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文豪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 (已完成)

 
忘情痞子 2017-8-3 22:26:2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35 1236674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23 21:11
第八百三十章:劍拔弩張

  陳凱之心裡也只是冷笑。

  滿殿之中,有誰會不明白,這楊石就是太皇太后指使呢?

  可人家卻不會承認,一副完全不知道,還要處置楊石,來證明自己是無辜的。

  這樣的太皇太后真是精明至極。

  更是一個殺伐果斷的人,知道什麼時候該棄誰,什麼時候該做什麼,這樣的女人真的很可怕。

  不過陳凱之卻不會給她任何思考的機會,而是凝視著她,鄭重問道:「那麼,敢問娘娘……娘娘要嚴懲楊石,如何楊石?」

  步步緊逼,幾乎不給太皇太后任何喘息的時間。

  太皇太后顯然也沒有料到,事情會糟糕到如此的地步,她按耐住心裡的怒火,不禁輕輕嘆了口氣,看向陳凱之,心裡不由一聲嘆息。

  可惜了,竟是不能名正言順,不過……現在看來,這陳凱之,已是越發的尾大不掉,這樣的禍患,是決不可再留了。

  於是,太皇太后抿嘴一笑,她咳了咳,一旁的宦官似乎接到了授意,便躡手躡腳的退開。

  既然不能名正言順的解決掉這個人,那麼就索性,斬草除根吧。

  反正留著也沒什麼用了。

  太皇太后目光一眯,深深凝望著陳凱之,冷聲問道:「北靜王,想要如何處置楊石呢?」

  「錦衣衛拿人,拷問,這等事,定有同謀,定要審個水落石出,不知娘娘以為如何?」陳凱之嚴厲的說道。

  太皇太后幾乎沒有猶豫,頷首點頭,朝陳凱之冷聲道:「好,一切依卿家所言便是。」

  她答應的很痛快。

  可越是答應的痛快,陳凱之越發能感受到太皇太后背後所隱藏的殺機。

  太皇太后她是什麼人,到現在他還是摸不透她,可是他知道,越平靜的人,心裡越多鬼主意。

  陳凱之隨即道:「今日臣來此與諸大儒舌辯,而如今,既然勝敗已分,臣想來,是已僥倖勝了吧?」

  楊文明等人,個個惶恐,一個個還拜倒在陳凱之的腳下,誠惶誠恐,現在聽到陳凱之的話,哪有什麼心思去關心什麼勝敗,紛紛道:「勝了,文德公勝了,學下人等,自愧不如……」

  「是是是,文德公教誨,學下不敢忘,今日文德公一席話,學下人等,受益匪淺。」

  陳凱之笑了笑,他眼眸竟也懶得垂下看著他們,接著道:「既然勝負已分,臣想告退。」

  太皇太后一臉端莊,卻是道:「既然來了,何必這麼急著走呢,今日是恰逢其會,就再留一留吧。」

  她穩穩坐著,面上淺笑,眼裡卻如刀鋒一般,似已下定了決心。

  雖然兩處環節出了問題,文武百官們,各自面色帶著異樣,而此番,必定要大大動搖楊家的聲譽,甚至她這太皇太后,也可能成為軍民百姓們腹誹的目標。

  只是,她畢竟不是趙王,趙王凡事,總是瞻前顧後,可如今……顯然已是箭在弦上了。她眯著眼,看著陳凱之,淡淡道:「哀家……倒是一些話要說……」

  她看著陳凱之的目光裡透著冷意,旋即便慢悠悠的四顧百官,一字一句道:「哀家這個人啊,十三歲入宮,到了現在,連哀家都已忘了過去了多少年了,哀家老了,深知人心險惡,曉得太多太多的事,就說咱們大陳吧,這幾年來,雖說是風調雨順,也沒什麼戰事,可是呢,並不順當,當今陛下,曾遺落於民間,吃過不少苦,而今總算是苦盡甘來了,哀家啊,是既歡喜,又憂心……」

  她面帶微笑,從容不迫的樣子,一字一句,咬字清晰,卻說得極慢,卻又因為,大家不知這位太皇太后娘娘到底什麼心思,於是乎,不免洗耳恭聽,所以這殿中,極其安靜。

  陳凱之卻知道,真正的殺招……

  要來了……

  他看著太皇太后,見她一副從容優雅的樣子,顯得極致的淡淡。

  但是他很清楚,這太皇太后,分明是在拖延時間,等待著宮外的消息。

  陳凱之倒也冷靜下來,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這個時候,太皇太后越是平靜,自己反而要更加不露聲色。

  …………

  順化軍,從明鏡司終於傳來了消息。

  順化軍都督王世傑此刻已是精神一震,他隨即下達了軍令:「傳令各部,包圍飛魚峰……」

  三萬本就開赴去了上林苑的順化軍精品,早已枕戈以待。

  緊接著,浩浩蕩蕩的進發,迅速衝入了學宮。

  洛陽學宮裡,已是雞飛狗跳,掌宮楊業,立即感覺到事情不妙,忙是命生員們在明倫堂裡待命,以免出現意外,自己則帶著數個博士抗議。

  王世傑騎著高頭大馬,在親軍的擁簇下,已抵達了學宮,數十個軍將焦灼的在此候命,而浩浩蕩蕩的軍馬,立即開始展開。

  為了應付勇士營可能的反擊,所以針對勇士營,順化軍配備了大量的弓弩,數千弓弩手直抵山門,此地狹小,出口只有一個,即便勇士營火器再如何強大,只要緊守這裡,也沒什麼妨礙。

  不只如此,王世傑早就命人鋪設了地釘、拒馬,為的便是防患未然。

  順化軍有數十門鐵炮以及百來石炮,這些東西,固然不如勇士營犀利,卻總還算能派出用場。

  一番調度之後,王世傑則佔住了學宮中的一處廨舍,隨即召集了眾將。

  這突如其來命令,本就引來了軍中的議論。

  順化軍入京不久,王世傑在軍中地位崇高,可不管怎麼說,將士們並不是傻子,大家雖然以都督馬首是瞻,可在京中突然如此,不免人心惶惶。

  王世傑倒是很輕鬆,將眾將在這廨舍召集之後,隨即左右四顧,見諸將都是一臉遲疑和茫然的樣子,他背著手:「今陳凱之離經叛道,妖言惑眾,已是人神共憤,太皇太后已察知其惡,已下懿旨,捉拿陳凱之,將其黨羽,一網打盡。」

  他說著,已自袖裡取出一份黃帛,揚揚手:「因事態緊急,未防止洩漏消息,防範於未然,因此頒發的乃是秘旨,你們,誰要看看。」

  眾將一聽,倒是都鬆了口氣。

  原來是奉旨行事,雖然是太皇太后的懿旨,可在所有人心裡,畢竟天子剛剛登基,而太皇太后乃是陛下的祖母,地位崇高,宮中本是一體,想來,就沒什麼太大的問題了。

  王世傑板著臉,一字一句的頓道:「爾等各帶部眾,要嚴防死守,飛魚峰上當人,俱都是離經叛道的逆賊,絕不可有任何人下山,下山者,便是死。」

  有人不禁道:「都督,為何不強攻?」

  「強攻?」王世傑笑了笑:「強攻的損失太大,他們仗著山勢,未必能夠強攻下來,就在山門處以逸待勞罷,山上的存糧,未必能堅持多久,何況,山中自有人策應。」

  王世傑說罷,坐下,如鷹隼般犀利的眼眸輕輕一抬,看著那飛魚峰,從牙齒縫裡迸出話來。

  「總之,不得遺漏一個賊子,而那陳凱之,現在就在宮中,想來,也已是甕中之鱉了,我等拿下飛魚峰,便是大功一件。」

  眾人正要應諾,這時,卻突有人道:「都督,卑下有事,不知該說不該說。」

  王世傑抬眸看去,卻發現是順化軍中的一個僉事。王世傑先是一愣,隨後便笑了笑:「但說無妨。」

  僉事道:「都督,方才,有錦衣衛來此,要見都督一面。」

  王世傑皺眉。

  錦衣衛……

  這錦衣衛,乃是明鏡司打擊的目標,而自己的職責,就是圍住飛魚峰罷了,怎麼會有錦衣衛來找自己。

  他不禁面帶怒色,冷冷看著這僉事:「劉僉事,你這是何意?」

  錦衣衛,分明就是敵人,宰了都來不及,可你這張僉事,竟還留著錦衣衛。

  張僉事不溫不火的道:「卑下,已將他們帶來了!」

  說話之間,便有三四個錦衣衛大喇喇的走入了廨舍,想來,這幾人是在那僉事的掩護下進來的,除此之外,似乎還又一個綸巾儒衫之人。

  為首之人,正是錦衣衛同知曾光賢。

  曾光賢的臉色繃得很緊,若說不緊張,那是假的,這是深入虎穴啊。

  一個不慎,便萬劫不復,死無全屍了。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昂首闊步,隨即正色道:「都督王世傑,與順化軍中諸將,聽旨!」

  聽旨二字,一下子令廨舍中氣氛緊張起來。

  王世傑面色陰晴不定,可看到曾光賢來的只是寥寥數人,卻是放了心,於是冷笑:「錦衣衛,亦是賊黨,本都督正要找你們,想不到,你們竟是自投羅網了,呵呵,你們何來的旨意,竟敢假傳聖旨,這是罪加一等,來……」

  幾個親兵便已經預備要動手了。

  曾光賢卻是盡力臉色平靜,淡淡開口說道:「是不是旨意,一看便知,王都督何必忙著動手?這倒是……頗有幾分心虛之嫌,怎麼,王都督見不得人嗎?」

  一下子,氣氛緊張起來。

  身後幾個錦衣衛力士,極緊張的握緊了腰間的刀柄,親軍們也預備要動手。

  劍拔弩張。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23 23:22
第八百三十一章:天下太平

  曾光賢心裡緊張到了極點,好在,他勉強鎮定,只是面帶笑容:「怎麼,你們還要謀害親軍和欽使?」

  一下子,氣氛便全然不同了。

  這便是語言的藝術。

  曾光賢畢竟是錦衣衛同知,錦衣衛裡的二把手,是陳凱之最重要的左膀右臂。

  他沒有直接說,你這位王世傑都督竟敢謀害親軍和欽使,而是說了你們。

  這意思是,別以為王世傑動的手,你們站在這裡其他人就可以撇的乾淨,今日若在此動了手,若是有什麼難料的後果,站在這裡的人,都可能完蛋。

  謀逆大罪,可是要全家死光光的。

  廨舍中的武官,一個個露出遲疑之色,有人不由低聲道:「都督,且不妨將他的話聽完,且看看,此人……」

  「是啊,是啊,都督,不急一時。」

  武官們顯然有點膽怯了,畢竟這曾光賢的地位不一般,可是陳凱之身邊的人,他的行為舉止可代表著陳凱之的面子,這些人自然要給幾分薄面的。

  而且此刻曾光賢的話也是震懾到了他們,自然是想瞭解此事到底怎麼回事。

  王世傑的威望雖高,卻也不至於可以讓這些武官們為他賭上一家老小的性命。

  王世傑見狀,面上雖是殺氣騰騰,卻擺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樣。

  「也好,倒要聽聽,你們玩什麼花樣。」

  曾光賢心裡篤定起來,隨即取出聖旨,厲聲道:「敕曰:順化軍都督王世傑,擅調官兵,京畿九門之地,豈容軍馬異動,如此居心叵測,所謂何也?敕錦衣衛,立即拿下王世傑,交錦衣衛處置,欽此!」

