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疑偵探] 古城疑案三 作者：獨眼河馬（連載中)

第一百三十六章 鄔侉子恍然大悟 蒙憲偉有心之人

　　鄔侉子魚賣到一大半的時候，蒙憲偉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蒙憲偉說是到菜市場轉轉，看看有沒有新鮮的魚，看到鄔侉子以後，蒙憲偉二話不說，把鄔侉子剩下的魚全買下了，蒙憲偉將鄔侉子領回飯莊，結完帳之後，蒙憲偉還請鄔侉子到「忘歸堂」泡了一把澡，蒙憲偉說，

「忘歸堂」送給「金陵飯莊」一些優惠券，優惠券眼看就要到期了，不用就浪費了。這一次，鄔侉子只在池子裡面泡了一會就上去了，他的口袋裡面不是裝著買魚的錢嗎，鄔侉子不放心，這一次，蒙憲偉是和鄔侉子一同下池子的，他幾分鐘以後就回大廳了，鄔侉子緊接著也上來了——鄔侉子並非不放心蒙憲偉，人家是一個堂堂的大老闆，怎麼會在意鄔侉子口袋裡面那點小錢呢？鄔侉子是擔心有人惦記他的錢。第一次，鄔侉子沒有給蒙憲偉任何機會，所以，蒙憲偉沒有得手。

於是就有了第二次，和第一次只隔了兩三天。這一次，蒙憲偉還是在菜市場找到鄔侉子。這一次，他不但買了鄔侉子的魚，還留鄔侉子在飯莊吃了一頓飯，喝了幾杯酒，之後，他還領著鄔侉子到「忘歸堂」泡了一把澡。下池之前，蒙憲偉還讓鄔侉子將口袋裡面的錢交由跑堂保管，只有這樣，鄔侉子才會放心在池子裡面泡澡——鄔侉子在水池裡泡了將近一個鐘頭。蒙憲偉還讓搓背工給鄔侉子搓了一個背。這一次，蒙憲偉說有點暈堂，先上去躺了一會，鄔侉子的鑰匙就系在褲腰上，八成是在那時候，蒙憲偉拓了鄔侉子的鑰匙。」

　　「這兩天，我一直在想這件事情，可就是沒有想到泡澡這檔子事情，也只有在泡澡的時候，蒙憲偉才有可能拓我的鑰匙。」鄔侉子從褲腰上解下一串鑰匙，鑰匙串上只有兩把鑰匙，「我身上只有這兩把鑰匙，平時，老伴在家，進門都不要我開門，敲兩下，老伴就來開門了。蒙憲偉也知道這兩把鑰匙是用來鎖漁船的。」鄔侉子端起茶杯，將茶杯裡面的水一飲而盡，然後接著道：「我除了在趙實朴家睡過一次覺——那是因為我在趙實朴家喝醉了酒，就只和蒙憲偉在一起泡過兩次澡。我本來以為蒙憲偉一點架子都沒有，是一個非常大方爽氣的人，沒想到他不懷好意啊！要不是你們提到蒙憲偉，我就是想破了腦袋也先不到蒙憲偉的頭上去啊！」

　　「他是怎麼知道您有鑰匙的呢？」

　　「蒙憲偉是一個心眼比較小的人，我每週二、四、六早晨六點半鐘準時到「金陵飯莊」的碼頭按門鈴，大廚陸師傅就來收我的魚，每次過秤的時候，蒙憲偉肯定會在跟前。一個月結賬一次，結賬的時候，我會把漁船鎖在鐵環上，這蒙憲偉是知道的。蒙憲偉的辦公室和住的地方就在後門口。」

　　「有時候，我拿完錢離開『金陵飯莊』的時候，蒙憲偉還會把我送上船。所以，我掏鑰匙，開鎖的動作，他全看在眼裡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鄔侉子記憶猶新 時間在咋冷之時

　　「鄔師傅，蒙憲偉請您泡澡是在什麼時候呢？」

　　「是在去年十一月中旬。這——我記的很清楚，打魚的時候，水已經有點扎手了，每年一到十一月中旬往後走的時候，天氣就真正變冷了。要不然，蒙經理也不會請我到『忘歸堂』去泡澡。」

