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人魔 作者:法施 (已完結)

 
abctim 2017-5-19 13:35:11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7 326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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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九章 全族陪葬

距離六日之期隻剩下幾個時辰,正領著天威軍搜查北城的虞青梧卻被夏履癸召進了皇宮。跟隨內官來到景龍宮時,嬴姬的床榻邊除了人皇夏履癸之外,還有一位淡青色衣裙的秀麗少女。

那少女眉清目秀,唇紅齒白,一頭秀麗烏發梳成雲鬢,其貌與榻上的嬴姬有五六分相似,不是嬴儀又是誰?

此時的嬴儀未穿戰甲,少了些英氣卻多了分柔弱,臉頰上還殘留著淚痕,定是已經知曉其姐姐嬴姬的事而大哭過一場。

虞青梧正想向夏履癸行禮,後者擺擺手,示意其不用多禮了。虞青梧點點頭,上前一步,拍拍一直握著嬴姬手的嬴儀的肩膀,說道:“郡主你……”

聽到熟悉的聲音,嬴儀悠悠回首,待得發現是虞青梧時,她猛地轉過身,緊緊抓著虞青梧的雙臂,激動道:“有沒有找到是誰害我姐姐?”

在說這句話時,她通紅的眼眸中滿含殺氣,完全不似一個柔弱女子,倒像是從地獄歸來的殺神。

虞青梧心頭一沉,低頭道:“郡主,帝都……”

“有沒有找到?”嬴儀根本就不想聽虞青梧的辯解,隻想知道結果。

“小儀!”

見嬴儀這般,甚至有喝斥虞青梧的意思,夏履癸眉頭一擰,道:“斟鄩如此之大,又不能大肆遣軍出動,阿樹隻領天威軍這區區萬人,如何能在這麽短時間裏找到凶手?”

雖然這五日多時間裏,虞青梧一直沒有向他匯報進展,但這也表明虞青梧並無任何收獲。對此他固然失望,可也知道這是情有可原的事,畢竟斟鄩城太大了,挨家挨戶的搜,根本不是短時間內能夠辦成的事!

聽到夏履癸的話,嬴儀當即轉望向夏履癸,目光灼灼,毫無半點敬意道:“我姐姐平常都是平易待人,從不與人爭執交惡,她這麽善良的一個人為什麽會受到這麽歹毒的詛咒?你們兩個大男人,一個是人間主宰,一個是人間王侯,現在跟我說沒有辦法,你覺得我會相信嗎?”

嬴儀越說越激動,眼淚也是簌簌而流。她與嬴姬二人從小關係就很好,幾年前嬴姬嫁入皇宮,自那之後兩姐妹就未曾再見過。這次本來是看望為人母的姐姐,誰想姐姐竟然遭此大厄,生命剩不下幾個時辰了,這讓她哪裏能不激動?

姊妹情深之下,她甚至訓斥起姐夫,也是人間主宰的夏履癸來!

二人被嬴儀這麽一說,都低頭不語,他們都知道嬴儀處於氣頭上,這個時候說什麽都沒用,再者,嬴儀說的也沒錯……

“什麽道家詭術,什麽釘頭七箭,我隻想要我姐姐好好的活著,你堂堂一個人皇,居然連一個女人都保護不好,你還有什麽用?”嬴儀眼眸通紅,碩大的淚珠像是斷了線的珠子般從眼眶中滾落。

見嬴儀說的越來越難聽,虞青梧眉頭一皺,猛然上前一步,將哭成淚人的嬴姬緊緊擁入懷中。

“混蛋,你放開我!”本來就因為姐姐遭了大厄而心傷,此時又被虞青梧莫名其妙摟進懷裏,嬴儀更是殤中帶怒,死勁的錘著虞青梧的胸膛。

虞青梧就好似個鐵人般抗著,任嬴姬如何揮拳砸自己的胸膛,他都不放開雙手。也不知嬴儀是砸累了還是哭累了,粉拳砸下的力道越來越小,最後更如清風拂葉般,直到偃旗息鼓再也沒有動靜。

“睡著了。”虞青梧低頭一看,卻見嬴儀眼眸閉合,呼吸平緩,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幾顆淚珠。

夏履癸苦笑一聲,坐到榻上,輕撫嬴姬愈發蒼白的麵容,道:“小儀說的沒錯,我枉為人皇、枉為人夫啊!”

虞青梧並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結,低頭看了眼熟睡的嬴儀後,說道:“大哥,炎弈祁帶回來了嗎?”

聽到虞青梧的話,夏履癸苦笑著搖搖頭,隨即自嘲道:“或許連上天都不願幫我,在龍雎上了昆侖山後,昆侖卻告知門下弟子炎弈祁早已在一年前便下山,四處行醫救人去了。”

“是因為我嗎?”虞青梧麵無表情道,‘一年前’自己離開昆侖,金不愁離開昆侖,炎弈祁也離開昆侖,事情不可能這麽巧吧?而今自己在大夏皇朝的消息肯定已經被昆侖知道了,最有可能的就是昆侖因為自己的原因而雪藏了炎弈祁,不肯相助大夏皇朝!

夏履癸聽出了虞青梧的話中意,搖搖頭道:“不是,當日龍雎去了昆侖後,還曾附近打聽過,確實有人受到過炎弈祁的施救,而且時間與昆侖方麵說的一般無二。”

“怎麽會這麽巧?”

虞青梧細聲呢喃,自己反出昆侖後,金不愁和炎弈祁也先後離開了昆侖,這是巧合還是另有隱情?細想一番後他便釋然,金不愁之所以會離開昆侖,應該是金家到了選擇下一任家主的時候了;至於炎弈祁,他本來上昆侖的目的就不是為了要求仙問道,隻是想借昆侖收藏的玄門妙法來提升自己的醫術,以方便救治更多身患疑難雜症的患者,而今或許他已經達到那個層次了,再在昆侖待著也無用,故此才會下山。

驅散腦海中的雜念,虞青梧看了看因為魂魄越來越不穩而麵色蒼白的嬴姬,說道:“那現在還繼續搜查嗎?”

沒有炎弈祁煉製的還魂丹,就算是及時找到了施術者,中止釘頭七箭術,嬴姬也終究是個活死人。而且因為她魂魄已經休眠了快七日的原因,要不了幾日依然會自己潰散,屆時還是個死。

所以若沒有還魂丹的話,還找不找施術者都是一樣的結果,不同的是,繼續找的話等於是在浪費時間和精力。

“搜!”夏履癸猛然起身,目光灼灼的看著屋外陰沉的天空,說道:“就算繼續搜也無法救回姬兒,我也要讓他們全族為姬兒陪葬!”

此時的夏履癸殺氣凜然,鐵了心要查出誰才是凶手,然後要誅殺那凶手九族泄憤!

虞青梧沒有說什麽,隻是輕輕點頭,將懷中睡著了的嬴儀輕輕放到榻上後,便轉身離開了皇宮,繼續帶領天威軍搜查全城。

第六日,繼淳維皇子出世那日下了場大雪之後,帝都再次迎來一場大雪,大雪中的天威軍終於是將西城全部搜完,而接下來,也就隻剩下北城了。

帝都斟鄩城中,東城商賈居多,南城尋常百姓居多,西城以武者和道修這些修士為主,而北城則大多為官宦府邸,幾乎匯聚了帝都九成的權貴之家,其中最出名的自然就是太師府、仇府。像左相淮堅、右相趙梁、太史令終古等人的府邸,也位於北城。

北城中距離皇宮最近,同時也是最大的府邸便是太師府。太師因為常年出征在外,加上他也並無子嗣,故此府中人數並不多,滿打滿算也就不到十人的樣子,平常也就負責維持太師府的清潔工作。

當虞青梧領著一隊將士來到太師府前,那幾位仆人根本不敢作絲毫阻攔,直接打開大門,讓虞青梧等人入內搜查。若是太師在帝都的話,他們或許還會稍加阻攔,可此時太師遠在北疆,他們半點底氣都沒有,如何敢攔扶搖王之駕?

太師府並不會比扶搖王府小多少,一行百多人搜查了近半個時辰無果後,在虞青梧一聲令下退了出來,而轉向北城第二大府——仇府!

仇家三代同堂,上有太傅仇泯,中有司馬仇恩,下有疾風將軍仇麟,可謂是三代俱為雄。再加上食客、幕僚,仇家上下可謂是熱鬧非凡,與太師府、扶搖王府的清冷相比,簡直是雲泥之別。

來到仇府之前時,虞青梧打量了眼這闊氣不凡的仇府,而後對著門口的兩位仆人說道:“本王奉陛下之命,要對仇府進行搜查,爾等速速入內通報!”

仇家勢力不一般,不到萬不得已時,不能強闖,所以他隻有先禮後兵,若是仇家之人阻攔的話,那他就要揮兵強闖了。

“是!是!”

而今虞青梧已經在帝都傳開,幾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當然,都不是什麽好聽得,基本上人人都認為扶搖王虞青梧是個風流成性之人,扶搖王府更成了帝都內不少風流公子們向往的聖地,為此,還有些人在背地裏稱呼虞青梧為‘風流王’。此時見虞青梧帶著百多位披甲戴盔的將士來到府前,那兩位守門的仆人當即對視一眼,其中一人連忙跑進府內稟報。

不多時,仇麟打著哈欠走了出來,他睡眼惺忪的掃了眼虞青梧身後的天威軍,而後微微抬了抬手,道:“殿下來訪,下臣有失遠迎,下臣的祖父已在大廳恭候,殿下,請吧!”

他說的話倒是客氣,但語氣和神態卻沒有半點客氣的樣子。對此虞青梧也沒有介意,回首吩咐眾將士在此等候後,便與仇麟一道進了仇府。

這太傅仇泯與太師尨燾一般無二,俱是三朝元老,在朝中德高望重,故此若無大事的話,夏履癸也不會要讓年邁的仇泯上朝議事,所以一般情況下,尋常人根本難以見到仇泯之尊。

虞青梧雖然執掌天威軍,但因天威軍是天子六軍之一,護衛帝都安全,所以他也很少上朝,自然也就沒有見過大夏兩老頭之一的仇泯。此次借助搜查仇府之事,正好可以見一見這從奴隸之身,一步一步爬到一朝太傅之高位的傳奇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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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章 安邦仇家

自古以來,成為了奴隸,就代表這輩子都不可能翻身了,甚至子女後代亦淪為奴隸!仇家先代曾是奴隸,仇泯出生時便已被烙上奴隸的符號。然而他不認為自己身份卑賤。

時值大夏第十五代君主皋東巡,途中遭遇刺客,危難之中仇泯挺身而出,為夏皋擋下了致命一劍。他雖身受重傷,險死還生,但也讓夏皋注意到了他,在其傷愈之後,夏皋便免了他奴隸的身份,並賞賜了大量的財富給他以作救命之恩的報答。

然而仇泯卻並未收下財富,反而將財富都賞賜給了在那次遇刺事件中立了功的將士們,這自然被夏皋發現,夏皋當即傳他入宮問其原因,仇泯答道:陛下聖德,泯深知,然陛下卻隻賞泯一人,試問,若無那些將士以命牽製大量殺手,泯還可擋幾劍?

聽到仇泯的一襲短話,夏皋當即回過神來,意識到仇泯為自己擋了一劍是事實,但仇泯隻不過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之人,若非周圍將士拚命擋住其餘殺手,恐怕自己早已經和仇泯一道入了冥界!

被一語驚醒的夏皋當即下令犒賞當時在場的所有人,而仇泯也從那以後就留在了夏皋的身邊,一開始隻是個小官,慢慢的變成士大夫、卿,直到躋身三公之列,成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傅。

他的成功不是偶然,而是憑借著他自己的勇氣、智慧、氣魄一點一點攥取來,而他的事跡,也被傳為一段佳話,一直在坊間流傳。

虞青梧跟著仇麟穿過前院,來到了大廳之前,在大廳門上掛著一塊牌匾,上書‘安邦’二字。傳聞這塊匾額,是仇泯榮升為太傅之際,夏皋親自監人打造的,寓意為仇泯有安邦定民之才。而太師府中也有一塊類此的匾,不過上麵的字並非‘安邦’,而是‘護國’,二者連起來就是護國安邦,換言之太師尨燾和太傅仇泯這一武一文,就是整個大夏皇朝的頂梁柱!

仇麟上前推開了大廳之門,而後對著仰頭望向那塊代表無上榮譽的牌匾的虞青梧說道:“殿下,請吧!”

