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文豪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 (已完成)

 
忘情痞子 2017-8-3 22:26:2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35 1236625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2-3 23:56
第八百六十章:血債血償

  章江恭敬的開口道:「托娘娘洪福,老臣這幾年,過的尚可。」

  他顯然是個極拘謹的人,或許是因為在明鏡司裡幹了一輩子,所以每一句話,乃至於每一個字,都是認真斟酌,沒有絲毫的漏洞。

  太皇太后朝他滿意的點了點頭,才又繼續說道:「你說罷,十幾年前,發生了什麼。」

  章江道:「老臣蒙先帝厚恩,執掌明鏡司,也還算是恪盡職守,就在十幾年前,老臣記得很清楚,那正是辛丑年也即是陛下登基後的第二年,那時候明鏡司查到了一些蛛絲馬跡,宮裡似乎潛藏著諸子餘孽,他們以宮人的身份入宮,不知在密謀什麼,得知此事之後,老臣當機立斷,想要稟明陛下,將此事追查到底。」

  「可查到了一個宮人的時候,臣卻遲疑了。」

  「為何遲疑?」太皇太后輕輕挑眉,一臉不解樣子。

  章江便嘆了口氣:「因為這宮人有了身孕,而且還懷有龍種。而且,臣只是通過排查出,這宮人有可能和諸子餘孽有關,卻也沒有鐵證,這宮人很快因此而被封為了成嬪,老臣為了謹慎起見,只好命人繼續暗查,搜查證據,等有了足夠的人證物證,再稟明陛下。」

  「娘娘想必知道,叛黨和諸子餘孽的罪行,是最難認定的,因為他們本就是牽涉到的乃是十惡不赦之罪,一旦被察覺,便是死無葬身之地,所以這些人,尤為狡猾和小心,尋常時,但凡明鏡司發現誰有嫌疑,大不了將其帶去審問,總能問出個水落石出。」

  他說著,似乎回憶起當時的情形,目光有些飄忽。

  「只不過因為牽涉到的乃是成嬪,臣只能讓人暗訪,可千頭萬緒,哪裡有這般容易,甚至當時臣還懷疑,是不是查錯了,成嬪根本就不是諸子餘孽,只是因為在巧合的時間裡入了宮,可萬萬料不到,等成嬪產出了皇子之後,臣記得只過了兩三日,先帝突然急召臣入宮,先帝當時年輕氣盛,正在壯年,勵精圖治;可那一日,臣見駕之後,嚇了一跳,卻見先帝形容枯槁,一臉頹廢,見了臣,突然問臣,成嬪是什麼人?」

  「臣瞠目結舌,突然意識到了什麼,忙說,此人疑為諸子餘孽。先帝便狂笑說,果然,果然是這樣。他連說了許多個果然,接著癱坐著,突然對臣說,皇太子不知所蹤,還說,成嬪也不知所蹤,不只如此,便連成嬪所生的皇子也是不知所蹤。兩個嬰兒同一時間不知了去向。」

  「臣大為驚恐,忙是請罪。陛下只擺手說,這不怪你,要怪,只怪朕,怪朕太疏忽,太大意,枕邊之人竟……後頭的話,先帝便說不下去了。他突的厲聲說,一定要尋回皇太子,一定要尋回來,要出動一切的力量,臣忙是答應,老臣現在還記得,當時老臣對先帝說,老臣一定不辱使命,找回兩位皇子。」

  「先帝便冷笑,疲憊的樣子說,找回皇太子吧。臣便問,那麼成嬪他們呢?先帝冷冷說,一個諸子餘孽為朕生下了一個皇子,此事若是傳出,列祖列宗泉下有知,恐怕不安,為國家社稷,這個消息,決不可洩露。」

  「老臣當時便明白了,既領會了陛下的意思,於是連夜,便開始排查所有知道此事的人,所有知道這個秘密的宮人,俱都打發去了祖陵裡守陵,絕不允許外人接觸,更不許她們外出。至於其他所知不多的人,倒沒有去管,卻是對外放出了消息,說是宮中有一個成嬪也確實產子,只可惜,在生產過程中遭遇了不幸,和腹中的孩子俱都沒有倖存。不只如此,臣還特意跑去了太醫院,修改了太醫院的記錄,宗人府裡,相關的玉碟和銀碟,也進行了修改,一切關於成嬪的信息,臣俱都抹除。」

  章江頓了一下,他似乎稍有猶豫,卻還是道:「明鏡司裡,追查過成嬪之事的校尉,臣也都處理了個乾淨。」

  他說的很平淡,即便如此,卻依舊令許多人汗毛豎起。

  因為誰都知道,處理乾淨四個字是什麼意思,自然是讓他們永遠都無法開口說話,將這個秘密隱藏下去。

  明鏡司只效忠於宮中,他們既負責追查亂黨,某種程度,他們也負責保守秘密,而為了追查或者說保守秘密,他們不介意用盡一切的手段。而這些手段今日只在章江的口裡,很冷漠的道出了冰山一角,卻也能令人感受到這份恐怖。

  太皇太后眯著眼,格外認真的說道:「這樣說來,章都督也認定了有兩個皇子,是不是?」

  「是。」章江叩首:「先帝待臣,有知遇之恩,老臣無時無刻,不感念陛下恩德,正因為如此,若非情不得已,老臣斷然不敢道出真相,老臣敢用人頭作保,確有其事,確實是有兩個皇子。」

  太皇太后聞言,笑吟吟的道:「那麼,如何證明呢,哀家並沒有信不過章都督的意思,只是,總要有所證明才好。」

  章江道:「有一樣東西。」

  「什麼?」太皇太后眼眸眯起,似笑非笑。

  章江正色道:「玉碟!」

  一聽玉碟,所有人都竊竊私語起來。

  任何宗室子弟,都會有玉碟,他們出生之後,會讓人記錄下來,隨即再藏於宗令府之中,這相當於出生證明。

  而這東西,幾乎是無法偽造的,這個證據,比之楊公公的口述,更為可靠。

  太皇太后顯然怕人不信,淡笑道:「哪裡來的玉碟。」

  「臣奉旨抹去成嬪和皇子的一切,既然對外宣稱,成嬪難產而死,那麼,這世上,自然就不該有另一個皇子,所以……關於成嬪之子的玉碟,臣奉旨,前去摧毀,只是……當時老臣雖從宗令府搜了玉碟,卻還一直保存,畢竟這關係到的是一個皇子的身世,老臣總是……」

  後頭的話,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堂堂明鏡司都督,辦任何事,當然要慎之又慎為好,手中留著這個,可以防範未然。

  太皇太后輕輕點頭,一臉正色的道:「若是楊公公所說的不錯,現在這個玉碟……」太皇太后頓了頓,繼續道:「這個玉碟,該當是真皇太子的玉碟吧。」

  此時,文武百官們一個個臉色蠟黃,一切都已證明了,證明了有兩個皇子,證明了皇子已經掉包,當今陛下還朝,是因為他皇太子的身份,而如何證明他是皇太子呢?就是因為宗令府的玉碟,宗令府關於皇太子的敘述是腰間有三顆痣,還有年紀,以及許多身世都吻合,可現在……在宗令府的玉碟,已證明了當今陛下根本就不是真正的皇太子,只是成嬪之子罷了。

  這就意味著,當今陛下,再沒多少正統性可言了。

  倘若他只是普通皇子,既已登基,即便是真正的皇太子出來,那也是陰差陽錯,大家倒依舊還會繼續對普通皇子出身的陳無極三呼萬歲,可陳無極不同,當今陛下……畢竟和諸子餘孽有關係啊。

  這諸子餘孽是什麼人,那可是跟亂黨一樣的人,這樣的人所生的皇子,他們是絕對不會承認的,更別說當皇帝了,那是想都別想了。

  而現在……當章江小心翼翼的捧出玉碟,交給了小宦官,小宦官呈送到了太皇太後面前,所有人都忍不住引頸相望。

  因為他們很清楚,這份玉碟,才是真正皇太子的證明,玉碟上記錄的人,才是大陳王朝最合法的主人,才是真正的天命天子,而那陳無極乃是孽種。

  太皇太后取了玉碟,放在手裡,看了看,才不禁感慨道:「真想不到,竟有如此的曲折啊。」

  她這感慨,讓陳凱之覺得作嘔,這女人真是太會演戲了,弄了這麼一出,不過沒關係,且看看她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太皇太后深深嘆了一口氣,才又道:「這玉碟,倒是證明了一件事……」她抬眸環視了眾人一眼,才慢悠悠的道:「證明了楊公公所言不差,來人,念出來。」

  有宦官聽了吩咐,便取了玉碟,隨即高聲唱喏:「皇二子陳無痕,永康辛丑年七月初八誕,重七斤三兩,腿間有胎記,形如長蛇……」

  太皇太后聽到這裡,已取了楊公公所畫的圖形:「都看看吧,看看楊公公的所繪的胎記是什麼樣子,見了沒有,也是形如長蛇,皇太子便是這腿間有長蛇胎記之人,這個人,才是我大陳的皇太子,是先帝的至親骨肉,他本該入住東宮,本該克繼大統,本該是我大陳江山的主人,將承列祖列宗之命,治理天下。」

  一下子,太皇太后目光凌厲起來,朝著陳凱之大喝道:「陳凱之,到了現在,你還不知罪嗎?」

  她滿面怒容,像是和陳凱之有不共戴天之仇,她淒厲的道:「就是你,就是你殺死了皇太子,就是你,殺死了哀家的至親皇孫,現在,哀家該和你算一算這筆賬了,血債血償!」

  ………………

  哭了,挖坑一時爽,填坑火葬場,寫的想哭,各位大爺,來點支持唄。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8-2-3 23:59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2-4 23:05
第八百六十一章:真命天子

  太皇太后此刻有理由憤怒,她的憤怒,也基於此,無論如何,皇太子是她失散多年的皇孫,是她的血肉之親。

  這更是大陳的正統血脈,血脈至高,亦是無暇。

  即便是文武百官,此刻也都是沉默。

  雖然同情陳凱之的是大多數。

  可大家依舊還是認為……陳凱之過分了。

  這是先帝的血脈啊,今日這一殺,固然是為了對抗太皇太后的專權,可任誰都明白,陳凱之這一舉,足夠被釘在恥辱柱上。

  哎……

  看來陳凱之真的是只有死的份了,居然殺了太子,簡直是作死。

  正在眾人都擔憂之際,陳凱之卻按著劍,沒有太多的情緒,面無表情,只是輕輕眯著眼眸,冷冷的凝視太皇太后,一字一句道:「如何證明,皇太子便是皇太子,只憑這個胎記?」

  太皇太后心裡想笑,到了現在,竟還如此的不知悔改,簡直是自信過頭了,這人不作也許就不會死,太作了就只有死得份。

  眼眸投向眾人,最後落在姚文治身上,太皇太后便一字一句的說道:「這個胎記,就足以證明了,姚卿家……」

  姚文治微顫顫的站了出來,躬身道:「老臣在。」

  「你認為呢?」太皇太后斜視姚文治,一雙眼眸裡泛著幽光。

  姚文治猶豫了片刻,才徐徐開口說道:「不錯,這樣的胎記,實是罕見,可謂獨一無二,絕不可能有假。」

  「聽到了嗎?」太皇太后冷冷的看著陳凱之,娥眉挑了起來,咬著牙一字一句的頓道:「你還有什麼話說?」

  姚文治代表的乃是文臣,是文臣的領袖,現在太皇太后言之鑿鑿,文臣的領袖亦是如此,便算是板上釘釘了,毋庸置疑的事了。

  陳凱之一笑:「既如此,就請驗屍!到底是不是天生的胎記,一驗便知。」

  太皇太后微微一愣,先天和後天的胎記,顯然是不同的,譬如許多名醫在一起,在人體上製造一個胎記,也並非沒有可能,但這一切的前提,就在於人得活著,只有活著的人,畢竟太醫不可能剜下附近的皮肉來一探究竟,可現在人死了,要檢驗起來,可就沒這麼多顧忌了,但凡是有人為的痕跡,總能查出個蛛絲馬跡。

