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替天行盜 作者:石章魚 (連載中)

 
mk2258 2017-4-8 14:45:2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29 804263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9-20 16:19
第一百四十六章【雍正爺】(上)


    麻雀道:「咱們分頭找找看,有沒有入口。」

    幾人都向瞎子望去,雖然他們有四個人,可是其餘三人加起來也比不上瞎子的眼力。瞎子此時卻被對面牆上所吸引,牆上懸掛著一盞盞類似吊燈之類的物件,全都是鑄鐵鏤空,彼此之間有管道相連,起始的位置放著一隻橡木桶,橡木桶上印著一個英文單詞Whisky,瞎子認得這個單詞是威士忌,這還是從阿諾那裡學到的。

    阿諾聽說那桶中裝著威士忌,掏出手槍瞄準那隻橡木桶射去,他的想法很簡單,要將酒桶打出一個洞,裡面的威士忌就會流出來,他剛好可以大快朵頤,痛飲一番。

    麻雀想要阻止他已經晚了,呯!的一槍,子彈準確命中了橡木桶。沒成想那橡木桶中裝著的竟然都是火藥,蓬!的一聲爆炸開來,一時間硝煙瀰漫,幾人慌忙趴倒在了地上,還好那桶火藥距離他們較遠,爆炸雖然發出很大的聲響,可是並沒有對他們造成任何傷害。

    瞎子氣得對阿諾一通臭罵,阿諾自知理虧,不敢反嘴,心中卻將想出在火藥桶上寫威士忌的人罵了個千百倍。

    火藥爆炸之後,火光迅速沿著管道蔓延,一盞盞懸掛在牆壁上的鑄鐵鏤空雕花吊燈被點燃,將黑暗的地下世界照亮,他們這才意識到前人將那隻火藥桶放在那裡是有原因的,火藥是用來點燃這地下照明系統的引子。

    火光照耀下,牆壁多處現出金色的反光,那一行行字跡筆走龍蛇,鸞飄鳳泊,瞎子對於這種狂草所識不多,這會兒真成了睜眼瞎,阿諾甚至分不出眼前是哪國文字。四周牆壁之上,還有一個個黑乎乎的洞口,洞口普遍直徑在一米左右,洞口周圍有明顯煙燻火燎的痕跡,這些洞口很可能是過去煉丹的丹房。

    羅獵讀了幾句,就發現這是一篇乾隆皇帝追思父親的文章,從內容來看,其中並沒有任何的悲傷,反倒是充滿了祝福和希望,內容也沒有涉及到雍正的死因,通篇甚至沒有提到一個死字,而是說雍正帝立地成佛,飛昇仙去。

    麻雀道:「清朝的皇帝看來跟佛還是有些緣分的。」順治皇帝當年傳言於五台山出家,傳帝位給康熙,康熙在位時間為清朝列帝之最,按照文中的說法,他的兒子雍正成佛。爺孫兩代,一個出家一個成佛,難道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瞎子道:「雍正不是滿手血腥,最後被呂四娘刺殺了嗎?聽說腦袋都沒剩下,什麼飛昇仙去,什麼立地成佛,恐怕是乾隆皇帝故意粉飾太平,用來遮蓋真相的理由罷了。」

    麻雀微笑道:「你說的事情只是江湖傳聞,清宮檔案總都查不到,雍正帝手腕強硬,做事雷厲風行,自然結下冤仇無數,他的對頭想他不得好死,有這樣的傳聞倒也不足為奇。」

    羅獵道:「咱們來這裡可不是為了查明雍正帝的死因。」

    阿諾連連點頭:「這裡大概就是葉青虹所說的秘藏吧?」

    羅獵走向平台的邊緣,發現從邊緣到對側還有七米左右的距離,中間是一道壕溝,壕溝深約十米,過去這壕溝內應當有水,不過現在已經乾涸,底部完全暴露出來,河床內可見到纍纍白骨,應當是當年墜入壕溝內被淹死的人,這其中還有數具動物的骨骼,首尾長度都超過了六米,從外形來看屬於爬行類,羅獵判斷出應當是鱷魚,而且是體型較大的暹羅鱷。

    瞎子卻堅持說是龍,這廝畢竟不如羅獵見識廣博,長這麼大還沒見過鱷魚。

    阿諾找了個固定點,將繩索捆好,幾人沿著繩索滑倒河床的底部,整個河床也都是用巨大的花崗岩砌成,瞎子第一時間來到那動物的骨骼前,摸了摸它的頭顱,看到它長吻中鋒利的牙齒,嘖嘖稱奇道:「這條龍活著的時候一定相當兇猛。」

    麻雀道:「看樣子應當是暹羅鱷。」眼前所看到的一切讓她在腦海中勾勒出當年的畫面,那時雍正帝的雕像已經聳立,在雕像的周圍,遍佈丹房,道士們通過特有的裝置和設備,向丹房內添加各種材料煉丹,外周的這些丹室或許只是粗加工的過程,經過第一步的篩選提純,然後才能將選中的材料送入下一步加工過程。

    這條壕溝過去碧波蕩漾,壕溝內豢養著兇猛的暹羅鱷,這條環繞雕像的內河看似平靜,其實卻是凶險奪命之地,如果有人想要進入雕像周圍,首先要渡過這條河,河床內的纍纍白骨都是失足落下或冒險渡河的人,無一例外成為了暹羅鱷的甜點。

    然而兇猛的暹羅鱷最終也無法逃過死亡的命運,時光流轉,斗轉星移,食物斷絕,河流乾涸,昔日生存在內河裡面的幾十條暹羅鱷也化成了一堆枯骨。

    麻雀有些好奇道:「暹羅鱷怎麼會在這裡生存?」畢竟這裡是北平,這裡的天氣並不適合暹羅鱷生存。

    羅獵道:「應當是有人將它們運到了這裡,這裡很可能是過去雍正煉丹的密地,這麼多的爐鼎,如果同時煉製,裡面的氣溫肯定很高,我看這條河不僅僅起到隔離防護的作用,還可以通過水流降溫。」

    麻雀點了點頭,熱氣排入水中,水溫會因此而升高,暹羅鱷在這樣的環境中得以生存,從下方的纍纍白骨來看,他們絕不是第一批進入者。

    四人分成兩組,沿著乾涸的河道分從左右繞行,羅獵和麻雀一組,瞎子和阿諾另外一組,河床內除了那些死者的骨骸,最多的就是兵器和工具,其中不乏用來攀爬的飛抓之類,因為時間太久,繩索已經腐朽成灰,不過鋼鐵的部分還依然如故。

    羅獵從中選取了一些仍然可用的工具,推斷出這些墜入河道的人中有不少都是竊賊。

    瞎子和阿諾那邊也有發現,瞎子撿到了一隻風水羅盤,這只羅盤通體用黃金打造,裡面部件鑲嵌著數枚寶石,瞎子還從未見過如此奢侈工藝的羅盤,撿起來用袖子擦了擦灰,發現羅盤依然運轉正常,當真是愛不釋手。

    阿諾從一具骸骨的脖子上解下一串金項鏈,又忙著去擼手上的金戒指。瞎子眨了眨小眼睛,將黃金羅盤揣在懷裡,趕緊去撿寶,河床內失落的寶貝不少,兩人爭先恐後,生怕晚一步都被對方撿取。

    羅獵和麻雀兩人這一路自然也見到了不少的金銀首飾,不過他們兩人並沒有那倆活寶那般貪心,他們更關心秘藏的入口,並沒有在河道內作過多停留。兩人很快就繞行到基座平台的後方,看到了兩扇石門。

    石門的周圍並沒有看到開門的裝置,麻雀尋找開門機關的時候,羅獵聽到遠處瞎子和阿諾的爭吵聲,卻是那倆貨正在爭搶財物,羅獵無奈走過去,看到兩人正抓著一根權杖爭得不可開交。

    羅獵上前將那權杖要了過來,別看瞎子和阿諾相互不服氣,可對羅獵卻買賬得很,老老實實將權杖教給他。權杖通體為鉑金製成,仗體有兩條蛇盤旋環繞,頂部環繞鑲嵌著數十顆紫色寶石,兩條蛇的眼睛也是用紅寶石鑲嵌而成,只是權杖的最頂端是一個凹窩,羅獵憑經驗判斷,過去這裡應當鑲嵌著一顆碩大的寶石,只是現在已經不見,很可能被人盜走了。

    瞎子和阿諾也和羅獵有著同樣的想法,權杖最珍貴的部分已經不在了,兩人低頭去白骨堆中搜索可能存在的寶石,羅獵道:「再好的寶貝也不如性命重要,咱們能否從這裡走出去還不知道,你們兩個居然在這裡你爭我奪,過去出生入死的情義都忘了?」

    瞎子和阿諾被羅獵這麼一說,都臊得臉通紅,想起剛才的所為果真是鬼迷了心竅,羅獵說的沒錯,擺在他們面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先從這裡走出去,不然就算有再珍貴的寶貝擺在他們面前,他們也沒命帶出去。

    兩人跟著羅獵一起回到麻雀身邊,麻雀並沒有找到可以啟動石門的機關,向羅獵搖了搖頭。

    羅獵道:「剛才那地圖上有沒有標記離開的途徑?」

    麻雀搖了搖頭道:「地圖上根本沒有標記這座石像。」

    幾人都是一怔,如果事情像麻雀所說的那樣就麻煩了,這就意味著依靠那地圖的指引根本無法從這裡走出去。

    麻雀道:「地圖上倒是標記了我們經過的那兩道銅門,可是地圖上並未標記雕像,這裡的一切和地圖上完全不同,根本沒有什麼地宮。」

    瞎子和阿諾對望了一眼,兩人都掩飾不住臉上的慌張,他們一路走到這裡,費盡辛苦,現在就算想要原路回去都已經希望渺茫,且不說他們無法開啟的兩道銅門,就算他們能夠開啟銅門,外面的水只怕已經淹沒了通道,一旦銅門打開,水就會淹沒這裡。

    瞎子道:「麻雀,你再想想,興許那地圖上標記了離開的通道。」

    麻雀道:「地圖上是標記了離開的通道,可是這裡和地圖上完全不同。」他們目前所處的地下建築在地圖上根本沒有任何的標記,麻雀心中也不禁有些慌亂了。 本帖最後由 survivoryu 於 2017-9-20 16:23 編輯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9-20 16:22
第一百四十六章【雍正爺】(下)


    羅獵仍然保持著一如既往的冷靜,他向瞎子道:「瞎子,你仔細看看周圍還有沒有通路?」

    瞎子抬頭環視周圍,苦著臉道:「沒有了。」

    羅獵轉向阿諾道:「你那裡還有多少手榴彈?」

    阿諾道:「三枝!」他們在最初打開那道石牆的時候用去了八枝手榴彈,現在只剩下三枝。羅獵是想要炸開面前的石門,最可能通往地宮的道路或許就藏在石門之後,可是三枝手榴彈未必能夠將石門完全炸開,對他們來說機會只有一次,如果錯失了機會,恐怕所有人都再也無法重見天日。

    麻雀道:「這裡應當是過去煉丹的地方,應該會存有不少的火藥,不如咱們仔細找找。而且那些爐鼎內,或許藏有通道。」

    羅獵點了點頭,利用撿到的鐵爪和他們的繩索,重新組合成飛抓,他們幾人中羅獵的身手最為靈活,所以搜索的任務當仁不讓地落在了他的肩頭。羅獵利用飛抓爬到對岸,又放下繩索將他們幾人拉了上去,其實這些牆壁上可供攀援的地方不少。

    望著羅獵越爬越高,麻雀不禁有些擔心,又不敢打擾羅獵,生怕影響到他的注意力,瞎子看出她在擔心,安慰麻雀道:「你放心,這貨從小就是個活猴子,上房揭瓦堵人煙筒的事兒沒少幹,後來還混過馬戲團。」

    麻雀道:「真的?」她還是頭一次聽說羅獵在馬戲團裡待過的事情。

    「那還有假!」瞎子說得口沫橫飛,此時羅獵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卻是他找到了一個橡木桶,看樣子和剛才阿諾一槍擊爆的相同,羅獵用繩索捆好了橡木桶,然後小心吊了下去。

    瞎子和阿諾兩人合力接住,這樣的橡木桶,羅獵一共找到了五個,阿諾估計用來爆破石門已經足夠了,如果再多,爆炸的威力就會變得不可控,搞不好會傷到他們自己。

    幾人五個橡木桶全都碼在石門前,然後回到安全的地方躲避,羅獵將三枝手榴彈捆紮在一起,拉開導火索,向橡木桶上丟了過去,隨即向後匍匐在地上。

    蓬!的一聲巨響,整個地下空間劇烈震盪起來,火光和煙霧從地底直衝而上,河床底部的白骨被震得激揚而起,宛如天女散花般從高處又落下,氣浪掀動上方的吊燈,一隻巨大的鑄鐵吊燈搖晃了幾下從高空向下方墜落。

