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偵探] 古城疑案三 作者：獨眼河馬（連載中)

第六章 尼龍繩成色較新 歐陽平大膽想像

　　劉大羽接過繩子，在水中搓了搓，洗了洗，大家終於看清楚了，原來是一根藍顏色的尼龍繩，繩子的直徑有成年男人的小手指頭那麼粗，長度有十五六米的樣子。

　　城牆磚和繩子的位置在方慶政出水點的下方，方位在沉屍的南邊——距離沉屍一點五米左右的地方。

　　城牆磚和繩子與沉屍之間有沒有關係，現在還不好說，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將繩子纏繞在一塊城牆磚上，其目的是借助於城牆磚的重量將繩子藏在水下的淤泥裡面。從繩子和城牆磚上面的淤泥來看，水下的淤泥比較深。

　　嚴建華從劉青山上手中接過一根竹竿，試了試水的深度和淤泥的深度：水的深度在五米左右，淤泥的深度在六十公分至七十公分之間，這麼深的淤泥，足以隱藏一塊城牆磚。

　　方慶政說，他剛開始只摸到了一根繩子——是一個繩頭，他拉了拉，但沒有拉動，於是順著繩子慢慢往下摸，結果在淤泥裡面摸到了幾根並排的繩子，最後摸到了一塊城牆磚。

　　歐陽平看了看繩子的成色，經水清洗過之後，繩子上的顏色仍然比較鮮豔，從繩子的顏色來判斷，它在水下——在淤泥裡面所待的時間不會很長，如果時間比較長的話，繩子的雖然不會腐爛，但顏色肯定會有比較大的變化。繩子在水下所待的時間到底有多長，歐陽平無法確定，但歐陽平對即將打撈的沉屍寄以希望，方慶政和邊道遠說沉屍的身上也有繩子，歐陽平希望沉屍上的繩子和城牆磚上的繩子是同一根繩子——是同一種顏色、同一種規格的繩子。

　　歐陽平和劉大羽同時看了看竹竿南邊——距離竹竿三米左右遠的幾扇窗戶，那是「秦淮人家」一樓一間屋子的窗戶。屋子有多寬，窗戶就有多長，在秦淮河沿岸，凡是靠近河岸的房間都是這種雕刻著精美圖案，鏤空的窗戶。人站在窗戶裡面——或者推開窗戶，能最大限度地看到窗外的景緻。

　　在「秦淮人家」的一樓，一共有七個房間，沉屍地點正對著中間一間屋子。

　　窗戶的高度距離水面有兩點五米左右，在窗戶下面斑駁的、分佈著一些青苔的外牆上，有幾條非常明顯得吃水線，最高的吃水線在窗戶下方一點二米左右。幾條吃水線所反映的是不同季節——或者不同時期秦淮河水的水位。幾條吃水線，越往下，顏色越深，青苔就越厚越多——外牆在水中浸泡的時間越長，顏色就越深，青苔就越厚越多。

　　歐陽平又抬頭看了看二樓和三樓，二樓的窗戶距離水面六點五米左右，三樓的窗戶距離水面十一米左右。

　　大家都知道歐陽平在想什麼。如果城牆磚上的繩子用凶手用來沉屍的工具的話，十五六米長的繩子，二樓房間的高度和繩子的長度是最接近的——十五六米長的繩子，如果對折的話，長度是七八米，凶手將屍體沉入水底，用來投放屍體的繩子肯定要收回。凶手極有可能是從窗戶，用繩子將屍體慢慢投放到水下，然後抽掉繩子，再將繩子纏繞在城牆磚上，扔進河水之中。