  說穿了,只要造假,就肯定有跡可循。

  而太皇太后之所以咬定了藤原三壽乃是皇太子,一切都來源於,藤原三壽是個活人,一個疑似皇太子的人,誰敢割下這胎記附近的肉來仔細研究,至多,也只能觀其外表而已。

  而現在這個人已經死了,怎麼驗都行,沒什麼顧忌。

  太皇太后看著陳凱之的目光變得鋒利起來,不禁冷笑起來:「皇太子已經過御醫的檢驗了。」她冷冷的說道:「事到如今,你還想侮辱皇孫的屍首嗎?劉醫正何在?」

  說話之間,乃是太醫院醫正劉穩,劉穩上前,道:「老臣在。」

  太皇太后嘴角微微一抽,從牙齒縫裡迸出話來。

  「哀家昨日密令你領御醫前去檢驗,你來說罷,可有什麼問題嗎?」

  劉穩道:「皇太子殿下的胎記,確實如今日這圖形所言,的確不假,老臣,敢用人頭作保。」

  太皇太后可謂是準備充分,根本不給陳凱之任何質疑的空間。

  關乎於這一點,陳凱之也不得不佩服太皇太后,他隨即一笑:「可以拿人頭作保嗎?」

  「是。」劉醫正斬釘截鐵的道:「老夫昨夜受娘娘所托,連夜帶著御醫出宮,去面見了皇太子殿下,上頭的胎記,確實就如今日的圖形一般無二,這不是老臣一人的結論,而是太醫院王御醫、張御醫、趙御醫以及華御醫等人一致的看法。」

  此言一出,便算是真正坐實了。

  這麼多御醫,絕不敢拿這等事來開玩笑的,這畢竟牽涉到的是皇太子真假的問題,現在這劉醫正將話說的這樣的滿,也絕不像是被太皇太后脅迫的結果。

  就像他一個人被威脅,難道其他太醫也會被威脅的嗎?

  自然是不會的,因此可以說劉醫正說的都是真話。

  太皇太后此時面色一拉,冷冷笑道:「陳凱之,事到如今,你還有什麼要狡辯,你殺死皇太子,罪無可赦,哀家和朝廷,對你有何等的厚恩,而你……竟做出這樣的事,真是恩將仇報,不忠不孝,來人,還不將他拿下!」

  殿中一下子,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許多人心裡不禁嘆息,北靜王終究還是太魯莽了,當眾殺了皇太子,而今,即便他手握天大的權力,也是辯無可辯,陳一壽的臉色,更是糟糕到了極點,他和陳凱之,關係可謂極為親密,甚至可以說禍福與共都不為過。

  只是……

  現在的陳凱之這樣的行為,立馬就要被拖出問斬了。

  這……

  一時殿中安靜的落針可聞。

  幾個衛士聽了太皇太后吩咐,在殿外探頭探腦。

  太皇太后見禁衛們不動,便厲聲喝道:「怎麼,陳凱之,莫非你收買了禁衛,想要謀反嗎?好,這樣也好……」她冷笑,猛地一拍案牘。

  這案牘一拍,卻彷彿像是某種訊號。

  在這奉天殿的左右耳殿中,似乎一下子,傳來了紛沓的腳步。

  陳凱之耳目聰敏,頓時感受到在這殿中兩翼,竟有殺氣襲來。

  果然……太皇太后還有後手。

  頃刻之間,就在百官們驚呼聲中,兩翼的耳殿裡,竟是湧出數十上百衣甲鮮明的武士,個個手持手弩,腰間佩刀,黑色的明光甲,在殿中燭影下,竟是一群虎背熊腰武士湧出來。

  太皇太后面帶冷色,看著左右彪悍的勁卒:「哀家早料到了最壞的結果,陳凱之!」她眯著眼,殺氣騰騰:「你以為,你當真能控制住宮中,你當真可以無所忌憚?今日你犯下的,乃是萬死之罪!」

  左右兩側的武士,個個舉起了手弩,手弩上搭著的弩箭箭簇,閃爍著幽幽的藍光。

  這弩箭……喂了毒。

  陳凱之這時方才知道,太皇太后表面上的佈局,是依靠羽林衛中的王安來控制宮中局面,可實際上……這只是一個幌子而已。

  似她這樣的女人,絕不會將賭注押在一方。

  而現在,陳凱之殺了皇太子,已是板上釘釘,此時死士盡出,只要射殺了陳凱之,大局已定,無論在這殿外,王安是否已被制服,太皇太后,依舊還是最後的勝利者。

  陳凱之不禁笑了:「宮裡有密道,是不是?」

  他居然顯得極為冷靜,一點都不在乎的樣子,好似天塌下來,他也能面不改色。

  然而百官們卻已亂了,此時見無數的死士殺出,又何止是對付一個陳凱之,倘若這時,誰若是不肯順從,只怕自己也會成為陳凱之『餘黨』,一併被處理掉。

  「是又如何?」太皇太后笑吟吟的道:「哀家早就知道你陳凱之反相已露,早就做好了完全準備,而今日,皇太子入宮的大日子,哀家自該有備無患,可誰曾想到,你陳凱之竟是喪心病狂至此,好,好的很,來……」

  她大聲正好下令。

  陳凱之微微一笑:「不就是一個胎記是嗎?那麼,我就讓娘娘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胎記!」

  他的聲音,聲震瓦礫,殿內殿外,全都聽的一清二楚,見殿內出現了死士,外頭的慕緒已是急了,親自帶著禁衛,手持刀劍,湧到了殿門,隨時要殺進來。

  陳凱之繼續笑了笑,隨即捲起了他的褲腿,這血淋淋的褲腿一卷,小腿上,一個蛇形的殷紅胎記,頓時顯現了出來。

  還處在戰戰兢兢的人們,都下意識的朝著陳凱之的小腿看去。

  那蛇形的胎記,觸目驚心。

  一下子,所有人俱都呆住了。

  陳凱之厲聲道:「太皇太后說的不錯,玉碟上頭寫的,也沒有錯,至於姚公所言,自然也不會錯,這身上的胎記,乃我陳凱之從娘胎裡帶來,絕不可能作偽,娘娘言之鑿鑿,說有此胎記之人,便是先帝之後,是先帝的血脈,乃大陳的真命天子,那麼……這胎記,我有!至於娘娘口裡所說的所謂『皇太子』,他雖已死,可胎記是真是假,自然可以檢驗。」

  「而現在!」陳凱之按劍,雖被無數的弩箭指著,陳凱之卻是旁若無人,踏前一步,厲聲道:「若娘娘的舉證,一切都是真的,那麼,諸公請看,今大陳列祖列宗在上,他們若是有靈,也可在此做證,皇太子,乃是我陳凱之!」

  呼……

  有人激動的口裡發出呃呃的聲音,手指著陳凱之的小腿,突的滔滔大哭起來。

  就是這蛇形的胎記,沒有錯,絕沒有錯。

  胎記可以作假,比如那剛才被陳凱之所殺的皇太子,只要他們事先明白真相,知道皇太子真正的特徵,只要他們處心積慮,當然可以作假。

  可是……陳凱之明白嗎?陳凱之不明白,這一切,是太皇太后當面公佈於眾的,那麼……陳凱之的胎記,絕不可能事先偽造,是真的!

  ……

  求月票。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8-2-4 23:15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2-4 23:17
第八百六十二章:你也配?

  此時,有些尷尬了!

  皇太子殺死了皇太子?

  這是什麼情況呀。

  而就在所有人驚得啞口無言的時候,一人顫聲道:「不錯,陳凱之正是哀家的兒子!」

  眾人驚訝的朝聲源處看去。

  卻是一直默不作聲的慕太后已是起身,她目光篤定,凝視著陳凱之,手也同樣指向陳凱之,嬌軀微微顫抖,格外堅定的說道:「他……便是哀家的兒子!」

  母親……終於開口說話了。

  這是生母,現在胎記露了出來,又有慕太后的一口咬定。

  現在……真相似乎已經開始浮出了水面。

  陳一壽第一時間反應了過來。

  幾乎已經可以確定了。

  太皇太后既然早知還有一個皇子,卻一直捂著不說,這些年來,她一直專權,那所謂的皇太子,根本就是她一手炮製的,這麼的證據,本就是為了炮製這麼個假皇太子,可誰料到,真皇太子現身。

  這世上竟有如此離奇之事。

  可再離奇,又能如何,玉碟是真的,楊公公也在眼前,明鏡司的前都督,也是言之鑿鑿,無數的證據都表明了一件事……陳凱之才是真龍。

  噗通一聲……

  陳一壽拜下,眼中噙著淚,顫聲喊道:「天不絕我大陳啊,老臣見過太子殿下。」

  一句天不絕我大陳,頓時引起了無數人的共鳴,這些年來朝中皇帝只是一個擺設,讓這些大臣已經感到絕望。

  而此刻陳凱之證明身份。

  一時群臣有驚喜,有錯愕,也有五味雜陳,可此時,稀拉拉的,有人開始拜倒,有人滔滔大哭,五體投地:「老臣見過太子殿下。」

  「臣……見過太子殿下。」

  「殿下千歲!」

  「先帝在時,臣蒙先帝厚愛,今皇太子現身,老臣……老臣……」

  一個又一個人,文武百官,許多人在震驚之後回過了神來,他們或紅著眼睛,或一臉慶幸之色,個個拜倒,匍匐在陳凱之腳下,恭敬而又誠懇。

  「拜見太子殿下。」

  陳凱之佇立著,理所當然的接受著他們的跪拜,可他依舊還是握著劍柄,眼睛直勾勾的只看著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千算萬算,原以為,自己拿出來的是王牌。

  可誰料到……

  她驚愕的看著陳凱之。

  這一次,她是真正的心亂如麻了。

  趙王叛亂,她老神在在,陳凱之殺了『皇太子』,她依舊鎮定自若,只有現在,她突覺得天塌了,整個人都有反應不過來了,大腦都要缺氧了,無法呼吸了。

  太皇太后有些發懵,不可置信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她看到陳凱之捲起的褲腿,看到那殷紅的胎記,她嘴角輕輕一顫,想要開口……

  而這時,陳凱之卻是大笑,嘲諷的她:「娘娘……是不是想說,有了胎記,也未必就是皇太子?」

  太皇太后頓時被噎住,一時竟是無言:「……」

  她當然記得,她曾十分篤定的說,有這胎記,就是皇太子無疑了,絕沒有錯。

  現在,她能矢口否認。

  陳凱之面帶諷刺:「說起來,倒要多虧娘娘,我雖疑心自己的身份,卻不敢以皇太子的身份拋頭露面,正是因為,皇太子乃千金之軀,沒有實打實的證據,貿然出來宣稱自己的身份,不過是為人所笑而已,若不是太皇太后一直捏著這些有利的證據,又不是娘娘今日將這些鐵證拋出,好教天下人知道,皇太子是什麼樣子,只怕,我即便是真正的皇太子,也無法證明了,娘娘此舉,實是大恩大德,多謝。」

  這一句話,當真是致命。

  太皇太后突然覺得心口疼的厲害,整個人眼花繚亂了。

  這或許才是最大的諷刺吧,自己處心積慮,謀劃了這麼多年,費盡了所有的心思,可最後……卻都成了陳凱之的嫁衣,自己花費了無數的心血,成就的竟是自己的死敵。

  她畢竟年紀老邁,平時心寬,自然身體還算康健,可現在被這一驚嚇,突覺喉頭一甜,一口血,竟是噴了出來。

  陳凱之卻依舊凝視著太皇太后,一字一句的頓道:「到了現在,娘娘難道沒有什麼話說嗎?」

  真正的交鋒,才剛剛開始!