    羅獵感到不妙,抬頭望去,慌忙原地打滾,方才躲過一劫,那鑄鐵吊燈重重砸在地面上,吊燈內的燈油飛濺出來,羅獵的後背被滾燙的燈油濺到,頓時將水靠燒穿,他躺倒在地上,用身體壓滅了火焰,雖然及時熄滅了火焰,可後背仍然被燙出了幾個大泡,鑽心般疼痛。

    麻雀快步飛奔過來,伸手將羅獵從地上扶起,關切道:「你有沒有傷到?」

    羅獵倒吸了一口冷氣,瞎子走過來,用小刀將羅獵身上的水靠從頸部割開,看到羅獵後背上被燙出了五六個黃豆大小的水泡,不過周圍的肌膚已經變成了青黑色,不知這燈油到底有沒有毒。

    麻雀看到羅獵的傷勢如此怪異不禁有些害怕,顫聲道:「看來燙得不輕,要盡快把你送醫院去。」

    阿諾一旁嘆了口氣道:「得先離開這裡再說。」

    一句話讓所有人回到現實中來,他們現在還被困在圓明園的地下,就算羅獵傷情嚴重,也只能苦熬下去。

    羅獵笑了笑道:「不妨事,只是皮外傷,走,看看那石門炸開了沒有?」

    幾人依次滑到河床底部,撥開瀰漫的硝煙,來到石門前方,這次爆炸的威力巨大,石門被砸得支離破碎,露出後方的甬道。

    瞎子道:「原來地宮在雕像的底部。」

    麻雀的心思仍然在羅獵身上,小聲道:「你還痛不痛?」

    羅獵搖了搖頭,其實他並未說實話,被灼傷的地方疼痛非但沒有減輕,反而越來越重,宛如有人用尖錐不停刺入自己的肌肉,痛得難以忍受了。

    瞎子一旁打趣道:「麻雀,你真是越來越溫柔了。」

    麻雀俏臉一熱,啐道:「哪有……」

    阿諾跟著點了點頭道:「對我們沒有,可是對某個人卻一定有。」瞎子和他一起笑了起來。

    麻雀挽住羅獵的手臂嬌嗔道:「羅獵,他們兩個取笑我。」

    羅獵嗯了一聲,卻突然眼前一黑,一頭向地面上栽去,麻雀嬌呼一聲,展臂將他抱住,瞎子和阿諾兩人原本走在前面,聽到身後麻雀的尖叫,方才意識到可能出事了,轉身過來幫忙,三人將羅獵架到平坦的地面上,讓他趴在地上,這會兒功夫羅獵脊背上的水泡已經變成了龍眼般大小,而且黑乎乎一片,看起來格外駭人。

    他們三人都不通醫術,瞎子向阿諾道:「你帶藥了沒有?」

    阿諾搖了搖頭道:「沒事帶那玩意兒幹嘛?」

    瞎子嘆了口氣,麻雀已經徹底亂了方寸,美眸含淚道:「怎麼辦?怎麼辦?」

    瞎子道:「我看那燈油有毒,不如咱們先將這幾個水泡挑破,把毒水多少放出來一些,省得繼續加重。」羅獵昏迷之後,瞎子成了三人之中的主心骨。他從羅獵腰間抽出飛刀,打著火機烤了烤,算是消毒,然後用刀鋒將羅獵背後的水泡逐一挑破,因為擔心毒液會流到正常的肌膚上加重傷情,所以提前準備好乾淨的毛巾用來吸水。

    麻雀已經不忍再看,將俏臉扭到一邊,藏在黑暗中默默流淚。

    瞎子將羅獵背後的水泡全都刺破,看到背後變黑的肌膚已經有巴掌般大小,摸了摸羅獵的額頭,這會兒功夫已經變得滾燙,他沉聲道:「咱們必須盡快離開這裡,我估計羅獵撐不太久。」瞎子說完,將隨身的一包東西扔在了地上,那包東西卻是他剛才在河床內撿到的金銀珠寶。瞎子明白接下來的路途他們必須要背著羅獵前進,這些金銀珠寶反倒成了累贅。

    阿諾充滿崇敬地望著瞎子,他從未感覺到瞎子的人格如此高尚,剛才在河床裡為了那些珠寶跟自己大有拚個你死我活架勢的瞎子似乎突然變了一個人,視金錢如糞土。

    瞎子雖然貪財,可君子愛財取之以道,在金錢和友情之間,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前者,時間就是生命,他必須帶著自己最好的朋友走出去,瞎子一言不發地蹲了下去,向阿諾道:「搭把手,把羅獵扶到我背上。」

    阿諾感到眼睛一熱,他也將自己撿到的那包珠寶扔在了地上,抱起羅獵放在了瞎子身上。瞎子背起羅獵大步流星地向前方走去,朗聲道:「麻雀,你仔細看看,這裡是不是地圖中描繪的地宮?」

    麻雀擦乾眼淚,藉著燭光環視周圍,目前她還無法判斷出究竟身處何處。沿著甬道繼續前行,瞎子和阿諾兩人輪流背負羅獵,麻雀負責探路,甬道的盡頭卻是向下的階梯,這地下建築錯綜複雜,宛如迷宮,而且越走感到越冷。

    阿諾背著羅獵氣喘吁吁道:「這裡不像是出去的道路。」

    為了節省有限的光源,現在改為瞎子在前方引路,瞎子看到前方變得空曠寬敞,在半圓形的石壁之上排列著九個幾乎一模一樣的拱洞,瞎子目瞪口呆道:「九個洞口,一模一樣,咱們應當走哪一個?」

    麻雀打著火機,舉目望去,眼前果然看到依次排列的九個洞口,每個拱洞的上方都刻有一個龍頭,左右各探出兩隻龍爪,麻雀忽然想起雍正登基之前的九龍奪嫡,難道眼前的一切和此事有關?她逐一觀察九個拱洞,發現,其中一個拱洞上的龍雕和其他不同,龍爪為五爪,其他的卻只有四爪。

    麻雀指了指那五爪龍雕下方的拱洞道:「應當是這一個。」五爪金龍才是真龍,只有皇帝才能夠享受的待遇。

    瞎子首當其衝走了進去,方才走入拱洞就感覺到一股寒氣逼人,忍不住接連打了幾個噴嚏,感嘆道:「好冷!」伸手摸了摸周圍的牆壁,觸手處冷如冰霜,瞎子仔細看了看,這拱洞全都是用大塊的冰岩砌成。

    麻雀驚喜道:「冰室,地圖上標記了冰室,只要穿過這裡就能夠直達福海下方。」

    瞎子繼續向前方走去,沒走幾步,前方現出一條長橋,長橋為木質結構,舉步走上長橋,但見長橋兩側,密密麻麻懸掛著招魂旛,上面畫著詭異的符號,瞎子擔心麻雀幾人受到驚擾,讓他們跟隨自己前行,不必點燃燭火。

    舉目望去長橋兩旁的招魂旛密密麻麻,瞎子看得膽顫心驚,他甚至以為自己到了十八層煉獄。

    麻雀從瞎子沉重而急促的呼吸聲中意識到了什麼,小聲道:「安翟,你看到了什麼?」

    「沒……什麼……」

    瞎子舉目向橋下望去,橋下也是冷氣森森的冰層,冰層內凝固著一個個慘白色的肉體,仔細一看,全都是一些赤身裸體的少女,她們死前顯然經歷了一番掙扎,臨死前惶恐的動作和表情被凝固的冰完整保留了下來,瞎子暗嘆,這究竟是什麼地方,居然埋葬了那麼多的冤魂。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9-20 16:26
第一百四十七章【渡魂橋】(上)


    麻雀終於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她打著了火機,火苗綻放的剎那,她看到周圍懸掛的招魂旛,嚇得麻雀將手中的打火機也拋了出去,掉到了橋面之上,讓他們意想不到的是,橋面遇到了火焰竟燃燒了起來,火苗迅速躥升到橋面兩側插著的招魂旛之上,火勢以驚人的速度蔓延開來。

    招魂旛被引燃之後,火勢擴展的速度驚人,身後的橋面已經變成了一條火龍,瘋狂追逐著他們的腳步。

    他們方才奔行到橋樑中段,卻見前方的橋面已經燃燒起來,想要通過長橋抵達對面已經沒有可能,瞎子看到河面還未被火焰波及,高呼道:「這邊走。」瞎子率先從橋樑上跳了下去,又伸手從阿諾那裡接過仍然處於昏迷的羅獵。

    麻雀也沒有想到自己無心之失竟然惹出了那麼大的一個禍端,她跳到河面之上,藉著長橋燃燒的火光向下方望去,正看到冰面下一張張驚恐絕望的面孔,那些被封凍在冰面下百餘年的亡魂似乎隨時要破冰而出,麻雀嚇發出一聲尖叫,得雙腿發軟,幾乎挪動不了腳步。

    瞎子大吼道:「快走!」他背起羅獵踩著冰面向前方跑去,最後跳下來的阿諾,抓住麻雀的手臂,拖著驚魂未定的麻雀跟上瞎子的腳步。長橋的火勢仍然在繼續擴展著,火光照亮了這條冰封之河的兩岸,兩岸之上插滿了招魂旛,火勢循著招魂旛迅速蔓延,這條河的兩岸全都是火。

    他們被火勢封住上岸的去路,只能在河面上繼續前行,火勢沿著招魂旛已經擴展到了頂部,麻雀抬頭望去,卻見在他們前方二十多米的地方懸掛著十多口棺材,火勢經由招魂旛已經蔓延到了那裡,點燃了捆綁懸棺的繩索,繩索斷裂之後,懸棺一個接著一個地從空中墜落下去,將冰面撞裂。

    阿諾暗叫不好,不知這條河冰面的底部是否已經凍實,如果冰面下有水,恐怕懸棺的撞擊會導致大面積的冰裂,他們有落水之憂。

    瞎子放緩了腳步,卻見一口懸棺在不遠處撞得四分五裂,從中滾出一具膨脹變形的屍體,那屍體身形要比常人大上一倍。瞎子向來認為自己的臉夠大,可是跟眼前的這具屍體相比,明顯是小巫見大巫。

    本來死人沒什麼好怕,可是那屍體的肚子卻突然鼓漲起來,瞎子以為自己看錯,眨了眨眼睛,確信一切都是真實發生,意識到有些不妙,他過去雖然沒少做裝神弄鬼的事情,可從未真正遇到過鬼,再加上聽羅獵灌輸了不少無神論的知識,受了很大的影響,瞎子在心底告訴自己絕不可能有鬼。

    阿諾也發現了屍體的變化,驚聲道:「我靠,他肚子大了……」話還沒說完,只聽到蓬的一聲,那屍體竟然炸裂開來。

    從屍體破裂的腹部湧出一團黑乎乎的東西,乍看上去還以為是腐爛變質的臟器,可仔細一看,卻是一隻隻拳頭大小的黑色屍蟲,潮水般湧出,然後沿著冰面向他們迅速靠近。

    阿諾嚇得魂飛魄散:「快跑……」

    火勢繼續蔓延,懸掛在上方的棺材不停掉落在冰面上,黑色的屍蟲越聚越多,成千上萬隻屍蟲覆蓋了河面,全力追逐著前方的四個新鮮人類。

    瞎子原本奔跑的速度就不行,現在背著羅獵更是大受影響,阿諾甩開兩條大長腿本來跑得飛快,可是跑出一段卻又想起了後面的同伴,他咬了咬牙,放慢腳步,從身後拔出霰彈槍,瞄準屍蟲群最前方就是一槍,霰彈槍威力頗大,一槍擊中屍蟲群,火力波及範圍內全都化成齏粉,後方屍蟲馬上湧上,啃噬著同類的屍體。

    不過阿諾的這一槍起到的作用不大,屍蟲前仆後繼,行進的速度絲毫不減。他們現在苦於沒有手雷,單憑手上的武器很難對付這麼多的屍蟲。

    麻雀跟在瞎子身後掩護,阿諾眼看著屍蟲越來越近,本想再來一槍,目光落在冰面上,突然改變了主意,這一槍瞄準了冰面下的屍體,一槍將冰面打出一個大洞,冰面下的屍體暴露出來。

    那些屍蟲一個接著一個地從槍洞中鑽了進去,爭先恐後地啃噬冰面下的屍體,那具因阿諾槍擊而暴露的屍體成為了暫時吸引屍蟲群的誘餌。

    阿諾此時已經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如果不是他急中生智,轉移了屍蟲群的注意力,恐怕現在已經被屍蟲包圍。