　　「兩次都在十一月中旬嗎？」

　　「不錯，中間相隔兩三天的樣子。」

　　也許是第一次沒有得手，蒙憲偉又約了第二次。

　　「蒙憲偉請您泡澡的時候，你們倆的位子在一起嗎？」

　　「不錯，在一起——每次泡澡，我們倆都坐在一起。位子是蒙經理選的。對了，第二次泡澡的時候，剛開始，兩個位子不在一起，蒙經理特地等了兩個在一起的位子——為等位子，我們還喝了一會茶。」

　　位子靠在一起，才好做小動作。

　　歐陽平還想到了一個非常重要的問題：「蒙憲偉會划船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照理，他應該不會划船，就是因為這一點，我才沒有想到他蒙經理啊！」

　　有鄔侉子提供的情況，再加上「金陵飯莊」碼頭上憑空消失的兩塊城牆磚，這使歐陽平對抓捕蒙憲偉的想法更加堅定了。

　　半個小時以後，蒙憲偉被請到派出所。為慎重起見，姚克勤等人在抓捕蒙憲偉的時候，方式比較溫和——沒有給他戴手銬。蒙憲偉也比較配合，他的情緒比較平靜，也許是不想過早暴露自己吧！整個過程非常順利，蒙憲偉除了表現出些微的驚訝和不滿之外，既不激動，也不狂躁——一般的犯罪嫌疑人在遇到這種情況的時候，都會有激動和狂躁的反應，可見，蒙憲偉還是比較會演戲的，他的心理素質比一般人要強許多。

　　在姚克勤等人帶著蒙憲偉離開「金陵飯莊」以後，蕭子騰立即找到了孟長庚。孟長庚說，他私下裡找了好幾個人（都是平時關係比較好的同事），但他們對裴佳慧和唐晶晶的底細一無所知。可見，蒙憲偉在這兩個人的身上下了不少功夫，費了不少心思。

　　裴佳慧的性格非常孤僻，也非常內向，她除了工作，不和任何人有超出工作以外的接觸。她也不善於與人交際，這大概就是她到現在還沒有結婚的主要原因吧；至於唐晶晶，因為是秘書，對所有人都很客氣和禮貌，但超出工作以外的關係，沒有。飯莊的員工對她的印象都不錯，雖然人長得非常漂亮，穿著也比較時尚，但一點都不讓人討厭。

　　晚上八點半鐘左右，歐陽平開始了對蒙憲偉的審訊。這次的審訊，目的很明確：將調查延伸到蒙憲偉的家庭；從蒙憲偉的回答中，包括情緒上的變化尋找破綻。

　　同志們走進審訊室的時候，蒙憲偉獨自一人坐在一把椅子上，姚克勤等人將蒙憲偉帶回派出所的時候，將蒙憲偉直接帶進了審訊室。

　　地上已經有三個菸頭了，蒙憲偉的嘴上叼著一支菸，他顯得很平靜，也許是在認認真真地準備台詞吧！

第一百三十八章 歐陽平擊中要害 蒙憲偉反應強烈

　　歐陽平翻開筆記本（審訊之前，歐陽平做了一點準備）：「蒙憲偉，你有時候住在飯莊，有時候回家，是這樣的嗎？」

　　蒙憲偉愣愣地點了一下頭，他不知道歐陽平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

　　「蒙憲偉，你家住在什麼地方？」

　　「你們讓我來，不是想談案子的事情嗎？這和我家住在家裡有什麼關係嗎？」

　　「任何一個案子都不會是孤立的，凶手的性格，生活環境，包括歷史背景也是我要研究的對象。我們要問的問題有很多。你要有足夠的思想準備。」

　　「凶手？你們現在說這種話，為時太早了吧！我看你們從事刑偵工作的時間應該不短了，這樣說話太不嚴謹，更不嚴肅。」蒙憲偉說話的時候，將視線從歐陽平的臉上移到了郭老的臉上。

　　「『凶手』和『犯罪嫌疑人』之間只有一步之遙，『凶手』在成為』凶手』之前，肯定要先當一段時間的『犯罪嫌疑人』你現在，就處在這樣一個階段，就因為你是『犯罪嫌疑人』，我們的人才沒有給你戴手銬，當然，如果你想升格為『凶手』的話，我們可以給你相應得待遇，手銬是現成的。不過，『犯罪嫌疑人』也是可以戴手銬。」

