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文豪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 (已完成)

 
忘情痞子 2017-8-3 22:26:2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35 1236675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12 00:30
第八百章:重賞

  萬壽宮裡。

  太皇太后跪坐著,顯得怡然自得的模樣。

  陳凱之想不到,連長公主陳月娥竟也在,她討好的屈身,低聲和太皇太后說道:「母后,我看碧兒最是賢淑,而今陛下初登大寶,尚未娶妻,真是天作之合……」

  她竟是在撮合,聲音透著諂媚,可見陳凱之二人進來,她便抬了眸,一副冷漠的樣子。

  陳贄敬謀反,這位長公主躲著,卻不知是何緣故,等到叛亂平定之後,陳月娥便立即站出來,揭發出來了不少事。

  或許……是因為她的揭發,又或者是因為太皇太后剛剛清理掉了自己的一個兒子,此時自該表現出一點母慈子愛。

  這陳月娥近幾日,反而都准許入宮,陪侍在太皇太后左右。

  陳無極很不以為意的樣子,朝陳月娥淡淡開口說道:「姑母莫非是在說朕的親事,倒是很教姑母操心了。」

  說著,他一笑,朝太皇太后行了個禮:「孫臣來問安了。」

  陳凱之也行禮:「臣見過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和顏悅色的看著二人,指著二人,向陳月娥含笑著道:「哀家越看越覺得二人眉宇之間像極了,像一對兄弟一般。」

  陳月娥笑吟吟的看了看陳凱之,也看了看陳無極,像是發現新大陸一樣的,興奮說道:「母后不說,兒臣還不覺得,看現在這麼一看,竟是發現他們非常的很像呢。」

  陳凱之心裡想,太皇太后這些話,是否意有所指,又或者……

  誰料陳無極卻是笑了:「母后說的對極了,孫臣便一直覺得,孫臣和北靜王,便是兄弟,世上的至親,也不過如此。」

  臥槽……

  陳凱之有時候也佩服陳無極了。

  或許是陳凱之書讀得多的緣故,凡事都愛深藏不露,遇到了事兒,總喜歡瞎琢磨,琢磨的多了,自然而然,反而不夠痛快,倒是陳無極,倒是乾脆的很,管你們是什麼居心,就是兄弟,好吧,接下來開始你們的表演。

  我陳無極開心的看戲就是了。

  太皇太后抿嘴一笑,卻是道:「你們來的正好,哀家,正要尋你們,方才,哀家尋了姚卿家,他一再說,陛下該大婚了,是啊,哀家也在想,天下不可一日無君,卻也不可一日無后不是。」

  她沉吟著,完全一副我只是提議的神色。

  「這事,哀家可是和陛下說過的,陛下似乎也沒有反對,哀家族中,倒有一個女子,叫楊碧,賢良淑德,與陛下最是相配,不只如此,哀家已將她和陛下的生辰,也叫人看了看,說是天作之合,哀家聽了這話,也就放心了,陛下,你怎麼看呢?」

  陳凱之心裡繼續為陳無極默哀。

  陳無極反而顯得很驚訝,困惑的問道:「皇祖母竟是已命人測過了八字?」

  「正是。」太皇太后笑吟吟的道:「你放心,這是天家的大事,哀家怎麼會輕信於人,原本是想令禮部和欽天監來算的,可細細一想,這京中有高人,所以哀家便將其詔入宮中來了,說起來,此人也是平定趙王之亂的大功臣呢,來人,請方先生……」

  方……方先生……

  臥槽……

  不等陳凱之如遭雷擊一般心裡胡思亂想一通,便聽殿外傳出笑聲,隨即,有人穿著儒衫,徐徐步入殿中,陳凱之回眸,不是方師叔是誰。

  方吾才面帶微笑,含蓄而從容,到了殿中,只微微欠身:「娘娘,有禮。」

  這四個字,堪稱濃縮之精華,既顯不卑不亢,不似尋常人那般諂媚,卻又恰到好處。

  太皇太后笑吟吟的看著他,徐徐開口道;「請方先生坐。」

  方吾才搖搖頭:「就不坐了,娘娘太客氣。」

  太皇太后便指著方吾才道:「方先生可能陛下不認得,可北靜王,想來有所印象吧。北靜王……」太皇太后笑吟吟的道:「你平定叛亂,固然是立下汗馬功勞,想來卻不知,方先生也是有大功的。」

  陳凱之一時無言,卻忍不住道:「噢,臣倒是未曾聽說。」

  太皇太后笑吟吟的道:「你可知道,就在趙王叛亂之前,方先生便入宮面見了哀家。」

  有這樣的事……

  陳凱之看了方吾才一眼,目光裡滿是質疑之色。

  方吾才則是老僧入定之狀,顯得極為平靜。

  太皇太后卻是又笑道:「方先生見了哀家,對哀家說,他見天象有異,只恐京中要出現一場禍亂,因而推測出,趙王將反,請哀家早作準備,哀家起初,並不信他,因此此事,也不曾和人說,可誰料,趙王果然反了,方先生這不是大功一件嗎?這兩日,哀家召方先生入宮多次,和方先生對談,這位方先生,果是高士,令人欽佩,從前諸宗王倒是拉攏過他,可他卻能謹守本心,向哀家示警,這更令哀家看出,方先生乃是赤誠之人,這八字,便是方先生所測,他既說是天作之合,哀家豈有不信之理。」

  陳凱之服了。

  臥槽,方吾才居然瞞著自己,跑去見了太皇太后,而且就在趙王叛亂之前。

  這尼瑪的,太能忽悠了。

  可他細細一想,師叔這一手,實在太漂亮了。

  挑事的是他,他和諸宗王,本就關係匪淺,索性,就先去示警,表達一下忠心,既可顯得自己神機妙算,退一萬步,倘若宗王叛亂平定之後,若是有人告發方先生參與了謀反,和趙王等人走得近,那又如何?

  人家從一開始,就是太皇太后的人,早就將趙王等人賣了。

  不,理論上而言,其實師叔早將鄭王、趙王這些人,賣給了陳凱之,這是二人的一個局,不過方師叔最狠的地方,他賣了一次還不夠,順道還將趙王和鄭王這些人,又賣了一遍,這一次買賣的對象,卻是太皇太后。

  這手段,這心思真是高明至極。

  讓陳凱之由衷的佩服他。

  他這一手堪稱完美,也許對太皇太后而言,她未必相信方師叔有什麼神機妙算,可至少,方師叔既然賣了,這就是輸誠,說明這個人,至少還顯得可靠的,何況人家名聲又好,做著善莊,不知多少人感激他,名士們也推崇,這樣的人,在太皇太后需要用人之際,怎麼可能輕易放過呢?

  投名狀,師叔都已經繳了,自然而然……現在方吾才便站在了這殿中,面帶微笑,一副淡定的模樣,道:「娘娘實在太客氣了,臣汗顏,當不得娘娘的誇讚。」

  太皇太后一雙眼眸透著亮光,朝著方吾才笑吟吟的道:「今日,乃是陛下初登大寶之日,是大喜的日子,朝廷有功要賞,有過要罰,哀家看,方先生有大才,理當重賞,陛下,你怎麼看呢?」

  陳無極並不知方吾才的身份,自是對方吾才,心裡怕是抱有敵意,因此他便沒表現出太多的興趣,也沒太多的表情,只是很敷衍的道:「是。」

  方吾才卻是肅容:「臣且不說不敢居功,至於這所謂的封賞,卻是萬萬不得接受的,臣乃閒云野鶴,至於入宮示警,也絕非是想要貪功,不過是因為,臣知天命在太皇太后,順天應運而為之,如此而已。」

  後頭這一句天命在太皇太后,順天應運而為之,差點沒讓陳凱之噴出一口老血。

  太皇太后頷首點頭:「你不要推辭,陛下,你來拿主意吧,哀家可說好了,方先生是大功,功雖不及北靜王,卻也是舉足輕重,何況方先生乃高士,若是一直外放於野,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咱們皇家有眼無珠呢。」

  陳無極顯得不甘願,態度很冷到,卻還是依舊開口說道:「不妨,就敕為侯爵吧。」

  太皇太后搖頭,反對的說道:「不可,太輕了,敕順國公,這事,哀家做這個主。」

  「……」陳凱之心裡又生出無數的疑雲,這師叔,到底又是什麼名堂,竟能讓太皇太后直接拍板,只是他現在卻不好多問,只能耐心聽著。

  那陳月娥似乎看出了太皇太后的心思,也跟著幫腔道:「是呢,方先生是何等的大才,便連學候,都看不上的,而今又有大功於朝,以他的名聲和聲譽,敕封個順國公,正所謂順天應運,豈不正好,母后真真聖明呢。」

