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余宋 作者:庚新 (已停更)

 
V123210 2017-5-11 21:27:4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62 500897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7 19:51
第一百七十八章劇變(四)

    黃愛連夜走了!

    可是留在嘉興的三個人,卻各有心思。

    小鹿只覺眼皮子直跳,卻想不明白其中的原因。她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著,不知不覺,已天亮。

    突然,她聽到吱呀一聲響,忙從床上起身。

    走到門口,她打開門往外看,就見麻婆子佝僂著身子,走出了院子。

    麻婆子很少這麼早出門……倒不是說她不勤快,而是習慣所致。這麼早,天才剛亮,她出門作甚?

    小鹿心中不禁奇怪,忙匆忙穿好了衣服,也走了出去。

    清晨的嘉興,很安靜。

    這座小小的縣城,不似杭州那樣繁華和喧囂。

    小橋、流水、人家……清晨時分,不少人家都已起床,炊煙裊裊,把個小城勾勒得如同一幅水墨畫般的動人。寧靜,祥和,而又緩慢……這就是嘉興給小鹿的印象。

    她遠遠吊在麻婆子身後,一直來到了縣衙。

    慢著,縣衙?

    小鹿心裡,不由得一咯噔,忙快步走了過去。

    就見麻婆子走到縣衙門口,在那聞登鼓前停下。她猶豫片刻,猛然伸手抄起鼓槌,狠狠敲在鼓面。

    咚!

    一聲鼓響,打破了縣衙的寧靜。

    麻婆子正準備再擊鼓,小鹿已經衝過來,一把抱住了她的手臂。

    「阿婆,你做什麼?」

    「小魚兒不是壞人,老婆子知道!」

    「那你敲鼓做什麼?」

    「傻丫頭,難道你不覺得昨天那張告示,很奇怪嗎?」

    「什麼意思? 」

    「哪有海捕文書,不寫姓名的?」

    「這個……」

    麻婆子用力抽出胳膊,再次敲擊鼓面。

    「老道長在杭州的時候,樂善好施,常為人義診,是一個好人。

    老婆子打死都不相信,小魚兒會是壞人,會是什麼江洋大盜……那告示有古怪,老婆子就是來證明這件事情。丫頭,就算是官府發出海捕文書,也可能另有原因。」

    小鹿的腦袋,亂哄哄,變成了一鍋粥。

    鼓聲接連不斷,不多時就聽得縣衙裡傳來一陣腳步聲,緊跟著那緊閉的大門,緩緩開啟。

    從裡面走出來一個青年,帶著幾名差役。

    他走出衙門,目光就落在了麻婆子和小鹿身上。

    「是你們在擊鼓嗎?」

    「是!」

    小鹿這時候有點懵,麻婆子放下鼓槌,上前一步道:「是我老婆子擊鼓,我要見縣尊老爺。」

    「要見縣尊?有何冤情嗎?」

    「你們在城門口貼的告示,有問題。」

    青年忍不住笑了,上上下下打量麻婆子道:「你說告示有問題?哪張告示?有什麼問題?」

    他操著一口非常流利的官話,帶著汴梁口音。

    小鹿在麻婆子身後,輕輕拉扯了麻婆子一下,意思是說:阿婆,你說話要小心些。

    「小魚兒不是江洋大盜,你們不能冤枉人。」

    青年身後的衙役聞聽,頓時大怒,走上前大聲斥責。

    「你們退下!」

    青年卻變了臉色,厲聲呵斥一句,來到麻婆子身前。

    「你剛才說……誰不是江洋大盜?」

    他的聲音,帶著一絲絲顫抖,顯得有些激動。

    麻婆子道:「小魚兒不是江洋大盜。」

    「你認得衙內?」

    那青年失聲叫喊,但旋即又閉上了嘴,朝左右看了一眼,擺手示意差役們推到旁邊。

    「你,見過衙內?」

    「衙內是誰?」

    麻婆子一臉茫然看著那青年,顯然被青年的話語,說得糊塗了。

    還好,小鹿這個時候總算是清醒過來,從麻婆子身後探出小腦袋,弱弱道:「你說的衙內,可是九哥嗎?」

    「九哥?」

    「嗯,韋高韋九哥。」

    青年心裡一動,旋即露出驚喜之色。

    他道:「說來不怕你們笑話,衙內離開後,再沒有和我們聯繫過,我們更不清楚,衙內如今用的是什麼名字。但如果你們說的九哥,是告示裡的那人,想來就是衙內。」

    說完,他如釋重負般,長出一口氣。

    「我們之所以貼出告示,也是為了向杭州發文書所用。

    不過既然你們知道衙內的下落,那文書也就不必發出,告示收回就是。」

    「那,小魚兒不是壞人,對嗎?」

    青年愣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連連搖頭道:「阿婆說得哪裡話,我家衙內怎可能是壞人?」

    麻婆子聽到這句話,頓時笑逐顏開。

    她扭頭對小鹿道:「你看,我就說了,小魚兒不可能是壞人,這下你不必擔心他會害了三哥性命。」

    小鹿,也笑了……

    +

    麻婆子和小鹿生平第一次,做客縣衙。

    在縣衙後宅的客廳裡,兩個人如坐針氈般,扭動著身體,看上去似乎是不太適應。

    小鹿,一個普通人家的女兒。

    哪怕她祖上曾有人做過蘇學士家的廚子,也僅止於此。

    麻婆子更不要說了,孤老婆子一個。一輩子,就是在興慶坊和下瓦子活動,生平去的最遠的地方,是棲霞山。之前,她可以憑著胸中的一股氣,撐著她來擊鼓。

    因為,她絕不相信,高餘是那勞什子江洋大盜。

    而今她得到了答案,那股氣也就隨之洩了。

    嘉興縣衙後宅的大堂很樸素,但卻好像有一種威壓,讓麻婆子喘不過氣來……

    腳步聲,響起。

    之前接待她二人的青年,陪著一個中年男子從後堂走出。

    那男子也是一臉的興奮表情,不過舉手投足間,又保留著一絲絲的威嚴氣魄。

    「兩位,這便是本縣新任知縣。」

    「啊,民婦(女)拜見縣尊大老爺。」

    是縣尊啊!

    怪不得看上去那麼嚇人。

    麻婆子和小鹿連忙起身行禮,就聽縣尊道:「兩位不必多禮,我還要多謝兩位,若非兩位前來,我還不知道該怎麼去找我家四哥呢。」

    「四哥?」

    小鹿抬起頭,疑惑看著縣尊。

    縣尊見狀,也不由得笑了。

    他示意麻婆子和小鹿坐下,而後也坐下來。

    「本官姓高,名叫高傑。

    若沒有錯的話,你們所說的九哥、小魚兒,便是本官的侄子。

    他是家兄幼子,從小流落江湖,被一個老道士收養。直到今年初,他才返回汴梁,歸宗認祖。只是這孩子心思倔強,始終不忘殺師之仇,於是就偷偷跑回了杭州。

    家兄牽掛他,於是讓我權知嘉興,就是希望我能盡快找到四哥。

    人海茫茫,他在杭州,而我在嘉興,想要找他並非易事,更何況他還隱姓埋名。無奈之下,我只能藉助官府的力量,發海捕文書請錢塘縣協助,卻未想你們,來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8 19:50
余宋 第一百七十九章 劇變(五)

    宣和二年,六月二十八。

    一日喧囂已經過去,杭州復又歸於沉寂。

    人常說,破壞容易建設難……杭州自大宋建國以來,歷一百六十年時間,經無數能人智士經營,杭州才有了東南第一城的繁華和富裕。可要是破壞起來,卻不需月餘。

    夜禁已經撤除,但杭州卻繁華不再。

    無數商人的撤離,再加上連番的事故,足以讓很多人惶恐不已。

    瓦子,重又開放,但遊客稀少。

    昔日東南不夜城的杭州,而今在入夜之後,變得死氣沉沉。

    月光,皎潔。

    高余從睡夢中驚醒,披衣走出了臥室。

    還不到丑時,夜色正濃。

    他心情有些忐忑,卻又說不出什麼原因,只隱隱約約感覺,好像要發生什麼事情。

    一旁臥室裡,武松也走了出來。

    兩人在屋簷下相視,卻誰也沒有先說話。

    過了許久,高余才輕聲道:「睡不著,總覺得要發生狀況,莫非二哥也有這種感覺?」

    「嗯!」

    武松點頭道:「自今日一早開始,便心潮翻騰。

    剛才睡下之後,又感到心思不寧……我不知道是什麼狀況,但確是覺得,要出變故。」

    「怎麼辦?」

    「靜觀其變吧。」

    武松道:「九哥也要做好準備,咱們今晚,還是警醒一些為好。」

    「好!」

    高余和武松相視一眼,從對方眼中,讀出了一絲絲的憂慮。

    兩人誰也沒再開口,而是返回各自的臥房。

    高余其實沒什麼可收拾的,所有值錢的,重要的東西,早被他收進了光陰限界之中。

    不過,他還是做了一些準備。

    比如把護臂刀囊取出,纏繞在手臂之上。

    然後又把那口寒鯉刃收起,試了兩次之後,在確定無虞後,才算安心。

    雖然在綠竹巷已經住了些時日,卻沒有什麼值得留念的事物。他環視屋中一圈後,便吹滅了油燈,開門離去。從臥室裡出來,高余就去了武松的房間。他也收拾妥當,換下了那身華美的衣衫,取而代之是一身黑衣勁裝,懷抱大刀已準備完畢。