  念罷,曾光賢高高的舉起聖旨,大聲喝道:「今日錦衣衛捉拿逆黨,不從者,以從犯論處,抗旨者死!」

  殿中驟然鴉雀無聲,所有人面面相覷,竟是一副不敢相信的樣子。

  這畫風轉得太快了,剛剛這王世傑還帶著太皇太后的懿旨要捉拿陳凱之等人,現在這錦衣衛拿著聖旨,要拿下王世傑。

  這……

  武官們顯得猶豫,也有不少人,按住腰間刀柄,頗有魚死網破的態度。

  更多人,卻是疑慮重重。

  王世傑聞言,卻是大笑起來:「你有聖旨,我也有懿旨,很是不巧,你以為,單憑一個聖旨,就想拿下本都督,你太天真了。」

  這番話,卻又令武官們精神一震,不錯,都督手有懿旨,這可是太皇太后親手簽發的,顯然絕不會有假,而且順化軍本就受過楊家的不少恩惠,心理上,他們更偏向太皇太后這邊。

  曾光賢卻顯得篤定無比:「懿旨,是何懿旨,請念來聽聽。」

  王世傑此時取出懿旨,他心裡清楚,眼下軍心浮動,自己必須拿出可信的理由出來,才能說服所有人,否則,將士們如何甘心冒著如此巨大的危險,他對此,倒是顯得自信滿滿,深知眼下皇帝剛剛登基,並沒有多少的威信,即便是有聖旨,可自己懿旨出來,也絕不至鎮不住局面。

  他殺氣騰騰的看著曾光賢,隨即取出了懿旨,輕輕揚了起來,厲聲道:「此乃密旨,太皇太后詔曰:陳凱之著陳子十三篇,離經叛道,名為聖人弟子,實則為諸子餘孽,別有所圖,今事情敗露,哀家為正國體,倡弘儒法,今拿陳凱之,令順化軍,剿滅諸子餘孽餘黨。你看看……」他笑了笑:「看來這所謂的聖旨,定是諸子餘孽的詭計,想要魚目混珠,可謂居心險惡,你們錦衣衛,本就和陳凱之沆瀣一氣,正是太皇太后要打擊的諸子餘孽,怎麼,你還有什麼話說?」

  廨舍中的武官們,也都殺氣騰騰起來,似乎他們覺得,太皇太后的懿旨更可靠一些。

  曾光賢此時卻是大笑,像是在笑一個傻子一樣的,王世傑不禁一怔,冷冷的看著曾光賢。

  曾光賢卻笑得越發大聲了。

  「哈哈,真是可笑,王世傑,到了如今,你還想騙人嗎?你說這是太皇太后的密旨,那麼我倒要問問,北靜王何時離經叛道了,你是從哪裡得知的消息?難道你不知,衍聖公府的學旨已送入了京師,衍聖公將北靜王的陳子十三篇定為了經典,不只如此,還加封北靜王為文德公?北靜王已經成聖,你口口聲聲說什麼太皇太后認為北靜王離經叛道,太皇太后何等聖明,竟連這個都不知道,到了現在,你還想矇蔽順化軍,行你謀反的陰謀嗎?而今,東窗事發了,你這狗屁不通的懿旨,根本就是笑話!」

  王世傑一呆,這密旨,當然是早就草擬好了的,可他不由心裡發寒,心裡說,衍聖公府,當真來消息了?不對,這怎麼可能?

  武官們已開始色變了,紛紛竊竊私語起來。

  王世傑卻顯得很氣憤,顯然是不想曾光賢的,因此他厲聲道:「胡說八道,衍聖公如何會……如何會……」

  「是真的!」這時,有一人正色道,接著,他徐徐站出來,正是隨著曾光賢進來的傢伙,方才,他並沒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現在大家見他,卻見他一身儒衫綸巾,不只如此,腰間還斜著一柄學劍,此人上前,漂漂亮亮的行了個完美的揖禮:「吾乃張恆,忝為衍聖公府家臣,蒙聖公不棄,敕以學子之位,今奉學旨,特來洛陽傳旨,文德公著《陳子十三篇》,名動天下,聖公有所聞,讀其書,驚為天人,乃下學旨褒獎。卻不知,這何來的離經叛道呢?又何來的諸子餘孽?」

  一下子,廨舍像是炸開了一般。

  誰也沒有料到,竟是這個結局。

  眼前這個學子的身份,很難讓人懷疑,一方面是他的衣著打扮找不到任何紕漏,最重要的是他腰間的學劍顯然也是貨真價實,不只如此,這種曲阜衍聖公府特有的腔調,更是騙不了人,說著,這位張恆張學子已自腰間取出一個牌子:「此乃聖公府的牌票,還請驗明。」

  王世傑打了個顫,整個人都害怕起來。

  他臉色慘然起來,厲聲道:「他們,都是……都是……」

  武官們卻顯得無措起來。

  一個個用懷疑的目光看向王世傑,似乎都想從他的嘴裡得到事實。

  曾光賢趁機厲聲道:「王世傑,你口口聲聲說你有太皇太后的旨意,既是旨意,可為何事先不敢露出來,於是你還口口聲聲說是什麼密旨,又說太皇太后認為北靜王乃是離經叛道,你打著太皇太后的旗號,竟敢撒出如此的彌天大謊,幸虧陛下聖明,洞若燭火,已看穿了你的詭計,這聖旨,便是來拿你的,陛下既發了旨意,自然和太皇太后商議過,而你這所謂的旨意,便是你造反的鐵證,你不但想造反,竟還假傳太皇太后懿旨,十惡不赦,來人,拿下!」

  一聲令下,身後幾個錦衣衛力士已經拔刀。

  王世傑冷汗淋漓,整個人也慌張起來,他不禁厲聲道:「胡說,胡說,來人,殺了他們,我有太皇太后……」

  只是,武官們卻都如釘子一般,站著不動。

  即便是那些親兵,卻也一個個臉色灰白,不敢造次。

  任何造反,往往都需要旗號,底層造反,尚可以以殺了狗皇帝的名義;可若是官軍,即便是地方上的節度使,乃至於將軍和都督們,也大多會以清君側,或者是奉旨勤王的名義。

  畢竟,陰謀家只是一小撮人,絕大多數人,不過是被裹挾的洪流而已。

  王世傑敢如此,全因為他口稱自己有太皇太后的懿旨,可現在,這懿旨的內容竟露出如此巨大的破綻,難道還要讓順化軍的所有人在情況不明的情況之下,跟著王世傑怒吼一聲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嗎?

  王世傑眼見如此,心已涼到了極點,忙是轉身,想要抽出腰間的寶劍。

  可惜,幾個力士已到了,其中一個,一拳將他打倒,王世傑這等都督,平時怎麼可能練什麼武藝,早就肥頭大耳,身子虛胖的很,幾個力士三下五除二,便已將他制住,使他動彈不得。

  王世傑口裡還在大叫:「快,快來救我……」

  武官們面面相覷,不敢動彈一分,只是靜靜的看著王世傑,不敢上前營救,這可是事關到一家性命的事情,他們自然是不敢造次。

  曾光賢正色道:「陛下有口諭,除賊首王世傑之外,其餘之人,至多受其矇蔽,一概不得追究,你們立即帶兵回營,千罪萬罪,只罪在曾光賢一人!」

  武官們聽罷,方才還心裡打鼓,生怕這王世傑被拿下,自己也遭無妄之災,現在這番話,等於是吃了定心丸,於是紛紛如蒙大赦,口裡道:「遵命!」

  三萬大軍,竟是一哄而散,如潮水一般的退出了學宮,而曾光賢卻也不敢直接押著王世傑出學宮,為了小心起見,直接帶人上飛魚峰,一面吩咐一個力士道:「立即去宮中報信,王世傑謀反,已經伏法,天下太平!」

  說到天下太平四字時,他的語氣顯得很重。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24 04:52
第八百三十二章:驚天動地

  曾光賢說罷,又吩咐道:「傳出訊號!」

  「是。」

  數十盞孔明燈,冉冉升起。

  與此同時,明鏡司裡,楊昌則是焦灼得等著消息,他原以為,此時順化軍在自己傳出動手的訊號之後,已過去了半個多時辰,便應當立即有所回應了。

  那王世傑,倒還還算是可靠的人,無論如何,在佈置好一切,會和自己聯絡。

  可左等右等,卻依舊不見來。

  此時他顯得有些踟躕,心說是不是該讓明鏡司出動,唯有如此,宮裡的禁衛那兒,才可以藉機幹掉慕都督,再設法控制住宮中。

  只是……沒得到王世傑的消息,卻令他舉棋不定起來。

  良久,外頭傳來匆匆的腳步,楊昌精神一震,卻見一個明鏡司校尉匆匆而來,拜倒:「都督,順化軍,退兵了。」

  「退……退兵了……」楊昌難以置信的睜大眼眸看著面前的校尉,嘴角微微一張,支支吾吾的吐出話來。

  「是,不只如此。」校尉道:「據說,錦衣衛拿了王世傑。」

  猶如晴天霹靂,楊昌不禁打了個趔趄,他過於吃驚,以至於竟不知該說什麼是好,這不可能,怎麼可能呢,王世傑可是有三萬精兵,就算是被擊潰了,沒有幾天的鏖戰,也絕不可能拿下,何況,只是幾個錦衣衛,就可以將他拿住,這……也太過匪夷所思了。

  不對,哪裡出了問題。

  他顯得惶恐起來。

  事情顯然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掌控,他面上忽明忽暗,突的想起什麼,不禁厲聲開口說道:「立即,現在立即下令,明鏡司各所,將所有人全部撤回來,不能再輕舉妄動了,將佈置在各所的人,統統召回,從現在起,沒有本都督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得輕舉妄動,違者,斬!」

  到了這個時候,只能壯士斷腕,現在雖然外頭的情況不明,楊昌卻知道,眼下這個形勢,必須龜縮起來,否則,將可能招致更可怕的後果。

  「是。」

  見那校尉去了,楊昌卻一點都不覺得輕鬆,他背著手,依舊還是覺得不可思議,整個人都恍惚起來,似乎無法接受事實。

  宮中……發生了什麼?

  學宮裡……又發生了什麼?

  如此精巧的佈局,怎麼會出現這麼大的紕漏,問題的關鍵,又出在哪裡?

  怎麼突然間所有的事情都脫離了掌控。

  一個又一個的疑問,沒有人解答他,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乖乖在此等待,等待著答案揭曉。

  ………………………………

  正德殿!

