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偵探] 古城疑案三 作者：獨眼河馬（連載中)

第二十六章 齊老闆姍姍下樓 知其姓不知其名

　　「警察？你先上茶，我一會就下來。」

　　夥計將六個人領到一個圓桌旁坐下，然後送上來六杯茶。

　　兩三分鐘的樣子，木樓梯上傳來的腳步聲——腳步聲一重一輕——好像是兩個人的腳步聲。

　　很快，一男一女兩個人出現在樓梯的轉彎處，男的個頭不高，大概在一米六五左右，但腦袋特別大，齊大頭，名副其實；女人至少比齊大頭高五六公分，下樓的時候，女人的臀部扭動的幅度很大，穿著十分的妖豔。

　　走出櫃檯的時候，女人和齊大頭低語了幾句之後，徑直走出了店舖的大門。齊大頭則朝蕭子騰走來：「蕭所長，稀客——稀客，今天，您怎麼有空貴人臨賤地啊！」齊大頭滿臉堆笑，笑的有些尷尬，大白天，不在店堂裡面招呼客人，和一個女人在樓上，沒有想到讓警察撞見了，自然會有一些不好意思了。」

　　齊大頭忙著掏香菸，被蕭子騰摁住了：「齊老闆，你先坐下，我們才好說話，這位是市公安局刑偵隊的歐陽隊長，我們來找你瞭解一點情況。」

　　「找我瞭解情況？瞭解什麼情況？」齊大頭臉色突變。

　　「齊老闆，你認不認識一個叫王臨海的人？」

　　「王臨海？不認識。」

　　「我們是從『忘歸堂』來的，『忘歸堂』南一廳的兩位跑堂師傅說你曾經和這位叫王臨海的人在一起聊的很投機。」

　　「認識我的人很多，王老闆，李老闆，張老闆，但提起名字，我不一定知道。你們能告訴我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嗎？說出模樣也行啊！」

　　「去年十一月份，此人的臉上有兩顆黑痣，一顆黑痣在下巴上，一顆黑痣在左太陽穴上。他曾經在『秦淮人家』住過。」

　　「經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我是和王老闆在『忘歸堂』說過話。但我只知道他姓王，叫什麼名字，我沒有問，因為還沒有到那個份上。」

　　「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呢？」

　　「姓王的曾經到我的『四方齋』去買過幾幅字畫，所以，才認識的。」

　　」四方齋「終於和我們的案子牽扯上了，可見前面的介紹並非多餘。

　　「我們想知道——關於這個王老闆的情況，你知道多少。」

　　「你們是不是懷疑昨天下午打撈上來的沉屍可能是王老闆？」

　　「是的。」

　　「你們的根據是什麼呢？」

　　「據『秦淮人家』的服務員和『忘歸堂』的跑堂師傅的回憶，王老闆身上穿的衣服和死者身上所穿的衣服基本一致，特別是他穿的鞋子的款式、牌子和死者也是出奇的一致。除此以外，還有這張模擬畫像——這張模擬畫像是我們繪製的。」歐陽平示意董青青拿出一張模擬畫像給齊老闆。

　　齊老闆從董青青的手上接過模擬畫像：「王老闆的臉上有兩顆黑痣，一顆黑痣在下巴上，一個黑痣在左太陽穴上。這個人肯定不是王老闆。」

　　歐陽平又示意董青青拿出另一張模擬畫像（加了黑痣的模擬畫像）。

第二十七章 王老闆浙江商人 歐陽平需見一面

　　齊老闆接過第二張模擬畫像，將兩張模擬畫像放在圓桌上比對了一下：「臉型差不多，但還是有差別的。」

　　「你是不是想說，王老闆的五官和此人的五官有所不同？」

　　「不錯，此人的顴骨比較高，鼻樑也比較窪，王老闆的鼻樑很高，顴骨和一般人差不多，我跟他在『忘歸堂』洗澡的時候，曾經面對面地躺在一起聊天，所以印象非常深。」

　　齊老闆描述的就比較具體了。

　　「我們希望你能提供一點情況。」

　　「王老闆是浙江溫州人，經營塑料管材，是一傢俬營企業，他非常喜歡字畫，前後在我們『四方齋』買了一副字、兩幅畫。他只是喜歡，對字畫並不懂，三幅字畫都是仿品，我以實相告，收的也是仿品的價格，所以，我們比較談得來。」