    「今晚,咱們在伙房休息。」

    「好!」

    高余兩人出來,把房門關好,便走進了伙房。

    這間伙房,很乾淨。

    無論是高余還是武松,都算不得多麼勤快的人,平日裡吃飯,大都會找那『僧兒『外賣。之前小鹿在時,還會用上伙房。後來小鹿她們離開,這伙房就再沒開過火。

    裡面的空間很大,很寬敞。

    高余和武松拎了兩條褥子鋪在地上,便席地而坐。

    武松,自有他少林寺的坐禪功夫,而高余的內天罡訣法,同樣重內修,也盤膝而坐。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便打坐歇息。

    月光,照在院子裡,彷彿給這庭院,平添了一分靜謐……

    時間在悄然流逝,寅時將至,武松忽然睜開了眼睛,低聲道:「九哥,有人來了。」

    他話音未落,高余已經起身。

    高余雖無拳腳功夫,卻耳聰目明。

    他和武松同時站起來,走到廚房門口,把木門推開了一條縫。

    月光如洗,就見一個人影翻牆而入。

    那人進了院子之後,就輕聲喊道:「九哥醒來,九哥醒來!」

    「是湯逢士。」

    高余眉頭一蹙,在武松耳邊道了一句。

    武松則點了點頭,道:「只他一個人,可以出去。」

    「好!」

    高余推門走出廚房,沉聲道:「三哥怎地這時候來,還翻牆而入,莫非有事情嗎?」

    他這突然出現,著實嚇了湯逢士一跳。

    不過,等看清楚是高余後,湯逢士就鬆了口氣,忙跑到了高余面前。

    「九哥,出事故了。」

    「出得什麼事故?」

    「官府,在抓人……」

    「啊?」

    「九哥,你若是信我,就別問那麼多,咱們先離開這裡。

    我估計用不了多久,那些鷹犬就會找來這邊。咱們先找地方藏起來,我在於你詳細說明。」

    高余看著湯逢士,面露疑惑之色。

    而這時,武松也從廚房裡走出。

    「二哥,怎麼辦?」

    「我今日心潮翻湧,想來就應在湯三哥的身上。」

    「如此,咱們走。」

    高余瞬間做出了決斷,他返回房間,片刻後裝模作樣的拎著一個包裹便走了出來。

    「咱們趕快離開。」

    湯逢士點點頭,不過當他看到武松要去牽那頭驢子的時候,連忙攔阻。

    「二哥,來不及了……咱們帶著它,就別想跑走。」

    「可是……」

    那頭青驢,已跟了高余很久。

    平日裡,都是武松打理,不知不覺便有了感情。

    聽說不能帶走青驢,武松顯得有些糾結。好在這時候高余道:「湯三哥說的沒錯,咱們帶著大青花,目標太大……不如這樣,把它放了,若有緣,自會與它重逢。」

    武松心中不忍,但也知道,這時候不能感情用事,於是點頭答應。

    他牽著那頭名叫『大青花『的青驢走出庭院,而後拍了拍屁股,輕聲道:「大青花,自己走吧……俺不能再照顧你了,你要自己保重。將來若有緣分,我再來找你。」

    看著武松這模樣,高余倒也沒說什麼。

    他催促了武松一聲,跟著湯逢士往外走。武松則猶豫一下,便跟在高余身後……耳邊,響起踏踏踏的聲響,扭頭看,就見大青花竟然還跟著他。

    「走啊,走啊」

    武松揮舞手臂,示意大青花離開。

    大青花則疑惑的看著武松,顯然有些不捨。

    只是在武松裝腔作勢要揍它之後,大青花才調頭離開,朝著綠竹巷另一端的竹林走去。

    走到鶴林宮的時候,前方有火光閃動。

    湯逢士一把拉住高余往旁邊閃躲,三個人便藏身在路邊的灌木叢裡。

    剛藏好,就聽馬蹄聲和腳步聲響起。

    火光越來越近,一隊官兵手持火把刀槍,快步從鶴林宮前走過。為首是一名武官,跨馬持槍,威風凜凜。

    他們也不多話,直奔綠竹巷方向跑去。

    湯逢士等官兵走過去之後,才從灌木叢裡爬出來,朝官兵離去的方向看了一眼,而後輕聲道:「九哥,看到沒有,而今杭州的官兵都在抓捕咱們,若剛才咱們晚走片刻,說不定就要被他們堵在綠竹巷……咱們趕快離開這裡,先找個藏身之所。」

    「三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官府為何要抓你?

    還有,我不過是途經杭州而已,他們抓我,又是什麼意思?」

    湯逢士停下腳步,看著高余。

    片刻後,他輕聲道:「我是明教中人,九哥也是明教中人……你之前和我走的很近,官府又怎可能放過你?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九哥隨我走,咱們先找地方落腳,在與你詳細解說!」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8 19:51
第一百八十章劇變(六)

    有宋以來,杭州保德門內,遍佈絲織和機紡作坊。

    這裡,機杼之聲,比戶相聞,是『杭紡』重要的生產地區。

    高餘這一路走過來,幾乎是斜穿半個杭州城。一路上,到處可見巡邏的官兵,還看到官府的人闖進民居之內抓人。那景象,非常慘烈,哭喊聲,迴蕩在杭州的上空。

    青溪館方向,火光衝天。

    湯逢士在走過梅家橋時,扭頭向青溪館方向看去,眼中閃過一絲淒然之色。

    因為他知道,青溪館過了今夜,將不復存在。

    「三哥,我們這是要去哪裡?」

    「快到了!」

    湯逢士回答了一句,領著兩人走進一條偏僻小巷。

    這巷陌幽深,地面上濕漉漉的,有些溜滑。此時,正是黎明前最為黑暗的時刻,三人在小巷裡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很快來到一處作坊大門外。

    湯逢士向左右看了兩眼,上前把門打開,推門而入。

    「這本是一家絲紡作坊,後來不得已關閉了。

    已經空置了十年之久,平日沒什麼人過來。我有時候會來這裡,除了方七哥無人知曉。」

    作坊裡,還擺放著幾十具紡機,看樣子當初的規模不小。

    「杭紡天下聞名,只聽說因杭紡獲利,卻很少聽說有人倒閉。

    這家作坊的規模可不小,按道理說,應該生意興隆才是,怎地就會倒閉了呢?」

    高餘和武松跟在湯逢士身後,穿過作坊工場,來到後院。

    湯逢士停下腳步,扭頭看著高餘道:「九哥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十年前,這裡的確是生意興隆。可後來……這家作坊的主人,得罪了蔡家,結果不得不關閉作坊。」

    「蔡家?」

    湯逢士似乎不想討論這個問題,只領著他們繞過一幢房舍。

    這房舍,應該是作坊的主人,當年居住之所。

    湯逢士來到房後,在牆角處掀起了一個木頭蓋子,露出一個暗洞來。

    他從屋簷下的窗檯上,翻出一個火摺子,還有兩支蠟燭,點燃後遞給了高餘一支,自己拿著一支,便率先走進洞穴之中。高餘和武松相視一眼,也跟著湯逢士鑽了進去。

    進入暗洞,他們才發現這暗洞裡是另有乾坤。

    半蹲著走過一段甬道,就來到了一間密室……這密室裡,有床鋪和桌子,還擺放著各種零碎的物品。湯逢士用蠟燭點燃了牆壁上的油燈,頓時密室的光線明亮許多。

    「這是……」

    「嘿嘿,我平日裡喜歡鼓搗一些火器,這是我製作火器的地方。」

    湯逢士說著話,拉出兩個凳子遞給高餘二人,然後又從角落裡翻出一套茶具,擺放在兩人面前。

    他點上火爐,開始燒水。

    高餘也坐下來,環視密室。

    這密室的空間不小,而且一點都不憋悶,顯然有專門的空氣流通設計。

    「這裡,也是三哥設計?」

    「嗯!」

    湯逢士找來了一些茶葉,開始製作擂茶。

    他一邊忙碌,一邊道:「今日我也覺得有些心緒不寧,所以晚上睡得很晚。

    後來,官府突然派了人馬包圍了青溪館,並且四處抓人。我見情況不妙,便躲藏起來,通過一條密道逃出了青溪館。我逃出青溪館後,本想去找朱彪幫忙……可是後來,我發現官兵之中,有好幾個朱彪的親信,就知道這件事,很可能是朱彪所為。」