第七章 遇害者浮出水面 屍體上一塊牆磚

　　方慶政戴上頭罩，打撈沉屍的工作即將開始。

　　韓玲玲和董青青已經將手套和口罩準備好，兩個人還準備好了裝屍戴——屍體清洗乾淨之後，是要裝進屍袋裡面去的。

　　在正式打撈之前，劉大羽和陳傑再次潛入水底，對屍體上和屍體周圍有可能和案子有關的遺留物進行認真的摸索。

　　除了屍體和繩子以外，兩個人沒有摸到任何東西。

　　最後，劉大羽和陳傑摸了摸屍體下面，除了摸到一塊城牆磚之外，也沒有摸到任何東西。

　　劉大羽和陳傑再次浮出水面，和方慶政等四位師傅簡單交代幾句之後，六個人同時沉入水底。

　　三四分鐘左右的樣子，水下泛起一陣異常渾濁的污水，不一會，污水越來越濃，最後變成了黑水。

　　一分鐘以後，黑水突然向上湧起。緊接著，六個深灰色的頭罩先後出水。

　　劉青山吩咐駕駛員啟動遊船，慢慢向起屍水面靠近。

　　很快，水面上顯出屍體的輪廓，大家看的真切，屍體的腰部纏繞著一些繩子——繩子上滿是淤泥，只能看到繩子的輪廓線。

　　另有三個工人手拿七八米長的竹竿（竹竿的頭部綁著一個鐵鉤子），用竹竿頭部的鐵鉤子勾住屍體腰部的繩子，水中六個人分佈在屍體的不同角度，用力向上托。這是同志們從事刑偵工作以來最艱難的一次打撈。沉屍水域的水太深，河道又十分狹窄，加之河水污濁不堪，南北兩岸除了幾個很小的碼頭之外，全是筆直的河岸和高牆，所以，屍體打撈上來以後，只能放在遊船的甲板上。而遊船甲板的高度在一米左右。關鍵是，遊船是供遊客遊覽觀光的交通工具，為安全起見，增加了很多安全護欄——根本就沒有多餘的空間，所以，能放屍體的地方只有遊船頭部的甲板上，甲板上有一些設施，沒有一個足以放下屍體的開闊的空間。最大的問題是：同志們要對屍體進行清洗，在遊船的甲板上，沒有清洗的條件，清洗之後的污水無法排出甲板外。

　　劉青山急中生智，他打電話讓遊船售票處計時員小康將打撈水上漂浮物的小木船劃過來。

　　幾分鐘以後，小康劃著小船來了。小船中間橫著兩塊跳板——兩塊跳板是遊客上船用的跳板，兩塊跳板合在一起，長兩米左右，寬一米左右，正好能放下屍體。屍體放在上面，清洗起來會比較方便。

　　小船船舷距離水面的高度在十五公分左右，兩個人在船上用力，六個人在水下用力，幾分鐘以後，屍體抬到了跳板之上，和屍體一同放在船板上的還有一塊城磚，這塊城磚的大小和方慶政打撈上來的第一塊城牆磚規格大小完全一樣。凶手怕屍體漂浮出水面，在屍體的身上綁了一塊城牆磚。凶手先將繩子系在城牆磚上——纏繞了好幾道，然後再將城牆磚和屍體捆綁在一起。

　　屍體、繩子和城牆磚上全是黑色的淤泥，必須用水清洗之後，才能進行尸檢，才能看出繩子的顏色。

第八章 三根繩原為一根 藍襯衫開始腐爛

　　淤泥本身就有很重的腐臭味，加上屍體的腐臭味，氣味更加難聞，在打撈和移動屍體的過程中，劉大羽和陳傑能聞到屍體身上所散發的陣陣惡臭。

　　小康將小木船劃到碼頭上，人蹲在碼頭上清洗屍體，會方便順手一些。

　　早有工作人員從大排檔拉來了一個橡皮水管，售票處的小郭還拿來了一把塑料笤帚。

　　歐陽平和蕭子騰一行也回到了碼頭上。

　　此時，在碼頭的入口處，在大排檔，在第一道欄杆邊，人越來越多。

　　不一會，大成殿前面廣場上的路燈已經亮了，歐陽平捋起衣袖看了看手錶，時間是五點半鐘——打撈屍體，大家用了將近一個小時。

　　劉大羽從小康的手上接過橡皮管，負責沖洗屍體，陳傑手拿笤帚，負責洗刷屍體，劉大羽的水沖到哪裡，陳傑的笤帚就刷到哪裡。

　　兩個人先洗刷繩子——這是歐陽平的意思。

　　一分鐘以後，繩子上露出了原來的顏色——藍色——顏色和方慶政打撈上來的第一根繩子一模一樣，成色也一樣。繩子的顏色和規格完全一致，連兩塊城牆磚尺寸大小都完全一樣。兩根繩子和兩塊城牆磚的位置也是如此的接近，這說明歐陽平先前的推斷是正確的：凶手殺害死者以後，用繩子將城牆磚綁在屍體的身上，再用繩子將屍體，連同城牆磚從窗戶投放到水中，然後抽掉繩子，將繩子纏繞在另一塊城牆磚上，最後將纏繞著繩子的城牆磚投放到水中。