　　「我們怎麼才能找到這個王老闆呢？」

　　「你們等一下，他曾經給過我一張名片，名片上有電話號碼。放在什麼地方，我得找一找。請稍等片刻，我到樓上去一下。」

　　能找到王臨海的名片，同志們就省了很多周折和麻煩。

　　齊老闆「噔——噔——噔「地上樓去了。

　　不一會，樓下的人聽到了拉抽屜、開櫥門、翻東西的聲音。

　　三分鐘以後，齊老闆「噔——噔——噔「地下樓來了。

　　歐陽平和郭老分明看見，齊大頭的右手上拿著一張名片。

　　齊老闆將名片遞到歐陽平的手上：「我把這張名片放在西服口袋裡面了——總算找到了。」

　　名片上寫著：王臨海，浙江省溫州市麒麟管業有限公司總經理，上面還有廠址和手機號碼、辦公室號碼和住宅號碼。

　　按照歐陽平的要求和兩個商量好的內容，齊老闆撥通了王臨海的手機號碼。

　　齊老闆坐到歐陽平跟前的椅子上：「通了——通了，喂，您——您是王老闆嗎？」

　　「請問，您是哪位啊？」

　　「我是『四方齋』的老闆齊揚波啊。」

　　「您好——您好，齊老闆，我還以為您早把我忘了呢？」

　　「哪能呢？您的名片，我還保留著呢？倒是你老兄把我給忘了，王老闆，您什麼時候再到荊南來啊？」

　　「這半年，一直比較忙，沒有一點閒工夫，齊老闆，是不是有我喜歡的東西了？」

　　「可不是嗎，你老兄交代的事情，我一直放在心裡面呢，最近，我們『四方齋』又進了幾幅字畫，您看了一定很喜歡，價格也比較適中——我按對方開的價格給您。」

　　歐陽平要和王臨海見一面，才能把王臨海從同志們的視線中排除掉。

　　「那可不行，還是按規矩辦，生意歸生意，朋友歸朋友。要不然，我這心裡也過意不去啊。」

　　「王老闆，您什麼時候過來呢？」

　　「我把手裡面的要緊的事處理一下就過去，齊老闆，您千萬留給我啊。」

　　「我這裡沒有問題，就是怕半路上殺出程咬金來，賣家那邊，我可掌控不了了。您是知道的，這位大師模仿的作品很搶手。」

第二十八章 王臨海仍然活著 沉屍案線索中斷

　　「這樣吧！我擠出一點時間，今天下午就過去，當天晚上趕回來。」

　　「行，我等你，祝你一路順風。今天晚上，我在『金陵第一樓』擺酒給你洗塵，喝完酒以後，我們再到『忘歸堂』泡一把澡。你看怎麼樣？」

　　「今天晚上我做東，你請我泡澡，就這麼說定了。」

　　「行，聽你的，王老闆，您大概什麼時候動身啊？」

　　「我處理完手中的事情以後，大概在下午兩點鐘動手身，我們開車過去，大概六點半鐘左右到荊南。」

　　「行，我等著你。」

　　王臨海還活著，「4。23」沉屍案另有其人。雖然歐陽平還沒有見到王臨海，但已經能確定，王臨海和沉屍案毫無關係。調查仍將繼續。

　　四月二十四號傍晚六點鐘之前，對十六個商家的調查走訪結束了，在十六個商家中，竟然沒有一個人認出模擬畫像上的人（在和齊老闆分手的時候，董青青已經將六張模擬畫像上的黑痣去掉了——兩顆黑痣會影響很多人的回憶）。

　　六點鐘以後，歐陽平一行十二人再次走進「秦淮人家」，在陳經理、高華敏和費小菊的幫助下，查閱了一九九五年十一月份三號樓所有客房的營業情況。

　　很顯然，歐陽平不但要排除王臨海和「4。23」案之間的關係，還要排除「秦淮人家」和「4。23」案之間的關係。

　　二十分鐘以後，結果出來了，在去年十一月份，一共有37個人在三號樓住過，其中有28個人是年輕的情侶（到夫子廟地區來住宿的人，絕大部分是旅遊結婚的情侶，這些人肯定和沉屍案沒有任何關係），有一個是單身女人（年齡在五十五歲左右，此人在登記的時候出示了身份證），有五個男人，除了王臨海的年齡符合死者的年齡條件外，另外五個人，有兩個人在三十五歲以下，有三個人在五十五歲以上，這五個人都出示了身份證，另外三個人是一對老夫妻和一個五歲左右的外甥女。