  陳無極見自己已經做不了主,也不爭執,而是淡淡一笑道:「既如此,一切依皇祖母便是。」

  太皇太后則是側目看了方吾才一眼:「方先生,何不謝恩?」

  陳凱之心裡想笑,就等著方吾才拒絕,隨即裝一個漂亮的逼,誠如當初拒絕了學候一般。

  方吾才卻是一笑,隨即竟是拜倒:「既如此,臣若不接受,便是萬死難恕了,臣領旨,多謝娘娘恩典。」

  陳無極顯然是顯得不悅的,這方吾才太滑頭了,自己封他順國公,他跑去多謝太皇太后恩典,連個陛下都沒有提。

  陳凱之心裡則是詫異,怎麼這一次,方先生竟不按常理出牌。

  不對啊。

  他默默的注視著這一切,又生出無數的疑團。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8-1-12 00:33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12 23:12
第八百零一章:朝廷心腹

  太皇太后似乎顯得極滿意,朝方吾才連連點頭,旋即又看向陳無極。

  「陛下,這位方先生,是有大才之人,而今,陛下初登大寶,正該令人舉薦徵辟賢良方正、茂才異等之士,方先生德高望重,更是舉足輕重,他及早揭發了趙王諸叛黨餘孽,可謂勞苦功高,而今,他既肯為朝廷效忠,實是朝廷之幸,是陛下之幸,陛下收攏人望,也可安撫人心。」

  說著,她便笑了起來,一臉溫和的繼續開口道:「哀家已令楊碧入朝,不日即將抵達洛陽,大婚之事,要著緊著辦才是。」

  方吾才頷首點頭:「娘娘說的是,陛下登基,可謂眾望所歸,上承祖宗之命,下托萬民之望,若是再來一場大婚,就更令萬民期待了。」

  陳無極目光冷冷的瞥了方吾才一眼,旋即便淡淡道:「孫臣謹遵太皇太后之命。」

  方吾才笑吟吟的道:「陛下,這並非太皇太后之命,此乃天命也。」

  陳凱之差點想吐了,這話說的真是夠噁心的,分明是太皇太后想要成這麼一門親事,師叔臉皮有八尺厚啊,人家成個婚,你天命二字都說得出口。

  這種忽悠可謂是高級,他可沒本事學來,陳凱之真是越來越佩服吾才師叔了。

  陳無極臉色卻是微微一沉,對方吾才的可謂是很厭惡的,不過他也沒表現的太明顯,隨即便揚唇哂然一笑:「方先生說的也有道理。」

  太皇太后很滿意,朝著陳無極含笑道:「令你早些成婚,自是為了陛下好,此事,也不必你操心,哀家來操心便是了,來,你上前來,哀家有話和你說。」

  陳凱之聽到有話說,自是識趣,便行禮:「那麼,臣就告退了。」

  太皇太后朝他點頭。

  方吾才也見機道:「臣告退。」

  二人告退出去,默默無言的出了萬壽宮。

  陳凱之才用一種極奇怪的眼神看方師叔,像是在看怪異一樣的。

  方師叔怡然自得的樣子,走的極其的緩慢:「凱之啊,你這樣看師叔做什麼,師叔面上長了花麼?」

  陳凱之冷冷道:「師叔何時和太皇太后勾搭上了?」

  方吾才眉頭不禁一皺,語氣破冷:「何來的勾搭,這是什麼話,你好歹已是親王了,師叔該批評你,怎可這般的口無禁忌。慎言,要慎言。」

  他抿了抿嘴,方才道:「有很多日子了,一年前吧。」

  一年前……

  陳凱之竟是無語,一年多啊,自己被隱瞞了一年多。

  一時他感覺自己被耍了一樣,心裡很不好受。

  方吾才卻是看了陳凱之一眼,旋即便笑了起來:「是老夫主動聯絡的,太皇太后到了京師不久,師叔就覺得這太皇太后不簡單,狡兔三窟嘛,難道一棵樹上吊死?」

  陳凱之不禁無語:「太皇太后會信師叔的話?」

  方吾才微笑:「不信。可是只要趙王等人相信,這對太皇太后而言,就足夠了。如此,老夫豈不有了被利用的價值?太皇太后這個人,吾觀她野心勃勃,是要成大事的人,一個成大事的人,就要收買人心,而師叔恰恰有點名聲,人有了名聲,未必是拿來用的,也可以拿來圈養著,顯示自己的賢名。」

  「再者說了,我與宗王們如此親近,這宗王們的一言一行,都在我的眼裡,太皇太后,自然也就重視了。不容易啊……」他嘆了口氣,捋著鬍子露出一臉不易的神色。

  「老夫年紀這樣大了,還要打三份工,一面得哄著那些宗王,一面得給太皇太后充當耳目,還得被你這小子時常來利用,老了,老了,現在想來,真是太費心了,君子勞心,古人誠不欺我。」

  陳凱之忍不住咬牙切齒:「那麼,太皇太后就這般信任你?她可未必相信師叔的鬼話。」

  「不必她相信。」方吾才眉梢一揚,笑道:「太皇太后是個知人善任之人,她知道老夫和京裡不少豪族關係不錯,既可以充當她的耳目,又可以替她收買人心,何樂不為?」

  「何況……」方吾才目光幽幽:「太皇太后和那些宗王不同,那些個宗王,涉世不深,別看一個個從宮廷裡學來了滿肚子的陰謀詭計,可說到底,又有什麼見識呢?所以老夫說什麼,他們信什麼。可太皇太后就不一樣了,老夫要得到她的信任,卻並不需要她相信老夫有什麼料事如神的本事,師叔這點神神怪怪的東西,怎麼糊弄的了她呢,她終究不是凡人啊。」

  陳凱之頷首,這一點他同意,師叔這三寸不爛之舌,別人能糊弄,太皇太后是絕對糊弄不過去的。

  就如同師叔所說的,她可不是凡人。

  「可是我見太皇太后似乎對你頗為倚重。」陳凱之不由又生出了疑團。

  既然糊弄不了,那麼為什麼太皇太后這般器重你。

  方吾才微微一笑:「很簡單,方才師叔說了,師叔有被利用的價值;這其二,是因為師叔貪心。」

  師叔本來就貪心啊,可這貪心和信任,又有什麼關係?

  他完全是不懂這一套邏輯,這什麼鬼套路。

  方吾才見陳凱之目中露出疑色,便細細給他分析起來。

  「太皇太后這樣的人,她若是覺得一個人可以用,那麼就絕不會放過,只是呢,想讓她這樣的人放心,卻有些難了,而師叔想讓她放心,倒很簡單,那就是愛財,從前別人要賜師叔為學候,師叔拒絕了,這是因為,那些宗王,還有那些大儒,就愛吃這一套,他們總是仰慕高士的。可現在你看,師叔自己把自己的飯碗砸了,這都是為了你啊,想一想,真是可惜了,這些宗王平時挺捨得的。好吧,言歸正傳,可這一套,在太皇太后那兒,就不頂用了,師叔越是清高,她越不放心,為何?似這樣野心勃勃的婦人,但凡是要用人,一定是希望能夠將師叔控制的死死的,所以,你沒瞧見太皇太后要封師叔為順國公時,師叔毫不猶豫答應嗎?師叔一直都在告訴她,師叔這個人,其實只是假清高、假風流、假名士而已。」

  陳凱之一下子懂了,笑著問道。

  「別人都看不穿師叔,唯有太皇太后能看出,在太皇太后眼裡,就等於是一眼將師叔的底細看穿了,既然師叔愛財,而太皇太后有的是爵位和錢財,自然可以滿足師叔,那麼,就不擔心師叔失去她的控制,她越是自以為自己將師叔玩弄於鼓掌之中,就越放心和信任師叔,對嗎?」

  「對。」方吾才頷首點頭:「有長進了,不錯,不錯,這一年來,師叔都在給她這種暗示,而你恰好要對趙王等人動手,師叔能怎麼辦,只好幫你,既然要對付宗王,那麼索性就再做個順水人情,暗稟太皇太后。你看,太皇太后就越信任師叔了。」

  方吾才笑吟吟的道:「實話和你說,其實,早在半年前,太皇太后就下了密旨,你猜這密旨是什麼?」

  陳凱之見他一副神神秘秘的樣子,不由催促道:「師叔就別賣關子了。」

  方吾才目光幽幽的看了陳凱之一眼,又看了看四周,確定沒人偷聽的自己的話,他才小聲的說道:「太皇太后的密旨也是……讓師叔慫恿鄭王謀反,你和太皇太后的心思,竟都是一樣,你和趙王等人有仇,這自然沒什麼說的,可太皇太后乃是趙王生母,竟是狠心至此,實是教人心寒啊。」

  方吾才則又笑了,朝著陳凱之一臉認真的說道:「現在明白怎麼回事了吧?師叔我吃的兩家飯,好了,好了,休要這樣看我,師叔可不曾出賣你,否則,你的底細,太皇太后早就摸的一清二楚了,師叔對你才是真心的。」