    他們重新回到長橋旁邊,那條長橋如今已經完全燃燒起來。

    瞎子將羅獵平放在冰面,然後將他用力推了出去,羅獵的身體沿著冰面滑行,通過燃燒的橋洞到了長橋的另外一側,瞎子和麻雀也先後從橋洞下鑽了過去。

    阿諾一邊逃一邊回頭看,屍蟲群重新組織隊形向他追來,阿諾大叫一聲,一個魚躍前衝,從燃燒的橋洞下方通過。

    瞎子大叫道:「金毛,瞄準中間橋墩射擊。」

    長橋雖然全都燃燒,可是仍然沒有坍塌,唯有橋樑坍塌方能阻止那些屍蟲通過。三人全都取出了武器,瞄準中間的橋墩射擊,一時間木屑亂飛,可是那橋墩卻異常堅實仍然沒有斷裂。

    屍蟲群宛如黑色流水一般湧到了長橋的對側,變換隊形試圖從橋洞下通過。

    瞎子和麻雀每人托起羅獵的一隻臂膀,拉著他在冰面上滑行。阿諾有些不甘心地朝著橋墩又開了一槍,這一槍仍然沒有奏效,屍蟲的先頭部隊已經成功通過了橋洞。

    瞎子大叫道:「金毛,快逃!」

    阿諾應了一聲,大步追了上去,身後突然傳來坍塌之聲,卻是長橋在烈火的焚燒之下終於崩塌,橋樑如同一隻火龍般倒伏在冰面上,火焰將冰面封鎖,剛剛進入橋面下方的屍蟲群頓時葬身火海,尚未來得及通過長橋的屍蟲群被阻攔在另外一側。

    那百餘隻成功通過長橋的屍蟲,卻放棄了追擊,因為長橋因為失火將冰面融化,不少被封在冰下的屍體暴露出來,吸引了屍蟲的注意力。

    瞎子和麻雀回頭望去,確信屍蟲群已經不再繼續追趕他們,方才長舒了一口氣。

    阿諾氣喘吁吁地從後面趕了上來,上氣不接下氣道:「快……快走……它們吃完還會過來……」

    麻雀指了指右側岸邊的缺口:「那裡沒有被火波及。」

    瞎子點了點頭,深深吸了口氣,奮力將羅獵抱起,他們迅速走上河岸,麻雀提醒自己一定要冷靜下來,努力回憶著地圖中的標記,這條河在地圖中有過標記,如果她沒記錯,這裡距離福海下方的洩洪道已經不遠。只是她已經迷失了方向,一時間無從辨別方位,麻雀道:「何處是西北?」

    瞎子將羅獵交給了阿諾,從懷中掏出了黃金羅盤,一不小心帶出了一條寶石項鏈。阿諾差點沒把眼珠子給瞪出來,剛才瞎子丟掉那包珠寶的時候,自己居然被他高尚的人格,真摯的同志友情所感動,在他的感召下,自己將撿來的寶貝全都給扔了,沒想到啊沒想到,這貨狗改不了吃屎,居然偷藏了那麼多的私貨。

    瞎子絲毫沒有覺得愧疚,從地上撿起那串項鏈直接掛在了脖子上,然後端起羅盤看了看,辨別方向之後指了指。

    麻雀道:「應該是朝這邊走,根據地圖的標記,這裡應該有一條水道的。」

    瞎子道:「是不是這條河?已經凍上了。」

    麻雀搖了搖頭,方向顯然不對。

    瞎子道:「我帶路!」

    阿諾充滿怨氣道:「到處都是火光,我們看得清楚。」

    瞎子向他看了一眼,卻見阿諾背著羅獵,一雙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瞎子知道他因何生氣,嘿嘿笑道:「你先背一會兒,我歇口氣就換你。」

    阿諾怒道:「做人怎麼可以這樣無恥?」

    瞎子只當沒有聽到,裝模作樣地提醒同伴道:「快走,那屍蟲萬一追趕過來就麻煩了。」

    阿諾雖然滿腹怨氣,可也知道現在不是跟瞎子算賬的時候,更何況瞎子也沒逼他將那些寶貝扔了,想來想去只怪自己太單純,這個世界上吃虧上當的都是他這種人。

    羅獵這會兒居然有了反應,恍惚中覺得自己彷彿躺在一艘晃晃悠悠的小船上,睜開雙目,看到周圍到處都是火光,還以為自己處在夢中,他咳嗽了一聲,驚動了一旁的麻雀,麻雀喜極而泣:「羅獵,羅獵你醒了?」

    羅獵點了點頭,不知身處何處,也不知道自己昏迷的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不過有一點他清楚,他們仍然沒能從地下走出去。拍了拍阿諾的肩頭示意他將自己放下,瞎子湊過來看了看羅獵的後背,看到皮膚變黑的範圍更大了,關切道:「怎樣?還痛嗎?」

    羅獵搖了搖頭,活動了一下手臂,感覺後背被燙傷的地方已經麻木。只是身體感到前所未有的虛弱,他基本上能夠斷定,飛濺到身上的燈油有毒,羅獵猜到同伴們將自己帶到這裡一定費勁了辛苦。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9-20 16:33
第一百四十七章【渡魂橋】(下)


    瞎子道:「此地不宜久留,到處都充滿了古怪,咱們還是盡快離開為妙。」他走過來要背起羅獵,羅獵搖了搖頭,堅持自己前進,可走了幾步,就感到雙腿痠軟,每一步都如同踩在棉花上,只好接受瞎子的幫助。

    前方現出一個黑魆魆的洞口,洞口的邊緣雕刻著一隻怪獸的頭部,洞口的位置剛好成為怪獸的大嘴,那黑洞洞的大嘴彷彿能夠吞噬一切。

    阿諾望著洞口不由得心底打怵,向麻雀道:「你確定咱們沒有走錯?」

    麻雀點了點頭道:「方嚮應該沒錯,這裡應該是雍正帝生前在圓明園內煉丹的密地,和圓明園的地下水道是兩個不同的部分,所以那地圖才會缺失了這邊的部分。」

    瞎子道:「水火交融,羽化為龍,難道這裡也是一座墓葬?」

    麻雀秀眉微顰,她並不贊同瞎子的看法,任何的史料上都沒有記載過圓明園下有墓葬的說法。

    瞎子道:「興許雍正皇帝就埋在這下面。」

    麻雀道:「雍正皇帝的墓位於東陵,名為泰陵,清宮史料記載豈會有錯?」

    瞎子嘿嘿笑道:「史料也都是人寫的,你如此相信史料,為何史料上沒有記載雍正帝的真正死因?」

    麻雀居然被他給問住。

    瞎子道:「書寫歷史的史官食朝廷俸祿,必然為朝廷服務,他們敢亂寫就算不死也得被整成殘廢,司馬遷你聽說過沒?」

    麻雀啐了一聲道:「不跟你理論,你就會歪攪胡纏。」

    瞎子道:「我可不是歪攪胡纏。」他舉起自己的羅盤道:「先有水系,再有爐鼎,此前水係為洩洪排水之所,剛才的爐鼎為煉金凝丹之地,咱們剛才雖然向西北走,可這條通道卻變成了正南正北。根據洛書的說法,戴九履一,左三右七,二四為肩,六八為足,五居中央。橫豎斜皆合於十五。從方位來看,三為東方,九居於南,七者為西,一局於北,五居中央。二、四、六、八分別位於西南,東南,西北,東北。」

    瞎子說起自己的專業格外來勁,說得口沫橫飛,舌燦蓮花,別說是麻雀,連羅獵都聽得入神。

    阿諾望著瞎子的眼神也從鄙夷又變成有那麼點欣賞了,只覺得他說得高深莫測,高深在那裡自己也清楚,反正一個字沒聽懂。

    瞎子清了清嗓子又道:「咱們從四位走向六位,到這裡卻變為五位,恰恰合於十五,我看這裡的風水佈局,必有大墓。」

    麻雀關於風水的知識有限,可任憑瞎子舌燦蓮花也很難讓她信服。

    一頭霧水的阿諾道:「我才不管什麼大墓,我只關心咱們怎樣出去。」他說到了最關鍵的問題。羅獵雖然甦醒了過來,可是他顯然已經中毒,如果無法及時清除毒素,只怕會有危險。而他們並沒有帶出來任何的食物,在缺少糧食補給的地下,根本撐不了太久的時間。

    麻雀道:「是不是墓,走進去才知道。」她率先走入那宛如怪獸大嘴的洞口。洞內氣溫很低,瞎子低頭望去,卻見足底都是白色的岩層,兩側牆壁都是用巨大的冰塊砌成,這地下建築應當是一個巨大的冰窖。

    幾人都被凍得瑟瑟發抖,反倒是羅獵沒什麼感覺,他中毒之後,體內燥熱難耐,到了這冰窟之中覺得通體舒泰,彷彿症狀也減輕了許多。

    裡面紅光閃爍,幾人帶著好奇靠近,舉目望去,卻見那紅光卻是點燃的火焰,原來他們走入的洞口卻並非是唯一的通道,招魂旛集中在一起從這地下洞府的上部洞口進入,火焰沿著招魂旛已經率先蔓延到了洞內,在招魂旛層層纏繞的中心豎立著一口巨大的水晶棺槨,火光映照下,棺槨內的一切顯露得清清楚楚。

    那水晶棺內倒立著一個身穿皇袍的男子。

    瞎子曾經在幾人面前說過水火陰陽穴的事情,往往這樣埋葬,地點均為龍脈經行之處,死者頭朝下吸收靈氣死後肉體生鱗,羽化為龍,造福後代。他們繞到水晶棺的另外一邊,卻發現那水晶棺中的屍體,雖然背影完整,可頭部卻是用黃金鑄成。

    麻雀忽然想起民間的傳聞,說雍正帝被呂四娘刺殺後割掉了首級,難不成這水晶棺中裝著得真是雍正帝?選擇在這裡安放他的遺體,是為了有朝一日羽化成龍?想不到真被瞎子說中,在這裡果然存在著一座大墓,而且是雍正的陵寢,可雍正明明葬在泰陵中,這水晶棺中的人究竟是真是假?

    可是根據她此前看到地圖的標記,這裡應當有水道通往福海下方,可是道路已到盡頭,並沒有任何的水道出現。

    火勢沿著招魂旛迅速蔓延,短時間內纏繞水晶棺槨的魂幡和繩索全都燃起,那巨大的水晶棺從上方掉落。

    蓬的一聲,似乎擊穿了下方的岩壁,從岩壁的孔洞之中,水柱衝天而起,原來他們所在的地面下全都是水。噴出的水柱將燃燒的魂幡熄滅,整個洞穴瞬間陷入黑暗之中。

    麻雀道:「水道!」

    她的話音剛落,那具巨大的水晶棺又被從水底拋了出來,朝他們飛了過來,羅獵雖然看不清具體的情況,可是憑著超人一等的感應已經知道危險到來,大吼道:「全都趴下!」

    瞎子第一個看到,驚呼道:「趴下!」帶著羅獵趴倒在地。麻雀和阿諾也慌忙趴倒,剛剛趴在地上就感到頭頂風聲呼嘯,卻是那口水晶棺從他們的身上飛掠而過。

    水晶棺撞擊在一旁岩壁之上,棺蓋從棺體上分離開來,裡面的屍體從中滾出,就落在瞎子身前不遠的地方,發出噹啷聲響。瞎子定睛望去,卻見那屍體身首分離,業已腐朽的乾屍從龍袍下露出兩條褐色的大腿,那顆純金腦袋卻嘰裡咕嚕地滾到了阿諾身邊。

    羅獵從地上爬起,一旁麻雀呼喊著他的名字,來到他身邊攙住他的手臂,她最關心的那個人始終還是羅獵。羅獵道:「先退出去再說。」

    地面劇烈震動了一下,隨之響起岩層崩裂的聲音,後方螢光閃爍,瞎子回身望去,卻見那噴流的水柱已經不再像剛才那般強烈,光芒從水晶棺砸出的大洞之中發出,一隻粗大的利爪猛地從洞內探伸出來,啪!的一聲拍擊在岩石之上,強大的力量讓整個地面為之震動。

    瞎子驚聲道:「龍……龍……」

    其餘人的目力雖然比不上瞎子,多半也不相信這地底世界藏著一頭龍,可那閃爍著磷光的大爪子他們都看到了。自從蒼白山歷險之後,幾人對形形色色的未知怪獸已經有所認識,知道在人類少有涉足的地方還生存著許許多多不為人知的奇怪生物。即便是真有一頭龍出現在這裡,他們也不會感到奇怪。