  陳凱之面上殺氣騰騰,此時,腳下竟都是文武百官,這些人心甘情願的拜倒在了自己的腳下,而慕太后已是離座,起身到了陳凱之的身側。

  慕太后與他站在了一起,這一舉動表明了她的態度,也表明了陳凱之的身份,毋庸置疑。

  這個世上誰都有可能認錯孩子,但是親生母親是絕對不可能認錯孩子的。

  陳凱之緊緊的握著劍柄,殺氣騰騰。

  太皇太后知道自己輸了,滿盤皆輸。

  她竟是大笑:「哈哈,真有意思呢。可是,陳凱之,你要明白,現在哀家若要你死,便可教你死無葬身之地!」

  「弓弩手!」她眼眸裡掠過了殺機,嘴角微微一挑,露出陰冷的笑意。

  此時,只有最後一條路了,索性誅殺陳凱之,造成事實!

  死士們一個個提著手弩,個個面無表情。

  似乎只等太皇太后一聲令下!

  陳凱之大喝打斷太皇太后:「我乃先帝之後,大陳皇太子,誰敢殺我?」

  這一句話,聲震瓦礫。

  倘若這時,陳凱之稍有心怯,都可能死無葬身之地。

  陳凱之很清楚,今日表露了身份,這麼多人跪拜在他的面前,自己若是膽怯,自此之後,這所謂的皇太子,便一錢不值了。

  他必須得證明,自己乃是承天之命,他必須告訴所有人,大陳需要的統治者,該是什麼樣子!

  陳凱之說罷,大笑,竟徑直朝一個死士走過去。

  這死士在最前,雙手搭著手弩,目帶殺機,似乎立即就要放箭的樣子。

  這等人一定經過極其嚴苛的訓練,也是楊家最重要的王牌。

  身後,有人見陳凱之迎著那死士而去,慕太后驚呼:「救駕!」

  文武百官們一個個目瞪口呆,誰知才剛剛來的大喜,眼看著,就要進入新的噩耗了。

  這時,一個年輕的翰林道:「志士仁人,無求生以害仁,有殺身以成仁,殿下乃大陳希望所在,願以身相代。」

  說罷,疾衝至陳凱之身側。

  其他人見狀,亦是蜂擁朝陳凱之衝去,竟是生生將陳凱之圍住。

  姚文治站在一旁,見此情景,他老臉微微一抽搐,眼底里,不禁掠過了灰暗。

  他原以為,深謀遠慮的太皇太后一定是最後的勝利者,即便是當初,陳凱之佔了上風時,他對此也深信不疑。

  可現在……他竟發現,他的預判盡都錯了,這陳凱之才是先帝的兒子,簡直有點離奇。

  陳凱之只一笑,眼睛依舊落在高高坐在金殿上的太皇太后身上,卻還是闊步而行,他徐徐的走到了死士的面前。

  死士死死的盯著陳凱之,目露凶光。

  而陳凱之同樣盯著這死士,淡淡道:「你敢殺本宮嗎?」

  六個字,輕描淡寫。

  死士的手指,開始緊崩起來,扣住了機括。

  而這冒著藍光的箭頭,亦是直指陳凱之的胸膛。

  陳凱之依舊凝視著死士,冷冷的一字一句的頓道:「殺了本宮,你可知道後果?」

  赤裸裸的威脅。

  所有人為之捏了一把汗,竟在一個死士面前,如此威脅,只這死士心念一動,都可能是最可怕的結果。

  陳凱之竟微微一笑,他凝視著死士,嘴角微微抽搐起來,嘲諷的笑道:「你以為楊家人是你的主子?你錯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你的主子,只可能姓陳,現在,將弩放下!」

  死士不為所動,不過很明顯,他額上青筋暴出,顯得緊張到了極點,他似乎有些猶豫,可按住機括的手,卻不敢鬆弛。

  太皇太后這時只想一搏,因此她不禁厲聲道:「殺了他,殺了他!」

  死士條件反射的,想要動手。

  陳凱之此時,目光一厲,狠狠瞪著死士。

  他和死士不過是咫尺的距離,可他竟伸手,這是極危險的舉動。

  因為陳凱之的貿然大幅度動作,可能讓死士痛下殺心!

  可陳凱之還是動了,他顯得比死士更加自信,彷彿是他拿刀架在了別人頭上,而不是別人用弩箭對準了他的心口一般。

  啪……

  一巴掌狠狠的摔在死士身上。

  只這一剎那的時間,陳凱之分明看到,死士面上的猶豫更甚。

  這便是人的心理,當有人掌握了你的生死,你越是膽怯,對方越是信心十足,認為自己已經控制了場面。

  而當你非但不膽怯,卻是反其道而行,竟是直接伸起了手,這反而加深了死士的心理負擔。

  所以……這一巴掌起手時,死士面部已開始無措了,手指屢屢想按動機括,卻總又鬆弛開。

  只是,陳凱之沒有給他太多思考的時間。

  所以……

  這一耳光,啪的落在了他的臉上。

  死士整個人已失去了身體平衡,手中的弓弩直接摔飛,而整個人亦是被打翻,翻身在地,蜷縮著身子,一動不動的,顯然很痛苦。

  陳凱之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厲聲道:「你也配用弓弩指著本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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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2-5 00:05
第八百六十三章:爾之生死 皆在吾心

  很快那躺在地上的死士竟是不能動了,竟一下子像洩氣的皮球,完全沒了生氣。

  陳凱之上前,一腳踩在了他的臉上,居高臨下的看他蒼白無血的臉,一字一句的從牙齒縫裡迸出話來。

  「本宮的性命,從未掌握在你們的手裡,可你們闔族上下的性命,卻都在本宮一念之間,再說一遍,所有人統統放下弓弩,否則,殺無赦!」

  如潮水一般的羽林衛,已是衝入了殿中。無數人將陳凱之團團圍住,將他保護的水洩不通,任何想近身,那都是不可能的。

  那手持著弓弩的死士們,雖散落在殿中各處,也雖得到了太皇太后的命令,卻無人按動機括。

  他們親眼看到,陳凱之如抽打死狗一般,極盡侮辱著他們的同伴。

  他們看到陳凱之腳踩著他們同伴的臉,將他死死的釘在地上,而陳凱之的劍,竟沒有出鞘,竟連鞘都不屑於出,一個巴掌就拍死了一個人,可見手勁多大,人有多狠。

  他們一個個喉頭滾動,竟是不敢出聲。

  此時,即便是傻子都已明白,大勢已去,一切都已完了。

  他們固然經歷過嚴苛的操練,被一次次的教育,讓他們誓死效忠自己的主人。

  可他們畢竟還是人,是有血有肉的人,正因為他們是人,可還是會思考,他們清楚,自己的主人,已經完了,翻不了身了。

  而眼下,這個頤指氣使,霸氣十足的人,方才還分明被人用弩箭指著,卻好似一個瘋子,不……這不是瘋子,更像是一個高高在上,使人不敢侵犯的君王。

  陳凱之眼眸掃視了死士一圈,旋即微微勾了勾唇,厲聲大吼:「放下弓弩,赦免你們的罪行,饒你們全家老小的性命!這是最後一次!」

  一下子,那本該榮辱不驚的死士,竟是有人禁不住心裡咯噔一下,身軀一顫。

  他看到那被人重重圍著的陳凱之,那一個個年紀老邁的大臣,現在卻爭先恐後的用軀體要擋住他們的皇太子,而凶神惡煞的羽林衛,亦是浩浩蕩蕩的洶湧衝進來,拔出刀劍,與之對峙。

  甚至是在此刻,那副將王安,雖是面如土色,卻也呼喝著,領著禁衛護駕,王安不蠢,他很清楚,他現在一切的命運,再不該寄望於自己身上了,而一切都仰仗在陳凱之的一念之間,他似乎現在更有表現的慾望,將功補過之人,更是直挺挺的頂著一個死士,一副磨刀霍霍的樣子。

  陳凱之已被保護的嚴嚴實實,接著,他抬眸,看向了太皇太后。

  這些死士,已是不足為患了。

  陳凱之徐徐的走上了金殿。

  太皇太后一臉震驚,此時,她再沒有從前智珠在握的樣子了,而是臉色蒼白,完全是不可置信。

  太皇太后怔了片刻,便不由笑了起來。

  「陳凱之,很好,當初……哀家第一次見你時,就知道你非尋常人。」

  「然後呢。」陳凱之一步步的走近,冷冷問道。

  太皇太后深吸一口氣:「真是預料不到,預料不到,壞了哀家大事的人,竟會是你,哀家更想不到,你……竟是那個人。」

  陳凱之面無表情,面帶冷色。

  太皇太后呵呵一笑:「真是造化弄人啊,十幾年前,原以為那兩個孩子,是最不重要的人,可是你們呢,其中一個,竟是如此的執拗,拼了命,也不願受哀家的擺佈。而另一個,竟如此的隱忍,你早就知道,自己便是皇太子了吧,卻是深藏不露,一個人,身上帶著寶藏,卻一直能隱忍著不去發掘,甚至好幾次,到了生死關頭,也絕不吐露出一分半點,哀家……倒是真正佩服你。」

  陳凱之點點頭。

  太皇太后說的是對的。

  陳凱之遇到過許多挫折,許多次,有人想要將自己置之死地,可自己卻忍辱負重,因為他很清楚,這是最後一張王牌,在沒有十全把握之前,他決不能透露,因為十幾年間發生的太多事,其中實在過於詭譎,顯然,一定有一個龐大的組織,和權勢滔天的人,絕不容許一個意外的皇太子出現。

  正因為如此,陳凱之保守著這個秘密,直到今日,方才真相大白。

  太皇太后抬眸看著陳凱之,旋即便淡淡開口說道:「你一定在想,哀家為何要這樣做?」

  陳凱之搖搖頭:「你為何要這樣做,其實到了現在,已經沒有任何意義了,我只重結果,並不在乎過程!」

  太皇太后苦笑:「不,哀家也該說了,哀家自幼開始,其實……和陳無極,還有那宮門口被你誅殺的『皇太子』沒什麼不同。」

  「我知道。」陳凱之淡淡道:「你想說的是,你從出生開始,你的命運就已經注定了,在楊家,你還是未出閣的姑娘時,就有了讓你學習各種討好男人的東西,你接近汝陽王,你甚至和東宮搭上了關係,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有人給你鋪排好了的,是嗎?」

  太皇太后詫異的看著陳凱之,顯然有些被驚住了。

  陳凱之卻是很平靜,淡淡的開口說道:「甚至,你可能不是楊家之女,或許,只是楊家內的一個遠親,你只是被選中了,所以,你的身份,便成了高貴的楊家大小姐。」

  太皇太后臉色冷漠起來:「錦衣衛都指揮使,有時……哀家真覺得你很了不起,同樣是天子親軍,那明鏡司的都督楊昌,和你相比,真是雲泥之別。」

  陳凱之搖搖頭:「可是無論你說什麼,這些年來,發生了這麼多事,死了這麼多的人,朝綱不振,天下不安,這些,都和你不無關係,你是不是棋子,又有什麼關係,一個犯了錯的人,就該付出代價,是不是?」

  太皇太后卻是笑了,她竟大大方方的攏了攏云鬢,她抬眸,深深的看了陳凱之一眼,眼裡露出似笑非笑的笑意:「可畢竟……哀家乃是你的祖母,這一點,是沒有錯的,你既是先帝之後,而哀家,又恰是哀家的生母,沒有哀家,不會有先帝,自然,也就不會有你!所以……」

  這想必已是太皇太后最後的殺手鐧了。

  她說到了所以,便沒有繼續說下去,可言外之意,卻再明顯不過,你敢殺哀家嗎,怎麼樣,哀家都是你的長輩,你若是殺了哀家,那你陳凱之成了什麼?