  太皇太后的從容,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她面帶著微笑,感慨著往事,而群臣們,卻不得不耐心的聽著,完全沒有要打斷的意思。

  太皇太后時不時,目光朝陳凱之撇來,朝他笑著:「北靜王,你說哀家說的對還是不對呢?」

  陳凱之起身,畢恭畢敬的行禮:「娘娘所言甚是。」

  「是啊。」太皇太后嘴角勾勒出笑意,神色淡然。

  「看來,有人能體諒哀家的苦衷,哀家倒甚是欣慰。北靜王……和別人不同……當初呢,哀家來洛陽,幸賴北靜王相救,否則,只怕早就死在亂軍之中了。這是什麼,這是恩,是救命之恩啊。所以這幾年來,哀家對北靜王如何,諸卿家,想來都是心裡有數的,北靜王,你說呢?」

  她眼眸盯著陳凱之,含笑著詢問他。

  陳凱之顯得很淡定,也是從容一笑。

  「是。」

  太皇太后便微笑,和藹的道:「可是不易啊,真的不易,要守天下,就不能徇私情,哀家得知北靜王離經叛道,真是不敢相信,可也知道,若是當真確有其事,哀家也只能秉公辦理了,好在,北靜王沒有教哀家失望。」

  她一副欣慰的樣子笑了笑:「所以呢,現在好了,哀家心裡也寬慰了少許。」

  陳凱之心裡想,娘娘哪裡是在寬慰,又何來的這麼多感慨,不過是在拖延時間,等待著宮外的消息而已。

  陳凱之原以為,宮裡發生了變故,太皇太后或許會點到即止,可現在太皇太后還在此拖延時間,這分明,是決心撕破臉皮,直接讓宮外頭的人繼續動手了,即便沒有了大義的名分,可只要用暴力的手段,一樣達到自己的目的。

  陳凱之現在其實也在等,在等錦衣衛那兒的消息。

  而今,自己要顯得比太皇太后更有耐心。

  太皇太后突然道:「哀家聽說過一個傳言……」她突然面帶微笑,目光卻透著冷意。

  她的話,似乎每一句,都帶有自己的目的。

  以至於文武百官,連一個字都不敢遺漏,生怕聽錯了,引發什麼誤解。

  太皇太后嘴角的笑意愈發甚了,目光環視了眾人一眼。

  「這群臣之中,想必極少人知道,其實當時先皇帝在十幾年前,一共生了兩個兒子。」

  她漫不經心的說出這番話,一下子……殿中像是炸開了一般。

  今日……還真是風雲際會,一個又一個勁爆的消息出來。

  許多人露出驚訝之色,在他們看來,先帝明明只有一子。

  陳無極也是一時詫異,不禁看向太皇太后。

  他心裡想,這莫非是威脅和警告嗎?警告自己和陳凱之若是不甘心,那麼……便說出所有真相……

  倘若如此,自己這皇位,自然也就無法名正言順了。

  而殿中群臣,則又是沸騰起來。

  皇子的問題,關係重大,這牽涉到的乃是國本,現在突然吐露出這個消息,可絕不是鬧著玩的。

  就說現在太皇太后,竟又開口,冒出了一個皇子,這消息若是傳出去,想想看,會發生多麼可怕的事,若是有心懷不軌之人,煽動人謀反,詐稱自己乃是皇子,這引發的叛亂,就絕不是尋常的民亂這麼簡單了。

  太皇太后看著錯愕了群臣,隨即笑吟吟的看向了姚文治,一雙眼眸裡鋒利無比:「此事,許多人可能所知不多,不過姚公,你是略知一二的吧?」

  所有人都看向了姚文治。

  姚文治乃是四朝老臣,地位崇高,誰都知道,這位姚公是個極謹慎的人,事關如此重大的問題,姚公是絕不敢瞎說的。

  姚文治面無表情,咳嗽了兩聲,方才巍顫顫的上前:「這是十幾年前的舊事,當初……確實如此,老臣還記得,當年老臣被詔入了宮中,太皇太后和陛下,親口說了此事,兩位皇子,老臣也都見過,只是……因為牽涉到了皇家的秘密,先帝命老臣……盡力隱瞞,不可洩露……」他擠出了苦笑,搖了搖頭:「哎,雖是過去了這麼多年,老臣至今歷歷在目,真是可嘆啊,不過……此事,還是不要深究下去,這畢竟……」

  群臣們聽罷,一下子瘋了一般。

  兩個皇子,連姚公都已確認。

  而且,這竟還牽涉到了宮中極大的秘密……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兩個皇子都會流落民間。

  有人忍不住道:「姚公,此事牽涉甚大,為何不可深究?」

  「娘娘。」有人老淚縱橫:「娘娘,此乃關乎國本事啊……」

  太皇太后則面帶著微笑,只是道:「哀家怎麼竟是說出了這些話呢?哀家真是老了,糊塗了,老糊塗了……」她搖頭,一臉淒然的樣子:「這是舊事,不提,不提也罷,這等事,是不該提的,陛下,北靜王,你們說……是不是……」

  這一句反詰,分明是直指著陳無極和陳凱之去的。

  是不是呢?

  還需要往下說嗎?

  再說下去,許多事,可就要揭曉了,你陳無極內無根基,倘若再沒有足夠的合法性,還憑什麼做著天子呢?

  還有你陳凱之,不是死心塌地的跟著陳無極和哀家為難嗎?

  好嘛,若是哀家記起了什麼,這就糟糕了,不,不只是糟糕,是糟透了。

  自然,現在外頭的順化軍以及明鏡司,想來已經開始動手了吧,翦除了你陳凱之的羽翼,從此以後,哀家讓你生,你便生,讓你死,便任你死。

  和哀家鬥,你們二人,還是太嫩了。

  哀家能將你們兩個捧起來,就能將他們摔下去,教你們粉身碎骨!

  你們都是哀家一手捧起來的人,現在翅膀還沒硬呢,就想和哀家鬥?

  呵呵……

  她帶著淺笑,凝視著陳無極。

  陳無極面色木然,一雙眼眸凝視陳凱之,似乎很淡定,又似乎有些波瀾湧了起來。

  他身份的許多證據,想來都掌握在太皇太后手裡,若是有人知道,他非但不是嫡長子,還是諸子餘孽的婦人所出,那麼,勢必會引發震盪。

  一旦皇位動搖,任何一個被廢黜的天子,又何曾有一個會有好下場。

  倒是陳凱之心裡平靜到了極點,他看了一眼陳無極,感受到了陳無極的為難,隨即道:「娘娘若是知道什麼,不妨就說出來便是,陛下和臣,都願洗耳恭聽。」

  這話的另一層意思是,娘娘也就別掖著藏著了,一併道出來吧,無非就是又一次驚天動地而已,我陳凱之和陛下,絕不肯因此而妥協。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8-1-24 09:17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24 23:25
第八百三十三章:滿盤皆輸

  太皇太后對於陳凱之的反應,並不覺得意外,她知道陳凱之絕不是一個任人拿捏的軟柿子,倘若陳凱之只因為這個,就被嚇了個半死,那才是怪了。

  她卻微微一笑,心裡多半是在想,你陳凱之不肯服軟,可這只是表面,只怕在心裡,已經打鼓了吧。

  在怎麼厲害的人,聽到這些都會害怕吧。

  若是兩個皇子,那麼陳無極便有可能被廢除,畢竟他的身份,還沒那位皇子來的尊貴。

  她看了陳凱之一眼,眉頭深深一揚,漫不經心的道:「兩個皇子的事,實在是太久遠了,誠如姚公所言,牽涉到的,乃是宮中的大秘密,還是不宜說為好。」她眼角瞥向陳無極,淡淡的道:「陛下以為呢?」

  陳無極臉色極不自然,他心裡暗恨,卻對太皇太后無可奈何。

  當初,太皇太后願讓自己還朝,正是因為拿捏死了自己的把柄,方才會如此放心,否則,怎麼可能輕鬆讓陳無極登基。

  而如今,太皇太后的繩索越勒越緊,自己稍有反抗,她竟直接拋出了殺手鐧。

  這讓陳無極心裡非常的不爽。

  今日太皇太后說出的這番話,定當會惹來天下的猜忌,勢必會有無數的風言風語,倘若她再說什麼,自己便成了眾矢之的,到時,天知道會發生什麼。

  陳無極即便心裡萬分惱怒,還是朝太皇太后淡淡開口道:「嗯。」

  太皇太后隨即卻將目光落在了陳凱之身上,隨即一笑,其實,她自知自己的殺手鐧並不是如此,方才的這番話,本就是為了拖延時間,同時,也是警告陳無極,至於陳凱之,倒無所謂,反正,飛魚峰上的陳凱之餘黨,就要……

  只是……殿下的低聲議論聲卻沒有停止。

  許多大臣面帶驚恐之色,這畢竟牽涉到的乃是道統的問題。

  大陳已延續了五百年,道統關係重大啊。

  瞧著太皇太后的意思,似乎別有隱情,莫不是陛下的血脈……

  一旦開了這麼個潘多拉盒子,許多人便露出疑懼之色,現在朝廷好不容易安穩了下來,若是再有什麼……

  恐怕局面難以控制,正在眾人都惶恐的時候,卻有宦官匆匆而來,道:「娘娘,宮外有急報。」

  來了……

  太皇太后面露喜色,她眼眸微微眯著,似是勝券在握的模樣。

  現在,終於徹底的攤牌了,沒了飛魚峰,沒了勇士營,你陳凱之還能靠什麼?靠陛下?哈哈,方才只是三言兩語,便教陛下面現難色,他一個木偶,如何護著你。

  今日唯一的遺憾,不過是沒有名正言順的大義名分罷了,可這又如何,而今,生米煮成了熟飯,雖有瑕疵,這滿天下,又有誰能奈何?

  即便有怨言,最後還不是得乖乖的,還能翻天不成,因此太皇太后完全是愉悅的,面容裡都泛起了淺淡笑意。

  陳凱之也是正襟危坐,心知答案要揭曉了。

  他沉默著,看著那宦官,整個人平靜至極。

  太皇太后便朝宦官淡淡開口道:「什麼事,說罷!」

  宦官戰戰兢兢:「順化軍……反了!」

  反……反了……

  今日發生的事,實在太多太多,以至於連百官都已麻木。

  不過即便在此時,所有人都明白,今日這是神仙打架,太皇太后和北靜王之間暗地裡在勾心鬥角。

  只是鹿死誰手,卻還未知。

  不過……這順化軍都督,乃是太皇太后調入京的,莫不是……

  眾人驚恐的看著太皇太后。

  有人覺得是太快人心,心知今日只怕有人要倒霉,卻也有人,更為憂心起來。

  太皇太后的臉卻是崩了起來,眉頭深深皺了起來,很是不思議的看著宦官,厲聲開口:「反,順化軍,何時反了,順化軍都督,王世傑,乃開國元勛之後,世受朝廷恩祿,何來的反?」

  她大聲的指斥,自是覺得這小宦官實在不懂規矩,這等事,任何的用詞,可都是有極大忌諱的。

  本以為這小宦官會改口,誰曉得他戰戰兢兢,以為太皇太后不相信順化軍反了,忙是加強了語氣:「確實是反了。」

  太皇太后臉色陰沉,正待要震怒。

  小宦官委屈的道:「順化軍,假傳太皇太后懿旨,調兵至飛魚峰,他們擅自……調兵,幸好……幸好錦衣衛指揮使同知曾光賢得知,帶了幾個力士,拿住了順化軍都督王世傑,這才穩住了一場兵變,現在王世傑,已經下了詔獄,錦衣衛指揮使同知曾光賢等,已查獲了此人手中偽造的密旨,先行的整理一些證據,急報入宮,肯請娘娘過目。」

  「……」

  兒戲……這便是兒戲啊……

  所有人驚呆了,面面相覷。

  說是謀反嘛,好似動靜似乎也不小,可誰知,這動靜不小的謀反,只幾個錦衣衛,就將人拿下,這……

  太皇太后臉色微變,整個人顯然驚住了,一雙眼眸微微眯著,細細回味著官宦的話。

  她萬萬料不到,竟是這樣的結局,尤其令人刺耳的是,那王世傑,竟被幾個錦衣衛就制服住了。

  她眼眸裡掠過了殺機,宛如電光一般,朝向那小宦官,見這小宦官,果然捧著許多文牘,厲聲道:「竟有這樣的事?來!將東西取來。」

  到了現在,她依舊還是不可置信,這樣的消息簡直是可笑的,她根本就無法相信。

  小宦官忙是陳上了文牘,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太皇太后忙是接過了你那份密旨還有供狀,一下子,太皇太后幾乎要昏厥過去。

  行事不密啊。

  竟是……

  她萬萬想不到,錦衣衛幾個力士,就將堂堂一個順化軍都督生擒。

  她臉色頓時晦暗,抬眸,卻見文武百官俱都看向自己,嘴角微微抽了抽,想開口說什麼,卻發現喉嚨乾澀,一句話都吐出來。

  這時,突的有人拍案。

  啪!

  太皇太后忙是撇眼看去,不是陳凱之是誰?

