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文豪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 (已完成)

 
忘情痞子 2017-8-3 22:26:2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35 1236631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26 23:28
第八百四十章:汝陽王

  陳凱之沉默了片刻,身子微微靠著椅背,清澈的眼眸看著王世傑,隨即便漫不經心的開口道:「關於那個皇子的信息,你還知道什麼?」

  人就是如此,一旦撬開了口,便再無什麼心裡負擔,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了,反正都說了,藏著掖著也沒意義。

  王世傑嚥了口唾沫:「罪官有些口渴。」

  陳凱之便側目向一旁的錦衣衛力士使了個眼色。

  很快,一盞茶送來,王世傑咕隆咕隆的一飲而盡,喝完抹了一下嘴巴,方才朝陳凱之道:「只知道,這皇子不是大陳人。」

  「不是大陳人,那又是哪裡人?」陳凱之微微眯著眼睛,很是認真的看著王世傑。

  「我有幸,遠遠看過他。」王世傑沉默了一下,隨即道:「他正和人說話,可說到了一半,見了我來,似乎有所防範,所以換了一種語言,想來,他以為我完全聽不懂他說什麼,可罪官卻多少有些見識,雖不明白他話中的意思,卻感覺到,他說的乃是……倭語。」

  倭語。

  陳凱之皺眉,他手肘微微靠著案牘,目光變得深邃,一字一字的追問王世傑:「可以確定嗎?」

  「可以確定。」王世傑道:「罪官和倭人打過一些交道,有一個倭人高僧曾來洛陽,罪官年輕時,和他算是朋友,能聽出口音;此人倭語說的很熟練,可一個皇子,要學習倭語做什麼?所以罪官大膽猜測,這倭語便是他的母語。」

  「這麼說來,竟還是個倭人了?」陳凱之笑了笑,對王世傑的話將信將疑,因為他無法證實王世傑的話是真是假。

  王世傑倒是擔心,陳凱之不相信似得,忙道:「罪官事到如今,哪裡還敢欺瞞殿下。不過……」他拖長了尾音:「其實這並不奇怪。」

  「噢?」陳凱之依舊似笑非笑的看著王世傑。

  王世傑咳嗽了幾聲,方才繼續道:「殿下想想看,太皇太后選定的人,定會深謀遠慮,這個人既要可以利用,可與此同時,也要有所背景,若是借助這個人,與人締結盟約,對太皇太后而言,豈不是兩全其美。」

  聽了王世傑的話,陳凱之竟下意識的點頭。

  太皇太后這個人一直深有謀略,做什麼事情都會權衡利弊。

  此刻他不禁想到了陳無極,陳無極和諸子百家關係匪淺,太皇太后掌握了陳無極的秘密,讓他登基,本質上,便可以隨心所欲的控制陳無極,同時,又因為陳無極,得到了諸子百家的極力支持。

  只是太皇太后唯一沒有想到的是,陳無極並不肯甘心聽從,甚至冒著被廢黜的危險,公然與太皇太后反目。

  這是她從來沒想到。

  她不曾瞭解過陳無極的過去,所以她並無法控制好陳無極。

  她現在應該是想著怎麼廢除陳無極。

  而至於接下來這個替補,自然也決不能找尋常人,因為畢竟只有太皇太后才拿捏著至關重要的把柄,那麼,何不選一個可以讓太皇太后更有實力的人呢。

  「你的意思是,太皇太后選擇了這個人,勢必會導致太皇太后能得到倭人地支持,可得到倭人的支持,又有何用呢?」

  王世傑搖頭:「這就不知了,太皇太后的心思,難以猜測,罪官……也不過是猜想罷了。」

  陳凱之覺得他說的也有道理,這個女人不簡單,不是一般人可以猜透的,因此他不禁冷笑起來。

  「說的也是,還有一事,本王要問你,除了關中之外,你所知道的,還有多少都督和節度使,和太皇太后關係匪淺。」

  王世傑搖搖頭:「罪官對此,所知不多,只知道,京中駐紮的京營諸軍之中,理應還有太皇太后的人。」

  「嗯?」陳凱之看著王世傑,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

  王世傑嘆了口氣道:「太皇太后行事,總會留有餘地,此番是順化軍出頭,可一定還有兵馬按兵不動,只是到底是哪一路軍馬,就未必知道了,除此之外,在禁衛之中,怕也有太皇太后的人。」

  陳凱之頷首點頭:「很好,你若是還知道什麼,或者是想起了什麼,就叫人取筆墨給你,好生寫下來吧,但願你所說的乃是實話,否則……」

  陳凱之一笑,便已起身,他剛剛出了刑堂,吳僉事便追了上來,忍不住道:「殿下當真是厲害,只三言兩語,便教這王世傑開口了。」

  陳凱之背著手走,側眸看了他一眼,便笑了起來:「這個世界,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軟肋罷了,抓住了這個,什麼事就總能水到渠成。」

  「殿下教誨,卑下銘記在心,殿下,現在既然知道,這甘泉宮裡,竟還有一個這樣的人,是不是立即讓錦衣衛……」

  陳凱之沉吟片刻,卻是搖搖頭:「不要輕舉妄動。」

  「是是是,卑下倒是想起來了,關中之地,遍佈楊家的耳目和眼線,錦衣衛若是貿然前去,未必能討得什麼好。不過……想來,現在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太皇太后會不會立即請那皇子來京師呢,倘若是如此,不如,半途截殺之。」

  「為什麼要半途截殺?」陳凱之奇怪的看著吳僉事。

  吳僉事一呆:「不知殿下……」

  陳凱之慨然道:「這是太皇太后的殺手鐧,此番即便將其送來洛陽,也一定是嚴防死守,想要截殺,並不容易,而且還極容易打草驚蛇。何況,本王最不擔心的,反而是這個皇子,因為這世上的事,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關於今日的訊問,一定不可張揚出去,倘若太皇太后打算將這偽皇子弄到京師來,勢必要準備最後的攤牌了,攤牌也沒什麼不好,不過太皇太后是個極謹慎的人,一定會做最周全的準備,依本王來看,太皇太后不但會讓這偽皇子來京,便連她在關中的力量,也會傾巢而出,這樣也好,那就決一死戰吧,本王,還就怕他們不敢來呢。」

  說著,陳凱之一笑,舉步便走,他突的回眸,看向吳僉事:「對了,汝陽王,行蹤可打探出來了嗎?」

  「沒有。」吳僉事搖頭,苦笑道:「倒不是卑下不肯盡力,其一是這汝陽王行蹤本就詭異,至今沒有任何的蛛絲馬跡,其二,這件事不得外洩,所以差遣的人,定是絕對信得過的人,卻不敢大張旗鼓,四處按圖索驥,真正能動用的人手,不過數十人罷了,讓他們打探,不啻是大海撈針。」

  陳凱之頷首點頭,微微一笑:「去北鎮撫司吧。」

  一路回到了北鎮撫司,剛到門口,門口便有力士道:「殿下,有一人求見。」

  「何人。」陳凱之心裡還思咐著王世傑的供詞,此人的供詞真真假假,還需自己慢慢的消化,因此有些恍然。

  「這卻不知,不過……他手裡拿著的,卻是濟州知府鄧健的薦信,卑下在想,濟州的鄧知府和殿下……」

  陳凱之頓時明白了,闊步進去,到了廳中,便見一人頭上罩著斗笠,遮住了上半邊臉,安靜的坐在那裡,整個人顯得很神秘。

  這個人,看不到面容,不過從他的身材和體型,陳凱之卻全無一點印象,他從來就沒見過這個人。

  因此陳凱之不禁上前,道:「還想請教。」

  這人見了陳凱之來,也你沒有站起,卻是道:「北靜王殿下,有禮。」

  口裡說有禮,卻還是坐著。

  陳凱之哂然一笑,這一年來,已經極少有人敢在自己面前這般的『有禮』了,每個人見到他都是恭恭敬敬的,可見此人非同一般,因此他便笑了笑:「敢問朋友高姓大名。」

  這人沉默了很久,才笑道:「老夫自知,殿下一定會問的,若是不問個清楚,接下來也無法深談下去,罷……那就見一見天日吧。」

  他說著,竟是摘下了斗笠。

  陳凱之朝他看去,只是見到了他上半邊臉,卻是微微一愣,這臉竟是畸形,又或者說,幾乎都是傷疤,顯然是灼燒留下的,他的頭髮稀疏,露出了腦殼,腦殼上竟也有觸目驚心地傷疤,像是經歷過無數的生死的人。

  陳凱之微微皺眉,卻還保持著鎮定,似乎很耐心的在等此人自報家門。

  這面目醜陋到無比的人嘆了口氣道:「未亡之人見過殿下,殿下想必也等老夫很久了吧。」

  汝陽王……

  陳凱之一呆,一雙眼眸驚恐的睜大,很是不可思議的看著他。

  這人就是汝陽王,只是……陳凱之原以為,此人既是幕後策劃了許多事的人物,定是相貌堂堂,或者是仙風道骨,可見這可憎的面目,卻還是覺得無法接受,隨即,陳凱之道:「原來竟是殿下,殿下……的傷疤,莫非是十幾年前留下來的?」

  「那是很久以前的舊事了。」汝陽王嘆了口氣,目光飄得很遠,很遠,似乎想起了往事,感嘆起來:「想不到,在這裡,竟還有這麼多人記得。」

  陳凱之微微一笑:「只是聽趙王殿下,提起過老王爺。」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26 23:56
第八百四十一章:真正的真相

  汝陽王聽言眼眸微微一張,凝視著陳凱之:「他還好吧?」

  陳凱之朝他重重點頭:「還算不錯,只是,謀反大罪,想來老王爺是知道的。」

  汝陽王卻沒有繼續說下去,而是皺眉感嘆起來:「他確實資質太平庸了一些,可他也別無選擇,他分明沒有這份擔當,卻不得不去做這等困難重重的事,哎……」

  一聲嘆息,汝陽王的面色顯得更加的觸目驚心,尤其是額上一根青筋暴出,配合他的傷疤,更顯恐怖。

  陳凱之已坐下,顯得心平氣和,淡淡開口問道:「趙王說,老王爺一定會登門尋我的,老王爺從何處來?」

  汝陽王也是淡淡的開口:「從倭國。」

  陳凱之聞言不禁一挑眉,很是詫異的看著他:「倭國?」

  汝陽王卻是一笑,沒有拐彎抹角,而是直接說道:「你就不必假裝疑惑了,其實,你知道,甘泉宮裡有一個人,和倭國的人有關,還是開門見山吧。」

  陳凱之失笑,困惑的問道:「老王爺如何確信,我已知道了許多事了呢?」

  「因為王世傑在你的手裡。而且老夫還知道,你方才就是去審訊王世傑了,老夫相信,以你的手段,一定會有所斬獲。」汝陽王淡淡的說道,語氣裡卻透著自信,是一種對自己的自信,也是對陳凱之的自信。

  陳凱之卻不打算相告,而是朝他搖搖頭:「這可未必。」

  汝陽王卻是笑了:「是嗎,看來殿下是想考一考老夫,好吧,那麼老夫就獻醜了。」汝陽王淡淡的道:「殿下是在兩個時辰前進入詔獄的,大抵來算,這個審訊,經過了一個半時辰,錦衣衛的刑堂,老夫略有耳聞。」他笑了笑,繼續道:「動刑的時間,至多也就半個時辰,其他時間,肯定就是北靜王殿下在訊問了,可以北靜王殿下的性子,若是王世傑死不松口,殿下絕不會急於一時,殿下是謀定後動的人,一定會抽身離開,令圖他法,因此,殿下若是毫無斬獲,那麼半個時辰前,就該在此和老夫相見了,只是卻遲了半個時辰,那麼……理由只有一個,殿下從王世傑口裡,得知了許多事。」

  陳凱之雖沒有震驚,卻也佩服這個能躲過無數次追殺的汝陽王了,因為他要猜測這一點,不但要對自己有足夠的瞭解,要瞭解自己的脾氣,自己的性格,自己的行為方式。

  而且,還要對新成立的錦衣衛有足夠的認識,甚至,自己何時去了詔獄,他也必須掌握。

  這既需要有足夠的偵查能力,或者說,要有人隨時給汝陽王暗中通風報信之外,便需汝陽王有足夠洞悉事實的能力。

  陳凱之覺得打哈哈沒意思,因此他不禁開口問道:「可老王爺又如何知道,王世傑一定就知道關於倭人的事呢?」

  汝陽王笑了,眯著眼眸直視著陳凱之:「很簡單,因為太皇太后是故意令他知道的。」

  陳凱之一呆,顯然不曾這老王爺知道這麼多,因此他淡淡一笑:「還想請教。」

  太皇太后當初讓王世傑去甘泉宮,卻沒有交代王世傑辦什麼大事,那麼,又為何要讓王世傑跑這一趟呢?