　　事實證明，「秦淮人家」和「4。23」沉屍案沒有一點關係。

　　晚上，同志們在夫子廟派出所吃的晚飯，吃過飯以後，歐陽平和齊老闆通了一個電話，齊老闆告訴歐陽平，他和王臨海正在「金陵第一樓」三樓「牡丹廳」喝酒。

　　歐陽平、劉大羽、陳傑和董青青趕往「金陵第一樓」，蕭子騰前往「秦淮人家」，請來了費小菊和高華敏。

　　經費小菊和高華敏辨認，和齊老闆在一起喝酒的兩個人中，其中一人正是王臨海（另一個人是王臨海的司機）。

　　高華敏還將王臨海沒有來得及拿走的兩百塊錢押金還給了王臨海。

　　王臨海這條線索在這裡被掐斷了，對「秦淮人家」的調查也宣告結束。既然「秦淮人家」不是第一現場，那麼，第一現場肯定另有其地。凶手做完案以後，將屍體移至「秦淮人家」附近。在介入此案的時候，歐陽平、劉大羽和郭老也曾探討過這種可能性。

　　那麼，第一現場到底在哪裡呢？

第二十九章 蕭子騰突然來電 同志們去而復返

　　四月二十四號晚上。歐陽平一行十人懷著沉重的心情，告別蕭子騰，離開了夫子廟，汽車行駛到31路車站附近的時候，歐陽平的手機響了。

　　是蕭子騰打來的電話。

　　劉大羽示意嚴建華將汽車停在路邊，兩輛車緩緩靠邊。蕭子騰這時候來電話，一定是出現了新的情況。

　　「蕭所長，什麼情況？」

　　「歐陽隊長，你們現在就回頭，有人到派出所來反應情況了。」

　　兩輛汽車原路返回。

　　陳傑看了看手錶，時間是八點三十五分。

　　蕭子騰站在派出所的大門口等候大家。

　　大家跳下車，跟在蕭子騰的後面走進派出所的小門。

　　「歐陽隊長，情況是這樣的：『香君閣』的經理封佩雲的女兒竇雯麗反應一個情況。」

　　竇雯麗反應的情況肯定和案子有關係。

　　蕭子騰將大家帶進了自己的辦公室。

　　辦公室裡面坐著兩個人，一個是「香君閣」的經理封佩雲，一個是封佩雲的女兒竇雯麗。

　　蕭子騰介紹完之後，歐陽平握住了封佩雲的手：「太謝謝你們了，天這麼晚了，你們還惦記著我們的案子。」

　　「歐陽隊長，情況是這樣的，今天晚上吃飯的時候，我和女兒雯麗提到了你們的案子，這倒讓我女兒想起了一件事情。我因為工作的關係，大部分時間住在『香君閣』，雯麗她爸爸走得早，她一個人在家寂寞孤單，所以，她經常到『香君閣』來和我作伴。我們住的房間是靠近河邊的一間，隔著窗戶就能看見河水和河對面的『秦淮人家』。雯麗，你自己跟警察同志說。別緊張，慢慢說。」

　　封佩雲的年齡在五十歲左右，她的女兒竇雯麗的年齡在二十五歲左右，母女倆長得都很漂亮，穿著也很時尚。

　　「警察叔叔，情況是這樣的：去年十一月中旬的一天晚上，我離開學院以後，直接去了『香君閣』。具體的時間，我記不得了，我只記得是星期五。我睡的床就靠在窗戶邊上，夜裡面——是下半夜——一點鐘左右的樣子，我起床到衛生間小便，回到床邊的時候，我聽到一點響聲，聲音還比較大——就是石頭掉進水裡時發出的聲音——夜裡面，秦淮河上是非常安靜的，稍微有一點聲音就能聽見，我就走到窗戶跟前朝河面上看了看。」說到這裡，竇雯麗的臉色蒼白起來。也許，她當時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現在，當她將儲存在記憶中的一點信息和一起沉屍案聯繫在一起的時候，她的心情就不可能像過去一樣平靜了。