  陳凱之竟是無言,忍不住譏諷:「難怪太皇太后對你如此信重。」

  方吾才則抿嘴一笑,一副神氣的樣子:「何止是信重,都快要到交心的地步了。你也不想一想,太皇太后既下了密旨給我,讓我慫恿鄭王謀反,如此秘密,若是讓任何人知道,便要天下震動,誠如師叔當年教誨你的,你想和一個人交心,就得有共同的秘密,師叔對鄭王說,鄭王有皇氣,這是秘密。太皇太后令我煽動鄭王謀反,也是秘密,這樣的秘密師叔都知道了,除非太皇太后想要殺人滅口,否則,反而許多的心事和秘密,也都願和師叔分享了,師叔現在是太皇太后肚子裡的蛔蟲,她不能對外說的事,師叔能聽,她不能道出來的謀劃,卻可以和師叔道出來,只要太皇太后還信任師叔,師叔便是她最值得信賴的人之一,此番她賞師叔順國公,師叔毫不猶豫的接受了恩賞,你可知道,這是太皇太后對師叔的一次考驗,倘若師叔不肯接受,便是死,可接受了……」方吾才眯著眼:「太皇太后可就放心了,她越是認為自己看穿了師叔,師叔就越值得信賴。」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12 23:17
第三百零二章:陛下萬歲

  方吾才老神在在的樣子,傳授他的心得。

  陳凱之不得不說,方吾才的話是對的,他摸摸鼻子,旋即便格外認真的問道:「師叔,你說老實話。」

  「嗯?」方吾才輕輕吟出聲音來。

  陳凱之凝視著方吾才,一字一句的頓道:「你還有什麼事,沒有和我說清楚。」

  方吾才搖搖頭,一臉不悅的指責陳凱之。

  「問這些做什麼,咱們叔侄二人是一家人,你竟這樣質問師叔,將師叔當做什麼人了?」他失望的擺了擺手,「師叔有什麼可瞞你的。」

  陳凱之卻不信,師叔這個人太敲詐了,根本無法相信呢,因此他笑了笑,開玩笑似的說道。

  「學生總覺得師叔還瞞著什麼,師叔既覺得是一家人,為何還瞞我,若是不說……」

  方吾才似乎知道陳凱之想要威脅什麼,便拉下臉來,沉聲道:「什麼話,師叔還會害你?好好好,你非要問是不是?那就實話告訴你,師叔還是北燕皇帝安排在京師的『細作』。」

  細……細作……

  陳凱之差點一口老血要噴出來,一臉不可思議的瞪著他。

  「這是什麼意思?」

  方吾才嘆了口氣,旋即便唉聲道:「你為何要知道這麼多呢?知道的太多的人,會像師叔一樣日子過的並不幸福啊。咳咳,那師叔說了,一直以來,師叔都在和北燕皇帝暗中聯絡,北燕皇帝密敕師叔為國師,當然,師叔是不稀罕的,師叔和他說,北燕現在最大的敵人乃是胡人,因此,在北燕腹背的大陳,就至關重要,想要讓北燕安生,就得攪亂大陳,使大陳無暇北顧。」

  「然後……」陳凱之真真是無言了。

  方吾才又是長吁短嘆:「所以我在前些日子裡,獻上了計劃,要在大陳內部,煽動叛亂,使大陳內部,離心離德。北燕皇帝秘密修書來,對此極為關切,你也知道,這北燕人怕是並不相信師叔能有此能量,便連北燕皇帝,也覺得過於冒險。不過……」方吾才笑了笑,一臉奸詐的樣子:「你看,果然叛亂發生了,在北燕天子眼裡,師叔立下了大功,顯然會對老夫更加倚重,不日,理當就會有重賞來。噢,忘了告訴你,這北燕人在大陳的細作,而今俱為師叔的下屬,以後你錦衣衛若有什麼消息打探不出來,也可以尋師叔的,師叔打個招呼,但凡是北燕人知道的事,就算天大的機密,師叔要能取來,如探囊取物,畢竟,師叔是北燕追風營副使嘛。」

  陳凱之竟是無言。

  大陳有明鏡司,而各國大抵都有與明鏡司差不多的親軍刺探機構,譬如北燕,就有追風營,職責和明鏡司差不多,首領為追風使,方師叔竟是副使,這就相同於錦衣衛的指揮使同知了,級別很高啊,最重要的是,這是要害中的要害,必須是絕對親信之人。

  師叔你特麼的竟還是細作。

  這等於是,師叔煽動那鄭王謀反,卻同時在為三家人做事,一個是自己,一個是太皇太后,還有一個是北燕國天子。

  這三個八竿子打不著的人,生生被師叔給聯繫在了一起。

  這尼瑪的,師叔手段真是高明到讓他敬佩,全天下的人都在被他忽悠著。

  陳凱之嘆了口氣,感喟起來:「師叔,其實不必這樣拚命的。」

  方吾才也嘆了口氣:「勞碌命啊,沒有辦法,不找點事做,總覺得日子過於煩悶,畢竟老了,也康健不了幾年,多攢些棺材本吧,想來現在北燕人一定得知了大陳的消息,那北燕天子和幾個重臣也必定震動,卻不知這一次,會有什麼賞賜,早知如此,老夫該和胡人也聯絡一下,胡人自上次南侵,被我大陳阻礙,對我大陳可謂恨之入骨,倘若老夫早和他們聯絡上,接上頭,說不準,還能再掙一筆,哎,腦子不好使了,不比從前了,倘若那時候老夫對胡人大汗說老夫要煽動叛亂,現在怕胡人要喊我老夫做爹了。」

  他一番唏噓,為自己沒有做到未雨綢繆而煩惱。

  陳凱之則是無言以對,連連搖頭,此刻反而方吾才變得凝重起來,他看著陳凱之。

  「師叔其實還是偏著你的,跟著別人,那只是混口飯吃,掙點棺材本,可是和你,卻是至親啊,有件事,非和你說不可,此番那楊碧即將至洛陽,要和陛下完婚,可隨楊碧來的,乃是信國公楊昌,這個人,你不要小看,此人乃是太皇太后的親侄,本在長安任鳳翔軍都督,此番來洛,我從太皇太后口中得知,是要任為明鏡司都督,此人據聞有萬夫不當之勇,曾經也是功勛赫赫,你想想看,太皇太后讓自己的親侄,重整明鏡司,本意是為何?你是錦衣衛都指揮使,料來,這是衝著你來的。」

  陳凱之道:「多謝提醒。」

  方吾才便打了個哈哈,二人已出了宮門。

  方吾才朝他揮揮手,一副怡然自得的樣子。

  「好了,就此別過吧,你自己保重。」

  陳凱之與他分道揚鑣,陳凱之心裡知道,方吾才既讓自己要小心那楊昌,肯定有其用意。

  而今升為了親王,要辦的事自是不少,過了幾日,便又有恩旨出來,都是賞賜勇士營和錦衣衛的詔書,上上下下,都有升賞,也算是普天同慶。

  過了幾日,便聽說那楊昌與楊碧二人俱都到京,陳凱之在廷議的時候,特地被陳無極留了下來,陳無極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卻見陳無極臉色難看的很,眉宇也是深深皺著,一看就是非常的不爽的樣子。

  陳凱之正欲開口詢問,陳無極卻率先開口道:「北靜王陪朕走一走吧。」

  「是。」

  二人至御園,四周並沒跟著,很是安靜。

  陳無極目光看了四周,確定沒人,他才一臉難看的說道:「這皇帝,送你好了。」

  陳凱之嚇了一跳,臥槽,無極發現了自己的身份嗎?

  他忙道:「陛下何出此言?」

  陳無極臉色發黑,氣沖沖的道:「何出此言,朕本是說,便是一頭母豬,朕也無所謂,誰料,真是一頭……一頭……」

  一副無法形容的模樣,他竟是生生咬了咬牙,格外艱難的吐出話來。

  「朕現在恨不得,讓你立即帶兵,咱們兄弟二人索性將太皇太后殺了,至於會出什麼亂子,管他呢。」

  陳凱之頓時明白了,忍不住既同情又安慰道:「陛下,其實也沒什麼嘛,不至於的,若是生的壯實一些,或是生的醜一些,又有什麼妨礙,陛下將來要廣納嬪妃,忍一忍,也就過去了。」

  陳無極臉色越發難看了,厲聲道:「大婚的又不是你!」

  陳凱之微笑不語,旋即便淡聲安撫道。

  「小不忍則亂大謀啊,再者說了,再如何,總不至於見了吃不下飯吧。」

  陳無極一時無言,但是心裡的怒火已經無法消,一張面容在陽光下滿是憤意。

  「你可以當她是空氣,視而不見不就成了。」

  陳凱之繼續寬慰陳無極。

  遠處,便聽有人嬌滴滴的道:「陛下……」

  這聲音極動聽,猶如黃鶯一般。

  陳凱之便抬眸去看,竟見一個肥胖的女子攜幾個人同來,定睛一看,陳凱之頓時想要吐了。

  這女子確實是非同凡響,異常的肥胖,面目……大抵可以用可憎來形容,若這還罷了,偏偏她作一副嬌柔狀,說話也是嬌滴滴的,讓陳凱之霎時汗毛豎起。

  女子快步行來,道:「陛下,奴可尋你很久呢,聽說陛下下了朝,心裡想著,奴方進宮小住,對這裡生疏的很,太皇太后便命奴來尋陛下,讓陛下領著奴在這裡走動走動,你看,今日真是好天氣,據說暢春園的花卉都開了呢,奴最愛花了,洛陽牡丹最是出眾,陛下何不帶奴去賞一賞?」