  陳凱之用心靜聽。

  「何況,甘泉宮極大,王世傑,又如何能夠碰上那個倭人呢?這世上,肯定有許多碰巧的事。可是……在太皇太后那裡,斷然不會存在巧合,北靜王殿下,想必明白老夫的意思吧?」

  陳凱之認同的頷首:「那麼太皇太后為何會故意讓王世傑知道?」

  「試探!」汝陽王道:「太皇太后為人謹慎,她會想盡辦法,去測試每一個人的性格,王世傑這個人,手握兵權,自然事關重大,那麼,太皇太后讓他去甘泉宮,看似只是尋常的會見,實則卻是要摸透王世傑的性格,而那倭人皇子,自也是測試中的一環,人嘛,其實都有好奇心,莫名其妙的,在甘泉宮裡見到了一個自稱皇子的倭人,你想想看,是不是有人想要一探究竟呢?好奇心越大,對太皇太后而言,這個人一定難以擔負重任,而顯然,太皇太后願意讓王世傑的順化軍參與對付北靜王的大事,就說明,王世傑一定是在測試中獲得了太皇太后的信任,太皇太后深信他是一個謹慎的人。」

  陳凱之不禁失笑:「人心,真是可怕啊。」

  汝陽王的臉上,幾乎看不到表情,因為他這張已毀去的臉,無論是哭是笑,陳凱之都看不出,看在他的聲音還算輕柔,帶著幾分懶散的貴氣,他淡淡說道:「人心何止是可怕,而更可怕的卻是婦人之心。」

  陳凱之點點頭,覺得認同,可細細一想,又覺得好似是一竿子打翻了一船人,便又搖頭:「老王爺對此,一定深有感觸。」

  汝陽王眼眸眯得愈發甚了,朝他鄭重的開口說道:「本王自知,此番登門,肯定是要道出十幾年的事,而這十幾年前的事,想來你知道的已不少了,可想必有一件事,你卻不知吧。」

  陳凱之心中一顫,這老王爺肯定有很重要的事情和自己說,因此他並沒表現的熱情,也沒太冷淡,而是正色道:「還想請教。」

  汝陽王的眼睛彷彿是暴出眼眶的,因為眼眶亦是傷痕纍纍,早已變形了,因此顯得尤其的可怕:「太皇太后未嫁之時,當時,老夫的父皇還在,原本,楊家的這位女子,原是要嫁給老夫的。」

  「……」陳凱之瞬間一臉懵逼,有些被驚到了。

  臥槽,這就有點尷尬了。

  可說起這樣傷心的事,汝陽王卻沒任何表情,聲音顯得很平靜:「你知道是為何嗎?因為這是老夫,向父皇提的這門親事。」

  陳凱之不禁有些同情他,深深嘆了一口氣,道:「想來,一定沒有得到恩准吧。」

  「不。」汝陽王搖搖頭:「當初,本王曾去關中,就住在楊家,曾和楊家之女,也就是今日的太皇太后相見,當時,也算是兩情相悅,因此,老夫才向父皇求親,楊家乃是大族,父皇對此,倒是允了。只是可惜……你知道為何,她卻又嫁給了本王的兄長嗎?」

  陳凱之呆了一下,一雙眼眸驚得都要凸出來了:「還想請教。」

  汝陽王苦笑道:「因為楊家之女,也就是這位太皇太后,進了京師,而恰在那時,父皇駕崩,老夫的兄長景皇帝克繼大統,恰好也看中了她,於是,她便入了宮。」

  陳凱之搖搖頭:「老王爺節哀。」

  陳凱之說著節哀,心裡卻是吐槽,這真尼瑪的有點狗血了。卻不知,是太皇太后勾搭上了景皇帝,還是景皇帝看上了太皇太后,於是強行搶了自己兄弟的心上人。

  可再抬頭看汝陽王觸目驚心的模樣,陳凱之卻絲毫不為這段情感有什麼感觸,因為事後看來,這是一場巨大的悲劇。

  汝陽王嘆了口氣,語氣變得緩慢起來:「太皇太后入宮不久,就傳知有了身孕,她的第一個孩子,便是先皇帝。」

  陳凱之微微皺眉,覺得汝陽王話裡有話。

  汝陽王卻是淡淡的道:「我知道,你一定覺得事有蹊蹺,老夫既是來坦白心跡,自然會將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你,這第一個孩子,也即是先皇帝,其實……極有可能……」

  「是老王爺的兒子?入宮之前,太皇太后與你……」陳凱之一臉懵逼,真他媽狗血呀。

  汝陽王又是長吁短嘆:「老夫只是說,極有可能。此後,太皇太后才生了趙王,你難道不覺得,太皇太后對先皇帝和對趙王有些不同嗎?太皇太后對先皇帝,雖是利用原因頗多,可還是有過寵愛的,只是對趙王……」

  陳凱之身軀一震,陡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禁問道:「老王爺說了這麼多,莫非得出的結論是,太皇太后娘娘,雖是入宮,可心裡,卻還是愛著老王爺?」

  汝陽王眯著眼,沒有否認。

  陳凱之已經日漸的成熟穩重了,他自覺地自己的想像力已經逐漸的匱乏,畢竟經歷了太多的事,再不是從前那天真浪漫的少年郎。

  可現在,這久違的腦洞卻是大開,突然湧現出無數的奇思妙想,此等狗血之事,真尼瑪的……服了。

  陳凱之不禁感慨道:「既如此,那麼事後,老王爺為何會到今日這一步呢?」

  是啊,既然太皇太后心有所屬,而且還和汝陽王疑似可能生了一個兒子,按理,汝陽王不至於到今日這個地步的。

  汝陽王笑了。

  這一次,他的笑容卻如涼透了一般,宛如夜梟一般的笑聲中,帶著無盡的悲涼:「你若是以為,太皇太后只是如此,那你就太小看了太皇太后了,此婦人的惡毒,比老夫想像中還要高十倍百倍,你想知道,為什麼嗎?老夫告訴你,其實,這一切……只是一個陷阱,因為這個陷阱,而貽害了天下……」

  他說著,竟是悲不自勝的顫抖起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27 20:50
第八百四十二章:原來如此

  陳凱之越聽越是玄乎。

  他看著悲慼無比的汝陽王,心裡開始琢磨,倘若先帝真是汝陽王的兒子,那麼……先帝豈不成了雜種,好吧,再往下推論,無極也是先帝的兒子,這……無極便是汝陽王的孫兒,自己……自己身上也有這胎記,自己到底是不是先帝的兒子呢,好吧,就當一半一半好了。

  但是,他絕對不可能是先帝的兒子,他可是穿越過來的,怎麼可能是先帝的兒子,但是身上的胎記又印證了他的身份,估計是某種機緣巧合吧,他才有這樣一塊胎記吧。

  可是若是他公佈了身份,那自己豈不是……

  細思恐極,你妹,自己竟也成了……

  呃……

  陳凱之突然也覺得悲從心來,看著汝陽王這張滿是疤痕的臉,也忍不住想要捶胸跌足。

  汝陽王眼裡,猛地掠過了一絲精光,竟是咆哮起來:「可這一切,都是陷阱,從一開始,就是楊家設下的陷阱!」

  他惡狠狠的繼續道:「我去關中,是楊家人的安排,見了那楊家女子,與她生情,也在楊家人的安排之中,甚至包括,楊家之女入宮之前的那一個夜晚,我喝了許多的酒,等我醒來,那楊家之女便哭哭啼啼,口稱……我和她有了肌膚之親,其實……也是他們的安排。」

  「等她生下了第一個孩子,她說先帝乃是我的骨肉,我當時,竟是信了,她故意寵愛先帝,而對趙王冷落,這些都看在我的眼裡。」

  「她給了我一個錯覺,令我覺得,她之所以寵愛先帝,是因為這是我們的骨肉,而疏遠趙王,只因為……哎……以至於我心裡,還以為她是迫不得已,我心裡只是一味的責怪自己,我當時將景皇帝恨之入骨,便是認為這個皇兄,奪我所愛,等到景皇帝駕崩,她來找上我,若是先帝要親政,可是皇族卻對先帝多有干涉,為了我們的孩子,應該翦除這些皇族。」

  「所以……」汝陽王抬眸,看了陳凱之一眼,他的眼眸裡閃爍著淚意:「十幾年前那一個夜晚,我吃了豬油蒙了心,竟聽從她的安排,連夜,將所有的皇族兄弟俱都聚在了汝陽王府,口口聲聲,說有大事安排,與此同時,在那裡,早已預備了數百刀斧手。」

  汝陽王的眼淚磅礴,竟無法抑制自己的情況了,滿臉都是淚,他隨即嚥了一口唾沫,咬牙切齒的道。

  「那一夜,本以為只是圈禁所有的皇族,可誰料,那些安排的刀斧手,竟是痛下殺手,何止是那些皇兄和皇弟,便是我……亦是格殺勿論的目標,緊接隨後,便是一把熊熊的大火,直到那時,我才明白,這一切,竟都是那女人的毒計,這蛇蠍心腸的女人,從謀劃到佈置,將所有人都利用了,因為殺戮的現場,便在汝陽王府,我對那裡的情況最為瞭解,於是趁亂,自地道里逃出生天,自然,也就變成了現今這個模樣。」

  「這一切,固然是我咎由自取,雖是逃出,可想到我竟被這惡婦矇蔽,害死了這麼多親族,我便有一死了之的念頭,直到最後,我方才決心活下來,因為……」

  他目光幽幽的看著陳凱之,一字一句的頓道:「楊家佈置了如此險惡的計劃,難道只是想要控制朝局這樣簡單?不,若只是想要掌控朝局,他們根本不必如此處心積慮,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們想要謀朝篡位……」

  汝陽王說著整個人便顫抖起來。

  「經過十幾年前的殺戮,宗室的實力,已經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

  「你想想看,先皇帝駕崩之後,慕太后一介女流,沒有太皇太后的暗中支持,能夠和趙王分庭抗禮?你再想一想,為何你會有今日?」

  「你有今日,是因為你反趙王,在太皇太后眼裡,你便成了可利用的工具,所以你才能如此官運亨通,甚至可以默許你的勇士營和錦衣衛存在。」

  「可是現在呢?」汝陽王笑了,一雙眼眸裡掠過精光:「趙王和剩餘的宗室,已經一網打盡了,狡兔死、走狗烹,到了如今,你不但沒有了利用的價值,反而成了那女人的眼中釘、肉中刺。」

