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偵探] 古城疑案三 作者：獨眼河馬（連載中)

第七十六章 戴帽子神秘男人 烏衣巷城磚不少

　　同志們的手上確實沒有任何證據能證明趙實朴夫妻倆和「4。23」沉屍案有必然的聯繫，所有分析都是建立在一些表象上的。

　　和趙實朴的談話也只能在這裡打住了。

　　「歐陽，我們應該再到趙實朴家去一趟，看看他家有沒有城牆磚，凶手用來沉屍的城牆磚應該是就地取材。你也可以安排人去找竇雯麗了。」郭老低聲道。

　　歐陽平心領神會，他朝蕭子騰點了一下頭。

　　蕭子騰走出辦公室，一分鐘以後，姚克勤帶著兩個人走進辦公室，在出示了逮捕證之後，將趙實朴帶離了辦公室。

　　半個小時以後，歐陽平一行走出派出所。

　　在「香君閣」的大門前，同志們兵分兩路，一路人押著趙實朴去了烏衣巷，一路人進了「香君閣」。

　　我們先來說說香君閣這一路的情況，劉大羽和姚克勤一行六人走進香君閣的時候，封佩雲正坐在大堂休息區打電話。

　　看到劉大羽一行，封佩雲迎上前來：「姚科長，有事嗎？」

　　「封經理，你女兒在這裡嗎？」

　　「在，她這幾天沒有上課，正在準備畢業論文，走。」

　　大家跟在封佩雲的後面，穿過曲曲折折的走廊，來到封佩雲母女倆住的房門外。

　　封佩雲在門上敲了三下。

　　不一會，門開了，開門的就是竇雯麗。

　　「麗麗，姚科長他們找你有事。」

　　母女倆將幾個人讓進會客室的沙發上坐下。

　　劉大羽直截了當：「竇雯麗，我們想請你好好回憶一下，那天夜裡，你看到女人長著一頭長發，我的問題是，那個男人的腦袋，你看清了嗎？」

　　「男人的頭上戴著一頂帽子。」

　　如果竇雯麗看到的男人就是趙實朴的話，他一定會戴一頂帽子，因為他的頭部特徵太明顯了，雖然當時的光線很暗，但頭上有沒有頭髮，還是能看到輪廓線的——文德橋上不是還有燈光嗎。

　　告別封佩雲母女倆之後，劉大羽一行去了烏衣巷。

　　上一次，大家到烏衣巷來的時候，是在晚上，街道兩邊的人家和店舖全籠罩在暗淡的燈光下，所以，只能看到一些陰影和輪廓。

　　走到廣場跟前的時候，劉大羽在一戶人家新砌的牆上發現了兩塊城牆磚。

　　這戶人家有城牆磚，趙實朴家也可能有城牆磚。

　　劉大羽停住腳步，走到牆跟前，蹲下身體，仔細看了看城牆磚上有沒有字，遺憾的是，字在城牆磚的另一面，而另一面被砌到牆體裡面去了，但從顏色上看，和凶手用來沉屍的城牆磚沒有什麼分別。

　　大家剛準備離開，從這戶人家的屋子裡面走出一個四十歲左右的女人來：「你們這是要做什麼？」

　　姚科長走上前去：「大嫂，我們只是想看看這塊城牆磚。你家這塊城牆磚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呢？」

　　「喲，這不是姚科長嗎？」這時候，從屋子裡面走出一個四十五歲左右的男人來。老婆，這是派出所的姚科長，以前，是管我們這一片的戶籍警。姚科長，你們怎麼對這塊城牆磚感興起的呢？剛才，蕭所長他們也看過這兩塊塊城牆磚。」

第七十七章 院門口人頭攢動 院子裡一口水井

　　「你家怎麼會有城牆磚的呢？」

　　「我們這一帶很多人家都有這種城牆磚。」

　　「這些城牆磚是從哪裡來的呢？」

　　「姚科長在我們這裡做過戶籍警，他知道。」

　　「情況是這樣的，在我們夫子廟的東邊是武定門，西邊是中華門，白鷺洲公園和烏衣巷的東邊就是明城牆，一九六六年至一九七六年，社會比較動盪，人們的思想也比較混亂，破四舊，立四新，很多人把明城牆當成四舊，再加上各級組織處於無序的狀態，人們整天忙於階級鬥爭，古城牆的保護工作名存實亡，住在古城牆附近的老百姓就把城牆上牆磚撬下來往家搬，最嚴重的時候，有人用板車往家運。」姚科長道。