  陳凱之已是拍案而起,他厲聲道:「可笑!」

  可笑二字出口,殿中一下子沉默了。

  陳凱之的聲音在殿中迴蕩:「密旨,是誰的密旨?是誰在指使王世傑謀反?王世傑竟還敢帶兵圍住飛魚峰,他們這是想做什麼?想要對本王不利嗎?那麼,是誰……」

  陳凱之面帶猙獰之色,目光環視著眾人,一字一句的頓道:「本王輔佐陛下,不曾有過絲毫的懈怠,這些年來,也立過一些功勞,居功至偉不敢說,卻也算是朝中忠良,那麼,又是誰,有別用心,竟謀劃下這樣的大事,王世傑該死,可指使他的人,亦是決不可饒恕,陛下……」

  陳凱之下一刻凝視著陳無極,格外鄭重的說道:「請陛下為臣做主!」

  這一番話,在這個時候發作出來,效果全然不同。

  陳凱之可是堂堂的文德公,更是北靜王,飛魚峰乃是陳凱之的私邸,而今,竟出這樣的事,這是何其嚴重?

  陳無極立即側目看向太皇太后,目中也露出了凶光。

  他心知,這定是太皇太后的安排,也幸好,被人所阻止,否則,只怕那邊陳凱之在飛魚峰的羽翼被剷除,接下來,便是對付陳凱之了。

  這是徹底的翻了臉啊,是想要你死我活。

  陳無極骨子裡,本就有一股不服氣的氣質,此時亦是震怒,大吼一聲:「是誰?」

  他厲聲問出兩個字,殿中靜籟無聲,每一個人都在承受著這滔天的怒火。

  陳無極咬牙切齒的一字一句的吐出話來:「朕若是不將此人千刀萬剮,便不姓陳,此事,朕定要深究到底!」

  他語氣愈發的凌厲,目光卻是灼灼的看向姚文治:「姚卿家,你出來!」

  身為孫子,是不能直接將矛頭指向太皇太后的,可這並不意味著,陳無極不可以旁敲側擊。

  此時,竟直接扯上了姚文治。

  一下子,滿朝皆驚。

  姚文治還算鎮定,他徐徐出班,拜倒在地:「老臣在。」

  陳無極嘴角微微一抽,森然一笑:「姚卿家,天下間,能指使順化軍都督的人,不過寥寥數人,而這王世傑,口口聲聲,說是有太皇太后的密旨,此事,你如何看?」

  明則是質問姚文治,實則卻是有的放矢,是奔著太皇太后去的。

  太皇太后依舊還低頭,看著觸目驚心的供狀,顯然,這供狀裡頭,還沒有牽涉到自己,可即便如此,依舊還令太皇太后意識到,自己所有的佈局,竟都一個個被擊破,眼看著,就要滿盤皆輸了。

  越是這時候,她越是表現的很平靜,只是面上露出一副玩味的神態。

  姚文治頓感壓力甚大,他低頭,想了想,卻還是勉強顯得從容不迫的樣子道:「老臣……老臣以為,凡事謀反,總要尋找藉口,有人假借天意,有人口稱是奉陛下密旨,又或者是太皇太后密旨,無非,不過是以此為藉口罷了,就在十五年前,在荊州,便有賊子陳文靜,口稱自己乃先帝兄弟,裹挾百姓殺了官差謀反,今日之事,老臣以為……想來……應當也差不多吧……」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8-1-24 23:28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24 23:28
第八百三十四章:龍顏震怒

  姚文治依舊還是四平八穩。

  這個回答,顯然也沒問題。

  密旨當然是假的。

  陳無極和陳凱之都不約而同的看向了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則是一臉冷漠的樣子,似乎事不關己,完全是一副自己也矇住了,不知道怎麼回事的樣子。

  陳無極心裡很清楚怎麼回事,可是也沒直接挑明,而是大笑起來。

  「好的很,姚卿家說的話,也不無道理,可是是非曲直,總要查清楚,要給太皇太后一個公道,是不是?這件事……」他突的手錘案牘,惡狠狠的道:「那就查個水落石出,北靜王,此事,你親自來查,無論牽涉到什麼人,無論和誰有關,都給朕查個一清二楚!」

  他看了姚文治一眼,嘴角微微一抽,下一刻便惡狠狠的朝陳凱之開口說道:「朕給你一切的權力,凡事不需請旨!」

  最後一句話,方才最是厲害。

  這可是當著文武百官的面,直接放的話,即便陳無極只是提線木偶,可天子開了金口,此時,誰敢反駁?

  太皇太后微微詫異。

  接連的失敗,令她有些心亂如麻,而現在,在一番警告之後,不曾想,這陳無極竟還想硬撐到底。

  她眯起眼,突然已經感覺到,陳無極已經徹底的失去控制了。

  她面上雖還未有任何表情,可心底卻似乎已經開始作了新的權衡。

  繼續查下去,這就是慫恿陳凱之將此事大白天下,而一旦大白天下,便是你死我活。萬萬想不到,自己拿捏住了陳無極最大的把柄,這陳無極,竟還願冒這個風險。

  她哪裡知道,陳無極已經陷入了盛怒之中,陳無極雖不知這一場陰謀的真相,可也感受到了後怕,他很清楚,若不是錦衣衛『僥倖』的拿住了王世傑,今日說不定,就是陳凱之人頭落地的時刻。

  在陳無極心裡,陳凱之是他這個世上唯一最親的人,想到有可能失去陳凱之,他不禁感到後怕。

  就在陳無極在下達這個旨意的時候,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他很清楚,一旦下達了這道旨意,自己和太皇太后,就再沒有任何修補的可能了,接下來,便是刀刀見骨的廝殺,而自己……最大的可能就是,因為身份的問題,被廢黜,而廢黜的天子,甚至說一個諸子餘孽所出的孽種,會落到什麼樣的結局呢?

  或許……只有死吧。

  就如那趙王之子,已經大行的皇帝一般,暴病於宮中。

  但是不管怎麼樣,他都要保護陳凱之。

  他輕抿著嘴,卻昂著頭,沒有為這個旨意而後悔,他深深的看了陳凱之一眼,拳頭握緊,無論如何,大不了玉石俱焚,總好過,下一次,再發生這樣的事。

  陳凱之臉色顯得極冷靜,他心知陳無極已做好了最後孤注一擲的決定,於是斬釘截鐵的道:「臣……遵旨!」

  殿中的群臣,此刻個個臉色青白,這些人都是明眼人,所有人都清楚,這一場浩劫,即將要開始了。

  陳無極便起身,隨即旋身,深深的看了太皇太后一眼,淡淡問道:「皇祖母,可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太皇太后冷眸如刀,在陳無極面上劃過,她面帶笑容,隨即懶洋洋的開口說道:「哀家沒什麼可說的。」

  「很好,那就散朝,皇祖母也請移駕萬壽宮吧,眾卿退下,北靜王,你留下!」

  陳無極說著,竟是直接取過了方才小宦官進上的密旨和供狀在自己手裡,意思是,不願讓太皇太后帶走。

  太皇太后深沉的看著陳無極,她顯然對於陳無極的反應,是有些費解的。

  難道這陳無極不知道,他這是在找死嗎?

  可為何,卻還敢這樣做?

  有一點,太皇太后卻明白,陳無極已經失控了,一個失控的人,對她已沒有任何價值,甚至……成了她的攔路虎和絆腳石。

  這樣的人,她是不會允許他存在的。

  因此太皇太后微微一笑,手伸出來,忙有宦官將她攙住,太皇太后起身,嘆了口氣,才懶懶的開口說道:「哀家也確實乏了,陛下也要注意身體。」

  陳無極朝她抿嘴一笑,一臉恭順的樣子:「朕會注意的,有勞掛心。」

  太皇太后說罷,便已巍巍顫顫的在宦官的攙扶下而去,似乎對所有事情都不關心的樣子。

  而百官此刻也不得不行禮告退。

  這諾大的正德殿,只有陳凱之光明正大的留下來。

  眼下,已經不必再有什麼陰謀了,都到了這個份上,傻子都能看出陳無極有機密要和陳凱之相商。

  待人走了個乾淨。

  陳凱之不禁皺眉,略帶責備的說道:「陛下方才,是有些冒險了。」

  陳無極背著手,長長吸了口氣,隨即面色微紅,口氣帶著憤意:「我們本來就在冒險,若不是冒險,今日,北……陳大哥,你已死了,這婦人,真是蛇蠍心腸,她利用朕倒也罷了,而今,我們兄弟同心協力,她自然感受到,你在朕身邊,遲早會成為威脅,這才要剷除你,到了這一步,你還有選擇嗎?」

  他眼眸看著陳凱之,目光裡閃爍著淚花。

  「朕……還有選擇嗎?其實……朕當年起於草莽,當初吃了不少苦,遭過許多罪,這一點,陳大哥很清楚,對我而言,現在的生活,並不太壞,雖是被人利用,被人當做提線木偶,可至少,錦衣玉食,衣食無憂。可是……到了今日,朕只能如此了,當初,陳大哥有一口飯,是我們分著吃,今日,唯有做好同生共死的準備,朕絕不苟且!」

  陳凱之頷首點頭,忍不住想要將兩個皇子的事相告,可左右一看,卻頗有些遲疑,這附近,難說隔牆有耳,或者……殿中被人佈置了什麼。

  陳凱之目光環視了四週一圈,並沒發現什麼一異樣,才淡淡開口說道:「那麼,臣這就準備,將此案,查個水落石出。」

  陳無極冷笑:「這些都是明擺著的,就是這個惡婦,現在,不過是尋出最翔實的證據罷了,不過,你們錦衣衛出手,想來,也用不了多久,只是……這惡婦,卻要小心防範……」

  陳凱之看了陳無極一眼,正色說道:「今日是一個機會,正好將太皇太后在京中的勢力,連根拔起,而接下來,她唯一能夠依仗的,也不過是關中的娘家人罷了。」

  陳無極頷首點頭:「方才,太皇太后提到了兩個皇子,想來……極有可能,這便是她的殺手鐧,她能將朕捧起來,也未必不可以,將朕踩下去,所以,你一定要快,朕……的時間……可能不多了……」

  說到這裡,陳無極顯得黯然。

  顯然,在他看來,他的身份,已成為了他最大的軟肋。

  陳凱之深深的看了陳無極一眼:「陛下,請放心便是,一切,遲早都會解決的。」

  說著,他朝陳無極行了個禮,告別而去。

  今日在這裡消耗了大量的時間,眼下,卻是真正著眼於宮外,進行最後佈局的時候了。

  他剛出正德殿不遠,卻見有人在不遠處站著,似在等著陳凱之來。

  陳凱之步履飛快,便被此人叫住:「殿下。」

  陳凱之側眸,方才看清了他的臉,是姚文治。

  姚文治面帶微笑,一雙眼眸看著陳凱之:「殿下,老夫久侯多時。」

  「何事?」陳凱之凝眸看著他,很是費解的問道。

  姚文治便笑了笑,他依舊還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殿下現在可置身在了險地啊,以殿下的聰慧,想來,已經瞭然了,眼下,殿下有何打算?」

  陳凱之警戒的看著他,姚文治忙又輕鬆一笑:「殿下請寬心,老夫……並沒有其他的意思,想來在殿下眼裡,老夫定是和太皇太后關係匪淺,哎,老夫哪裡是維護太皇太后,只不過……明哲保身而已,其實……老夫乃是大陳的臣子,許多事,心裡都是有數的,殿下乃是大陳中興的希望所在,老夫還寄望著國泰民安,殿下能否陪老夫走一走?」

  陳凱之心下冷笑,卻還是點點頭。

  二人並肩而行,朝著宮外方向走去。

  姚文治側眸看了陳凱之一眼,旋即便笑了笑,接著便感慨:「殿下好似還沒有兒子吧,不過也是,殿下年輕,將來遲早,也會和老夫一般兒孫滿堂。老夫有九個兒子,有三十多個孫兒,至於女兒和孫女,便更加連老夫都數不過來了,老夫這輩子,只有兩件值得誇耀的事,一者是勉強也算是忝居內閣大學士之位,光耀了祖宗,這其二,便算是兒孫滿堂,也算是有福氣的了。」