    另一隻巨爪探伸出來,隨著雙爪用力,一個有舢板大小的腦袋探出水面,兩隻小眼睛閃爍著金黃色的光芒。

    瞎子一邊跑一邊回頭看,目光和那怪物的小眼睛相對,驚呼道:「龍!真特馬是龍!」

    羅獵在麻雀的攙扶下向前奔跑,死亡的威脅下,他體內的潛能被重新激起,身體突然又有了力量,轉身回望,卻見那怪物大半個身軀已經從洞穴中爬了出來,長嘴短腿,周身閃爍著淡藍色的磷光,分明是一頭巨大的鱷魚,這頭鱷魚要比尋常的鱷魚大上許多,頭尾的長度超過了十米。顯然是剛才水晶棺砸開地面岩層將它釋放了出來,巨鱷性情暴躁,以它強勁有力的長尾將水晶棺從洞內橫掃而出。

    張開巨吻,露出一顆顆讓人觸目驚心白森森的利齒,似乎是打了個哈欠,然後迅速咬合,蓬!的一聲猶如洞中響起了一個炸雷,閉嘴的聲音都讓人心驚肉跳,狡黠的目光迅速鎖定了前方逃走的敵人,它不緊不慢地挪動腳步,等到身體完全爬了上來,四條粗壯的短腿突然就加快了節奏。

    羅獵幾人就快逃到了洞口,身後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單從腳步的節奏已經能夠推斷出那巨鱷奔跑的速度極其驚人。

    這次阿諾仍然落在了最後,瞎子心中暗自感動,沒想到生死關頭金毛如此義氣,總是在最後為夥伴掩護,他大聲道:「金毛,快點!」

    阿諾嗯了一聲,甩開兩條大長腿,瞬間即趕了上來,瞎子也趕緊跟上,眼看獵物就要逃出洞口,巨鱷明顯有些急了,後腿一蹬,竟然凌空躍起,大嘴向位於最後的瞎子咬去,瞎子回頭一看,嚇得差點沒尿出來,也是一個魚躍騰空向洞外撲去。

    巨鱷的腦袋實在太大,在只差一點點就能咬到瞎子的狀況下,頭顱撞擊在洞口岩壁之上,嘴巴雖然出去了,可腦袋沒出去,大嘴在瞎子身後一米處合攏,蓬!的一聲,仿若瞎子放了個驚天響屁。

    瞎子重重摔倒在地上,忙不迭地從地上爬起,卻見那巨鱷只有嘴巴的前部露出來,腦袋被卡在了洞口,嘴巴一張一合,試圖咬住自己。看到如此情景,瞎子反倒不害怕了,嘿嘿笑道:「娘的,還以為你多厲害,有種你出來,有種你咬我啊!」揚起手槍瞄準巨鱷張開的嘴巴就是一槍。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9-28 15:42
第一百四十八章【蛤蟆洞】(上)


    這一槍正中目標,巨鱷痛得發出一聲悶雷般的低吼,它閉上了嘴巴,應當是被瞎子的這一槍嚇怕,將伸出洞口的嘴縮了回去。

    瞎子又瞄準洞內開了兩槍,料定那巨鱷因為體型過大而無法出來,瞎子樂道:「跟我鬥,有種你咬我啊……」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聽到洞內傳來一聲低吼,緊接著那巨鱷就用頭顱撞擊在洞口之上,一時間沙石亂飛,洞口被巨鱷堅逾金鐵的頭顱撞開,它的頭顱連帶著兩條前肢已經衝出了洞口。

    瞎子嚇得尖叫一聲,轉身就逃。

    羅獵提醒眾人道:「去冰面上!」他可以斷定這是一條鱷魚,這條巨鱷不知在地下生存了多少年,鱷魚本身的生命就較普通的生物長久,百年以上比比皆是,羅獵也是頭一次見到這麼大的鱷魚,根據這鱷魚的體型估算,搞不好壽命要在二百年以上,他對鱷魚的習性和特徵有所瞭解,知道這看似蠢笨懶惰的動物,一旦進入捕獵狀態移動的速度也是極其驚人。

    羅獵提議眾人走上冰封的河面,是因為他瞭解在陸地上他們無法逃脫巨鱷的獵殺,可是在光滑的冰面上卻不同,鱷魚龐大的身體在冰面上移動受到的影響會比他們更大。

    幾人迅速逃向冰封的河面,長橋仍然在熊熊燃燒,正是因為長橋燃燒形成的烈火帶才能將屍蟲阻擋在橋的另外一邊。

    巨鱷衝出洞穴,依然沒有放棄對羅獵幾人的追逐,瞎子的那一槍雖然射在它的嘴巴裡,可是並沒有給它造成致命傷,憤怒的巨鱷沖上冰封的河面,河面冰層已經凍實,巨鱷雖然沉重,卻不可能將冰層壓塌。

    它急於抓住前方的獵物,四肢自然加快了頻率,可是它並沒有考慮到冰面如此光滑,四條短腿接連打滑。

    羅獵幾人沿著冰面向下游狂奔,看到巨鱷在冰面不停打滑的蠢樣,都鬆了口氣。

    眼看著獵物越跑越遠,巨鱷急切之中後腿用力一蹬,竟然騰躍而起,身體落在冰面上,又因四肢打滑趴到,可是身體由於慣性在冰面上居然高速滑行起來,這對巨鱷來說竟然成為了一個意外收穫。

    羅獵幾人好不容易才拉開了和這頭巨鱷的距離,卻想不到那條巨鱷居然以這種方式高速向他們滑行而來,眼看著就滑行到他們的身邊。幾人根據巨鱷的滑行方向趕緊向右側逃去。

    巨鱷雖然接近了獵物,可是仍然無法自如控制自己的身體,眼看著獵物就在近前,慌忙張大了嘴巴,試圖咬住距離自己最近的阿諾,嘴巴距離阿諾最近只有不到一尺的距離。

    阿諾嚇得沒命狂奔,驚慌中腳下一滑摔倒在冰面上,鱷魚的大嘴就在他頭頂合攏,發出一聲悶響,鱷魚的身體甚至撞擊到了阿諾的雙腳,可是它接著就因為慣性向前方繼續滑行,反倒拉遠了和獵物之間的距離。

    瞎子伸手將阿諾從冰面上拽起,阿諾隆起的懷中卻掉下一個圓球,叮叮咣咣在冰面上彈跳著向遠方滾去。瞎子看得真切,那金色的圓球卻是水晶棺中屍體的黃金腦袋,阿諾在逃亡之時順手牽羊將這顆黃金腦袋據為己有,剛才阿諾始終都落在後面,真正的原因不是他要主動斷後,而是這黃金腦袋太沉,拖慢了他逃跑的速度。

    阿諾看到那顆黃金腦袋越滾越遠,頓時急了眼,不顧一切地想追上去,瞎子一把將他的衣領子給薅住,怒道:「你特馬不要命了?」

    那顆黃金腦袋已經滾到了巨鱷身邊。

    此時長橋有部分已經燃燒殆盡,橫亙河面的火帶出現了一個大大的缺口,原本被阻擋在橋樑另外一側的屍蟲宛如潮水般湧了過來,這些屍蟲比起巨鱷更加可怕,如果讓他們選擇,他們寧願被鱷魚咬死也不願被那些屍蟲群噬。

    羅獵環視四周,他迅速做出了一個果斷的決定,大聲道:「回到那洞裡!」

    瞎子以為自己聽錯,抬頭望去,看到羅獵和麻雀已經奔向河岸,兩人朝著剛才巨鱷衝出的洞口逃去,瞎子喃喃道:「有沒有搞錯,好不容易逃出來,又要回去。」不過抱怨歸抱怨,瞎子卻聽從了羅獵的建議,拖著心有不甘的阿諾一起向岸上奔去。

    兩人剛剛上岸,那條巨鱷就揚起尾巴,狠狠抽打在那顆黃金腦袋上,黃金腦袋猶如出膛的炮彈一般向兩人飛去,瞎子和阿諾慌忙分開,剛一分開,那顆黃金腦袋從兩人之間的空隙中就射了過去,重擊在前方岩壁之上,原本圓圓的黃金腦袋被撞癟了一塊,阿諾雙目一亮,一個箭步沖上去又將黃金腦袋撿起。

    瞎子暗罵這廝比自己還要貪財,簡直是要錢不要命。

    羅獵選擇折返逃回剛才的地方並不是沒有原因的,巨鱷在衝出洞口之時將洞口撞塌了半邊,如今的洞口比起剛才還要小,也就是說,那條巨鱷雖然成功衝出,可是想要回去洞穴卻很難。

    巨鱷顯然識破了他們的意圖,也拚命向岸上爬去,巨鱷剛剛爬到岸上,那些屍蟲已經如同潮水般用到它的尾部,巨鱷堅韌的外皮在屍蟲的面前竟起不到任何的防禦作用,轉瞬之間,半截尾巴已經被那些屍蟲啃得只剩下一截白骨,巨鱷負痛亡命朝剛才出來的洞口逃去。

    此時羅獵幾人先後已經從坍塌的洞口逃了進去,瞎子一邊跑,一邊氣喘吁吁提醒羅獵道:「裡面搞不好還有一條。」

    羅獵道:「就算有,也好過讓那些屍蟲咬死。」

    身後傳來劇烈的震動,卻是那條巨鱷逃到了洞口,強悍兇猛如它在成千上萬的屍蟲面前也毫無辦法,如果無法擺脫,只能任人宰割。巨鱷回到洞前方才意識到洞口坍塌了半邊,自己雖然能從裡面出來,可是再想進去已經沒有可能,現在洞口比起它強行衝出來的時候又小了不少。

    巨鱷急於鑽入洞中逃避那些屍蟲,可越急越是鑽不進去,無數屍蟲已經爬到了它的身體上,吞噬著它的血肉,巨鱷負痛,只能用堅硬的頭顱不停撞擊洞口,這樣一來洞口原本鬆動的石塊紛紛落下,將此前坍塌半邊的洞口完全堵住。巨鱷已經沒有了其他的選擇,用盡全身的力量去撞擊前方。

    強大的撞擊引得地動山搖,羅獵幾人剛剛逃回洞內,頭頂就落下了沙石雨,阿諾倉皇逃跑的時候又摔了一跤,好不容易才撿回的黃金腦袋脫手不知飛去了什麼地方,原來失而復得,得而復失竟然如此容易。

    幾人逃到安全的地方,回頭望去,出去的洞口已經徹底坍塌堵住,那頭巨鱷顯然還在垂死掙扎,一下又一下地在外面撞擊,試圖逃回自己的藏身之所,只是撞擊的力量一次比一次減弱。那巨鱷的身上已經爬滿了屍蟲,原本想獵殺羅獵幾人的超級凶獸現在卻成為了屍蟲的美餐。

    洞穴內灰塵四起,幾人被嗆得不停咳嗽,雖然他們暫時躲過了危險,卻不敢掉以輕心,巨鱷雖然無法衝進來,可是那些無孔不入的屍蟲說不定很快就會鑽入這裡。

    他們幾個跌跌撞撞地向裡面逃去,沒多久就來到了剛才巨鱷爬出的那個水洞。那水洞中邊緣磷光閃爍,卻是不少閃爍著藍色磷光的小魚散落在岸邊,羅獵在此前曾經見到過這樣的小魚。

    瞎子回頭望去,果然有屍蟲從坍塌洞口的縫隙中鑽了進來,瞎子叫道:「鑽進來了,都鑽進來了……」因為恐懼連聲音都變了。

    羅獵雖然看不到身後的情景,可是從瞎子的叫聲中也能猜到形勢的緊迫,他迅速下定決心道:「跳下去!」

    阿諾驚呼道:「有沒有搞錯?下面可能是鱷魚窩?」

    麻雀黑暗中咬了咬櫻唇道:「我寧願讓鱷魚咬死!」說完她第一個躍入水洞之中。

    羅獵擔心她有所閃失,緊跟著麻雀跳了下去,阿諾還有些猶豫,畢竟他看不到身後的狀況。

    瞎子看到屍蟲群的最前端已經距離他們不過五米的地方,知道已經沒了選擇,抬腳就踹在阿諾的屁股上,阿諾沒有防備慘叫一聲跌落下去,瞎子把雙眼一閉,大吼一聲,最後一個跳入水洞,他剛剛跳下去,那群屍蟲就宛如水銀瀉地般將他們剛才所站立的地方覆蓋。

    阿諾被踢下去之後方才發現水洞其實不深,距離上方也就是三米左右,水洞內瀰散著奇異的藍光,卻是因為這水中生活著一種能夠發光的藻類,藉著藍色的反光,他們相互找到了同伴的位置,確信所有人都沒事,羅獵方才松了口氣。