    「這距離八月十五,還有四十多天呢。」

    高餘忍不住道:「朱彪就翻臉了?而且,就算翻臉,也沒必要動如此干戈吧。」

    湯逢士道:「應該與那筆錢沒有關係。」

    「哦?」

    「我現在還不清楚朱彪的意圖,也不清楚今天的事情,究竟是朱彪主導,亦或者是趙霆主導。

    總之,事情發生了太突然,令我一時間也想不明白其中的緣由。

    不過我有預感,這次官府的行動,應該不簡單……咱們先藏好,等天亮後再想辦法。」

    高餘看得出,湯逢 並非搪塞。

    他應該是不清楚原因,否則大可以想辦法去解決,而不是這樣躲起來……

    一個念頭,突然在腦海中閃過。

    莫非,是朝廷的動作嗎?

    +

    三人在密室裡藏了整整一天,天黑之後,湯逢士做了個簡單的化妝,去外面打聽消息。

    這裡,應該是湯逢士一處秘密基地。

    裡面不禁藏了茶水,還有充足的酒食儲備。

    「九哥,這個湯逢士的準備,可端地周全。」

    「嗯,越如此,就越是說明,他們圖謀不小。」

    高餘說著,走到了一張桌子前。

    桌子上擺滿了器具,還有各種各樣的材料。他目光在桌子上掃了一眼,就立刻看出,這上面的器具和材料,全都是提煉火藥,製作火器所用。聯繫到之前湯逢士的一些話語,高餘便產生了一種明悟:此前裘妙法的火器,莫非是湯逢士所製造?

    他在桌前站定,仔細查看桌上的那些材料。

    擁有著高級火藥專精技能的高餘,越看越心驚……這個湯逢士,莫非是天才嗎?

    高餘的火藥專精技能,源自於光陰蟬。

    可這傢伙……高餘發現,湯逢士正在研製的火藥,竟然與他之前製造轟天雷時所用的爆火藥極其相似。亦或者說,就是爆火藥的雛形,只是其配方還不是很完善。

    如果按照湯逢士現在所研究出來的配方,也能達到轟天雷的效果,但性能不穩定。

    只要他把裡面的材料配比數據確定下來,那基本上就是爆火藥的配方了……

    明教,居然還有這樣的人才?

    高餘越看越心驚,卻沒有碰觸桌上的任何物品。

    他知道,似湯逢士這樣的人,對他桌上的物品一定記憶深刻。只要有任何微小的變化,他都可以感知發現。所以,最好不要去碰觸,而且湯逢士離開前,也警告過。

    「九哥,而今情況,咱們可要和官府聯絡?」

    武松坐在密室的入口處,一邊留意外面的動靜,一邊詢問高餘的主意。

    高餘直起腰,在武鬆身邊坐下。

    他想了想,輕聲道:「二哥,再等等看。」

    「等什麼?」

    「官府這次行動很突然,我有些措手不及。

    明教圖謀不小,按道理說朝廷應該謹慎行事才對,如今卻突然下手,未免有打草驚蛇之嫌疑。我要弄清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我覺得這次行動,有一些莽撞。」

    「莽撞?」

    「嗯!」

    高余正想要解釋,武松卻忽然起身,手腕一翻,一口解腕尖刀便出現在他的手中。

    「有人!」

    他做出一個動作,高余立刻明白過來。

    站起身,高餘轉身吹滅了密室入口處的油燈,而後藏身在密室的另一邊,向外觀瞧。

    腳步聲,傳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9 18:03
餘宋 第一百八十一章易容(1)

    「是我!」

    密室外,傳來湯逢士的聲音。

    一團火光亮起,湯逢士從地面進入暗洞。

    武松朝高餘伸出一根手指,意思是說,只有一個人。

    他旋即收起了尖刀,而高餘則擦亮火摺子,點燃了入口處的油燈,密室重又恢復光明。

    湯逢士大汗淋淋,從入口跳進了密室。

    「下雨了!」

    他長出一口氣,對高餘兩人道了一句,便熄滅蠟燭。

    「外面情況如何?」

    高餘遞過去了一條布巾,湯逢士接過來,擦去頭上也不知是汗水還是雨水的水珠子。

    在凳子上一屁股坐下,湯逢士目光有些呆滯。

    半晌,他輕聲道:「很糟糕。」

    「怎麼說?」

    「是朱彪下令,全城捉拿明教教徒。

    所有青溪館,以及和青溪館有關係的人,都被抓走了。甚至一些平日裡在青溪館玩耍的賭客也受到了波及。據我的消息,而今杭州府大牢之中,已經是人滿為患。」

    「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武松突然開口,好奇問道。

    他知道一些關於朱彪和青溪館的事情,所以對這件事,也感到很奇怪。

    還有二十多萬貫沒有收到呢……朱彪這個時候動手,豈不是得不到那二十多萬貫了嗎?

    更不要說,青溪館和朱彪合作的不錯,他每年都能得到不少的收益。

    現在,青溪館沒有了,豈不是自斷財路?

    湯逢士看了二人一眼,苦笑道:「馬天軍來了!」

    「馬天軍是誰?」

    高餘和武松,不約而同問道。

    「馬天軍,是蘇杭應奉局大執事,也是朱勔身邊的第一高手。

    此人綽號八臂天君,不過江湖上大家更習慣稱呼他做八臂魔君,拳腳無雙,更精通暗器。據說此人暗器無窮無盡,根本無人知曉他暗器藏在何處,有多少種暗器。

    他幾日前秘密抵達杭州,之後朱彪就與趙霆密謀,在昨日發動了全面抓捕。」

    八臂魔君?

    武松聽得這稱呼,下意識看了高餘一眼。

    高餘同樣是精通暗器,一手飛刀神出鬼沒……直到現在,武松都不清楚高餘飛刀藏在何處。

    若是高餘和馬天軍相遇……

    他對明教的事情,對官府的行動,興趣都不大。

    倒是對那個馬天軍,產生了濃厚興趣。

    「你怎麼知道的這些?」高餘問道。

    湯逢士嘿嘿笑了,輕聲道:「我與朱彪接觸也非一年,雖說彼此合作,又怎可能沒有防備?

    他府中,有我的耳目。

    只不過地位不高,無法參與到具體事務中。昨日官府展開行動,他才有所覺察,但想要通風報信,已經晚了……馬天軍是朱勔的心腹,他秘密前來,這就說明……」

    湯逢士說到這裡,突然間破口大罵裘妙法。

    「該死的牛鼻子,若非他自作主張,何至於令我等陷入這般困境?」

    高餘領悟到了湯逢士的意思。

    在他想來,一定是朝廷追查到了青溪館,而後下旨展開行動。

    可是,高餘卻不這麼看。

    青溪館和明教的關係,是高餘以書信方式告訴了高俅和趙構兩人。

    按道理說,他們應該先派人過來,設法和高餘取得聯繫。可現在,朱彪突然行動,而且是用一種極端激烈的手段,顯然不可能是高俅作風。高俅不可能不顧慮高餘的死活,如此行動,他不怕置高餘於險境嗎?所以,這不可能是朝廷的行動……

    不是朝廷的行動,那就是朱彪自己的行動?

    亦或者說,是朱勔的主意!

    高俅會告知官家杭州的情況,但如果官家對朱勔深信不疑,未必會真的去怪罪……而朱勔,為了挽回局面,一定想和青溪館,亦或者說是和明教撇清關係,於是……

    這樣想來,這個行動也就變得合情合理。

    可是,這樣一來,會不會太倉促,會不會打草驚蛇?

    明教一定是圖謀不軌!

    但是在沒有任何準備的情況下,突然對青溪館下手,很可能會引發明教上下的反擊。

    想到這裡,高餘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感覺事態極其嚴重。

    必須要想辦法通知官府……但是,卻不能是和朱彪聯繫。杭州府上下,大大小小官員無數,有權勢的也就是那幾個人。趙霆嗎?高餘信不過,更擔心他會暴露自己。

    可除了趙霆,似乎也就是朱彪。

    如果不聯繫這兩個人,那又該聯繫誰呢?