　　蕭子騰倒了兩杯水，遞到母女倆的手上。

　　竇雯麗接過茶杯，抱在手中：「我看到一條船，停在河面上。照理說，這時候，河面上是不應該有船的，如果有船的話，那也應該是行進中的船，它為什麼要停在水面上呢？」

　　「我打斷一下。你還記得船在什麼位置嗎？是在河中央，還在靠近岸邊的地方呢？」

　　「靠近南岸——靠近『秦淮人家』。」

第三十章 小船上兩個人影 看身形一男一女

　　竇雯麗接著道：「我媽媽已經指給我看過了，就在你們打撈沉屍的地方。」

　　「你們打撈沉屍的時候，我就站在窗戶裡面。」封佩雲道。

　　「『秦淮人家』的碼頭上也有一隻小船，你看到的小船該不會就是那隻小船吧！」

　　筆者在前面交代過，每個商家都有一個碼頭，碼頭上都停著一隻小船。

　　「我看到的小船不是『秦淮人家』那隻小船，『秦淮人家』那隻船太小，我看到那隻船的時候，『秦淮人家』的船也停在碼頭上，『秦淮人家』的碼頭在沉屍地點西邊十幾米遠的地方。我看到的那隻船比『秦淮人家』的小船大很多。」

　　「不錯，秦淮河沿岸一些商家的船都比較小，我們的船是用來運食材的，不用的時候全停在自己家的碼頭上，你們也看見了，河道比較窄，為了不影響夫子廟水上遊覽項目，管理處不容許我們的船太大，我們的船太大，會堵塞河道，影響遊船的正常行駛。」封佩雲補充道。

　　「竇雯麗，你接著往下說。」竇雯麗要說的不僅僅是這些，她只是開了一個小頭。

　　「船上一共有兩個人。」

　　「兩個人？」

　　根據沉屍的重量，再加上城牆磚，確實需要兩個人。

　　「對，是兩個人，看身影像是一男一女，男的身材魁梧，女的身材瘦小，他們不說話，只用手比劃，男人比劃的最多，女人的頭髮很長，如果不是她頭髮長的話，我還不知道她是女人呢。剛開始，我還以為是『秦淮人家』哪位客人要夜宵呢，但看看『秦淮人家』所有客房，沒有一個房間的燈是亮的。」

　　竇雯麗提供的情況非常重要，一男一女，深更半夜——在別人都進入夢鄉的時候，划船到秦淮河上，而且把船停在「秦淮人家」附近，他們能做什麼呢？

　　「一兩分鐘以後，我看見她們從船艙裡面抬起一樣東西——一看就知道那件東西很沉——剛才，我聽媽媽說了，你們從水下撈上來一塊城牆磚和一具屍體——屍體上還綁著一塊城牆磚。現在想一想，我終於明白了，那條船比較大，船舷距離河面有六七十公分高，將東西從船舷上扔到水裡去，可不就得有聲音嗎？他們抬東西的時候，顯出很吃力的樣子，接著就是一聲響——一個很沉的東西落到水裡去了，這一聲比第一聲還要響。東西落到水裡的時候，兩個人朝南北兩岸看了看，我當時是想開燈的。但我沒有開，我也想把媽媽叫起來，但我沒有叫。」

　　竇雯麗所看到的很可能是沉屍的全過程，遺憾的是在更深人靜之時，竇雯麗無法看清楚兩個人的面孔。

　　「東西落進河水裡以後，男人就劃著船離開了。」

　　「船往哪個方向划去了？是向東，還是向西？」

　　小船去的方向，極有可能是船來的方向，歐陽平想確定一下凶手和第一現場所在的方向。夫子廟地方很大，能確定大致的方向，也算是一種收穫。

　　「向西——向文德橋方向。」

第三十一章 木船上一根高桿 打魚人多用此船

　　」穿過文德橋，向南拐是烏衣巷，再向西拐，就是中華門城堡。如果這兩個人就是凶手的話，那麼，第一現場應該在文德橋至中華門城堡這一段區域裡面。敢情是範圍不對，難怪我們今天的調查走訪一無所獲呢。」蕭子騰道，他對夫子廟地區的環境非常熟悉。