    因為擔心上方的屍蟲會湧入水中,他們盡快向前方游去,還好最壞的狀況並沒有發生,那些屍蟲圍攏在洞口沒有跳下水洞,應當是對水有所畏懼。

    麻雀指了指西北方向,如果這條就是地圖上所標記的水道,那麼就應該可以直達福海的下方,水面和上方岩層有不少的間隙,水洞內空氣雖然不是特別的清新,可是絕對不影響呼吸。水溫也沒有想像中的冰冷,身處在這樣的環境中本該是非常愜意的事情。可是他們每個人都心驚膽顫,誰都沒有忘記剛才那頭鱷魚是從這裡爬上去的。

轉貼者註:人頭的體積若以直徑20公分的圓球計算,若那個黃金球是實心的,重量大約是600公斤以上.....阿諾力氣真大啊!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9-28 15:46
第一百四十八章【蛤蟆洞】(下)


    這個水洞和外界應當是彼此隔絕的環境,正是這樣的環境讓那條鱷魚得以生存,成長得如此巨大,不排除裡面還有其他鱷魚的可能。

    麻雀轉過俏臉,望著身邊的羅獵,藍色光芒的映射下,羅獵堅毅的面龐鎮定如昔,任何時候,任何環境下,羅獵都表現出強大的自信,他的這種特製可以感染身邊的每一個人,只要羅獵這個主心骨在,其他人就如同吃下了定心丸。

    瞎子出現在麻雀的右側,小聲問道:「你確定?」

    麻雀正想回答,卻聽到遠處傳來咕咕聲,她噓了一聲,示意瞎子別急著說話。

    羅獵側耳聽去,這聲音應當不是鱷魚發出,在他的內心也沒有產生那種極度的壓迫感,自從遇到吳傑傳藝,羅獵的直覺變得越來越敏銳。他讓幾人放慢速度,自己先行遊向前方,但見不遠處的岩石上蹲著一隻蛤蟆,那蛤蟆通體碧綠,體型碩大,宛如一隻成年貓兒般大小。

    羅獵雖然知道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可是在此之前還從未見過這麼大的蛤蟆,根據他所瞭解過的常識,生物的外表越是鮮豔,毒性往往越大。羅獵不敢靠得太近,向身後的夥伴揮了揮手,示意大家向左側移動,儘量遠離那隻蛤蟆。

    水面上泛起紅色的反光,瞎子眨了眨眼睛確信紅光不是來自水下,他緩緩抬起頭來,只見頭頂一條長達一米手腕粗細的蟲子沿著上方潮濕的岩壁迅速遊走,那蟲子生有千足,體內宛如燃燒著火焰一般,通體紅亮,瞎子吃驚地張大了嘴巴,看外部的形狀這蟲子分明是一條蜈蚣,可蜈蚣哪有那麼大個的?

    阿諾跟著抬起頭來,他的反應比瞎子更加強烈,張嘴差點叫出聲來,卻被麻雀及時摀住了嘴巴。

    還好他們幾人並未引起蜈蚣的注意,大蜈蚣沿著牆壁無聲無息游到那蛤蟆的背後,顯然是要偷襲這只肥碩的獵物,它下半邊身體仍然吸附在岩壁上,上身脫離了岩壁,猛然向蛤蟆背後咬去。

    看似笨拙的蛤蟆動如脫兔,以驚人的速度向水中躍去,蜈蚣的偷襲頓時落空,與此同時從水下,另外一隻蛤蟆破水而出,長舌探身出去,猶如一道閃電般黏住了蜈蚣,用力一扯,將蜈蚣的半邊身體吞入大嘴之中,剛才誘敵的那隻蛤蟆重新躍上岩石,一口咬住蜈蚣的另半邊身體。

    羅獵幾人看得目瞪口呆,想不到這些生物竟然擁有這樣的智慧,配合如此默契。蜈蚣被兩隻蛤蟆分而食之,身體的紅光也漸漸黯淡下去,然而後方卻有一片紅雲向這裡席捲而來。幾人向亮起紅光的地方望去,發現那紅光波動的地方竟然是一大群蜈蚣,沿著石壁迅速遊走而來,十有八九是聽到了同伴的召喚。

    兩隻蛤蟆吞掉了獵物心滿意足,噗通!噗通!先後躍入水中,看來這兩隻狡猾的生物已經不止一次利用這種方法捕獵。

    羅獵幾人不敢停留,加速向前方游去,還好游出一段距離水就開始變淺,那兩隻泛著藍光的蛤蟆一前一後跳到了岸上,後方那群蜈蚣遊走的速度很快,距離他們也不到十米。

    羅獵不敢冒險上岸,全都將身體潛入水下,眼睜睜看著那群蜈蚣從他們的頭頂遊走而過,突然水波蕩動,幾人內心都緊張到了極點,卻見水中一個牛犢大小的黑影倏然就游到了近前。

    那牛犢大小的黑影竟然是一隻巨大的蟾蜍,它幾乎和麻雀擦身而過,碗口大小的眼睛轉動了一下,並未發起攻擊,雙腿在水底一蹬,身軀破水而出。

    除了羅獵之外,其他人並沒有他這麼強大的閉氣能力,忍不住一個個從水底露出頭來換氣,看到那隻蟾蜍通體如墨,雙目金黃,騰空一躍,驚人的彈跳力可達十米,身在空中,口中的長舌如同長鞭般射了出去。

    岩壁上的數十條蜈蚣本來已經擺出了圍攻那兩隻蛤蟆的架勢,可並沒有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那兩隻蛤蟆就是要引誘蜈蚣群出動,真正的危險來自於這頭體型巨大的蟾蜍。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們誰都不會相信這世上居然有這麼大的蟾蜍,那群蜈蚣在蟾蜍面前根本沒有了反抗的能力,一個個慌忙四處逃竄,怎奈這蟾蜍捕獵的效率實在太高,長舌如箭,例無虛發。一會兒功夫那些蜈蚣已經被它吞了大半,兩隻負責誘敵深入的蛤蟆此時也過來接應。

    隨著蟾蜍吞食蜈蚣,它黝黑的身體也開始泛起紅光,遠遠望去,周身如同亮起了無數個紅色的燈泡。

    羅獵幾人看到眼前的情景真的是歎為觀止,同時又有些害怕,如果這些古怪的生物轉而攻擊他們,恐怕他們很難保證全體無恙。

    麻雀附在羅獵耳邊小聲道:「前面應該就是通道。」

    羅獵其實也已經看到,在岸上不遠的地方就有一個洞口,那洞口可以容納一個人直立出入,不過洞口如今被蟾蜍擋住。羅獵低聲提醒同伴道:「不要輕舉妄動,這些蟾蜍興許對咱們沒什麼興趣。」他是依靠直覺判斷。

    三隻蟾蜍飽餐了一頓,一個個肚皮滾圓,它們的行動速度明顯失去了剛才的快捷,慢吞吞爬回水中,看都不看一旁的四名潛入者,揮動四肢游向來時的地方。

    羅獵幾人等到三隻蟾蜍遠去,方才迅速爬到了岸上,瞎子抹去臉上的冷水,心有餘悸道:「媽呀,那蛤蟆比一頭豬還大。」他推了呆若木雞的阿諾一把:「金毛,你有沒有看到?」

    阿諾點了點頭,這會兒才算靈魂歸位,喃喃道:「若是能抓住一隻准保能賣大錢。」

    麻雀一臉嫌棄地望著這個財迷,也是這次方才發現,阿諾比瞎子更加財迷:「只怕有命賺沒命花。」

    阿諾被麻雀的這句話點醒了,吸了口氣道:「是!是!咱們還是快走,盡快離開這個地方。」

    幾人正準備上岸,突然聽到羅獵發出一聲驚呼,卻是他在水中的右腳被牢牢纏住,強大的力量將羅獵的身軀拖拽到了水中。

    羅獵雖然沒能看清究竟是什麼攻擊自己,可是他心中已經推測到十有八九就是那隻牛犢般大小的蟾蜍。那蟾蜍實在狡詐,剛剛慢吞吞地經過他們的身邊,表現得對他們毫無興趣,真正的本意卻是要攻其不備。

    這些蟾蜍在捕獵時表現出的狡詐絲毫不次於人類。

    幾名同伴意識到羅獵出事的時候,他已經被拖了出去。遇到這種狀況,他們幾乎同時反應了過來,爭先恐後地向水中撲去,然而他們的速度實在太慢。

    羅獵同坐了火箭一般,在蟾蜍長舌的拖拽下,身體在水面上急速滑行,拉出一道雪白的水線。

    瞎子大叫道:「砍斷它,砍斷它!」他的話還未說完,羅獵的身體已經被拖入水下。

    突如其來的偷襲讓羅獵陷入慌亂之中,不過他在最短的時間內鎮定了下來,右手從腰間抽出短刀,雙目透過水中看到在他前方三米處,那隻壯如牛犢的蟾蜍通體閃爍著紅色光華,一條長舌有若蟒蛇一般纏住了自己的右足,用力向它的闊口中拖行,在它的眼中,這幾個潛入者也不過是它的美餐罷了。

    在那頭蟾蜍的兩側,兩隻綠色的蛤蟆一左一右向羅獵包繞而來。羅獵情急之下,揮動手中的短刀向蟾蜍的那條長舌斬去。

    換成旁人,在這種狀況下早已魂飛魄散,呼吸心跳早已亂了節奏,羅獵的臨危不亂在此時起到了關鍵的作用,短刀斬中長舌,長舌從中斷裂,藍色的血霧宛如煙塵般瀰散在水中。

    兩隻綠色的蛤蟆一左一右向羅獵飛速靠近,射出的長舌黏住羅獵的雙臂。巨型蟾蜍長舌被斬斷,痛得它瞪圓了金黃色的雙目,周身膨脹開來,短時間內身軀竟然,漲大了一倍有餘。

    瞎子看到前方水面下紅光閃爍,料定那閃爍紅光的地方就是蟾蜍的軀體,他槍法不行,擔心開槍誤傷了羅獵,向阿諾道:「瞄準紅光射擊!」

    阿諾舉起手槍,扣動扳機卻沒有反應,這是因為槍支進水的緣故,連續扣動幾下都沒能成功發射。一旁傳來呯!的一聲,卻是麻雀射擊成功。

    麻雀的這一槍雖然射中了紅光的部分,可是子彈入水之後殺傷力大減,擊中蟾蜍的後背,未能造成太大的傷害。

    暴怒的蟾蜍撲向羅獵,以頭顱撞擊在羅獵的腹部,羅獵被撞得向上飛起,帶著兩隻綠色的蛤蟆一起破水而出飛向半空。

    羅獵飛出水面的剎那,阿諾和麻雀兩人同時開槍,瞄準得是那兩隻死纏羅獵不放的綠色蛤蟆,那兩隻綠色蛤蟆被子彈射中,從它們的身體上迸射出數道毒液。

    羅獵慌忙閉眼以免毒液射入他的雙目之中,可仍然有不少毒液射在他的身體上。

    或許是因為那隻巨型蟾蜍長舌被羅獵斬斷,它喪失了繼續進攻的勇氣,向遠方急速游去,眼看那河面上的紅光漸漸遠離。瞎子幾人慌忙過去接應。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9-28 15:50
第一百四十九章【守住門】(上)


    羅獵從半空中跌落水中,重新浮出水面後,他提醒幾人不要過來,畢竟水中佈滿了蛤蟆的毒液,面前還不知道毒液有沒有腐蝕性,羅獵用短刀割斷兩條蛤蟆的長舌,此時不停有小魚的屍體浮上來,這些小魚全都是被蛤蟆的毒液害死。

    羅獵重新游回岸邊,瞎子和阿諾慌忙伸手去幫他,羅獵拒絕了兩人的好意,筋疲力盡地爬回岸上,低頭看了看身體周圍,前面倒是沒事,毒液射在了他的後背上,恰恰是剛才被燈油灼傷的地方,剛才因燈油燙傷發黑的肌膚,此刻隱隱泛出青色,可能是毒性侵入肌膚的緣故,反倒不覺得疼痛了。

    麻雀看到羅獵的樣子急得就快哭出來了,顫聲道:「怎會這樣?」

    羅獵笑道:「應該沒什麼事情,至少現在我已經不痛了。」

    瞎子眨了眨小眼睛道:「以毒攻毒,相生相剋,說不定稀里糊塗地就好了。」

    阿諾看了看羅獵的後背,倒吸了一口冷氣道:「咱們還是盡快離開這個地方,麻雀你不會搞錯方向吧?」

    麻雀整理了一下思緒道:「應該不會有錯,前面那個洞口應當就是連通福海的洩洪管道。」

    幾人走向那個洞口,沿著曲曲折折的管道一路上行,約莫行進了二百米左右,前方現出一道鐵柵欄,鐵柵欄早已殘破鏽蝕,從缺口的斷裂處來看,有人為鋸斷的痕跡,過去應當有人從這裡進入過。

