧,誰能不放屁,沒事兒,沒事兒。」

    瞎子樂得眉開眼笑,麻雀氣得照著他腦袋拍了一巴掌:「混球,你敢放還不敢承認了。」

    「不是我!」

    「就是你!放我下來,你放我下來!」

    羅獵他們三人折騰到凌晨三點方才回到正覺寺,讓他們欣慰的是,他們今晚雖然歷盡凶險,還幾乎丟掉性命,可畢竟成功轉移了日方的注意力,張長弓在他們離開之後不久,就和鐵娃一起護送周曉蝶離開。

    阿諾獨自一人在正覺寺留守,陪伴他的是安大頭,因為今晚事關重大,阿諾也滴酒未沾,始終保證頭腦清醒。

    看到幾人返回,阿諾也是如釋重負:「你們總算回來了。」他遞給瞎子一封信,這封信是周曉蝶臨走時留給瞎子的。

    瞎子將麻雀放下,他累得就快脫力,去阿諾剛才坐著的躺椅上躺下,雙手攤開道:「累死我了,麻雀,你都吃得什麼啊,太重了。」

    麻雀呸了一聲,她可不重,嘗試著走了一步,又感覺足踝疼痛,向羅獵伸出手去,示意羅獵過來扶她。

    羅獵卻沒看到,倒了杯水遞給瞎子,麻雀看到他對瞎子的照顧,心裡又是羨慕又是嫉妒,同時還有點委屈,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地位還比不上瞎子,難道他都不懂得關心一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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