　　烏衣巷是第一現場的可能性在增大。

　　告別這一對夫婦以後，一行人直奔南街。

　　歐陽平等人的出現，招來了不少人。劉大羽等人走進南街口的時候，遠遠看到前面聚集了很多人，還有不少人越過劉大羽一行，朝巷口跑去。沿街店舖裡面的人也往外跑。

　　看到一群穿制服的人走來，站在巷口裡面和外面的人自動讓出一條路來。

　　趙實朴家的院門開著，蕭子騰站在院門口，防止有人進入趙家大院。

　　「劉隊長，趙家果然有不少城牆磚。」蕭子騰道，「沒有想到你們這麼快就跟過來了，你們見到竇雯麗了嗎？」

　　「見到了。」

　　「竇雯麗是怎麼說的？」

　　「那天夜裡，他看到男人頭上戴著一頂帽子。」

　　蕭子騰將姚科長留在院子門口維持秩序，自己領著劉大羽等人朝院子裡面走去。

　　進入院門之後，是一條仄仄的通道，寬度只有一點五米左右，通道兩邊是後來搭建的房子，東邊的房子是雜物間，西邊的房子是廚房，在廚房的屋簷下掛著用竹片穿成串的鹹魚，趙家人把多餘下來的魚醃製成鹹魚，掛在屋簷下晾曬——屋簷下一共掛了九串鹹魚，最大的鹹魚有五十公分左右長，空氣中瀰散著鹹魚的味道。

　　此時，歐陽平等人正在雜物間的外面看牆基，在雜物間的牆基上砌著幾十塊城牆磚。其中三塊城牆磚上有「江寧作廠」字樣，我們都知道，這些城牆磚和凶手用來沉屍的城牆磚是同一個地方的城牆磚。

　　從劉大羽的表情上，歐陽平就看出劉大羽一行的調查沒有結果。

　　郭老和陳傑在廚房周圍轉悠，我們都知道這兩個人想幹什麼。凶手用來沉屍的城牆磚應該是從某一個地方拆下來的，所有城牆磚都應該有各自的位置，趙實朴把城牆磚弄回來，絕不會把他們閒置一邊，一定會讓他們派上用場。

　　在雜物間的北邊七八米的地方，有一口水井，水井上蓋著一個大鐵蓋子，井沿一圈有一個五公分左右寬的鐵箍，鐵蓋子是用兩把鐵鎖鎖在鐵箍上的。

　　無論是鐵蓋子，還是鐵箍和鐵鎖，上面已經生鏽了。很顯然，這口井已經很久沒用過了。

　　歐陽平讓蕭子騰喊來了一男一女兩個鄰居。

　　兩個鄰居，男的姓彭，年齡在六十五左右，女的姓馮，年齡在四十歲左右。

第七十八章 水井上鐵蓋封鎖 廚房裡城磚鋪地

　　——此時，趙實朴正坐在門廳大桌子旁的椅子上，他用平靜淡定的眼神看著大家，嘴裡面照常叼著一支香菸，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家裡面僅剩的三包煙揣進了褲子口袋。

　　歐陽平從兩個鄰居的口中得知：趙家前院這口水井已經有兩三年沒有用了，自從有了自來水以後，有水井的人家大部分時候都用自來水，井水一般用來洗衣服和拖地，因為好幾戶人家都用一口井（包括其它院子裡面的人家），有水井的人家嫌煩，怕打擾，乾脆把水井封起來了——封起來，左鄰右舍就不會到井沿上來用水了。擔心小孩子們掉進水井中，就用蓋子蓋上，並且鎖上，趙實朴家就屬於這種情況，當然，趙實朴之所以把水井封起來，和趙實樸實在家聚眾賭博有關，聚眾賭博可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自然是越少人看見就越好。

　　很多人家封井還有一個比較重要的原因，在夫子廟地區和周邊，矗立起了很多高樓，這些高樓的地基打的很深，地下水受到嚴重的影響，水井裡面的水量是否充沛，和地下水是否充沛有很大的關係，隨著高樓的不斷出現，水井裡面的水位不斷下降。