    穿過缺口,看到一個類似於正覺寺下方的排洪中樞,四周遍佈排水口。

    麻雀驚喜道:「就是這裡了!」

    瞎子望著上方數十個一模一樣的排水口,其中有不少仍然有水流出,不過比起最初進入的排洪中樞水流顯然小了不少。

    麻雀指了指其中的一個排水口道:「應當是這裡了。」

    瞎子將信將疑道:「你怎麼知道?」

    麻雀道:「地圖上用甲骨文給出了明確的標記。」

    瞎子咋舌道:「甲骨文你也懂?」

    麻雀道:「略懂,咱們還是先離開這裡再說。」

    阿諾有些不甘心地回頭看了一眼道:「這樣就走了?還沒有找到秘藏呢。」在他看來即便是找不到秘藏,單單是雍正像周圍河床內的寶貝就夠他撿拾不盡,想起失而復得得而復失的那顆黃金腦袋,不禁一陣肉痛。

    瞎子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咱們先回去,做足準備再回來挖寶,羅獵,對不對啊?」

    羅獵點了點頭,發現幾人都盯著自己,不由得笑道:「你們都看我做什麼?」

    阿諾道:「你好像比剛才精神了許多,該不是迴光返……」話沒說完就被瞎子摀住了嘴巴,罵道:「撕爛你這張烏鴉嘴,你才迴光返照呢。」

    羅獵道:「你們不用擔心我,我這會兒反倒不那麼難受了。」

    瞎子道:「就說了,你吉人自有天相,咱們盡快離開這裡,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幾人沿著一個個排水管攀爬上去,瞎子率先進入麻雀所指得那根管道,剛一進去,就遇到一群受驚的老鼠,比起那群老鼠瞎子更加害怕,慘叫了一聲媽呀,轉身就想逃,卻忘記了自己身在排水管中,腦袋結結實實撞在管壁上,撞得金星亂冒,還好那群老鼠膽子小的很,一會兒功夫就逃得乾乾淨淨。

    瞎子摸了摸腦袋,已經撞出了一個大包,也顧不上抱怨,等頭腦稍稍清醒之後,繼續向前方爬去。先是沿著一個傾斜向上的坡度爬了一百餘米,然後轉折向下,爬行五十餘米,就進入了水中,走出沒多遠就出了排洪管,進入清冽的湖水之中。

    瞎子浮出水面,外面下著雨,發現自己身處在一片廣闊的水域之中,此時已經是黑夜,又因為下雨的緣故,讓周圍的景物顯得影影綽綽,瞎子還是很快就辨認出他們就在圓明園內,福海的水域之中。

    羅獵幾人先後從排洪管內爬出,依次浮上水面,羅獵抬起手腕看了看手錶,發現已經是凌晨三點鐘了,他們在地下已經呆了接近二十個小時。

    四人濕淋淋爬了上去,摸黑回到正覺寺。

    這段時間最為擔心的就是張長弓,他一直守在那口鎖龍井前,期待同伴能夠回來,可等了這麼久仍然沒有他們的消息。

    羅獵幾人回到正覺寺的時候,張長弓和陸威霖兩人已經準備完畢,準備循著羅獵幾人失蹤的路線進入井內。剛好此時羅獵他們回來了,張長弓和陸威霖看到四人齊齊整整的回來,都是又驚又喜,慌忙迎上前來問候。

    羅獵幾人上來之前,就已經事先約定,暫時對這次經歷守口如瓶,這主要是因為防範陸威霖的緣故,雖然陸威霖有過和他們同生共死的經歷,但是這次畢竟處在不同的立場。

    出於對羅獵傷情的關心,他們即刻就將羅獵送往了醫院。羅獵在前往醫院的途中又昏沉沉暈了過去。

    清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醫院裡,窗紗阻隔了外面耀眼的陽光,不過仍然能夠朦朧地看到外面的景色,應該是正午吧,天色晴好。通過窗外搖曳的樹梢,羅獵判斷出自己應當在三樓,抬起左手,看到鏈接手背的輸液器,一旁鐵架上,一瓶五百毫升的液體還剩下一小半。

    這是個單人房間,從室內的佈置來看應當是醫院的特護病房,收費不菲,床頭櫃擺著一隻透明玻璃花瓶,花瓶內插著一束鮮花,羅獵找到了呼叫器,正準備摁下的時候,房門從外面推開了。

    麻雀走了進來,她剛洗過澡,換了衣服,頭髮仍然濕漉漉的,眼睛紅腫卻依然眉目如畫,潔白的肌膚被灰色的風衣映襯得明如皓月,手中拎著一個食盒,看到羅獵已經醒來,驚喜道:「你醒了?瞎子呢?」整夜她都守在羅獵的身邊,直到天亮後,瞎子提出替換她,麻雀這才去洗澡換衣,順便買了雞粥過來,來到就發現瞎子擅離職守。

    羅獵笑了笑,卻感覺臉上的肌肉麻木且僵硬,他意識到自己的狀況並沒有改善太多,反而變得越發嚴重了,想要說話,也因為喉頭水腫,聲音變得非常奇怪。

    麻雀阻止他說話,柔聲道:「醒了就好,我剛買了雞粥,我喂你好不好?」

    羅獵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不想吃,事實上他現在的狀況根本吃不下。

    瞎子蹣跚著腳步從外面走了進來。

    麻雀看到他馬上興師問罪,指責瞎子不該擅離職守。

    瞎子叫苦不迭道:「我就出去了一會兒,鬧肚子,我腸子都快拉出來了。」他看到羅獵醒了,欣喜道:「真醒了,看來這日本人的醫院就是靈光。」

    羅獵聽說這裡是日資醫院,心中不由得一怔,努力回憶他昏迷之後的事情,卻想不起任何的細節。

    麻雀柔聲道:「這裡是山田醫院,院長是福伯的老朋友,你不用擔心,過去他曾經為我父親治過病。」

    羅獵點了點頭,他指了指麻雀指了指門外,然後指了指床下的便壺。

    麻雀頓時懂了他的意思,俏臉微微一紅,瞎子苦笑道:「談情說愛沒我份,擦屎刮尿第一個想到我,認識你我特麼倒了八輩子黴。」

    麻雀離開之後,瞎子關上房門,然後從地上拿起了便壺。卻看到羅獵朝他使了個眼色,瞎子心中一怔,將右手伸了出去,羅獵在他掌心寫了幾個字,他們幼年時就長長玩在掌心描畫猜字的遊戲,現在居然派上了用場。

    羅獵喉頭不便發聲,而且他擔心隔牆有耳,以這種方式向瞎子傳遞信息最隱蔽也最安全,他寫道:我信不過福伯,這個人和日本人之間的關係非常密切。

    瞎子在羅獵掌心寫了個:「你想走?」

    羅獵正準備回應的時候,卻聽外面麻雀道:「好了沒有?羅獵,平度先生來看你了。」

    瞎子道:「就好了!」他把便壺塞給羅獵讓羅獵多少意思一下,也好矇混過關,免得他人懷疑。

    羅獵勉為其難地尿了一壺,瞎子一邊搖頭一邊拎著走了出去,打開房門,故意在麻雀眼前晃了晃,笑道:「真不少,還熱乎著呢。」

    麻雀啐道:「討厭!」

    和她同來的是一位矮小的日本男子,此人的公開身份是山田醫院的院長平度哲也。在外人的眼中平度哲也是一位溫文爾雅的中年人,他跟隨麻雀來到病床前,微笑道:「羅先生醒了!」

    羅獵頷首示意。

    麻雀道:「平度先生,病人還不能開口說話。」

    平度哲也道:「麻小姐不必擔心,病人是因為中毒之後發生的自然反應,喉頭水腫,等到症狀消失,言語功能就會恢復,進食也會正常。」

    瞎子倒完尿壺回來,剛好聽到這番話,他笑道:「他不能吃那雞粥就別浪費,我連早飯還沒吃呢。」

    麻雀瞪了他一眼道:「我特地給羅獵買的,跟你有什麼關係?」

    瞎子倒不是想搶雞粥吃,而是羅獵剛剛給他傳遞消息之後,他連帶著麻雀一起都懷疑起來。雖然他看得出麻雀對羅獵真情流露,可人心隔肚皮,誰知道麻雀的真心究竟是如何作想。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9-28 15:53
第一百四十九章【守住門】(下)


    瞎子故意向平度哲也問道:「醫生,照您看,我朋友需要幾天才能恢復正常?」

    平度哲也道:「目前病人的血液還在化驗中,我們目前也只是針對病人的症狀進行常規治療,只有確定了毒素的種類,我們方才能夠進行下一步的治療,徹底清除病人體內的遺毒。」他的中文很好,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他日本人的身份,甚至會將他當成一個土生土長的中國人。

    外面傳來一陣咳嗽聲,沒多久就看到張長弓和阿諾兩人陪同一個身穿長衫,頭頂瓜皮帽,臉上戴著墨鏡的盲人走了進來。

    除了平度哲也之外,其他人都認識這位盲人,此人正是回春堂的吳傑。麻雀腳崴後由羅獵帶著去找他,結果吳傑手到病除,對吳傑的神奇醫術有過切身瞭解。

    羅獵看到吳傑現身,心中大喜過望,吳傑此前結束回春堂,還將鷯哥委託給他照顧,當時吳傑是要去前往津門追殺方克文,這麼快就返回,應當是撲了個空。因為在吳傑離去之後,方克文又出現在麻雀的居處,意圖擊殺麻雀,還殺死了吳傑的愛鳥。

    在羅獵的內心深處並不想方克文死,他同情方克文此前的經歷,方克文變成現在這般模樣也非本意,此前的遭遇戰證明方克文良心未泯。

    最讓羅獵欣喜的是吳傑的現身意味著自己或許能夠迅速恢復健康,並非是他對日本醫生平度哲也的醫術不信任,而是身處在這間日資醫院內他心中生出一種莫名的不安,所以他才會提醒瞎子,甚至生出盡快離開這間醫院的想法。

    張長弓道:「羅獵,這位吳先生堅持要過來看你。」

    羅獵點了點頭,現在他也只能用這樣的方式來打招呼。

    吳傑手拄竹竿來到羅獵的身邊,手中竹竿在地上頓了頓道:「不相干的人全都出去。」他性情冷漠,說話不近人情,要知道這裡並非是他的回春堂,而是一間日資醫院。

    麻雀心中不禁有些生氣,本想反唇相譏,卻又想到這位盲人大夫此次前來很可能是要幫助羅獵,於是強忍住心中的怒火。

    平度哲也倒是沒有生氣,表現的依然禮貌,微笑望著吳傑,不知這盲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瞎子此前也聽說過吳傑的神奇,看到他的古怪行徑反倒覺得非常有意思,再加上此前羅獵的暗示,讓他對這間日本醫院充滿了警惕,趁機道:「吳先生是羅獵的老朋友,他們肯定有重要事情談,不如咱們先出去。」他走上前去,熱情洋溢地摟住平度哲也的肩膀道:「平度先生,咱們出去談談病人的情況。」

    張長弓和阿諾兩人也退了出去,只有麻雀仍然不放心吳傑,留在房內盯著他的舉動。

    吳傑伸出手去摸了摸羅獵的脈門,他雖然雙目失明,可是一舉一動有若親見,而且認脈之準遠超正常人。

    麻雀一旁看著,甚至懷疑吳傑根本就是個假冒的瞎子。

    吳傑感覺到羅獵的脈相忽急忽滿,乍強乍弱,眉頭不禁皺了起來,沉聲道:「怎麼回事?」

    麻雀雖然對吳傑不爽,可是出於對羅獵健康的擔心仍然實話實說,當然她並沒有說他們在圓明園地下的經歷,只挑揀著羅獵被黑色燈油灼傷,又被蟾蜍毒液射中的事情說了。

    吳傑也沒有詳細詢問,向麻雀道:「你出去!」

    麻雀愕然道:「什麼?」這盲人郎中實在是不近人情,說話語氣都沒有半點客氣,麻雀忍不住就要發作了。

    吳傑道:「如果你不介意看一個男人赤身裸體的樣子,你可以留下。」

    麻雀俏臉一熱,方才意識到吳傑很可能要為羅獵療傷,只是他的治療方法如此奇怪,難道非得要赤身裸體才能治療?