    高餘感到有些頭疼,一旁的湯逢士,也在思忖。

    「九哥,這裡怕也不甚安全,咱們要設法盡快離開杭州。」

    「去哪裡?」

    「湖州歸安縣,有我們的弟兄,距離杭州最近。

    我們可以逃出杭州後,去歸安,去投奔陸行兒……然後設法和總壇聯繫,請聖公做主。」

    歸安縣,陸行兒?

    高餘看向武松,卻見武鬆一臉的無所謂表情。

    「可我為什麼要陪你去?湯三哥,我這次來杭州,是為了《大明尊經》而來,現在,大明尊經我沒有見到,反而捲入進你們和官府的糾紛之中,這又算是什麼事情?」

    「九哥,我知道,這次你是受了牽累。

    可現在這情況,你也看到了,所有和我們有關聯的人,都要被官府捉拿。我不知道你在汴梁有沒有背景,但這裡是杭州,距離汴梁甚遠。就算你在汴梁有靠山,也遠水救不了近火。咱們現在是一條船上的人,只有彼此協助,才能有一線生機。

    再者說了,一筆寫不出兩個明教來!

    你回紇明教與我江南明教雖然彼此間沒有任何關係,但咱們始終都是信奉大明尊……今日,若咱們能挺過去,我會向聖公懇請,無論如何都會給你一個滿意交代。」

    湯逢士話語誠懇,沒有絲毫扭捏。

    高餘則看著他,沉吟片刻後問道:「可你剛才也說了,如今滿城都是官兵,到處都在捉拿我們……現在,城門肯定已經關閉。若是等天亮,咱們又如何離開杭州?」

    湯逢士聞聽,頓時笑了。

    「這件事,九哥不必擔心,我已經有了對策。」

    「什麼對策?」

    湯逢士起身,從懷中取出三份公驗。

    「我剛才出去,弄來了三份公驗,到時候再改頭換面,混出城去。

    不過,你我還好說,九哥你能說杭州話,容易糊弄;二哥的口音……卻要委屈一些。」

    「怎麼?」

    「請二哥扮作啞巴,這樣便可以騙過那些官兵。」

    「可你我的樣貌……好吧,不說你我,只說二哥,他這典型北人的長相,太容易暴露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7-29 18:04
第一百八十二章全城戒嚴(2)

    「這有何難?」

    湯逢士笑瞇瞇站起身,從密室的角落裡,取出一個袋子。

    他從裡面拿出一堆工具,擺放在另一張桌上,然後道:「我生平無甚喜好,就是喜歡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這是早年間,我從一個江湖人手裡學來的招數,名叫易容術。

    煩勞二哥在這裡坐下,待我為二哥易容,便是九哥也未必能認得出來。」

    說完,他把武松拉過去,用手在武鬆的臉上摩挲。

    他摩挲的很細緻,除了五官之外,還在武鬆的顴骨,下巴等各個部位觀察許久,然後就開始忙碌起來。

    高餘有些好奇,就站在一旁觀察。

    漸漸的,他看出了一些門道,於是興趣更濃。

    湯逢士足足鼓搗了小一個時辰,總算是結束了。

    而此時的武松,正如湯逢士所說,如果不是高餘知道,兩人就算面對面也認不出來。

    武松原本器宇軒昂,雖算不得俊美,卻自有一股陽剛氣。

    可是現在,卻變成了一雙殘眉,三角眼。

    原本高挺的鼻樑,變成了蒜頭鼻,嘴巴略有些歪,好像是中了風,整個人的氣質也隨之發生變化,給人一種兇殘的感覺。反正走在街上,估計看他一眼,就不想再看第二眼。

    易容術,原來這就是易容術?

    高餘心中甚為喜悅,連連稱讚。

    武松雖然不太滿意自己的造型,但想到是不得已而為之,他最終也就沒有拒絕。

    「這裡還有一雙鞋墊,可以令二哥身高再高一寸多。

    如此,他便是走在大街上,也不會有人認出他是武二,到時候咱們就能混出城去。」

    「好,那就這麼決定。」

    高餘最初,其實是有些猶豫的。

    畢竟去那勞什子總壇,可能會增加許多變數。

    但越是如此,他越覺得有必要走上一遭。畢竟,那也是最容易見到仇道人和方臘的地方。

    「那麼今夜,早點休息,明日一早咱們就走。」

    +

    就這樣,一夜無事。

    第二天一早,湯逢士就把高餘叫喊起來,並且給他做了易容。

    三人收拾完畢,就離開密室。

    經過一日的動盪,杭州似乎變得更加冷清了。

    大白天,陽光明媚。

    若換在往日裡,定然是熱鬧非凡。

    可現在,卻是行人稀少……到處可以看到全副武裝的官兵,以及手持枷鎖的差役。他們四處巡邏,不時會停下來,攔住行人盤問,一個個表情嚴肅,令人莫名緊張。

    也許是武松相貌過於兇惡的緣故,所以沒有人過來詢問。

    三人一邊走,高餘和湯逢士一邊用兩浙路的方言交談。

    不知不覺,就到了錢塘門內。

    只見城門內,準備出城的人排成了長龍。

    「九哥,咱們在那邊等一等。」

    「等什麼?」

    「等人帶咱們出去……要不然這麼排隊等著,便是等到正午,也未必能夠出去。」

    說著話,他就領著兩人在路邊的一個食攤前坐下。

    高餘點了一碗小餛飩,要了兩個肉粽,一邊吃,一邊查看城門口的情況。

    出城的人很多,但是速度卻很慢。

    城門口的衛兵人數明顯比往常要增加許多,令氣氛變得更加緊張。

    隊伍,排成了長龍,卻沒有人站出來催促。用湯逢士的話,昨天的抓捕,讓杭州人都嚇壞了。

    那不是一兩個的抓,而是幾十個,上百個的抓。

    據說,沈剛被抓了,張道原也被抓了……幾乎和青溪館有關係的人,在一夜之間被抓的乾乾淨淨。換做任何人,面對如此恐怖的氣氛,即便心情煩躁,也不敢贅言。

    畢竟,官府已經判定,青溪館是逆黨。

    這個時候誰敢和逆黨沾上邊,那都是死路一條。

    「喏,咱們的海捕文書。」

    「嗯?」

    高餘順著湯逢士手指的方向,就看到不遠處的告示欄裡,張貼有一排的畫像。

    其中就有高餘、武松以及湯逢士的畫像,包括他們的名字,也都是寫的清清楚楚。

    韋高,又名韋九,汴梁人氏……疑似與逆黨勾結,凡有舉報者,賞金十貫。

    三個人中,湯逢士的賞金最高,是一百貫。

    其次則是武松,賞金五十貫。

    武松看到自己和高餘的海捕文書後,忍不住笑了,然後偷偷朝高餘做了個手勢,意思是說:我值五十貫,你才十貫。

    高餘沒好氣的看了武鬆一眼,心裡也有些不滿。

    憑什麼我的賞金就只有十貫?而且,武鬆的賞金比他高也認了,畢竟武松看上去高高大大,不像是那種容易對付的人;可憑什麼湯逢士最高,居然價值一百貫?

    想到這裡,他看了湯逢士一眼,卻見湯逢士的臉色,略顯凝重。

    「九哥,你和二哥在這裡等我一下,我去找人。」

    「好!」

    湯逢士又和高餘交代兩句,匆匆走了。

    高餘返回食攤,三口兩口吃完了小餛飩和粽子,然後坐在棚子下,和那賣小餛飩的老漢聊起天來。別看這食攤出攤了,可生意實在是太冷清了,幾乎沒有人光顧。

    老漢一早出攤到現在,也不過高餘幾人光顧,這心裡自然滿肚子的怨氣。

    「而今這官府,也只敢欺負我們這些小民。

    你看,杭州現如今都變成了什麼模樣?平時阿拉這攤子,到這個時候怎地也能賣出去十七八個粽子,二三十萬餛飩。可現在,一整天都未必能賣出這麼多的東西。

    這日子,要到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老漢牢騷不停,高餘也不覺得厭煩,在一旁聆聽,還時不時和那老漢說上兩句話。

    這個時候,無論如何都不能表現出急切之色。

    越是氣定神閒,就越不容易引起懷疑……高餘可不想在這個時候,再來節外生枝。

    就在他和老漢說話的時候,從遠處傳來急促馬蹄聲。

    一隊官軍風馳電掣行來,為首的武官,離城門還有一段距離,就高聲叫喊道:「城門關閉,全城戒嚴!城門關閉,全城戒嚴。」

    「怎麼回事?」

    正在排隊的人們,不由得一陣慌亂。

    也就是這一眨眼的功夫,官軍已經到了城門口。

    那武官招手示意門候過來,叮囑了兩句,便轉過身道:「所有人聽著,今府尊有命,因抓捕逆黨,從即日起,杭州府十門關閉,全城戒嚴……三日之內,若無通行腰牌,許進不許出。待逆黨餘孽剿清之後,恢復正常。若有人膽敢抗命,格殺勿論。」
V123210 發表於 2017-7-30 21:51
余宋 第一百八十三章 飛鴿(1)