　　「竇雯麗，那條船有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呢？是不是遊船呢？」

　　「不是遊船——肯定不是遊船，遊船都有頂，有窗，那條船沒有頂——如果是遊船的話，我可能看不見船上的人——當時，光線非常暗。對了，在船上——不是船頭，就是船尾，豎著一個木桿——也可能是竹竿。」

　　「竇雯麗，你提供的情況非常重要。」歐陽平道。

　　「歐陽隊長說的對，這個情況確實非常重要，」蕭子騰道，「根據我的經驗，在船上豎木桿——或者竹竿，目的是用來掛馬燈的。這種船應該打魚人用的船，在遊船活動的區域，看不到這種船活動的身影，這些船的活動區域一般會在白鷺橋以東，文德橋以西的水域。」

　　「竇雯麗，你看著那條船劃過了文德橋？」

　　「不錯，我看著那條船劃過了文德橋，站在窗戶裡面，正好能看見文德橋。」

　　「雯麗說的對，我們』香君閣『靠近河岸的幾間客房，位置非常好，人站在窗戶裡面，確實能看見文德橋。」封佩雲道。

　　「蕭所長，在這一帶，有多少打魚的人？」

　　「這——我沒有留意過，這不難，我派人查一查就知道了。只要有方向，就好查了。」

　　「蕭所長，我指兩個人給你們，他們或許能提供一些情況。」封佩雲道。

　　「封經理，您快說。」

　　「這兩個人經常賣魚給我們賓館，請等一下，我打一個電話，看看大廚陸峰在不在，如果在的話，讓他過來一下。」

　　「如果陸大廚在的話，我們到香君閣走一趟，順便到你們住的那間客房去看一看。」歐陽平道。

　　封佩雲點頭表示同意，然後開始撥號。

　　「喂，是總台嗎？我是封佩雲。」

　　「封經理，您有什麼吩咐？」

　　「是小蔡嗎？」

　　「封經理，我是小蔡。」

　　「小蔡，你派人到後廚去看看陸峰在不在。」

　　「行，我現在就讓人過去看一看，張娟，你到後廚去看一看陸大廚在不在？封經理，您等一下。」

　　一分鐘左右的樣子，電話那一頭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小蔡，封經理找我？」

　　「封經理，我是陸峰，您有什麼吩咐？」

　　「陸峰，你在香君閣等我就是了——就在總台等，我一會就到。」

　　「一行人匆忙下樓，出派出所的大門，一路向西，直奔香君閣。

　　時間是九點半鐘左右，夫子廟仍然熱鬧非凡，大路上，遊客很多；沿街商家，個個燈火輝煌，各種各樣招攬生意的音樂招搖，但又節制地播放著。

　　五六分鐘的樣子，大家跟在封佩雲的後面進了香君閣的大堂。

　　一個身穿廚師服，頭戴廚師帽的大腹便便的男人正靠在服務台上和裡面的服務員聊天。

第三十二章 陸大廚願意帶路 歐陽平實地考察

　　封佩雲將同志們請到休息區的沙發上坐下。

　　「陸峰，我記得你經常在兩個打魚人的手上拿魚，這兩個打魚人，你熟悉嗎？「封佩雲問。

　　「熟悉，這幾年，我們都是在這兩個人手上拿魚的，他們的魚即新鮮，價格又合適，每次都是他們親自送過來。封經理，這兩個人是不是和沉屍案有關係啊？」

　　「陸峰，這兩個打魚人叫什麼名字？」

　　「一個叫崔老三，一個小山東。名字，我不知道。崔老三是本地人，三代以打魚為生，小山東是山東台兒莊人。七十年代到荊南來謀生，一直在秦淮河上打魚，每年夏天，江水上來的時候，他在烏衣巷的狀元橋下架網打魚。」