　　歐陽平讓趙實朴把井蓋打開。

　　趙實朴從廚房裡面找來一把鐵錘，遞到蕭子騰的手上，示意他把鎖砸開——趙實朴的手腕上戴著手銬。

　　讓歐陽平沒有想到的是，從戴上手銬到現在，趙實朴一直很配合，對於同志們再次光臨趙家大院，趙實朴沒有提出任何異議。歐陽平有一種預感，這次的趙家之行，可能會一無所獲，要麼就是趙實朴非常自信，否則，他不會如此的從容和淡定。

　　蕭子騰從趙實朴的手上接過鐵錘，只三四下就將鐵鎖砸開了。

　　劉大羽和左向東將鐵蓋子掀起來。

　　歐陽平和嚴建華走到井沿邊，伸頭朝井下看了看——

　　「歐陽，大羽，你們快過來。」陳傑站在廚房的門口朝歐陽平招手。

　　水井的事情只能暫時往後面放一放了。歐陽平三步並作兩步，衝到廚房的門口，劉大羽等人緊跟其後。

　　趙實朴猶豫片刻，挪著慢步跟在蕭子騰的後面，李文化和柳文彬則跟在趙實朴的身後。

　　陳傑將歐陽平領到一個不鏽鋼雙頭煤氣灶跟前——煤氣灶已經被陳傑搬離了原來的地方。

　　歐陽平看到：在煤氣灶原來擺放的地方，鋪了幾十塊青磚，其面積大概有四分之一平方。

　　歐陽平和劉大羽明白是怎麼回事了：整個廚房的地上全鋪著城牆磚，唯獨擺放煤氣灶的地方鋪著青磚，而青磚的面積和兩塊城牆磚的面積差不多。很顯然，原來的城牆磚被換成了青磚。

　　郭老蹲在地上，認真看了看青磚之間的縫隙，縫隙裡面的土比較鬆軟，而城牆磚之間的土則非常板結——板結的找不到一點縫隙。

　　「歐陽，這些青磚顯然是後來鋪的——鋪的時間不會太長。」郭老道。

第七十九章 趙實朴早有準備 蕭子騰靈機一動

　　雜物間和廚房的牆上，有幾十塊城牆磚，我們都知道：牆上的城牆磚是不能撬下來的，所有城牆磚不是砌在了牆上，就是鋪在了廚房的地上，所以，只能選擇鋪在廚房地上的城牆磚。

　　歐陽平朝嚴建華招了一下手。

　　嚴建華和李文化將趙實朴帶進了廚房。

　　「趙實朴，這是怎麼回事情？」歐陽平指著青磚道。

　　「怎麼回事？我不明白你的意思——你能不能把話說明白一些？」趙實朴果然厲害，難怪他對同志們再進趙家沒有提出任何異議，並且如此從容鎮定，在同志們提出再進趙家的時候，趙實朴就想好了應對之策。他應該能猜出同志們再進趙家的目的。

　　「這個煤氣灶的下面應該是兩塊城牆磚，兩塊城牆磚到什麼地方去了？」

　　「鋪地磚的時候，城牆磚不夠，我就用青磚代替了。這個地方剛巧是放煤氣灶的位置。」

　　「你這個回答太牽強附會了。我們在沉屍案的現場發現了兩塊城牆磚，這間廚房的面積有十平方左右，整塊地面鋪的都是城牆磚，唯獨少了兩塊，你不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這次恐怕是過不去了。」

　　「我說的都是事實，你們怎麼想，那是你們的事情。」

　　「青磚之間的土比較鬆軟，城牆磚之間的土非常板結，一看就知道這些青磚是剛鋪上去的。」

　　「城牆磚上面經常有人在上面走動，自然板結，青磚上面是煤氣灶，鬆軟是很正常的事情。」趙實朴對答如流。

　　「院子裡面這口水井，你是什麼時候封上的呢？」歐陽平一邊問，一邊朝水井走去。

　　「有三四年了。」

　　「為什麼要封上呢？」

　　「你們去看一看就知道了。」

　　「趙實朴，這間廚房是什麼時候蓋的？」蕭子騰突然問。

　　「一九七四年蓋的。」

　　蕭子騰把姚克勤拉到廚房外面，低聲道：「姚克勤，你在這裡當戶籍警，找街坊鄰居問一問，看看趙實朴家的廚房是誰蓋的。」

　　「我明白。」姚克勤將兩位鄰居請進雜物間。

　　六十歲左右的老者就住在趙實朴家的對門，他姓段，名字叫段洪寶，段洪寶向姚克勤提供了一個非常重要的情況，一九七四年，為趙家蓋廚房和雜物間的人姓厲，名字叫厲建亮，家住在瞻園路，他是一個瓦匠，烏衣巷大部分人家的違建房都是厲建亮領著一幫人蓋的。」