  她盡力帶著『媚笑』,陳凱之忙將臉別到一邊去,不忍再看這女子,不消說,這必定是那叫楊碧的人了。

  陳無極則咬著牙關,不發一言。

  陳凱之忍不住低聲道:「陛下,小不忍則亂大謀,其實……其實……吹了燈……哇……」陳凱之突覺得胃裡不舒服,竟感覺胃裡彷彿是在灼燒,胃液翻騰,不禁乾嘔。

  陳無極生無可戀的模樣:「朕半生淒苦無依,可那些苦,卻不及今日萬一。」

  楊碧已是走近了,陳凱之忙是咳嗽來掩蓋陳無極的『混賬話』。

  楊碧似乎對這個未來夫君極是滿意,見了陳無極,感覺這近兩百斤的身子都要化了,卻還謹守著禮節,想要微微屈身行禮,奈何腰粗,蹲身不下,便如肥鵝一般,很可笑的模樣身子前傾了傾:「奴見過陛下,陛下萬安。」

  陳無極老半天,方才道:「平身。」

  他若不說平身,楊碧這般可笑模樣屈著,怕要摔倒不可,她如蒙大赦,便將已擠出一條縫的眼睛全心全意的看著陳凱之:「陛下日理萬機,而今已下了朝議,也該歇一歇,奴見陛下如此辛勞,心疼的緊。」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8-1-12 23:35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13 00:00
第八百零三章:鳳顏震怒

  陳無極臉色差到了極點,看也不看楊碧一眼,目光看向了別處,完全是將她晾在了一旁,老半天,他方才淡然的道:「朕好的很,朕和北靜王,還有事要商。」

  楊碧只看了陳凱之一眼,眉梢挑了起來,一副不鹹不淡的樣子。

  似乎對於陳凱之頗有幾分敵意。

  陳凱之心裡咯噔一下,這娘們不會認為自己和無極有一腿吧。

  那這可……

  卻在這時,楊碧的身後,有一人笑吟吟的道:「在下楊昌,見過陛下,北靜王,久仰大名。」

  方才陳凱之被楊碧驚呆了,竟疏忽了隨楊碧前來的,竟還有一個年過四旬的漢子,這個人……陳凱之打量他,見他眼眸竟是銳利無比,整個人顯得格外的精神,雖面色上像是四旬,可瞧他身姿挺拔,卻更像是個二十歲精壯的漢子。

  燦燦的陽光裡他整個人顯得越發的生龍活虎,神采奕奕。

  陳凱之已讓錦衣衛打聽過楊昌的資料,此人據說是天生神力,不愧如師叔所言,有萬夫不當之勇,據聞曾在關中搏殺過豹子,且是徒手格殺,關中楊氏子弟之中,此人可謂是翹楚,只是從前,一直在關中,聲名不顯罷了。

  陳無極並不願理會這楊昌,倒是陳凱之朝他笑了笑:「楊都督,久仰。」

  「北靜王竟也聽聞過區區在下。」楊昌身上,沒有皇親國戚的囂張跋扈,而是有一種親和感,並不讓人覺得厭惡。

  不過知人知面不知心,還不敢這麼早下判斷。

  陳凱之朝他一笑。

  「是,不只如此……」陳凱之淡淡的道:「還聽聞楊都督即將要升任明鏡司都督。」

  一下子,楊昌頓時變得不太自在起來,瞳孔明顯的微微收縮了一下。

  這個消息,顯然是絕密。

  至少陳凱之自錦衣衛那兒並沒有探聽到消息,由此可見,這定只有太皇太后還有身邊最親近的一些人方才知道。

  陳凱之之所以直言不諱的說出來,便是示威,是要告訴這楊昌,北靜王和錦衣衛可不是酒囊飯袋,你也不要小瞧我,在背地搞事情,他也會知道的。

  他一點都不擔心,會因此而牽累到師叔。

  因為他深信,以師叔之能,太皇太后絕不會懷疑到他的身上,到時……只怕倒霉的必定是某些楊家子弟。

  楊昌在稍稍的猶豫之後,方是笑了:「北靜王好靈敏的耳朵。教人敬佩。」

  「這不算什麼。」陳凱之面色淡淡的,顯然沒有露出驕傲之色,可他的語氣裡卻透著警告的意味:「本王知道的事,可多了。」

  陳凱之笑吟吟的看著楊昌,眉頭輕輕一揚:「譬如,我還知道,楊都督是為了汝陽王來的。」

  楊昌身軀一震,面色頓時變得複雜無比起來,眼眸不禁看向陳凱之,幾乎是小心翼翼的打量起來。

  陳凱之知道汝陽王,這汝陽王的消息,是自趙王口中得知的,天下人都以為汝陽王死了,可知道他還活著的人,並不多。何況,自己的母后,也有細作,說太皇太后在夢中,曾喚過汝陽王的名字,可見太皇太后對汝陽王有多忌憚此事,既然如此,那麼現在太皇太后已穩定了洛陽的局面,此番讓楊昌來,怕並不是讓他單純來整頓明鏡司,壓錦衣衛一頭這樣簡單,更可能的原因便是那汝陽王。

  陳凱之這般大喇喇的道出來,等於是洩露了兩件極隱秘之事,他在向他們示威,這是在告訴他們,不要以為你們心裡的小九九,我陳凱之不知道,我只是賴得說吧了。

  楊昌自然也是明白其中的意思,不禁笑了笑:「其實這些,我並不知情。」

  他含糊了過去,一副聽不懂陳凱之說什麼的樣子。

  那楊碧卻嫌陳凱之和楊昌話多,嬌滴滴的樣子看著陳無極,那大嘴一開,正待要啟齒,陳無極便道:「朕有事要和北靜王深談,事涉朝政,你們退下,有什麼事,待會兒再說。」

  楊碧頓時感覺受到了天大的委屈,那幾乎被肉堆砌起以至張不開的小眼睛淚眼婆娑,含嗔帶怨的模樣,卻無奈的道:「奴告退了。」

  楊昌似乎也不願久留,深看了陳凱之一眼,便匆匆而去。

  陳無極見他們走遠,很無奈的嘆了口氣,像吃了蒼蠅一般難受:「這是奇恥大辱,朕和太皇太后不共戴天!」

  陳凱之同情的看著陳無極:「陛下,忍一忍吧。」

  陳無極一聲嘆息,卻想到什麼:「你方才和楊昌說這些是什麼意思?」

  陳凱之則微微一笑:「這叫故佈疑陣,一直以來,太皇太后都是神秘莫測,暗中佈局,將陛下,甚至將我當做棋子,使人根本看不清她的真實意圖,現在,我也要讓她嘗一嘗這滋味。」

  陳無極顯得很惆悵的樣子,輕輕揮了揮手:「罷罷罷,朕一點都不想聽這些,朕現在心裡很亂。」

  ………………

  萬壽宮。

  楊昌本是陪著楊碧在宮中走動,可現在,卻直接捨了楊碧,火速到了寢殿。

  緊接著,太皇太后便板著臉,在聽了稟奏之後,整個人陰沉著臉,在殿中來回踱步,她顯得憂慮重重,不禁道:「絕無可能,這絕無可能,如此機密,怎麼可能讓他知了,他莫非能上天入地不成?」

  楊昌顯得很緊張,一臉謹慎的道:「侄兒也為此詫異,差一些失態,可這確實是那北靜王親口說的,他說時很隨意……娘娘,是不是身邊的人,出了什麼問題。」

  太皇太后思慮了良久,搖頭:「你入朝的事,哀家倒是跟幾個人說過,其中……」

  她目中突的狐疑起來,隨即又搖頭:「不對。」

  「有何不對?」楊昌目中似是藏著冷鋒:「侄兒覺得,這個世上,總會有人多嘴多舌。」

  太皇太后依舊搖頭:「除了你們之外,還有一個方先生,倒是知道一些內情,可若是方先生知情,並且告知了陳凱之,這豈不是說他們沆瀣一氣嗎?可即便如此,陳凱之為何要說出來?他這樣做,豈不是告訴哀家,方先生此人,和他關係匪淺?這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這萬萬不可能,方先生這個人,哀家是知道的,此人極聰明,故弄玄虛,卻也是最貪慕名利的;這樣的聰明人,他既貪戀名利,也只有哀家可以給他想要的東西,他聰明的很,知道知曉厲害,如何敢背叛哀家?」

  「何況,陳凱之還提到了汝陽王,汝陽王之事,哀家並沒有和方先生說過,這也是極大的機密,能同時知道這兩件事的人……」太皇太后眼眸眯起:「不是方先生,倒有可能,出現在咱們楊氏自家人身上。」