　　「你能帶我們找到這兩個人嗎？」歐陽平道。

　　「沒有問題，這兩個人住的地方，我都知道。」

　　「陸峰，你領歐陽隊長他們去找崔老三和小山東。」馮佩雲道。

　　「行啊！我現在就可以領警察同志去。」

　　「等一下，我要領歐陽隊長他們到我住的房間裡面去看看，你先把廚房的事情交代一下，幾分鐘，你在這裡等歐陽隊長他們。」

　　封佩雲和竇雯麗將歐陽平一行領到南樓。

　　封佩雲的房間在南樓，南樓是一個回字形的建築，東西南北，全是客房，一共有三層，中間有樓梯將東西南北的客房連接起來，每一層都有一個回字形的走廊。古色古香，雕樑畫棟。

　　封佩雲的房間在一樓南邊106號（靠近岸邊的客房一共有六間，南邊這六間房子——包括二樓和三樓六間房子都是豪華間，其它朝向的客房分別是次豪華間和標準間）。

　　房間共分三個部分：臥室、會客室、和洗浴室。

　　臥室裡面有兩張床，兩張床中間放著兩個床頭櫃，兩個床頭櫃之間有一個一米左右寬的空檔——這個空檔就是供房客欣賞秦淮河兩岸的風光的。床頭櫃上各放著一盞檯燈。沿河一邊全是鏤空的花格窗。

　　眼下正是華燈齊放、火樹銀花之時，站在兩個床頭櫃之間的空檔處，既能看到河面上的遊船——包括「秦淮人家」碼頭上停著的小木船（小木船距離沉屍果然有十幾米——打撈屍體的時候，因為遊船擋住了視線，所以，大家沒有看到停在碼頭上的小木船）和河對岸幾個商家的建築和窗戶，又能看到文德橋上的欄杆和下面的橋洞（文德橋是一個單拱石橋）。整個文德橋的輪廓線被一閃一閃的霓虹燈勾勒出來了。封佩雲說，夜幕降臨之後，秦淮河沿岸，包括文德橋等景物上的燈都亮了，這是夫子廟秦淮風光帶亮化工程的一部分。

　　「警察同志，我當時就站在這裡。」竇雯麗望著歐陽平道。

　　歐陽平和郭老站在窗戶跟前朝河面上看了看，沉屍地點就在窗戶的正南方向。

　　窗檯的高度在六七十公分的樣子，人坐在床上就能看到秦淮河上的景色。

　　窗戶的裡面雕刻著鏤空的圖案，外面有一塊玻璃。

　　所有的窗戶都關著。

　　「窗戶怎麼都關著？」

第三十三章 烏衣巷巷子很多 拱橋下燈光閃爍

　　「我們不在房間的時候，窗戶都是關著的，一是遮擋河面上飄來的氣味，二是為了安全，這段河道上，船來船往，以前曾經發生過失竊的事情。」

　　此時，正有一條遊船從窗前緩緩經過。遊船上燈火明亮，遊船上座無虛席，坐在遊船上的人，或左顧右盼，或拍照，談笑風生，好不熱鬧。女講解員身上背著一個話筒，她在幾哩哇啦地說著什麼，但好像沒有幾個人聽。封佩雲說，如果不是因為河水被污染，這裡應該是荊南最美的地方。

　　走出房間的時候，蕭子騰和歐陽平聊了聊同志們住宿的事情，蕭子騰希望歐陽平一行住在夫子廟，這樣可以集中力量在案子的調查走訪上，吃飯在派出所解決。

　　蕭子騰和歐陽平的談話內容被封佩雲聽到心裡面去了：「蕭所長，你們看這樣行不行？就讓同志們住在我們『香君閣』，現在，我們賓館的入住率比較低，有一部分客房都空著，空著也是空著，讓同志們住，還能發揮一點作用，這對同志們辦案子非常有利。」

　　「我看行，歐陽隊長，您看呢？今天晚上，大家不知道要工作到什麼時候，有個地方住下來，你們就可以從容一點；郭老年紀大了，也應該讓他早一點休息。」蕭子騰道。

　　「封經理，我們住在『香君閣』，會不會給你們增添麻煩呢？」歐陽平道。

　　「不麻煩，二樓正好空著六個房間，你們正好是十二個人，兩個人一間。您要是同意的話，我現在就安排人把六個房間再收拾一下。」封佩雲不給歐陽平一點思考的時間，「雯麗，你現在就到總台去，讓史主任派人把二樓六個房間再收拾一下，把熱水備足了。」