　　還是蕭子騰腦子轉的快，找到厲師傅就知道趙家廚房的地磚是怎麼回事情了。

　　姚克勤還從段洪寶的言語之中捕捉到了一個非常重要的信息：段洪寶兩次提到「趙家前院」。段其寶應該是無意之中提到的，當然，也不排除是他故意說出來提醒姚克勤的。段洪寶家就住在趙實朴家的對面，應該算是近鄰了，所以，他對趙家的情況比較瞭解。

　　段洪寶說：趙家前院這口水井曾經淹死過一個人，這個人就是趙實朴和蔡冬菊最小的兒子，這是幾年前的事情，小傢伙在水井邊玩耍，不小心掉進了水井裡面，等家人發現小孩子不見了的時候，小傢伙已經漂在水井裡面了，因為這個原因，趙實朴和蔡冬菊才將水井封死——剛才，因為趙實朴在跟前，段洪寶不便明說。

第八十章 段洪寶只說事實 殷秀蘭道出隱秘

　　有前院，自然就會有後院。可同志們到趙實朴家來了兩次，只看到了「前院」，沒有看到後院。

　　「段大爺，您兩次提到『趙家前院』，難不成趙家還有一個後院？」

　　「姚科長，您說的沒錯，趙家除了前院，還有一個後院。」

　　「後院在什麼地方？我們怎麼沒有看見啊？」姚克勤道。

　　「在屏風的後面有一道門，搬開屏風，就能看到門，打開門就是後院。」女人透過窗戶望瞭望站在井沿邊耷拉著腦袋的趙實朴低聲道。這個女人姓殷，名字叫殷秀蘭。殷秀蘭說出了段洪寶想說但沒有說出口的話。

　　姚克勤很是不解：「既然趙家有一個後院，趙實朴為什麼要把門廳的門堵起來呢？」

　　「後面有一個不大的院子，後院也有一個小院門，出口也在巷子裡面。」段洪寶低聲道——段洪寶說的都是事實。

　　「趙實朴在家開賭場，怕警察來找麻煩，只要警察來，趙實朴就讓賭徒門從後院離開。」殷秀蘭說的都是事實後面的東西。

　　「難怪我們派出所來查過幾次，都撲空呢？昨天晚上，我們來的時候，賭徒們怎麼沒有逃走呢？」

　　「有人從小門外把門鎖上了。」殷秀蘭望瞭望段洪寶道，「如果沒有人從外面把門鎖起來的話，昨天晚上，你們肯定會撲空。」

　　後院門不是段洪寶鎖的，就是殷秀蘭鎖的。

　　趙家大院的名堂真不少啊！

　　姚克勤先行離開雜物間，段洪寶和殷秀蘭則留在了雜物間，他們不想讓趙實朴看見姚克勤找他們瞭解情況，畢竟是鄰居嘛，低頭不見抬頭見，以後還是要見面的。為自己留一點退路是必要的——一般人都會這麼想。

　　歐陽平等人正在等姚克勤詢問的結果，他們已經看過水井了，水井很深，但水井裡面的水很淺——井口距離水面至少有七八米的樣子，我們都知道，一般水井，井口距離水面在三四米的樣子，除了水量太少之外，水的質量也有問題，當同志們將腦袋伸到井口的時候，便能聞到一股難聞的氣味。水井長時間不用，水質自然會出問題。

　　姚克勤和歐陽平低語幾句之後，便領著大家進了門廳。

　　門廳的面積在三十平方左右，在門廳的西邊有一個屏風，是一個鏤空的坐屏，雖然有些地方已經老舊和破損，但從整體上看，仍然不失為一個精美的屏風，屏風所顯示是《西廂記》中的有關內容。

　　屏風的長度在三米左右，高度在兩米左右。

　　單從屏風就能看出趙家曾有的富有，趙實朴家的屏風一共有三個，南北兩間廂房裡面各有一個屏風——廂房裡面的兩個屏風比門廳的屏風小二分之一。

　　昨天晚上，因為光線的緣故，同志們沒有特別在意趙家的環境和陳設，現在，大家終於看清楚了：兩間廂房裡面的家具都是荸薺色的老式家具，從這些家具上，同志們能看到趙實朴家昔日的輝煌。