　　歐陽平有理由相信：三根繩子——即纏繞在城牆磚上的繩子、捆綁屍體和城牆磚的繩子和系在城牆磚上的繩子原來應該是同一根繩子，所以，三根繩子的頭部——應該有接近——或者相同的切口。

　　等屍體上的繩子清洗的差不多的時候，歐陽平解開固定屍體和城牆磚上的繩子，最後解開系在城牆磚上的繩子，在河水中清洗乾淨之後，將三根繩子頭部的切口進行認真仔細的比對。

　　歐陽平的推斷沒有錯，連韓玲玲和董青青都看出來了，三根繩子的缺口都找到了相對應的切口。切口非常整齊，很顯然，繩子是用一把非常鋒利的刀切開的。連切口的傾斜角度都一樣。

　　隨著屍體上的淤泥的稀釋和減少，衣服的顏色和形狀逐漸呈現出來，死者的上身穿一件紅顏色的毛線衣，在毛線衣的裡面是一件深藍色全棉襯衫——毛線衣是對襟式毛線衣。

　　歐陽平解開毛線衣上的扣子。

　　襯衫的衣襟上一共有六顆紐扣，領口處的紐扣沒有扣，其它五個紐扣是扣上的，衣袖上有四個紐扣，最外面的紐扣是扣起來的。

　　劉大羽試圖將衣服上的淤泥全部清洗乾淨，所以，進行了反覆的沖洗，大概是由於沖洗時間過長，水的壓力過大，或者由於衣服的腐爛程度太嚴重，等劉大羽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遲了，襯衫突然出現了一些豎裂紋，有幾個地方竟然像紙經水浸泡一樣，突然花了。

第九章 遇害者高度腐敗 襯衫上十顆紐扣

　　同志們立即意識到，屍體的腐爛程度比較嚴重，難怪劉大羽和陳傑在打撈屍體的時候聞到了一種**的氣味呢。

　　劉大羽不得不減小水的壓力。

　　就屍體的腐爛程度而言，想把屍體清洗乾淨，已經不現實了。

　　當死者臉部的輪廓線呈現在大家眼前的時候，整個腦袋看上去就像一個爛東瓜，死者腦袋上——即額頭上方的一部分頭髮連同頭皮少了一小部分，死者的上嘴唇已經不復存在，單從這兩點就可看出屍體的腐爛程度有多嚴重了。

　　歐陽平和劉大羽、陳傑商量後決定，先將死者身上的淤泥做簡單的清洗，待回到刑偵隊法醫處再進行必要的處理。

　　碼頭上的燈提前打開了。碼頭在華燈初上之後比白天還要熱鬧，夜遊秦淮，別有一番情趣。夜幕降臨之後，秦淮河沿岸所有建築物在霓虹燈的描繪下變得如同夢境一般，在遊船經過的河道兩旁，還有一些目不暇接的用霓虹燈勾勒出來的景點，夜遊秦淮，唯一缺憾是能聞到空氣中不時飄過的**的氣味，秦淮河水被嚴重污染，沒有**的氣味，那才叫怪呢？即便如此，空氣中的**氣味會被如夢境般的美景所沖淡，夜遊秦淮的人，絕大部分是外地的遊客，他們就是沖「夜遊秦淮」這個項目來的，所以，他們一般會選擇晚上玩水上項目，白天先在夫子廟各景點轉一轉，吃過晚飯，酒足飯飽以後，坐在遊船上欣賞秦淮河兩岸的美景，誰還會特別在意空氣中那點**的氣味呢。

　　既然碼頭上有燈，同志們就不擔心時間了，所以，屍檢工作可以從容進行。

　　屍體上的淤泥被清洗的差不多的時候，屍檢正式開始。

　　歐陽平、劉大羽和陳傑負責屍檢，韓玲玲負責記錄。

　　死者為男性，短髮，從骨架看，身材比較粗壯，只能從骨架上看，因為屍體在水中——淤泥裡面浸泡了太久的時間，身上的軟組織已經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準確地是是膨脹的比較厲害。