    「三哥,怎麼回事?」

    突如其來的變故,令高余措手不及。

    城裡等待出城的人們,也變得躁動起來,大聲質問,亦或者破口大罵,卻無可奈何。

    城門門卒全部出動,全副武裝。

    看那架勢,有人敢跳出來鬧事,他們就會毫不猶豫抓人。

    高余耐著性子,在攤前等到了湯逢士。

    而湯逢士的臉色也很難看,朝高余使了個眼色,便離開了錢塘門,按照原路返回。

    「張道原,招了!」

    「什麼?」

    「那廝是個軟骨頭,只一頓打,就把他知道的事情都招了。

    如今,朱彪已知道我在杭州還有一個藏身處,所以十門關閉,要抓捕你我;除此之外,我在衙門裡的眼線也暴露了……若非我留有後手,說不定剛才就折在錢塘門。」

    作為明教在杭州的二號人物,湯逢士絕非那等閒之輩。

    高余對他,不禁另眼相看。

    不過,十門關閉,全城戒嚴,那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九哥莫慌,如今局勢雖說不利,但你我暫時還算安全。

    不過,那作坊是不能回去了……雖然那邊知道的人很少,但終究是有人知道。我在杭州還有一個藏身處,除我之外,無人知曉。看樣子,咱們要先安頓下來,再想對策。」

    細思,好像也只有如此。

    高余想了想,只好答應,跟著湯逢士一路向南,來到了吳山下的保民坊。

    「這所房子,是家父生前留給我的產業,沒有人知曉。

    我在這房子裡開了一個暗道,可直通吳山山腳。如果有危險,咱們就從暗道離開,進入吳山……到時候,就算是朱彪調動杭州所有兵馬入山,也不見得能找到咱們。

    不過,這兩日裡,咱們最好不要到處走動。」

    狡兔三窟!

    湯逢士可算是完美的詮釋了這兒詞的含意。

    這廝,端地心細。

    高余一邊感到敬佩,另一邊,又多了幾分小心。

    +

    房子,很雅緻。

    依山傍水,周圍的景色很美。

    兩進的庭院,面積很寬敞,共十五間房間,前八後七,錯落有致。

    「那是什麼?」

    在後院,高余看到在屋頂上,竟建有一座鴿舍。

    鴿舍中有二十多只鴿子,咕咕鳴叫,顯得格外可愛。

    湯逢士笑道:「我的喜好駁雜,其中一項,就是訓鴿。這些都是我養得鴿子,平日裡若有閒暇,就會來看它們……每次看它們翱翔天際,心情就會舒暢,整個人都精神許多。」

    高余也忍不住笑了,「三哥果然好雅興。」

    兩人在庭院裡轉了一圈之後,就回到了客廳坐下。

    「三哥,現在十門關閉,全城戒嚴,咱們總不成一直這麼躲著,還要想辦法才是。」

    「嗯嗯,我知道。」

    「那三哥可有對策?」

    「嗯嗯,不要急,慢慢來。」

    高余發現,在到了保民坊之後,湯逢士反而徹底冷靜下來。

    無論高余怎麼詢問,他都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不緊不慢,顯得是胸有成竹……

    湯逢士陪高餘閒聊片刻,就去休息了。

    而高余則坐在客廳裡,沉思不語。

    他把此前種種變故,又認認真真的梳理一遍。

    毫無疑問,朱彪突然反目,是真的;全城戒嚴通緝,是真的;青溪館被查抄,是真的……所有的一切,都是真的。唯獨湯逢士之前表現出來的慌亂,卻未必是真的。

    也許,他早就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天,否則也不可能安排的如此周詳。

    狡兔三窟啊!

    究竟要做怎樣的事情,才會有如此安排?

    這也就說明,湯逢士很清楚明教要做什麼,而明教也很清楚,他們早晚會被官府盯上。既然已有了準備,他們又怎可能沒有防備?方七佛離開杭州,本就有些突然,除非……他們在謀劃著什麼?聯想到裘妙法在汴梁的舉措,高余激靈靈一個寒顫。

    他好像,明白了湯逢士的意圖!

    湯逢士很忙,天黑之後,又出門去了。

    「九哥,可要我跟蹤他?」

    武松在湯逢士離開後,忍不住詢問高余。

    高余想了想,搖頭道:「咱們雖說來杭州有些時日,但對杭州的熟悉程度,絕對比不上湯逢士這種土生土長的杭州人。再說了,外面全城戒嚴,他還敢出門,說明他有恃無恐。你跟蹤他會很困難,一個不小心,還會暴露行藏,反而更加危險。」

    「那怎麼辦?」

    武松頓足道:「總覺得被那廝操縱,好像牽線木偶般,好不自在。」

    想想,似乎是這樣子。

    從頭到尾,都是湯逢士在拿主意。

    外面究竟是什麼情況,到底有多麼嚴重?高余他們真不是太清楚。

    可是,沒有辦法!

    他們現在必須要沉住氣,等湯逢士露出破綻。

    武松是個急性子,火爆脾氣。高餘隻能溫言安撫,好不容易才算把武松安撫下來。

    天色,已經不早。

    估計湯逢士要很晚才能回來,所以高余也不打算等他。

    他和武松說了一會兒話,準備回屋休息。卻聽到一陣撲棱棱,翅膀搧動的聲音傳來。

    緊跟著,從屋外傳來『咕咕咕』,一陣鴿子鳴叫聲。

    高余愣了一下,起身走出房間。

    專家級的訓寵專精技能,雖不能讓他精通鳥語,卻可以聽得出那鴿子的叫聲,明顯是經過專門的訓練。

    鴿子?

    高余腦中靈光一閃,似乎想到了什麼。

    他走出客廳,來到後院。

    鴿舍的門已經關閉,一隻灰色的鴿子,正站在屋簷上。

    它不時發出咕咕的叫聲,似乎想要表達什麼意思。高余仔細聆聽了一陣,走過去,慢慢伸出手,同時從喉嚨裡發出一種近似於鴿子鳴叫的聲音,時而短促,時而悠長。

    那隻鴿子在聽到了高余的叫聲後,撲棱棱從屋簷上飛下來,落在了高余的手臂上。

    它落得很穩,顯然是經過非常專業的訓練。

    高余一眼就看到了它的爪子上,綁著一個紙條。

    想了想,他口中繼續發出那種鴿子的叫聲,慢慢把紙條取下來。

    「明尊將臨,稍安勿躁。」

    紙條上只八個字,內容也非常簡單。

    高余看完了紙條後,又把它綁在鴿子的腿上,而後咕咕的叫了兩聲,那鴿子便展翅飛起,落在屋簷上,卻再也沒有發出什麼聲響來。

    長出一口氣,高余轉過身。

    他正要回屋,就看到武松站在不遠處,正目瞪口呆看著他。

    「九哥,竟然還懂得這鳥語嗎?」
V123210 發表於 2017-7-30 21:51
第一百八十四章誰人可信?(2)

    飛鴿傳書,自古有之,並無甚稀奇。

    武松驚訝的是,高餘居然有這樣的本領。

    高余笑道:「二哥說笑了,我怎懂得鴿語?只不過早年跟隨師父四處流浪時,在一些江湖藝人手裡學得手段,怎上得檯面?」

    反正把一切事情,都推脫到當年跟隨師父流浪的經歷中,基本上就沒有問題。

    武松倒也沒有懷疑,只是道:「九哥所學忒駁雜,所以俺才感到驚訝。」

    「都是些小玩意,上不得檯面,二哥不必在意。」

    「那鴿子腿上,有消息?」

    「嗯!」

    高餘和武鬆又回到客廳,分別坐下。

    「明尊將臨,稍安勿躁。」

    高餘把紙條上的內容告訴了武松,而後道:「看起來,明教早有準備,杭州怕有危險。」

    明教,信奉明尊。

    所謂明尊所在,大光明至。

    聯繫之前裘妙法的行為,來到杭州後所見所聞,以及與湯逢士等人這段時間的表現和言語中透露出來的信息。高餘基本上能確認一件事情,那就是明教造反在即!