  「只是……」姚文治苦笑:「兒孫雖多,唯一令老夫遺憾的是,這麼多兒孫裡,幾乎都是庸人,竟沒一個成器的,不敢說和殿下相比,便連這廟堂上任何一個大臣,他們都比不了,起初,老夫可氣著呢,心說老夫好歹也算是位極人臣,怎麼兒孫們就這般的不堪的,後來呢,算是想明白了,這等事,氣是氣不來的。」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25 10:18
第八百三十五章:奸賊

  姚文治像是在絮絮叨叨的說著他的家事。

  分明是內閣首輔大學士,說話的對象也是當今的輔政王,卻如一般老者一般,只是說著陳芝麻爛谷子的話。

  可陳凱之卻知道,姚文治說的每一句話,一定帶有深意。

  所以他格外用心地在聽。

  畢竟這個姚文治不簡單,能將太皇太后的心思看透,穩坐大學士的人,這種人一定不會只是拉拉家常,說說無關痛癢的事情。

  姚文治見陳凱之一副認真的樣子,隨即便是一笑,笑的有些苦澀:「兒孫們沒出息啊,可是老夫為他們創下的這麼大家業,將來老夫若是走了,駕鶴西去,給了他們,又有什麼用呢?」他搖搖頭:「沒有用,老夫若是沒了,他們便如一群攜帶者金元寶在夜間行走的孩子,憑著他們那點兒出息,這家業,守不住。甚至在老夫看來,莫說是守住,不招來彌天大禍就算是不錯了。」

  「每每念及於此,老夫便夜不能寐,雖說老夫乃是內閣首輔大學士,該為國籌謀,可連家都守不住,怎麼能殫精竭慮呢?所以……老夫這些年,唯一做的事,便是施恩,給更多的人,施以恩惠,讓人惦記著老夫的好,哪怕只是一丁點,至少將來兒孫們有難了,說不準,今日種下的因,明日可以種出果來,什麼是施恩呢?不過是誰都不敢得罪罷了。」

  他說,竟是眼淚婆娑了起來。

  「趙王在的時候,老夫不敢攀附他,是因為怕得罪了另一邊的慕太后;而今,老夫既不敢得罪太皇太后,也更不敢得罪殿下,可是哪,老夫心如明鏡,這世上哪裡有兩全的事,今日討好了這個,明日,便要得罪這個。」

  「所以說……做人難啊。」

  陳凱之卻是面上冷漠,一雙清澈的眼眸看著他,淡漠的開口。

  「看來姚公也深諳此理,既然姚公深知期間的難處,自也知道,姚公做的每一件事,將來,都要有所代價的。」

  姚文治點頭,一副坦坦蕩蕩的樣子:「這也正是老夫專候殿下的原因,老朽不才,願為殿下……」

  陳凱之卻是一笑,朝他冷冷的開口:「不必了。」

  姚文治露出了失望之色,他似乎沒想到陳凱之會拒絕,因此他連連搖頭:「既然如此,那麼老朽……哎……老朽有一件事,也就不敢相告了。」

  陳凱之微微皺眉:「何事?」

  姚文治竟沒有再威脅陳凱之,說什麼若是殿下不承諾什麼,老朽不敢相告之類的話,而是毫不猶豫道:「甘泉宮,還有一位皇子。」

  此言一出,令陳凱之大為意外。

  陳凱之不禁皺眉,一臉震驚的問道:「當真,是真的皇子?」

  姚文治笑了笑,捋著鬍鬚說道:「其實,這不難猜測。」

  原來竟是猜測。

  陳凱之倒是覺得這姚文治故弄玄虛,這傢伙,還真是連本錢都沒有,就想來和陳凱之重修舊好啊,也真虧了他。

  可姚文治不依不饒,卻是道:「殿下有沒有想過,太皇太后在甘泉宮蟄伏了這麼多年,其實無論是殿下還是老夫都心知肚明,太皇太后想要的是什麼,她既然謀劃了這麼久,做任何事,都一定會有一個後備計劃。當今陛下,對太皇太后而言,難道當真的可靠嗎?既然不可靠,那麼又當如何呢?她定有後手,所以,老夫絕對敢說,甘泉宮還有一個皇子,這個皇子,十之八九乃是假冒,可這又有什麼關係呢?她既做了周密的安排,一定會有辦法,來證明這個皇子的身份,現在殿下看似是佔了上風,殿下可以借此機會,一舉剷除掉楊家在京師中的勢力,可是,關中依舊還是楊家的後花園,何況,太皇太后畢竟乃是太皇太后,身份超然,殿下想要扳倒她,只怕沒有足夠的準備,是絕不可能能成事的。」

  一旦話架子打開,這姚文治竟是一發不可收拾了,沒完沒了的分析起來。

  「殿下在準備,而太皇太后多半也在準備,那後備的皇子,一定是太皇太后至關重要的殺手鑭。殿下,該早做準備才好。」

  陳凱之雖對這傢伙信口開河頗為反感,卻也不得不承認,姚文治的猜測十之八九是對的。

  陳凱之朝他微笑:「姚公向本王說這些,是何故?」

  姚文治汗顏道:「無他,只求若是有朝一日,將來能保全姚家,僅此而已,其實,老朽要的,並非是兒孫們能大富大貴,其實,這已不敢奢望了,只求兒孫們能夠平平安安!」

  陳凱之點了點頭,卻沒有滿口答應,對於姚文治,他多少還是有些防範,只點頭道:「時候不早,姚公,告辭。」

  姚文治則深看了陳凱之一眼,他知道,陳凱之沒有任何的承諾,只是因為,陳凱之要聽其言、觀其行罷了。

  陳凱之闊步出宮,迎面,卻見方吾才和楊昌二人匆匆入宮,二人聯袂而來,氣喘吁吁,想來是太皇太后急召二人入宮。

  陳凱之與他們擦身而過,楊昌意味深長的看了陳凱之一眼,忙是收回了目光,而方師叔,卻連看都不曾看陳凱之一眼,仿若他就是一個陌生人。

  這二人是接到了太皇太后的口諭,馬不停蹄趕來的,他們沒有搭理陳凱之,一路至萬壽宮。

  而今,矛盾已經才徹底的到了明面化,就如陳無極直言不諱的當著文武百官的面,當眾留下陳凱之,是人都明白,陛下和北靜王要商議大事一般;這二人自是更不需任何的遮掩。

  萬壽宮裡,太皇太后臉色鐵青,一雙眼眸陰沉著,透著怒火,那眸中的怒意似乎能將四周給燃燒起來。

  她一人坐在空蕩蕩的寢殿,將所有人都屏退了出去,等到方吾才和楊昌二人到了,不等二人行禮,太皇太后便冷冷的盯著楊昌:「怎麼回事?」

  楊昌是明鏡司都督,專司打探消息,自然而然,理應該知道外頭發生了什麼?

  楊昌氣喘吁吁之餘,不禁硬著頭皮道:「臣也有許多事不明,只知道,陳凱之突的被敕為了文德公,隨後,那順化軍的王世傑,便被幾個錦衣衛給拿住了,事後,臣左思右想,愈發覺得詭異,娘娘,陳凱之他們,幾乎是處處佔住了我們的先機,就好似對我們的一切,俱都瞭若指掌一般,臣……臣大膽推測,或許……或許是有人走漏了消息,又或者是陳凱之在太皇太后身邊,安插了耳目,也是未必。」

  眼下,楊昌還能怎麼說,這已是唯一的解釋了。

  整件事,實在是詭異的過份,至今,楊昌也整理不了頭緒,除了這個解釋之外,似乎再沒有更加合理的解釋了。

  太皇太后收斂起幾分怒火,微瞇著眼,淡淡道:「哀家,對此也有所懷疑,細細想來,這些計劃,原本是無懈可擊,密不透風,可卻是處處受制,似乎……除了是身邊有陳凱之的耳目之外,再無其他的解釋了。」

  太皇太后臉色愈冷,透著幾分怒意:「只是這計劃,所知的人並不多,即便是王世傑這等人,也只是知道冰山一角,又如何,陳凱之能知道的如此詳盡和清楚呢?」

  太皇太后說著,死死的盯著楊昌,同時,這眸子,如刀鋒一般,在方吾才身上掃過。

  楊昌現在還是心有餘悸,後襟都已被冷汗打濕了,他猛地側眸看了一眼方吾才,隨即咬咬牙道:「其實,卑下以為,知道此事的人,不過寥寥三人,娘娘是絕不會洩露消息的,可是……」他看著方吾才,厲聲道:「方先生,你說呢?」

  這話,已是再明白不過了。

  楊昌幾乎就已經差點兒指著方吾才的鼻子破口大罵,你方吾才便是陳凱之的細作。

  太皇太后面上依舊冷若寒霜,卻依舊不開口,只是眼底裡,帶著令人窒息的殺意。

  她徐徐的道:「方先生……哀家待你如何?」

  現在,連她都已起了疑心,而今想來,這個可能已是越來越大,她看似漫不經心的問話,也令楊昌鬆了口氣,他很清楚,方先生,死定了。

  方吾才卻顯得很是淡然,朝太皇太后作揖行禮,一字一句的頓道:「哀家待學生恩重如山。」

  「很好。」太皇太后便欠了欠身,身子微微朝前一傾,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方吾才,似乎想要從方吾才的身上,找出更多的蛛絲馬跡:「哀家既然沒有薄待了你,那麼哀家倒是想問,方先生從前,似乎和北靜王,打過一些交道。」

  「是。」方吾才很坦然的承認:「學生當初,奉趙王等人之命,去摸清陳凱之的深淺,倒是和他,有幾分交情。」

  太皇太后便笑了:「那麼,方先生以為,楊都督所說的話,哀家該不該信呢?」

  這話另一層意思是,你方吾才,到底是不是細作呢?

  只怕方吾才說錯了一句話,惹來太皇太后的起疑,今日,就別想走出萬壽宮了。

  一時氣氛格外緊張。

  倆人俱是盯著方吾才看。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25 20:14
第八百三十六章:指鹿為馬

  面對太皇太后,楊昌的審視,方吾才並沒絲毫慌張,而是面帶著微笑,似乎一點都感受不到,這肅殺的氣氛。

  似乎對於一旁楊昌的那殺氣騰騰的眼眸,更加是無視。

  他只抿唇笑了笑:「知道這些計劃的人,只有三人,太皇太后一定沒有洩露出去,倘若不是楊都督,那麼就是學生了。」

  他像是在說廢話。

  不是你還會有誰呢?