第八十一章 段洪寶暗通消息 後院中也有水井

　　蕭子騰和姚克勤將趙實朴帶到了門廳裡。

　　段洪寶和殷秀蘭趁亂走出雜物間，然後朝院門口走去。殷秀蘭走在前面，她想迅速離開趙家前院；段洪寶故意放慢腳步，在他走進仄仄通道之前，藉著廚房牆角的遮擋，扔給韓玲玲一句話：「警察同志，後院也有一口水井，在小批子裡面。」段洪寶說完之後，轉身朝院門走去，他不想讓趙實朴看到他和警察在一起，否則，趙實朴一定能猜出是他段洪寶向警方提供的情況。

　　歐陽平走到趙實朴的跟前：「趙實朴，我們聽說你家還有一個後院。」

　　「不錯，我家是有一個後院。」

　　「後院在什麼地方？」

　　「就在這個屏風的後面。」

　　「為什麼要用屏風把門遮擋起來呢？」

　　「你何必明知故問呢？我在家聚眾賭博，萬一警察來了，多一個出口，會方便很多。以前，派出所的人來過抓過幾次賭，都撲了空，就是因為有後院和這道暗門，我們才能逃過你們的抓賭。除非鄰居告訴你們，否則，你們是不會知道的。」

　　左向東和柳文彬一人一頭，將屏風搬開，屏風既大又重，兩個人搬的很吃力。嚴建華和姚科長搭了一把手，才將屏風搬開。

　　屏風後面果然有兩扇木門。

　　蕭子騰移開門栓，拉開兩扇門，門外果然有一個很小的院子，院牆和前院一樣的高，院牆邊還有三課大樹，整個後院，包括房子和院牆全籠罩在樹冠的陰影之下，院子的長度和前院一樣，寬度只有四五米的樣子（西院牆距離門廳的門只有四五米距離）。

　　靠近巷子一邊果然有一扇小門，這扇門和前院門之間的距離在六十米左右。在巷子相反的方向——即院子的北邊有一個依牆搭建的小批子，小批子好像剛搭建不久，牆上的石灰還比較白。小批子的門虛掩著，透過門縫和窗戶，歐陽平能看見裡面堆放著一些舊木料和破家具。

　　姚克勤走到後院門跟前，拔掉插銷，移開門栓，打開門，走出小門，朝兩邊看了看，然後朝歐陽平等人招招手。

　　歐陽平和郭老、劉大羽走出小門。

　　站在小門外，看不到前院的門——巷子是一條有彎道的巷子。

　　趙實朴夠聰明，如果有警察來抓賭的話，賭徒們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後院門溜之大吉。

　　趙實朴站在小批子的窗戶跟前。

　　歐陽平走到趙實朴的跟前：」趙實朴，昨天晚上，我們來抓賭的時候，你們怎麼沒讓賭徒們從這裡離開啊？」

　　「昨天晚上，我是想讓他們從後院離開，沒有想到這扇門被人從外面鎖上了。沒有辦法，我只能讓他們硬著頭皮等你們進來抓賭。所以，我才相信有人向你們舉報，一定是舉報人把這扇門鎖上了。」