　　「我希望你們能實事求是，千萬不要冤枉了好人，人命關天，這種事情還是嚴肅、認真、慎重一點好。」

　　「你說的很好，我把你請到這裡來，就是想弄清楚一些事情。你用不著過於激動。希望你積極配合我們的調查。」

　　「這——沒有問題，協助公安機關說的調查，是每一個公民應盡的義務和責任，但不能無根無據的上綱上線，即使是犯罪嫌疑人，也應該拿出一點讓人信服的證據來。」蒙憲偉到底是在公安系統混過事情，當過領導的人，說出來的話，還真有那麼點專業水平。

　　「我們聽說蒙經理以前在荊南女子監獄工作，是不是啊？」歐陽平眯著眼睛看蒙憲偉的反應。

　　「你們找我不是為案子嗎？為什麼總是在旁枝末節上兜圈子呢？」蒙憲偉臉色大變，這次，不但眼睛眨的厲害，嘴角抽搐的頻繁，連顴骨下方的兩塊贅肉也開始蠕動了——蒙憲偉應該算是一個出色的演員，他的表情太豐富了。

　　「我們的問題肯定和案子有關係。如果你和案子沒有關係，為什麼不能坦然面對我們的問題呢？莫非你心中有鬼？」歐陽平希望蒙憲偉有這樣的反應，如果蒙憲偉坦然面對歐陽平提出的問題，那就不正常了。

　　蒙憲偉嘴裡面叼著香菸，一雙小眼睛眨巴眨巴地望著歐陽平，他在等歐陽平下一個問題——他應該能意識到，歐陽平對他的過去瞭如指掌。

　　「據我們所知，你原來在荊南女子監獄擔任領導工作，後來是什麼原因跳出公安系統混跡於商圈的呢？」

　　蒙憲偉的臉色黑一陣，白一陣。

　　「既然你不願意說，那就讓我來替你說吧！在荊南女子監獄擔任第二把手期間，你利用手中的權利為一些犯人提供減刑和保外就醫德機會。」

第一百三十九章 蒙憲法臉色突變 歐陽平穩紮穩打

　　歐陽平接著道：「你受賄索賄，除了搞錢以外，只要是漂亮和有姿色的女犯人，你就把她們弄到自己的床上去，後來，由於東窗事發，你被撤職、被開除黨籍，並被判了兩年有期徒刑，你利用自己的關係網，鑽法律的漏洞，雖然被判兩年有期徒刑，但沒有在監獄呆過一天。我說的對不對？」

　　蒙憲偉臉色突變，他吸完一支菸，又換了一支，一口氣抽了幾口，然後道：「我承認，我是一個犯過錯誤的人，但這和你們所說的案子挨得上嗎？」蒙憲偉說話的聲音一下子低了好幾度，底氣顯然洩了不少。

　　「在荊南女子監獄，你因為貪財和貪色，最後走上了犯罪的道路，這次，我們在調查的過程中，也發現有兩個女人，她們和你有脫不了的干係，可當我們根據你提供的地址尋找她們的下落的時候，她們卻像人間蒸發了一樣，在我們看來，這裡面肯定有問題。常理告訴我們，一個人只要在一個地方工作生活過一段時間，就一定會留下一些痕跡，可裴佳慧和唐晶晶在『金陵飯莊』呆的時間不算短，現在卻是人影子不見帽頂子，這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有人導演了一出失蹤的鬧劇。」

　　「我——我不是把她們倆的地址給你們了嗎？」

　　「你給我的信息被人動過了手腳。」

　　「我聽不懂你的話。」

　　「裴佳慧和唐晶晶的登記表是偽造的。」

　　「偽造的？這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裴佳慧和唐晶晶的登記表是新的，如果是原來的登記表的話，登記表的邊沿上應該有黃顏色，登記表上面的鋼筆字也應該有浸染的現象。裴佳慧和唐晶晶登記表上面的字是剛寫上去的，我們就是干這個的，這逃不出我的眼睛。」

　　「你們講的這些東西，我不懂，但我敢肯定沒有人動過裴佳慧和唐晶晶的登記表。你們難道沒有按照登記表上的地址去找裴佳慧和唐晶晶嗎？」說到這裡，蒙憲偉的眼睛裡面流露出狡黠的目光。