  「這些年來,老夫一直都在奔走,四處的奔走,老夫除了想要知道,楊家到底有什麼陰謀,同謀者是何人,也一直想盡辦法,和楊家周旋。」

  「大陳的江山社稷,決不可被楊家人篡奪,原本,對於你,老夫是一直建議趙王徹底教你永不翻身的,可現在,已經不同於往日了,趙王沒了,天下陳氏的希望,已是徹底斷絕,也只有你陳凱之,方才可以給陳氏一線生機,這是本王最後一次機會,同時,也是你陳凱之的一次機會,無論當初我們有多少的齷蹉,曾經是敵是友,可現在,唯一做的,便是對抗楊氏,這一點,北靜王可有共識嗎?」

  陳凱之點點頭,其實他心裡鬆了口氣,還好,還好,先帝並不是汝陽王的血脈,否則……這尼瑪的關係就實在太亂了。

  亂得他都懵住了,這樣的關係讓他公開身份的話,很麻煩的。

  幸好不是。

  汝陽王凝視著陳凱之,繼續開口說道:「諸子餘孽北靜王可有多少印象?」

  陳凱之先是一怔,不明白他的意思,沉吟了片刻,他才淡淡開口道:「略有耳聞。」

  汝陽王微微一笑:「若是我告訴你,當今陛下,和諸子餘孽關係匪淺呢?」

  陳凱之微微皺眉,一臉不解的看著汝陽王:「然後呢?」

  「所以,你不但要小心太皇太后,更該提防陛下。」汝陽王格外鄭重的說道:「他不過是一枚棋子,如論他和你走的多近,你都要萬分的小心,老夫甚至懷疑,陛下對你的信任和所謂的寵愛,都可能是他們的計劃。」

  「這是本王的事。」陳凱之聽到這句話,忍不住反駁他道。

  汝陽王見陳凱之並不喜歡聽自己的建議,也沒惱,只是又開口道:「不過,想來陛下也不甘心於做棋子,正因為如此,所以老夫聽聞,甘泉宮那裡,已經有人預備要取陛下而代之了,這個人,叫藤原三壽。」

  「關中出產的許多東西,在海外,都深受各藩國的喜愛,也正因為如此,楊氏一直暗中在從事這些商貿,因此,和倭人關係一直不錯。」

  「這藤原三壽,乃是倭國最大的豪族之一,甚至背地裡,許多人稱其為藤原將軍,他們與藤原家族締結了盟約,便是將這藤原三壽送至關中培養,甚至極有可能,令他冒充我大陳的皇族。」

  「你要知道,倭人對我中土,一直垂涎已久,他們固然知道,藤原三壽至關中,不過是一個傀儡,可對他們而言,這亦是天賜良機,而對楊家而言,一個倭人,只要抓住了把柄,反而更加容易控制,所以,雙方一拍即合,楊氏借此,可以得到倭人的鼎力支持,而倭人,也得到了他們想要的,現在,太皇太后顯然對當今陛下不滿已開始加劇,若是不出所料,藤原三壽,極有可能便要入京了。」

  汝陽王面容一抽,變得嚴肅起來。

  「楊家苦心經營,一定早就準備好了證明藤原三壽方才是真正皇太子的諸多證明,而這一些,一旦拋出,你知道意味著什麼嗎?」

  陳凱之自然是知道,因此不禁苦笑起來:「我大陳,最講究的便是道統,長幼有序,嫡庶有別,一旦拋出這些,陛下就岌岌可危了。」

  「對。」汝陽王痛苦道:「所以,必須阻止他們,我一直都在尋訪一個人,就是那真正的皇太子,陳無極,畢竟只是傀儡,不過是太皇太后利用的工具,一旦公佈了他的身份……所以,只有尋找到真正的皇太子,才有這一線的機會。」

  「只是……」汝陽王嘆了口氣,搖了搖頭:「或許,他已死了吧,可就算還活著,又有什麼意義呢,在茫茫人海之中,尋到這麼一個人,滄海一粟、大海撈針,老夫找了足足十數年,可至今,卻也是一無所獲,直到如今,老夫已絕望了,既然沒有這個人,而且,已事態緊急,到了這個地步,唯一的辦法,是不能再寄望於皇太子身上,只能……強取。」

  「強取?」陳凱之微微皺眉,不解的問道:「你打算怎麼取?」

  汝陽王面容輕輕一抽,下一刻便嘆了口氣。

  「這已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一旦讓這藤原三壽克繼大統,老夫的一切努力,便都付之東流了,而你……太皇太后有關中精兵,暗中更不知聯絡了多少諸侯,文武百官之中,又不知有多少她的細作,你認為,等她徹底佔住了大義的名分,你單憑勇士營,可以和他抗衡嗎?北靜王,老夫第一次登門,和你說這麼多,是因為……老夫已經沒有選擇了,而北靜王殿下,也沒有選擇。你……明白老夫的意思嗎?」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28 00:03
第八百四十三章:血債血償的時候到了

  此番,汝陽王顯然是急了,一臉焦慮的看著陳凱之。

  「你能明白嗎?」

  那太皇太后撕下偽裝,一旦讓這倭人克繼大統,那麼一切希望,俱都成空。

  陳凱之見汝陽王一臉著急的樣子,不禁笑了笑,朝他淡淡開口說道。

  「我已明白老王爺的意思了,你的意思是,立即帶兵入宮?」

  汝陽王頷首點頭。

  「可是老王爺想必明白,我們入宮,要誅殺的乃是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乃是先帝的母親,乃是當今皇帝的祖母,一旦開了這個先河,且不論能不能成功,後果都是難以想像。

  任何社會,都有其秩序,表面上,好似這等綱常倫理不過是糟糠,沒有任何意義。

  可事實上呢,陳凱之卻知道,綱常極為重要,在上一世,兩漢時期,即便出現許多紊亂的世界,卻總還能維持著表面上的大一統,可自從曹丕代漢之後,靠著武力直接奪取天下,自此之後,天下大亂,人們再不相信所謂綱常倫理,於是,轉瞬之間,司馬家族代魏,於是八王之亂,於是宋齊梁陳,中途更不知經歷了多少次類似於侯景之亂的叛亂,人們再不相信所謂的天命,也不再相信道統,每一個野心家,都深信只有拳頭才可以解決一切,於是靠著拳頭而成事,很快,又被別人用拳頭打死,短短數百年,天下也亂了數百年,沒一日可以得到安寧,處處可見的,只有殺戮,永無止境的殺戮,忠義成了笑話,禮法成了擦腳布,以至胡人趁機而入,五胡亂華!

  此事風險太大,太皇太后不是趙王,趙王是明牌,他的底細,誰都看得一清二楚,陳凱之倒不擔心,而太皇太后手裡的,俱都是暗牌,誰也難料,可能會有多大的風險,強行殺入宮裡去,一個不慎,功敗垂成,可能就是抄家滅族的大罪,何況,就算是勇士營,怕也未必有這決心。

  這可不是兒戲,這樣強殺太皇太后,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即便勝利了也會遭到天下之人的譴責,這樣的結果,這樣的局面,不是他陳凱之想要的。

  汝陽王見陳凱之面上現出了猶豫之色,很是憂心,卻沒催促陳凱之,而是淡淡的開口問道:「怎麼,北靜王殿下可是心有所慮。」

  「不錯。」陳凱之堅決的說道:「事情還沒有到萬不得已的地步。」

  汝陽王卻是不耐煩了,朝著陳凱之冷冷笑道:「如何還未到萬不得已,難道你真願意,藤原三壽克繼大統嗎?到了那時候,一切就都為時晚矣了。」

  陳凱之搖頭:「皇太子身上,有何特徵?」

  汝陽王一呆,一臉不解的看著他。

  不過顯然,他對皇太子是有不少瞭解的,他道:「現年十八歲,唯一的特徵,便是銀碟中記錄的胎記,這個胎記……」

  陳凱之卻淡淡問道:「藤原三壽有此胎記?」

  汝陽王眉頭皺得越發深了。

  「太皇太后蓄謀已久,想來早已佈置妥當了,極有可能有。」

  陳凱之笑了笑,站起來,他似乎還在猶豫,隨即回眸看汝陽王一眼:「倘若……我告訴你,我也有這胎記呢?」

  「什……什麼……」

  猶如晴天霹靂,汝陽王一呆,萬分震驚。

  他不可思議的看著陳凱之,眼眸深深的眯了起來,隨即開口道:「胎記想要偽造,沒有這般的容易,若是有十年八年的時間,慢慢的想辦法,或許,若有什麼名醫,可以試一試,可時間緊急,絕不可能了。」

  他認為陳凱之想要製造胎記。

  陳凱之笑了:「我的意思是,我身上,恰好也有一個胎記,卻不知,是否和那銀碟上的記錄相同。」

  說著,陳凱之再無避諱,直接捲起了褲腿。

  一個胎記,隨即綻露在汝陽王面前。

  汝陽王先是一副以為陳凱之說笑的樣子,他這張已傷痕纍纍的臉顯得有些扭曲,可隨即,臉上的扭曲更深,那一雙眼睛,宛如見了鬼似得。

  他下意識的開口道:「這……這如何可能,我……我見過銀碟,銀碟中的記錄,和這……這……這竟是渾然天成的,一般無二……」

  汝陽王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在這裡,自己找尋了十數年的胎記,現在,就在眼前,那銀碟裡的記述,他至今還倒背如流,每一個人,都不敢遺漏,而現在……

  他倒吸了一口涼氣,因為他發覺,這胎記,和記述的一模一樣。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陳凱之看著目瞪口呆的汝陽王,隨即一字一句的道:「我叫陳凱之,今年,也恰好在這個歲數……」

  汝陽王竟覺得自己的意識有些模糊,他良久,才從喉頭發出了聲音:「你……方才是真……真龍天子……」

  陳凱之搖了搖頭:「至今為止,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

  「一定是。」汝陽王激動的眼淚模糊,哽嚥著道:「一定是的,只有你,只有你有這胎記,這天下,再沒有人有如此天生的胎記了,你……你是皇太子……哈哈……哈哈……真是想不到,想不到啊……」

  汝陽王眼裡淚水奪眶而出,顫聲道:「想不到,老夫找了十幾年,兜兜轉轉,原以為再無希望時,竟……殿下……」他抬眸,緊張起來:「還有誰知道此事。」

  陳凱之道:「慕太后,以及幾位先生。」

  汝陽王先是緊張,隨即鬆了口氣:「晏先生這幾人?明白了,老夫明白了,老夫明白,為何他們肯甘心為你驅使,當初,老夫得知晏先生他們竟成了殿下王府中的門客,竟還一直想不通,可現在,一切都明白了。」

  汝陽王大喜若狂樣子,可他的表情變化越是明顯,這臉上便越是顯得恐怖。他良久,想起什麼,突然道:「殿下說的不錯,我們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這一步,現在……」他眼裡掠過無數複雜,最終厲聲道:「是到了血債血償的時候了。」

  陳凱之則看著汝陽王,見他一臉欣喜的樣子,眼眸不禁微微一暗,正色說道。

  「你告訴了本王你的秘密,而本王,也將秘密告訴了你,到了如今,也算是開誠布公,那麼,現在並不急著謀劃什麼大事,首先你得告訴我,你的背後,還有什麼人?」

  這……才是至關重要的。

  汝陽王這些年到處聯絡,當初,竟還控制了趙王,那麼就說明,他一直都在積蓄實力,陳凱之又不是傻子,沒事告訴別人真相,他要的,是汝陽王拿出他真正的底牌出來。

  汝陽王依舊還在激動之中,慢慢的,才漸漸的平復了心情,他凝視了陳凱之一眼:「有一份名冊,是所有對太皇太后早就心存不滿之人的名冊,這些人,要嘛是地方上的郡王,如現在的東山郡王等人,他們在外,大多掌著兵馬,有的管理著地方,除此之外,還有各地不少的豪族,這些人,人數不下百人,有州府的官長,有地方的鎮守,這些人,統統都還算可靠。除此之外,便是衍聖公府,衍聖公府的文成公,一直認為太皇太后……」