　　「我們聽說你家有兩口水井。」

　　「誰說的？我家只有一口水井，剛才你們也看見了。」趙實朴神情突然緊張起來——之前，他從來沒有這樣緊張過，臉色變了，連說話的語音語調都變了。

　　歐陽平不知道段洪寶為什麼要跟韓玲玲提後院水井的事情，但他立即意識到，後院的水井裡面肯定有問題。

第八十二章 趙實朴大汗淋漓 五個人自告奮勇

　　「趙實朴，前院有一口水井，後院好像也有一口水井。」歐陽平直視著趙實朴憋的鐵青的臉。

　　「過去，後——後院是有一口水井，但——早——早就廢棄不用了。」趙實朴說話已經沒有先前那麼利索了。

　　「水井在什麼地方？」

　　「我不是說了嘛，那口井早就——早就不在了。」趙實朴說話的時候，眼睛朝小批子的門和窗戶瞥了一下。

　　「水井在什麼位置？」歐陽平一邊說，一邊朝小批子走去，「水井是不是在這間屋子裡面？」

　　蕭子騰用腳踢開了小批子的門。

　　蕭子騰本能地後退兩步，在門被踢開的同時，從門框上方落下一些灰塵和蜘蛛網，幾縷蛛絲落在門上，一個體量有黃豆大的蜘蛛落在門上之後迅速爬到門板後面去了。

　　待灰塵散盡之後，蕭子騰和姚克勤捋起衣袖，走進房間，房間裡面擺滿了舊木料和破家具，還有一些籮筐和柴禾，沒有一點插足之地。

　　此時，趙實朴的額頭上眼睛滲出一些細密的汗珠，光溜溜的頭上，汗珠尤其多。站在趙實朴左右兩側的李文化和柳文彬明顯感覺到趙實朴晃動了好幾下，整個身體也沒有先前那麼挺拔和放鬆了。

　　嚴建華站在了趙實朴的身後，他意識到：段洪寶提到的小批子和小批子裡面的水井肯定有情況，這時候，一定要把趙實朴控制住，趙實朴個頭雖然不高，但身體非常壯實，從他下身所穿的燈籠褲判斷，他可能練過武功。

　　蕭子騰走出後院門。

　　院門外和院門兩邊的巷子裡面站滿了人。段洪寶也在其中。

　　蕭子騰在人群中挑了三個身輕力壯的年輕人。進院門的時候，多了兩個自告奮勇的中年人——兩個中年人在進院門之前和段洪寶嘀咕了幾句。

　　姚克勤將小批子的窗戶完全推開，率先將小批子裡面的東西往外搬，等門口和窗戶裡面的東西清理的差不多的時候，姚克勤和蕭子騰乾脆將東西從窗戶裡面往外扔，兩個中年男人將東西搬到空曠處，小批子裡面的雜物太多，院子太小，有些東西被堆放到門廳裡面去了。

　　另外三個年輕人你進我出，動作敏捷，腿腳麻利，將東西搬出門外，歐陽平等人做二傳手。

　　大概是因為太累了，趙實朴乾脆靠在院牆邊的一棵樹上。他低著頭，汗如雨下。他不時用衣袖擦拭頭上和臉上——包括脖子上的汗，不一會，棉襖的兩隻袖子全濕了。大概是因為體溫升高，身體膨脹的緣故，襯衫下面靠近皮帶處的紐扣崩開了，露出了一大塊肚皮，原本在肚臍正下方的皮帶銅頭歪到八姨媽家去了。

　　後院門是開著的，巷子裡面人聲嘈雜，但人們非常有秩序，沒有一個人往院子裡面鑽。

　　半個小時以後，五個人停止搬東西，除了牆角處還有一些破舊家具以外，大部分東西都搬出去了。五個人中，一定有人知道水井的大概位置，只要能找到水井，不礙事的東西不必全搬出來。

第八十三章 段洪寶話中有話 厲建亮就在附近

　　單從小批子裡面鋪的地磚來看，趙實朴家另一個水井確實廢棄多年了，青磚鋪的一溜平，看不到一點點水井的痕跡來。

　　按照段洪寶的說法，水井應該在青磚下面。

　　兩個中年男人站在東北角——距離北牆和東牆兩米左右的地方，其中一個男人用腳尖朝地磚上點了點，另一個男人則點了一下頭，從這個細微的動作可看出，他們是在確認水井的位置——不是段洪寶告訴他們的，就是他們本來就知道。

　　歐陽平走到兩個男人的跟前：「兩位師傅，水井就在這個位置嗎？」

　　「上了年紀的老人進過這個院子，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們從來沒有進來過——趙家的門緊得很，他家和左鄰右舍從不打交道。我們聽老人們說過，後院的水井大概就在這個位置。」很顯然，這個「上了年紀的老人「應該就是段洪寶——是段洪寶把水井的位置告訴了兩個人。

　　「請問兩位師傅貴姓？」

　　人家幫了這麼大的忙，請教一下尊姓大名，是應該——也是必要的。

　　「我姓羅，我叫羅明城，我在前面的照相館工作；他姓金，名字叫金仁貴，在雜貨店當店員。」

　　「羅師傅。金師傅，這間屋子是什麼時候搭建的呢？」

　　「是去年十一月份——十一月下旬蓋的。」

　　十一月下旬，這和「4。23」沉屍案的當事人遇害的時間是吻合的，和崔老闆突然消失的時間也是吻合的。但歐陽平無論無何也無法把趙實朴蓋房子的事情和「4。23」沉屍案聯繫在一起。