　　竇雯麗衝出房間。

　　之後，陸峰領著十二個人去了小山東家，歐陽平想讓郭老和嚴建華留在了『香君閣』。郭老想和大家一同前往，而且非常執著，歐陽平沒有辦法，只能讓郭老一同前往。

　　大家跟在陸峰後面穿過夫子廟大成殿前面的廣場，越過文德橋，「烏衣巷」在文德橋的南邊，白鷺洲公園的西邊。「烏衣巷」有兩條路，一條路是「烏衣巷」（現在，「烏衣巷」已經成了地名）中間一條路，所謂「烏衣巷」原來是一條比較狹窄的街道，真正意義上的巷子在街道兩邊，這裡也是整個荊南市巷子最多的地方；另一條路沿著河邊往南走，路的東邊是古色古香的明清建築，路的西邊就是秦淮河。

　　河邊有一些用毛竹和木頭搭成的小房子，這些小房子裡面住著的基本上是外地道荊南落腳謀生的人。

　　七八分鐘以後，一座五拱石橋（一個大拱，雙肩上各有兩個小拱）呈現在大家的眼前——大家只能看到五拱橋的輪廓線。在東橋頭的北邊河坡上，一根一丈多高的竹竿豎立在河岸上，在竹竿的頂部閃爍著一盞馬燈。

　　走到跟前，大家才看清楚，一個人正在用毛竹塔一個兩米左右高的平台。

第三十四章 河岸邊一條漁船 漁船上一條黑狗

　　陸峰走到歐陽平跟前：「此人就是小山東，他正在搭台架網，每天春末夏初，江水上來之前，他就開始搭台架網，整個夏天，他都會在在這裡打魚。」

　　看情形，小山東架的可不是一般的小網。

　　河岸邊有一個簡易的平台，平台兩邊的樹幹上，靠著幾十根毛竹——在河岸邊，長著一些垂柳，有的垂柳竟然有五六十公分粗，從柳樹枝幹彎曲嶙峋的形狀可知，它們在秦淮河邊已經呆了很多年。小山東的右手拿著一把老虎鉗，左肩上挎著一捆鐵絲，小山東用鐵絲將毛竹固定在一起的，老虎鉗是用來擰鐵絲的。

　　「小山東，忙著呢？」陸峰彎腰、低頭，朝河坡下走去，河坡傾斜，上面還有一些青苔，比較滑，陸峰一邊往下走，一邊提醒歐陽平小心腳下。

　　在一堆毛竹旁邊——靠近岸邊的地方，停著一條船。船上有一個隆起的、不高的小棚子。歐陽平和郭老第一眼看到了就是這條船。這條木船比「秦淮人家」碼頭上停泊的小木船大許多，在木船的船頭上豎著一根三米左右高的木柱子。

　　這條船很像是竇雯麗所描述的那條船。

　　「是哪位啊？」小山東停下來了手中的活，愣愣地望著站在河提上的一群人。」

　　陸峰走到小山東的跟前：「小山東，是我啊！」

　　小山東走下平台，來到陸峰的跟前，他終於認出陸峰了；「陸師傅——陸大廚，你怎麼有空到我們這裡來啊？你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小山東，這幾位是市公安局的同志，他們找你——想瞭解一些情況。」