回過神的虞青梧點點頭,大步踏進了廳內。這大廳與外麵的繁華有些不符,無論是桌椅還是四周的裝飾之物,都顯得有些陳舊,想來年頭不小了。正前方,一位仗朝之年的蒼發老者半闔著眼坐在首座上,右手撐著一根麒麟拐,整個人似乎睡著了,但給人的感覺卻好像他正盯著你看,有股不怒自威的大氣勢。

“這就是老太傅?”

虞青梧上下打量了這應該在打瞌睡的老者,不用說,能在這大廳中打瞌睡,而且年紀又這般大,定是有安邦之才的太傅仇泯了。而今的仇泯早已不複當年雄奇,入了仗朝之年,並無任何修為的他臉上早已是褶皺密集,整個人就好似皮包骨,外人輕輕一碰,他就會全身散架,撒手人寰般。

不過不得不說,縱使這位老太傅已是仗朝之年,可眉宇間的懾人之氣依舊繁盛,一些心理承受能力不足的人見之,甚至都會有種心裏發毛的感覺。

見祖父就這麽一會兒的時間,居然又打起了瞌睡,仇麟麵上肌肉一顫,隨後大步上前,走到仇泯身邊附耳說了些什麽。不多時,瞌睡中的仇泯身子一顫,而後緩緩抬起頭,睜開渾濁的老眼,幾番尋找之下,目光終於落在了虞青梧的身上。

在他看到虞青梧的那一刹,他眸光一凜,整個人瞬間睡意全無。他挪了挪身子坐正,雙手撐著麒麟拐,看著正中央的虞青梧說道:“好一個扶搖王,伏羲骨兼河目,確實是大貴之相!”

“小王見過老太傅!”聽到仇泯的話,虞青梧不急不緩的雙手執禮,看著目露精光的仇泯,笑道:“老太傅還會看相不成?”

所謂的伏羲骨,乃是相術裏的一種術語,額頭上至百會穴的頂部,下至中正之部,兩側周邊城,直上入鬢曲,下達眉尾之福堂,形成一顆方形的印,又名方伏羲骨。主大富大貴,大名大壽。可享帝王之福,最次也是將相之才。

虞青梧對相術並沒有深究過,不過關於自己的麵相和命運倒是知道一些,畢竟在他剛出生的時候,其祖父虞問天便請了一位老友為其耗神推命,並留下一段批命:不具人皇之姿,唯享諸侯之福;天命安置一身,禍亂眾生一人。

這段批命中的前半段似乎應驗了一些,他成了扶搖王,執掌天威軍。可這後半段是什麽意思,他始終都參不透。當然,這或許跟他潛意識裏根本就不想參透所謂的命運有關係。

“殿下客氣了,老夫這點伎倆還稱不上相術。”老太傅笑著擺擺手,示意虞青梧隨意坐,待得虞青梧坐下後說道:“一直就聽聞帝都來了位少年英雄,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老太傅謬讚了!”

虞青梧謙遜一笑,道:“倒是小王未能及早登門拜訪,老太傅切莫怪罪的好。”

仇泯搖頭微笑,撐著麒麟拐在仇麟的攙扶下起身,道:“殿下今日有皇命在身,老夫也就不多留了,就由仇麟為殿下引路,望殿下早日將凶手緝拿歸案!”

“太傅慢走!”虞青梧起身弓腰相送,在出了大廳後,仇麟便喚來一位下人將其祖父扶去歇息,自己轉身對著虞青梧說道:“殿下,請吧!”

虞青梧看了看遠去的仇泯老態龍鍾的背影,微微點頭,這時候府外的天威軍也被請了進來,他當即帶著一眾天威軍,在仇麟的帶領下對仇府進行搜查。

前院、中院、後院,包括所有廂房在內,除了仇泯的臥室之外,整個仇府都搜了個遍,並無任何發現。

“殿下可還需要去下臣祖父的臥室搜?”後院花園中,仇麟雙手抱臂,似笑非笑的看著虞青梧說道。

虞青梧看了看四周的假山和池塘,搖搖頭道:“老太傅的為人,本王是再相信不過的,所以他老人家的臥室就不用去了,不過……”頓了頓,看著仇麟笑道:“像仇府這等大府之中,應當是有地下室或是密室之類的吧,仇將軍不帶本王去看看?”

“這……”仇麟遲疑一聲,並沒有立即答應。

“怎麽。”虞青梧半眯著眼看著遲疑不定的仇麟,說道:“不要告訴本王,仇府沒有地下室或是密室,又或者裏麵有些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我仇家能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仇麟麵色陰沉,盯著虞青梧說道:“既然你要去地下室看看,那我便帶你去!”

說完,走到丈外的假山前,而後抬手拍在了假山上一個凸點上,刹那間地麵微顫。那鱗次櫛比的假山竟然一分為二,露出了一條能有三尺來寬的縫隙,底下則是黑漆漆的通道,一直通往地底。

“這地下室已經一年多沒人下去了,裏麵估計早已是灰塵遍布,腐味刺鼻,殿下你確定要下去?”仇麟指著那黑漆漆的洞口問道,這地下室的入口剛打開不久,裏麵便傳出腐朽的刺鼻味道,想來仇麟說的並沒錯。

“職責所在,就算是刀山火海也得進!”虞青梧笑了笑,隨意挑了幾個人後,自己便當先沿著階梯走了下去。

走了不過丈許,四周便黑如暗夜,尋常人伸手不見五指,虞青梧右手打了個響指,指尖當即升騰起一朵火苗,微弱的火光驅散了些黑暗,讓得他身後的幾位將士不至於一腳踩空而摔倒。

跟虞青梧並列的仇麟從下來後,麵色便一直不好,隻是礙於虞青梧的身份卻沒有說什麽。直到走完所有階梯,在下了階梯時,他從懷中取出火折子,在牆上一點,那牆上當即燃起了一把火把,熊熊燃燒的火光將並不算很大的地下室照得通透。

“這……”

在火光亮起的那一刹,仇麟整個人都呆住了,這方圓五丈大小的地下室中,竟然不知什麽時候立有一頂不算小的帳篷,看起來如軍營帳差不多。雖然不知道自家的地下室何時出現了一頂帳篷,但他除了些微驚訝之外,並無太多憂慮,畢竟虞青梧要來找的是刺客,而非帳篷!

“殿下!”

一直跟著虞青梧的澤尤上前一步,看著虞青梧說道:“您看……”

別人或許以為他們天威軍要找的是刺客,而他們自己卻是清楚要找的乃是帳篷、長案、草人!此時這仇家地下室中已有帳篷,那帳篷中可會有長案,長案上是不是還有頭腳各點一盞燈的草人?

見虞青梧等人的目光全落在那頂帳篷上,仇麟眉頭微皺,隨後說道:“可能是哪個下人嫌這帳篷太髒了,所以挪到地下室來的,地下室你們已經來了,這裏並沒有刺客,是不是可以出去了?”

“來都來了,不去看看帳篷裏麵的東西,是不是有些遺憾?”虞青梧似笑非笑的看了仇麟一眼,隨後對著澤尤等人揮了揮手,幾人會意,當即掀開了營簾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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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三十一章 抄家滅族

仇麟雖然沒有聽出虞青梧的話中深意,但也隱約覺得一旦讓虞青梧等人入營的話,將有大事發生,可偏偏又不能阻攔,隻得眼睜睜看著澤尤幾人掀開帳簾入營。

片刻後,澤尤一頭鑽出營帳,對著虞青梧抱拳道:“殿下,我們要找的東西都在裏麵!”

虞青梧眉毛一挑,冷笑的看了眼不明所以的仇麟,而後大步跨入帳內。這營帳並不算多大,內中也就擺了一條長案,案上放著香爐和一個草人,草人頭頂足下各點有一盞小油燈。

這些器物,分明就是釘頭七箭術的必需品!

這時仇麟也走入帳內,他疑惑的看著案上之物,道:“這裏怎麽會有這些東西?”

“這些應該本王問你的吧,仇將軍?”虞青梧一臉冷笑的看著疑惑不已的仇麟,沉聲道:“好一個安邦之家,先後三代人皇待你仇家不薄,而你仇家非但不感恩戴德,反而以詭術釘頭七箭暗害嬴姬娘娘!”

唰!唰!唰!

在虞青梧話落之際,澤尤等五人齊齊拔出了腰間寶劍,直指錯愕不及的仇麟。後者一愣,待得回過神時,五口寒光閃耀的寶劍已將他四麵八方都堵死。他也不顧那些吞吐著寒芒的劍尖,瞪著冷笑不迭的虞青梧說道:“你這話什麽意思,什麽詭術,什麽七箭的,你不要血口噴人!”

“本王有沒有血口噴人,那要陛下來決斷!”虞青梧冷哼一聲,對著澤尤等人說道:“把他帶出去!”話落,他陰著張臉大步向外而去。背過身的那一刹,他的目光在營帳之後的牆壁上停留了片刻,沒有人發現他嘴角勾起一道弧度,眼眸中更是閃過一絲輕蔑的笑意。更屈指對著那麵牆彈出一道細微的指芒,那指芒襲上牆壁,瞬間便攤開成一片光幕,將整麵牆都覆蓋住。

在場眾人目光根本不在他身上,故此根本沒有察覺到他的小動作。

“虞青梧你把話給我……”

“少廢話,走!”

仇麟還要再說什麽,然而澤尤手腕一震,劍尖已經貼在了他的脖子上,勒令他一起離開這罪案現場。此時的仇麟心頭有無窮的怒氣,還從沒有人敢這麽拿劍指著他,若換了平時,他非得叫這幾人死無葬身之地不可。但此時他也清楚,可能事情已經嚴重到會動搖仇家根本的地步了,若自己還輕舉妄動的話,極有可能讓事情更為嚴重!無奈之下,他隻得冷著張臉,任由澤尤等人推著走出地下室。

當他們離開地下室,回到假山外時,正好看到虞青梧右手直頂天空,而後一束紅光自他手中飛向高空,同時發出一陣尖銳之聲。這是天威軍的集結號,一旦集結號響起的話,天威軍眾將士無論在哪、在做什麽,必須向著紅光升起之處集結。

虞青梧掃了眼身旁百名將士,麵無表情道:“傳本王之命,監察仇家上下所有人,待得大軍將仇府包圍後,將所有人控製!”話落,他轉頭望向仇泯的臥室方向,想了一會兒後說道:“太傅就不用了。”

“是!”種將士齊聲應道,隨後各自分散開去,尋找仇家之人。

這個時候,不遠處一位中年龍行虎步而來,他麵沉如水,黑得嚇人,一走到假山邊時,在澤尤的授意下,一位原本以劍指著仇麟的將士唰地一聲,將劍橫在了那中年脖子前,若非中年及時止步,他脖子勢必要被切開不可!

“虞青梧,你這是什麽意思?”來人不是別人,正是夏官司馬、仇麟的父親、虞青梧名義上的上司仇恩,他也是聽到了異動,故此才來看看,沒想到居然看到虞青梧遣人拿劍指著自己的兒子,還下令控製仇府上下所有人,這不明擺著打仇家的臉嗎?別人或許在乎他虞青梧什麽扶搖王的虛名,可他們仇家不在乎!

見仇恩怒火中燒,甚至直呼自己的名諱,虞青梧冷笑一聲,說道:“本王什麽意思,等陛下聖駕來了,你們自然會知道!”在離開地下室後,他便遣人去宮中通知夏履癸,根據路程來算,頂多個把時辰,夏履癸就能到,屆時整個仇家是死是活,也就隻憑夏履癸一句話了。

“虞青梧,我勸你到時候最好編一個像樣的借口,否則我不會輕饒於你!”仇麟壓著嗓子說道,話語中滿是殺氣。到現在他還是稀裏糊塗的,不知道到底是因為什麽事,虞青梧才會將自己,甚至整個仇家之人都控製。

虞青梧並未作任何回答,不多時,又一隊天威軍進來,他們的到來,預示著此時整個仇府已經被天威軍裏三層外三層包圍的水泄不通了。既然已經將仇府徹底包圍起來,那就不需要再顧及什麽,虞青梧當即下令將所有仇家之人,無論是仆人也好、奴隸也罷,抑或是食客幕僚,但凡是在仇府,而又不是天威軍之人,全部抓了起來。

那些仆人奴隸、食客幕僚沒有仇恩仇麟這對父子的底氣,一見全身披甲的將士殺氣騰騰的衝向自己,絕大多數都雙腳發軟,任天威軍逮捕。也有極少幾個仇家旁係後代平日裏張揚跋扈慣了,即使到了這個時候依舊趾高氣揚,拘捕不說,還對天威軍出言不遜。

遇到這種情況,虞青梧直接下令就地格殺,幾人的鮮血染紅一方土地,整個仇府頓時一陣喧鬧,哭喊聲、求饒聲、喊冤聲不絕於耳。

“虞青梧,你敢殺我仇家之人?”仇恩眼睛都紅了,那幾位仇家子弟就這麽死在他眼前,雖然隻是旁係,但卻也讓他有種被人當麵扇耳光的羞辱感。多少年了,仇家有多少年沒有這樣被人欺負過了?