　　登記表上的地址確實是真實的。

　　「有人曾經向我們提供了一個非常重要的情況，凶手將死者的屍體沉入秦淮河的時候，是一男一女兩個人。女人的頭髮比較長，而我們在「金陵飯莊」調查到的情況是，裴佳慧和唐晶晶也有一頭長發。」

　　「裴佳慧和唐晶晶是有一頭長發，有一頭長發就是你們所說的凶手了嗎？有長頭髮的女人多了去了，難道他們都是凶手嗎？」蒙憲偉自以為抓到了歐陽平的漏洞，所以顯得十分的得意。

　　「我們發現，『金陵飯莊』的碼頭下面鋪的是城牆磚。」

　　「這有什麼可奇怪的呢？從文德橋到我們金陵飯莊，沿岸有二三十個碼頭，每個碼頭上都有城牆磚，白鷺洲公園的東邊就是古城牆，歷史上，古城牆經歷很多次戰火，倒塌的地方有很多，所以，在夫子廟和周邊地區，到處都能看到城牆磚。」

第一百四十章 蒙憲偉洋洋得意 歐陽平不急不躁

　　「可我們發現，在『金陵飯莊』的碼頭上少了兩塊城牆磚，四月三十三號下午，我們在距離『秦淮人家』幾米遠的地方打撈上來兩塊城牆磚。如果我們沒有猜錯的話，這兩塊城牆磚很可能就是『金陵飯莊』的碼頭上不翼而飛的那兩塊城牆磚。」

　　「這是你們的權利，你們可以這麼想，遺憾的是你們在秦淮河裡撈上來的兩塊城牆磚上沒有寫上『金陵飯莊』的名字。」蒙憲偉用奚落和調侃的口吻道，「退一步講，即使兩塊城牆磚上寫著『金陵飯莊』的名字，也與我無關，除非上面寫著我蒙憲偉的名字。」蒙憲偉微笑著，眼睛眯成了一道縫。

　　蒙憲偉對歐陽平的步步緊逼開始反擊，他的反擊方式非常特別，這正是歐陽平所希望的，面對歐陽平拋出的一個又一個問題，蒙憲偉的心理壓力越來越大，壓力大到一定的程度，一旦遇到適當的管道，就會想辦法釋放出來。有壓力，就一定有問題，

　　所以，歐陽平並不氣惱，歐陽平的目的就是要不斷加壓，壓力釋放的過程就是露出破綻的過程：「蒙憲偉，你雖然把什麼都想到了，但還是露出了一些破綻來。」

　　蒙憲偉掛在嘴角和眼角上的微笑瞬間消失，他用抽菸取代了回答。這說明他對歐陽平所謂的「破綻「非常關注——他在等待歐陽平的下文。

　　「去年十一月份，時值秋天，秦淮河的水位比較高，冬末春初，水位會比較低，你把水下面兩塊城牆磚撬上來以後，並沒有想到水下面的城牆磚會露出水面，今天早上，我們只是看到城牆磚露出水面一條棱角就在水下撈上來一塊城牆磚，這大概就是天意吧！你做夢都沒有想到我們會在『金陵飯莊』的碼頭上發現兩塊不翼而飛的城牆磚。」

　　「歐陽隊長，分析代替不了證據，推理不等於事實，我還是希望你能用事實和證據說話。你說了這麼多，但沒有一句是靠譜的。」蒙憲偉不想在心理上處於弱勢。

　　「蒙憲偉，鄔侉子，你應該認識吧！」

　　蒙憲偉又開始眨眼，嘴角和顴骨下方的贅肉開始抽搐。但他的嘴巴仍然不減先前的伶俐：「鄔侉子，不就是打魚的鄔師傅嗎？我認識，我們飯莊的菊花魚和烏魚就是他供的貨。」凡是無法迴避的事情，蒙憲偉會選擇正面應對。

　　「去年十一月中旬的一天早上，鄔侉子跳上船清理船艙裡面積水的的時候，意外發現一塊三角形的磚頭，巧的很，我們從沉屍附近水下打撈上來兩塊城牆磚，其中一塊城牆磚上少了一個角，我們把一大一小兩塊城牆磚合在一起，正好是完整的一塊。連兩塊城牆磚上面的字都是重合的。」