　　樹有分叉，郭老意識到，「4。23」沉屍案在段洪寶提供重要信息之後就走向了另外一條岔道，偏離了原來的軌跡。原先的線索止步於趙家廚房地面缺失的那兩塊城牆磚上。但郭老什麼都沒有說，且看被趙實朴廢棄的水井裡面會有些什麼。郭老相信：趙實朴家的近鄰段洪寶一定知道些什麼。

　　「這間房子是誰蓋的呢？」

　　「是厲師傅蓋的。」

　　「就是瞻園路的厲建亮厲師傅嗎？」

　　「不錯，我們這一帶，大部分人家的違建房都是厲師傅領著一幫人蓋的。他蓋的認真，收費合理，關鍵是他蓋的房子包十年，在十年內，不管什麼問題，他都負責。「

　　是時候去請厲建亮了。

　　歐陽平叫來姚克勤，讓他去請厲建亮。

　　姚克勤走出院門僅僅三分鐘左右就回來了，巧的很，厲建亮正在附近一戶人家蓋房子。段洪寶派人把厲建亮喊來了。所以，姚克勤進院門的時候，後面跟著一個人，這個人就是厲建亮。

　　厲建亮的年齡在七十歲左右，黝黑的皮膚，上身穿一咖啡色的羊皮外套，下身穿一條黃軍褲，腳上穿一雙解放鞋，皮裝、褲子和鞋子上有一些石灰和泥漿

　　厲師傅說，趙家後院這間小批子是他蓋的，房子是在原來的地磚上蓋的，所以，他蓋房子的時候，沒有挖地基，直接在地磚上砌牆。蓋房子的時間是去年十一月十七號到二十三號，一共蓋了八天。

第八十四章 厲師傅記性很好 趙實朴確有問題

　　「厲師傅，請您好好回憶一下，你們在蓋房子的時候，有沒有注意到地磚有什麼異樣呢？比如說，地磚像是剛鋪過的呢？」

　　「這——我們沒有在意，我們把水泥、沙子運到院子裡面，堆在地磚上，磚頭，趙實朴是事先準備好的，一摞一摞地碼放在牆基兩邊，地磚上堆放了很多東西，根本就看不到地磚。」

　　歐陽平又將厲師傅請到前院的廚房裡面。歐陽平決定先把城牆磚的事情釐清以後再探討後院水井的事情，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事情要一件一件地了。

　　厲建亮非常肯定地說，廚房的地上鋪的全是城牆磚，是他和兩個徒弟親自鋪的，他記的很清楚，鋪完城牆磚以後，還剩下十幾塊，剩下的城牆磚都砌到雜物間的牆上去了，厲建亮還把大家帶到雜物間的牆跟前，將砌在牆上的城牆磚指給同志們看。

　　事實證明，廚房煤氣灶下面兩塊城牆磚被趙實朴換作他用了。

　　趙實朴會把兩塊城牆磚用在什麼地方呢？答案是肯定的：用來沉屍，以城牆磚的形狀來看，沒有比它更合適的沉屍工具了。如果用石頭作為沉屍工具的話，那也必須是和城牆磚的形狀差不多的石頭，趙實朴到哪裡去找和城牆磚一樣的石頭呢？趙家的城牆磚這麼多，所以，城牆磚當仁不讓地成了沉屍工具。

　　段洪寶為什麼要提趙家另一個水井呢？通常情況下，一戶人家只有一口水井，趙家為什麼要掏兩口水井呢？

　　這時候，已經沒有什麼好顧忌的了，歐陽平立即讓姚克勤請來了段洪寶。

　　段洪寶對趙家的情況知之甚多：趙家之所以多挖一口水井，和趙家的一段歷史有關：趙實朴的爺爺在世的時候，趙家的生意做得非常好，在老城南是數一數二的大戶人家。最早，趙家只有前院一口水井，趙實朴的爺爺和奶奶慈悲為懷，善待鄰居，他們不但在經濟上幫襯左鄰右舍，還容許住在巷子裡面的人家到他家的水井上來用水——巷子裡面有水井的人家不多。到趙實朴的父親趙明齋，良善的家風逐漸喪失，趙明齋不希望和鄰居們公用一口水井，但又說不出口，於是打算在後院再挖一口水井，恰巧，他的小老婆因為忍受不了他的虐待，在一天子夜跳進了水井————趙明齋一共有三個老婆。於是，趙明齋請來掏井工，將水井掏洗了一遍，就便在後院重新挖了一口井。從此以後，趙家人在後院的水井裡面用水，左鄰右舍在前院的水井裡面用水。後院的水井是被趙實朴廢棄的，至於趙實朴為什麼要廢棄這口水井，段洪寶不得而知，但他敢肯定，一定和一件不可告人的腌臢事情有關。他一直覺得趙家大院有問題，但有什麼問題，他不好說。