“不光他要殺,孤也要殺!”

虞青梧還未回話,仇恩身後便傳來一道滿含威嚴的洪音。眾人當即循聲望去,卻見一身袞冕的夏履癸在龍雎和幾位侍衛的護衛下大步而來。他麵色陰沉的嚇人,途徑一位被天威軍控製住的仇家之人時,隻字未語,直接從龍雎的腰間拔出寶劍。

唰……

手起劍落,那人還來不及發出聲音,頭顱便拋飛起來,沒有頭顱的頸脖上,鮮血如泉眼般噴湧。

“陛……陛下!”

“參見陛下!”

眼見夏履癸親來,除了虞青梧之外,所有人都跪了下來。

夏履癸冷哼一聲,將染血的劍丟回給龍雎,而後在虞青梧的帶領下,進了假山下的地下室。不多時,他拿著一個草人黑著張臉走了出來,那草人身上寫有二字——嬴姬!

見夏履癸從地下室出來後,臉色更為難看,而且看待自己等人的眼神中,充斥著濃烈的殺氣,仇恩心中有種不好的預感,急忙問道:“陛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夏履癸並沒有說話,隻是捏著草人向府外而去,而虞青梧則回首對著眾將士說道:“把仇家之人全部押解到宮中,聽候陛下發落!”

“是!”

眾將士齊聲應道,隨即將所有仇府之人五花大綁起來,押向皇宮。若是夏履癸沒有來,或許仇恩仇麟這對父子還會反抗,可此時夏履癸已經來了,他們哪裏還有反抗之心,隻得任由天威軍施為。

半個時辰之後,皇宮太和殿中,夏履癸一身帝服端坐在龍椅上,下麵百官分站兩排,中間則是早已被除去官服的仇恩仇麟兩父子,和老態龍鍾的仇泯。仇恩仇麟兩父子被五花大綁著跪在地上,而仇泯並沒有被除去外套,也沒有被綁,更沒有跪著,甚至他身旁還有一張椅子,隻是他沒有坐,隻撐著麒麟拐杵在哪兒,滿是皺紋的臉上看不到絲毫表情。

嘭!

四下安靜的嚇人,夏履癸忽然猛地將一個草人拍在身前的長案上,而後銳利的目光掃過這仇家三代人,說道:“你們還有什麽話要說!”

此時嬴姬的真實情況已經被百官知曉,眾人也知道了這些日子以來,虞青梧領著天威軍全城搜查,並非是為了尋找什麽刺客,而是要尋找施術之人!施展釘頭七箭術所需的東西都在仇家地下室中,這也說明了即使施術者不是仇家之人,仇家也逃不開幹係!

“陛下,仇家是冤枉的啊!”跪在地上的仇恩痛聲道:“我仇家自帝皋以來,便守衛大夏,而且族中無人學習過道術,又怎會以道家詭術暗害娘娘?”

夏履癸冷笑一聲,說道:“釘頭七箭雖為道術,可卻並不一定要道家之人才能施展,即使是個凡人亦可!你說仇家是被冤枉的,那你告訴孤,真正的施術者是誰,他為何不嫁禍太師府、扶搖王府、左右二相府,偏偏要嫁禍你仇府!”

“這……”仇恩一時語塞,他要是知道施術者是誰,為何嫁禍仇家的話,又怎會讓仇家陷入這等絕境?

仇麟目光掃過朝中百官,最後落在虞青梧身上。當看到虞青梧對著自己眨眼一笑時,他心裏一顫,猛然挺起身子指著虞青梧說道:“陛下,真正的施術者是虞青梧!是他嫁禍我仇家,要置我仇家於死地!”

“放肆!”

虞青梧還未辯解,高座上的夏履癸拍案而起,怒瞪著居然自己站起身來的仇麟,冷聲道:“孤未讓你起身,你卻自己起身,此舉可將孤放在眼裏?”

嘭!

仇麟嘭地一聲跪了下來,匍匐在地道:“罪臣一時激動,還望陛下恕罪!”

“哼!”夏履癸冷哼一聲,大手一揮道:“此事已清楚明白,就是仇家謀害孤之愛妃,仇家此舉無異於犯上作亂,論法理應抄家滅族,所有仇家人五馬分屍!來人,將……”

“慢!”

這個時候,一直沉默不語的老太傅仇泯終於開口,他雙手杵著麒麟拐,抬起那雙渾濁不堪的老眼看著高高在上的夏履癸,說道:“陛下,老臣認為此事還有些蹊蹺,還望陛下……”頓了頓,他目光轉向麵無表情的虞青梧,繼續說道:“還望陛下和扶搖王能解答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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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三十二章 生死博弈

從仇家滿門被扣押以來便一直不曾說過隻言片語,好似身外人般的仇老太傅此時終於開了尊口。

仇泯畢竟是三朝元老,一生青春熱血盡數灑於輔弼人皇之上,縱使此時所有證據都指向仇家,可夏履癸依舊沒有罪及仇泯的意思,這從仇恩仇麟兩父子是被綁著跪在殿中,而仇泯卻並未受任何罪犯應受之苦,反而在他旁邊設椅這點就能看出。此時聽到仇泯有話說,夏履癸當即點點頭,道:“老太傅但說無妨!”

“謝陛下!”

仇泯躬身致謝,而後他看也沒看兒子和孫子,徑直走到站立在滿朝文武左二位置,隻屈於左相之下的虞青梧麵前,渾濁的老眼好似綻放出懾人的精光。他雙手磨挲著麒麟拐,直視虞青梧的雙眸,道:“扶搖王殿下,老朽有一些不明之處,還請殿下解答。”

“老太傅請說。”虞青梧笑著回道,心裏卻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這仇泯年過八十,一生在朝中打滾,從未犯過什麽過錯,由此可知他心思之縝密,絕非一般人可比。或許近年來他一直穩坐閣中,不曾親曆外界之事,但保不準他那數十年的經曆會讓他洞悉到什麽,若自己一不小心著了他的道,那就陰溝裏翻船,得不償失了。

仇泯點點頭,半眯著眼道:“娘娘之病,太醫並不曾驗知,是殿下你說那並非疾病,而是中了道家詭術釘頭七箭的表現,是與不是?”

“是。”虞青梧點點頭,正待要詳細說出個中緣由,仇泯卻是抬手製止,繼續問道:“據殿下之言,釘頭七箭乃是玄門禁術,一般門派根本不可能收藏此等禁術,而收藏此術的仙門,俱明言勒令門下弟子不可研習,是與不是?”

虞青梧眉頭微皺,感覺有一絲不妙,但還是點頭稱是。

“帝都之中道家中人,均受大夏監視,唯獨殿下一人;而滿朝文武,也唯有殿下是道家中人,而且殿下曾在玄門正宗昆侖仙山學道,是與不是?”

“是。”聽到這裏,虞青梧已經大概知道仇泯這人精是想一步步引導眾人將目光放在自己身上,以此來將嫌疑從仇家轉移給自己,或許接下來仇泯就會問自己為何會反出昆侖之事了。

果然,在虞青梧應聲過後,仇泯立即說道:“釘頭七箭既是禁術,學了它的人,也就等於犯了門規,老夫雖不是仙門中人,但也知道偷學禁術是大忌,輕則逐出師門,重則廢去一身修為。恰巧,一直在昆侖仙山學道的殿下卻於一年多前反出昆侖,昆侖乃是玄門正宗,多少人想進都來不及,又有幾人會反?老夫作一個大膽的猜測,殿下是因為偷學禁術而怕被罰,故此在昆侖未曾察覺之際先反出昆侖,待得殿下離開昆侖後,昆侖之人才發現殿下偷學禁術,故此遣人全修道界追殺殿下,要清理師門!是與不是?”

嘶……

仇泯一席話落,滿朝文武俱是倒吸一口冷氣,全部震驚的望向麵無表情的虞青梧。從事發以來,他們的注意力一直就放在所謂的‘刺客’身上,後來夏履癸講明嬴姬並非受到什麽暗殺,而是受到了詭術詛咒,而這個時候又在仇家地下室找到詛咒之物,眾人的注意力再次放在了仇家身上,卻是不曾想到其他。

或許有人想到這滿朝文武也唯有虞青梧一人是道家中人,極有可能會詭術詛咒,但卻沒有人聯想到虞青梧為什麽好好的要反出昆侖仙山!此時經仇泯一點,眾人這才發現,這件事大有蹊蹺啊,或許真如仇泯的推測,始作俑者並非仇家的某一人,而是虞青梧賊喊捉賊!

“老太傅!”

一聽仇泯居然懷疑起虞青梧來,高高在上的夏履癸眉頭一沉,道:“老太傅你多慮了,扶搖王對孤忠心耿耿,怎會暗害孤之愛妃?再者,以扶搖王的能耐,縱然要害孤之愛妃,何須如此大費周章?”

“這也是老臣的不解之處。”仇泯對著夏履癸微微躬身,斜視麵無表情,似乎已經默認一切的虞青梧,說道:“扶搖王如此大費周章,目標或許並非娘娘,而是我仇家!”

這個時候,跪在地上低頭不語的仇麟眼眸一亮,似是想到了什麽,一臉恍然的看著虞青梧。

“老太傅似乎言過其實了吧!”右相趙梁一直察言觀色,此時見夏履癸一臉不悅,當即站出來,對著仇泯說道:“扶搖王與仇家往日無怨近日無仇的,他有什麽理由如此大費周章的嫁禍仇家?怕是老太傅您上了年紀,思緒不如過去那般清晰了吧!”

一旦仇家的謀害娘娘之罪落實,仇泯縱然能夠留下老命,太傅之職也勢必要被削去,屆時這滿朝文武中,最有可能繼任太傅之職的,也唯有左右二相了。趙梁一直就與淮堅不和,早就想踹了淮堅而獨掌太保,然而卻一直沒有好的機會,此時恰逢仇家遭厄,若能扳倒仇泯和整個仇家的話,不管是他還是淮堅,總會有一人被任命為太傅,屆時一人太傅一人太保,二人之間的交集終歸是要少些,故此他是無比希望仇家之罪被落實的。

除此之外,他也發現夏履癸對虞青梧格外看重,或許要不了多久虞青梧就不是天威軍的將軍,而是司馬,然後等太師尨燾天年已過,就將成為新的太師。三公表麵上權利相當,實際上最有話語權的還是執掌兵權的太師,此時他為虞青梧說話,也等於是在向虞青梧示好,日後再尋機會增進彼此感情,待得虞青梧順利成為太師之際,一人太師一人太傅或是太保,還不徹底的把持朝政,說一不二?

“往日無怨近日無仇?”

趙梁話落之後,跪著的仇麟冷笑一聲,而後當著夏履癸和滿朝文武的麵將當日兩人在紅粉閣的事說了一遍。

咚!

當仇麟話畢的那一刹,仇泯持麒麟拐狠狠的杵了一下地麵,怒瞪著趕忙低頭的仇麟,哼道:“風流韻事也好意思拿到朝堂之上,不知羞恥!”

眾人搖頭一笑,這老太傅表麵上是在怪罪孫兒,實際上根本沒有半點怪罪之意,他要真覺得此話不該在朝堂上講,為何不再仇麟說之前阻止,而是在其話落後才責怪?而且,真要論風流,仇麟哪裏比得上虞青梧?他聲稱風流韻事在朝堂之上乃是不知羞恥,不排除是以此來罵虞青梧的。

“不過是場風花雪月罷了,這對年輕人而言,不至於上升到仇恨的地步吧?”趙梁笑著說道,心裏卻是暗道照虞青梧往日表現出的風流勁來看,或許還真有可能!隻不過,似乎這場風花雪月之中,虞青梧是勝利者,而仇麟是失敗者,有誰聽說過勝利者會報複失敗者的嗎?