  陳凱之挑挑眉,淡淡否決掉:「文成公……這個沒什麼用。」

  汝陽王方才記起,陳凱之竟也已成了文德公了。

  陳凱之繼續追問道:「京裡呢,京裡有多少人?」

  「老夫已聯絡的,願與老夫相約的大抵有數十人,這京師乃是楊家最關注的所在,信不過的,實不敢接觸。」

  陳凱之頷首點頭:「名冊,請老王爺盡力的寫出來,除此之外,老王爺還知道什麼?」

  汝陽王猶豫了一下:「還知道一件事,那便是,太皇太后,不過是一枚棋子。」

  「嗯?」陳凱之奇怪的看著汝陽王。

  汝陽王冷笑道:「殿下想想看,太皇太后在數十年前,還是女子的時候,並沒有掌握楊家,不過是楊家一個未出閣的女兒罷了,她憑什麼可以佈置一切呢?又憑什麼可以差遣人,做出如此可怕的事呢?所以,老夫當時便懷疑,太皇太后,不過是一枚旗子罷了,真正佈置這些人,定是另有其人,正因為如此,老夫便循著這個線索曾探訪過,最終,將目標鎖定在了太皇太后的父親,楊老國丈身上,此人在姓楊的這蛇蠍女子入宮之後,便一直隱居,就在十年前,便已病亡,可後來,我方才知道,其實……他並沒有死。我偷偷和人挖過他的墳墓,墳塋之內,並無屍骨。」

  陳凱之不由一怔,似乎有道理,不過想到楊老國丈居然玩起了詐屍的遊戲,他不禁困惑,旋即便失笑起來:「他既然活著,為什麼要詐稱死了?」

  「不知。」汝陽王這一次倒是回答的很乾脆。

  陳凱之卻是搖搖頭,眼眸深深的眯了起來:「無論如何,此人並不重要,無論故弄什麼玄虛,終究還是靠實力來支撐,只要能剷除楊家,他活了還是死了,又有什麼關係?」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28 09:51
第八百四十四章:議政

  次日一大清早,一個名冊便落在陳凱之的案頭。

  這琳琅滿目的名字,陳凱之絕大多數都有印象。

  若是再結合錦衣衛的某些資料,大抵裡頭的每一個人,底細都可以摸得清楚。

  陳凱之大致看過之後,心裡有了數,那汝陽王已是走了,他能做的,也只是聯絡這些人,做好最後的準備。

  陳凱之吃過了早點,便匆匆趕至宮中。

  今日並沒有廷議和莛講,不過陳凱之被告知,今日的議政,竟在正德殿舉行。

  陳凱之一路至正德殿,便發現,來的大臣不少,有數十個之多,陳凱之與他們一一點頭,旋即便優雅落座。

  陳無極和太皇太后未至,陳凱之便也索性瞇著眼,一副打盹的模樣。

  良久,方才聽到有人唱喏。

  「太皇太后到。」

  陛下竟沒有來,陳凱之張眸,便見太皇太后徐徐而至,眾人紛紛行禮。

  太皇太后升座,左右四顧一眼,便朝眾人開口說道。

  「今日陛下身子有恙,就不必等了,北靜王……」

  她先看向陳凱之。

  陳凱之心裡隱隱感到不安,這無極肯定是被她控制住了,可此刻他卻沒露出什麼神色,而是平靜的點頭:「臣在。」

  太皇太后看著他,一雙眼眸透著冷意,面容上卻是一副笑吟吟的樣子。

  「王世傑謀反一案,審的如何了?」

  面對這樣的太皇太后,陳凱之已經習慣了,不覺得奇怪,而是朝她淡淡說道。

  「至今還沒有什麼眉目,不過臣相信,很快就可以水落石出,娘娘若是關注,臣一但有什麼眉目,自會命人來稟奏,也免得太皇太后為此擔心。」

  這話的意思,別有深意。

  這事呢,你別操心,他能做好的,若是有什麼他也會告訴她。

  這是表面的話客套話。

  太皇太后心裡很清楚陳凱之的意思,她沒惱,竟是莞爾一笑,一臉不相信的說道:「哀家看,你定是已經查出了點兒什麼來吧。」

  陳凱之面無表情,他不知道太皇太后到底是知道了一點什麼,又或者是,她這是故意試探自己。這個女人能將汝陽王,先帝等人玩弄在股掌之間,自然是手段頗多的。

  所以,陳凱之必須表現的平靜,決不可露出詫異的模樣,如此一來,反而露出了馬腳。

  太皇太后隨即便又笑了,一副神色淡淡的樣子:「哀家記得有一句話,叫孔子作春秋,而亂臣賊子懼;今日呢,卻是北靜王審王世傑,怕也使亂臣賊子們擔憂。不過,哀家唯一所慮的是,北靜王若是審出什麼,譬如這王世傑之上,還牽涉到了什麼人,而恰恰此人,是北靜王都招惹不起的人,這……可就糟糕的很了,北靜王殿下,還敢讓此案真相大白嗎?」

  陳凱之面無表情:「臣奉旨行事,何況,謀反乃是十惡不赦之罪,無論是誰,但凡有牽連,臣便敢拿人。」

  「這就好。」太皇太后露出欣慰的笑容,一副很是滿意的樣子:「哀家聽了北靜王的話,可就放心了。好吧,現在該來議一議事了,姚卿家,你說罷。」

  姚文治上前,道:「娘娘,近來濟州、登州、萊州等地,有人來報,說是附近海域,出現了倭寇,倭寇襲了登州的幾個村鎮,隨即揚長而去,駐紮在登萊等地,乃是北海郡王,北海郡王雖是出動了兵馬,可倭寇來無影去無蹤,等朝廷的官兵一到,他們便已揚帆出海了。此次,罹難的軍民百姓有七百三十九人,其中,倭人還俘去了四百多女子,登萊等地,已是哀鴻遍野。」

  「有這樣的事?」太皇太后一臉冷漠,眉頭深深皺了起來,厲聲說道:「真是豈有此理,下旨北海郡王,讓他加強防範,山東諸府都出了海患,這還了得。」

  「若是放任不管,這登州、萊州、濟北、濟州等地,可一日都別想安寧了。可話又說回來,倭寇不是一直都在襲擊北燕嗎?怎麼突然之間,竟是襲擊山東諸府了?」

  姚文治沉默了一下,隨即道:「老臣以為,可能和濟北有關?」

  濟北乃是陳凱之的封地,一直都是陳凱之的大本營,陳凱之雖從未去過濟北,可這些年來,一直都在為濟北規劃,而且身邊最信得過的人,也都逐漸遷至濟北,因為京師內部的勾心鬥角,甚至連荀雅諸人,也都遷去濟北了。

  陳凱之雖面無表情,可此時,臉色卻陰沉的可怕,這惡婦到底想做什麼,竟是從他的封地動手腳了。

  「怎麼會和濟北有關係?」太皇太后笑吟吟的道。

  姚文治確實細細的匯報。

  「消息是昨夜子時傳來的,老夫連夜,便與兵部諸公相商,最後得出來的結論是,近年來,濟北崛起,已是愈發的富庶了。這濟北之地,不比其他地方,自北靜王得了封地之後,那兒原本日漸荒蕪,因為燕人大量的遷徙了人口,以至濟北十室九空,可隨後,北靜王將許多工坊遷至濟北,有了工坊,自有許多匠人,何況,那兒有特產精鹽,又生產了大量的布匹,以及精鋼,現在據說又開始建窯,燒制陶瓷,成為了通衢之地,燕人、吳越、楚人的商賈,俱都楊帆,自水路和海路至濟北互通有無,那兒糧產並不高,可每日交易的銀錢,卻是駭然,據說濟北收的並非是糧稅,是直接採取的是銀稅,正因為如此,現在濟北已經傳出許多傳言,說是濟北遍地金銀,富甲天下。」

  姚文治說著,便頓了頓,看了陳凱之一眼,才繼續說道;「北靜王,老夫說的,可沒有錯吧,據聞濟北的銀稅,便足有兩千萬兩以上,而且愈來愈多,天下銀錢,俱都流入了濟北。」

  這個沒什麼否認的,因此陳凱之頷首點頭。

  濟北的情況,和天下各國都不一樣,別的地方,收的都是實物稅,譬如對農人,朝廷一般收取糧食作為賦稅,倘若是布商,則採取十抽一之法,用布來當做稅收,除此之外,還有各地以貢品的形式,將茶葉、陶瓷,統統當做稅收。

  正因如此,大陳的稅收裡,真正的白銀收入,不過數百萬兩而已,可糧食、布匹、陶瓷以及茶葉,卻是數不勝數。

  陳凱之之所以收銀稅,開這天下的先河,本質上,就是為了以商為本的需要。

  可也正因為如此,這奠定了濟北的繁榮,畢竟來往的商賈,都用財貨進行交易,這使得流通開始變快。

  姚文治隨即又道:「濟北現在據聞,已經積攢了大量的白銀和黃金,是嗎?」

  陳凱之依舊點頭承認,這些都是事實,他否認不掉的。

  因為精鹽和精鋼的壟斷,再加上無數衍生出來的工坊拔地而起,使無數的白銀流入進了濟北。

  現在濟北擁有的金銀,已是一筆極大的數目了,甚至比各國的國庫,都不遑多讓。

  即便濟北不曾有大陳這般數不勝數的穀倉,也不曾有北燕那般,數之不盡的牛馬,更沒有吳越的國庫中,堆積如山的糧食以及絲綢,可單以儲銀而論,濟北堪稱冠絕天下。

  這可以說是事實,在這時代還沒有哪個國家,哪個地方有這麼富裕。

  姚文治又歎了口氣,嚥了一口唾沫才繼續說道。

  「正因為如此,老臣還聽說,濟北趁此機會,建立了錢莊,將這堆積如山的金銀,當做儲備,隨即開始發售寶鈔,濟北的寶鈔,現在早已開始流通,不少商賈,都願意使用,甚至還有不少洛陽的商賈,從濟北交易回來,帶著寶鈔,在洛陽的市面上使用,而其他的商賈,竟也願意接受?」

  陳凱之沒有迴避,照舊還是點頭。

  姚文治便道:「寶鈔的信用,來源於金銀儲備,也就是說,殿下發行多少,便已允諾,只要商賈們願意,便可以隨時至錢莊裡提出現銀,分毫不差,也正因為如此,這寶鈔行使起來方便無比,商賈們起初有所疑慮,可漸漸發現,濟北錢莊的新用極好,甚至開始逐漸開設分號,隨時可以兌現,他們便樂於用了。」

  陳凱之微微一笑:「也算是商賈們還信得過本王,這寶鈔,現在雖還未流入尋常百姓家,不過在商賈之間,卻還算風靡。」

  姚文治便點頭,又笑了:「問題的關鍵就在這裡,殿下儲存了這麼多金銀,作為寶鈔的儲備,為的就是隨時可以讓商賈們兌現,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天下四海,誰不知道在濟北的錢莊總行裡,儲存了數千斤黃金,還有上千萬兩以上的白銀,倭人貪婪無度,從前掠奪,都只是小打小鬧,劫掠人口、糧食,可如今,怕是早就相中了濟北,想要借此機會,劫掠濟北一番,如此,單單如此一番劫掠,所獲得的回報,卻比從前劫掠北燕人,不知要豐厚多少倍,何況,這金銀劫掠起來,也方便一些,濟北那兒,又沒有囤積多少兵馬,足以導致倭人鋌而走險。所以老夫若是猜的不錯,倭寇怕是已經在山東外海集結了,這幾次小打小鬧,襲擊了登萊等州,不過是試探罷了,而他們真正的目標,只可能是濟北。」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29 09:00
第八百四十五章:嫡庶