　　「那你們應該去找鄔侉，順著這條線索查下去。」

　　「這說明凶手偷用鄔侉子的漁船作為沉屍的工具——兩塊重合的城牆磚充分說明了這一點。」歐陽平故意放慢說話的速度，故意說半句留半句。觀察蒙憲偉的反應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

第一百四十一章 姚克勤突然出現 神秘人又傳紙條

　　歐陽平接著道：「誰會是偷用鄔侉子漁船的人呢？漁船是鄔侉子的命根子，所以，漁船不用的時候，鄔侉子都用鐵鏈子鎖在岸邊兩棵樹上，要想用鄔侉子的漁船，就必須有開鎖的鑰匙，鄔侉子一直把鑰匙掛在自己的褲腰帶上。」歐陽平一邊說，一邊冷眼觀察蒙憲偉的眼神和表情。

　　所有人的眼睛都聚焦到蒙憲偉的身上——主要是臉上。

　　觀察是有卓有成效的：蒙憲偉的臉上掠過一絲驚慌。原先，蒙憲偉的左手一直放在左大腿上，除了用打火機點煙的時候，左手才會和右手配合一下，除此以外，這隻手一直放在一個地方，當歐陽平提到鄔侉子的時候，左手便和右手抱在了一起（抱在胸前——人只有在高度緊張的時候，才會出現這種動作）。歐陽平能感覺到，此時此刻，蒙憲偉的心裡不僅僅是壓力大的問題了，緊張，慌亂、恐懼應該是主旋律。

　　更有意思的是，當蒙憲偉意識到所有眼睛都聚焦到他臉上和身上的時候，迅速把左手放到原來的地方，將右手上的香菸含到嘴唇上吸了好幾口——人在高度緊張、不能自控的時候，大都會用一些動作來遮掩。

　　歐陽平繼續他的敘述和分析：「據鄔侉子回憶，鎖船的兩把鑰匙始終是掛在褲腰帶上的，除了因為喝醉酒在趙實朴家睡過一次覺之外，沒有任何人有機會接觸他的鑰匙。一定是什麼人乘他不注意的時候，拓了鄔侉子的鑰匙，然後找鎖匠偷配了鑰匙。」歐陽平故意說了幾句有頭無尾的話。

　　如果說蒙憲偉的眼神先前有些迷茫和恍惚的話，那麼，這雙眼睛現在卻聚焦到一個點上，這個點就是歐陽平的嘴巴，蒙憲偉對歐陽平後面的話非常感興趣。

　　歐陽平剛想接著說，審訊室的門被推開了一道縫，門外面站著一個人。

　　蕭子騰站起身，走到門口，打開門，門外站著的人是姚克勤。

　　「蕭所長，剛才，『香君閣』的封經理派人送來一張紙條。」姚克勤將紙條遞到蕭子騰的手上。

　　「這張紙條是從哪裡來的呢？」

　　「來人說是服務員在清理房間的時候，在歐陽隊長和郭老的房間的門縫下面發現了這張紙條。」

　　同志們一直在忙著案子的事情，自從早晨離開「香君閣」以後，一天都沒有回去過。「香君閣」是唯一能傳遞紙條的的地方。

　　傳遞紙條的人一定是上一次傳遞紙條的人。

　　蕭子騰將姚克勤讓進審訊室，同時將紙條交給了迎上前來的劉大羽。

　　雖然蕭子騰和姚克勤在門口說話的聲音很低，但歐陽平還是聽見了他們談話的內容。歐陽平有理由相信，蒙憲偉也應該聽到了兩個人談話的內容。從姚克勤出現在審訊室門口開始，蒙憲偉就把視線從歐陽平的臉上轉移到了門口，他的耳朵豎得很長，腦袋低垂，同時向門口傾斜。

　　劉大羽用顫抖的手將紙條遞到歐陽平的手上——劉大羽顯得很激動，在這個關鍵的時候，出現了一張紙條，不由人不激動。

第一百四十二章 歐陽平有心試探 蒙憲偉高度緊張

　　蒙憲偉的視線從劉大羽的手上轉移到歐陽平的手上，當歐陽平將手中的紙條慢慢展開以後，蒙憲偉又將視線從歐陽平的手上轉移到歐陽平、郭老和劉大羽的臉上——他想從三個人的臉上讀出紙條上的內容。