“這確實稱不上仇恨。”仇泯眼眸微合,道:“據老夫所知,金家正值新老交替之際,而金家當代兩位最有能力的繼承人中的金不換與仇麟關係密切,而另一位金不愁與扶搖王同樣從小便在昆侖學道,也是一年多前從昆侖回來,他二人的關係想必也不用老夫再多言了。礙於金家這二人的關係,現在是不是可以找到扶搖王針對仇家的動機了呢?”

聽到仇泯的話,百官俱是眉頭一皺。官商相護這點眾人都心知肚明,倘若仇泯說的是真的,那或許虞青梧還真有可能為了好兄弟而使計扳倒仇家!

當事人虞青梧依舊麵無表情的看著仇泯,而察覺到被注視的仇泯也回首與之對視,一老一少眸光相碰,像是進行一場另類的對決。

拋開其他不談,虞青梧心中對這老頭子已是佩服的五體投地,這老頭子人雖老,但思維卻比任何人都要清晰,本來已經確定是仇家犯罪,然而他卻硬是以隻言片語將嫌疑從仇家轉移到自己的身上,並且步步緊逼,言下之意似乎已經確定這一切就是自己幹的了,甚至還引導了眾人來尋找自己作案的動機!

老朽尚如此,倘若他再年輕個十幾歲,那還不是能片言屠戮百萬雄兵?

這個時候,虞青梧才真正體會到,為何帝皋會給這老頭子送上‘安邦’這頂高帽了!若非自己早有準備,或許還真被他反害己身不可!

想到這裏,他上前一步,對著高座上麵色不太好的夏履癸躬了躬身,而後對著老態龍鍾的仇泯說道:“老太傅不愧為安邦之才,一張利口足有化腐朽為神奇之力!不過……”

他嘴角微傾,道:“關於老太傅的控訴,小王有充足的證據推翻!”

“哦?”仇泯眉頭一顫,半眯著眼說道:“殿下說說看!”

他並不知道釘頭七箭術真的就是虞青梧命黑影而施,並且由黑影在前一夜將營帳以妙術全數搬到仇家地下室,之所以會如此引導眾人把注意力放在虞青梧身上,隻是想為仇家脫罪,這個時候虞青梧的來曆又太過可疑,他隻能將矛頭對準虞青梧這個朝堂新人了。

這無關仇恨或是報複,隻是自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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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三十三章 死纏爛打

一聽虞青梧說有證據證明不是他所為,本就尋思著該如何為虞青梧脫罪的夏履癸當即起身道:“扶搖王隻管說,孤絕不會讓人蒙受不白之冤!”

今日種種,在場的百官哪裏還看不出夏履癸明顯就是偏袒虞青梧的?什麽‘不白之冤’啊,怕是即使真的所有證據都指向虞青梧,他也會隨便找個什麽借口駁悠悠之口吧!

“是!”

虞青梧點點頭,而後環顧四周百官,朗聲道:“適才老太傅從小王反出昆侖一事開始,引導諸位大人將注意力轉移到小王身上,什麽小王是滿朝文武中唯一的道家中人、唯有小王會釘頭七箭術諸如此類的。”

“諸位大人細想一番,根據娘娘中了釘頭七箭術的表現來看,凶手應是在娘娘誕下淳維皇子的那一日對娘娘施展釘頭七箭術。那一日中,小王與諸位大人俱是在景龍宮中守候,那時,可有誰不在場?”

唰……

所有人的目光都匯聚在仇泯身上。嬴姬生產時是十一月十二日寅時,那個時候正是熟睡之際,百官之中除了年事已高,早已不上朝的太傅仇泯和出征北疆的太師尨燾之外,全部都在景龍宮外等候,虞青梧更是被喚進了景龍宮中。

這種情況下,太師尨燾遠在萬裏之外的北疆,又怎能隔著萬裏之遙對嬴姬施展釘頭七箭術?而除了太師尨燾,剩下的唯一不在場,有作案時間的也就隻有年事已高的仇泯了。

仇泯沒想到,虞青梧居然一句話將矛頭直指自己,對此,他隻是搖頭一笑,道:“當日老夫確實是在仇府之中,而且正在熟睡,這一點仇家上下除了仇恩仇麟他們之外,全部都可以證明。”

“小王並未說此事是太傅所為,隻是想要證明小王沒有作案時間而已,老太傅莫要太緊張。”虞青梧微微一笑,而後繼續說道:“除此之外,那日離開景龍宮之後,小王日間便於府中雕琢玉佩,想要等到淳維皇子滿月之際作為禮物送於年幼的皇子。”

話落,他從懷中掏出了一塊未雕琢完成的剔透龍佩。龍佩雖未雕琢完成,但龍卻已經初成形,蜿蜒的龍軀、威武的龍首,恰似一條騰雲升天的神龍,讓得這塊半成品玉佩顯得格外不凡。

“昆侖寶玉!”

在虞青梧拿出半成品龍佩的那一刻,不少人驚呼出聲。但見那龍佩接著殿中明珠之光的照耀下,綻放出微微柔光,整塊玉晶瑩剔透,隔得近的人甚至能從中感受到一股祥和之氣!

“昆侖寶玉,玉中極品,玉能養人,昆侖寶玉更是如此,常佩之有清心明神之效,辟邪祛疾之功,殿下真是用心良苦啊!”右相趙梁緊盯著虞青梧手中的半成品龍佩嘖嘖讚道。

所謂昆侖寶玉,一直就被譽為玉中極品,說它是稀世珍寶也不為過,因為市麵上根本就買不到它,曾有人以萬金想要換指甲蓋大小的昆侖寶玉,卻一直沒有換到。昆侖寶玉對凡人而言有清心明神之效、辟邪祛疾之功,對修士而言更有大用,可助漲修煉速度。虞青梧這塊都快有巴掌大了,其珍貴,根本不是言語所能溢表的。

昆侖寶玉的珍貴之處,不光是功效驚人,還因它隻產於西地昆侖,而且隻存在於昆侖龍脈之內,常人自然不可能得到。虞青梧這塊璞玉,還是當年從化仙靈台中出來後,霽月送給他的。玉還在,但卻人已非,他身上還留著的與霽月有關的物什,也唯有幾張對而今的他而言根本無甚大用的符籙、霓裳羽衣,以及這塊昆侖寶玉了。

那幾張符籙隨著在海王殿中百年時光,內中靈力已經散盡,成為廢品,而霓裳羽衣是件至寶,他根本不會送人,剩下的昆侖寶玉雖然也算是至寶,但為了忘卻與霽月有關的一切,也為了麻痹夏履癸,他也就將昆侖寶玉雕成龍佩,將之送給夏淳維當滿月之禮了。

當日吩咐黑影對嬴姬施展釘頭七箭術後,他便為自己製造一切不在場的證據,當著王府下人的麵雕琢昆侖龍佩正是其中之一!

“趙大人言重了。”

虞青梧對著趙梁微微頜首,將龍佩收起後,對著眾人說道:“日間小王於府中雕琢龍佩,王府上下也都可以證明,至於夜間……小王想諸位大人應該也都清楚,不需小王再多言吧?這件事李大人的公子、楊大人家的小姐、木大人家的小姐都可以證明。”

那幾日,他白日在聽風閣雕佩,至於夜間,則尋找那些風流中人一起尋歡作樂,這件事早已在帝都傳得沸沸揚揚,也因此,帝都不少人暗地裏開始稱呼他為‘風流王’。

“這……確實如此……”

被虞青梧提到的幾位大人嘴角抽搐,吱吱唔唔的應道。幾人家中的公子或是小姐有事沒事就往扶搖王府跑,至於去哪裏做什麽,他們為人父者,也都心知肚明。

可以說,虞青梧來到帝都雖然不到一個月時間,但帝都幾乎九成的權貴公子、小姐都跟他混熟了,他大有一統帝都年輕一輩子弟的趨勢。

“咳咳!”高座上的夏履癸輕咳幾聲,對於虞青梧的風流韻事他也有所耳聞,據說虞青梧一夜一女,帝都不少待字閨中的小姐,早已對他暗許芳心,更聲稱非扶搖王不嫁。對此,他也沒有勸虞青梧多加收斂,隻盼虞青梧自己懸崖勒馬。此時虞青梧已經列舉出兩項鐵證,證明虞青梧並沒有作案時間,他當即對著仇泯說道:“老太傅,扶搖王有充足的證據證明並非他所為,你還有何話要說?”

仇泯深深的看了虞青梧一眼,而後對著夏履癸抱拳執禮道:“陛下,老臣先前已經說了,扶搖王乃是修道中人,仙門法術有鬼神莫測之能,我等凡人又能知幾何?”

“扶搖王表麵上確實沒有作案時間,但保不準他會使分身之術,一身曝露人前為自己證明,一身隱藏暗地施詭術,到底如何,老夫說不清,全天下之人亦說不清!”

在仇泯話畢之際,虞青梧眉頭緊皺,仇泯這老頭子的話,擺明了是在死纏爛打,硬是把罪名推在自己這一身玄門法術上了。他冷哼一聲,道:“照太傅之言,豈不是所有修道中人都有嫌疑?西昆侖、東蓬萊、北玄冥俱是玄門之門,你怎麽不把他們也列入其中?”

“不錯。”身為右相的趙梁再一次站出來為虞青梧說話,道:“照老太傅的意思,其餘修道中人與扶搖王同樣有不在場的證明,但他們也身具仙法道術,難不成同樣是凶手不成?”

“帝都之中,唯一沒有受到大夏勢力監視的道修,隻有扶搖王虞青梧一人!”仇泯目光銳利的掃向趙梁,後者雖也身處高位多年,可跟仇泯一比,差了不止一個層次,竟被仇泯一個目光嚇得騰騰後退兩步,說不出話來。

帝都乃是大夏皇朝的權利中心,修道中人想要進入其中,一旦被大夏皇朝發現的話,便會好言相勸其離開,若不離開的話,將受到專人監視。倘若被發現有針對大夏的嫌疑,將第一時間被格殺!虞青梧因為入朝為官,而且還是一個王,故此雖然身為修道之人,卻沒有受到專人監視。或許,當日夏履癸給他安排的幾個仆人,也算是另類的監視吧。

被仇泯這麽一說,眾人皆是無言以對,高座上的夏履癸更是眉頭凝成一條線,放在案下的雙手緊握成拳。他本來就不相信是虞青梧所謂,在虞青梧言明其沒有作案時間時,更是堅信不移。此時仇泯將問題糾結在所謂的莫須有的仙法道術上,讓他心中對仇泯僅有的一絲尊重也消泯了個幹淨,可饒是如此,身為人皇的他,也不能明擺著為虞青梧翻案,否則傳出去,他的威嚴又何在?

他將目光落在虞青梧身上,而今的一切,也隻有靠虞青梧自己了。

感受到夏履癸希冀的目光,虞青梧身子一震,而後猛地轉過身對夏履癸抱拳執禮,道:“陛下,臣下想問一個問題!”

“扶搖王請說。”夏履癸坐正了些身子,強抑製心中的激動。看虞青梧這意思,應該是找到法子自救了。

虞青梧微微躬身,道:“依大夏律法,倘若官員與江湖匪寇勾結,該如何處置?”

聽到虞青梧莫名其妙的問題,夏履癸眉頭一皺,抬手指了指仇泯,說道:“太傅執掌律法事宜,由太傅來說吧!”

仇泯點點頭,斜瞥了虞青梧一眼,而後說道:“大夏律法,為官者需廉潔奉公,為國為民,若與匪寇勾結,輕者卸職,重者斬首,極者夷三族!”

“原來太傅還記得大夏律法!”虞青梧似笑非笑的說道。

仇泯麵露不悅,哼道:“此律法乃是老夫所完善,老夫又豈能不記得?”