  這個件事情就他們三人知道,太皇太后自然是不會洩露自己的秘密。

  楊昌可是太皇太后的親侄子,是楊家人,與太皇太后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怎麼可能洩露出去。

  最終,唯一洩露天機的,只有你方吾才。

  這好像是板上釘釘的事了,方吾才卻一點都不慌,而是捋著鬍鬚,隨即便徐徐開口道。

  「既然太皇太后起了疑心,那麼學生,也不敢辯駁,學生做事坦蕩,可若是太皇太后起疑,學生也就無話可說了,一切任由太皇太后處置吧。」

  這是慣用的以退為進。

  楊昌凝視著方吾才,嘴角微微挑了挑,露出一抹譏諷的笑意:「先生看來是無話可說了吧?」

  太皇太后目光則更加陰測測,很是滲人。

  方吾才嘆了口氣:「好吧,那麼,學生就嘗試著為自己辯駁一二吧,其實,三人之中,誰都可能洩露天機,唯獨是學生,絕無可能。」

  「嗯?」太皇太后冷眼看著方吾才,目光如刀,像是要殺人一樣的。

  方吾才又嘆了口氣:「娘娘,楊都督對學生,向來不是很客氣,這一點,娘娘是知道的吧?」

  太皇太后不由微微點頭,似乎完全贊同方吾才的觀點。

  楊昌和方吾才之間一直都有齷蹉,這一點她心知肚明,太皇太后不但知道,而且對此,還頗有縱容,畢竟,讓他們相互防範,對自己並非是壞事。

  方吾才見太皇太后點頭,不禁又笑了起來,旋即才開口說道:「楊都督乃是明鏡司都督,手底下這麼多明探暗探,他一直針對學生,敢問娘娘,學生的一舉一動,早就在明鏡司的眼皮子底下,學生對此,早有察覺了,便連順國公府上,也有幾個暗探,學生說過什麼,做過什麼,楊都督俱都一清二楚,那麼,學生如何與人密謀呢?學生即便是有這個膽,當真和那北靜王勾結,楊都督只怕早已報到娘娘這裡來了,楊都督……你說是不是?」

  他笑吟吟的樣子,看著楊昌。

  楊昌心頭一顫,看著方吾才的眼眸睜大了幾分,想開口反駁,卻發現自己竟是語塞了。

  他和方吾才的矛盾是公開的,而且明鏡司確實一直盯著方吾才,這一點,就算他想要抵賴,只怕太皇太后也心如明鏡。

  可以說方吾才的一舉一動都在自己的眼皮底下。

  太皇太后臉色微微舒緩了一些,可依舊還帶著冷意,她瞥了一眼楊昌,淡淡道:「楊卿家,你來說說看?」

  楊昌驚得不行,只得連聲道:「臣……其實只是保護先生的安全,並沒有打探的意思。」

  太皇太后卻是冷哼一聲,旋即便冷冷開口道:「哀家要問的不是明鏡司保護方先生,還是在打探方先生,而是你有沒有證據?」

  「這……」楊昌期期艾艾的:「或許有。」

  所謂的或許有,便是其實並沒有什麼鐵證,可眼下,卻依舊還想將這盆污水潑在方吾才的身上。

  方吾才笑了,又嘆了口氣:「或許有?明鏡司明探暗探上萬的人手,對學生盯的如此之緊,學生若是和北靜王勾結,明鏡司沒有證據,只能說出或許二字嗎?若是如此,倘若學生當真和北靜王有勾結,那麼,要嘛是學生有通天之能,能夠上天入地,要嘛……便是楊都督無能了。」

  「你……」楊昌氣得面色發青,試圖反擊,開口卻一字話也說不出來。

  方吾才臉色平淡,他眼角一撇,見太皇太后依舊狐疑,並沒有因此而信任自己的樣子,接著便又道:「再其次,在事情開始之前,楊都督一味的說此事必定萬無一失,楊都督,這些話,你可還記得嗎?是你不斷的希望太皇太后快些行事,可學生卻覺得,事有蹊蹺,總覺得哪裡不對勁,總覺得這佈置雖然精巧,可難免會百密一疏,所以當時學生還勸諫娘娘,不要輕舉妄動。娘娘和楊都督,可還記得?」

  他說著,他的目光變冷,也是非常凌厲的看著楊昌,見楊昌嘴角哆嗦著,方吾才不禁哂然一笑:「倘若我當真與人勾結,為何非但沒有慫恿娘娘行事,反而勸說娘娘要格外的小心,甚至,希望娘娘放棄這個計劃呢?反而是楊都督,一味拍著胸脯說必定馬到成功,這才有了今日嚴重的後果,只是到了現在,一敗塗地,楊都督不反省自己,竟還污衊學生,這……實非君子所為啊,此事最大的責任,並非是學生,而是楊都督!」

  呼……

  楊昌頓時額上冷汗淋漓。

  經由方吾才的提醒,便連太皇太后也記起,當時方吾才是反對此事的,試想,若方吾才當時真的和陳凱之勾結,巴不得讓太皇太后等人陷入他們的圈套,怎麼還會極力反對?

  太皇太后頷首點頭,開始漸漸有些信服了。

  方吾才似乎還意猶未盡,繼續道:「更何況,若是學生當真背叛了太皇太后,知道這個機密的人只有三人,洩露天機的乃是學生,學生若是心裡有鬼,又為何來見太皇太后?學生來此,正是因為學生心中坦蕩,否則,只怕早已遠走高飛了,無論是曲阜,還是燕國,甚至是其他各國,學生有的是去處,無論到了哪裡,都有人虛位以待,敢問,學生為何要回來送死?」

  方吾才的聲音洪亮,透著幾分攝人人的力量。

  「學生做的事,對得起天地良心,更對的起太皇太后,今日楊都督竟如此相疑,是何居心?楊都督,學生反倒有幾個問題,想要請教。」

  太皇太后依舊不露聲色,只是細細思量,方吾才道出來的每一句話,似乎都合情合理,方吾才和楊昌關係不好,楊昌一直將其視為眼中釘,明鏡司肯定是早就盯上了方吾才,怎麼可能,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明鏡司就這樣的廢物?

  何況,方吾才確實當時是反對佈置此事的,當時還因此和楊昌反生了爭執。

  這最後,方吾才確是交遊廣闊,他若是在這個時候想要出逃,只怕早已逃出生天,被燕國或者是曲阜所庇護,便連自己也奈何不得了,那麼,他為何還留在此?

  太皇太后見方吾才怒氣衝衝的樣子,隨即,她的目光,也落在了楊昌的身上。

  楊昌心裡倒吸一口涼氣,整個人已經慌了。

  他心裡知道,方吾才已是減去了太皇太后極大的疑心,洩露者只有三個。

  那麼……

  自己雖是太皇太后的親侄子,可他太明白太皇太后是何等樣的人了,便連親兒親孫,太皇太后也從未信任過,甚至還痛下殺手。自己的身份,固然會令太皇太后更信任一些,可一旦……

  他面上有些不自然,看著咄咄逼人的方吾才,強笑反駁:「方先生,想說什麼?」

  方吾才神色平靜,已經不似方才那般難看了,他淡淡問道:「當初,為何都督慫恿娘娘行事?」

  「這是為了剷除陳凱之。」

  方吾才卻是冷冷道:「可楊都督也太急躁了。」

  方吾才隨即又道:「何況,都督掌握著明鏡司,可曲阜發生了變故,都督為何對此,一無所知,處處被錦衣衛佔住了先機?」

  「這……」楊昌不由惱羞成怒:「這自然是因為,當時以為,此事已經板上釘釘,萬萬想不到,衍聖公竟……竟……」

  這確實是他最大的疏忽,誰都知道,陳凱之早將衍聖公得罪死了,衍聖公怎麼可能,對陳凱之妥協呢?所以曲阜的事,他自覺地有十成十的把握,所以,並沒有太放在心上。

  「那麼錦衣衛呢?明鏡司負責盯梢錦衣衛,可為何,錦衣衛居然直取順化軍,都督竟還無所作為?此事的成敗,明鏡司的關係重大,若是明鏡司稍稍有一點本事,也不至到這個地步,都督竟連這點小事,都辦不好嗎?」

  一個個詰問,令楊昌難以招架,他下意識的辯護道:「許多事,確實沒有預料……」

  方吾才淡淡一笑:「學生看來,只怕未必是沒有預料吧,楊都督是精明能幹之人,而明鏡司也不至蠢到這個地步,唯一的可能,要嘛就是楊都督愚不可及,要嘛,就是楊都督根本就是故意為之,楊都督,莫非有人給了你什麼好處不成?」

  「你……」

  楊昌臉色驟變,他現在突覺得,自己掉入了一個陷阱。

  要嘛,承認自己是一個辦事不利的蠢豬,居然這麼大的事,竟還產生了這麼多致命的疏忽。

  要嘛……便是他勾結了陳凱之……

  「你不要血口噴人!」楊昌厲聲大喝。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25 23:09
第八百三十七章:必殺技

  楊昌顯然是急了,陰沉著一張臉,冷冷瞪著方吾才,嘴角隱隱抽動起來。

  「你簡直是胡說八道,豈有此理。」

  是可忍孰不可忍啊。

  倘若任由這方吾才污衊下去,這還了得。

  那他豈不是會落得和趙王等人一樣的下場,因此他是不能忍的,一定要極力反駁。

  他偷偷的看了太皇太后一眼,果然見太皇太後面上顯得極不客氣,似乎已經開始在盤算著什麼了。

  顯然,太皇太后雖然不至於徹底疑心自己,可心底深處,已是埋下了懷疑的種子了。

  然而他還沒說清楚,方吾才竟是淡淡一笑。

  「其實,學生也並不想冤枉楊都督,那陳凱之,聰明伶俐,手掌錦衣衛,其實,新衍聖公即將承繼公位,接下來會有什麼動作,難道他會不知?他事先命人去曲阜,與楊石爭分奪秒的拉攏住衍聖公,弄出了這道學旨,又算什麼難事?」

  「至於京裡,順化軍之事,順化軍突然調動去上林苑,也難免引起陳凱之的懷疑,此人最擅長舉一反三,定會覺得不妙,因此,才有所堤防,也沒什麼不可能。」

  方吾才條理清晰,每一件細細的分析起來,都很有道理,他看了楊昌一眼,旋即便嘆了口氣:「這也是為何,當初老夫要阻止娘娘冒險的原因啊,因為即便再縝密的佈置,總會有蛛絲馬跡,即便沒有人洩露秘密,可誰能保證,對方不會有所防範呢?娘娘,我們所遇的對手,絕不是愚蠢之輩,何況,娘娘雖計劃周密,可下頭辦事的人,也未必肯盡心竭力,明鏡司那兒,若是早有所察覺,就不至到這個地步,順化軍的王世傑,若是盡忠職守一些,又何至於被區區幾個錦衣衛力士給拿下?」

  「說到底,學生並不相信楊昌勾結了北靜王,只是我們將事情想的過於簡單而已。」

  他一轉話鋒,竟突又為楊昌開脫起來。

  楊昌本是驚出了一身的冷汗,生怕惹來太皇太后的猜忌,他太瞭解這位姑姑了,一旦猜忌起來,自己遲早會死無葬身之地。而如今,方吾才的話,正合他的心思,此時哪裡還顧得上其他,忙是道:「是是是,方先生說的對,終究,是臣下們辦事不利,壞了娘娘的大計,尤其是臣,臣……有萬死之罪,還請娘娘恕罪。」

  他避重就輕,乖乖認了辦事不利,卻將勾結陳凱之的事撇了個乾淨,畢竟,前者只是能力大小的問題,後者牽涉到的,則是原則問題。

  太皇太后臉色稍顯緩和,她仔細一思量,似乎覺得方吾才的解釋有理,卻又憂心忡忡的道:「而今,陳凱之等人拿了王世傑,又即將要拿住楊石,之後,勢必要借此機會,大力將楊家在京中的勢力一掃而空,這般下去,哀家在京師之中,明面上的力量,怕是要大部分都化為烏有了。甚至……」她瞥了楊昌一眼,嘴角微微抽了抽,很是氣憤的說道:「只怕你們,也未必能保全自己,何況,現在陳無極那小子,竟是給了陳凱之繼續深究下去的大權,這分明,是想將最後的所有罪責,都推到哀家身上。」

  「他們哪,這是想要反天了,也不想想,沒有哀家,怎麼會有他們的今日,對此,你們有何看法?」

  她微眯著眼眸,注視著楊昌,方吾才,似乎想從他們那裡得到法子,其實也想看看他們的態度。

  楊昌卻顯得猶豫,他畢竟驚魂未定,才剛剛脫罪,不敢再說什麼了。

  方吾才淡淡笑道:「從前,學生希望娘娘不要輕舉妄動,可現在,局面卻已大大不同了,娘娘已不需遲疑,事急矣,娘娘務求做到一擊必殺,否則,此消彼長,後患無窮。」

  太皇太后眼眸眯得越發深了,似乎也有此打算,她淡淡的道:「是啊,都到了這個份上,只有決一死戰了。哀家歷來是謀定而後動,現在……」她深深的看了楊昌一眼:「楊昌,你得去甘泉宮走一趟了。」