  楊昌變得惶恐起來,嘴角微微顫了顫,支吾著開口:「這……如何可能。」

  「你好生查一查,倘若知道是誰,這等吃裡扒外的不肖子弟,決不能輕饒。」

  太皇太后顯得焦慮起來,因為即便如此,這也說明,自家身邊心腹中的心腹中肯定有人出了問題,這陳凱之,還知道多少事?這年月,真是什麼人都不可靠啊,真是人心壞了。

  「一定要給哀家一個結果,聽明白了嗎?」太皇太后狠狠的看著楊昌,一字一句的交代道。

  楊昌也知道,此事事關重大,忙道:「是,是,侄兒一定徹查到底,盡力給娘娘一個交代。」

  「不。」太皇太后正色道:「是一定要給哀家一個交代。」

  楊昌只得點頭。

  「還有……」太皇太后眯著眼,很是不解的說道:「哀家越來越覺得匪夷所思,現在,哀家反而有些看不透了,來,去請順國公入宮。」

  「順國公……」楊昌微微一愣,遲疑的看著太皇太后,似乎不太明白。

  太皇太后癟了癟,才開口說道:「這便是方先生。」

  楊昌恍然大悟,忍不住道:「娘娘何必請他來。」

  「這個人……」太皇太后頓了頓,方才徐徐道:「他能將宗王們玩弄於鼓掌之中,若不是他,哀家的大計,哪裡有這樣輕易實現,他是極聰明之人,遠非尋常人可比,雖非科舉出身,卻比朝中那些人,不知高明多少倍,此番他又為哀家立了大功,哀家請他來議一議,或許他能有什麼主意。」

  楊昌便不敢多言了:「娘娘慧眼識珠,既然認為此人有大才,料來定是不凡之輩。」

  ……………………

  陳凱之幾乎是在陳無極幽怨的目光中,向陳無極告別的,甚至陳凱之都不忍去和陳無極對視,說句實在話,娶這麼個女人,若換做陳凱之,陳凱之寧願選擇死亡。

  他剛出洛陽宮,卻見方吾才恰好入宮,此時天色已將晚了,陳凱之不由詫異的看了方師叔一眼,旋即看了看四周,見沒什麼人看見,才上前,低聲問道:「師叔有事?」

  「有事……」方吾才捻著鬚,得意非凡的樣子:「師叔可是太皇太后心腹,太皇太后對師叔日思夜想,有事總想著和師叔商量商量,這也是人之常情。」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8-1-13 21:06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13 21:07
第八百零四章:大功告成

  陳凱之最見不得師叔這般嘚瑟的樣子,總是一副自以為聰明的模樣。

  簡直讓人很受不了。

  雖然有時候陳凱之不得不承認,這傢伙確實挺聰明的,可這嘴臉,總是讓人不舒服,好似全天下的人都是傻子,就他最聰明一樣的,這姿態讓他很是無語。

  陳凱之看了他一眼,便淡淡道:「那麼師叔就請入宮吧,回頭見。」

  方吾才卻是叫住陳凱之。

  「且慢著,有兩件事和你說。」

  陳凱之只得駐足,回轉身來看著他:「請師叔指教。」

  方吾才捋著鬍鬚,神色淡淡的開口說道:「第一件,你那師兄要有大用了。」

  陳凱之不由皺眉,萬分詫異的問道:「這是什麼緣故?」

  方吾才老神在在的樣子:「他也是師叔的師侄嘛,不能偏頗,總不能師叔將自己的心都剜出來都只給你一人,這叫雨露均霑,所以老夫有一事忘了告訴你,太皇太后密令師叔催促鄭王謀反時,還命師叔提防你陳凱之。」

  陳凱之並不覺得意外,趙王等人在時,太皇太后目標是宗王,可自己逐漸崛起,這太皇太后,怎麼會不留一手呢。她估計現在會想怎麼打壓自己,畢竟太皇太后想獨攬大權,自然不能有他這種功高蓋主的人存在。

  「這鄧健,不是在濟州任知府嘛,我向太皇太后建議,要提防你,首先便是要從內部攻破,你有一師兄,在濟州任知府,不妨拉攏此人,布下這一枚暗棋,將來可以大用。」

  「太皇太后相信師兄會背叛我,而效忠於她?」陳凱之皺皺眉,冷笑的問道。

  方吾才聞言也是笑了起來。

  「信不信,都要試一試嘛,所以,得給鄧健一點甜頭,所以不出意外,你那鄧師兄該還朝了,不過,想來可以得到大用,放心,這傢伙木訥了一些,不過師叔自會調教他的。」

  說著,他又認真起來,捋著鬍鬚,慢悠悠的說道:「還有第二件大事,太皇太后有意令師叔招攬天下的大儒,借此鞏固聲望。好了,只是知會你一聲,省的到時候,又說師叔什麼事都瞞著你,師叔現在可是大紅人,很忙的啊,心腹二字,你可知道如何寫的嗎?腹者,旁為月,月為何物,便是日頭落下,天黑了,四下無人時,旁又有一個『復』字,復者,往來也,深更半夜,四下無人,同處一室,商議機密,方為心腹,老夫很不容易啊,這樣大的年紀,還來回在宮中奔走,想要靜上一時半刻都不可得,何也?非我不願,實乃太皇太后垂愛而已。」

  他說著,便搖頭晃腦起來,好似自己很情願的樣子,卻又不得不這麼做,一副我苦逼,我難受,可是我卻是沒辦法呀。

  陳凱之感覺自己要吐了。

  臭不要臉啊。

  明明就是他自己貼上去的,還一副痛苦的樣子,這牛逼裝的好呀。

  雖然陳凱之心裡覺得要吐了,卻不得不憋著臉:「師叔去做心腹吧。」

  方吾才揮揮手,入宮去了。

  陳凱之心裡則只是搖頭,苦笑。

  他到了北鎮撫司,剛到門口,便有力士上前,道:「殿下,有人登門。」

  陳凱之點點頭,入內,至廳中,便見幾個先生竟都在此。

  不只是晏先生和陳義興,便連楊彪和蔣學士也都來了。

  陳凱之不由詫異,朝楊彪等人道:「楊先生和蔣學士何以來了?為何事先也不知會一聲?」

  楊彪和蔣學士相視一笑,隨即他捋鬚道:「殿下,我等是來報喜的。」

  陳凱之只當他們是因為自己成了親王,便笑吟吟的道:「算不得什麼大喜,於我而言,護國公和親王,又有什麼分別?倒是近來……」陳凱之笑了笑;「朝廷獎勵了勇士營,以至於有更多的宗室子弟,來飛魚峰了,這是好事啊,勇士營的規模,怕還可擴大一些。」

  楊彪聞言搖了搖頭,旋即便笑吟吟的道:「不,老夫來此,並非是為了這個來報喜,殿下可還記得,當年老夫為殿下修書,作《陳子十三篇》嗎?」

  陳凱之這時才想起來。

  這部書,是楊彪主動希望編撰的,為了修這本書,楊彪可沒少折騰陳凱之,這雖是楊彪主筆,可其中的思想和精髓,卻全出自陳凱之,陳凱之和楊彪不知秉燭夜談了多少個日夜,就是為了這部書。

  陳凱之早將此書忘了,這時方才想起,不由道:「我竟以為楊先生下了山,便將此書束之高閣了。」

  「哪裡。」楊彪笑吟吟的道:「老夫可不敢相忘,而今,此書終於成了。」

  陳凱之不由道:「可否看一看。」

  「老夫親自回京,為的就是給殿下看看,還需殿下好生潤色為宜,待殿下修改和潤色之後,老夫再將其送之天人閣。」

  陳凱之見晏先生等人都帶著笑,倒顯得很不好意思:「我這點學問,竟得楊先生的器重,親自撰書,實是慚愧。」

  說著,楊彪如寶貝一般,捧出書來,陳凱之接過,大抵先看了去。

  他自然不可能憑空創造出什麼學說,其實這學說,本質上是陳凱之站在後人的高度,無數古人的肩膀上,提出的一些觀點罷了。

  某種程度,陳凱之對儒家的理解,反而更易受王陽明心學的影響,因為在後世,王陽明心學可謂是大行其道,譬如……知行合一。

  書中通過陳凱之的許多對話,生動的闡述了陳凱之的觀點。

  本質上,心學是一種哲學類的概念,不過流派也是諸多,陳凱之卻更傾向於,人該檢視自己的內心,去觀察事物,領悟自己的本心和事物的本質,最終再去順著自己的心去行事。

  而楊彪的文風顯得格外的嚴謹,可謂深入簡出,陳凱之自己看著都笑了,這是披著心學的皮,教人入世,同時讓讀書人休要坐在書院裡,而是親力親為,在行動中去領悟事物的本質啊。

  陳凱之大抵看過之後,心生感動,這楊彪得花多少心思呀,合上書,眼眶不禁有些濕潤,旋即他便嘆了一口氣,頷首點頭:「此書若出來,只怕又不知多少腥風血雨了。」

  晏先生笑著搖頭:「卻也未必,儒家流派諸多,各有觀點,此書老夫方才也看了,倒是頗受啟發,未必就會惹來什麼風波。」

  陳凱之頷首點頭,這個時代的儒,和上一世的唐宋之後的儒不同,宋朝的時候,由於程朱理學受到了統治者的追捧,以至理學幾乎獨佔了儒家的解釋權,不過在這個時代,卻也稱的上是百花齊放。