  所以,即便哀家做了這麼多錯事,那又如何呢?大不了,讓哀家回甘泉宮去罷了,這餘生,頤養天年,至少可落一個善終。

  陳凱之卻是笑了:「你似乎忘了一件事。」

  「什麼?」太皇太后微微一愣,顯得很是不解。

  陳凱之頭微微抬起,他下巴帶著傲然,眼角只用餘光打量著太皇太后,用一種不容置疑的口吻道。

  「你是什麼,不在於你到底是什麼,而在於本宮,大陳的天下之內,本宮說你是什麼,你才是什麼,倘若本宮說你什麼都不是,你也不過是一個娼婦,一介布衣而已,我既為皇太子,承襲先帝血脈,上承的是天命,也將是列祖列宗的厚望,和你一個婦人,沒有一絲半點關係,天命在我,那麼我的喜怒哀樂,才至關緊要,而不在於你是什麼人,亦或者你是什麼東西!」

  太皇太后臉色一變,嘴角微微哆嗦起來:「你想要冒天下之大不韙,你難道就不怕……被人……」

  陳凱之冷冷的看著她,旋即便正色道:「有人非議,本宮可以用對慕太后的至孝來感化天下人;若是有人修史惡言,本宮可以去改,唯獨……本宮為了那些曾經死去的人,決不會容你這樣的人!宮裡既有鳩酒,也有三尺白綾,你自己做一個了斷吧。」

  身後的百官,個個不發一言,沒有人做聲。

  大殿之中,瞬間的安靜,幾乎可以聽見針落的聲音。

  陳凱之甚至連表面功夫都不願意做,按理,他完全可以回到了後宮再做處置,回到了後宮之後,連一場製造病故的機會都不給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死死的盯著陳凱之,面帶譏諷,朝著他一字一句的頓道:「哀家不想死,為何要哀家自己了斷呢?你自稱上承天命,那麼不妨親自動手如何?」

  她一臉的不屑,彷彿是在說,有本事,你便親自動手吧,若是你當真不顧名聲的話。

  陳凱之笑了,他只稍一沉吟,隨即拔劍。

  三尺劍鋒出鞘,劍鋒如芒。

  太皇太后只是冷笑。

  只在這一瞬之間。

  就在所有人眾目睽睽之下,陳凱之眼眸裡已掠過了殺機。

  這一剎那的功夫,長劍竟是如毒蛇出洞一般,瞬間朝太皇太后的面門刺去。

  嗤……

  長劍穿過了顴骨,刺穿了鼻樑,穿透了整個頭骨,宛如肉串一般,劍鋒生生的自太皇太后後腦穿透而出。

  噗……

  血水噴湧而出,直接濺在他身上,然而陳凱之目中沒有的表情,鎮定的像個沒事的人一樣。

  而太皇太后只在最後一剎那之間,雙眸裡,終是掠過了無盡的恐懼!

  …………

  哭了,寫到了晚上十二點,每天腰酸背痛,這麼勤奮,這麼努力,卻沒有人支持。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8-2-5 00:12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2-5 23:47
第八百六十四章:萬歲

  這一劍,毫無拖泥帶水,堪稱是一氣呵成。

  當血濺在陳凱之身上時,陳凱之恍若未覺,他握劍的手……很穩,很穩,面容裡沒有絲毫的變化,平靜如水。

  與此同時,陳凱之的眸子依舊還是死死的盯著太皇太后,這目光,毫無波瀾,他看到太皇太后面上先是詫異,接著恐慌,最終,這張臉上又帶著不甘。

  是呢,怎麼肯甘心呢,原以為一切都在掌握,一個將天下人視為玩偶之人,怎麼甘心自己就這麼被輕描淡寫的一劍,直接刺穿,最終,化為塵埃。

  太皇太后目中已充斥著血絲,她的眼睛沒有合上,那已漸漸沒有了神采的眸子,依舊睜著,顯得極為恐怖。

  陳凱之已是收劍。

  長劍回鞘,在半空收劍時,依舊捲起了血雨。

  而那面門的傷口處,便如蓬頭一般,鮮血激射而出,陳凱之再沒有看太皇太后一眼。

  在他看來,這一切都是太皇太后咎由自取,可憐之人必有可恨,這個世上沒有誰會無緣無故的被殺。

  陳凱之甚至已經可以用一百種辦法來對付太皇太后,他可以製造一起病故,可以讓身邊的心腹來動手,作為勝利者,陳凱之有許多的選擇。

  可他依舊親自動了手,他徐徐旋身,接著便看向了殿中的眾臣。

  眾臣們個個大氣不敢出,顯然,對此極為不解。

  即便太皇太后十惡不赦,似乎……皇太子也不必這樣做,畢竟,親自動手,難免會髒了殿下的手。

  可陳凱之冷冷的掃視了眾臣一眼,毫無悔意,這顯然是告訴所有人,陳凱之這是故意的。

  他就是要親自結果了太皇太后,讓人知道,自己與楊家,不共戴天。

  更是要告訴所有人,當今的大陳,已經被折騰了十數年,這十數年來,紛紛擾擾,而現在,必須得有一個人站出來主持大局,這個人,必須得夠狠,必須得毫無拖泥帶水,這個人必須要有所擔當。

  陳凱之願承擔一切,所有的一切,他都願意擔著。

  他站在這金殿上,看向所有人,這些人中,大多數用敬畏的眼神看著自己。

  陳凱之接著走到了御座前。

  御座上空無一人,這……曾經坐過許多的天子,只是絕大多數,卻是庸庸碌碌,無所作為,以至於御座上,在人眼裡,已沒有了皇帝,剩下的只是圖騰,是一種信仰,臣民們只需看到御座還安安穩穩的在這裡,才會覺得心安,皇帝是誰,並不重要。

  可現在,陳凱之緩緩的升座,御座雖是精美,可坐著,其實並不舒服。

  陳凱之這一座,眾臣們才意識到了什麼,於是有人拜倒:「萬歲!」

  「萬歲!」

  此起彼伏的聲音響起。

  就在這太皇太后的屍首前,陳凱之冷著臉,面上波瀾不驚,而在御座之下,無數人高呼萬歲的聲音,彷彿衝破了雲霄。

  咔咔咔……

  殿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今日所有人都久受驚嚇,實是經不起折騰了,一聽殿外的動靜,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

  有人甚至思量,莫非……又有變故嗎?

  緊接其後,竟是五六個都督帶甲進來。

  眾臣定睛一看,竟是京營的數個都督來了。

  他們一個個按劍入殿,卻一下子,令殿中氣氛緊張起來。

  為首之人,乃是三清營都督張任。

  京營的人,殺入宮城內了?

  張任此人,歷來和關中楊家關係匪淺,好不容易大局已定,莫非……

  就在所有人驚慌失措之時,張任到了殿中,深吸一口氣,便已拜倒:「臣張任,救駕來遲,請皇太子殿下恕罪,臣……萬死!」

  後頭的都督一個個匍匐在地:「臣等……萬死……」

  一時聲音響亮,震撼整個大殿。

  百官們這才從驚愕中醒過了神來,見陳凱之面無表情的樣子,似乎早已料到了這個結果,有人頓時反應了過來,太皇太后其實從一開始,竟沒有勝算。

  方才所有人,都覺得陳凱之入宮可謂是驚心動魄,都以為陳凱之是在冒險,他和太皇太后,各出殺招,旗鼓相當,而陳凱之之所以能夠壓倒性的完勝,是來自於太皇太后有一個致命的疏忽,那便是她忽略了陳凱之竟是真正的皇子。

  可現在……

  當看到都督們匍匐在地,一個個將陳凱之敬若神明,許多人恍然大悟起來。

  太皇太后行事縝密,處心積慮,謀劃深遠。可現在看來,太子殿下,竟比之太皇太后更加縝密,表面上,這似乎是在冒險,而事實上,太子在宮中和宮外,竟早已安排妥當了,就等著太皇太后出招,這應該就是最完美的甕中捉鱉吧。

  眾人很是吃驚,俱是抬眸,看著一臉威嚴的陳凱之,心裡除了敬佩,更有幾分恐懼。

  皇太子雖未登基,可克繼大統,只是時間問題,無數人的生死,俱都在陳凱之一念之間,而這心思縝密,謀慮深遠的新天子,又會如何呢?

  陳凱之似乎沒有太對的情緒,只是抬眸看了一眼,淡淡開口道:「不必多禮。」陳凱之頓了頓:「傳本宮詔書,立即釋放趙王等宗室,使其恢復自由之身,明日,入宮見駕。」

  「臣……遵旨。」有人驚喜的挑了挑眉,這是陳凱之的第一個詔令,釋放趙王人等,這等於是解除掉此前宗室們的禁錮,這是太子要改弦更張的信號。

  這就意味著,從現在起,宗室又將和皇權一體了。

  大家原以為,陳凱之和趙王人等,當初勢同水火,誰料這第一道詔令,竟是如此。

  不少人喜上眉梢,突然有一種柳暗花明的感覺。

  至少不會在有爭鬥了,大陳朝有了新的局面,新的希望,不會在似從前,像以前那樣內憂外患的局面了。

  「殿下。」姚文治此時站了出來,他正色道:「老臣以為,太皇太后專權甚久,朝野內外,遍佈她的黨羽,而今殿下誅殺亂賊,該當除惡務盡為好,老臣懇請殿下下詔,捉拿楊氏餘孽。」

  陳凱之朝姚文治看了一眼,心裡覺得好笑,你姚文治,不也是楊氏餘孽嗎?

  現在還有臉說抓餘黨,你這是在開玩笑嘛?

  現在他站錯了隊,押錯了寶,顯然是想要補救,這才忙不迭的想要和楊氏餘孽勢不兩立。

  只是姚文治此言一出,許多人便有所顧慮起來。

  其實每一次朝廷動盪,許多人心裡都覺得彷彿要過一層鬼門關,因為一旦大開殺戒,就難免要有所株連,而人在廟堂上的人,平時難免為了明哲保身,會做一些違心的事,譬如當初趙王落難,就有不少人遭受株連一樣,許多人不過是認為趙王優勢極大,所以藉機討好,若說他們當真想和趙王一起謀反,這……簡直就是笑話。

  至於這楊氏,也是一樣,這楊家人若是找上你家門來,你敢不客客氣氣的招待嗎?楊家人要托你辦點兒事,你敢不盡心盡力嗎?

  現在一聽要株連,這不免令人焦慮起來,一旦牽扯進去,就是死無葬身之地啊。

  陳凱之眯著眼,笑吟吟的看著姚文治,似乎想看透她內心所想。

  卻在這時,有人捶胸跌足的大喊道:「殿下,老臣萬死!」

  說話之人的聲音,陳凱之再熟悉不過了,自是師叔方吾才。

  方吾才這順國公自然一直都在廟堂上裡裝孫子,看著這一場好戲,一直都沒開口說話。

  而現在,就在陳凱之踟躕之際,方師叔毫不猶豫的挺身而出,一臉無辜的樣子,顯然是被人坑騙了一樣的。

  眾臣一看是順國公,心裡就有數了。

  方吾才嘆了口氣,道:「老臣真是萬死之罪,因受太皇太后蠱惑,竟與太皇太后朋比為奸,平時向太皇太后出謀劃策,老臣是被太皇太后所矇蔽,竟一時失察,沒有看穿這太皇太后的險惡用心,而今太子殿下還朝,普天同慶,老臣自知萬死,懇請殿下恕罪。」

  陳凱之繃著臉,看著這太皇太后身邊頭一號的心腹,心裡驟然豁然開朗起來。

  這師叔……神了。

  師叔的身份是什麼,是太皇太后心腹的心腹,可以說他可是最大的餘黨了。

  而現在他跑來請罪,自己能懲罰他嗎?

  不能,因為這也是自己的師叔,也是自己未來的老泰山。

  而今,天下初定,人人自危,就算陳凱之說多少句只拿首犯,其餘不論,只怕這文武百官之中,依舊會有許多人惶恐不安,陳凱之赦免宗室,本質上就是某種安定人心的手段。

  那麼……方師叔跳出來……這不就是一個現成的殺手鐧嗎?