太傅之職,便是輔弼君主,掌管禮法的製定和施行。當代律法正是仇泯取百官意見和萬民之意,與上兩代人皇相商之下修訂而成。

虞青梧微微一笑,道:“那若是與四海幫勾結,其罪是輕是重,亦或是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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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三十四章 夷族之罪

聽到虞青梧的話,高座上的夏履癸騰地站了起來,又驚又疑的看向虞青梧,而百官亦是齊齊不解的望向虞青梧,不明白虞青梧的意思,或者說不敢相信虞青梧的話。

四海幫是什麽時候出現、為首之人是誰、目的是什麽,這些都不為人知,經過這麽多年,世人隻知道各地人口莫名消失,與這隱隱有成為江湖第一大幫的四海幫存在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因為這個關係,前幾年夏履癸特地下令各地官員好好徹查四海幫,經過長時間的徹查,各地的回複基本一致,那就是四海幫的確與那些消失的人有關係,但卻因無法捉拿四海幫眾歸案,而未能繼續深究消失的人去了哪裏,四海幫的目的又是什麽。

為此,夏履癸還曾大發雷霆,削了各地官員的俸祿以作懲戒,不過經過這次全境大範圍徹查四海幫之事,四海幫似乎也收斂了些,各地失蹤人口的案子也銳減,夏履癸隻得不了了之。

此時從虞青梧口中再聽到‘四海幫’這三個字,而且聽虞青梧的意思,似乎仇家與四海幫有所來往,夏履癸當即問道:“扶搖王,你說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倘若仇家當真與四海幫勾結,其罪之極,無異於通敵叛國!”說話間,他尖刀似的眉顫動不已,眸光更是無比冷冽的掃過眉頭微皺的仇泯。

虞青梧點點頭,回道:“在搜查仇家地下室時,那地下室不光有施展釘頭七箭術所需的一切,暗室之中還藏著四海幫之人!”

在仇家地下室,表麵上裏麵隻有一頂營帳,實際上在那麵牆之後還隱藏著一間暗室!當時他發現時並沒有聲張,因為躲在暗室中的不是別人,正是當年與他在朱圉城有過節的朱連城!

當年朱連城因為在朱圉城內的紅粉閣遭到金不愁的暗算,故此在虞青梧一行人出了朱圉城時,設下埋伏,想要將他們一網打盡,以泄心中怨憤。然而他低估了虞青梧的實力,若非他有張挪移符護身的話,非但沒能報仇,還得丟了自己的性命!

虞青梧也沒有想到,朱連城居然會在仇家的地下室裏,而且還身穿四海幫的服飾!不過這也能解釋朱連城一個小城的少城主,為何會擁有‘挪移符’這等至寶。

本來虞青梧是想等這件事平息之後,偷偷去仇家地下室將朱連城帶走,好好審問一番。誰想仇泯這老不死的字字珠璣,硬是把仇家撇的一幹二淨,甚至大有把罪名攤在自己身上的意思,無奈之下他隻得曝露出朱連城,以此來堵仇家之人的口。

“虞青梧你不要血口噴人!”虞青梧話落之後,一直隻是好言反駁的仇泯竟似一頭發怒的獅子,他麵色通紅的指著虞青梧,厲聲道:“老夫乃仇家之主,尚不知家中地下室還有暗室,你一個外人又怎會知曉?而且還聲稱暗室中有四海幫之人,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見仇泯如此,虞青梧冷笑一聲,道:“老太傅為國盡忠,自是不會做這等謀逆之事,不過你有怎知膝下孫兒會與不會?”話落,他目光落在仇麟身上。

他早已發現,在自己說出‘暗室’和‘四海幫’之時,本來還算平靜的仇麟臉色突然變得慘白如霜,身子更是止不住的顫抖。這等異樣表現,分明就是有鬼,十有八九是他背著祖父與父親而與朱連城或者說四海幫勾結!

聽到虞青梧的話,眾人唰地一聲全部望向忐忑不安的仇麟,仇泯深吸一口氣,平息心中的怒氣,沉聲道:“仇麟,到底有沒有這回事?”

“沒……沒有……”仇麟就好似一直受驚的小動物,一聽到仇泯的話,當即矢口否認,隻是那模樣卻像是吃了黃蓮一般,而且眼神閃爍不定,任誰都知道他這是在說謊。

“到底有沒有,去了仇家不就知道了嗎?”虞青梧笑著說道。

哐啷!

高座上的夏履癸一腳踹翻了身前的玉案,他的氣力何其之大,一怒之下,那玉案當即被踢得四分五裂,碎片向著台下激射,嚇得前麵幾位大人連連後退。

“去仇家!”夏履癸陰沉著臉說了一句,而後大步走下高台,看也沒看仇家三人,徑直向著宮外而去。原本隻是尋找暗害嬴姬的凶手,誰想竟然牽扯出神秘的江湖大幫四海幫,這讓他有種荒誕的感覺,但卻也下定決心,倘若此事是真的,絕不輕饒仇家!

……

當一行人來到仇家地下室入口時,因為有天威軍駐紮在此的緣故,那假山一直不曾關閉。夏履癸看了眼那黑黝黝的洞口,對著虞青梧說道:“就是這下麵?”

虞青梧點點頭,當前走了進去,隨後夏履癸也抬腳上前,隻是龍雎上前阻止,正想要說什麽,夏履癸狠狠一瞪,後者隻得無奈的退下。

進了地下室後,虞青梧點起了牆上的火把,火光將不大的地下室照得通透。夏履癸本身修為不弱,一眼就看出了對麵的牆上有些蹊蹺,偶爾會閃過一道光華。

見夏履癸疑惑的看向自己,虞青梧當即解釋道:“離開這裏時,臣下擔心裏麵的四海幫餘孽逃走,故此在這裏布下禁製。”話落,單手掐了個印,而後對著那牆壁一揮手,牆上當即出現一片光幕,片刻後光幕便散了去。

夏履癸抬腳上前,雙手附在牆上,下一刻,他低喝一聲,雙臂神力頓出,隻見那麵牆竟在頃刻間被他給推倒,露出了裏麵的暗室。

那暗室並不大,也就方圓三丈的樣子,當中盤腿坐著一位黑衣青年。牆壁被破,似乎是在修煉中的黑衣青年猛然驚醒,睜開眸子間,卻看到牆外竟站著十數人,當中絕大多數都是披甲戴盔的軍人,唯有兩人是著袞冕,其中一個更是帝服加身!

“虞青梧!”

當看到夏履癸身旁的虞青梧時,那黑衣青年騰地站了起來,原本疑惑的眼中充滿怨恨之色。

“朱連城,許久不見。”虞青梧笑著回道,這人正是朱連城。

“新仇舊恨一起算,去死吧!”

朱連城怒吼一聲,身上噌地一聲升起赤色真氣,直接忽略了怒氣橫生的夏履癸,一拳搗向虞青梧。

虞青梧正待出手製住這不知天高地厚的手下敗將,哪想離得近些的夏履癸忽然冷哼一聲,大手如蒲扇般迎向了一拳轟來的朱連城。

噗……哢嚓!

拳掌相交,狂烈的罡氣震得整個地下室都是一顫,下一刻,一道骨折聲驟起,卻見朱連城痛呼一聲,直接被夏履癸一巴掌扇飛,狠狠撞在了牆上。落地後,他的右臂以不可思議的姿勢擺著,斷裂的臂骨更是刺破了血肉暴露在空氣中。

虞青梧眼眸一凝,略微訝異的看著夏履癸。剛才夏履癸根本就沒有用半點真氣,完全是以自身氣力而擊。饒是如此,他一巴掌也將足有神龍五變的朱連城拍成重傷,怕是他一身氣力至少有一象之力了吧!這等程度的氣力,比之五六百年功力的人也不會差多少!

夏履癸大步走向癱軟在牆角,不停咳出鮮血的朱連城,一把扼住其咽喉,如同提小雞崽般將他提出地下室,而後將之丟在百官麵前,麵無表情的看著踉蹌而退的仇泯,冷聲道:“還有什麽話說?”

大夏皇朝各地徹查四海幫良久,雖然不曾捉拿到一個四海幫之人,但也摸清了一些事情,比如四海幫成員分為內外兩門,外門弟子著裝沒有要求,而內門弟子統一著黑衣,黑衣上的四邊邊角,會以紫線繡上‘東南西北’四字。此時朱連城身上的黑衣,恰巧如此,也就證明了朱連城乃是四海幫內門之人!

仇泯已經說不出一句話來,因為不管再怎麽說,仇家也不可能撇開跟四海幫勾結之罪了。他悵然一笑,咚地一聲跪了下來,渾濁的老眼失去了焦點,無力道:“老臣教子無方,罪該萬死,從今以後再也沒有仇家了……”話落,猛然起身向著旁邊的假山撞去。

嘭!

血花四濺,老屍橫陳。

“父親!”

被綁著的仇恩跪行上前,痛哭不迭。這件事跟他和老父無關,可仇麟是他的兒子,是仇家唯一的血脈,子罪父受,他並沒有半點怨言,隻是讓年邁的父親遭此打擊,他心有愧慨。

倒是始作俑者仇麟此時顯得最為平靜,他看了眼父親和自愧而死的祖父,而後又轉向虞青梧,笑道:“虞青梧,四海幫不會放過你的,仇家一百三十六道怨魂不會放過你的,我在地獄等你……”

“快阻止他!”

夏履癸驚呼一聲,可惜已經來不及了,話音還未落,仇麟便七竅流血,仰頭栽倒在地,留下一張充斥著嗜血的笑容。

虞青梧上前一步,掌指抵在氣息全無的仇麟胸口,片刻後他收回手掌,對著夏履癸說道:“心脈斷盡。”

忽然,他好像想到什麽,猛然間奔向被夏履癸丟在一旁的朱連城,卻見此時朱連城亦是七竅流血,與仇麟一般,俱是心脈斷盡而死。先前夏履癸雖說一掌將之擊傷,可絕不至於死,隻是失去了行動能力而已。在這種情況下他卻死了,這根本不是自殺,而是有人激發他體內的某種禁製,製造出類似自斷心脈的樣子。
abctim 發表於 2017-5-22 11:23
第兩百三十五章 陰魂鬼火

寒夜寂寥,冬雪飄搖,嗚嗚冷風泣訴不止,卷著片片雪花在院中搖曳。

景龍宮依舊是景龍宮,飄雪夜依舊是飄雪夜,紅牆碧瓦依舊如斯,隻是沒有了二十日之前迎接一條新生命時的喜慶,而獨留悲戚之氣在雪中梧桐間繚繞。

院中侍衛、內官、宮女早已被遣散,坐靠在梧桐樹前的男人也無往日的意氣風發、霸氣橫溢,披頭散發的像個乞丐,若非身旁之人妙法無雙,遮雪驅寒,怕是他早已被大雪掩蓋了去。

房中燭光搖曳,女子的低泣聲陣陣傳出,虞青梧透過紗窗看著那因傷心低泣而不斷顫動的柔弱身影,再看看身下恍若失了魂般的至尊,不由得搖頭輕歎。

姊妹永別,夫妻離散,一切的始作俑者不是別人,正是他!固然此時心中有愧,但卻沒有半點悔意。從自劍塚中出來的那一刻開始,他便做好了一切準備,哪怕日後受萬人唾棄,哪怕遭五雷轟頂,先祖的悲和怨,他也一定要還給夏姓之人。

“是不是……”在梧桐樹下坐了五日五夜都不曾張過口的夏履癸終究是張了張嘴,看著越下越急的雪,說道:“是不是過了子時,這個世界上就再也沒有她了?”

二十日前,同樣是驟雪之夜,那一日兩人千呼萬盼的孩子終於出世;二十日後,還是驟雪之夜,還沒來得及看著幼兒長大成人、娶妻生子的她,卻要魂消魄散,自此陰陽兩隔了。

夏履癸抬了抬僵硬的左手,扯著虞青梧的衣擺輕聲道:“這個世界上,當真沒有起死回生之術?”