　　段洪寶還提到了一個細節，去年十一月中旬的一天夜裡——就在厲建亮蓋房子前幾天的夜裡，段洪寶夜裡面（一點鐘左右）到河邊去看養在河水中的魚。

第八十五章 三個人突然來訪 滿倩倩巷遇冬菊

　　——他的女兒回娘家做月子，段洪寶在打魚人哪裡買了十幾條鯽魚，用魚簍子養在河水裡面，他擔心有人偷他的魚，所以，隔兩個小時就到河邊去看魚簍在不在，魚簍裡面的魚在不在。段洪寶看完魚回來，走到趙家後院門的時候，聽到後院裡面有動靜，段洪寶就借門縫往院子裡面看了看，結果看到了微弱晃動的燈光，燈光晃動的地方應該就在水井所在的位置，細聽，還有說話的聲音，之後，還聽到了磚頭之間互相碰撞的聲音。所以，段洪寶敢斷定，趙實朴夫妻倆肯定有問題。

　　歐陽平等人回到後院，厲建亮回工地去喊工人們來撬開地磚，尋找水井。

　　五分鐘左右，厲師傅帶著六個工人走進趙家後院，工人的手上和肩膀上拿著、扛著洋鎬、鐵鍬。

　　段洪寶也不再迴避趙實朴，此時的趙實朴一件像一攤爛泥一樣癱坐在門檻石上，李文化和柳文彬寸步不離地守在他的左右。趙實朴像一隻被打折了腿的待宰的喪家之犬，眼睛裡面充滿了無奈和絕望的神情。水井裡面肯定有問題，所有東西全寫在了趙實樸實的臉上。

　　按照段洪寶的劃定的範圍，厲建亮指揮六個工人用洋鎬撬，用鐵鍬挖。

　　半個小時以後，工人們撬出了一個直徑在兩米左右，十公分深的坑——青磚下面是黑色的土。厲師傅非常肯定地說，根據土的板結程度看，地磚剛鋪不久。

　　在厲建亮拿起鐵鍬，準備挖土的時候，院門外，巷子裡面出現了騷動，接著是站在院門外的人開始移動。

　　不一會，四個人走進院門，走在前面的是警察，警察後面跟著兩男一女兩個人。

　　蕭子騰迎上前去：「小王，什麼情況？」

　　「所長，這三個人說有情況向歐陽隊長他們反應。」

　　歐陽平、郭老、劉大羽和蕭子騰將四個人引到前院。

　　小王帶來的兩個人，一個是瞻園路曹營巷的住戶，此人姓陳，名字叫陳桂珍，年齡在四十五歲左右。劉大羽對陳桂珍有點印象，同志們不是到曹營巷去調查過嗎，買女士提供了一些情況，劉大羽等人在另一戶人家的調查一無所獲，這個陳桂珍就是另一戶人家的女主人；另兩個人是「四方齋」的齊老闆和店員，店員的名字叫車小華。

　　陳桂珍提供了一個非常重要的情況，昨天晚上，陳家人在一起吃晚飯的時候，他們夫妻倆提到了警察來調查的事情，陳桂珍十九歲的女兒滿倩倩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來：去年十一月十三號早晨五點二十五分左右，滿倩倩推開院門準備到學校去上學（滿倩倩在曉莊師範讀書，學校很遠，要轉兩次車，所以，她起了個大早），她打開院門的時候，看到一個女人從隔壁院門裡面走出一個女人來，這個女人就是蔡冬菊，院門裡面還有一個男人，這個男人就是模擬畫像上的人。昨天下午，滿倩倩回家的時候，在巷口的電線杆上看到了派出所張貼在電線杆上的模擬畫像（模擬畫像終於起作用了）。那個男人將蔡冬菊送出院門之後，就將院門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