  他赦免了師叔,那麼其他人的心便能安不少。

  陳凱之心裡不得不佩服師叔,英俊的面容冷著,淡淡開口道。

  「順國公也是有功於朝廷,你既肯認罪伏法,想來,這都是太皇太后瞞天過海的緣故,才蒙了你的心智,本宮誅太皇太后,為的乃是造福天下,關中楊氏,盡都該誅滅,可你既已知錯,那麼,本宮赦免你!」

  …………

  抱歉,今天女兒跳舞比賽,折騰了一天,更新遲了。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8-2-5 23:53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2-5 23:53
第八百六十五章:勸進

  赦免二字出口,頓時滿殿皆驚。

  赦……赦免……

  這方吾才,可是太皇太后的心腹啊,可以說在場的所有人罪名都比他要小,像方吾才這樣的人,拉出去斬十次都不夠。

  可陳凱之連他這樣的貨色,竟也赦免?

  一下子,許多人心裡一鬆,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倘若方吾才都可以不追究,那麼……自己只和楊家打了一點小交道,只怕太子殿下連問都懶得過問了。

  方吾才頓時眼淚婆娑的,顫聲道:「臣……實是……實是感激涕零,太子殿下……萬歲。」

  萬歲二字,其實不該出現在陳凱之的身上,至少現在陳凱之尚未登基,可方才大家就已經喊了,倒也沒什麼違和感,他一副感動萬分的樣子,眼眶裡滿是淚。

  陳凱之很佩服方師叔的演技,可方吾才一直都在憋著,辛苦的要擠出一點淚來,他畢竟是老戲骨,沒什麼玩不轉的,可心裡卻想,撿到寶了啊,老夫折騰了半輩子,全靠自己努力,也不指望自己有什麼運氣,誰料到,這個師侄,竟是真命天子,他可是答應了要收了琴兒的,老夫……不就成了國丈,自己的外孫,豈不還成了皇子。

  這麼一想,突覺得金山銀山,辛勞掙來的東西,好似都特麼的沒了意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將來自己的女兒,什麼沒有?

  他頓時感覺老懷安慰,心裡已是樂開了花,比平時有人送他十萬二十萬銀子,還覺得開心,這心花怒放之下,實是憋不出淚來了,噗嗤一聲,噴笑出來。

  這一笑,霎時破壞了君主寬恕臣子,臣子感動萬千的一幕好戲。

  許多人詫異的看向方吾才。

  方吾才也呆住了,真是關鍵時刻竟是做出這麼丟人的事。

  真是陰溝裡翻船了?

  這不專業啊!

  連陳凱之也有點兒惱,師叔今日……確實有所退步。

  方吾才忙是訕訕道:「抱歉,抱歉,這是喜極而泣,喜極而泣,不對……」似乎覺得喜極而泣有些過了,自己該是感觸萬千,於是又忙一副聳拉著腦袋的樣子:「該是老臣頓感鴻恩浩蕩,太子殿下寬宏之心,使老臣沐浴皇恩,心存萬分感激,老臣……老臣……」

  陳凱之揮手,打斷方吾才道:「本宮今日除賊,誠如姚卿所言,務求做到除惡務盡,只是本宮深知,絕大多數人,不過為楊氏矇蔽,或為楊氏所裹挾,因此,對楊氏亂黨,決不輕饒,其餘之人,俱都可免,唯獨楊氏一族,決不輕饒,傳詔,海捕關中楊氏族人,俱都誅滅,其餘人等,不必憂心,卿等各安本分,各司其職。」

  眾人俱都鬆了口氣,紛紛道:「殿下聖明。」

  話說到了這裡,便有人不禁心裡嘀咕,隨即出班:「殿下,臣有事要奏。」

  陳凱之朝那人看去。

  這人繼續道:「國不可一日無君,又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當今皇帝,乃太皇太后扶立,雖為皇子,畢竟牽涉諸子餘孽,理應廢黜,殿下乃皇太子,先帝嫡系血脈,理應克繼大統……」

  他此話一出,許多人便懊惱起來,誰曉得讓此人先開了腔,於是爭先恐後的道:「請殿下克繼大統。」

  無數人拜倒,大多數人說出這番話,倒也確實是肺腑之詞,大陳亂了這麼多年,也該出一個聖明天子了,而今觀來,太子殿下文韜武略,倒是不二的人選,從他剷除太皇太后的手段來看,怕是一位雄主。

  何況,陳凱之不但殺伐果斷,卻也頗有仁愛之心,赦免了方吾才,以及趙王等人,足見這位皇太子殿下深知當今大陳的弊病在於恩威不能得以彰顯,此舉既團結了朝野,使百官們再無後顧之憂,同時,也算是開啟了朝中的一次大和解。

  以前的事,都已過去了。

  現在,該是勵精圖治,大展宏圖之時。

  陳凱之抿了抿嘴,朝著眾人淡淡說道:「禮部擇日吧。」他按住了腰間的劍柄,隨即又道:「本宮親自入宮,前去見本宮的兄弟。」

  頓時,有人驚訝的道:「殿下理當帶著禁衛前往,否則,只恐這諸子餘孽。」

  他們倒是擔心,陳無極在此時此刻,惱羞成怒,做出對陳凱之不利之事,畢竟他可是諸子餘孽,心思肯定不正,指不定就……

  陳凱之卻是撇嘴,朝眾人淡淡一笑:「諸卿不必擔心。」

  陳凱之到了此時,才長長的舒了口氣,大局已定了。

  皇太子的身份得到了確定,困擾了大陳多年的太皇太后等人也已剷除,文武百官也已臣服,因為皇太子的身份,想來也足以節制各鎮的諸侯和都督,使內部暫時生不出什麼大亂子,京師已穩如磐石,再沒有人可以挑戰自己。

  一切……至少在向好的方向發展。

  外頭傳來了匆匆的腳步,有宦官拜下:「殿下,城外的關中鐵騎……退了。」

  退了……

  陳凱之只一挑眉,兩萬鐵騎,若是太皇太后等人還在,對京師的威脅倒是極大,畢竟裡應外合,京師則還處在危機之中。

  而現在,京營已經徹底的臣服,禁軍也俱都掌握在陳凱之的手裡,除此之外,陳凱之還有王牌精銳勇士營,這關中鐵騎不退,這才怪了。

  「不必追擊了。」陳凱之淡淡道:「眼下臣民們飽受楊氏亂政之害,人心初定,理應休養生息為好,下一道詔令,至關中各府縣,令他們審時度勢吧,本宮再說一遍,只追究楊氏,其餘不論!」

  陳一壽倒生怕陳凱之好戰,非要這個時候追擊關中鐵騎,眼下京師初定,確實不宜貪功冒進,現在太子理應趁此機會,穩住內部,團結臣民,讓百姓暫時過一些平安的日子,至於關中之事,反而並不急著去解決。

  現在見陳凱之竟是不徐不疾,心裡也不由感慨萬千。

  陳凱之此時,竟已解下了腰間的學劍,他身上依舊是血衣,卻也沒有帶扈從,匆匆往後宮去。

  乾寧宮的方向,陳凱之是記得的,待到了乾寧宮,這裡本是看守陳無極的宦官和禁衛,多是太皇太后的爪牙,現在聽說太皇太后已死,便知大勢已去,早有人逃了,也有人心知要逃也逃不出去,便在此膽顫心驚的等待消息。

  陳凱之對這些人,置之不理,匆匆至寢殿,便見陳無極不安的在寢殿之中來回走動,顯得很不安的樣子。

  一見到陳凱之進來,陳無極瞥了陳凱之一眼,目光顯得複雜。

  陳凱之則凝視著陳無極,沉默了很久,才淡淡問道:「外朝之事,你已聽說了嗎?」

  陳無極點點頭,看著陳凱之的目光透著幾分意味。

  陳凱之便嘆了口氣,朝他淡淡說道。

  「那不用我在解釋了吧。」

  陳無極見陳凱之身上都是血,沒去回覆他的話,而是不由皺眉:「受傷了?」

  陳凱之朝他搖頭:「這個世上,能讓我流血的人不多,可因為我流血的人卻是不少。」

  陳無極苦笑:「你……你真是先帝之後?」

  陳凱之沉默了很久:「太皇太后已經證明了。」

  陳無極竟突然吐了吐舌頭,有些不可置信的說道:「我們是真兄弟?」

  陳凱之頷首。

  陳無極便笑了:「真是想不到,想不到,朕……不……我……」他深深的看了陳凱之一眼:「我已該完璧歸趙了,這君位,本不就是我的,我想不到你是我的兄長,我……我聽說天家無情。」

  陳無極凝視著陳凱之,他說出天家無情的時候,顯得有些無奈。

  這些話,早已烙印在他的骨子裡了,既然是兄弟,而自己,又是天子,陳大哥會不會……

  陳凱之突的背起了手,一臉認真的問道:「你認為呢?」

  陳無極嘆了口氣,旋即便娓娓道來:「不知道,若是我因此而死了,倒也無妨,我這輩子,哭的時候多一些,笑的時候少一些,死了,也就死了罷。可若是陳大哥要殺我,不只是要我的命,更是誅我的心,因為我那少有歡笑的時候,大多都是和兄長一起時留下的。」

  陳凱之凝視著陳無極,含笑道:「好了,說夠了沒有。」

  陳無極面如死灰,輕輕的垂下眼簾:「說完了。」

  陳凱之聞言,便開口道:「既如此,擇吉日,預備禪位吧,你喜歡什麼爵位?」

  「什麼?」陳無極一呆:「意思是……歸……歸命候……」

  「安樂公也可以。」陳無極很認真的在斟酌,面容透著笑意。

  陳凱之連忙搖頭:「還是親王爵吧,你是我的兄弟,過一些日子,我會送你去勇士營。」

  陳無極呆了片刻,很是不解的開口:「勇士營……」

  陳凱之拍了拍他的肩:「你該成為一個男子漢了,既不該是安樂公,也不該是歸命候,你是我的兄弟,是我大陳的皇子,你該進入軍中,為我大陳效命,而不是醉生夢死,他日,你該成為我的左膀右臂!」

  ……………………

  累死了,先睡了,大家早點睡,晚安。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2-7 09:17
第八百六十六章:大權在握

  進勇士營。

  陳無極一瞬間便明白了怎麼回事。

  他這廢帝,本就是防範的對象,現在國無儲君,也是最容易被人利用,借此來反對陳凱之的對象。

  正因為如此,才有天家無情,因為標準的做法是要嘛陳無極被人想方設法害死,要嘛……便是圈禁起來,這輩子,都被人監視,表面上是養尊處優,實則卻是籠中之鳥。

  可陳凱之直接調陳無極入軍中,意義卻是非凡。

  這幾乎是宣示天下人,自己對陳無極沒有絲毫的防範之心,皇子進入軍中,本就是極為敏感的,何況進入的還是勇士營這等禁衛中的禁衛軍。

  這可是陳凱之的主力軍,一路靠著勇士營過關斬將。

  而另一方面,陳凱之分明有栽培陳無極的意思。

  陳無極頓時笑了,對他而言,進入勇士營,固然是一個好的結果,更重要的是,他自這裡,看出了陳凱之的心,天家無情,可兄弟之間,卻依舊還是情真意切。

  陳無極朝他淡淡笑道:「至少,這是一個好消息,不必讓我去娶那該死的楊氏女了。」

  陳凱之方才想起什麼,不禁噗嗤一笑。

  現在陳凱之放鬆起來,他固然知道,接下來還有許多許多的事要做,可現在至少不必急。

  和陳無極寒暄片刻,陳凱之便至坤寧宮。

  坤寧宮裡,慕太后已是回宮,慕緒也到了,見了陳凱之,慕緒忙是拜下:「臣見過殿下。」

  陳凱之朝他笑了笑:「有勞了。」

  慕緒顯然很激動,顫聲道:「這是臣該當做的,只是……臣實在萬死,竟沒有察覺副將王安竟是……」

  陳凱之朝慕緒搖搖頭:「楊家人蓄謀已久,如何會輕易讓你察覺,這個王安,現在既已反正,照舊讓他做副將吧。」陳凱之並沒責怪他,而是朝他淡淡的開口說道:「而今最重要的不是追究楊黨,而是盡力,安撫住所有的人心,減輕所有人的顧慮,這樣做,固然可能會有許多漏網之魚,可漏網又如何?現在,該殺的人,都已殺了,是該展現寬宏的一面了。」