同樣站了五日五夜的虞青梧嘴角扯起一個不知是笑還是哭的弧度,他委身坐了下來,與結義大哥肩並著肩,仰頭望著不時飄落白點的昏暗夜空,道:“在西地昆侖的稍北邊有一座靈山,靈山上有一門派,名喚大乘教。此教中人自稱為佛門弟子,傳聞教主是與三清一個層次的接引、準提二聖。”

“佛門中人常說人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五取蘊。我向來對所謂的佛門沒有好感,但不得不說,這人生八苦確實道出一些人的心跡。死是苦,生亦是苦,這般看來,起死回生不過為令苦難循環的術法,或許也正因如此,世間才沒有起死回生之術吧。”

活著的確是痛苦,可倘若真有起死回生之術,怕是誰都要爭著搶著去學吧?這是執念,存在於每個人心底深處永不可抹滅的執念,一旦掙脫了這種近乎本能的執念,或許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

“嗯。”

夏履癸點點頭,撐著身子站了起來。他撥開擋在眼前的散發,扶著同樣起身的虞青梧的雙肩,強自露出一絲微笑,道:“你在這也陪我五天五夜了,回去好好休息一晚,明日來送你嫂子最後一程。”

五日前,虞青梧在仇家找到了施展釘頭七箭術所需的營帳、草人等物件,更查到仇麟與四海幫有染!雖然仇家上下一百三十六口或自殺、或獲罪伏誅,釘頭七箭術也被中止,可終究是晚了一些,依照時間來算,今夜一過,嬴姬將命喪黃泉。

這幾日,嬴儀哭暈了不知道多少回,而他和虞青梧就這麽一直守在屋外,不忍打擾兩姊妹最後的時光。然而再不忍,天亮之後也到了嬴姬出殯的時候,畢竟禮不可廢。

看到夏履癸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虞青梧想說在這多陪陪,可話還沒說出口,卻看到夏履癸搖搖頭,最終他隻得點頭答應,囑咐一聲後離開景龍宮,往王府而去。

回到王府後,他直接叫醒熟睡中的大牛和小紅,命二人守在屋外,不要讓任何人進入,而自己則在床榻上躺好,閉目低誦道:“淵兮冥兮,神鬼通兮,陰靈誦鳴,仙法明兮……”

一段長而晦澀的咒語念罷,他身上微光暗閃,下一刻,自他體內升起一道半透明的虛影。那虛影不是別物,正是他的元神!

適才他以通幽之術施加在元神之上,使得元神暫時處於飄搖於陰陽兩界中的魂體,凡是陽間之人,俱不可能看得到,除非那等修為達到可以無視陰陽的地步。可達到這等境界的人,已經可以自由穿梭三界,這等高人怕是在天界中,也是數得上的高手,人間哪裏尋得?

元神出竅後,他的肉身依舊躺在床榻上,像是處於熟睡之中,而元神則穿過牆瓦,朝著斟鄩城外飛去。出了城,他又飛了十餘裏,這才降下身形,落於林中空地。

落地後,見四下無人,他當即撥土成壇、搓土成香,製成了一個簡易的法壇。

法壇上三根土香燃起微光,他雙手並成劍指,一會兒斜指蒼穹,一會兒立指大地,一會兒饒指身後,與此同時,他雙腳或踏七星,或踏八卦,整套動作看起來怪異無比,倒是與蚩林祈福占卜時有些類似。

“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樂兮,當人生門,仙道貴生,鬼道貴終,仙道常自吉,鬼道常自凶,高上清靈美,悲歌朗太空;唯願仙道成,不願人道窮,北都泉苗府,中有萬鬼群,但欲遏人算,斷絕人命門,阿人歌洞章,以攝北羅酆,束誦妖魔精,斬或六鬼鋒,諸天氣蕩蕩,我道日興隆……”

寂寥的夜空下,虞青梧獨自一人起壇作法,念咒聲嵌入天道,凡人不可聞,陰靈卻是聽得清楚無比。隨著時間的流逝,法壇周圍聚集起越來越多的淡綠色火焰,這種火焰不是別物,正是陰魂鬼火。

六道中的生靈,肉身之內俱藏有三魂七魄,三魂分為天地命三魂,七魄分為喜、怒、哀、懼、愛、惡、欲。其中七魄因為主七情六欲,乃是後天所生,死後會隨肉身一起消亡;三魂中的天魂在死後歸天,入天牢;地魂歸地,入地府;而命魂由於主肉身行動,不屬天地,故此在人死後會散落於陽間,一定時間過後便會散去。

不過也有些例外,譬如若是人在死之前有極大的怨氣,陰怨之力便會染上命魂,甚至染上天地二魂,從而形成怨靈,人們常說的‘化作厲鬼來找你’指的就是怨靈。隻是怨靈的形成,並非僅僅是死前有極大怨氣就可,這當中還和死亡之地息息相關,倘若死在陽氣旺盛之地,便縱是怨氣再大,死後也不可能成為怨靈的,唯有在極陰之地才有這個可能。

斟鄩乃是人間氣運匯聚之處、人皇棲身之所,故此這裏是不可能誕生出怨靈的,此時圍繞在法壇周圍的鬼火,不過是那些死去不久,命魂還沒來得及消散的魂力在虞青梧的咒語之下顯形,並沒有半點攻擊力,反倒是若常人將之吸取的話,還能增長自身靈魂的凝練度,就如同當年虞青梧和小紅在虯龍神木底下的密室那般。

當然,這些鬼火蘊含的魂力,跟虯龍神木下密室中所蘊藏的完全沒得比,無論是質量還是數量,簡直就是天差地別。

此時虞青梧施展的正是地煞七十二術中的攝魂術,為得就是要攝來幾人的魂魄,第一個正是朱連城的!

咚!

他跳在法壇前,左手掐陰印,右手掐陽印,而後厲聲道:“朱連城何在,還不速速歸位!”話落,陰陽二印相合,激射出衝天幽光,引得周圍無數鬼火震顫不止,有些稍暗些的,更是直接熄滅!

這種幽光是陽間之人看不見的,故此他並不擔心會被人發現。他一邊閉目維持攝魂術,一邊等待朱連城的魂魄飄來。時間一點一滴流逝,一炷香時間過後,朱連城的魂魄沒來,倒是引來了更多的鬼火。這方圓十丈內,密密麻麻的全是鬼火,粗略一看,絕不下千數,怕是近日來死去的人的命魂,至少有一半被吸引來此處了。

又一炷香過後,虞青梧垂下手散去攝魂術,睜開眸子疑惑道:“居然沒有朱連城的魂魄!”

他本想以攝魂術攝來朱連城的魂魄,詢問一些關於四海幫的秘聞,誰想攝魂術並未感應到朱連城的魂魄!

按照時間來推算,死去的人應該是在第七日之後天魂歸天地魂歸地,再過七日,命魂和七魄才會消散殆盡。然而此時攝魂術不光沒感應到朱連城的三魂,就連七魄都沒感應到,這根本就不符合常理。

“難道他的天地二魂提前歸位,命魂和七魄也提前消散?或是有其他人同樣施展攝魂術在我之前將他的魂魄拘走?”虞青梧呢喃出聲,魂魄提前歸位或是消散並不是不可能,不過情況極少;至於是不是有人在他之前將朱連城的魂魄拘走這一點,他倒有幾分懷疑。

此時深究朱連城的魂魄到底在哪顯然並沒有意義,他想知道四海幫的事,除了問朱連城之外,還可以問仇麟!沒能拘來朱連城的魂魄,他當即再展攝魂術,拘仇麟的魂魄!

“仇麟何在,還不速速歸位!”

陰陽二印再合,幽光直襲蒼穹間,虞青梧也閉上了眼眸。一炷香後,他猛然睜開眼眸,滿臉不可置信道:“仇麟的魂魄也消失了?”

若說朱連城的魂魄提早歸位的話,難道仇麟的魂魄也提早歸位?這種事情本來就極其罕見,此時還接連發生兩件,而且兩人都是四海幫之人,有這麽巧合的事嗎?既然不是魂魄提前自己歸位,那怕是隻有一個解釋了……
abctim 發表於 2017-5-22 11:23
第兩百三十六章 投胎轉世

生靈死後,三魂七魄中的地魂要七日之後才會被陰使帶回冥界、天魂回到天牢,又七日之後,命魂與七魄的魂力耗盡,才會徹底從世間消散。然而凡事都有例外,有些人天生魂魄不夠凝練,一旦死後,魂魄離體,便不足矣在陽間逗留七日,這種情況下,他們的地魂和天魂便會提前各自歸位,命魂和七魄也由於較之常人更為羸弱,受陽間之氣的洗滌,不需要十四日便會被消磨殆盡。

此時距離朱連城與仇麟死時不過六日時間,二人又為修行之士,哪裏會存在魂魄羸弱之說?既如此,七日未到,二人魂魄便再難尋到,唯有一種可能:二人的魂魄在此之前,已經被其他人給拘走。

法壇前,虞青梧的元神之身目光灼灼。在自己之前已有人將朱、仇二人的魂魄拘走,那拘魂之人,怕是十有八九就是四海幫的人,而他們的目的,應該是防備有人通過二人的魂魄而查到四海幫一些見不得光的事。

“這四海幫,到底隱藏著多少高手?”虞青梧細聲呢喃,在朱、仇二人死後,他曾給兩人的屍體布下禁製封住他們的魂魄,至少可以保證七日不散,而在這七日間,除非有人的修為高於他,否則根本不可能將二人的魂魄拘走!偏偏此時二人的魂魄被拘走了,而且還是無聲無息,這就證明那攝魂之人的修為要高於他!

這個時候他不由得想起當年在南海陷空島遇到的那個黑袍人,當年他還隻是元嬰期的小修士,麵對那黑袍人隻有種深深的無力感,即使而今在海王殿中閉關百年,修為臻至地仙,回想起來依舊不認為自己是那黑袍人的對手。

攝魂之人是那黑袍人的話,那還情有可原,可倘若不是,那就真的可怕了。一個江湖幫派,居然藏著這等縱使是修仙大派中亦算超級的高手,這該有多恐怖?

此時無法深究四海幫之事,他也隻得一歎,轉而再次施展起攝魂術,輕叱道:“嬴姬何在?還不速速歸位!”話落,陰陽二印相合,幽光再現。

與先前不同的是,再幽光直貫蒼穹之際,四麵八方陡然間刮起瑟瑟陰風,在這寒夜更顯刺骨。陰風怒號吹枝拂葉,原本緩緩飄落的雪花被這陰風席卷,直如海中漩渦,扶搖直上。

不多時,遠方飄來十縷鬼火,那十縷鬼火與周遭的鬼火看似一般無二,實際上卻又有根本不同。其餘的鬼火完全是魂力形成,而這十縷鬼火卻是蘊藏著絲絲縷縷的念力。

閉目中的虞青梧好似看見了那十縷不同的鬼火般,猛地轉向那鬼火,口發道音:“呔,還不凝魂結魄!”陰陽二印驀然分開,掌指間幽光凝成一道紋絡,啪地一聲打在那十縷鬼火上。

嘩……

鬼火被幽光打中,莫名的力量牽扯著它們融而為一。下一刻,微光突閃,再晃眼間虛空之中已不再是鬼火,而是半透明狀的女子身影。觀其麵容,雖蒼白如雪,卻難掩一絲秀美,不是嬴姬又是何人?

嬴姬睜開眸子,滿目迷惘的打量著四周,待得看見法壇前已經睜開眸子的虞青梧時,她美眸中閃過一絲疑惑,隨後瞪大了眼睛,驚呼道:“是你,扶搖王虞青梧?”

“是我。”虞青梧麵無表情的看著嬴姬回道,得到肯定回答的嬴姬看了眼自己半透明的身子,又看了看四周漆黑的夜,不解道:“我不是死了嗎,怎麽會在這裏?”

虞青梧背負雙手,緩緩道:“是我將你的魂魄重新聚合,用凡人的話說,你現在是鬼。”

釘頭七箭術有銷魂噬魄之能,然而針對嬴姬的釘頭七箭術並沒有全部施展完,故此嬴姬的魂魄沒有泯滅,可以重新聚集。隻不過,一旦過了子時,也就到了第七日,地府陰使也就該拿她回地府了。

一聽到自己現在是鬼,嬴姬身子一顫,眼眸中不由得閃過一絲驚懼,可隨後又被濃濃的傷感所代替:“我的孩子……他還好嗎?還有陛下……小儀……”

這段時間她雖然一直處於魂魄休眠的狀態,但卻也能感覺到外界之人,知道夏履癸和妹妹嬴儀日夜感傷,妹妹更是日日以淚洗麵,沒有往日的活潑。

“他們很好。”虞青梧點點頭,而後看了眼飄蕩在空中的嬴姬,沉聲道:“你不想知道自己是怎麽死得?”