  姚文治笑吟吟的樣子,倒是分析的鞭辟入裡。

  目標……濟北。

  濟北雖也有一支由當地官府招募的武裝力量,可畢竟,陳凱之的主力,是在京師,倘若真有連北燕人都為之頭痛的倭寇蓄謀襲擊濟北,那麼濟北就陷入了最危險的境地了。

  一旦被倭寇強入了,那整個濟北將被洗劫一空,什麼都不會剩了。

  姚文治又道:「北靜王,而今事態緊急,各部,暫時也商討不出什麼良方,這倭寇最厲害之處,倒並非是當真軍力強盛,而在於他們隨波而來,又可隨波而去,可謂是防不勝防,不勝其擾。他們既可能在濟北登陸,發動奇襲,也可能在登州、萊州登陸,隨即長驅直入,襲擊濟北腹地,甚至,也無法預料,他們是否會從北方的燕地登陸,旋即南下。」

  陳凱之點點頭:「既如此,那就令登萊以及濟北、濟南各府的軍鎮加強防範便是。」

  姚文治頷首:「已經下旨了,怕就怕……」

  太皇太后此時卻是接了姚文治的話茬:「姚卿家的意思,莫不是怕就怕稍有這個閃失,是啊,倭寇來犯,而我朝廷海疆廢弛已久,怕是大多人不堪為用,一旦出了岔子,可就要震動朝野了,哀家,倒是想要調撥一支軍馬,防範倭寇,可派哪一支軍馬呢?這卻是一個麻煩,北靜王,你怎麼看?」

  陳凱之心裡哪裡不明白,這是太皇太后的殺招。

  倭寇在濟北那邊犯邊,目的分明是針對濟北,一旦倭寇襲擊了濟北,自己的後方可就徹底的不穩了,這使自己不得不想盡辦法防範,而一旦分兵防範,京師這裡,新皇子多半已可能到了京師,太皇太后完全可以謀劃廢立之事。

  這叫什麼,聲東擊西吧,很明顯的太皇太后想在京城裡動手,可是呢,又怕打不過陳凱之,便讓倭人騷擾濟北,讓他慌亂的調兵,這樣京城被落到了她的掌控之中了。

  他是不會上當的。

  可是太皇太后卻不願意接受陳凱之提議,於她而言,顯然巴不得陷入兩難之中。

  倭寇之事,本就是太皇太后謀劃好了的。

  陳凱之唯一能做的,就是據此作出選擇,可無論是任何選擇,都足以令陳凱之陷入兩難的境地。

  陳凱之卻是笑了:「那麼臣在濟北,也有一些兵馬,料來,也可抵擋。」

  太皇太后的臉上,分明掠過了一絲失望之色,卻是淡淡開口說道:「既然連北靜王,尚且都不關心,此事,就容後再議吧。」

  陳凱之雖是決心,和太皇太后在京師死磕下去,卻也明白,此時,已不能再拖下去了,再拖下去,便對自己不利,那麼,就必須及早和太皇太后攤牌,陳凱之隨即一笑:「有一件事,臣倒是想起來了,楊太公,不知是何時亡故的?」

  楊太公只能有一個人,便是太皇太后的父親。

  陳凱之突然說出這些話,令殿中的群臣微微一楞,太皇太后也微微恍惚了一下,她隨即笑了笑:「怎麼,北靜王竟對先太公有興趣了?」

  「可是據錦衣衛奏報,楊太公並沒有死,不知娘娘知道此事嗎?」

  這件事,本是汝陽王告訴陳凱之的,可陳凱之現在卻拋出來,分明是借此進行反擊。

  太皇太后面色一沉,目光轉了轉,注視著陳凱之,冷冷的開口道:「這是什麼話,先太公早已亡故,也已下葬,北靜王為何說這些……」

  陳凱之很不客氣的道:「錦衣衛既查出了眉目,自然敢斷言,怎麼,卻不知楊太公,為何要詐死,這倒極有意思了,堂堂的皇親國戚,為何要如此呢?娘娘,若是臣所料不差的話,先太公的墳塋之下,埋得只是衣冠吧,自然,臣沒有冒犯娘娘的意思,臣的意思是,先太公若是還活著,對娘娘豈不是好事,這裡頭,定是有什麼隱情,臣為了太皇太后娘娘,定會竭盡全力,找出事情真相,也好還娘娘一個公道。」

  太皇太后的眼眸裡,分明掠過了一絲焦慮,而這一絲焦慮,卻被陳凱之捕捉到了,陳凱之心裡明白了,這位楊太公,一定是楊家謀劃中最重要的一環,關係重大,現在陳凱之就是要告訴太皇太后,自己已經知悉了這一切,而很快,楊家所有的佈置和謀劃,都可能徹底浮出水面。

  太皇太后卻不露聲色:「此等自詡無語之事,實是可笑。」她四顧群臣,眾臣顯然也覺得匪夷所思,當然,許多人都是若有所思,能站在這裡的人,俱都是精明無比的人,顯然也知道,北靜王既會提出這個問題,顯然不會是空穴來風。

  陳凱之方不給太皇太后一個喘息的機會,步步緊逼:「而且錦衣衛根據此線索,已發現了十數年前的許多舊事,因為茲事體大,臣不得不下令徹查,娘娘以為如何?」

  十幾年前的舊事,現在突然提起,太皇太后凝眸看著陳凱之,陳凱之這顯然是想要不顧一切的想要進攻,想要將許多的醜事,俱都挖出來。

  可問題在於,這個人,他到底知道多少?

  又或者說,錦衣衛已經查到了什麼地步?

  是不是已經觸及到了根本?

  太皇太后沒有任何的把握,她此時方才明白,倭寇和濟北之事,已將陳凱之惹急了,似乎……已經開始拋出了他的所有底牌。

  這……固然令太皇太后震驚,尤其是陳凱之提到了先太公,提到了十幾年前的舊事,說明這些日子,陳凱之一直都在暗中深究此事。

  可這也不是壞事。

  太皇太后眼眸深處,竟隱隱浮出了一絲笑意。

  會咬人的狗不叫。

  現在,陳凱之顯然是慌了手腳,有些急了,這才狗急跳牆,而今當著自己的面,直接的攻訐,說明陳凱之很急躁,而一個急躁的人,就意味著,他會不斷的犯錯。

  看來……是時候了。

  太皇太后面帶微笑:「錦衣衛乃天子親軍,若是察覺到了什麼,順籐摸瓜的查下去,並無不可,只要是對朝廷有利,哀家怎麼會阻攔呢?」

  太皇太后隨即又道:「不過,說起了十幾年前的舊事……」她依舊面帶笑容,朱唇一抿,似是稍有一些遲疑,卻智珠在握的樣子道:「哀家也想起了一些舊事,那便是,當初先帝,有兩個孩子,其中一個皇子,乃諸子餘孽之後。」

  她漫不經心的說出這番話,頓時,滿殿嘩然起來。

  此前,太皇太后就曾說漏嘴,就已引起了無數的猜測,雖還不至於到天下震動的地步,可許多有心人,卻已有山雨欲來的感覺了。

  可如今,當這話,自太皇太后口中親口說出時,卻又完全不同,群臣個個面露詫異之色,有人甚至連下巴都已合不攏起來。

  禮部尚書心知事關重大,忙是出班:「娘娘,諸子餘孽……這……還請賜告。」

  太皇太后欣賞著每一個人的反應,面帶笑容,隨即感慨一番,道:「哎,都是一些陳年舊事,而今,哀家還提來做什麼,只不過,北靜王說起了十數年前的舊事,倒是令哀家有些……罷,其實,此事,哀家也是知道不久,是明鏡司奏報來的,先帝確實有兩個兒子,一個是嫡出,一個是庶出,只不過當年同時不知所蹤,後來明鏡司那兒處置多年前的一些舊文牘,方才知道,先帝對此事,早就下了口諭,決不允許有人洩露。」

  「哀家知道的時候,也很是詫異,先帝的兩個兒子,竟有一個,和諸子餘孽有關,你們說說看,這是何其詭譎之事啊,只是,此事還需深究才可以,哀家已命明鏡司盡速的查閱十幾年前,秘存的文牘,想來,這幾日,一切真相,便可大白於天下。」

  群臣一個個覺得匪夷所思。

  諸子餘孽所出的皇子?

  大臣們都是科舉出身,讀的乃是四書五經,幾乎所有人,自幼都接受了諸子餘孽該千刀萬剮的教育。

  可萬萬想不到,當年的宮中,竟也有諸子餘孽。

  細細想來,實是令人毛骨悚然,莫非先帝的枕邊人,還有這等亂黨不成?

  那麼,諸子餘孽又為何混入了宮中呢?目的顯然不言自明,甚至可能,皇子的失蹤,也是這些諸子餘孽搞的鬼,更可怕的卻是,諸子餘孽到底有什麼陰謀?

  這種種匪夷所思之事,令人焦慮起來,因為誰都知道,這是一樁巨大的醜聞,一旦傳出,必定震動天下,乃至於,不但大陳的讀書人、軍民百姓都會關注,便連衍聖公府和各國,也都會對此極力的關注。

  固然,無論怎麼說,皇子的母親乃是諸子餘孽,可父親畢竟是天子,可在當前獨尊儒術的情況之下,這個皇子的身份,就實在過於敏感了。

  於是,禮部尚書不禁道:「娘娘,莫非是說,外頭還遺失了一個諸子餘孽所出的皇子?」

  他說話的聲音,竟有些顫抖,似乎最害怕的卻是另一個局面,那便是,當今陛下……

  ……………………

  停電了一天,一個半小時之前才來電,老虎一直在書房裡等啊等,沒有空調和暖氣,總算來電了,先更一章,瞇一下,繼續。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8-1-29 10:17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30 00:02
第八百四十六章:真命天子

  太皇太后聞言微微一笑:「凡事,都要有證據才好,這兩個皇子,都是走失的,而當初,宮中為了隱藏此事,所以銷毀了不少的文牘,正因為如此,到底如何,哀家倒是知之不詳了,不過,哀家已命明鏡司查訪此事,也在盡力的尋訪另一個皇孫的下落,料來,不出幾日,便會有消息,此事牽涉甚大,哀家亦是為難的很,想來,便是諸位卿家,和哀家一般遇到這等情況,也會慎之又慎。」

  她很完美的堵住了眾人之口,隨即一笑,道:「好了,今日,就議到這裡吧。」

  說著,起身,便領著一眾宦官起駕,只留下無數還在震撼中的大臣。

  太皇太后的話,實在是過於玄乎。

  在陳凱之看來,這太皇太后某種程度而言,是拋出了一個引子,接下來,等那藤原三壽到了,方才是致命一擊。

  可在這殿中,群臣卻不肯走,這事兒實在過於詭譎啊,但凡是牽涉到了諸子餘孽,總是難免使人擔憂。

  甚至有人低聲道:「倘若陛下乃是……難道諸公沒有發現嗎?慕太后對陛下,似乎並不親近,按理來說……」

  姚文治似乎不願牽涉到這些討論,而是先行去了。

  倒是不少大臣,目光朝陳凱之看來,接著,便是一個大臣小心翼翼的上前,恭敬的給陳凱之行了禮:「殿下。」

  陳凱之認得他,乃是吏部左侍郎張忠。

  張忠這個人,從前和陳凱之不太對付,不過今時早已不同往日了,陳凱之不但已是輔政,而且還是朝中碩果僅存的宗室,更何況還有文德公加成,現在在百官的私下裡,有不少人俱都感受到了一股危機,漸漸的,已開始有一些大臣向陳凱之靠攏了。

  不過陳凱之並沒有和他們直接接觸,真正接觸的卻是陳一壽,陳公畢竟是內閣大學士,而且誰人不知,陳公和北靜王相交莫逆,因而,大家心裡都有數。

  陳凱之朝他頷首點頭,和顏悅色道:「張公有何見教。」

  張忠憂心忡忡道:「殿下掌著錦衣衛,想來,也多少能知道一些風聲,而今,突然冒出來一個皇子,到底是真是假,此事,竟還關係到了諸子餘孽,這就更令人憂心了,錦衣衛……」

  陳凱之微笑,左右四顧,見許多人也紛紛朝自己看來,道:「這世上的事,真的假,假的也真不了,倘若真有第二個皇子,自然會有足夠的證據,可若是沒有,那便是如何三人成虎,那也真不得。諸公不必擔心,等明鏡司的消息便是。」

  張忠依舊還是憂心忡忡,這樣的事太大了,他很是擔心,可是這有什麼用呢,深深嘆了一口氣,他不由苦笑一聲,旋即便淡淡提醒陳凱之。

  「濟北之事呢,北靜王可要小心了。」

  這是善意的提醒,陳凱之心裡有數,他見這張忠乃是發自肺腑,陳凱之心裡嘆道:「我自己何嘗不希望水落石出呢。」

  陳凱之其實很明白,許多關於皇子的證明,其實應當都掌握在太皇太后手裡,自己之所以推斷自己和皇子有關,靠的不過是天人閣裡頭的一些秘密抄本罷了,問題在於,他可以向晏先生等人證明,卻如何向全天下人證明自己便是皇子?