  慕緒覺得有道理,不禁朝他頷首:「殿下聖明。」

  陳凱之覺得這國舅拘謹的過份,卻也不便多說什麼,入了寢殿,見了慕太后,便拜倒在地:「兒臣見過母親。」

  慕太后似是剛剛哭過,眼角有些發紅,忍不住感慨:「真是不易,哀家還怕,永遠都沒有這一日,現在好了,一切都好了,來,你上前來。」

  她朝他招手,目光裡滿是慈愛之色。

  陳凱之上前,慕太后握住陳凱之的手,抿了抿唇,激動的說道:「皇兒的手,真涼。」目光輕輕一抬,與陳凱之對視著,淺聲細語的。

  「宮裡的事,不必你操心,你總算要克繼大統了,其他的事,便交給哀家了,你年紀不小了,而今既為君上,為消除天下人的疑慮,也該大婚了,哀家知道,你與人已有婚約,這大婚之事,哀家來操持。」

  她第一個想到的,竟是大婚……

  陳凱之不禁咋舌,即便是太后,她心中所想,也和最尋常的婦人沒有什麼不同啊。

  陳凱之唯唯諾諾,應了一聲是,當夜,便宿在了宮中,在乾寧宮裡住下。

  次日一早,便有宦官來報。

  「趙王以及內閣諸學士,還有各部尚書到了,請見殿下。」

  陳凱之輕輕頷首點頭:「去吩咐無極,讓他隨本宮一道接見吧。」

  宦官顯得有些猶豫,卻還是點點頭,領了詔。

  陳凱之隨即和陳無極會合。

  知道要見趙王等人,這陳無極顯得踟躕,他猶豫了片刻,便對陳凱之說道。

  「我此時去見,只怕不好。」

  陳凱之知道他的心思,便朝他搖搖頭:「無妨,規矩是人定的,我便是要讓人知道,我將你當做兄弟看待。否則……」陳凱之笑了笑,淡聲安撫陳無極:「否則依著這人心,只怕你這廢帝,非要被人羅織出幾十個罪狀不可。」

  這是實情。

  一朝天子一朝臣,廟堂上誰不是老油條?現在陳凱之終於要成為大陳之主,到時少不得許多人要瞎猜測陳凱之的心思,說不準為了讓陳凱之登基時更順當一些,於是搜腸刮肚的找出陳無極無數罪證,那時可就真懵逼了。

  陳凱之與陳無極一前一後,至文樓,陳贄敬已是到了,還有其他一些宗室。

  這一次,他們受了不少的罪,從宗室成為階下囚,一個個心灰意冷,就等著準備砍了腦袋,可誰料到,一紙恩詔傳來,竟一下子得到了赦免,於是乎,從前和陳凱之的所有嫌隙都一掃而空,他們的性命,現在是陳凱之給的,他們未來的前途,亦在陳凱之一念之間。

  所以一見陳凱之入內,宗室們以趙王為首,率先拜倒:「罪臣人等見過太子殿下。」

  陳凱之低頭看了他們一眼,便淡淡開口道:「起來,不必多禮,爾等皆是本宮的王叔和族中兄弟,從前的事,本宮再不提了,往後你們依舊恢復爵位,宮室之間,從今開始,也需相互友愛,來人,給趙王叔賜坐。」

  這一番話,讓所有人的疑心盡去,至少他們不用在像從前那樣提心吊膽了。

  各部的尚書們,心裡也是感慨萬千,突覺得這位未來的天子,行事堪稱高明,當初陳凱之和宗室諸王,可是爭鋒相對,而現如今,陳凱之這般禮遇,這天下的宗室,怕要心裡一塊大石落地,連趙王尚都如此對待,其他人還有什麼顧慮。

  倒是這時,大家卻發現了陳無極。

  陳無極漠然的站在陳凱之身邊,顯得很多餘的樣子,眾人一看,便微微一愣,竟也有無措,按理來說,陳無極現在還是天子,自己該不該行禮,口呼萬歲呢。

  而這太子殿下,帶陳無極來做什麼?

  陳凱之卻只一笑,見眾人尷尬的樣子,道:「無極,你也坐下。」

  「是,多謝皇兄賜坐。」陳無極很乖巧的點點頭,坐在陳凱之的下首,而且只以皇兄弟相稱呼,倒沒什麼違和感。

  陳凱之左右看了一眼,目光卻落在了姚文治身上,他淡淡道:「姚卿家。」

  「老臣在。」姚文治忙是上前,可憐巴巴的看著陳凱之。

  姚文治只是希望這陳凱之不會遷怒自己,畢竟他也算是太皇太后的頭號心腹,雖然陳凱之赦免了方吾才,可至少方吾才沒幾番找陳凱之的麻煩,而他就不一樣了,幾次帶頭跟陳凱之他們作對,因此他現在格外忐忑。

  陳凱之目光裡掠過絲絲笑意,俊俏的嘴角微微一挑,淡淡開口道:「姚卿家近來不是身子骨不好嗎,該好好養養身體了。」

  一聽這話,姚文治便明白了,他如遭雷擊,萬萬料不到,自己竟沒有得到赦免。

  所謂養養身體,自然是說,他這內閣首輔大學士,已是到頭了,身體不好,難道還尸位素餐,既然是回去將養,少不得是準備好請辭致士。

  一下子,那大學士蘇芳便深深的看了陳一壽一眼。

  他心裡明白,接下來,該是陳一壽接任了。

  此時蘇芳竟很是惋惜,想當初,陳凱之確實有意聯合自己,可惜自己當時蛇叔兩端,而如今……

  陳凱之隨即笑了笑:「好了,議正事吧。」

  先是兵部尚書站了出來,道:「殿下,而今關中鐵騎已回關中,而這楊氏在關中樹大根深,京師諸楊已俱都海捕,而關中諸楊,勢必要拚命抵抗,殿下,此時關中一定還在未穩之時,何不如立即征發諸軍,西征關中,討伐諸楊,臣已算好了,關中有精兵十餘萬,不過卻仗著有關隘之便,倘若死守,朝廷所需的兵馬,理應在二十萬之數,若再征發三十萬民夫,足以年內入關中,平楊氏。」

  這兵部尚書,似乎是做足了功課,他似乎料想到,太子殿下登基之後,定要彰顯赫赫武功,何況,太皇太后已死,關中諸楊俱都死無葬身之地,此時那留在關中的楊家人,勢必要拚死抵抗,大戰只怕在所難免。

  陳凱之卻是輕輕沉吟片刻,才淡淡開口說道:「眼下這不是當務之急。」

  陳凱之態度,又出乎了眾人的預料之外,這個時候不該是將楊家人趕盡殺絕,來一個威懾天下嗎?

  陳凱之似乎明白眾人的想法,不禁一笑,下一刻便感歎起來。

  「這些年來,朝廷沒一日不是混亂,而天下軍民百姓,也不曾有過一日安生,此時若是再起戰事,數十萬大軍和百姓的征發,難免要苦民,先等一等吧,派出使者,前去關中,而今,與民休息,才是至關重要,傳詔令下去,今歲的徭役,俱都減半,天下各個州縣,糧賦亦減三成。」

  戶部尚書一愣,支吾著開口說道。

  「殿下,倘若如此,只怕朝廷的開銷……」

  陳凱之卻微微一笑,很是平靜的說道。

  「朝廷可以節衣縮食一些,若是還不夠,朕可以拿出一些內帑來。」

  所謂內帑,當然是陳凱之的私房錢。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2-7 09:23
第八百六十七章:登基

  陳凱之別的沒有,銀子倒還真不少,當然,這並非是常態,這一次是要穩定人心,卻也不能總是這般掏私房錢。

  陳一壽不由道:「就怕此例一開,朝廷……」

  陳凱之頷首,他知道陳一壽的心思,今年減了,明年還減不減呢,百姓們習慣了減免,未必是好事。

  陳凱之便笑了笑道:「朝廷的用度之中,我倒是看過,其中最大的花銷,便在養兵,每年賦稅之中,紋銀有近千萬兩,養兵之用,便沒了四百萬兩之多,而糧食是四千三百萬擔,其中軍中的耗費,便高達一千七百餘擔,是不是?就這,還沒有囊括府兵的開銷,府兵是各府自己養的,若是再加上他們,就更加難以計數了,而今,大陳有兵馬八十萬,府兵亦有百萬之數,如此多的兵馬,戰力卻並不高,因此本宮有意,裁撤一部分軍馬。」

  裁軍。

  所有人都一呆。

  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啊,現在各方不寧,何況關中也沒有臣服,這個時候裁軍,豈不是正好使賊人趁虛而入。

  而對陳凱之而言,裁軍顯然勢在必行,大陳的軍馬看似是極多,足足近兩百萬之眾,可事實上,裡頭充斥著大量的老弱病殘,而許多人,本可以充作勞動力,何況,這時代,當兵本就是被人鄙視的事,在人眼裡,只有罪犯才會被充軍,既然如此,不如馬放南山,讓他們各自回鄉。

  而留下的人,大多年齡和體力都還不錯,將其打造為職業的軍隊,則更為合適。

  陳凱之深知兵貴精不貴多的道理,只有精銳的兵才有用,像那些老弱病殘,留在軍中,只會拖垮整個隊伍,因此他心裡有明確的想法,因此他隨即又開口道。

  「所有遣散的官兵,都要發一些錢糧,好教他們路上吃用,也可補貼一些家用,想回鄉的,就回鄉去,不想回鄉的,或是家中無處落腳的,便遷徙他們前去濟北,或是充作工徒,或是分發田地,令其屯田。」

  「其餘的兵馬,各部抽調年齡合適的入京,統一操練,操練一年之後,再令其回到本部,本部再調軍馬至京師,如此輪替。往後招募的新兵,亦循此理。」他看了兵部尚書一眼,含笑著說道:「卿家可姓周。」

  「是,臣姓周。」周尚書道。

  陳凱之便輕輕頷首。

  「從今日起,你帶著屬官,暫且擱下手頭所有的事,先去勇士營之中待一個月,將這勇士營操練、補給以及軍制等事,先摸清楚,之後,再與勇士營的武都督一起參詳出一份新軍制的章程來,而今,是百廢待舉,凡事,都不可因循守舊,戶政要改,軍政要改,民政也要改,可要改,也不能操之過急,卿等而今身居高位,自該一切都以精兵養民為重,此事若是做的好了,我大陳,便可無往而不利了。」

  今日,陳凱之算是確定了一下未來的方針。

  軍政肯定是要改的,而且勇士營以及濟北那兒,也為接下來的改變提供了一個方向,甚至還提供了條件,激進的改革並不足取,所以才需要謹慎,可謹慎不代表繼續這樣糊塗的過日子。

  要改就得解決錢糧,錢糧從哪裡來,暫時可以從濟北拿出一點銀子來,先勉力支持著,軍民百姓,接下來都需安撫,暫時,也不必因為改革,而觸動人的利益。

  這周尚書倒是一點脾氣都沒有,讓自己去勇士營裡呆一個月,想來殿下是想讓他見識一下勇士營的運作,這等於是說,將來軍政的事,還需勞煩他,雖然陳凱之這是破天荒的決定,他倒是欣然接受:「臣遵旨。」

  陳凱之見眾人都沒異議,便又看環視了眾人一眼,呵呵一笑:「還有,朕和皇弟商議過,這禪讓之禮,選在吉日開始吧,皇弟退位之後,本宮敕他為吳王,禪讓之後,令其至勇士營操練,從一小卒做起。」