聽到虞青梧的話,嬴儀自嘲一笑,道:“死都死了,知道這些還有用嗎?而且……”她沒有繼續說下去,隻是平靜的看著虞青梧,後者似乎害怕她這種平靜的目光,不由得別過頭去。

“看來你已經猜到了。”虞青梧側對著嬴姬,悵然一笑。

嬴姬點點頭,輕聲道:“我雖然不知道釘頭七箭是什麽,但也聽你們說那是道家的一種禁術,常人絕無可能習得。殿下你出身昆侖仙山,自是會的,此時又背著陛下將我魂魄招來,想必釘頭七箭也是殿下所為了。”

她的話語平靜,好似自己是身外人一般。

一直傳聞嬴姬娘娘七竅玲瓏、冰雪聰明,倘若為男兒身的話,將來必定能成為一位好的青州王。以前虞青梧覺得傳聞可能言過其實了,今日看來,傳聞一點不假,嬴姬確實有非一般的智慧,僅通過蛛絲馬跡,便能猜到自己才是真正的凶手。他悠悠轉身,看著嬴姬神色如常的眼眸,疑惑道:“難道你不恨我奪走你年輕的生命,讓夏履癸心痛神傷、讓淳維自小無母?”

嬴姬隨風而蕩,要飄遠時,虞青梧抬手一揮,將之拉了回來。她斜靠在法壇上,微微一笑,道:“嬴姬不過是個凡人,愛丈夫,愛剛出世的孩子,還沒來得及看淳維長大成人便被你奪取生命,又怎能不恨你?”

“隻是你並非大奸大惡之人,若非受了蠱惑,或是有什麽其他的理由,你又怎會害義嫂?”

不得不說,嬴姬一介女子之身,胸襟之大,足矣讓絕大多數男兒自愧不如。她就似人間精靈,無怨無忿,虞青梧聽著她的話,心中的愧疚更是如冰川春水,怒流激蕩。他張了張嘴,將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明悟因果的嬴姬又驚又奇,之前哪裏想得到所謂的驅魔虞家,竟是舜帝之後,而虞家又與夏家存在著不解之仇!平複心中之驚,她搖頭一歎,道:“冤冤相報,無止無境,我不能說你做錯了,因為換作其他人,怕是也會有類似的舉止。前塵如幻,先人遺怨,這是最折磨人的了吧?”

虞青梧自嘲一笑,仰望天空簌簌飄雪,道:“倘若我不是虞家之人,我和夏履癸一定會是肝膽相照的好兄弟,而你也會是我敬愛有加的好義嫂。奈何命運無常,人生多舛,從我出生的那一刻開始,我就注定淌過血海,爬過屍山,做一個冷血無情的複仇之魔。”

“你又何必給自己強加枷鎖?”嬴姬輕輕一歎,與虞青梧相處不過這短短時間,她卻對虞青梧生出深深的憐憫,知道他不過是個可憐可悲的人罷了。

她搖頭再歎一聲,輕聲道:“我知道家仇國恨在你心中堅不可摧,我再如何說,你都不會放棄複仇。隻是為人妻為人母,我有一個懇求,隻盼你能念及陛下對你是真情真意,日後留他和淳維一命!”

虞青梧沒有說話,轉過身動作緩慢的掐滅法壇上的土香。見他這般,嬴姬已心知他的回答,當即展顏一笑,道:“聽說人死之後會前往地府,若生前未做什麽惡事的話,便能投胎轉世。聽你的話說,過了子時,我應當也離開陽間去往地府了吧?”

她麵上有笑,眼中卻是帶傷。去了地府,投胎之前就要喝下孟婆湯,忘記前世今生。這短暫的一生,沒有波瀾起伏的刺激,有的隻是平淡的幸福,偏偏這平淡,卻讓人難以忘懷,她舍不下愛自己的丈夫,舍不下還沒看幾眼的兒子。

“不想去投胎?”虞青梧一邊撤去法壇,一邊說道。

嬴姬自嘲一笑沒有說話,而是伸手想去接住落下的雪花,奈何那雪花徑直穿過了她的手,飄落在地。

這時,虞青梧已經撤去了法壇,他回過神看著呆立出神的嬴姬說道:“陰靈入地府,這是天道倫常,六道轉生,這也是天道倫常,除非你自甘墮落,自願放棄輪回的機會,隻是那時候你既不屬於陽間,也不屬於陰間,非但是個孤魂野鬼,還會受到陰間執法者的追殺,一旦被緝拿回地府的話,將被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倘若真可以這麽選擇,我願意。”嬴姬目中含傷,低語道:“這樣就不會忘了他們……”

夜已子時,虞青梧如鬼魅般身子一晃,出現在嬴姬的身前,而這個時候,前方數十丈之外的漆黑濃霧之中,突然傳來了陣陣鐵鏈交擊的清脆之聲,那聲音無比怪異,像是有攝魂的威力,一傳入嬴姬的耳中,她整個身子便不由自主的向著聲音傳來之處飄去。

虞青梧眼疾手快,抬手就對著嬴姬的魂魄打了一道印訣,使其不再受攝魂之音的侵擾,而後他劍指在眉心一抹,光潔的眉心霎時間睜開了一隻豎眼,氤氳仙輝自豎眼中射出,傳蕩向數十丈開外。

仙輝開道,濃霧漸散,露出一黑一白兩道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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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兩百三十七章 黑白無常

通天法眼乃是天眼中的至尊之術,所綻仙輝上可入天庭淩霄殿,下可至地府輪回池,天地人三界一切事物在其照耀之下都要顯出最本源之態,故此它有勘破虛妄之能。

那林中濃霧不是凡間之物,但也並非什麽了不得的物什,隻是冥界地府中的陰冥瘴氣,可隱藏陰靈之形。然而在通天法眼的仙輝下,這陰冥瘴氣就如同水汽遇到了烈陽,當即消融開來,露出隱藏其中的兩人。

但見那二人中左邊之人臉上掛著好似永遠不會消失的笑容,身上披著森然白衣,頭上帶著一頂高高的白帽,白帽上寫有‘一見生財’四字,雙手拖著一條能有兩丈的鐵鏈;而另一人則麵色嚴肅,身著黑衣,頭戴黑色高帽,帽上寫有‘天下太平’四字,手中攥著一副烏黑鐐銬。

二人緩步而來,每踏出一步,陰風便盛一分,四周原本因為虞青梧施展攝魂術而聚來的鬼火也遠離一分,當二人踱步至虞青梧身前五丈時,周遭密密麻麻的鬼火哪裏還剩下一朵?

“他……他們是……”

在虞青梧身後的嬴姬心裏沒來由一陣發毛,那裝扮怪異的二人一出現,她便有種要向前飄去的衝動,若非身前的虞青梧一直豎指成印,以道家妙法穩住她的魂魄,怕是早已潰散著飛向那二人了。

“他們就是傳說中拿陰靈回地府的陰差——黑無常和白無常!”

虞青梧頭也不回的說道,目光緊緊盯著停在三丈外的黑白無常。這傳說中的陰差,他也是第一次見,等一會兒說不得還要和這兩位陰差鬥上一番!

一聽虞青梧說這兩人就是黑白無常,嬴姬身子一顫,她可以從容麵對殺害自己的虞青梧、從容麵對死亡,但不代表她可以從容麵對緝拿鬼魂的陰差!她終究是個凡人,黑白無常又都是傳說中的人物,此時親見,哪裏會不怕?

駐足在三丈開外的黑白無常掃了眼虞青梧身後瑟瑟發抖的嬴姬,而後目光落在虞青梧身上,那笑逐顏開的白無常道:“道友,地府拿人,還請不要阻攔。”

虞青梧搖搖頭,看著兩位陰差說道:“這個人不能跟你們回地府。”

“放肆!”那黑無常冷哼一聲,手中鐐銬綻過幽光:“你身為修道之士,難道不知生人在陽,死靈歸冥這天道輪回嗎?還是你明知如此,偏要逆天而行?”

“修行之路本就是逆天而行,再行一件逆天之事又有何妨?”虞青梧淡然回道,絲毫不在意自己此舉已經觸犯了天條。

聽到虞青梧的話,黑無常已是氣得說不出話來,倒是白無常,好似永遠不會生氣一般,麵上始終帶著讓人舒心的笑容:“夏後履癸之妻嬴氏陽壽已盡,道友強留她於陽間,非但不是在幫她,反而害得她自此淪為孤魂野鬼,不屬天地人三界任一。”

“拋開嬴氏不說,道友此舉已是觸犯天條,天庭此際固然關閉,不行天道事宜,但總有重開之日,屆時道友怕是要遭到天界執法天將的追殺,被緝拿回天庭後,勢必要受雷劈電擊之苦、冰凍火燒之難,保不準還會被推上滅神台!”

滅神台乃是天庭的極刑,凡被推上滅神台者,便要遭到滅神雷的轟擊,縱是修煉有成的修士,在滅神雷下也要被劈散元神,湮滅肉身,徹徹底底的從三界中消失。

虞青梧輕笑一聲,道:“等天庭重開再說吧,或許沒等到天庭拿我問罪,我就先死了,也就不必再受什麽天庭的極刑。”

天庭關閉了幾百年,要是會重開的話早就重開了,哪會等到現在?再者說,若是尋不到什麽法子解決血脈的問題,要不了幾十年他便會壽盡而終。到時候人都死了,要做的也都已經做完了,人生無憾,受什麽刑還重要嗎?

“扶搖王……”這個時候,嬴姬忽然拍拍虞青梧的肩膀,垂首低眉,溫聲道:“你還是讓開吧,免得給自己招麻煩……”

虞青梧回過身,看著滿臉失落的嬴姬說道:“你若是跟他們走的話,我現在就去皇宮把夏履癸和淳維殺了,讓你們一家在陰間團聚!”

“不要!”

一聽虞青梧說要殺了丈夫和還沒滿月的兒子,嬴姬當即驚呼出聲。話一出口,她便是一愣,心中已知虞青梧並非真的要殺他們,之所以這般說,怕是要以這種常人難以接受的法子來幫自己吧!

想到這些,她幽幽一歎,後退幾步後不再言語,心中卻對虞青梧升起濃濃的感激之情。

先前虞青梧已經言明不回地府接受審判,會從此輪為孤魂野鬼,永遠市區轉世投胎的機會。但她願意,隻要能一直看著丈夫、兒子平安的渡過每一日,縱使自己是個孤魂野鬼,沒有來世,她也願意!之所以勸誡虞青梧放手,隻不過是怕給虞青梧帶來不必要的麻煩罷了。

此時見虞青梧態度堅決,寧願冒著觸犯天條的危險也要幫自己,她除了感激還是感激。

“看來你是鐵了心要觸犯天條了!”黑無常冷聲說道,手中鐐銬幽光大盛,令漆黑的夜更黑了一分。

虞青梧左手一番,掌心出現一塊半成品龍佩。對著嬴姬屈指一點後,嬴姬當即化作一道微光沒入到龍佩之中。收納好嬴姬,他再將龍佩隱去,轉而傲然麵對黑白無常,豪氣萬丈道:“來吧,讓我見識見識兩位陰差的冥法如何了得!”

話音剛落,他人已高高躍起,雙掌之中暗含嗤嗤雷光拍向黑白無常。

雷法乃是所有法術中最為陽剛之法,而黑白無常又屬陰間生靈,五行法術中對他們克製最大的便數雷法,火法次之。虞青梧最善火法,雷法次之,再加上此地乃是人間氣運匯聚之所,縱然黑白無常二人的修為要剩餘他,他也有必勝之念!

最簡單的掌心雷在虞青梧手中施展開來,卻有開山裂地之威,他兩掌掌心間的雷光頃刻間脹大至尺許,嗤嗤雷蛇四射,黑白無常對視一眼,各自向旁邊跳開一丈,而後一人展開勾魂鏈,一人拋出鎮魂銬,齊齊打將過來。

“你們不屬陽間,縱然修為勝於我,卻不可能奈何得了我!”

虞青梧大笑一聲,在空中翻了個身,雙臂如猿般展開,啪地一聲抓住白無常鞭來的勾魂鏈,掌心雷順著勾魂鏈傳至白無常的雙手,後者臉上笑容不變,卻是痛呼一聲,雙手噌地冒起一縷黑煙,不由自主的鬆開了手。

白無常手一鬆,虞青梧哈哈大笑,拽著勾魂鏈猛地一擺,帶著嗤嗤雷蛇的勾魂鏈準確無誤的抽在黑無常拋來的鎮魂銬,啪地一聲脆響,鎮魂銬被反震飛出,而虞青梧也倒退三步,手中的勾魂鏈脫手而飛,再入白無常之手。

短瞬的交鋒,表麵上虞青梧略勝一籌,二無常對視一眼,各自在手中冥器上一撫,無論是勾魂鏈還是鎮魂銬,霎時間湧蕩出無邊鬼氣,萬鬼哀嚎之聲撕心裂肺,令聞者肝膽俱裂,有捶足頓胸之念。

這勾魂鏈和鎮魂銬非同凡響,有勾魂奪魄之能,尤其針對人的元神、魂魄,此時虞青梧不過是元神之身,更受二物克製,二物神力剛一激發開來,他便感覺元神都好似要崩潰,幸虧鎮守元神的子母續命蠱及時顯現,他周身出現了一層青色透明光罩,光罩形如蠶,將鬼嚎之聲阻擋在外。

“仗著冥器之利,算什麽英雄?”