　　死者的身高是一米七零。

　　死者的上身穿一件黑色毛線衣，毛線衣裡面是一件深藍色全棉襯衫。襯衫上一共有十顆紐扣，紐扣的表面呈浮雕狀——上面有一些圖案，由於襯衫腐爛的比較厲害，衣領後面的標牌也已經開始腐爛，標牌上的字已經模糊不堪。所以，無法知道襯衫的牌子，但從襯衫的紐扣質量和形狀可知，這件藍色襯衫的價值不菲，因為襯衫上的紐扣不是一般的紐扣。

　　左向東拍完照片之後，劉大羽從襯衫上取下兩枚紐扣，連同扣眼裡面的用來連綴的絲線（紐扣是用絲線裝訂在衣服上的）裝進塑料袋中。

　　襯衫靠近左胸部的地方，有一個口袋，但口袋裡面沒有任何東西。

　　事實是，當陳傑試圖將手伸進口袋裡面去的時候，口袋就已經分崩離析了。由於屍體膨脹的比較厲害，襯衫基本上是包裹在死者身上的。

第十章 腳趾甲修剪齊整 脖子上一圈黑色

　　死者的腳上沒有鞋子，唯一僅存的一隻鞋子，被方慶政撈出了水面。劉大羽、陳傑等六人曾經在水下一百平方左右範圍內認真仔細地摸索過，但沒有找到任何遺留物。

　　從襯衫和皮鞋的檔次上可得出這樣一個結論：死者生前的經濟條件很不一般。

　　歐陽平洗去皮鞋上的淤泥之後，鞋幫外側靠近鬆緊的地方有幾個英文字母——也可能是漢語拼音：「yboy」。

　　歐陽平穿鞋子從不講究，也不管是什麼牌子，只要合腳，耐磨即可，每次買鞋子都是老婆去買的，所以，歐陽平對鞋子的品牌一無所知。

　　鞋頭上還有一些浮雕，從鞋子的做工和皮的質感來看，這應該不是一般價位的皮鞋。

　　歐陽平將鞋子上的字母寫在了筆記本上，只要到任何一家商場的鞋櫃問一問就知道了。

　　用不著到商場去問了，站在一旁的小康對鞋子知之甚多：「歐陽隊長，這是一隻品牌鞋，叫『花花公子』，鞋幫上這幾個字母就是『花花公子』的標誌。」

　　歐陽平的判斷是正確的。另一隻皮鞋可以是在沉屍的過程中遺失在了第一現場。

　　死者的下身一共有四件衣服：由外向內分別是銀灰色全毛長褲、深藍色毛線褲、絳紫色保暖內褲、印花三角褲頭，全毛長褲、保暖內褲和印花褲頭檔次都比較高，這和死者身上的襯衫和皮鞋是切合的，眾多的信息進一步證明死者在衣著消費上講檔次，有品位。

　　死者的腳上穿一雙尼龍襪，這是一雙剛穿不久的襪子，襪子上看不到一點磨損的痕跡，襪口和襪子的表面沒有一點毛頭，我們都知道，襪子穿久了，肯定會有磨損和毛頭。

　　歐陽平、劉大羽和陳傑特別留意了死者的雙腳——尤其是死者的腳趾甲和腳後跟，經驗告訴我們，凡是從事重體力勞動——或者長期在外奔波的人，他們的腳後跟肯定會有很厚的老皮，而且非常粗糙，他們的腳趾甲也懶於修剪，按照死者的衣著老判斷，他的工作一定很輕鬆，生活條件也應該比較優越。按照常理判斷，死者的腳後跟和腳趾甲應該有與其身份相適應的狀態。

　　結果正如三個人所料，死者的腳後跟上沒有老皮，腳趾甲修剪的非常齊整，而且打磨得非常光滑。非常明顯，死者的腳保養的很好，即使已經開始腐爛，也能看出來，軟組織可以腐爛，但腳趾甲絕不會腐爛。