　　蒙憲偉所有眼神和表情上的變化都在歐陽平眼睛的餘光之中。

　　紙條還是一張金荊南的香菸紙。

　　紙條上寫著兩行字：「荊南女子監獄——范志芳。」

　　范志芳是誰呢？

　　范志芳難道就是裴佳慧？或者是唐晶晶？

　　裴佳慧的鄰居和房東說裴佳慧剛住進麒麟巷的時候是一頭短髮，像一個小夥子；蕭子騰在警務平台上沒有查到裴佳慧的信息。將兩個方面的信息放在一起考慮，范志芳很可能就是裴佳慧。

　　蒙憲偉原來在荊南女子監獄當第二把手，蒙憲偉和范志芳很可能是在荊南女子監獄勾搭在一起的，之後，兩個人一直沒有斷，蒙憲偉拿下「金陵飯莊」的經營權之後，范志芳，即裴佳慧也來到了「金陵飯莊」。

　　紙條上的信息太重要了。

　　歐陽平打開筆記本，將兩張紙條上的筆跡進行比對，兩張紙條果然出自一人之手。

　　在前往荊南女子監獄之前，歐陽平想和蒙憲偉溝通交流一下，至少可以看看蒙憲偉的反應——這是非常必要的。

　　蒙憲偉已經有反應了，他已經從歐陽平等人的眼神和表情中猜出了一點東西，他把雙手抱在胸前，半截香菸，他一口氣抽到煙蒂跟前，扔掉以後，用打火機點著了一支，接著抽。地上已經有十幾個菸頭了。

　　「蒙憲偉，范志芳，你認識嗎？」

　　蒙憲偉突然打了一個寒噤，坐正了身體，然後低聲道：「歐陽隊長，您能不能再說一遍？」蒙憲偉在說上面這句話的時候，一雙小眼睛眨了好幾下。

　　蒙憲偉應該是聽清楚了，他裝傻充愣的目的是為了贏得思考的時間——這個問題還是比較難回答的。此時，蒙憲偉的思維出現了混亂。

　　歐陽平從筆記本上撕下一張紙，用鋼筆在紙上面寫了「范志芳」三個字。然後，站起身，走到蒙憲偉的跟前：「這個人，你認識嗎？」話可以聽不清楚，字就不好打馬虎眼了。

　　蒙憲偉從歐陽平的手上接過紙條，認認真真地看了一遍——認真應該是多餘的，紙條上的三個字一目瞭然。只需掃一眼就明白是怎麼回事情了。

　　歐陽平和郭老直視著蒙憲偉的眼睛。

　　蒙憲偉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他的嗓子眼裡好像堵了什麼東西，臉憋的烏紫。

　　「這個叫范志芳的女人曾經在荊南女子監獄服過刑，你在那裡當過領導，怎麼會不認識呢？」

　　「確實不認識，監獄裡面關押了很多女犯人，我不可能全都認識。我們和管教幹部不一樣，和犯人很少直接接觸。」蒙憲偉的理由還是能站得住腳的。

　　蒙憲偉和范志芳之間的腌臢關係應該是非常隱秘的事情——所有的交易應該是在暗地裡進行的。

第一百四十三章 蒙憲偉心存僥倖 一行人前往飯莊

　　蒙憲偉的情緒變化，使歐陽平更堅定了自己的判斷。

　　郭老和歐陽平的判斷是一致的，當歐陽平提到范志芳的時候，蒙憲偉臉上多次掠過慌亂和恐懼的情緒。

　　「歐陽，再加一把火。」郭老低聲道。

　　歐陽平正有此意，他是不會放過這個乘勝追擊的絕佳機會的：「蒙憲偉，范志芳是裴佳慧，還是唐晶晶？」

　　「歐陽隊長，很抱歉，我聽不懂您的話。」現在，蒙憲偉只有裝傻充愣的份了。

　　「如果范志芳就是裴佳慧——或者唐晶晶的話，我們一定會找到她，我們希望你不要做無謂的頑抗，既然你的狐狸尾巴已經露出來了，我們絕不會讓你從我們的手上溜掉。配合我們的調查，徹底交代自己的罪行，這才是你唯一的出路。」