  楊昌呆了一下,錯愕的道:「娘娘的意思是……」

  太皇太后冷冷看著他:「陳無極不聽話,那就讓他去死吧,換一個肯俯首帖耳的來。」

  楊昌明白了,忙道:「臣一定會辦的妥妥噹噹。」他心裡有些慶幸,似乎太皇太后並沒有真正懷疑自己。

  方吾才則是笑了笑,他道:「娘娘,學生該告辭了。」

  太皇太后抬眸看了方吾才一眼,似乎看出了方吾才避嫌的心思,便笑吟吟的道:「先生且去吧。」

  方吾才行了禮,便告辭而去。

  等方吾才一走,太皇太后方才起身,突的道:「楊昌,明鏡司當真沒有打探出這方先生有什麼異常。」

  楊昌支支吾吾:「沒有。怎麼,娘娘懷疑上了他?」

  「倒也不是。」太皇太后只淡淡道:「只是覺得,此人多智近妖而已,人一旦聰明的過了頭,就不免讓人覺得不安了,不過……想來也不是他,他既聰慧如此,便知道,哀家一定有一擊必殺的手段,投靠陳凱之,對他而言,沒有任何的好處。」

  太皇太后深深嘆了一口氣,旋即便問道:「他的善莊,已斂了多少金銀了?」

  「足有近千萬之巨了。」楊昌舔了舔嘴,面容裡掠過絲絲貪婪之色:「這只是粗略估計的數目,此人……還真是有些不簡單。」

  太皇太后便抿嘴一笑,沒有再說什麼,良久,方才轉移開話題:「去了甘泉宮,將人接來了洛陽之後,一定要周全一些,陳無極既已不聽話了,那就只好用此人了,此事機密,別人,哀家也信不過,至於其他的事,就不必你來操心了。總而言之,人來之後,暫時想辦法先讓其在外呆一些日子,待哀家萬事俱備,便是廢黜陳無極,再立新君之時,除此之外,告訴楊雄,讓他帶關中之兵,預備入京吧。」

  楊昌精神一震,前者,是未來的新君,將對陳無極取而代之。而後者這位楊雄,便是自己的三叔,也就是太皇太后的親兄弟,楊氏在關中有十萬精兵,此番傾巢而出,顯然是為了做最壞的準備。

  這是要跟陳凱之最後的決鬥了,傾巢而出,陳凱之即便有通天本領,也逃不過此劫吧。

  「臣遵懿旨。」

  …………………………

  陳凱之至北鎮撫司,接著便是升座,緊接隨後,同知曾光賢、吳僉事以及大大小小的錦衣衛武官俱都到了。

  陳凱之只左右四顧一眼道:「立即派人,前去曲阜,捉拿楊石,王世傑人在哪裡?」

  曾光賢上前:「殿下,在詔獄。」

  陳凱之道:「本王親自來審,所有審問的人員,都由本王精挑細選,這個人,決不可讓旁人靠近,此外,王世傑的妻兒可在京師?」

  曾光賢道:「在其陳留老宅。」

  陳凱之微微一笑:「很好,令人快馬加急,想盡辦法拿捕,若是拿不住,就不要活人,屍首也夠了。」

  他說話的時候,語氣帶著肅殺之氣。

  接著,他又道:「明鏡司那兒,可有什麼動靜。」

  「此前有動靜,之後再無動靜了,所有明鏡司的人員,俱都龜縮了起來,不曾有人拋頭露面。」

  陳凱之頷首點頭:「去詔獄。」

  王世傑是最重要的人物,既然陳無極已經放手讓陳凱之奮力一搏,那麼陳凱之也只能破釜沉舟了。

  此人既是順化軍都督,而且被交代著來辦此事,定是太皇太后身邊最信任的人之一,那麼,他會知道多少事呢?

  無論如何都要將太皇太后的底線給摸清楚,做好萬全的準備,這個時候一個不慎便是死無全屍的下場。

  陳凱之沒有猶豫,火速的抵達了詔獄。

  到了詔獄,陳凱之似是想起了什麼,左右四顧:「趙王還在?」

  「還在。」吳僉事道:「一直是在等待處決,不過宮裡沒有來旨意,也就一直拖著。」

  陳凱之冷冷一笑:「現在宮裡一團亂麻,已沒有人有心思顧忌趙王這等落水狗了,帶路,先去見趙王。」

  說著,陳凱之抵達了趙王的囚室,趙王在這裡的待遇,倒是一日好過一日,陳凱之步進去,陳贄敬打理的還算是干淨,他見了陳凱之來,顯得波瀾不驚。

  陳贄敬吁了口氣:「還以為,再見不到北靜王了呢。」

  陳凱之知道他話裡有話,不禁笑了:「怕本王已經死了嗎?」

  陳贄敬居然很老實的點頭:「正是,太皇太后是絕容不下你的。」

  陳凱之只笑了笑:「如果本王告訴你,我不但沒死,還教太皇太后栽了個大跟頭呢。」

  陳贄敬眼中透著狐疑,似乎不太相信:「殿下越是如此,那麼距離死期就越近了。」

  「這是為什麼?」陳凱之笑吟吟的看著他。

  陳贄敬則是嘆了口氣道:「很簡單,越是如此,就越犯了本王從前的錯誤,一旦驕傲自滿,覺得太皇太后也不過如此的時候,豈不正是死到臨頭的時候嗎?」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26 00:00
第八百三十八章:最後一搏

  陳凱之見這陳贄敬風聲鶴唳的模樣,想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這種十年怕井繩的心理是很難治癒的,瞭解狀況,陳凱之便是笑了。

  「本王再告訴你,接下來,我將審問出許多東西,最終無數的罪證,都將直指太皇太后。」

  陳贄敬一聽,臉色驟然變了,有些緊張起來,擔憂的提醒陳凱之。

  「若是如此,太皇太后必定要狗急跳牆,你可要想清楚後果。」

  陳凱之朝他搖搖頭:「她既動了手,本王和她,就已是不死不休了,此番來詔獄,本就是為了審她的叛將,無論我做出任何選擇,她也定會狗急跳牆。」

  陳贄敬深深的吸了口氣,卻再也沒有說什麼,這已經到了魚死網破的地步了,若是陳凱之不反擊,估計下場會和自己一樣的。

  陳凱之則朝他一笑:「之所以來見王叔,只是想提醒自己,若是敗了,便是王叔這樣的結局,只有如此,才能警告自己,萬萬不可重蹈覆轍,好了,時候不早,願下一次,還有相見的一日。」

  陳贄敬苦笑:「想來,是不會再見了。」

  陳凱之並沒有和他爭論什麼,而是匆匆出了囚室。

  很快,陳凱之便坐在了詔獄的刑堂裡,這裡除了陳凱之點的幾個親信,其餘人俱都支了開去。

  陳凱之落座之後,便有人帶著王世傑來。

  燭火照亮四周,卻依舊顯得昏暗。

  陳凱之目光一抬,便看向王世傑。

  王世傑身上還穿著都督的軍袍,除了身上沾染了一些風塵,卻並沒有受到什麼折騰,只是他臉色極不好看。

  陳凱之則坐在案後,上下打量他,一個都督,轉眼成了階下囚,想來,一個人是沒有這麼快適應自己的身份的。

  因此王世傑面容裡還透著絲絲傲氣,對陳凱之完全是一副不屑的模樣。

  所以一旁的吳僉事低聲道:「一般的情況,是先用刑,用過了刑,這位王都督方才知道,自己的處境,接下來,就好訊問了,就如軍中一般,遇到了人犯,總是先打殺威棒一般。」

  陳凱之卻是笑了笑。

  「不必了,用刑的時候多著呢,今日,本王只是先來和王都督打個照面的,王都督,你對錦衣衛,想來是略有耳聞吧,其實,錦衣衛也未必有這麼可怕,許多事,不過是以訛傳訛罷了,可是……」

  陳凱之目光變得深邃,清雋的面容裡透著幾分冷意。

  「可是換一句話來說,說它可怕,也有它可怕之處,你也知道,一個人,想要死,其實並不容易,可只要還活著,在這裡,便有無數種辦法,對你施虐,一種不成,可以試另一種,一直到錦衣衛能夠從你的口裡,得到想要的為止,你的身體髮膚,既是受之父母恩惠,可對錦衣衛而言,也是一種武器,你的一個毛髮,星點的皮肉,都可讓你受無盡的痛苦,好吧,言歸正傳,密旨,是太皇太后何時給你的?」

  王世傑在進入詔獄的這些時間裡,顯然也已權衡好了,他臉色蠟黃,卻是依舊嘴硬。

  「是罪臣自己偽造的。」

  「意思是,這並非是太皇太后的密旨?」陳凱之含笑的看著他,他知道,王世傑定會這樣說。到了如今這個地步,牽連太皇太后下來,對王世傑沒有好處。

  只有保全太皇太后,他才有機會活著出去,因此他是不會輕易改口的。

  「對,並非太皇太后密旨,是罪臣膽大包天,罪臣自知,這是十惡不赦之罪,無話可說。」王世傑堅定如鐵的說道。

  面對他的態度,陳凱之便沒有惱怒,而是輕輕點頭。

  「你既知道是十惡不赦之罪,那麼,就一定知道,謀反,是要抄家滅族的,不只你死無葬身之地,便連你的族人和至親,也一個都逃不掉。」

  王世傑苦笑搖頭:「知道,罪臣這是罪有應得。」

  陳凱之卻是笑了。

  「可若是你揭發出來,便是有功,本王可以在陛下面前美言,總還可能保存你的族親。」

  「不必了。」王世傑搖頭,目光裡滿是堅毅:「罪臣不想攀咬出什麼,一切都是罪臣所為,罪臣萬死。」

  他很老實,認罪的很快,可是顯然,他的招認,並不合陳凱之的心意。

  陳凱之便不客氣的道:「難道,王都督都到了這個份上,還想保全別人嗎?」

  王世傑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一聲苦嘆:「這是事實。」

  「好一個事實。」陳凱之沒有耐心了,這人簡直就是準備好了死,甚至不惜賠上一家性命,他目光一沉,震怒開口:「你一個都督,算什麼東西,也敢謀反,若是沒有人慫恿,這於你沒有半分的好處,你卻口口聲聲說是事實,你是真的小瞧了本王,你可知道,本王既然會來這裡審你,自是因為詔獄之外,已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你莫非還以為,將來會有人來救你吧,真是痴心妄想,不知好歹!」

  王世傑面無表情,只是道:「罪官至此,已做好了萬死的準備,無論是車裂還是凌遲,都是罪有應得。」

  他只一味老實認罪,並不推卸自己的責任,卻決不牽扯別人。

  陳凱之眼眸一閃,隨即朝一旁的吳僉事道:「他的族人還有至親,想來,已經不在陳留老家了。」

  吳僉事一呆:「已經派人去陳留了,現在還沒消息回來,殿下如何敢確信。」

  陳凱之冷笑道:「因為本王已知道,他的族親,一定已經隱匿去了關中,是嗎,王都督?」

  王世傑不發一言:「罪官一概不知。」

  果然……

  陳凱之心裡很氣惱,卻沒在大吼大叫,而是朝他微微一笑:「你怕的是,若是你在這裡,胡說了什麼,你在關中的家人,便徹底沒了生路,與其如此,反正你已死定了,所以,將一切的罪責,都攬下來是嗎?太皇太后,果然是深思熟慮,今次雖是百密一疏,可對你們這些人,卻還是有所防範的,她早將一切都鋪陳好了。而你,不過是她利用的棋子,也早已做好了犧牲的打算,你的族人在關中,就成了她威脅你的籌碼。」