　　死者的褲腰上有一根金利來皮帶，在皮帶的銅頭上有一個非常明顯的「金利來」的標誌。

　　這條褲帶進一步驗證了歐陽平對死者身份的判斷。在二十世紀九十年代，「金利來」皮具是比較貴的商品，一般收入的人是沒有條件消費這種檔次的商品的。

　　死者的脖子上有大半圈黑色的痕跡，黑色的部分腐爛的尤其嚴重（脖子後面皮膚的顏色和身上其它地方的顏色是一樣的），死者身體的其它部分呈現灰白色（是指沒有腐爛的部分，腐爛的部分呈現土灰色），根據以往的經驗，黑色的部分應該是勒痕，這也就是說，死者是被繩子勒死的。

第十一章 離開時夜幕降臨 夫子廟遊人如織

　　三個人認真仔細地檢查了死者身上所有部位，由於屍體的軟組織嚴重腐爛，再加上打撈過程的觸碰、移動和騰挪，部分軟組織已經像爛東瓜一樣，所以，無法確定死者的身上有沒有傷痕。

　　死者的年齡在四十三至四十六歲之間。參考因素有以下幾個方面：死者的牙齒完好無損，雖然牙齒上有明顯得煙垢，但牙齒健康（正處在最健康的階段，四十三歲至四十六歲之間，是男人牙齒最健康的時期。），牙齦飽滿（男人在五十歲之後，牙齦開始疏鬆。）死者的頭髮烏黑，看不到一根白頭髮；死者的手指甲和腳趾甲還沒有一條豎紋，所有指甲的表面比較平滑（一般情況下，男人在五十歲左右，指甲就會出現豎紋，表面也開始變得凹凸不平。）

　　根據屍體腐爛的程度，考慮到水下和淤泥裡面的特殊環境，再加上不同季節對屍體的影響推斷，死者死亡的時間在五個月左右，據此推算，死者遇害的時間應該在一九九五年十一月中旬。

　　關於死者死亡的時間，歐陽平和劉大羽毛、陳傑打算請郭老做進一步的確認，歐陽平在自己的筆記本上做了備忘。至於什麼時間請郭老出面，要在屍體運到刑偵隊法醫處之後。在一些關鍵點上，即使三個人有足夠的把握，他們也會請郭老做進一步的確認。接下來的調查，要從這個點上展開，歐陽平不得不謹小慎微。歐陽平和同志們清醒地意識到，住在秦淮河兩岸旅社、賓館裡面的顧客大都是流動人員，只有出差的外地人才會住在這些地方，雖然死者的屍體已經浮出水面，但要想確認死者的身份，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而要想找到殺人凶手，更是難上加難。所以，凡是已經掌握的信息，一定要夯實，一定要準確無誤，案子的線索可能要從這些信息中來，如果這些信息出現問題，勢必會影響接下來的調查，差之毫釐，失之千里，說的就是這個意思。歐陽平希望把每一步都走的實實在在。

　　只憑屍檢記錄上這些信息是遠遠不夠的，所有人都意識到，要想弄清楚死者的身份，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死者的面部爛如冬瓜，再加上軟組織的正處在膨脹期，根本就看不到死者本來的樣子，所以，恐怕要根據死者的頭骨畫出模擬畫像，而要畫出臉部完全變形的死者的模擬畫像，恐怕要動一些腦筋。

　　七點一刻分，屍檢結束。同志們將屍體裝進屍袋之中，方慶政，蕭子騰等人將裝屍袋抬上警車。

　　此時，天已經上黑影子了。在將裝屍袋從小木船上搬運到警車上過程，人群中出現了很多次騷動，因為在現場圍觀的人太多。

　　歐陽平一行和蕭子騰、方慶政和小康等人告別的時候，劉青山正站在售票處和水上遊覽項目的負責人商量恢復遊覽的事情。雖然遊覽水道上發生了命案，但人們的遊興難減。人們該幹什麼，還幹什麼，一切如常。