  固然慕太后對此深信不疑,那也是因為,慕太后理當是知道一些內幕的,再根據陳凱之的胎記,加上天人閣中的記錄,方才確信。

  而其他人呢?

  說穿了,必須得有銀碟,得有無數相關的證明。

  畢竟是皇子的認證,不可能兒戲,沒有足夠充分的證據,即便自己是真皇子,也沒有任何用處。

  想要有讓人信服的證據,就必須找到這些東西,而這些東西,定在太皇太后手裡,否則,太皇太后如何證明那藤原三壽呢?

  眼下,唯一要做的,就是逼這藤原三壽顯出真身。

  陳凱之和諸臣辭別,眾人各自行禮,陳凱之便急匆匆的出宮,卻是一路,火速到了飛魚峰。

  濟北之事,他必須和晏先生等人商量了再說。

  上了飛魚峰,到了書齋,晏先生早已聽到有人報信,知道陳凱之上山來了,他與陳義興二人早在此等候。

  陳義興而今也穿著勇士營的軍服,他現在除了是參軍之外,還是負責勇士營後勤招募事宜,不過他年紀不小了,這軍服在他身上,並不合身。

  陳凱之見了陳義興,先是一笑,竟也不急著將麻煩說出來,而是先取笑道:「王叔,這參軍做的倒是挺像樣子。」

  陳義興很慚愧,汗顏道:「哪裡,不過勇士營閒雜之事,確實不小啊。」

  從前他以為,自己不過是一般的軍需官,可真正開始接管這些事的時候,他方才知道,勇士營的後勤之事,真比尋常軍營要麻煩十倍。

  尋常的軍需,只需要負責錢糧和武器就可以了,可在這裡,從彈藥、大量的糧食和各色的肉奶,甚至時鮮蔬果,都需做到供應充足,不只如此,後勤這兒,還管理著一個專門的炊事隊,一個野戰軍醫隊,一個彈藥補給隊,一個工兵隊,一個由文吏組成的後勤營,譬如野戰醫院,便有六十多個大夫,還有兩百多個雜役,為此,還需給他們供應大量的藥材,由於行軍打仗,刀傷和箭傷最是頻繁,因此,這些大夫們,已經開始組織學習,先從牲畜這兒開始著手,學習處理刀傷、箭傷以及包紮方面的知識了。

  甚至當初北靜王,還興致勃勃的帶著大夫們研究如何給豬狗的頭上開顱,讓他們學習生物的構造。

  因此,還得給他們提供學習的畜牧。

  這後勤營的各隊,俱都進入的是輔兵系統,人數還不少,足足有上千人,且事情駁雜無比。

  這還只是後勤,募兵處現在也忙碌的很,雖有人輔助,可現在上山的人越來越多,大陳可有五十萬宗室呢,甚至還有近百萬出自潁川陳姓的子弟,這些潁川陳氏,雖然和宗室不同,並非是太祖高皇帝的血脈,可畢竟是同宗,數百上千年前總是一家,陳凱之拓寬了招募的標準,以至於大量的青年上山,有些人甚至不姓陳,也想上山來碰碰運氣。

  勇士營而今如日中天,吃好喝好,便是禁衛的待遇都遠遠及不上,再加上現在宗室多,反而給人一種皇族軍隊的感覺,未來的前程似錦,短短幾個月,前來徵募的,便已有萬人以上,最後才留下了四千人。

  勇士營的規模擴大到了七千,之所以沒有放寬標準,將所有人全部留下,唯一的原因卻只是害怕擴張的太快,骨幹來不及培養,除此之外,便是耗費也是驚人,有人專門統計過,每一個勇士營的士卒,一年的全部耗費,高達百兩紋銀,比尋常大陳百姓一大家人的開銷還要高十倍以上。

  因此,現在勇士營不得不設新兵營,這新兵營,自也歸陳義興監理,當然,這只是虛職,堂堂一個親王,負責管理你們這些新兵,到時操練的狠了,就算有抱怨,怕也不敢聲張。

  陳義興在陳凱之面前,卻沒有多少抱怨,只一笑而已。

  陳凱之已落座,宴先生等人也是坐了下來,他看了他們幾個一眼,便含笑著開口道:「昨天夜裡,有人奏報,說是山東出現了倭寇,此事,兩位先生可有什麼看法?」

  晏先生聽罷,卻笑不出來了,深深皺眉,憂心的說道:「衝著濟北來的,這定是太皇太后的調虎離山之計,她不過是想讓我們調走勇士營,這女人心思真深哪!」

  「不錯。」陳凱之頷首點頭:「正是如此。所以,我才來找兩位先生商量商量。」

  晏先生稍稍猶豫,似在權衡什麼,想明白了,便朝陳凱之開口說道:「殿下,事到如今,只能及早攤牌了,俗話說的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殿下一日不徹底打垮太皇太后,無論是在京師,還是在濟北,殿下都不得安寧,事到如今,一方面,要在濟北嚴防死守,不妨如此,殿下索性就以攝政王的命令,下達詔書,命北海郡王,以及……」他似乎在想,附近還能有什麼兵馬。

  陳凱之卻道:「還有擅長對付海賊的東山郡王,東山郡王那裡,也有萬餘精兵。」

  晏先生道:「金陵至山東,會不會遠一些,遠水救不了近火。」

  陳凱之搖搖頭:「不在於遠,而在於表態。」陳凱之豁然而起,冷冷笑道:「到了這個地步,太皇太后是想要逼迫我陳凱之做出選擇,那麼今日,本王就逼迫太皇太后做出選擇,讓她知道,天下人未必就會屈從於她的陰謀詭計之下。

  他看了宴先生等人一眼,旋即便優雅的揮了揮衣袖,正氣凜然的說道。

  「所以……本王下詔,號令山東、金陵、乃至於關東、淮南、淮北諸地的軍馬,各選精兵,馳援濟北!」

  晏先生眼前一亮:「妙!」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30 00:03
第八百四十七章:決勝在即

  晏先生不禁眉飛色舞起來。

  不錯,陳凱之直接繞開太皇太后,而是直接下攝政王的詔書,馳援濟北現在反而成了一樁小事,根本的問題卻在於,這王詔相當於是一道試金石。

  而今天下人俱都知道,陛下幾乎都成了太皇太后的木偶,所有人都心知肚明,正因為如此,太皇太后的懿旨,自然也就有了效力。

  可現在呢,攝政王的王詔一出,其本質,便是一次試探。

  天下各都督和節度使,以及諸宗王,到底肯不肯響應,就成了關鍵。

  當然,這並非是絕對的調動兵馬,更像是某種帶有宣誓色彩的詔令,各地的都督們,並不必率本部前往濟北,卻可以以勤王的名義,命一偏師前往。

  即便只是派出百人,積少成多,亦是為數不少。

  如此,即可借此機會,保衛濟北,至少也可使倭人投鼠忌器,也是試一試,這攝政王的王詔威力如何?

  陳凱之沒有疑慮,當即開口道:「取紙筆。」

  晏先生乃長史,本就負責公文和王詔之事,親自取了紙筆,陳凱之並不猶豫,只凝神微默想了片刻,便提筆寫了一份詔書交晏先生。

  陳凱之重重的交代。

  「加印,立即發出!」

  晏先生收了詔書,倒也乾脆,沒有多猶豫,火速去了。

  詔書發了出來,無數快馬奔至各方。

  陳凱之次日前去宮中,至文樓,今日陳無極倒是在,不過顯得無精打采,太皇太后早已高坐在陳無極一側,見陳凱之來,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

  幾個內閣大學士,態度各有不同,陳凱之見了禮,便落在另一側的位上,太行太后微眯著眼眸注視著陳凱之,沒等他開口解釋,便率先冷冷開口質道:「北靜王竟發了詔書,為何事先沒有和陛下商量。」

  她這話,倒是很有水平,先說了事實,卻並不是說,為何沒有和哀家商量,可見她自己也知道,若是這樣問,依著陳凱之現在這脾氣,十之八九是要大義凜然的說一句關你屁事之類的話。

  可她卻是說,為何不和陛下商量,這就指向了另一個問題,那便是陳凱之繞過了天子,圖謀不軌了。

  不管你陳凱之有多大的權利,這個天下還是陛下的,做事不應該跟皇帝商議,你陳凱之這就是僭越了。

  面對太皇太后的質問,陳凱之並沒惱怒,而是微微一笑,道:「商議過了。」

  「哪裡商議過。」太皇太后卻是眉頭一挑,冷冷的質問道:「陛下自昨日到現在,身子都有所不適,一直在乾寧宮靜養,此事,哀家如何不知?你固是攝政王,乃是因為天子初登大寶,對政務略有生疏,因此方才從同宗之中將你拔耀出來,是要協助陛下治理天下,而非是擅作主張,倘是如此,那麼這天子,你來做好了。」

  這話就更惡毒了,分明是道出了陳凱之居心不軌的險惡用心。

  陳凱之卻是哂然一笑:「臣說過,已經商議過了。」

  太皇太后不禁連連失笑:「哪裡商議過?」

  陳凱之卻是勾唇笑道:「臣與陛下神交已久,雖並沒有口頭商議,卻也稱的是上是心領神會,亦或者是心有靈犀,此乃神交,娘娘不信,可以去問陛下。」

  這樣不要臉的藉口,竟也能堂而皇之的說出來。

  陳凱之的話裡,分明帶著調侃之意,就許你太皇太后玩這一套挾天子以令諸侯嗎?我特麼的神交天子而令諸侯,你服不服?