    吳傑道:「如果我不出手,羅獵活不過今天,你去將大個子和金毛給我叫進來。」

    麻雀雖然不喜吳傑的為人,可是對他的醫術卻非常信服,她知道此事關乎羅獵的性命,不敢有絲毫怠慢。慌忙出門將張長弓和阿諾叫了進去,吳傑沉聲道:「此事關乎羅獵的性命,容不得半點差錯,你幫我守住房門,沒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內。」

    張長弓點了點頭,讓阿諾去門外守著,自己將房門反鎖,垂手立於門後,兩人一里一外將房門嚴守。

    麻雀被拒之門外,內心極其不安,又想進去一探究竟,又擔心影響到吳傑為羅獵療傷。看到阿諾門神一樣立在門前,不由得心煩意亂,斥道:「你站在這裡做什麼?不知道自己礙眼?」

    阿諾道:「吳先生讓我守住這道門的。」

    麻雀無名火起:「他讓你去死你去不去?」

    阿諾知道麻雀對羅獵的情意,明白她是關心則亂,不以為意地笑了笑,仍然站在那裡。

    麻雀跺了跺腳,此時看到瞎子回來了,她迎上去道:「安翟,那個江湖郎中把門從裡面反鎖了,說是要給羅獵療傷,我擔心他會對羅獵不利。」

    瞎子笑道:「不用擔心,他和羅獵是老朋友了,肯定不會害他,而且羅獵也說過,這位吳先生醫術卓絕,由他出手或許能夠妙手回春。」

    麻雀聽他也這樣說,也只好點了點頭,心中暗忖,吳傑的醫術自己是見識過的,憑他和羅獵的關係應當不會加害。只是平度哲也說過羅獵已經度過危險期,而吳傑卻說如果他不出手,羅獵活不過今天,不知兩人究竟誰說的才是真的,麻雀越想越是心亂如麻。

    一名護士來到麻雀的身邊,卻是院長大人有請,讓麻雀過去看看化驗結果,順便跟她商量確定一下最終的治療方案,那護士用日語提醒麻雀,院長只請了她一個人過去,在事情沒有確定之前,不希望羅獵的那幫朋友參與意見。

    麻雀離去之後,瞎子向阿諾瞭解了一下里面的情況,反正也不方便打擾,兩人一左一右守住大門。他們本以為在醫院內不會發生什麼特別的狀況,可是麻雀離去後不久,就看到一名醫生帶著一個護士走了過來。

    瞎子認出那醫生是羅獵的床位醫生松本正雄,此前參加過羅獵的診治,迎上去攔住兩人的去路,笑眯眯道:「松本醫生,病人剛剛睡著,不如你們待會兒再來。」

    松本正雄一概此前的和藹面孔,義正言辭道:「我聽說有人在裡面為病人私自治療,這在我們醫院是絕不允許的。」

    瞎子哈哈笑道:「哪有的事情?松本醫生不要聽人亂說,還是先回去吧。」他伸手拍了拍松本正雄的肩頭,就勢落在對方的肩上,如果這日本醫生還不識趣,瞎子已經做好了將他推出去的準備。意想不到的事情突然發生了,松本正雄卻一把抓住了瞎子的手腕,旋即手臂一翻,以手肘擊中瞎子的胸膛,將瞎子推得踉蹌退到一旁,後背重重撞在牆上。

    阿諾看到對方突然出手將瞎子推開,慌忙上前擋住那名護士的道路,護士抬腳作勢要踢他下陰,阿諾雙手擋住,那護士只是虛招,揚起右手,食指和中指戳在阿諾的雙目之上,雖然下手留了分寸,也痛得阿諾慘叫一聲,雙目流淚,短時間內視線嚴重受損。

    瞎子和阿諾兩人吃虧在過於大意,他們壓根也沒想到平日裡笑容寬厚的醫生,走起路來風擺楊柳的小護士居然出手如此果斷,而且武功還都不錯。

    瞎子沒忘自己的職責,雖然裡面還有張長弓那道關卡,可也不能讓這倆小日本輕易通過,瞎子怒吼一聲撲了上去,這是他的殺招絕技,關鍵時刻利用自己肥胖厚重的身體當武器,瞎子大叫道:「女的我來對付!」這廝渾身上下都透著狡黠,關鍵時刻仍然不忘挑肥揀瘦。

    那護士不閃不避,迎著瞎子衝了上去,瞎子心中暗樂,就憑老子肉山一樣的體魄還不把你給壓出水來。眼看就要將嬌小玲瓏的日本護士撲倒在地,小眼睛卻看到對方手中寒光一閃,瞎子大白天的雖然視力不佳,可也猜到那玩意兒是什麼。

    瞎子平生以來最怕打針,今天卻偏偏遇上了職業選手,那日本護士手中亮出了針管,側身避開瞎子猛撲的同時,輸液針毫不留情地紮在瞎子的大屁股上,瞎子雖然肉厚,可是仍然抵不過這尖針入肉的犀利痛感,發出一聲痛徹心扉的哀嚎。

    阿諾雙目淚流不止,卻依然用高大的身軀護住房門,口中咒罵道:「Fuck,Fuck…………」

    松本正雄不緊不慢地來到阿諾身邊,平靜道:「你們違反了我們的院規,現在請你們離開!」

    阿諾循聲辨別出松本正雄的方向,一連串強勁有力的組合拳攻了過去,松本正雄以右腳為軸閃到一邊,然後一個標準的側踢踢在阿諾的身上,阿諾魁梧的身軀被他一腳踢飛,沙袋一樣撞在一旁的牆壁上然後又反彈摔倒在了地上。

    松本正雄不屑地彈了彈褲腳的灰塵,此時一旁的瞎子又發出一聲慘叫,卻是那日本小護士騎在他的身上,照著他屁股又來了一針。

    松本正雄伸手去推房門,他的手尚未觸及門把,房門已經緩緩開啟,張長弓魁偉的身軀出現在門前……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9-28 15:57
第一百五十章【當年仇】(上)


    松本正雄望著這比自己高出半頭的漢子,輕視之心盡去,冷冷道:「在我們的醫院容不得你們胡作非為。」說話的同時一腳踢向張長弓的小腹,戰術上攻其不備,意圖出其不意地擊倒對手。

    張長弓根本沒有閃避,揚起巴掌,一巴掌拍在松本正雄的腦門上,他的招式簡單粗暴,松本正雄的這一腳雖然踢中了張長弓,可是並沒有給張長弓造成任何的傷害,張長弓的這一巴掌卻打得他暈頭轉向,不等松本正雄反應過來,張長弓已經如同暴怒的雄獅一般衝了上去,雙手抓住松本正雄的腦袋,用前額撞擊在對方的面門上。

    松本正雄頭部接連遭到兩次重擊,眼前一黑直挺挺倒了下去。

    那日本護士察覺身後突生變故,稍一走神,被瞎子攔腰抱起,向上用力一舉,護士腦袋在天花板上重重撞了一下,然後瞎子將被他撞暈的護士扔在了地上,咬牙切齒地從屁股後拔出針筒,照著那護士挺翹的臀部用力紮了下去,被對方連扎兩針之後,這貨心中僅存的那點兒憐香惜玉已經煙消雲散。

    門口打得如火如荼,病房內吳傑卻不為所動,他盤膝坐在床上,羅獵上身赤裸,吳傑的雙掌抵在他的身後,以自身強大的內力幫助羅獵將體內的毒素源源不斷地逼迫出來,一邊幫助羅獵逼毒,一邊提醒羅獵按照他此前教授的辦法調整內息,最大程度地放鬆,也只有這樣才能更好的配合自己導氣入流,接納吳傑的內息,並跟他合力將體內的毒素逼迫出去。

    即便是普通人面對外來侵入也會表現出本能的防禦,更不用說擁有一定修為的武者,這種本能的反應甚至連自身的意識都無法控制。所以吳傑一開始並不敢將太多的內力導入羅獵體內,因為他擔心會引起羅獵本能的防禦和排斥,如果發生那種狀況,反而會對羅獵的身體造成更大的創傷。

    以內息逼毒如同用藥之道,開始不可過猛,細水長流,等到羅獵完全接納了幫助,放鬆了本能的防禦,此時方可放手而為。

    吳傑叮囑張長弓守住房門就是擔心有人打擾,行功至關鍵之處也是最為凶險的時候,他和羅獵的內息會融為一體,兩人的性命息息相關,此時容不得半點差池,否則不但羅獵會性命不保,連吳傑也會遭遇滅頂之災。

    門外的打鬥聲不可避免地傳入羅獵的耳中,他的內息也因此而產生了一絲波動,耳邊傳來吳傑沉穩的聲音:「外面的任何事情都和你無關,凝神靜氣,抱守元一!」

    羅獵經他提醒慌忙摒除腦海中的一切雜念,轉瞬之間外面的打鬥聲離他遠去,他彷彿突然進入了一個寧靜空曠的世界,腦海中出現了兩個發光的人影,兩人的經脈宛如一條條發光的小河,分佈在小河之上,宛如星辰般閃爍得是他們的穴道。

    羅獵意識到腦海中出現的兩個發光的人影就是他和吳傑在意識中形成的影響,能量隨著氣息的運行一閃一閃的流動著,雖然是剎那,可這幅畫面恆久地鐫刻在羅獵的內心深處,吳傑在這一瞬間就彷彿已經成為他相識多年的朋友,有一種瞭解,你並不需要瞭解他的過去,他的性格,他的感情,甚至不需要知道他的模樣,卻仍然可以直達內心,相交莫逆。

    瞎子站起身來,看到那日本護士咬牙切齒地想從地上爬起來,瞎子飛撲上去,用肉山一樣的身軀狠狠壓在對方的身上,不得不承認碾壓這樣一具青春美好且充滿彈性的身軀是一件非常愉悅的事情,然而被壓者的感受卻截然相反。

    張長弓屹立房門前方,冷冷望著走廊的盡頭,四名警衛聞訊匆匆趕來。

    阿諾的眼睛稍稍恢復,他打開消防櫃,從中抄起消防斧,紅腫的雙目盯住飛奔而來的警衛,他要將剛才的那筆帳連本帶利找回來。

    「全都住手!」聞訊趕來的麻雀厲聲喝道,她並沒有想到自己才離開不久,這裡就發生了一場暴力衝突。望著倒在地上的松本正雄和那名護士,麻雀馬上就意識到這場衝突絕非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平度哲也邀請自己去辦公室瞭解病情真正的用意或許就是為了支開自己。

    在道理上吳傑幾個人是站不住腳的,雖然他們是羅獵的朋友,在山田醫院私自行醫,而且痛毆醫院的醫護人員,他們的舉動分明在挑戰醫院的底線。從院方的觀點出發,是絕不可聽之任之的。

    然而吳傑幾人的出發點顯然是為了羅獵的安危,作為朋友他們的做法並無任何錯處。聞訊趕來的警衛已經達到十人之多,其中一人怒喝道:「我們已經報警了!」

    瞎子冷笑道:「報你娘的警?看不看病是我們的自由,還準備強買強賣不成?」說話之時手腕又加重了力氣,被他壓制的那名小護士因手臂被他過度擰動而痛得發出一聲呻吟,瞎子聽得內心卻是一熱,暗忖,這日本娘們叫得還真是誘人。

    張長弓守住房門,耳朵傾聽著室內的動靜,他並不清楚吳傑的治療已經到了何種程度,現在所能做得就是堅決貫徹執行吳傑的命令,不讓任何人打擾正在進行中的療傷。

    麻雀的阻止並沒有起到相應的作用,院方警衛的人數在迅速增加,人數的優勢讓他們忘記了剛才的挫敗,重新組織陣型向病房門前逼迫而去。

    瞎子一手擰住那日本護士的手臂,一手抓住她散亂的發髻,將她從地上老鷹捉小雞一樣抓起,多次的實戰經驗讓瞎子明白了一個道理,越是漂亮的女人往往心腸越是歹毒,相信好男不與女鬥的不是傻逼就是走在成長為傻逼的道路上,對待敵人決不能心慈手軟。

    麻雀站在雙方之間,試圖阻止這場衝突進入白熱化,作為雙方共同的朋友,麻雀自然不希望那種場面的出現。

    一場衝突眼看就要發生的時候,病房的房門從裡面緩緩開啟,吳傑手持竹杖慢慢走了出來,拍了拍張長弓的肩頭,示意他讓過一邊,閒庭信步般走了過去,瞎子和阿諾都一臉迷惘地望著吳傑。