  陳凱之笑道:「我這幾日,尋了時間,好生潤色一二吧。倒是有勞楊先生了,楊先生,濟北那兒如何?」

  楊彪笑了:「好極了,真是大有可為的地方,那兒數年前,一片荒蕪,一切都要重新開始,濟北方圓數千里,其山川河流俱都在殿下手裡,正是因為初時沒有人煙,反而可以大展拳腳,這幾年,先是搬了幾個工坊去,又開始在海邊建設了鹽田,在旁建了精鹽作坊,與之遷去的匠人有上萬之多,有了銀子,便開始建立了新城,這新城憑空而起,依山靠海,又因為乃是通衢之地,乃大陳特許開的互市之所,因而大量的商賈紛紛而來,便連吳楚之地的商賈,亦是乘了海船,慕名而來,他們本是為了求鹽,卻也為了方便,帶走了不少濟北其他作坊生產的貨物,又將各國的特產送來濟北販賣,而今諸國商賈,俱都匯聚於濟北新城,有了大量的人來人往,附近又有鹽田和作坊,不只是一些流民至濟北了,便是不少大陳的商賈,也紛紛在濟北新城購置土地,建築商舖和宅邸,殿下,那兒真是熱鬧啊,雖然來往的商旅,還有匠人,起初時,也不過三四萬人,可這三四萬人,非其他府城之人可比。」

  楊彪嘴角的笑意越發甚了,好似看到興盛之世。

  「其他的府城,大多都是尋常的居民,手裡能有多少的餘錢呢?可濟北新城不同,新城裡的商賈多,一擲千金也不在乎,即便是匠人,亦有穩定的薪俸,唯獨缺少的,恰恰是時間。」

  「因此,老夫所見的其他人,要嘛自己種糧種地,自己生火造飯,自己織布織衣,自己縫補衣衫,自己納鞋,給他們一兩銀子,怕是一年到頭也花銷不完,其實他們也未必有這麼多銀子。」

  楊彪興趣盎然的道:「可在新城,匠人們本就有穩定的收入,再者,每日要去上五六個時辰的工,便是家中婦人,也在織造坊裡做事,哪裡能如其他人那般自給自足,所以鞋子,不得不買成鞋,衣服,不得不買成衣,一切的花銷,一戶人家,至少也得五六兩銀子出去,新城一戶人,在其他府縣,消費力竟比尋常人家十倍不止,以至許多商賈說,新城的生意是最好做的,任何一家茶肆酒館,任何一家成衣鋪子,都是生意興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13 22:54
第八百零五章:文以載道

  楊彪一面說著,一面觀察眾人的神色,見大家都認真的聽著,他嚥了嚥口水,潤潤了嗓子,旋即又笑吟吟的道。

  「這數萬人,堪比數十萬人啊,你想想,多少商賈見到了其中的利益,紛紛跑來買地建鋪子,這數百上千的市集起來,就需要更多的人手,而人手,都是商賈們從附近的州縣招募來的,而今,人越來越多,在冊的戶籍人口,已超過十萬了。」

  想到自己一手經營管理的地方已經非同凡響了,這楊彪面色紅潤起來,神色奕奕的。

  「前些日子,老夫又招募了一批流民,劃定了一些農區,專門負責墾荒挖礦,墾荒的人不少,因為濟北的糧大多是外地運來的,價格高昂,這糧食在濟北賣的上價,倘若是養豬種菜,也有足夠的利益。現在許多的工坊,也都在籌建呢,因為商貿往來愈來愈多,本地的許多貨物,都自外地運來,因此,不少人也學精鹽作坊和鐵坊還有織造坊一般,也開始招募人,建窯的建窯,生產的生產。」

  陳凱之頷首點頭。

  濟北的需求過於旺盛,這當然得益於精鹽的壟斷,再加上互市的利好,單憑這兩個產業,等於是陳凱之憑空的製造出了數萬個後世的所謂中產階級和數千個富人。

  這些人,和尋常人是不同的,尋常人幾年買不起一件衣衫,吃用都是自給自足,可在濟北,為了滿足這些中產和富人的需求,便使百業也跟著興旺起來,而隨之而來的,便是更多的中產和富人的崛起,那些小買賣主,那些商舖裡的掌櫃俱成從中大發其財,自然而然,他們也有了自己的需求。

  需求越來越多,而且需求也開始變得越來越高,行業也開始出現了細分的趨勢,譬如尋常人,只用瓦碗,這瓷碗,只有宮中和極少數的富貴人家方才用的,可隨著濟北富足人口的增多,瓷碗之類的東西,肯定會變得流行,只是從外地高價將這陶瓷送來,不但價格居高不下,而且還難以供應市場,自然而然會有人看中商機,在本地開窯,興建陶瓷的作坊。

  如此一來,他們也需要招募人手,也需要投入金錢,需要大量的磚頭,需要煤和木炭的供應,自然而然,這就催生出了燒炭的產業,燒炭需要木材,有不免需要伐木場,伐木場需要斧頭和大量的鋸子,便有專門的冶金作坊,冶金需要鋼鐵,鋼鐵作坊的買賣就興旺起來。

  這其中可謂是環環相扣,兩大支柱產業,衍生出數十上百種各色的作坊,而作坊需要人工,濟北人口不足,就不得不開出價格較高的薪水,濟北的薪俸,比之大陳最富足的江南地區的匠人薪俸,還要多一倍有餘,有了這個動力,就足以吸引更多的人才來投靠了,而一旦天下百業的精英匯聚於濟北,這就衍生出了更多地婦人和中產的群體,於是,繼續循環下去,需求非但沒有得到滿足,反而更加高了。

  這也是陳凱之預期的,面對現在的濟北狀況,他並不驚訝,可他依舊表現出很滿意的表情,朝楊彪點點頭。

  「很不錯。」

  宴先生等人聽聞,一臉神往的樣子。

  「看來,老夫也得挑個日子去濟北走走。」

  「不只如此。」楊彪笑吟吟的,像是獻寶一樣的:「現在那濟北知府,正在和一些大商賈,謀劃著興建碼頭,還有船塢,隨著吳楚之地的海貿開始頻繁,這海船的需求也變得愈來愈大,越國原本最擅舟船,可也無法滿足如此大的需求,因此,濟北這兒,現在已經開始大規模的招募船匠,並且募集了大量的銀子,想要在造船方面,一展拳腳,荀家那兒,也投了二十萬兩銀子,似乎對這造船,極為看好。照這麼發展下去,濟北絕對能成為天下的貿易中心。」

  陳凱之很是欣慰的,朝楊彪重重點頭道:「有時候,本王真想去看一看,若不是實在抽不開身,去見識見識也好。」

  現在也該是驗收成果的時候了,只是他現在真的忙得抽不開身。

  百業的興旺,尤其是濟北那兒並沒有太多的規模,人口來自於天南地北,這就可能引發技術的交流,就如最簡單的食物一般,在這個時代,因為交通不便,天下衍生出來的菜系,五花八門,足足數十種之多,各地的口味各有不同,可濟北這樣的移民新城,最大的優勢就在於,天南地北的人匯聚一起,無數種菜系大行其道,最終開始融匯。

  美食是如此,其他的技藝,同樣也如此,各地的技藝發展各有不同,可因為時代和交通的侷限,各種技術之間,並非可以普及,而此時,大家湊在一起,技術交流就產生了,肯定有不一樣的效果。

  陳凱之心裡對這濟北,反而有了嚮往之心,卻還是按捺住自己的心,眼下,還是朝中的事要緊。

  其他的只能暫時放一邊了。

  送別了幾位先生,陳凱之便將這陳子十三篇放置在案牘上,一篇篇的細看和修改,因為有些地方,楊彪並未能理解,或是有些地方,楊彪儒氣太重,反而少一些之乎者也,反而更連貫一些。

  所以陳凱之閉門修改起來。

  修書是最麻煩的,可一篇文章修下來,陳凱之方才感慨,楊先生真不容易啊,這幾年來,修了這一部書,只怕絞盡了不少腦汁,陳凱之方又想起,上一世看過一個叫上山打老虎額的傢伙,雖是以寫h文為主,卻洋洋灑灑的寫了數百萬言,什麼《明朝好丈夫》、《公子風流》、《庶子風流》之類,其中的艱辛,可想而知。

  這寫文根本就是苦力活嗎,一天到晚只能窩在房間裡,寫寫改改的,很不容易呢。

  當初自己看書時,並不費勁,而如今身體力行,莫說去寫,便是去修修改改,方才知道人家所付出的努力和心血,早知如此,上輩子該多給他一些月票才是。

  陳凱之不禁感慨,待將書稿修完,陳凱之命人將書稿送至楊彪處。

  楊彪得了書稿,隨即,則命人將書稿送至天人閣。

  楊彪很明白,此書想要推廣,唯一的法子,便是天人閣。

  如今他和蔣學士等人下了山,天人閣已新推舉出了新的學士,學童見楊彪親自送書來,顯得很是詫異,隨即忙是取了書,忙是送上山去。

  天人閣中,鐘聲響起,學士們聽罷,匯聚聚賢廳,為首的首輔大學士姓章,此前就在天人閣中,只是他並沒有隨陳凱之下山,這也是楊彪的主意,這天人閣的山門,總要有人守著才好。