  原本,陳凱之就是抱著破罐子破摔的態度,也懶得理會太皇太后什麼心思。

  太皇太后生生被這話噎死,一時氣得一張臉都青掉了,她注視陳凱之,旋即嚥了嚥一口唾沫,旋即目光便落到姚文治身上,朝冷冷他開口道:「姚卿家,你來說說看,這是什麼話?」

  見太皇太后怒氣衝衝,姚文治心裡感慨,內閣首輔大學士真的不好當啊,而今是城門失火,神仙打架,自己想要撇清,都撇清不了。

  他遲疑了一會,才道:「此事,確實是有些過了,依臣看來,還是要申飭一下為好。」

  他不痛不癢,既附和了太皇太后,卻又不敢追究的過問。

  陳凱之卻是冷然道:「陳公,不知有何高見?」

  這是詢問陳一壽。

  陳一壽神色淡淡的開口道:「老臣以為,此事的本質,皆在陛下的心思,陛下若覺得可,那麼北靜王殿下頒佈王詔,亦無不可。若陛下不可,北靜王便不免罪責難逃了。」

  他這一番話,看似公允,實際上卻是拉偏架。

  眾人目光落在陳無極身上,陳無極笑吟吟的道:「朕看,既然濟北被倭人窺視,下詔各州,沒什麼不好,朕這幾日身體不適,北靜王此舉,是為朕分憂,好的很。」

  太皇太后陰沉著臉,隨即,卻又心平氣和起來,道:「想來各州諸侯和封疆大吏,未必肯理會這王詔。」她拋下這句話:「哀家倒是乏了,今日就議到此吧。」

  說罷起駕。

  眾臣也覺得無趣,現在朝中斗的太厲害,許多人隱隱已經嗅到了火藥味,心裡不免更加憂心忡忡,便也各自告辭。

  陳凱之卻故意留下,等眾人皆走了,陳無極左右看了看,正待開口說話,陳凱之卻道:「陛下龍體如何?」

  陳無極搖搖頭:「受了一些風寒而已,不算什麼大事,只是一日沒有上朝,竟發生了這麼多事,方才太皇太后氣沖沖的走了,陳大哥,你要有所準備,朕覺得,她已無法容忍我們二人了。」

  陳凱之心裡說,就怕太皇太后還忍得住,她忍不住才好。陳凱之看著有些虛弱的陳無極,不由道:「陛下要保重自己,其餘的事,就請陛下放心就是,一切交我處置。」

  陳無極頷首點頭。

  陳凱之突又想起什麼,不禁唏噓了幾口氣:「無極……」

  自陳無極登基之後,陳凱之第一次沒有叫他陛下。

  陳無極頗覺得奇怪,卻見陳凱之臉色凝重,忙是危襟正坐,一臉正色的問道:「陳大哥有什麼話要說嗎?」

  陳凱之凝視著陳無極,見他一臉輕鬆的樣子,他卻不禁擔憂的開口說道:「倘若有一日,太皇太后證明了你是諸子餘孽所出呢?真到了那個時候,無極有什麼打算?」

  陳無極沒有多想,卻先是感慨:「其實從我當初去了極北之地,見到了我的生母之後,我便已經明白了我的命運,要嘛,做一個傀儡,要嘛……便貽笑天下,我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知道,我能在這世間,本就是因為母親的帶著復仇的心思,更知道,是因為太皇太后的陰謀中的一環,當初,她引母親入宮,正是利用母親的身份,而家母也利用了太皇太后的身份,從我呱呱墜地開始,我便身負諸多的使命。」

  說著,陳無極便連連失笑起來:「所以,每一個人都想利用我,即便是我的母親,亦是如此,她們希望我能夠完成他們的大業,而太皇太后呢,卻想達成自己的野心,即便是登基,成了這所謂的天子,又如何呢?上頭,楊家人想要控制我,下頭的那些臣子,又何嘗不是懷著利用我的心思呢?有人想要獨藍天下,有人想要加官進爵,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私心。」

  陳無極目光微微暗淡起來,有些無奈的嘆了一口氣,繼而無力的搖頭。

  「我對此,早已累了,若是被揭穿,那麼便被揭穿吧,其實這世上,人人雖稱頌我為陛下,可我如何不知,這世上,卻無一人知道我心裡想什麼,揭穿了,大不了就是幽禁起來,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被人殺死而已,我早看透了。」

  陳凱之聞言心裡不禁覺得很難受,可是他並沒露出同情之色,陳無極的經歷可以說是無人可體會的,包括他自己也無法說感同身受,因此陳凱之並沒安慰他,而是朝他微微一笑。

  「你會好好活著的。」

  陳無極看著陳凱之的眼睛,這眼睛裡,似又讓他回到了記憶最初的時候,陳無極似乎明白了什麼,他知道陳凱之這絕不只是安慰的話,更像是……當初在金陵,每一次陳凱之去縣學時出門時的囑咐。

  陳無極卻是笑道:「我們都活著,才是最好的結果,至於其他,一點都不重要。」

  陳凱之心裡吁了口氣,他反而沒有陳無極的這種淡然,陳凱之朝陳無極淡淡說道:「未來可能會發生很多事,到時你不要驚訝。」

  陳無極眼眸微微一垂,略微沉吟了片刻,才失笑道。

  「我一聽你說這些話,便知道,你已佈置好了一切了,去吧,從現在起,我們的命運,都主宰在你的手裡,許多年前,在金陵時,我便一切聽你的安排,現在也是一樣,以後也是如此。」

  陳凱之頷首點頭,深深的看了陳無極一眼,陳凱之心裡知道,一場決定所有人命運的事,即將要拉開帷幕了,陳凱之朝陳無極一笑:「陛下保重。」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30 21:41
第八百四十八章:逐鹿

  陳凱之出宮,隨即,便至北鎮撫司。

  對他而言,接下來是難熬的日子。

  他在等。

  這些日子以來,陳凱之已經漸漸開始營造出對抗太皇太后專權的形象,尤其是在飛魚峰,招募了大量的宗室子弟,在打擊了趙王之後,亦開始為趙王餘黨請命,漸漸和宗室之中的實權派和解。

  接下來,便看汝陽王的影響了,當然,也不排除陳凱之的身份影響,而今,這大陳雖還是陳氏的天子,可在廟堂之上,陳凱之這樣的宗室,幾乎已成了稀缺品。

  第一封奏報,是從亳州送來的,亳州在關東,距離京師不遠,那裡有一位郡王,消息已傳來,亳州郡王調三百護衛,預備啟程出發至濟北。

  他這是準備支援濟北,也就說自己的身份完全是有用的。

  呼……

  看到了這第一封的奏報,陳凱之長長的鬆了口氣,雖然沒有一呼百應,但這讓陳凱之很滿足了。

  這是一個好兆頭,這位郡王年紀已很老邁了,越是老邁的人,行事越是謹慎,可正因為謹慎,在這個節骨眼上做出這樣的選擇,這幾乎可以判定,他決心孤注一擲。

  隨後……各地都陸續有消息傳來,武寧軍節度使派出了兩百人,潁川都督竟也派出了三百人,這兩百三百,人數不多,卻如陳凱之所猜測的一般,更像是某種宣誓。

  「殿下,殿下……」吳僉事興沖沖的趕來,他氣喘吁吁,這已是第六日,這六天的時間裡,無數的奏報如雪片一般的飛入北鎮撫司。

  陳凱之不等吳僉事行禮,朝他看了一眼,便輕輕抬抬手:「不必多禮了。說罷。」

  吳僉事整個人顯得很激動,朝陳凱之興沖沖的開口道:「殿下,北海郡王來奏,已分兵三千,屯駐於濟北一線。除此之外,東山郡王親率三千軍馬北上……」

  大事定了。

  陳凱之一個懸著的心也安心放回了原地,清雋的面容裡露出微笑,濟北暫時可保安全無虞,這了陸陸續續的軍馬,怕是能有數萬之多,若是嚴防死守,自可高枕無憂。

  至少,暫時可以解決問題。

  自然,這件事的背後,卻也爆發出了整個大陳內部,無數的都督、節度使以及宗王們深層次的憂慮,意味著從前同情趙王的勢力,現如今已經逐漸開始轉而支持自己這個攝政王,正是因為出於種種的擔心,也出於對楊家的防範,陳凱之這一紙詔命,效果才如此的顯著。

  而現在……心急的只怕該是太皇太后了吧。

  竟是有這麼多人支持他這位攝政王,這是她沒想到的吧,估計現在她猶如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了吧。

  陳凱之起身,顯得老神在在,這就意味著,現在即便是在京師之外,陳凱之也已有足夠的力量和楊家分庭抗禮,即便是直取了楊家,陳凱之也已有足夠的實力,穩住天下各州。

  陳凱之在心裡深深嘆了一口氣,心的大石總算落地了,他看了吳僉事一眼,立即開口道:「下詔褒獎各鎮都督、節度使和宗王的義舉,請晏先生親自草詔。」

  說著,外頭卻有人急匆匆的趕來,乃是同知曾光賢。

  陳凱之抬眸一看,只見曾光賢顯得急躁不安的樣子。

  「殿下,殿下,半個時辰之前,懿旨出來了,不只如此,關中一支先鋒軍已直抵京郊一帶,是兩萬騎軍!」

  兩萬騎軍……

  陳凱之微微皺眉,一般情況,軍隊不會單純騎兵出擊的,騎軍一般作為先鋒,若是來了兩萬騎軍,就意味著後續還會有軍馬到來。

  陳凱之卻更關心的乃是懿旨,他忍不住道:「什麼懿旨?」

  「懿旨之中,說是已尋訪到了皇太子,昭告天下,皇太子就在京中。」

  果然……

  陳凱之心裡知道,太皇太后已經急了,這是迫不及待的想反擊,想要將他一網打盡了。

  因為太皇太后深深的感到威脅,這個女人一直心狠手辣,心思縝密。

  因此她非常的不安,他這一邊,錦衣衛拿住了王世傑等人,隨時可能掌握許多的證據,另一面,陳凱之下詔勤王,各地踴躍,甚至還有知府組織義兵。

  北海郡王和東山郡王亦是直接出兵,其他各鎮,也有為數不少,派遣出了兵馬,人數雖少,卻是一種表態,擺出了願意支持攝政王的架勢。

  現在的太皇太后,漸漸開始發現時局變得對自己不利起來,時間拖得越久,局勢可能更加糟糕,這對她來說是巨大的威脅。

  楊氏越是機關算盡,可這世上,也全不是靠著陰謀詭計,便可以使自己高枕無憂的,畢竟,封疆大吏和宗王們都不是傻子,當初他讓陳凱之和與整個宗室作對,而今,當所有人回過味來,當所有人意識到,陳氏在廟堂中的勢力已基本剷除,這便使許多人開始焦慮起來。

  而正在這時,陳凱之和太皇太后的反目,恰恰是原本焦慮重重的大陳朝文武看到了新的希望。

  雖說對他們而言,陳凱之並非是最好的選擇,可現在,卻是最不壞的選擇,總比讓太皇太后掌權來的多。

  至少,陳凱之還姓陳,還是宗室,也只有寄望於他,匡扶天下,保護社稷宗廟了。

  太皇太后顯然感覺得一個新的趙王已經冉冉升起,而且這個趙王,比之從前更加強大,這個從底層爬起來的『趙王』,行事更加果決,且親手練出了精兵,擁有一處連戶部都妒忌的財源。

  太皇太后已經等不及了,要準備動手了,這行動之快。

  陳凱之雖然想到太皇太后會反擊,可是也沒想到她動作快得驚人,他不禁厲聲道:「請晏先生,請陳參軍,請……」陳凱之眯著眼,厲聲道:「請汝陽王,除此之外,勇士營、錦衣衛所有五品以上的官員,俱都來此!」

  其他人,還可以接受。

  可曾光賢和吳僉事一聽到汝陽王三個字,卻是一呆,二人面面相覷,汝陽王的事,他們是知道的,畢竟是陳凱之的心腹,這汝陽王近來都被錦衣衛保護,四處修書,為陳凱之聯絡各鎮諸侯。

  按理來說,汝陽王的身份極為敏感,若是這身份被人所知……

  曾光賢忍不住悻悻然道:「殿下,汝陽王的身份,是否秘而不宣……」

  陳凱之抿嘴,笑了,淡淡道:「光明正大,有什麼妨礙,現在汝陽王乃是本王上賓,誰敢動他一根毫毛,便是我陳凱之的死敵,請來吧,今日之後,大陳朝,便再容不下二虎了,這數十年來亂政的局面,也該有一個了斷!」