　　「想瞭解什麼情況？」

　　「師傅，我們怎麼稱呼你啊？」歐陽平走到小山東的跟前。「小山東」的年齡可不小，在歐陽平看來，他的年齡應該在四十五歲左右。

　　「我姓冉，名字叫冉東山，別人都叫我『小山東』。」

　　「小山東，這位是歐陽隊長。」陸峰介紹道。

　　「冉東山，秦淮河沉屍案，你聽說了嗎？」

　　「聽說了，走，到我家去說。」

　　「我們耽誤你做事了。」

　　「我也該手工了，每天再接著幹。這河岸邊，風嗖嗖的，又沒有落腳之處，不是說話的地方，到我家，我們一邊喝茶一邊聊。」

　　「行，那就到你家去談。」歐陽平道。

　　「你們等一下，我把船鎖一下。」冉東山一邊說，一邊跳上船。

　　陸峰突然後退幾步，歐陽平定睛一看，從小棚子裡面竄出一條全身漆黑的大狗來，狗的脖子上拴著一根鐵鏈子。

　　這條狗一聲不響，冉東山跳上船以後，小黑狗不停地搖頭擺尾，同時喘著粗氣。

　　船艙裡面有兩根很粗的鐵鏈子，冉東山將兩個鐵鏈子扔上岸（船頭一根，船尾一根）。

　　冉東山用右手在黑狗的腦袋上撫摸了幾下，然後跳下船，從地上拿起鐵鏈子，從口袋裡面摸出兩把鑰匙，打開鐵鏈上的鎖，然後將兩個鐵鏈分別鎖在兩棵樹上。冉東山搬開石塊，放倒竹竿，取下馬燈，將燈芯調亮了，為陸峰和歐陽平照明，三個人慢慢上了河堤。

第三十五章 大黑狗忠於職守 女主人端茶進屋

　　冉東山領著同志們離開漁船的時候，黑狗很乖的鑽進小棚子裡面去了——這是一隻忠於職守的狗。

　　冉東山的家在河堤東邊的一條巷子裡面。

　　冉東山走進小巷，在右邊第二個院門上敲了三下——冉東山家的院門距離巷口大概有二十米左右，距離架網的地方大概在六十米左右。

　　不一會，院門開了，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出現在院門內。

　　「素珍，來客人了，用大茶壺泡一壺茶——用好茶葉，把杯子洗乾淨了。」

　　女人等所有人都走進院門之後，關上院門，然後去了廚房。

　　院子不大，院子南邊和東邊各有兩間低矮的瓦房，西邊有一個小批子，應該是廚房。院門兩邊的院牆上戧著一些竹竿。

　　院子裡面橫七豎八地拉著一些繩子，繩子上掛著一些漁網，屋簷下掛著大小不一的魚簍子，空氣中瀰漫著很重的魚腥味。

　　冉東山忙著髮香煙，他在給陸峰點煙的時候，女人右手拎著一個青花大茶壺，左手拎著一個竹籃子走進屋子。

　　屋子分裡外兩間，裡間鋪著一張床，外間放著一個大桌子，桌子四周放著四條大板凳。

　　女人將大茶壺放在桌子上，將竹籃子裡面的茶杯一一擺放在同志們的面前，然後拎起茶壺，將水倒進茶杯之中。

　　「素珍，你拎一瓶水來，然後帶孩子們睡覺去吧！」

　　一分鐘以後，女人走進屋子，將一瓶水放在大桌子下面，然後掩門離開。

　　經過一段時間的客套之後，談話正式開始。

　　「蕭所長，歐陽隊長，你們想問什麼，問吧！」冉東山抽了一口煙，然後道。

　　「冉師傅，請你回憶一下，在去年十一月份，有沒有人向你借過漁船。」

　　「不用回憶，我的漁船從來不借給別人，在我們這一帶，沒有人家需要漁船——他們借漁船做什麼呢？漁船是打魚用的。只有我這樣的人，才用的著漁船。」

　　「你家的漁船停在河邊，不怕有人偷嗎？」

　　「不會有人偷我家的漁船——他們偷漁船幹什麼呢？你們剛才也看見了，白天，我到外秦淮河下網打魚，晚上，用鐵鏈子鎖在樹上。我的船在河邊放了好幾年，從來沒有人碰過。我還養了一條狗，這條狗可不是一般的狗，它平時很少出聲，但沒有人敢靠近船，一旦有人靠近船，它就會狂吠不止。」

　　冉東山在船上放一條狗，是怕有人偷他的船。

　　「我在船上放一條狗，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附近的小朋友很調皮，他們有時候會乘我不在的時候，跑到船上去玩耍，有狗在船上，他們就不敢靠近了。四年前，有幾個小傢伙跑到船上去玩耍，結果，一個小傢伙掉進了水裡，幸虧沒出人命，我只是買了點禮物上門賠禮，在萬般無賴的情況下，我才在船上放了一隻狗。所以，在這一帶，沒有人敢偷我的船。」

　　「冉師傅，在這一帶，像你這樣在秦淮河上打魚的人有幾個呢？」

　　冉東山扳著手指頭，口中喃喃自語：「有崔老三，鄔侉子，王老爹，馬二呆，令解放，加上我，一共有六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