  陳凱之說著,瞇著眼眸,厲聲道:「不只是本宮這皇弟,天下宗室,無不以入勇士營為榮,往後無論是皇子或是王子,到了年齡,都該入勇士營操練,我大陳的宗室,不該混吃等死,也不該平白享受民脂民膏,要入軍中,且不得得到優待,若是有一日,戰死了,朝廷自有優待,可本宮希望都活下來,建功立業,捍衛我大陳社稷。」

  陳凱之站起,大袖一揮,便徐徐說道:「想想看,一個楊氏,竟可禍國如此,可宗室數十萬,竟是對她無計可施,這是什麼緣故?歸根到底,並非是她智謀如何過人,而是因為她看穿了,大陳的宗室,大多養尊處優,因此才敢如此肆無忌憚。既如此,那就從軍,去立功,去立業。」

  眾人大吃一驚。

  陳凱之這個決定,倒是有些過了。

  這宗室皇子和王子們若是都進了軍隊,豈不是亂套了,難道殿下就一點戒心都沒有,不擔心這是將宗室們養成老虎……

  事實上,歷朝歷代的皇帝,都巴不得將宗室們養成豬,這樣能鞏固皇權。

  而陳凱之卻是反其道而行,自然,陳凱之自會有自己的措施,防範這一點罷了。

  趙王陳贄敬頓時反應了過來,立即道:「臣的幼子,恰好適齡,願令其去勇士營磨礪。」

  他倒是表態的很快,因為他信得過陳凱之,一個能將太皇太后都扳倒的人,肯定他的過人之處,所以趙王是支持陳凱之的做法。

  陳凱之頷首點頭:「且先等兵部尚書擬出章程吧。」

  一場會議下來,雖沒有議出什麼事,卻是確定了未來的方針。

  三日之後,禪位大典在宗廟中舉行,陳凱之穿著袞服,頭戴梁冠,腰間依舊繫著寶劍,正式登基。

  登基大典之日,百官來賀,其中的繁文縟節,卻是不少。

  待好不容易典禮結束,一封快報卻是傳來。

  陳一壽親自捏著快報,抵達了乾寧宮,在乾寧宮這裡,他竟發現吳王陳無極竟也在,陳無極褪下了袞服,卻穿著一件軍服,顯得神采奕奕,另一側,竟是晏先生等人也已到了。

  陳凱之笑吟吟的看著陳一壽:「陳卿家,朕方才收到了姚文治的辭書。朕打算明日下詔恩准,這內閣首輔大學士,就請陳卿家來做吧,除此之外,朕的皇叔陳義興入閣,專司軍政以及宗室事務;除此之外,蔣正賢、楊彪二人亦入閣,一人負責文教,楊學士以內閣大學士的身份,敕其為濟北府都督,專司濟北府商政。」

  「至於晏先生,晏先生敕為太子太傅吧,雖然現在朕還沒有兒子,可往後,這皇子的教育,便拜託晏先生了,晏先生為朕參謀大事,隨時都要入宮,亦以內閣大學士的名義,在宮中行走。」

  陳一壽顯得意外,最意外的是楊彪的任命,這些大學士,顯然都有陳凱之重要的差事,所以說穿了,他們是不負責進行票擬,想來也難在內閣裡辦公的,不過是以內閣大學士的名義辦事罷了,尤其是這楊彪,名為濟北都督,這濟北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府,居然還需內閣大學士的人兼任著來辦差,格局之高,可謂罕見,即便是眼下的京兆府尹,和內閣大學士,那也是天差地別啊。

  陳凱之此舉,自然是有意為之,貿然推行新政,是不妥的,濟北那兒,恰好可以開天下之先河,現在自己成為了天子,濟北就擁有了足夠的腹地,將來的革新將會加快,堅持工商為本,就必須得有一個能夠總覽全局,且對濟北事務瞭然於心的人前去獨當一面。

  楊彪有內閣首輔的經驗,對政務得心應手,而且又對濟北的工商情況最是瞭解,讓他以內閣大學士的身份前去推行改革,最為合適。

  陳一壽朝凱之頷首點頭:「謝陛下。」眉頭不禁皺了起來,一臉不安的樣子,「只是……陛下,關中來消息了。」

  陳凱之笑了笑,看陳一壽的表情也知道不是好消息,不過他並不急,而是徐徐開口說道:「念來聽聽。」

  陳一壽沒有打開奏疏,因為奏疏他已看過了,這樣的消息可以說是糟糕透了,可是他不得不報,因此他嚥了一口唾沫,淡淡開口道。

  「關中楊氏已推孟津郡王陳艷義為帝,宣稱陛下……乃是偽皇子,口稱,要討伐陛下,並下文各州,要各府各鎮,興兵隨偽帝陳艷義一道討伐……」

  對於這一點,陳凱之似乎面上沒有太多的波動,這關中的楊氏經營了這麼多年,怎麼會輕易放棄呢,自然是會想盡辦法來對付自己的,因此他並沒覺得意外,整個人顯得很平靜。

  晏先生在一旁竟也不惱,覺得這楊氏簡直不要臉了,找一個姓陳的人就可以造反?因此他不禁皺著眉頭,冷冷道。

  「這一點,陛下和老夫,早已想到了,楊氏雖是苟延殘喘,可在關中經營多年,那裡,充斥著他們的黨羽,他們尋了個宗室,在關中自立,也就並不奇怪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2-7 09:38
第八百六十八章:四海之內

  不但自立,竟還捧出了一個皇帝。

  而關中關隘重重,關隘之內,又有沃野千里,本就是大陳最重要的糧倉,他們擁兵十數萬,還擁立出了個孟津郡王,這……顯然已成了陳凱之登基以來,一個最棘手的問題。

  倘若放任著不立即解決,那麼天下的臣民,會如何看待陳凱之這個新天子呢。

  身為皇太子,擁有高貴的血統,繼而能夠克繼大統,而今身為天子,即便是選擇了懷柔,團結了大多數人,可是在遇到這巨大危機面前,若是陳凱之不能立即處置,那麼,更多野心勃勃之人,便會蠢蠢欲動。

  現在出來一個孟津郡王,那還有其他的王呢,若是有野心,指不定也是自立為帝了。

  這世上,皇帝可不是這麼好當的,做傀儡容易,庸庸碌碌,萬事不理,也容易。可要給天下臣民們足夠的信心,讓天下的臣民死心塌地,繼而擁護陳凱之推行改革,甚至在將來,四處用兵,這都需要陳凱之給天下人足夠的信心。

  面對這件棘手的事,陳凱之便沒顯得多憂愁,也沒太多的情緒,只是看了眾人一眼,便淡淡開口說道。

  「這樣說來,若是不能及時平叛,只怕這人心就要思變了。」

  「正是。」陳一壽卻沒樂觀,而是憂心忡忡的道:「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而陛下初登大寶,身為九五之尊,大陳境內,竟有人敢擁立宗室……現在天下人都在看著陛下呢。」

  陳凱之輕輕頷首,這是贊同他的觀點。

  陳一壽見陳凱之並沒打斷自己,而是讓他繼續說下去,他並沒了顧慮,又繼續說道:「何況,內閣之中……臣和蘇學士也商議過,我們一致認為,關中自立,已是噩耗,而更可怕的卻是,關中靠近關西之地,與大涼接壤,而向南,則是漢中,又與蜀國相連,此既是我大陳最重要的糧倉,更是四戰之地,此時楊氏已走投無路,一旦急了,甚至可能外聯大涼和蜀國,而今我大陳初定,各國怕都有覬覦之心,若是關中向大涼或者蜀國臣服,難保……大涼和蜀國不會借此機會牽涉其中,到時,就不只是平叛,甚至可能引發國戰。」

  陳一壽瞇著眼細細給陳凱之分析起來:「大陳乃是四戰之地,北接大燕,南連楚、越諸國,一旦出師不利,大軍不得不耗費在關中之地,那麼,倘若各國受利益驅使,若是群起而攻之,到時四面楚歌,才是最壞的結果。」

  說著,他的目光裡透著幾分擔憂之色,眉頭也是皺了起來。

  「所以,應對關中楊氏,不但要勝,而且急需速勝,戰事拖得越久,便是最可怕的結果。」

  「兵部上一次,說是征發二十萬大軍,三十萬民夫,便可平定關中。可在老臣看來,只怕還不夠,既要勝,還需速勝,若要進兵,就必須頗函谷關,而這函谷關,實乃天險,便是使用火炮,怕也急切之間,難以攻打,沒有足夠的兵馬,實難一時之間撼動。只怕,朝廷需征發三十萬之眾,以勇士營為前鋒,為保障軍中所需,又需征發民夫五十萬……」

  陳凱之皺眉,這來來去去,豈不是要將兵八十萬。

  何況,一旦如此大規模的作戰,需要多少的準備時間?

  各個部隊,拼湊在一起,期間又需如何磨合?

  數十萬民夫征發起來,自己才剛剛下定了與民休息的大政,現在卻如此勞師動眾,所調用的人力物力,俱都是天文數字。

  這個時候根本不適合發動這麼多人。

  陳凱之略微沉吟了片刻,便朝眾人徐徐說道;「勇士營,或許足夠。」

  陳一壽卻是連忙搖頭。

  「勇士營固然勇不可當,可人數畢竟太少,何況,函谷關關牆厚曰十數丈,即便火炮,亦難撼動,而城上,又佈置了無數的機弩,陛下,此乃天下第一雄關,非比尋常,此戰必須做到必勝,倘若進兵出現了阻礙,或是遭遇了哪怕一絲挫折,都可能倘引發天下動盪,畢竟,陛下是初登大寶,實該小心為上。」

  陳凱之倒是認同陳一壽的話,不是對他沒信心,而是這個地方屬於要塞。

  十幾丈厚的城牆啊,這意味著什麼呢?這就相當於三十米,三十米裡頭,全是磚石,這已形同是一座山了,以現在火炮的威力,怕是輪番轟炸個十天半月,怕也沒什麼用吧。

  原本這裡,乃是大陳的西大門,一個不可缺少的要塞,誰料,現在卻成了阻礙陳凱之平叛的絆腳石。

  楊氏實力尚在,他們在關中經營這麼久,即便能破函谷關,可要收復關中各府,單靠勇士營這點兵力,怕也是不夠的。

  說穿了,勇士營是精兵策略,現在雖有六七千人的規模,卻絕非是治安軍,他們就如刀刃,雖是好鋼,卻只是用來作為先鋒,當做攻堅之用。

  陳凱之看了晏先生一眼,詢問道:「晏先生以為如何?」

  晏先生輕輕抬眸,與陳凱之對視一眼,旋即便開口道:「老夫覺得陳公的話,實是謀國之言,陛下,此戰事關重大,萬不可輕忽,還是小心謹慎為宜。還是征發大軍吧。」

  陳凱之皺眉,一時間要征發這麼多人,時間完全不夠,可是好像只有這個辦法了,他不禁顯得很鬱悶的樣子,卻依舊不甘心的道:「或許有更好的辦法。」

  陳凱之遲疑了很久,隨即道:「容朕在想一想。」

  他不認為征發和動員如此規模的大軍是必要的,因為如此大規模的軍事行動,實在太曠日持久了,單單開始拉丁和召集各路軍馬,怕都需幾個月的時間籌備,而真正進攻,那已是半年之後的事。

  半年之後,怕是大涼都已可能開始介入關中了,到時面對的,可能就不只是關中的楊氏叛黨,還有可能是十數萬大涼鐵騎。

  更不必說,百萬精壯被征發了去,勢必導致大量的勞動力浪費,國力的極大消耗,這樣根本不是明智的選擇。

  可是不立即下定決心平叛,又可能引發各方對自己能力的質疑。

  身為天子,必須得告訴天下人,自己既是他們的君父,也是任何人不得質疑的權威,有人敢造反,就必須付出沉重的代價。

  「去請錦衣衛都指揮使曾光賢和明鏡司都督覲見。」

  曾光賢已任錦衣衛指揮使,倒是那吳僉事,現在卻也得了巨大的好處,成為了明鏡司都督。

  一個宦官應命,已是火速去了。

  過不多時,二人便已來了,吳僉事也就是現在的吳都督來的最快,他氣喘吁吁,拜倒在地,三呼萬歲,陳凱之皺著眉:「少來這一套三跪九叩,朕問你,關中的事,明鏡司有奏報嗎?」

  「有。」吳都督正兒八經的樣子道:「臣正想覲見稟奏呢,最新的急報,大涼使節,已火速入關中,與楊氏等人接觸,除此之外,楊氏撤走了大散關的兵馬,紛紛奔赴函谷關。」

  「這樣的快。」陳凱之微微皺眉。

  雖然知道涼國極有可能介入,可這太快了,唯一的可能就是,楊氏早在太皇太后死之前,就曾一直和大涼眉來眼去。

  這或許……又是太皇太后生前的一步『棋』,給楊家留的一條退路,不然怎麼會這麼快就聯繫了呢?