　　「歐陽隊長，鼓可以隨便亂敲，話不可隨便亂說。話也不要說的太滿，還是留一點餘地比較好。」蒙憲偉仍然抱著僥倖心理。

　　歐陽平站起身：「你跟我們到『金陵飯莊』走一趟。我們要借用一下裴佳慧和唐晶晶的檔案資料，我們還想到102好和103號套房裡面去看看。」

　　荊南女子監獄肯定有范志芳的檔案材料，把范志芳的檔案材料和裴佳慧、唐晶晶的檔案材料放在一起進行比對，就知道范志芳到底是誰了，這是其一；其二，蒙憲偉曾經因為受賄和侮辱婦女罪被撤職、開除黨籍，並被判處兩年有期徒刑，歐陽平相信，在檢察機關起訴的文件資料中肯定有和范志芳相關的信息——必要的話，歐陽平還要和當時辦案的檢察官接觸一下。

　　九點一刻，歐陽平押著蒙憲偉去了「金陵飯莊」。

　　歐陽平適時地提高了蒙憲偉的待遇，在這時候，歐陽平不希望出現任何差錯，所以，給蒙憲偉戴上手銬是必然的考慮。當然，歐陽平、郭老和劉大羽還有另外一層考慮，寫紙條的人之所以神龍見首不見尾，就是因為有所顧忌，再者，在「金陵飯莊」，可能還有其他知情者，讓蒙憲偉帶著手銬到「金陵飯莊」走一趟，就是要打消一些人思想上的顧慮。

　　同志們先拿到了裴佳慧和唐晶晶的檔案表（檔案表上有一張一寸證件照）；之後，大家走進103號套房。

　　根據同志們手上掌握的信息來看，103號應該是「4。23」沉屍案的第一現場。時過境遷，想找到「4。23」沉屍案當事人的痕跡的可能性幾乎沒有，但歐陽平還是要看一看。

　　如果「4。23」沉屍案的當事人確實在103號住過，並在這裡遇害的話，就一定會在這裡留下一些痕跡，凶手也一定會想方設法消除所有痕跡，消除所有痕跡只能是凶手的主觀願望，事實上，凶手也有百密一疏的時候。刑偵工作者就是要在「一疏」上尋找線索。

　　蒙憲偉將102號和103號套房的門打開之後，歐陽平做了如下安排：

　　派嚴建華和柳文彬將蒙憲偉控制在他的辦公室裡面。

第一百四十四章 臥室裡有些異樣 牡丹花變成月季

　　安排陳傑和韓玲玲拿著裴佳慧和唐晶晶的檔案表去找飯莊的孟長庚等員工辨認，蒙憲偉不大可能在裴佳慧和唐晶晶的照片上做文章，但心事細密的歐陽平不希望有一點點疏漏之處。

　　經孟長庚等人辨認，照片上的人就是裴佳慧和唐晶晶。

　　歐陽平、郭老等人對103號進行了認真仔細的勘查。

　　103號的面積和蒙憲偉的經理辦公室一般大小，所不同是，103號被隔成了四個部分：臥室，客廳，觀景台和衛生間。

　　觀景台的南邊、東邊和西邊全是帶門窗，站在窗前，河對岸和河面上的景色盡收眼底。觀景台上放著一把用籐條加工而成的躺椅，躺椅的旁邊放著一個用籐條加工而成的茶几，茶几上放著一套精美的紫砂茶具。坐在——或者躺在躺椅上，一邊喝茶、一邊欣賞窗外的景緻是十分愜意的一樣事情。

　　歐陽平對103號進行勘查的想法是正確的。孟長庚說，因為「金陵飯莊」的生意清淡得很，普通客房入住率很低，豪華套房的入住率更低，只有在生意非常好的時候，103號才能拿出來應急。所以，從春節到現在，103號不曾住過人，在花老闆離開之後，只有兩個人住過103號，時間是元旦期間，這兩個人一對夫妻，他們是蒙憲偉的外地親戚，他們到荊南來旅遊結婚。他們只住了三天就離開了。

　　在將近半年的時間內，103號只住過兩個人，花老闆在103號留下的痕跡被覆蓋和消滅的程度有限，所以，同志們有可能在103號找到有價值的線索。

　　歐陽平和郭老在臥室裡面感到了異樣，一張一米五寬的紅木床擺放的位置有點奇怪。

　　臥室的面積有十五平方左右，長和寬分別在五米和三米左右，按照常規和人們的習慣，床應該擺放在東牆中間的位置，寬一米五的大床，如果是兩個人睡的話，兩邊都好上下床，這樣對兩個人都方便，更重要的是，床放在這個位置，人躺在床上，能看到秦淮河上來來往往的船隻和河對岸的風景。為了節省空間和方便主人在臥室裡面的活動，空間自然是越大越好。可103臥室裡面的床是緊貼著北牆擺放的。