    「九哥,那咱們怎麼辦?」

    武鬆有些緊張,低聲問道。

    他倒不是害怕,而是不知道該怎麼來處理這種事情。

    他性子豪放,看似不拘小節,實則單純的緊。從小在少林寺習武,之後就一頭紮進了江湖。在武松眼中,殺人算不得什麼大事。可若牽扯到了造反,就是大事了。

    高餘道:「二哥不必緊張,絕不能亂了方寸。

    明教圖謀不軌,我早就有覺察,但沒有想到,會在這個時候爆發。朱彪的擅自行動,只怕已引起了明教的反彈。這個時候,我們必須要想辦法,讓朝廷早作準備。」

    「怎麼讓朝廷準備?」

    「這個……」

    高餘聞聽,不禁苦笑。

    這,也是他頭疼的事情!

    通知朱彪?高餘可不認為他能派上用場。

    且不說朱彪是否會相信,就算是相信了,估計他第一個反應不是平亂,而是逃跑。

    這種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不能依靠。

    權知杭州知府趙霆?

    以高餘的瞭解,那也不是一個有擔當的人,而且與朱彪相互勾結,可說是把持了整個杭州府。這樣的人,絕不能相信,就算把消息告訴對方,結果可能會更糟糕。

    必須要找到可信賴之人,可這偌大杭州,究竟誰人可信?

    高餘一時間,也拿不定主意了……

    +

    第二天一早,高餘醒來,發現湯逢士已經回來。

    他還帶了早食,是白粥和蟹黃包。

    不過,從他的眼眉間能看出,湯逢士的情緒有些低落,亦或者說,有幾分疲憊之色。

    他的眼睛裡,佈滿了血色,眼圈發黑,顯然是一夜未眠。

    看到高餘,湯逢士只打了個招呼,就不再言語。

    「三哥,這是怎地?」

    「明日午時三刻,朱彪要在東青門外,處斬沈剛等一十八人。」

    「啊?」

    高餘聞聽,頓時一驚。

    朱彪這樣做,分明是在火上澆油。

    湯逢士抬起頭,看著高餘道:「沈剛,是我一手引進教中,這些年來對教中事務,也是盡心盡力。我本想等時機成熟再救他,可現在看來,怕是要等不及了……」

    「三哥意欲何為?」

    「我,想要劫牢!」

    「劫牢?」

    湯逢士點點頭道:「沈剛是我教中弟兄,一直以來也是忠心耿耿。

    雖說他能力並不出眾,但這些年卻非常勤勉,凡我交代下去的事情,他都會盡心盡力。杭州城裡不少弟兄,都是沈剛一手引進。若我看著他被殺,只怕會寒了教中弟兄的心……所以,無論如何,我都要營救他,哪怕是救他不得,也不能袖手旁觀。」

    高餘看湯逢士的眼神,有了一些變化。

    這廝依舊是個利益至上者,如果不是沈剛,換成其他人的話,他未必會如此考慮。

    但是,他能在這個時候,冒如此風險救人,也算是有義氣。

    可是救人,又豈是這般容易?

    「你打算怎麼劫牢?」

    「朱彪如此,無非是想要殺雞儆猴。」湯逢士沉吟片刻後,道:「所以明日法場周圍,定然是守備森嚴。我昨夜與教中的弟兄取得了聯繫,準備今天夜裡劫牢救人。」

    「那你敢保證,朱彪不會在大牢裡設伏嗎?」

    「這個……」

    湯逢士道:「我當然也有想到,但想來總比明日在法場救人來的容易。

    朱彪未必能想到,我敢如此膽大。所以就算他在大牢裡設伏,也不會是無懈可擊……我唯一憂慮的,是朱彪身邊的馬天軍,八臂天君非比等閒,我身邊人怕是難以抵擋。」

    「那你想怎樣?」

    「我想……」

    湯逢士猶豫了一下,目光看向了武松。

    高餘那還能不明白他的意思,眉頭一蹙,道:「不行,我不可能讓二哥前去冒險。」

    「九哥息怒,且聽我慢慢解釋。」

    「解釋什麼?」

    高餘怒道:「你們派人偷走了我教中聖物,而我到現在,也不知你們究竟是何用意。

    先是把我捲入這場是非之中,而今又要讓二哥去冒險。

    湯三哥,你莫非把我們回紇明教的人,都當成傻子嗎?」

    湯逢士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過分,見高餘發作,並不奇怪。

    他起身連連作揖道:「九哥息怒,我絕無欺瞞利用之心。

    只是……既然九哥把話都說的清楚了,我也不想再隱瞞九哥。非是我們不願意表現誠意,而是那'聖經'如今並不在我們手裡,已經被朝廷搶走……我們也很頭疼。」

    這鳥廝嘴裡,沒有一句實話!

    高餘心中暗自冷笑,那《大光明經》早已經被光陰蟬吞噬,朝廷根本就不知道它的存在。不過,這倒是一招妙棋,想必是湯逢士想要用這種手段,把高餘拖下水。

    亦或者說,他想要把回紇明教拖下水!

    這傢伙,端地陰險……

    高餘想到這裡,可臉上卻露出了驚怒之色。

    「你說什麼?」

    「九哥,你現在便是發作,也沒有用處。

    '聖經'被朝廷霸佔,乃我明教奇恥大辱。你我兩家雖非同宗,確屬同源,理應相互扶持才是。今我江南,明尊將臨,大光明將至,到時候便可北上攻取汴梁,奪回'聖經'……九哥,我知你不高興,但現在的情況確是,你我合作方得大光明。」
V123210 發表於 2017-7-31 19:58
餘宋 第一百八十五章威脅(1)

    湯逢士終於袒露心聲。

    明教的目的,就是要造反!

    雖然高餘早已有了心理準備,可是當湯逢士親口承認的一剎那,仍不禁一陣心馳神蕩。

    造反?

    這才是明教的真正目的。

    裘妙法意圖刺殺官家,果然不是一個單純的個人行為。

    「九哥,我知道你為難,可是到這一步,你可有別的選擇嗎?」

    「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高餘臉色鐵青,看著湯逢士,眸光中閃爍殺機。

    湯逢士反而平靜下來,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道:「九哥,你現在就算是殺了我,或者把我交給官府,都沒有用處。你的身上,已經打上了明教的烙印,更無法改變。

    事到如今,何不與聖公共謀大事?

    你也是江南子弟,趙老倌兒在東南橫徵暴斂,百姓苦不堪言,心中對老趙官家早已不滿,相信你也看得出來。今我明教信徒,遍佈東南,聖公一聲號令,就會有百萬信徒相隨……你也是中原人,在那回紇明教中,想來地位也不會太高,更何況,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回紇蠻子,又怎比得咱漢家兒郎親近?何不輔佐聖公?」

    湯逢士的口才,自不必懷疑。

    身為茶博士,一定會有非常出眾的口才,否則又怎能吸引到客人?

    高餘面頰抽搐,緊握拳頭。

    半晌,他突然坐下,一臉頹然。

    「你想要怎樣?」

    湯逢士心中大喜,忙開口道:「九哥,你有才華,卻難以施展。

    身邊二哥,更是豪士,而今卻流落江湖。那朝堂之中,卻都是些無能之輩,既然如此,咱們乾脆輔佐聖公,一定可以成就大事。不瞞九哥,聖公已經做好了應對之策。雖說我們現在情況不妙,但不出幾日,定能扭轉局面,到時候九哥便是功臣。

    九哥,你也信奉明尊,當知那回紇明教,奉行的不過是歪門邪道罷了。

    你手中有生死樹,且又有真本事,相信聖公一定會對你非常欣賞,到時候榮華富貴,有又何愁?」

    湯逢士巧舌如簧,說的天花亂墜。

    高餘則一副糾結的模樣,良久才扭頭向武松看去,「二哥,你怎麼看?」

    「憑九哥吩咐。」

    錯非武松知道高餘的身份,說不定真的會誤會高餘心動。

    他老子是殿前都太尉,官家的近臣,又怎可能造反?不過,九哥這演技,端地非凡。

    高餘搓揉麵頰,半晌後才問道:「你打算救人,怎麼救人?可有計畫?」

    湯逢士道:「九哥放心,我已有安排。

    我剛才說了,我明教信徒遍佈東南,僅止這杭州城裡,就有數萬信徒。

    今晚,我會明日佯攻杭州府官衙,吸引官兵的注意力,而後再分出一支人馬來,在官兵把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府衙的時候,偷襲杭州大牢,如此便可以將人救出。」

    高餘聞聽,眸光一凝。

    「聲言擊東,其實擊西!