  不然一群都下山了,那這天人閣豈不是要廢了。

  所以他們才留了幾個人在這裡守著。

  章學士笑吟吟的左右顧盼:「諸公自上山以來,還不曾有人送文上山,今日,總算有人送文了。」

  諸學士都是挑選出來的著名大儒,此時俱都微笑,能上山來的人,要嘛是桃李滿天下的大儒,要嘛是世上僅存不多的致士輔政之才,他們心裡各有期待,等到學童亦步亦趨而來,躬身:「北靜王府典簿楊彪,薦書一部。」

  一聽竟是楊彪,眾人面面相覷,楊彪乃是前任的天人閣首輔大學士,他親自薦書,自是非同凡響。

  章學士肅容:「楊公乃吾之前輩也,他既薦書,必定不凡,諸公細看。」

  諸學士亦是紛紛頷首。

  隨即,這門童取出及幾部書,顯然是早有準備,因此這書已抄錄了幾份,放在了各個學士們的案頭。

  大家對這書不敢怠慢。

  章學士率先取了書,只看書名,不禁咦了一聲陳子十三篇。

  子,乃是敬稱,而陳,則是人的稱呼,意思是一個姓陳的先生十三篇文章。

  一般這樣的文章……是決不可小覷的。

  因為這顯然是一部關於儒家的詮釋文章。

  一般人,絕不敢輕易詮釋孔聖人,否則,會讓人笑話的,敢於詮釋經義之人,不但要有別於其他學派的觀點,還需有足夠信服的理由,更需擁有開山立派的資本。

  這一點缺少任何一個要素,都可能惹來笑話。

  章學士更加凝重,大陳五百年來,倒也衍生出了諸多的學派,不過真正流行的不多的,反而是儒家八派,在衍聖公府,依舊還有無數的門生,一代代傳承下來,直到前些年,漆雕之儒失勢,自衍聖公府革除了出去,而今,則形成了七足鼎立的局面。

  因此,現在還有人出這樣的書之人,大多不會給人太多的好感,會認為過於託大,或者被認為是狂儒,甚至是衍聖公府,對於這等詮釋,也大多表現的不喜。

  可這麼一部書,竟是楊先生所薦,這就古怪了。

  章學士按捺住心裡的種種疑惑,隨即,掀開了書,隨即,便被第一篇所吸引《行知篇》

  他和所有學士一般,開始一字一字的看下去,生怕產生任何的曲解。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13 23:58
第八百零六章:天榜

  章學士越看,越是覺得詫異起來。

  他驚訝之處就在於,這篇陳子十三篇,若以文字而言,確實堪稱謹慎,上下承接堪稱精巧,每一句話精準到完美,有一種亦是多一分則多,少一分則少感覺,讀起來,竟如四書五經一般,顯然有大家風範,且字字珠璣,毫無任何失格之處。

  至於詮釋,幾乎和論語一般,是通過對答的方式來進行的,其中對孔聖人,顯然有了新的解釋,最巧妙之處在於,雖是全新的解釋,竟沒有太多違和的感覺。

  其實這是最難的,世間的狂生何其多也,也有類似的奇談怪論,可大多數,卻是離經叛道。

  不只如此,詮釋很有新意,有一種你看著,似乎覺得有不妥之處,可深深裡琢磨,卻彷彿又從中得出了新的感悟一般。

  須知陳凱之的這部書,本身就是站在無數儒家大師們的肩膀上,將其觀點融匯而成,既有王學和陸學,又有後世的一些新論,若是尋常人,未必能細細品讀出其本意。

  可對章學士這樣的大家而言,卻很能從中得出感悟,他畢竟有數十年的治學經驗,也經歷過人生的起起伏伏,感觸頗深,越看,他越覺得匪夷所思,更覺得有些觀點,竟和自己有時所想,有不謀而合之處。

  他全身心的代入了進去,時而皺眉,時而笑,時而沉默,時而低聲誦讀,陳凱之借鑑的,乃是王學的哲學體系,這等經過後世整理的王氏哲學體系,本就玄妙,無懈可擊。

  可以說很符合這個時代人的胃口。

  良久,等他讀到了第五篇《實踐篇》的時候,似有所悟,便抬眸起來,卻發現學士們也都在細細的品讀,各自領悟。

  學士們在這裡坐了足足一天,這一天裡,除了不停喝茶,便都是彼此沉默的讀書,足足七個時辰,粒米未進。

  終於,有人咳嗽一聲,大家方才各自抬眸,目光相互交錯。

  章學士環視了眾人一圈,才格外認真的問道:「諸公以為如何?」

  坐在下首,是鄭學士,鄭學士眼眸輕輕眯了起來,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此文細讀,方食髓知味,其中高論,卻不敢一論高下。」

  不敢一論高下,這就匪夷所思了,他們可是天人閣的學士啊,怎麼可以說不能品鑑呢。

  鄭學士隨即捋鬚含笑道:「此乃新論,詮釋新穎,邏輯自洽,老夫乃孟儒,對此新論,心中是有所牴觸的。」

  他師承的乃是孟學,自然對其他的學派,不太喜歡。

  當然每個人的觀念不一樣,喜歡的東西也是不一樣的。

  所謂蘿蔔青菜各有所愛嘛!

  可鄭學士卻又道:「只是老夫想尋它破綻,竟也堪稱是無懈可擊,不只如此,讀時想要反駁它,可讀完了,竟也覺得頗有道理,若是聖人在世,未必不是如此作想,是以老夫只能以為,老夫才疏學淺,不敢品鑑,也不敢論其高下。」

  他的話,竟是得到了學士們的共鳴。

  章學士連連苦笑:「若是不論高下,那麼此書送來了天人閣,莫非還要將它束之高閣不成?」

  鄭學士卻是極認真的道:「老夫雖不敢論其高下,可天下讀書人何其多也,有人厭它,必定有人對其愛不釋手,如痴如狂,有人不敢苟同,卻也勢必有人甘之如飴,將其奉為寶典,老夫以為,此書堪比孟子七篇》。」

  一下子。

  廳中沉默了。

  《孟子七篇》乃是亞聖孟子的傳世之作,正因為憑藉著《孟子》一書,才衍生出了孟子學派,鄭學士將它比作是《比作》,用意很明顯,他未必認同《陳子十三篇》的觀點,或許是心裡有牴觸,或者是因為已有固化的思維,可他承認,此書極有可能將傳世,其學說令人耳目一新的同時,也足以開宗立派,使許多讀書人奉為圭臬。

  短暫的沉默之後。

  章學士淡淡開口說道:「吾亦是作此想,天下學派如麻,可此書,只怕將來影響深遠。」

  「那麼……」有人道:「如何評鑑為宜?」

  鄭學士皺眉,不由驚呼一聲:「此書竟為陳凱之之作。」

  眾人低頭去看,方才知道,這陳凱之不就是陳子嗎?

  眾人不禁苦笑,一個個哭笑不得。

  這傢伙,妖孽啊。

  已三入地榜,又入了一個人榜,連帶著還拐走了幾個天人閣的學士。

  如今……

  章學士認真起來,目光環視著眾人一眼,才一字一句的頓道:「此書,可為經典。」

  這是他的內心話:「既如此,吾提請此書入天榜,諸公以為如何?」

  諸學士正待想要各抒己見,章學士又道:「只是大陳五百年來,唯有一人,曾入天榜,事涉天榜,茲事體大,還需好生再細想為宜,不妨如此,明日午時,吾等齊聚於此,再作決定。」

  「如此甚好。」鄭學士長長鬆了口氣,他也覺得有些拿捏不準,這部書,怕還得再看看才是,他忍不住道:「若是當真入了天榜,真不知天人閣外,會是什麼光景。」

  眾人莞爾,這幾乎是可以想像的,天人閣五百年,也不過是一篇文章入天榜,而今又有了一篇待選的天榜之作,這是何其令天下震動的事。

  因此他們要慎重,現在還不能下決定。

  一時一眾人又是沉默起來。

  「老夫,倒是餓了,書中雖有顏如玉,且有黃金屋,奈何沒有五穀雜糧,填不飽肚子啊。」有人含笑打斷眾人的沉默。

  眾人方才回過神,這時才俱都知道,而今腹中空空,於是都笑,章學士道:「是啊,先進食吧,此書……」他將書小心翼翼的收起來:「老夫今夜,怕還要再看看,諸公,事關重大,都不可等閒啊。」

  眾學士都收起了笑容,他們很清楚,一部書雖為天人榜檢驗,可並不只是品鑑這樣簡單,因為一旦放出榜去,必定是天下人爭相目睹,倘若這書華而不實,這就是砸了天人閣的招牌,是要被人戳著鼻子痛罵的。

  許多人留了心,今夜,倒要看看能否尋出什麼破綻之處,若如此,將其降格為地榜或是人榜,或許可以少一些爭議。

  ………………

  這幾日神龍見首不見尾,陳凱之卻沒有在北鎮撫司裡辦公,卻在飛魚峰裡休息了幾日,而今成為了親王,許多事,就不必親力親為了,反而樂的清閒自在,婚期已是臨近了,師叔那兒催促著自己娶妻,陳凱之自然曉得,這是要讓陳凱之完成承諾的意思,因此陳凱之卻已請自己的恩師,先去給荀家送了六禮,無論如何,先娶了雅兒再說。