    吳傑從兩人之間走過,和麻雀擦身而過,在他的前方醫院的十多名警衛已經將通路層層阻截。

    吳傑輕聲道:「讓開!」

    十多名醫院的警衛相互對望著,其中一人道:「抓住他!」一名江湖郎中跑到他們醫院內違規行醫,這顯然是不被允許的,吳傑就是引起今天這場衝突的罪魁禍首。

    一名警衛伸手試圖抓住吳傑的手臂,他的手剛剛抬起,就看到杖影一閃,吳傑手中的竹杖已經敲擊在他的手背之上,痛得那名警衛慘叫一聲縮回手去。

    這群警衛看到吳傑居然如此囂張,非但在他們醫院非法行醫而且還主動出手傷人,本來還對這位盲人有所顧忌,現在憤怒已經被完全激起,最前方的幾名警衛率先衝了上去,準備將這個囂張冷漠的盲人制服。

    張長弓幾人已經做好了沖上去幫忙的準備,可是還沒等到他們出手,就看到吳傑隻身衝入了那群警衛之中,手中竹杖左擋右打,上下翻飛,身法猶如鬼魅一般穿行在那群警衛的空隙之處,但凡出手,無一落空。

    吳傑雖然雙目失明,可是手中竹杖如同生了眼睛的毒蛇,每次攻擊都在對方的脆弱之處,專挑穴道、關節下手,那群警衛很快就意識到這位盲人的厲害,慘呼聲接二連三地響起,不一會兒功夫十二名警衛被吳傑盡數擊倒在地。

    吳傑手中的竹杖配合著他不緊不慢的步伐輕輕點地,從橫七豎八躺倒在地的警衛之間走過。

    一名警衛喘著粗氣,等到吳傑經過之後,揚起鐵棍向吳傑的足踝砸去。張長弓第一時間看到,驚呼道:「小心……」因為對方動作隱蔽,張長弓提醒的時候已經晚了。

    鐵棍尚未擊中吳傑,吳傑手中的竹杖已經率先抽打在對方的手腕上,鐵棍噹啷一聲落地,然後吳傑反手又是一杖,這一杖斜行抽打在對方的面門上,對方的面孔上頓時浮現出一條觸目驚心的紫色傷痕。

    那名警衛悶哼了一聲,當場昏了過去。

    目睹吳傑如此神威,在場警衛再無一人膽敢發動偷襲,只能眼睜睜看著吳傑離去。

    張長弓等人更為關心的是羅獵,他們第一時間回到病房內,看到剛才還臥病在床的羅獵已經起來了,站在窗前,拉開了窗簾,望著窗外醫院花園的景色,輕聲道:「我已經好了,現在就能出院。」

    醫院這場衝突的整個過程中,院長平度哲也都未出現,他在辦公室內正陪同一位日本老人,那位老人湊近玻璃窗站著,望著緩緩離去的吳傑,表情波譎雲詭,異樣複雜。直到吳傑遠去許久,他方才緩緩轉過身來,卻是津門上野書店的老闆藤野俊生。

    「我認識他!」素來風波不驚的藤野俊生此刻臉上籠罩了一層寒霜,表現出前所未有的凝重,深邃的雙目已經無法掩飾噴薄欲出的仇恨。
survivoryu 發表於 2017-9-28 16:00
第一百五十章【當年仇】(下)


    平度哲也詫異地望著眼前的這位書店老闆,他是有數幾個知道藤野俊生真正身份的人之一。這位外人眼中一個普通書店的老闆實際上和日本皇室有著極其密切的關係,他曾經擔任過天皇的老師,至今仍然是其智囊團的首席謀士之一,藤野俊生非但老謀深算,智慧過人,而且他和日方最有實力的玄洋會社、暴龍會等社團組織的頭領擁有著良好的關係,時常在日方地下社會、軍方、皇室之間斡旋協調。

    這樣的厲害人物是平度哲也得罪不起的,雖然藤野俊生平日裡表現的謙和寬厚,平易近人,可是平度哲也對他始終都充滿敬畏,和他相處之時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在平度哲也的印象中藤野俊生是個喜怒不形於色的人物,今次還是第一次見到他顯露出如此的仇恨和殺氣。

    平度哲也小心問道:「先生過去認識他?」

    藤野俊生點了點頭道:「他的眼睛就是拜我所賜!」他的聲音充滿了刻骨銘心的仇恨,有件事他始終埋藏在心裡,這二十年從未忘記,他雖然奪去了對方的雙目,卻仍然無法換回兒子的生命,殺子之仇,不共戴天,他之所以在古稀之年仍然遠渡重洋來到中華,不僅是受了天皇的委託,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找到這個不共戴天的仇人,有生之年,報此血仇。

    仇恨會讓一個人失去理智,即便是藤野俊生這般老成持重的陰謀家也不會例外,尋找了二十年的仇人終於現身,他看到了復仇的希望,內心被仇恨的烈焰焚燒著,這種感覺讓他坐臥不寧。

    平度哲也從藤野俊生的反常表現意識到這其中必有奧妙,可是他卻不敢追問。

    藤野俊生深深吸了口氣,強迫自己從仇恨的情緒中慢慢冷靜下來,瘦骨嶙峋的雙手握緊又張開,交叉抱於胸前道:「查清他的下落,讓孤狼出動!」

    平度哲也面露難色。

    微妙的表情並沒瞞過藤野俊生的眼睛:「有問題?」

    平度哲也點了點頭道:「福山先生說,孤狼的任何行動都要事先向他通報。」

    藤野俊生不屑冷笑了起來。

    平度哲也等他笑完之後又道:「他還說他可以幫助佐田右兵衛獲得再生能力,一樣可以奪去他的性命。」

    藤野俊生道:「很是狂妄啊,看來上次孤狼受傷就是他親手所為。」

    平度哲也道:「怎麼會?這項目是他當初一手發起……」

    藤野俊生犀利如刀的目光盯住平度哲也道:「你為誰效命?」

    平度哲也挺直了胸膛,雙目凝視藤野俊生道:「自然是藤野君!」

    藤野俊生緩緩搖了搖頭道:「錯!你和我一樣都是為天皇效命,為大日本帝國利益而戰,為了天皇,為了國家,可以犧牲任何的個人利益。」

    「明白!」

    羅獵決定出院,麻雀雖然擔心,內心中希望羅獵能夠多留幾天在醫院觀察,也好得到更好的照顧,可是在剛才的這場衝突發生之後,也放棄了勸說羅獵出院的想法,有一點能夠確定,在吳傑為羅獵私下治療之後,羅獵的狀況明顯改善,他現在已經可以下床行走。

    羅獵出院的時候,麻雀並未隨行,她意識到自己和其他人之間似乎多了一層隔閡,雖然表面上他們對待自己還像過去一樣,可是麻雀總覺得其中有些不對,她相信絕不是自己過於敏感的緣故,興許是今天發生的事情讓她和這些夥伴之間產生了疏離感。

    麻雀決定獨自一人好好冷靜一下,她要搞清楚今天這件事背後的真正原因,這場發生在病房外的爭鬥到底有沒有陰謀。站在病房樓的門廊下,望著轎車載著羅獵一行人遠去,她就這樣久久地站著,一直到雲層遮住了午後的日頭,又等到天空中淅淅瀝瀝下起了春雨。風夾雜著雨絲,如煙似霧地飄到她的身上,麻雀感到有些冷,下意識地抱住雙臂。

    此時有人將一件風衣為她披在了肩頭,麻雀轉過身去,看到面帶微笑的福伯,不知為何,她突然感覺到鼻子一酸,眼淚幾乎就要奪眶而出。慌忙把臉兒轉向一側,用力深呼吸,藉著這個動作控制住了差一點就流出來的眼淚,可眼眶仍然不爭氣地紅了起來。

    福伯輕聲道:「小姐,回去休息吧,這兩天你也累了。」

    麻雀點了點頭,她心中有太多事情想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也許她是該好好休息一下,睡上一覺,或許就會雨過天晴,或許心情也會好起來。

    回到正覺寺,這邊的工程已經暫停,正間寺廟之中只剩下陸威霖獨自一人駐守,這也是他並沒有前往醫院的原因。陸威霖知道羅獵四人被衝下洩洪通道,因而進入了錯綜複雜的地下排水系統,這其中必然發生了不為人知的事情,然而所有事情的親歷者都諱莫如深,對他們的經歷隻字不提。

    陸威霖明白雖然他們已經不是第一次合作,可其他人對自己仍然抱有深深的戒心,自己在這個團隊中缺乏威信。他並不想羅獵發生意外,雖然沒去醫院,卻始終都在擔心羅獵的安危,看到羅獵平安歸來,陸威霖由衷感到高興,羅獵如果遭遇不測,那麼眼前錯綜複雜的局面恐怕更加難以破局,陸威霖發現自己不但將羅獵當成了一位推心置腹的朋友,而且在事情上對他有所倚重。

    這是陸威霖過去從未有過的感覺,他向來喜歡獨來獨往,不喜借助外力,可是在他結識羅獵之後,對方表現出的堅忍不拔的意志和任何環境下都臨危不懼的超人單色和智慧讓他自愧弗如。他甚至認為,只有羅獵才能撥開眼前的迷霧,找到葉青虹。

    羅獵從車內走了出來,瞎子早已先行走出汽車,為他拉開車門,體貼地撐起雨傘,粗心如他在好友的面前居然表現出小女生一樣的體貼。

    目睹眼前情景,陸威霖由衷感嘆羅獵的人緣實在是太好了,可以感召身邊的每一個人,讓朋友甘願為他赴湯蹈火,生死與共。

    羅獵病後初癒,臉色有些蒼白,甚至連腳步都有些虛浮,可是他的雙目已經恢復了清朗,眼神也變得清晰而銳利,來到陸威霖面前友善地笑了笑。

    陸威霖道:「趕緊回去休息吧。」雖然他很想知道羅獵在進入鎖龍井之後發生了什麼,可現在並不是尋求答案的時候。

    羅獵道:「我想跟你單獨談談。」

    陸威霖有些詫異,他並沒有想到羅獵會主動跟自己談,瞎子幾人也有些不解,因為他們每個人都對陸威霖抱有戒心,認為陸威霖肯定有事情瞞著他們,羅獵並無向此人坦誠的必要。

    來到羅獵的房間,羅獵在跨過門檻的剎那,身體失去平衡,腳步踉蹌了一下。陸威霖慌忙伸手扶住他,這證明羅獵的身體狀態還未恢復。

    羅獵自我調侃道:「在床上躺得久了,連走路都忘記了。」

    陸威霖扶著他在椅子上坐下:「我去給你倒杯茶。」

    羅獵搖了搖頭道:「有煙嗎?」

    陸威霖表情古怪地望著他。

    羅獵笑道:「好幾天沒抽菸了,渾身上下都不自在。」

    陸威霖搖了搖頭:「菸鬼啊!」還是從口袋裡摸出了一盒煙,抽出一支幫助羅獵點上。

    羅獵湊在燃燒的火柴上將香菸點燃,用力抽吸了一口,然後慢慢躺向後面,將頭枕在椅子的靠背上,閉上雙目,體會著菸草香氣在後頭縈繞瀰漫的滋味,感覺自己如同缺水多日的葉子,這口煙讓他迅速潤澤起來,內心中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自己究竟是何時開始抽菸的?腦海中浮現出一個朦朧模糊的白色影像。

    一雙劍眉極其用力地擰結在一起,然後羅獵用力抽了第二口煙,試圖用這口濃郁的煙霧遮住自己腦海中的影像,驅散這突然湧上心頭的痛苦回憶。

    陸威霖一旁觀察著羅獵,默默抽出了一支菸,他抽菸的姿勢比起羅獵要從容許多,也寡淡了許多,陸威霖對於菸草並無深沉的嗜好,如果不是羅獵提起,他甚至會忘記自己的身上還帶著一盒煙。

    當羅獵手中的那支菸只剩下煙蒂,陸威霖手上的那支才剛剛燃過三分之一,他和羅獵一樣將剩下的部分碾滅在菸灰缸內,輕聲道:「餓不餓,我讓人去準備午飯。」

    羅獵緊閉的雙目掀開了一條縫,有些聊賴的眼光打量著身邊的陸威霖,這遠遠談不上犀利的目光卻讓對方感到不自在了。

    「為什麼這樣看著我?」

    羅獵馬上又閉上了眼睛:「我們被衝入洩洪道之後發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

    陸威霖不由自主向前靠近了一些,低聲道:「還好你們有驚無險地回來了。」

    羅獵道:「有沒有葉青虹的消息?」

    陸威霖搖了搖頭:「沒有,一點消息都沒有。」

    羅獵再度睜開雙目:「你和穆三爺究竟是什麼關係?」

    陸威霖愣了一下,還是回答道:「我欠他一個很大的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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