    湯博士,你好本事,竟然還有如此謀略?」

    聲言擊東,其實擊西,出自於唐代杜佑所著《通典》。

    高餘沒看過通典,但卻知道這麼一句話。他當初跟隨師父四處流浪,聽那些小說家說書的時候,經常會聽到這麼一句。所以,當湯逢士把計畫說出,他就本能做出反應。

    湯逢士微微一笑,露出得意的表情。

    「九哥果然聰明,我一說,你就明白了。」

    說完,他看著高餘道:「現在,我已經把我的計畫說出來了,不知九哥如何決斷?」

    高餘閉上眼,手指輕輕敲擊桌面。

    許久,他才睜開了眼睛,對武松道:「那就煩勞二哥走一遭……不過,要小心,如果有危險,不要逞強。救不救的人出來,對我而言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二哥的安全。」

    武松微微一笑,頷首表示明白。

    「那要我做什麼?」

    「什麼都不必做,今晚我陪九哥手談一句。」

    「哈!」

    高餘聞聽,冷笑一聲,轉身就走。

    武松則掃了湯逢士一眼,道:「何時出發?」

    那一眼從湯逢士身上掃過,令他沒由來就是一個寒顫。武松看他時的那種感覺,就好像被猛虎盯住了一樣,遍體生寒。他也知道,自己的做法似乎有一些不地道,於是忙起身道:「二哥先休息,傍晚時我會來找二哥,到時候自有人領二哥走。」

    「好!」

    武松站起來,便準備離開。

    不過,在走出客廳的一剎那,他又突然停下了腳步。

    「我家九哥待你至誠,你卻在暗中算計他。

    今日九哥不開口也就罷了,若他日他開口的話,俺武二定取你項上人頭。」

    「二哥海涵,二哥海涵。

    我絕非算計九哥,只是覺得九哥對我胃口,故而好心相邀,絕無害他之意,還請二哥明鑑。」

    武松,那是何等人物?

    自幼習武,十年苦修,一身功夫早已到了化境。

    他這般說話,也是警告湯逢士,給他一些壓力。

    若不然被他平白算計……好吧,雖然是高餘故意要被他算計,可是武松仍舊不滿。

    他哼了一聲,大步流星離去。

    湯逢士則長出一口氣,一屁股坐下來,抹去額頭冷汗。

    他害怕!

    但同時,又非常高興。

    高餘在他看來,不過是一個紈褲子弟,不難對付。他真正看重的,是武松……雖然不懂拳腳,可他聽妙清說過,武鬆的拳腳功夫不差,而且看其氣魄,也是一員大將。

    若舉薦給聖公,他必然高興,而湯逢士自然能得到好處。

    只可惜,中間有一個高餘。

    湯逢士對高餘倒也沒什麼惡意,只是一想到武松要聽從高餘這麼一個紈褲子弟的差遣,他心裡就不舒服。沒錯,高餘有些本事,但大都沒什麼用處。他湯逢士,怎地也強過那韋九,憑什麼他能有武松相隨,而自己卻孤家寡人,沒個稱心幫手?

    不過,也沒什麼!

    湯逢士深吸一口氣,讓自己徹底平靜下來。

    如今,他要做的事情是救人,只有救出沈剛等人,他才能夠配合聖公行事。

    其他的,慢慢來……

    天色,漸晚。

    傍晚時分下起了小雨,令氣溫降低不少。

    湯逢士帶著一個人來到保民坊,然後讓那人領武松離開。

    他則留下來,想著趁機和高餘緩和一下關係。

    可高餘卻沒有理他,晚飯後就回到屋中。從頭到尾,他都沒有和湯逢士交談過,也讓湯逢士感到有些尷尬。但湯逢士並不生氣,反而覺得,高餘這種反應才算正常。

    換位思考,若他換做高餘,被人這麼算計,想必心裡也會非常不滿吧……
V123210 發表於 2017-7-31 19:58
第一百八十六章 蠱毒專精(2)

    高余躺在床上,好像睡著了!

    湯逢士幾次來探望,可不管他怎麼叫,高余都沒有反應。

    一來二去,他也就懶得再過來查看,任憑高余一個人在房間裡躺著,自顧自忙碌去了。

    腳步聲,漸遠。

    過了一會兒,後院傳來了咕咕咕的鴿子鳴叫。

    想來湯逢士又要用飛鴿傳信,但卻不知,他要給誰人傳信?

    高余睜開了眼睛,慢慢坐起身來。

    鬧也鬧了,戲也演了……從目前的狀況來看,湯逢士已經徹底打消了對高余的懷疑。

    接下來,是該怎麼面對仇道人?

    仇道人的拳腳功夫,雖說比不得師父,也非等閒。

    還有那方臘,能被稱之為『聖公』,連仇道人都臣服在他手下,想必也有非凡的手段。

    普通人,高余不懼。

    但對付仇道人和方臘……

    更不要說,那方臘手下還有方七佛等一干高手,據說都很厲害。

    想要殺死方臘,可端地不易。

    而高余除了武松之外,身邊再無可用之人。唯一能幫他的,只有光陰蟬!對了,光陰蟬……高余想到這裡,心神立刻沉浸於那虛空之中。數據和技能,沒有變化,而光陰蟬仍匍匐在那虛空中,當高余出現的一剎那,光陰蟬突然間睜開了眼睛。

    咦?

    高余突然發現,那雙蟬眸中,泛著一種奇異的光澤,令光陰蟬透出幾分靈性。

    以前的光陰蟬,雖然神異,但給高余的感覺,卻是一種冷漠,空洞,是一種難以描述的感覺。

    而現在,它的眸光裡,好像增添了一些生趣。

    亦或者說,是情感?

    高余說不清那種感覺,他只知道,光陰蟬看他的目光中,似乎增加了一些親切。

    沒錯,就是親切!

    「光陰蟬哥哥,近來安好?」

    高余猶豫一下,試探著和光陰蟬打了個招呼。

    他可沒打算光陰蟬有回應,因為在此之前,他也這麼嘗試過,可光陰蟬卻從無動靜。

    沒想到,光陰蟬的翅膀卻微微張開了。

    流光四溢,它的眼睛裡,彷彿增添了些許奇異的色彩,同時發出一陣古怪的蟬鳴。

    光陰蟬並非第一次鳴叫!

    但大多數時候,高余是無法理解其中的含義。

    可這一次,他卻……

    高余睜大了眼睛,看著光陰蟬。

    那蟬鳴,似乎是回應他的招呼……最有趣的是,當看到高余的反應後,光陰蟬的蟬眸中,竟有一絲絲調皮之色,好像是對高余的反應感到滿意。

    這光陰蟬,是越來越有生命了!

    冷靜,冷靜!

    高余見狀,忙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他想了想,「哥哥若是明白我的心意,可否鳴叫三聲?」

    話音未落,蟬鳴響起,一聲,兩聲,三聲……

    我的天!

    高余這一下,可真的是懵了。

    他忙退出那虛空,從床榻上站起來,在地上來回走動,緩緩平復自己的心情。

    片刻之後,他再次進入虛空,就聽到光陰蟬一聲鳴叫,彷彿是在責怪他剛才不禮貌的行為。

    高余連忙拱手一揖,「多謝哥哥一直以來的關照,只是我剛才一下子……

    還請哥哥見諒!」

    光陰蟬鳴叫兩聲,似乎是告訴他:我原諒你了。

    一人,一蟬,就這麼在虛空中對視。過了好一會兒,高余才顫聲道:「我現在,有點麻煩,想請哥哥幫忙?」

    蟬鳴:什麼麻煩?

    「我……」

    高余想了想,道:「我的事情,想來哥哥也都清楚。

    而今,我就要遇到那殺師的仇人。他們都很厲害,我想要報仇,卻不知道該如何下手,所以想請哥哥教我,該如何行事?」

    光陰蟬那流光四溢的蟬眸中,閃過一絲嘲諷。

    它接連鳴叫,彷彿是在責備高余。

    我已經給了你飛刀術,還教給你如何製造火器,以及馴獸之法和那麼多的技能,難道還不夠嗎?

    「我不知道!」

    高余深吸一口氣,盤膝坐在虛空中。

    「仇人很厲害,而且勢力很大。

    我孤身一人,不敢輕易冒險,必須謹慎行事……哥哥雖與我諸多技能,但怕還是不夠。我的機會不多,一旦失敗,必有性命之憂。所以,我需要有更多的技能。」

    憑什麼?

    「我……」

    光陰蟬見錢眼開,屬於那種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

    高余很瞭解光陰蟬的這個習性,所以當它詢問的時候,他眼珠子一轉,便計上心來:「我若是輸了,就只有死路一條。我若是死了,怕是會連累哥哥,到時候如何是好?」

    光陰蟬,沉默了!

    它的蟬眸中,光彩連連閃動,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有點不情願、有點生氣、又有點擔憂。

    許久,它終於有了回應,只見那雙蟬翼張開,化作一個光球,呼的便飛向了高余。

    巨大的力量,直接把高余從虛空中砸出來。

    同時,它還傳遞了一條信息給高余:只此一次,下不為例!