  說著,他已坐下,一雙眼眸依舊微眯著,整個人變得格外的冷靜。

  與此同時,北鎮撫司的快馬,已是瘋了似得朝著各處而去。

  接著,越來越多人到了。

  他們不敢急著貿然去見陳凱之,而是先在廊下等候。

  數十個勇士營的武官,王府裡以晏先生為首的一批門客,錦衣衛千戶以上的高層,還有那汝陽王。

  汝陽王一到,眾人便不免都朝他看去,見他面目全非的樣子,有人並不知他的身份,只是覺得奇怪,晏先生似是略知一些,朝汝陽王一笑。

  汝陽王的臉,無論是任何的表情,俱是恐怖如斯,他只朝晏先生點點頭,不過眼眶卻有些微紅。

  顯然,如此大張旗鼓、毫無避諱的將他請來,原因只會有一個,那便是……陳凱之已經決心最後一戰了。

  接著,有個文吏出來,朝他們行禮:「請進。」

  眾人魚貫而入,而陳凱之,卻已高坐在了案牘之後。

  陳凱之左右四顧,見到了一個個熟悉的人,也不繞彎子了,而是直接開門見山:「太皇太后已下了懿旨,諸公想來,已經得知消息了吧。這些年來,大陳政局紊亂,這是誰之過?」

  他笑了笑,知道許多人想躍躍欲試的回答,陳凱之卻搖搖頭,神色淡淡的說道。

  「你們一定會說,這都是太皇太后一介婦人,干預國政的結果,可我並非這樣看,在我看來,並非是誰忠誰奸,也並非是誰有什麼圖謀,其本質,就只有一個,在這大陳的廟堂之上,老虎們太多了,太多了。」

  「歷來的天下,只有政令如一,只有一言九鼎,何來的這麼多所謂攝政?」陳凱之目光幽幽環視了眾人一圈,便正色道:「這天下,不需什麼攝政,也不需有人干預政事,既然現在出主意的人多,下旨意下詔書的人多,那麼為了宗廟社稷,總要分出個你死我活,分出個勝負,留下最後一人。」

  陳凱之這話帶著幾分血淋淋的意味,天下只有一個主人,一山不容二虎,這才是真正的目的。

  至於太皇太后如何如何,北靜王如何如何,這些,不過是道義上的批判,好教自己站在一個名正言順的立場而已。

  也就是說,接下來,比的只是拳頭了,誰更加果斷,誰的拳頭更硬,誰才可以脫穎而出。

  大陳已失其鹿,陳氏和楊氏共逐之!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8-1-30 22:37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30 23:52
第八百四十九章:必要時格殺勿論

  陳凱之深吸一口氣,他見眾人默然無聲。

  此時,陳凱之也知道,接下來,便是至關重要的時刻,這一刻,決定了今日在此之人的生死。

  陳凱之目光灼灼的環視了眾人一眼,隨即便開口說道:「事到如今,唯有共同戮力,再無回頭路可走了,新皇子,已在路上,懿旨之中,說的也很明白,此人,乃是皇太子。」

  「若如此,當今陛下,又成了什麼身份?」

  陳凱之的反問,道出了許多人的焦慮。

  這個懿旨中的皇子若是皇太子,那麼,當今皇上,該是皇子。

  而另一個皇子,乃是諸子餘孽所出,這意味著什麼呢?

  諸子餘孽所生的皇子,怎麼可以做天子,而一旦如此,何至於文武百官,便是各國和衍聖公府,都會逼迫皇帝退位,新皇帝登基,那麼今日,在場的所有人,又算什麼呢?

  太皇太后既然敢下這懿旨,那麼勢必,擁有足夠的證據,甚至,已有了完全的準備,她謀定後動,絕不會給陳無極任何鑽空子的機會。

  而一旦新皇登基,對錦衣衛,對勇士營,對北靜王府,便是致命的打擊。

  不僅僅如此,這些曾經擁護過他的人,都將會遭受到打擊,這樣的局面是在場的每一個人都不想見到的。

  陳凱之很清楚,成敗就在此舉,因此他眯著眼眼眸,鄭重的說道:「事已至此,本王心意已決,勇士營……做好準備!」

  陳義興和武先生站了出來。

  陳義興詳細的給陳凱之匯報導:「飛魚峰中,儲存的糧食、火藥足夠維持三個月。」

  武先生道:「七千新老勇士營將士,枕戈待旦,在懿旨下達之後,卑下已停止了操練,令將士們隨時下山。」

  陳凱之頷首點頭:「很好,現在這城外,有兩萬關中騎軍,而城內,亦不知有多少明裡暗裡的敵人,為防反未然,勇士營必須做到隨時可以進擊。」

  說罷,陳凱之變正色吩咐道:「錦衣衛各衛所,亦要如臨大敵,稍有風吹草動,要隨時來報!」

  曾光賢不禁重重點頭道:「各位所已監控城內外各處,必要時,只需殿下一聲號令,便可行事。」

  陳凱之輕輕頷首,目光看向曾光賢,一字一句的說道:「尤其要注意到的,是那皇子的下落,他定不會在宮中,可想來,一定就在京師之內,太皇太后既已做了萬全準備,絕不可能讓他在京城之外。有他的消息,立即來報。」

  「卑下早已吩咐下去了。」曾光賢道。

  這『皇子』,方才是重中之重,曾光賢身為錦衣衛指揮使同知,如何會不知?若是這個皇子入宮的話,那他們這些人都將完蛋,因此此刻所有人都很關心他的消息,或是下落。

  陳凱之隨即看向了晏先生,認真的詢問道:「晏先生,可有什麼可補充的嗎?」

  晏先生深深看了陳凱之一眼,旋即便正色說道:「而今懿旨已發,宮內宮外,已無退路,陛下處在深宮,生死未卜,事已至此,已不容他想,必要時,需當機立斷,立即奪門,城外的關中鐵騎,只要敢入城,殿下就該有所動作。」

  陳凱之頷首點頭。

  現在形勢極其微妙,一旦關中鐵騎有動作,勇士營也必須得有必要的動作。

  晏先生看了眾人一眼,旋即便格外鄭重的說道。

  「至於文武百官,眼下形勢不明,怕也無法指望的上他們,陛下和殿下,已是危如累卵,老夫以為,必須盡快搜出那皇子的蹤跡,必要時……」

  陳凱之眼裡已掠過了幽光,補充道:「必要時……格殺勿論!」

  這個人,可是皇子的身份,即便沒有驗明正身,也是至關重要的人,可若是擅自格殺勿論……

  陳凱之面帶笑,和晏先生對視一眼,似乎雙方已有了默契,陳凱之笑道:「傳詔!」

  「錦衣衛悉數出動,將這京師翻個底朝天,挖地三尺,也要找出這個人,若有消息,立即傳報!」

  「遵命!」

  ……………………

  各衛各百戶所的錦衣衛已經出動了。

  一個個氣勢洶洶,他們截住了各處的街道,接著開始一條條街巷搜查宅院,許多人還算配合,因為平日裡,錦衣衛還算規矩,因為這些錦衣衛的力士薪俸不低,而且南鎮撫司嚴令禁止擾民,燒殺劫掠之事,錦衣衛卻是極少做的,就算有人膽敢如此,南鎮撫司亦是嚴懲不貸。

  聽說要搜人,大家乖乖開門准他們進去搜,可即便如此,還是雞飛狗跳。

  與此同時,宮中也變得不安生起來。

  萬壽宮裡,這裡原有的禁衛居然直接被調走,新換上的禁衛,竟是羽林衛的副將王安親自帶隊,這裡一下子,變得禁衛森嚴起來。

  顯然,羽林衛內部,也開始出現了分歧,只是眼下,形勢微妙,這貌合神離,倒還沒有引發什麼劍拔弩張。

  幾個楊氏子弟已至萬壽宮,除此之外,竟還有內閣首大學士,以及順國公方吾才等。

  太皇太后顯得極為冷靜,安靜的看著眾人,她手輕輕搭在扶手旁,慢悠悠的道:「誰曾想到,皇太子竟另有其人呢。真是可怕啊,而今克繼大統的,竟是諸子餘孽之後,乾寧宮那兒,怎麼樣了?」

  「娘娘,王安已令一隊人馬,在那『護衛』陛下了,娘娘勿憂,不過,那慕緒也命人帶了一隊人去。」

  「哦。」太皇太后眉頭微微一挑,淡淡問道:「慕太后那兒呢?」

  「也是如此,不過慕緒親自帶人鎮守在那,王安不敢造次,只讓一隊人監視著。」

  太皇太后嘴角微微抿了抿,旋即便慢悠悠的開口說道:「哀家的兄弟,已從關中帶兵而來,兩萬騎軍,就在城外,後續的兵馬,怕也是這幾日就到了。還有城中京營,神威營那兒如何了?」

  回話的乃是楊劍,平時很低調的人,可現在,他似乎對京裡的情況如數家珍:「神威營都督也已做好了準備,明鏡司那兒,也在監視著城內的一舉一動。怕就怕有人想要狗急跳牆。」

  「狗急跳牆!」太皇太后冷若寒霜,從鼻孔裡出氣:「哼,還真以為,可以翻得起浪來嗎?天數已變了,大陳的軍民百姓,都不是傻子,怎麼會容許,一個諸子餘孽之後,竊據天子之位,即便哀家在城外,沒有關中鐵騎,這些亂臣賊子,莫非還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嗎?實是可笑,哀家看,有人是要慌了,是要急了,呵……」

  她一聲冷笑,隨即又冷靜下來,略微的沉吟片刻,便輕輕皺眉,冷聲提醒眾人:「要小心,無論如何,眼下還是要萬事小心為宜。皇太子的身份,很快就可以確認,哀家已佈置妥了,就等百官入朝,給天下人一個交代。」

  「至於陛下,讓一個人去宣讀哀家的懿旨,告訴他,好生在乾寧宮裡,安分守己,是他的,便是他的,不該是他的,他也別有非分之想,若是能安分,尚不失一個歸命候,可倘若不知好歹,便是刀鉞加身了,現在,誰也保不了他,也沒人救的了他。」

  她眉頭皺得越發深了,目光深沉,顯然為了今日,她已謀劃了許久。

  其實,原本她不需用這備用的計劃的,原以為只要陳無極登基,便可高枕無憂,只是……她還是萬萬沒想到,這陳無極竟然是如此膽大,一次次的冒犯自己,竟和陳凱之沆瀣一氣,這已完全超出了容忍的範疇之內,否則,何至於如此的麻煩。

  還有那陳凱之,當初扶持他,是為了讓他針對趙王,誰料到,此人現在竟是尾大難掉。

  真是很讓她頭痛,自己扶持起來的人,竟是都和自己作對,真是世事難料呀。

  而如今,她也只能用這備用的計劃了,將一切的隱患,悉數剷除。

  「娘娘……」有人疾步進來,隨即拜倒在了太皇太後面前。

  「何事?」太皇太后冷著臉,目光幽深的看向來人。

  「娘娘,明鏡司來報,陳凱之召集了北靜王府、錦衣衛、勇士營的所有客卿和武官,其中……其中……還有汝陽王……」

  汝陽王……

  太皇太后瞳孔微微的收縮,一雙目光變得深邃無邊,面容微微抽搐了幾下,隨即便冷哼出聲:「果然,哀家便知道,這個小賊,早已和汝陽王沆瀣一氣了,汝陽王在十數年前,與諸王謀反,早已被定為了亂臣賊子,朝廷一直都在按圖索驥,四處通緝捉拿,而今,這欽犯竟被陳凱之待為了上賓,果然……果然如此,陳凱之的反狀已露,今時今日,哀家決不能留他了!」

  她大袖一揮,雖是厲聲的呵斥。

  也可見她心底的憤怒,在她看來,汝陽王一直是自己的死敵,而陳凱之想必,早就和汝陽王狼狽為奸,今日,更是堂而皇之的公佈了汝陽王的身份,意欲何為?已是不用想便能知道了。

  「陳凱之……這是當真要狗急跳牆了!」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8-1-30 23:5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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