　　警車在如織的人流中緩緩前行。

第十二章 左向東另有想法 郭常平匆匆而來

　　同志們在食堂吃晚飯的時候，歐陽平撥通了郭老的手機。郭老非常爽快地答應了。陳傑一口氣喝了幾口稀飯，拿起兩個包子就朝食堂外面走去——他這是去接郭老。

　　柳文彬也拿起兩個包子跟了出去。

　　於是，大家一邊吃飯一邊等郭老。

　　在此期間，歐陽平、劉大羽還和董青青研究了模擬畫像的事情，現在，該董青青顯顯身手了。前面，筆者曾經交代過，董青青是從上海市公安局調到荊南市公安局來的，她在警官學院學的就是計算機專業，隨著新的刑偵技術出現，這方面的人才也要跟上去。董青青不但有一定的繪畫功底，她能根據人的頭骨繪製出人的肖像來；不僅如此，她對電腦中的繪圖軟件也很有研究，她能根據人的頭骨，借助於軟件，在電腦上繪製出人的五官來。董青青有一個大膽的設想，她要繪製出兩張模擬畫像來，一張用人工繪製，一張用電腦繪製，這樣可保萬無一失。以董青青的經驗和自信，無論是人工繪製，還是電腦繪製，出入都不會太大。兩種手段繪製出來的模擬畫像更接近真人。

　　董青青決定等郭老看過屍體之後，就著手繪製模擬畫像，爭取在明天上午繪製出來。韓玲玲和左向東答應做一些輔助性的工作。當然，左向東還有另外的想法，自從董青青調到荊南公安局刑偵對以後，他和董青青接觸的比較多，董青青是電腦方面的專家，左向東也想琢磨琢磨電腦方面的事情，作為一個刑偵工作者，如果不學一點新的東西，就跟不上新的形勢了。還有一個不能迴避的事實是，左向東還沒有結婚，連對象都沒有，在警校讀書的時候，他倒是談過一個，後來因為女孩父母反對左向東所從事的工作，兩個人才分道揚鑣。左向東還有一點私心，董青青有一個妹妹，名字叫董倩倩，人長得和姐姐一樣漂亮，在上海一家商貿公司工作，一九九六年初，董倩倩到荊南分公司來處理業務上的事情，順道來看了看姐姐，左向東有機會和董倩倩接觸了兩次，雙方都互有好感。這是左向東心裡面的小九九，同志們，包括董青青都沒有看出來，左向東是一個比較內向的人，特別是談對象這種事情，他尤其不願意表露出來。左向東已經想好了，如果有機會的話，他一定會試探一下董青青，如果董倩倩看好自己，又不討厭和刑警談對象的話，那就請董青青從中撮合撮合——這種事情，還是探探一下虛實比較穩妥。

　　吃過晚飯以後，同志們去了法醫處。

　　大家在法醫處的樓下等了大約二十分鐘的樣子，一輛汽車緩緩駛來，停在法醫處台階下。

　　歐陽平和劉大羽迎上前去。

　　陳傑跳下汽車，打開副駕駛位旁的車門，將郭老扶下汽車。

　　一陣熱烈的握手之後，大家簇擁著郭老走進法醫處冷藏室。

　　冷藏室裡面早有兩個人在做屍檢前的準備。

第一十三章 歐陽平會心笑了 郭常平讚許欣賞

　　在法醫處兩個工作人員的協助下，一行人穿上白大褂，戴上口罩和手套，然後依次進入冷凍室。

　　冷凍室分裡外兩個部分，裡間擺放著冷櫃，外間是屍檢室，在屍檢室的中央放著一個屍檢台，屍檢台上擺放著117號遺體（屍體放進冷凍櫃的時候就已經標了號），遺體的身上覆蓋著一塊白布——工作人員已經將屍體上的淤泥處理乾淨（空氣中充滿了酒精的味道），在屍檢台上面的天花板上鑲嵌著八盞既明亮、又柔和的燈，整個屍檢室亮如白晝。

　　在距離屍檢台北邊兩米遠的地方放著一個特製的木架子，在木架子旁邊還放著一個電腦桌，電腦桌上放著一台電腦，電腦桌前面放著一個電腦椅，一個工作人員正在調試電腦。屍檢結束之後，117號屍體將被擺放在這個木架子上，今天夜裡，董青青、韓玲玲和左向東將要在這裡完成模擬畫像的繪製工作。

　　郭老從外套口袋裡面掏出一個眼鏡盒，拿出眼鏡布在鏡片上認真擦拭了幾下，然後架在鼻樑上。

　　郭老走到屍體的頭部，慢慢掀起白布。

　　死者的臉部已經有了少許的白霜，屍體的表面已經開始冷凍（屍體放進冷櫃的時間大概在一個小時左右）。

　　郭老用鑷子的側面按了按死者的喉部——喉部在一圈黑色勒痕下方一點五公分左右的地方，然後用鑷子的頭部撥開死者牙齒上殘留的一部分軟組織，看了看所有的牙齒，又用鑷子撬開牙齒，看了看口腔兩邊的板牙，最後，又用鑷子撥了撥右側牙齦和牙床。