    +

    這傢伙,絕對是故意的。

    當高余的心神被砸出虛空的一剎那,身體蓬的就摔在了地上,疼的高余呲牙咧嘴。

    它給了我什麼技能?

    高余顧不得疼,興奮的爬起來,想要再次進入虛空,卻發現……

    光陰蟬,竟然關閉了虛空。

    與此同時,無數的信息湧入高余的腦中,龐大的信息量,讓他不由得啊的一聲大叫,抱著頭在地上來回打滾。那種腦袋好像要被炸開一樣的痛楚,端地是難受極了!

    技能:蠱毒專精(專家級)。

    這是一種將傳說中的蠱術和毒術糅合在一起的技能!

    專家級的技能專精,信息量之龐大,即便是已有11腦域容量的高余,一下子也無法完全消化。劇痛足足持續了一炷香的時間才算漸漸消退,而高余則躺在地上,四仰八叉的一動不動,渾身上下都被汗水濕透,整個人的精神看上去,很疲憊。

    它,絕對是故意的!

    不就是我威脅了它一下,它就如此報復?

    高余發現了光陰蟬的另一個特性,那就是小氣,睚眥必報。

    他喘著氣,感覺精神恢復了一些之後,才從地上爬起來,而後一屁股就坐在床上。

    蠱毒專精!

    高余閉上眼,品味著這個技能的內容。

    片刻之後,他笑了……

    有此技能,報仇的事情倒是能夠變得輕鬆許多!
V123210 發表於 2017-8-2 18:42
餘宋 第一百八十七章黃愛

    杭州,夜半。

    一陣喊殺聲突如其來,打破了杭州城的寧靜。

    坐落於錢塘門內的杭州府衙,突然間烈焰熊熊。衝天的大火,照亮了半邊夜空。

    整個杭州城頓時變得沸騰起來。

    喊殺聲此起彼伏,即便是位於吳山腳下的保民坊,也能隱隱聽到。

    高餘知道,這是『聲東』,湯逢士的計策能否成功,就要看這『聲東』的前奏能否有效。

    心情,變得焦躁起來。

    他在屋中徘徊,坐立不安。

    湯逢士也走出了房間,爬上了屋頂向北方眺望。

    不過,他倒是顯得很平靜,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樣……

    「湯博士,情況如何?」

    高餘走出了房間,衝著屋頂上的湯逢士喊道。

    湯逢士道:「九哥放心吧,我安排的非常週詳,一定可以成功。」

    「那你派去偷襲府衙的人怎麼辦?若是把官兵都調集過去,豈不是必死無疑?」

    「呵呵,欲成大事,怎可能沒有死傷?

    那些人都是我教中的信徒,便是戰死,也有大明尊庇護,可見大光明,豈不美哉?」

    「可是……」

    「九哥不必擔心,二哥那邊不會有事。」

    對於高餘的絮叨,湯逢士頗不以為然。

    正如他所言,欲成大事,怎可能不死人,不見血?高餘的擔心,在他看來是婦人之仁。這種人物,又怎可能成就大事?呵呵,紈褲子弟就是紈褲子弟,當不得大事。

    他坐在屋頂,眺望北方。

    大火,持續了一個多時辰,喊殺聲漸漸減弱。

    他從屋頂上跳下來,對高餘道:「九哥不必擔心,我去查看情況,你在家等消息吧。」

    「我也去!」

    「九哥,非是我不肯帶你,而是外面很兇險。

    我對杭州城熟悉,可以隨時脫身。但你卻不清楚,跟著我反而會成累贅。

    放心吧,我這次的行動很週詳,一定不會有危險發生。你只管在家等,若見得二哥,我就讓他回來。不過,這兩日杭州城裡風聲會更緊,我可能會在外面藏身。」

    言下之意就是,他不會回保民坊。

    高餘聽罷,眉頭一蹙。

    看樣子,這湯逢士可不止是狡兔三窟……他在杭州城,一定還有別的住所,但不方便讓高餘知道。

    「既然如此,那我就等著吧。」

    高餘看了湯逢士一眼,沒有強求。

    待湯逢士離開後,他就在屋中繼續琢磨那蠱毒之術,一邊琢磨,一邊等待武松回來。

    大約快到卯時,天邊已泛起了魚肚白的光亮,武松回來了。

    高餘一夜沒有休息,見到武松回來,忙迎上前來。

    「二哥,情況如何?」

    「有些小麻煩,但一切還算順利。」

    「那就好!」

    高餘見武松安然無恙,總算鬆了口氣。

    他正要詢問具體的過程,卻見武松面色莊重,拉著他回到屋中,低聲道:「九哥,黃愛回來了。」

    「啊?」

    高餘一下子未能反應過來,疑惑看著武松道:「黃老三?他不是早已離開,怎地又回來了?」

    「我不知道!」

    武松苦笑道:「我也是在大牢中看到了他,和沈剛等人在一起。

    不過,在撤離的時候,我讓他前去綠竹巷藏身。至於他是否聽從,我也不太確定。」

    武鬆的回答,讓高餘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只他一人?」

    「嗯,只他一個人。」

    「直娘賊,這鳥廝回來作甚?他這不是給我添麻煩嗎?」

    武松也是一臉苦笑,道:「九哥,你要不要見他?」

    「他認出你了?」

    「嗯。」

    「那可有拆穿你的身份?」

    「那倒沒有……給我的感覺,這廝好像是有心事,見到我的時候,也表現的很冷淡。

    一直到我讓他去綠竹巷藏身,他才算是有了一些回應。

    當時人太多,也很亂,所以我不太方便與他說什麼,只好先回來,與九哥知曉此事。」

    黃愛的回轉,讓高餘有一些棘手。

    他不清楚,黃愛是為什麼回來,他回來之後,又做了什麼事情?

    要知道,他可是知道自己的身份。若他又改變了主意,決意投奔明教的話,高餘和武松無疑是他最好的進身之階。如果是這樣子,那高餘和武松現在,可就危險了。

    可是,他又不願意相信,黃愛會出賣他。

    好端端的,他投奔勞什子明教作甚?高餘已經給他指出了明路,而且還把燕青給他的那些錢,都送給了黃愛。想要前程,去汴梁就有大把機會;想要錢兩,那可是幾萬貫的財富,就算是一輩子也難花完。有前程,又有錢財,為什麼要回杭州?

    他回杭州,小鹿和麻婆子怎麼辦?

    高餘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應對,在屋中徘徊。

    「你回來時,湯三怎麼說?」

    「他?」

    武松想了想,道:「他好像也沒什麼異樣,對我依舊很客氣,言語間頗有拉攏之意。我離開的時候,他還叮囑我讓我轉告九哥,說這兩日風聲緊,儘量不要外出。」

    「他今在何處?」

    「我們救了人之後,就去了仙林寺。

    不過依我看,那隻是他的一個落腳點,估計這時候已經撤走。」

    「嗯!」

    高餘聽罷,點了點頭。

    他思忖良久,最終還是拿定了主意。

    黃愛的出現讓他有些為難,但他已經走到了這一步,更不可能前功盡棄,就此放手。

    所以,他決定,還是要走一遭綠竹巷。

    「黃老三現在哪裡?」

    「我不清楚……不過我在仙林寺沒有看到他。」

    「沒看到他?」

    高餘停下腳步,看著武松,「你不是把他救出來了嗎?」

    「是我,我是把他救出來了……可當時場面太亂,有不少官兵阻攔。我只顧著衝殺,所以也就沒有留意。在我想來,他會跟著沈剛走,但是在仙林寺卻不見他蹤影。」

    「我們去綠竹巷。」

    「現在?」

    高餘想了想,道:「我去,你不要去,就留在這邊。

    若是湯老三回來問起,你就說我去買吃食了……嗯,就這麼回答。如果發現情況不妙,就殺了湯老三,然後點火為信號,咱們在吳山的城隍廟匯合,再做打算。」

    武松點點頭,表示明白。

    他輕聲道:「九哥,現在外面很亂,你出去,可要小心。」

    「放心吧!」

    高余笑了笑,便回屋換了一身衣服,而後離開了保民坊。

    他有一種預感,黃愛回來是為了找他……雖然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他相信,黃愛沒有惡意!他沒有去仙林寺,或死於亂戰;或是沒能逃走;亦或者,他聽到了武鬆的話,所以一個人偷偷溜走,跑去綠竹巷藏身,等待高餘前去與他匯合。

    嗯,一定是這樣!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V123210

LV:9 元老

追蹤
  • 291

    主題

  • 279508

    回文

  • 36

    粉絲

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