　　為了證明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歐陽平讓孟長庚打開104號和105號套房看了看床擺放的位置，不看不知道，一看，就發現了問題，104號和105號的床都擺放在東牆的中間。

　　孟長庚還特別強調：所有豪華套房的床都是這麼擺放的——連蒙憲偉的102也是這麼擺放的。歐陽平和郭老到102號看了看，果不其然。

　　蕭子騰和左向東將床挪到中間位置。

　　床不挪不知道，挪開來，大家似有所悟：房間四周的牆上貼著牆紙，牆紙上是牡丹花，在被床遮擋的地方貼了一塊圖案不同的牆紙，上面是月季花，面積在一平方左右，兩種牆紙連接的部分比較齊整。

第一百四十五章 蒙憲偉無言以對 房間裡氣味怪異

　　兩種牆紙的顏色大同小異，底色都是黃顏色，不細看，還真看不出來，牡丹花比較肥碩豐滿，花瓣的體量比較大，月季花則清瘦單薄，花瓣的體量小很多。

　　大家終於明白，把床靠牆擺放，是想用床遮擋月季花牆紙。

　　很顯然，月季花牆紙是蒙憲偉補到牆上去的，床也是蒙憲偉挪到牆角上去的。

　　歐陽平和郭老蹲在地板上仔細檢查了牆和地板連接的部分，包括地板之間的縫隙，沒有發現任何東西。

　　歐陽平讓嚴建華和左向東把蒙憲偉帶進了103號。

　　當蒙憲偉走進臥室的門口，看到挪開來的木床的時候，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遲疑片刻之後，才跟在嚴建華的後面走進臥室。

　　歐陽平站起身，指著牆角處貼著的月季花的牆紙道：「蒙憲偉，這裡的牆紙怎麼不一致啊？」

　　「這——我不知道啊！我——我接手『金陵飯莊』的時候，就是這個樣子。」蒙憲偉的腦袋轉的確實很快，但語言的流暢程度大不如前了。

　　歐陽平和郭老清楚地看到，站在蒙憲偉身後不遠處的孟長庚朝歐陽平擺了擺手，意思是，蒙憲偉說的不是事實。

　　「不對，我們已經調查過了，這張補上去的月季花牆紙是去年十一月底，十二月初補上去的，原來的牡丹花牆紙的顏色已經發暗，補上去的月季花的牆紙顏色鮮亮；這張床和其它套房裡面的床一直擺放在中間，挪到牆角處也是在去年十一月底，十二月初發生的事情。」

　　蒙憲偉無言以對。

　　「原來的牆紙上一定是沾上了不乾淨的東西，比如說血跡什麼的，想要消除血跡就必須把沾上了血跡的牆紙換掉，於是，有人買來了顏色和圖案比較接近的牆紙補了上去，然後再把床靠上去，這樣——就不會被人發現了。」

　　蒙憲偉選擇了沉默。

　　「如果我們沒有猜錯的話，這間套房——這間臥室應該是」4。23「沉屍案的當事人遇害的現場。」

　　蒙憲偉仍然無言以對，他沒有想到同志們的動作這麼快——他有點招架不住了。詭辯只能應對有些問題，有些問題是無法應對的，因為這些問題本身就包含著某些事實。關鍵是這些問題來的太快，蒙憲偉根本就來不及思考。

　　同志們又押著蒙憲偉走進102號。

　　102號套房的格局和103號的格局一模一樣，床擺放的位置和104、105號套房一樣。

　　走進102號，同志們聞到了一股比較濃的香水味。在香水味中還有點腥臊的味道——說不上來是什麼味道。無疑，102號應該是女人經常出沒的地方。我們都知道，香水揮發的速度比較快，十二小時左右就消失殆盡了。

　　觀景台上拉著一根繩子，繩子上掛著七八個衣架，衣架上掛著兩套棉毛衣褲和四個三角褲頭：棉毛褲是檔次比較高的、印著精美圖案的棉毛褲；三角褲頭是情趣褲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