  王世傑道:「殿下在說什麼,罪官一概不懂。」

  吳僉事顯得不耐煩:「殿下,用刑吧,折騰幾日,就什麼都肯說了。」

  陳凱之搖搖頭,笑了:「牽涉到了太皇太后,若是屈打成招,怎麼能讓人信服呢?」

  陳凱之頓了頓,目光變得暗沉,隨即便一字一句的說道:「我要的是,王世傑心甘情願的承認,經得起各司的檢驗,只有如此,才能讓天下人對此深信不疑。」

  陳凱之嘴角一挑,冷聲道:「王世傑,你可知道,進來這裡的人,可不只是你一個人,你不說的東西,總也有人會說,是不是?」

  王世傑只是咬緊牙關。

  陳凱之隨即笑了:「何況,你認沒有認罪,其實都不重要,我既敢肯定這是太皇太后指使你,那麼就可以推測,和你聯絡的人,一定也是太皇太后的心腹,明鏡司就逃不了嫌疑了,倘若這個時候,我對外放出風聲,同時去明鏡司裡拿人,你想想看,你在外頭的同黨會怎樣想,在他們心裡,一定認為,你已鬆口了,你再想一想,你在關中的那些親族,還能活嗎?」

  王世傑一呆。

  陳凱之這一招,很毒。

  他雖然不敢確信,外頭的黨羽會不會相信,可現在,自己在詔獄之中,而審問自己的,一定是陳凱之最信任的人,自己的消息傳不出去,外頭的消息也傳不出來,倘若陳凱之當真如此做,讓外頭的人產生了誤判,自己的至親,說不準還真就死定了,一旦他們認為自己背叛了他們,便是死路一條。

  他身子雖是微微一震,可細細權衡之後,卻還是搖搖頭:「可是罪官,確實是一概不知。」

  「這好辦。」陳凱之起身,道:「那麼就讓吳僉事來招呼你吧,其實,你外頭的族人,是必死無疑的,沒一個能活,除非能和本王合作,而至於你,其實也是必死,可就得看是什麼死法了,若是順從,總還會給你一個痛快,可若是不肯順從,還做著你的春秋大夢,這比你想像中還要痛苦千倍百倍的大刑,可在等著你呢。本王不愛見這等血腥場面,先告辭,過兩個時辰來,吳僉事,有勞你了。」

  吳僉事則是面帶著笑容,朝陳凱之深深作揖:「卑下恭送殿下。」

  陳凱之便不再威脅王世傑徑直走了出去,只是很快,他的身後,便傳來了哀嚎的聲音。

  而陳凱之面無表情,則是被人引著,到了刑堂盡頭的一處錦衣衛力士歇腳的茶室裡就坐,這裡隔音並不好,所以哀嚎聲已開始在地牢裡不斷的迴蕩,撕心裂肺一般。

  陳凱之則是沉默著喝茶,他似乎並不急,足足喝過了幾副茶之後,方才起身,對身邊的護衛道:「去問問吳僉事,好了沒有,若是不夠,再給他一個時辰。」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26 22:51
第八百三十九章:真相大白

  過了片刻,陳凱之回到了刑堂。

  穩穩坐下,而那王世傑卻早已是皮開肉綻。

  陳凱之看著渾身血淋淋,觸目驚心的王世傑,嘆了口氣,才淡淡開口說道。

  「這是何必呢,王都督,你好歹也曾是廟堂中的人,雖你我各為其主,可如今你淪落至這樣的地步,總難免兔死狐悲。」

  他頓了頓,清澈的眼眸輕輕一眯,露出值得玩味的眼色,直直的看著王世傑。

  「其實你我無仇無怨,而我,只想知道一些真相,你的至親在關中,你也不希望他們有事吧。」

  王世傑去無動於衷,一張臉微垂著,似乎不屑去看誰,也不喊疼,只是輕輕的閉著眼,一副等死的姿態。

  見到這樣頑強的王世傑,陳凱之不禁又嘆了口氣。

  「可是你信不信,若是你今日不肯合作,那麼十日之內,我便可教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王世傑聞言立即睜開眼眸,大口的喘著粗氣,猶如風箱一般,他身上雖是皮開肉綻,可是錦衣衛用刑,早有心得,幾乎都避過了他的要害之地,他只冷冷哼了一聲,看了陳凱之一眼,並不作聲。

  陳凱之面色平靜,道:「看來,你是當真不相信了,既然如此……」陳凱之眯著眼,側目看了一旁的吳僉事一眼:「去,準備去明鏡司裡拿人,對外人說,就說王世傑招認了,明鏡司中有不少人,也都招認了此事!」

  王世傑聽著,只是冷笑,對於陳凱之的威脅,似乎並不介意。

  陳凱之隨即道:「還有……傳出消息去,就說根據叛賊王世傑的招認,有人在甘泉宮,養了一個少年,此人……姓陳……」

  王世傑臉色驟變,俱是不敢相信的看著他。

  陳凱之微眯著眼眸直視著王世傑,繼續風淡云輕的道:「偽稱先帝之後,其實,此人乃是假子……」

  王世傑突的,如遭雷擊。

  他驚恐的看著陳凱之。

  倘若錦衣衛只去明鏡司拿人,他倒還能鎮定,因為他深信,這等低劣的離間計,是絕不可能讓太皇太后對自己起疑的。

  可是……這陳凱之是如何知道甘泉宮中的事的?要知道,此事只有極少數人方才知道,其中王世傑就是之一,這個消息尚且可以洩露出去,那麼太皇太后就不得不重新審視一下了,因為最大嫌疑的人,便是他王世傑。

  一旦如此,自己在關中的至親,豈不是……

  他拚命的咳嗽,突然大吼道:「太皇太后身邊,有人勾結北靜王?」

  陳凱之微微一笑:「是。你一定很是驚詫吧,若是本王事先不能收到風聲,又怎麼可能挫敗你們的陰謀?不過……你現在知道了又如何呢,你在這詔獄裡,上天無路、下地無門,這消息,一定是極機密的事吧,可你想想,若是本王將消息傳出去,太皇太后會怎樣做呢?那些承諾要保護你至親和族人的人,還會繼續保護下去嗎?」

  「一旦他們認為,你已背叛了他們,一切都已供認不諱,王都督,這會是什麼後果,就不必本王來告訴你會發生什麼吧?」

  王世傑青筋暴出,發出狂吼,隨即大笑:「落在你的手裡,我無話可說,只求一死。」

  他似乎不願多說,只求陳凱之殺了他。

  這等忠心的人,陳凱之還是很少見的。

  不過沒什麼用,這王世傑不過是一枚廢棋而已。

  因此陳凱之朝他搖搖頭。

  「不,為何要死呢?其實事情可以有兩全的法子,比如只要我不洩露出任何事,對於許多人而言,他們並不知道你供認了什麼,無論你說了什麼,外頭的人也不知情,你的至親,就還能安好,本王在這裡,並不錄你的口供,只問一些你所知道的秘密,知道了之後,也會設法為你隱瞞,絕不聲張出去,有朝一日,自然可以將你家人自魔窟中營救出來,這……豈不是對你對本王都好?」

  王世傑猶豫了一下,一雙眼眸看著陳凱之,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他很清楚,陳凱之若是放出甘泉宮的消息,自己的族人和至親便活不過三天。

  只是……

  他咬了咬牙,一字一句的頓道:「我憑什麼信你。」

  「因為你沒有選擇,你只能相信。」陳凱之突然語氣嚴厲:「可若是你不說,那麼,等你的族人俱都被殺絕了,本王再來給你報喪吧,還有,這錦衣衛的厲害,想必你也初嘗了,這才只是開始,你自己想清楚吧。」

  陳凱之說著,朝吳僉事飛了一個眼色:「去辦吧……」

  還未等吳僉事應下,王世傑打了個冷顫:「我……我招認,我招認……」

  吳僉事正準備要走,卻是駐足,看了著陳凱之。

  陳凱之則笑吟吟的看著他:「早說,不就沒事了,那密旨,可是太皇太后給你的?」

  「是。」

  「何時給的?」

  「十幾日之前,讓罪官見機行事。」

  「見機行事?」

  「就是等衍聖公府有了消息,便立即行動。」

  「可是據我所知,衍聖公府的消息還未傳到你的手裡,你就已經動手了。」

  王世傑苦笑:「這是明鏡司的意思,當時明鏡司覺得事態有些緊急,索性直接動手。」

  陳凱之便笑了:「明鏡司的意思,還是楊昌的意思。」

  「是楊昌的意思。」

  陳凱之淡淡道:「你何時勾結了太皇太后……」

  「我……」王世傑猶豫了一下:「三年前。」

  「你就甘心任她驅使,你是順化軍都督,順化軍並非駐在關中。」

  「我……」王世傑猶豫了一下,一雙眼眸裡泛著淡淡的光芒:「因為……五石散。」

  五石散……

  陳凱之不禁皺眉,他猛地想到,衍聖公似乎也服了五石散,現在,又是王世傑。

  這樣看來,故去的那個衍聖公,莫非……其實也在太皇太后控制之內?

  這樣一想,陳凱之眯起眼來:「有多少人,吃這『仙藥』。」

  王世傑搖搖頭,苦笑道:「罪官對此,所知不多,起初,是身子有些不好,有人進上了仙藥,吃過之後,竟發現確實能夠驅寒,只是……」

  「只是此後……方才知道,原來你被仙藥所控制?」陳凱之冷笑。

  王世傑只嘆了口氣,顯出慚愧和後悔不及的模樣。

  陳凱之心裡思量,衍聖公是一個,王世傑是一個,都是被仙藥所控制,太皇太后在甘泉宮暗中經營,竟能使這麼多人供她驅策,或許,這仙藥才是至關重要的東西。

  陳凱之隨即道:「你見過太皇太后幾次?」

  「三次,有兩次是太皇太后駕臨洛陽之前,在甘泉宮的時候,罪官曾暗中去見過她兩面。」

  「從前,還讓你做過什麼?」

  王世傑稍稍猶豫,最終還是老老實實的道:「第一次去,是陪著說了會兒話,吩咐為好好帶兵。第二次,是命罪官去辦一件事。」

  「何事?」

  王世傑嘆了口氣:「卑下與晉城軍節度使的長公子交好,讓我去見他一面……」

  陳凱之一下子,全明白了。

  當初晉城軍的叛亂,竟果然是太皇太后佈置好了的。當初,晉城叛軍的目的,根本不是太皇太后,而是趙王,太皇太后是希望借此機會,一舉剷除掉趙王。

  只是恐怕連她都想不到,勇士營竟抵擋住了晉城叛軍。

  這計謀真是太深了,讓人都想不到。

  太皇太后果真是工於心計。

  這樣心狠手辣的人真的非常可怕。

  陳凱之深吸了一口氣:「甘泉宮的事,你知道多少?」

  王世傑猶豫了一下:「甘泉宮裡,太皇太后前幾年,只專心做一件事,便是教授兩個『皇子』讀書,其中一個,便是當今陛下。」

  「另一個呢?」陳凱之冷冷道。

  王世傑道:「另一人,所學的,和當今陛下所學,一般無二。」

  「你是如何知道?」陳凱之凝視著他。

  「這……」王世傑猶豫了一下:「罪官畢竟是朝廷命官,雖是被仙藥控制,可心裡,難免對於效忠於私門,多有忌憚。當時領我去甘泉宮的乃是楊石,他告訴罪官,讓罪官放寬心,用不了幾年,新天子就要登基,而到了那時……」

  陳凱之微微點頭。

  不錯,這個楊石,肯定不是大嘴巴,恐怕這事,也是太皇太后暗中授意洩露給王世傑的,這顯然是給王世傑足夠的信心,讓他不要有所顧慮。

  陳凱之微微一笑:「那皇子可有名字?」

  「無名。」

  陳凱之皺眉,很是驚訝的問道:「無名?」

  「罪官的意思是,沒有名字,他的名字,隨時會更換。」

  陳凱之不禁笑了,是呢,那個人,只是一個替身,既可以是陳無極,也可能是其他什麼人,自然不需要任何的名字。

  陳凱之目光灼灼的盯著王世傑,今日許多事,都可從王世傑的口裡得到印證,而即便只是這冰山一角,也足以令自己覺得震驚了。

  太皇太后這個女人簡直太可怕了,完全不是一般人,若不是方師叔和自己的謹慎,估計也不會是她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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