  而撤走大散關的兵馬,既馳援了函谷關,擺出一副和陳凱之決戰的態勢,同時,這大散關乃是關中和兩國的國界,一旦撤走,這自然是向涼國輸誠,表明了對大涼毫無威脅的姿態。

  吳都督瞇著眼:「臣得到的消息是,楊家似乎有意,暫令那擁立的偽帝向大涼稱臣,自稱為兒皇帝,借此,向大涼借兵。」

  陳凱之冷笑。

  兒皇帝。

  這局面,倒是像是上一世,那向遼國稱臣的石敬塘一般,寧願做遼人的兒子,將這幽雲十六州拱手讓給契丹人,也要和當時的大宋拚殺到底,也正因為如此,使得當時的大宋失去了真正一統關內的最佳戰略機會,大宋數百年,都暴露在遼人的鐵蹄之下。

  陳一壽怒氣沖沖的道:「一旦任大涼趁機進入關中,則我大陳不只失去最重要的糧倉,失去兩百萬戶人口,這洛陽,豈不就落在了敵國百里之內,且無險可守。陛下……楊氏不除,大陳社稷垂危啊。」

  陳凱之瞇著眼,似乎開始思索起來。

  這時,那錦衣衛指揮使曾光賢已是到了,他還未行禮,陳凱之便揮揮手,示意他不必多禮,繼續道:「關中之內,難道就沒有心向朝廷的嗎?朕就不信,這關中各地鎮守,都是叛黨。」

  曾光賢一呆,大抵聽明白了什麼,他和吳都督對視一眼,隨即曾光賢道:「錦衣衛因為太皇太后的關係,一直在關中暗暗布下了耳目,倒是有一人,可以嘗試接觸。」

  陳凱之頓時,來了興趣:「何人?」

  曾光賢道:「孟津郡下,有一白鶴水路巡檢,叫張銘。」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2-7 23:14
第八百六十九章:功業

  張銘……

  陳凱之輕輕搭著案牘,一個水路巡檢……看似官兒不大,不過既是孟津郡的水路巡檢,職責可就不小了,說穿了,那兒負責的乃是孟津段黃河水道的安全,至關重要。

  陳凱之看了曾光賢一眼,旋即便淡淡吩咐他:「想辦法,與這張銘接觸,要多試探,定要防止此人偷奸耍滑。」

  曾光賢已經打聽過一些,便跟陳凱之說道:「此人倒是可以放心,因為他本就是山東人,一家老小都在山東。」

  陳凱之明白了曾光賢的意思:「既如此,那楊氏怎麼信得過他。」

  「問題的關鍵就在這裡,這張銘,本是一個罪囚,因為殺了人,所以逃亡在外,到了關中,結識了楊氏的子弟,改名換姓,得以委託了重任,只是他的底細,別人不知,錦衣衛卻摸了出來,當初之所以查出他的底細,也是巧合,是因為他的身份有些古怪,竟是無親無故,當時的時候,還以為他是太皇太后佈置的暗棋,於是命人走訪,察覺他和山東的某些貨商走的近,最後順藤摸瓜,才知道他一直偷偷的請貨商稍帶了東西到山東去,最終一查,才知道了大概。」

  「此番楊氏造反,他是憂慮重重,深知楊氏是不可能奪下大陳的,最好的結果就是割據關中,仰賴大涼甚至寄望於結交胡人,再藉著這關中的地利,保障自己的安全,而一旦割據,他便徹底和山東的家人斷離了。何況,錦衣衛已經秘密接觸了他,他生怕錦衣衛揭露他的身份,更怕陛下下旨,誅殺他在山東的家人,因此任我們擺佈。」

  曾光賢分析的頭頭是道,已經將這人的弱點都抓住了,陳凱之聽言,不停頷首點頭:「再探一探,孟津郡的水路巡檢……這……倒是一個要害之地。」

  陳一壽聞言,卻不禁微微皺眉,好奇的問道:「殿下莫非是想自水路奇襲?」

  陳凱之朝陳一壽一笑,目光微微一眯,露出幾縷狡黠之意。

  「愛卿以為若何?」

  「萬萬不可。」陳一壽撥浪鼓似的搖頭,非常的反對:「陛下,非是臣多嘴,孟津乃在河水的上游,而我等是在下游,眼下的河水倒不算是湍急,可要至孟津,就需划槳,而且船速不快,又不可乘用吃水較重的艨艟艦,至多,也不過是烏篷船罷了,若是人多,則極容易被發現……此……大為不妥,倘若是關中之軍,突襲下游倒是便利,可要逆流而上,陛下,我們沒有勝算。」

  「數百人足夠嗎?」

  陳凱之詢問道。

  陳一壽一呆,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仿若自己聽錯了一般,嘴角微微哆嗦起來,支吾著說道:「數……數百人……」

  陳凱之看了陳一壽一眼,便輕輕點頭,旋即便沉著一張臉,,冷冷道:「事到如今,若是大動干戈,興師動眾,不但曠日持久,而且需傾國而出,一旦久戰不利,勢必大失軍心民氣,事到如今,唯有另闢蹊蹺,現在關中之軍,俱都陳在函谷關,反而長安空虛,倘若有一支奇兵,自孟津登陸,孟津距離長安,不過數十里之遙,若是有人掩護,一夜之間,便可抵長安,此時倘若能直搗長安,不但一月之內,就可有奇功,而且也足以震懾天下,關中的軍民,都是我大陳子民,不過是被楊氏裹挾著謀反自立罷了,此時若是能一舉克下長安,函谷關的叛軍,必定不戰自潰,土崩瓦解。」

  陳一壽忍不住道:「陛下,這太冒險了吧,不過……」他倒是動心了,這一步,雖是冒險,只是……收益卻是極大。

  陳一壽沉吟了一會,才徐徐開口問道:「陛下打算派何人去?」

  陳凱之知道陳一壽有顧慮,並沒直接說明,而是朝他微微一笑:「朕自有安排。不過在此之前,朝廷卻需故佈疑陣,要做點樣子,下旨,傳各國使節,尤其是西涼國使,朕要好好好的和西涼人表表態度,再下旨,令兵部準備平叛的奏疏,要讓叛軍知道,朝廷已決心發兵進剿,將征發各州兵馬,自函谷關進攻。」

  陳一壽打起精神,似乎覺得可行,不禁連連點頭:「不錯,這既可以兩手準備,又可為掩人耳目,令人想不到,陛下已派出一支兵馬,發動奇襲,陛下聖明。」

  唯有晏先生,卻是一臉憂心忡忡的樣子,只是他什麼都沒有說,待陳一壽告辭而去。

  眾人走的差不多了,晏先生方才嘆了口氣,朝陳凱之皺眉說道:「陛下,此舉太冒險了。」

  陳凱之笑道:「朕連陳卿家都說服了,晏先生又何必……」

  晏先生苦笑起來,輕輕搖頭:「那是因為陳公並不知陛下的本性……性子……陳公定以為,你會派出得力的大將前往,可臣卻知,這樣重要的行動,所派出的必定是精銳中的精銳,以陛下的性子,是定會親力親為,老夫所憂心的,便是如此,陛下而今已身負社稷,乃天下臣民的君父,豈可在輕易的冒險呢?」

  與晏先生相處的久了,自己的心思,似乎早被晏先生看了個清楚,自己想什麼,他早就明白了,因此他才很擔憂。

  陳凱之也只是微微一笑,安慰宴先生:「正是因為身負社稷,此戰,至關重要,倘若不能立即快刀斬亂麻,只怕引起天下臣民的猜疑,朕要使人臣服,難道只靠先帝血脈嗎?何況,朕初登大寶,軍民百姓因為廟堂上的混亂,早已苦不堪言,是斷然不可大舉用兵的,既如此,也只能劍走偏鋒了,可若只是派一大將帶兵前往,並非是朕不放心,只是竟有人敢自稱為帝,在我大陳境內,勾結諸國,圖謀自立,朕若是不親自出手,如何使四海賓服?」

  「大陳這五百年來,天子大多高居廟堂,這未必是好事,說穿了,不過是都躺在太祖高皇帝的功勞簿上罷了,現在大陳百廢待舉,正是非常之時,想要接下來,進行革變圖強,不免就要觸動許多人的利益,除了使用懷柔的手段之外,便少不得,需有足夠高的威望,朕自登基開始,便注定了不可能是守成之君,定該是太祖高皇帝那般,立下萬世功業之人,要奠定此後五百年大陳的江山格局,既要變,就要有足夠的威望,有人不肯臣服,那就招撫,倘若招撫無用,就打,打斷他們的骨頭,親自澆滅他們的幻想,有何不可?。」

  他目光炯炯發亮,看了晏先生一眼,然後才一字一句的頓道。

  「朕更要讓天下人知道,朕不可戰勝,任何的不臣,朕都可以反掌之間,教他們死無葬身之地,此番,朕非親自出馬不可,太祖高皇帝自馬上得天下,朕今日,也需靠馬上方才能大治天下,寧願在殺戮中圖強,也絕不守成享樂。」

  他眼簾微垂,似乎想到從前的事情,便嘆了一口氣,才徐徐說道。

  「朕出生微寒,起於阡陌,見多了民間疾苦,而今,大陳災荒四起,流民無數,土地大肆兼併,天下百姓,竟有半數,依靠務農,竟是無法得到足夠禦寒的衣物,沒有足夠果腹的吃食,倘若朕生在富貴之家,看不見世上尚還有這等觸目驚心之事,奢談變革圖強,變革圖新,變革而富民,這便是誇誇其談。可恰恰,朕有太多感同身受,深知民生多艱困,而大陳亦已弊病重重,各國裂土分疆,這不變,是不成的了。要變,就要樹立絕對聲望,此戰,非朕不可。」

  晏先生苦笑:「老臣不敢相勸,其實……」他咳嗽了兩聲,有些無奈的開口:「其實老臣早知陛下是勸不動的,定有一番大道理,陛下既有雄心,也自該與眾不同。」

  陳凱之原以為晏先生定會苦苦哀求,誰料晏先生竟還算『開明』,也許他太瞭解自己,自己決定的事情,是永遠無法改變的,因此他才不勸自己,因為說在多,也無益。

  思此,陳凱之不禁笑了笑:「有一事,朕倒是想了起來,先生還記得太皇太后的父親嗎?」

  晏先生頷首,旋即便跟陳凱之說道:「記得,此人實是古怪,不知是否已經亡故了。」

  陳凱之道:「是啊,那太皇太后自稱自己也不過是任人擺佈的棋子,可她的父親,到底在哪裡?朕本以為,現在太皇太后已被誅除,一切陰謀詭計,俱都大白天下,這楊老賊勢必會回關中,與楊氏共存亡,可誰料到,從錦衣衛和明鏡司的奏報來看,長安那裡,並沒有出現和楊老太公年紀和地位相仿之人,由此可見,此人要嘛真的已經亡故了,要嘛,就還藏匿在某處地方,甚至,堂而皇之的,是某一個人,可是這個人……到底是誰呢,他處心積慮,佈置了這麼多陰謀詭計,到底要的是什麼呢?一個人絕不會無端做如此深遠的密謀,這個人,還真是可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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