　　看完臉部以後，郭老又看了看死者右手指甲和右腳的指甲。

　　最後，郭老又看了看、按了按死者的腹部。

　　屍檢結束以後，郭老從一個工作人員的手中接過一張紙（屍檢報告）和一支筆——每次檢查完屍體，郭老都會寫屍檢結論。

　　郭老走到電腦桌跟前，坐在電腦椅上寫了一分鐘，然後將屍檢報告遞到歐陽平的手上。

　　歐陽平和劉大羽看完屍檢報告上的內容以後，沖郭老會心地笑了。關於死者的年齡和死者遇害的時間，郭老的結論和歐陽平、劉大羽、陳傑的結論竟然出奇地一致。

　　我們把郭老的結論寫下來，讓大家看一看：

　　死者年齡：44——46。

　　死亡時間：150天左右（前五天和後五天）。

　　「歐陽，把你們的屍檢報告拿給我看看。」郭老面帶微笑望著歐陽平道——郭老的眼神之中充滿的讚許和欣賞——他已經從歐陽平的眼神和表情中看到了答案。

　　韓玲玲從手提包裡面拿出一份屍檢記錄，遞到郭老的手上。

　　郭老接過屍檢報告，低頭在上面看了一下。然後抬起頭來看了看歐陽平和所有的人：「歐陽，你們的眼光越來越毒了。很好——太好了。雪地上走路——一步一個腳印。幹我們這一行的，要的就是這種精神。」

　　這時，屍檢室的門開了，歐陽平和劉大羽迎了上去，進來的人原來是馮局長。

第一十四章 兩張像相差無幾 歐陽平目光長遠

　　歐陽平沒有想到馮局長對這個案子如此的關心。今天下午，蕭子騰打報警電話的時候，歐陽平正在局裡面開會，會議沒有結束，歐陽平就帶人趕到現場去了。

　　郭老也很意外：「馮局，你怎麼來了？」

　　馮局長握著郭老的手道：「郭老，您都來了，我更應該來了。我來只不過是點綴一下，比不得您，您來了，歐陽他們的心裡就有底了。」馮局長微笑著道。

　　「馮局長，如果你不反對的話，我也想參加到這個案子裡面來。」

　　「我求之不得，只是您的身體？」

　　「我的身體沒有問題，幹了幾十年的法醫工作，突然歇下來，還真有點不適應，您知道的，我是勞碌的命，有事情做，心裡面才不至於空落落、晃蕩蕩。」

　　「郭老，我們也想請您參加這個案子，但又不好意思開口。上一個案子，您跟我們在一起吃了不少的苦，身體恐怕還完全恢復呢？」歐陽平道。

　　「我這把骨頭還能幹幾年。歐陽，跟你們在一起，我也變得年輕了。」郭老面帶微笑。

　　「歐陽，你們要掌握一個度，郭老畢竟是上了年紀，你們要悠著點，千萬不要累著了郭老，你們要想郭老多指導你們，務必要把他照顧好。郭老，您也要悠著點。大方向由您掌握，在一些關鍵問題上點撥一下就行了，跑路的事情，讓他們年輕人去做。」

　　「馮局長，你放心，我的身體結實著呢。」

　　屍檢結束以後，董青青、韓玲玲和左向東留在了屍檢室。

　　凌晨兩點鐘左右，兩張模擬畫像都出來了（先出來的是人工繪製的模擬畫像，後出來的是電腦繪製的模擬畫像）。今天夜裡，韓玲玲和左向東總算見識了董青青的真功夫，難怪歐陽平要想方設法把她從上海挖到荊南來呢。還真有點真人不露相的意思，平時，大家一點都沒有看出來。