險些著了道的虞青梧冷哼一聲,雙掌轟地一聲拍擊在地麵。他那一身神力何其之大?一掌之下,大地便如地毯般翻湧起來,此起彼伏間,根根燃燒著熊熊火焰的土柱自地底升起。

“好一個雙法合一!”

根根被火焰包裹著的土柱根根突起,直達十餘丈高,黑白無常一邊跳躍著躲避那些強勢而起的土柱,一邊讚歎出聲。

他們在地府任職多年,見多識廣,一眼就看出虞青梧這一手乃是振山撼地術和火術的結合。要想將兩種截然不同的法術融合的這般天衣無縫,足可見虞青梧天賦之高,實在世所罕見。

開始時,二人還悠哉悠哉的躲避著這些根本無法擊中自己兩人的火柱,可半柱香時間過後,兩人像是突覺異樣,連忙四望開來,這才發現火柱之外,竟是四麵同樣布滿火焰的土牆,四麵火牆分明就堵住了四個方向。

咚!

在兩人恍神間,頭頂上方忽然一暗,卻是頭頂也被一麵土牆蓋住,下一刻,土牆上便燃起熊熊火焰。縱觀四麵八方,在這封閉的空間裏,上百根土柱將方圓數十丈之地切割成無數塊,四麵八方俱是熊熊火焰,讓這裏好似成了一片火的殿堂。

……

無盡遙遠之地,這裏像是混沌之地,又像是在一座殿堂之中,寂寥的空間裏隻有一麵光鏡,當中的畫麵,正是虞青梧和黑白無常大戰的場景!當畫麵轉到虞青梧以振山撼地術加火術構建起一座封閉的空間困住黑白無常時,寂寥的空間裏突然響起一道怪笑聲。

“這小子,腦子不是一般的好用啊,居然將戰場構建成克製黑白無常的場景!不過……若僅僅如此的話,可勝不了封印了五成修為的黑白無常啊哈哈!”

封印了五成修為的黑白無常……虞青梧就算再聰明絕世,也想不到此時與自己對戰的黑白無常,一身修為被封印了一半!
abctim 發表於 2017-5-22 11:24
第兩百三十八章神秘少年

寂寥的夜空下,一座巨大的土廳赫然醒目,當中火光搖曳,陣陣高溫之浪透過土牆傳出,摧樹化雪。

黑白無常兩位陰差略顯驚訝的看了看被封住的四周和頭頂,不由得對虞青梧生出敬佩之意。原本他們以為虞青梧不過是在用那些土柱攻擊自己兩人,誰想虞青梧壓根就不是這麽打算的,而是要構建成一個封閉空間,再一次削弱自己兩人的戰力!

火焰跳動,熱浪陣陣,虞青梧收手看著逐漸平靜下來的黑白無常,說道:“二位陰差,再過半個時辰便到了陰陽交泰之際,那個時候二位若再不走的話,怕是就永遠回不去了。”

“你認為你能在我兩兄弟麵前撐半個時辰?”麵色嚴肅的黑無常冷哼道。虞青梧不過區區一個凡人,縱使學了點玄門道術,臻至地仙境,但也不是他二人對手,更遑論此時虞青梧隻是元神之身,就更不可能有勝算了,所以即使知道自己兩人隻有半個時辰的時間,他也沒有絲毫擔憂。

從始至終,白無常臉上都泛著笑容,他手中勾魂鏈幽光陣陣,將熱浪阻擋在身外,咧嘴笑道:“縱然你心思縝密,知道以陽克陰,可也決計不會是我兄弟二人的對手,奉勸你還是交出嬴氏魂魄,我兄弟二人可以既往不咎!”

“廢話少說,亮出你們的真本事吧!”

虞青梧傲嘯一聲,震得四周火焰顫動,卻是燃得更旺起來。下一刻,他指如蝶翼般扇動,口中咒語急如流水。再晃眼間,這封閉的空間裏雷聲滾滾,哢嚓聲不絕中,道道粗壯的黑色神雷四處縱橫。

九霄神雷術——玄霄神雷!

雷法乃是至陽至剛之術,是一切陰暗邪魅的克星,黑白無常雖有仙位,可也脫不開陰間生靈的桎梏,自然受雷法克製。玄霄神雷的浩浩陽剛之氣,灼得他們皮肉發麻,若是劈中的話,怕是少不了重傷。

“冥頑不靈!”

黑無常怒哼一聲,口中發出的嘯聲匯成聲浪,嘩地一下子將方圓十丈內的火焰破滅。下一刻,他拋出手中鎮魂銬,口中誦念莫名咒語,手中掐動晦澀印訣,那鎮魂銬當即化作丈大,如神山魔嶽般砸向虞青梧。

與此同時,白無常嬉笑間也鞭出勾魂鏈,但見那黑色鎖鏈無限延長,如蛇般蜿蜒避過道道劈落的玄霄神雷,疾射向虞青梧。

此時的黑白無常沒有絲毫藏拙,已是全力一擊,威勢較之之前何止強了十倍?虞青梧目光灼灼,不敢再以元神之身去接鎮魂銬和勾魂鏈,當即縱地金光展開,化作一道金光襲開。

轟隆!

丈大方圓的鎮魂銬重重壓下,如天塌地陷般,大地頃刻間被轟出一個數丈大的坑,連帶著十餘根土柱也轟然倒塌。緊隨其後的勾魂鏈也打將過來,令得那片地域更加殘敗。

虞青梧心中驚訝,沒想到黑白無常強到這種地步,一身修為怕是已經到地仙中期,甚至是地仙後期了!那勾魂鏈和鎮魂銬亦恐怖絕倫,對元神、魂魄有強大的克製,偏偏自己此時非是肉身,而是元神,此消彼長之下,更不是這兩人對手!

原本他還以為憑借自己鬼神莫測的道術,要想勝過這兩位地府小小的陰差應該不是問題,奈何結果竟會是如此。若是肉身在,有麒麟臂、三昧真火,再加上魔劍自是不怕,可現在一樣都使不出來,難道要呼喚小紅前來?

“看你能逃到何時!”

一擊不中的黑白無常沒有片刻停頓,勾魂鏈和鎮魂銬再次打出,而且二人還使出可怕的冥法,無數鬼影自二人口中噴薄而出,鋪天蓋地,嘶吼如狂,有攝魂奪魄之能。

萬鬼齊出之後,狂烈的陰風呼嘯蒼蒼,直令得四周的火焰都是一暗,差點熄滅了去。見狀,虞青梧心中一驚,要是火焰滅了的話,黑白無常二人的氣焰怕是要再漲一層,他連忙一邊四竄躲避二人的攻擊,一邊掐印施術,維持火焰不滅。

轟……嘭……咚……

黑白無常肆意的攻擊,而虞青梧則一直躲避,一旦發現四周土牆或是火焰所有損壞的話,便施術加持。這樣一來,他也就完全處於下風,被幾乎是被壓著打。

不是他不想還手,而是無力還手!那勾魂鏈和鎮魂銬對元神克製極大,他本就元神有創,若再高強度施法的話,就算有子母續命蠱也救不了!而今之際,也唯有撐到陰陽交泰時候,黑白無常二人自行退去了。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越是臨近醜時,黑白無常的攻擊就越是淩厲,他們也知道一旦過了子時,他們二人就得返回冥界地府,否則恐怕被陽間之氣給銷蝕了。

“還有一炷香的時間!”虞青梧一邊躲避二人的攻擊,一邊大笑道:“再過一炷香時間,你們就是想回地府怕是都回不去了!”

“哼!”

聽到虞青梧的話,黑白無常齊齊一哼。二人對視一眼,忽然間不再去攻擊虞青梧,而是將手中勾魂鏈和鎮魂銬相合。二者相合,再經兩人咒語激活,竟同時綻出衝天的幽光,那幽光之中飄蕩著無數莫名的符文,每一道符文都有莫大的威勢,仿若能毀天滅地!

“嗯?”

虞青梧瞪大了眼睛,勾魂鏈和鎮魂銬相交所發出的幽光一現,他的身子便不由自主的向前飄去,好在他及時穩住元神,可饒是如此,依舊有一股越來越強大的力量,正拉扯著他向幽光而去。

臨近醜時,黑白無常不願再浪費時間,直接引發出勾魂鏈和鎮魂銬真正的力量,二器所綻放出的幽光不是他物,正是引魂冥光,是地府接引亡靈通往轉生之路的冥光,一切魂靈都要受製於它。

換了尋常時候,就算是肉身麵對引魂冥光,靈魂都要被勾引出竅,此時虞青梧不過是元神之身,就更加容易被引魂冥光吸引了。冥光越來越盛,虞青梧一身法力盡出都不能穩住身形,身體一點一點的滑向那引魂冥光。

“移形換位!”

虞青梧心中低吼一聲,發動移形換位想要以此來逃脫出引魂冥光的範圍。然而一展妙法,他卻感覺到一股神秘的力量隔斷了他的元神之力,元神之力一被隔斷,移形換位自然失敗。

引魂冥光本就針對魂靈,元神是魂靈的進化體,也受製於冥光。移形換位的要義是通過元神之力來折疊空間,連元神都被冥光壓製,元神之力自然不能如正常情況下那般折疊空間進行空間跳躍了。

連最大的依仗都失去了效用,虞青梧滿麵苦笑,正準備呼喚小紅把自己的肉身帶過來,施展引魂冥光的黑白無常身子忽然一震,而後突然收回勾魂鏈和鎮魂銬,緊接著化作一道幽光轟隆衝破身後土牆,消失在雪夜之中。

引魂冥光隱去,身子再受掌控的虞青梧弓腰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心中卻是泛起濃濃的疑惑。

剛才黑白無常通過引魂冥光明明已經製住自己,要不了幾個呼吸就能拘走自己的元神,可為何在最關鍵時候放棄離去?按道理,距離醜時還有半柱香時間,半柱香時間足夠拿下自己了啊!

想不明白的虞青梧搖搖頭,雙掌拍擊在地麵,撤去了四周的土牆土柱和火焰後,正想飛身直奔王府而去,可剛一轉身,竟看到十幾丈外站著一位十一二歲的少年!

那少年身著黑白相間的衣衫,濃眉大眼的,顯得格外清秀。讓虞青梧驚詫的是,那少年正一臉微笑的看著他!

須知,此時的虞青梧乃是元神之身,而且又加持了通幽術,凡人根本不可能看到,除非有類似於通天法眼這種可以勘破虛妄的天眼!那少年卻目不轉睛的看著他,分明是看得到他!

帶著疑惑,虞青梧一步步向少年走去,走近了才發現那少年竟有雙瞳,一個瞳孔黑色,一個瞳孔白色,顯得無比怪異。

“小兄弟你看得到我?”虞青梧低下頭看著那怪異的少年問道。

少年點點頭,展露出天真爛漫的笑容,指著黑白無常離去的方向說道:“不止看得到你,還看到那兩個膽小鬼!”

虞青梧身子一顫,這少年不僅看得到自己,居然還看得到陰差黑白無常,莫非黑白無常之所以離去,是因為這少年?想到這些,他連忙睜開通天法眼,仙輝照射之下,他騰騰騰後退三步,指著一臉燦爛笑容的少年道:“你……你……”

“我怎麽了?”少年揚起腦袋,嬉笑的看著虞青梧。

虞青梧滿目震驚,通天法眼的仙輝照耀下,那少年竟然憑空消失,可以肉眼看,少年分明還在原地。通天法眼非但沒能看出少年到底是什麽,反而連少年的身體都看不到,這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大怪事啊!

他全身緊繃,做好攻擊的準備,盯著眼前這神秘少年沉聲道:“你不是人,也不是鬼,更不是仙,到底是什麽?又為何會出現此地?”

三界六道之中,有什麽能逃開通天法眼的窺視?此時這少年卻在通天法眼下是一片虛無,此不代表這十一二歲的少年,不屬於三界內,也不在六道中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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