　　當電腦繪製的模擬畫像定稿之後，呈現在兩個人的面前的時候，韓玲玲和左向東不得不佩服董青青的繪畫水平，人工繪製的模擬畫像，竟然和電腦繪製的模擬畫像相差無幾。

　　左向東心裡面癢癢的：「董姐，這個玩意好像很複雜哎。」

　　「不複雜，以你的智商和精明勁，想學不難。」董青青看出來了左向東的心思。

　　「董姐，你該不是寬慰我吧！」

　　「不是。隊長已經說過了，得空了，他讓我在隊裡面開一個講座，講的就是電腦繪製模擬畫像的事情。」

　　「太好了，還是隊長想得遠啊！」

　　回到刑偵隊以後，三個人用半個小時複印了一百分模擬畫像，我們都知道，接下來的調查走訪將圍繞這兩份模擬畫像展開。

　　看過前面內容的人都知道，前面也曾出現了繪製模擬畫像的事情，死者的屍體已經降解殆盡，只剩下一副骸骨，這時候，可以根據頭骨繪製出死者的模擬畫像，所以，肯定有人會問，本案死者的屍體只是嚴重腐爛而已，而且膨脹的比較厲害，頭骨在軟組織的包裹下，如何繪製出模擬畫像呢？這裡面涉及到一些細節，也比較複雜，恕筆者不能一一贅述。

第一十五章 同志們兵分兩路 姚克勤介紹商家

　　第二天早晨，當同志們看到兩張模擬畫像的時候，驚喜不已，郭老對董青青的傑作更是大加褒獎。模擬畫像是同志們介入「4。23」案邁出的實質性的一步。

　　八點半鐘，兩輛警車停在貢院門口的廣場上，歐陽平一行十人走下警車。

　　蕭子騰和另一名警察姚克勤已經在貢院門口等候多時——他們將協助同志們調查走訪。

　　在白鷺橋的北橋頭，十個人兵分兩路，分別對秦淮河兩岸十六家賓館、飯店展開調查，歐陽平把「秦淮人家」作為調查的重點，沉屍地點距離「秦淮人家」最近（距離「秦淮人家」一樓的窗戶只有三米左右，用來投放屍體的繩子和城牆磚距離窗戶只有一點五米左右），而且不偏不倚，正對著「秦淮人家」一樓、二樓、三樓正中一間客房的窗戶。

　　如果死者曾經在這些賓館飯店裡面——特別是「秦淮人家」出現過，就一定有人能認出模擬畫像來。歐陽平有理由相信：兩張模擬畫像和真人一定十分相像。

　　歐陽平一行六人上了白鷺橋，另外五個人分別是郭老、蕭子騰、嚴建華、董青青和柳文彬。

　　劉大羽一行六人向西走進「金陵第一樓」，另外五個人分別是陳傑、李文化、韓玲玲、姚克勤、左向東。

　　前面，筆者已經借蕭子騰之口和蕭子騰繪製的那張草圖介紹了秦淮河南岸七家賓館、飯店和古玩店。

　　關於秦淮河北岸的商家（僅限於白路橋和文德橋之間的商家），筆者只開了一個頭。現在，我們將前面斷掉的地方重新續上。當然，介紹人由蕭子騰變成了姚克勤。

　　第一家是「金陵第一樓」（由東向西，逐一介紹），解放以後，「金陵第一樓」改造成了飯店，這是夫子廟地區最負盛名的飯店，這從它的名字就能看出來，過去，「金陵第一樓」是一家妓院，但名字是「金陵第一苑」，為了和舊時代告別，「苑」改成了「樓」，這家飯店除了經營中午和晚上宴席之外，還經營早點，夫子廟一帶的居民有吃早茶的習慣，每天早晨，在整個夫子廟地區，「金陵第一樓」是最熱鬧的地方，有些人坐在店堂裡面坐下來慢慢品嚐，這些人，絕大部分是附近的生意人和住在附近賓館裡面的客人，還有一部分人是附近的居民，他們把早點買回家，和家人一起品嚐，所以，每天早晨六點鐘到七點半鐘之間，在「金陵第一樓」的大門外都排著長長的隊伍——有時候，隊伍的尾巴能甩到白鷺橋上去。

　　第二家是「百味閣」，一看就知道，這是一家飯店，「百味閣」在解放前的名字叫「百花閣」，看名字就知道是一家妓院。

　　第三家名字叫「忘歸堂」，這是夫子廟地區最大的澡堂，一樓是浴池，二樓是客廳，客廳分三六九等，甭管是有錢人，還是平頭百姓，「忘歸堂」一概通吃。

　　第四家的名字叫「紅霞旅館」，「紅霞旅館」在無產階級那個文化那個大那個革命前，也是一個客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