  荀雅和琴兒以及恩師都因為叛亂,事先送去了濟北,恩師只得去濟北一趟,送別了恩師,陳凱之和晏先生等人只在山中下棋垂釣,倒是楊彪,心裡有些忐忑,其實他對陳凱之的觀點和詮釋十分認同,而他整理文稿和陳凱之的語錄也極為細心,足足花費了幾年的時間,他自認陳子十三篇堪稱是無懈可擊,卻不知能否得到天人閣的共鳴。

  如今他已非天人閣首輔大學士,自然有些拿捏不準。

  於是有時獨自嘆息,顯得鬱鬱不樂。

  反而陳凱之對此無所謂,他知道這等事,是求不來的,若是人家認為自己的觀點乃是謬論,那便是謬論好了,自己知行合一便是,何必強求。

  月末廷議的日子卻是到了。

  陳凱之沐浴一番,換了朝服,整個人煥然一新,身為親王,若是在京,是需入朝參加廷議的,廷議十日一期,倒也不至於費心費神。

  何況許久不曾見無極,卻不知他和楊碧相處的如何。

  於是他騎馬出宮,心裡對陳無極,倒是急盼著見一見,到了正定門,這一次再見到在此等候的百官,陳凱之已發現了許多的新面孔,便連吾才師叔竟也來了,他是順國公,也有入朝的資格。

  方師叔在哪裡,總是會成為萬眾的焦點,顯然許多人已經得知了一些消息,便是太皇太后似乎對於這位順國公堪稱是信任有加,另一方面,方吾才本就妙語如珠,形象也是頗好,自然得到不少人的追捧。

  便見方吾才被人裡三層、外三層的圍著,方吾才說一句話,眾人便一起跟著笑起來,竟都以方吾才能和自己攀談為榮。

  陳凱之看了,不禁心裡苦笑,一群瞎子啊,別看你們今兒笑的歡,明兒說不準就被師叔賣了,教你們欲哭無淚。

  幾個內閣大學士,自持身份,卻沒有去湊熱鬧,他們反而顯得很清冷,陳凱之行過去,朝他們行了禮,姚文治朝他一笑:「殿下近來好清閒。」

  「哪裡。」陳凱之笑了笑:「只是近來閒來無事罷了。」

  姚文治隨即目光落在遠處的方吾才身上:「順國公還真是很受歡迎啊。」

  言語之中,帶著幾分不太是滋味的口吻。

  換做誰都可以理解,這位方先生,實在是太出眾了,以至於掩去了許多人的光芒。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8-1-14 00:20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14 21:05
第八百零七章:大功

  姚文治的話,是否意有所指,和陳凱之並沒有太多關係,他只是一笑,待宮門開了,眾人魚貫入宮。

  今日乃是大朝議,所以在正德殿舉行。

  陳無極已升座,便連太皇太后也是來了,陳凱之乃是親王,自是站在最前,太皇太后心情似乎不錯,面帶微笑,一雙眼眸輕輕眯著,環視著眾人。

  待眾臣行過了大禮,陳無極便輕輕揚了揚手,淡聲道:「諸卿平身吧。」

  說著,他扭過頭,朝太皇太后笑吟吟的道:「皇祖母,今日要議的是什麼,孫臣,又忘了。」

  這是一句令人窒息的話啊。

  滿朝文武俱都啞然。

  卻見方才還老神在在,顯得怡然自得的太皇太后,臉色卻是驟然變了,一張面容很是難看。

  她臉色陰沉,目光也是露出幾分冷意,偏生,卻又不知該說什麼是好。

  顯然,在來之前,太皇太后就已經有過囑咐的,她既將陳無極當做是自己的傀儡,自然需陳無極任她擺佈。

  什麼事情都先吩咐好,讓陳無極記在心裡。

  哪裡想到,陳無極多半是當著她的面,應的好好的,卻突然在這殿中,轉過頭就一副自己已忘了囑咐一般,太皇太后,今兒議什麼?

  這是什麼?

  這不擺明著告訴滿朝文武,太皇太后指使天子嗎,太皇太后議政,本就難免教人腹誹,現在卻又突然來了這麼一出,這……是赤裸裸的告訴別人,太皇太后不但議政,竟還挾了天子啊。

  她其實野心勃勃的,現在的天子就是她的傀儡。

  凡事,總要有名分,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大家可以接受陛下初登大寶,國政之事,需仰賴太皇太后,可這並不意味著,太皇太后可以挾持天子,為所欲為。

  至少……感官上,就令人很難以接受。

  於是百官一個個目瞪口呆的看著太皇太后。

  慕太后才剛剛辭去了輔政呢,而今安心在後宮之中靜養,反而是太皇太后,似乎顯得有些『不甘寂寞』,太出來把持朝政。

  這像什麼?

  大臣們似乎都驚住了。

  太皇太后鐵青著臉,老半天,方才舒緩下來,她莞爾一笑,道:「這是陛下決定的事。」

  顯然,這是避嫌之語,意思是,陛下你自己拿主意吧,問哀家做什麼。

  陳無極便精神一震:「很好,那麼,朕倒是很想議一議,關乎於北靜王之事,北靜王有大功於朝,保全社稷,功勛卓著,朕昨夜生了一夢,夢見太祖高皇帝……」

  這話,有越說越離譜的徵兆,好端端的廷議,生生的弄成了表彰大會。

  太皇太后本是說,陛下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可眼見如此,卻知道倘若再不干涉,便不太好收場了,忙是咳嗽:「陛下,北靜王有功,已經加封過了。」

  陳無極卻輕輕搖頭,朝太皇太后笑了起來,旋即便道:「在朕心裡,雖已加封過,可這些升賞,還遠遠無法填補如此大功。」

  太皇太后面色超級難看,眉頭皺了皺,冷冷淡淡的提醒陳無極。

  「可是廷議議的是大事。」

  陳無極卻不以為然的樣子,格外鄭重的說道:「兒臣以為,這就是頭等大事啊,朕欲旌表勇士營和錦衣衛……」

  這一下子,太皇太后顯然是已知道這陳無極,是誠心想要搗亂了,不禁正色道:「陛下,今日要議的是求賢!」

  她這微微帶著呵斥的口吻,令殿中鴉雀無聲。

  太皇太后早知道今日要議的是求賢,可是她卻不能說,得讓陳無極說出口,偏偏陳無極『忘了』,原本,她還想要一層遮羞布,陳無極問她今日議的是什麼,太皇太后在百官的驚愕中,尚還說一句陛下自己決定,可現在,終是忍不住了,直接捅破了這最後一層窗戶紙。

  這意思便是,陛下就是哀家的玩偶,沒錯了。

  現在所有的事情都是太皇太后擅作主張,和他這位皇帝可一點關係都沒。

  文武百官俱都默然。

  他們固然心裡知道怎麼回事,不敢站出來,觸怒太皇太后,可大抵心裡,卻還是多少略有幾分牴觸的,即便是太皇太后的人,也大多覺得太皇太后的話,有些言過了,當今陛下乃是九族之尊,是承祖宗之命的天子啊,既已登基,那便是天命所在,可如此不加掩飾的操控,若是傳出去,不免令人灰心。

  陳無極這時,竟沒有頂撞,他忙是恍然大悟:「朕記起來了,皇祖母早就交代過,要求賢,不錯,今日議的就是求賢。」

  他沒有和太皇太后對著干,在小小的坑了一把之後,很巧妙的便轉了向,一副對太皇太后俯首帖耳的樣子。

  陳凱之對他哭笑不得,無極雖是被人調教,可市井之氣卻依舊如初啊,這傢伙倒是油滑的很。

  他憋住笑,一開始,無極給太皇太后製造的難堪,雖是惹來了太皇太后的怒氣,可隨之毫不猶豫的表示了順從,既使太皇太后難堪,卻又給了自己台階下。

  這樣又顯得他不過是記錯了而已,而不是故意要給搗亂的,卻又告訴了眾人,他不過是傀儡,這太皇太后野心龐大。若是有什麼不妥的內容,絕對跟他沒關係,都是太皇太后的主意。

  陳凱之暗中觀察百官,百官之中,大多數人雖都低頭,卻明顯有人露出不忿之色,對太皇太后有些不滿的情緒了,皇帝已經是成人,太皇太后這樣挾持天子,是何居心?

  這時陳無極便撫案,厲聲道:「不錯,應當求賢,朕初登大寶,有意求賢,朕欲發求賢令,使賢達之人,入朝輔佐大政,姚卿家對此有何看法?」

  姚文治面色冷靜,徐徐而出:「陛下求賢若渴,實是萬民之幸……」

  「臣反對。」這時,卻有人站了出來,竟是陳一壽,陳一壽被方才的一幕早就挑起了火氣,此時站出來,正色道:「陛下,朝廷已有科舉,科舉求才,歷經有年,何以再另闢奇徑,頒發求賢令?此例一開,固然可以使某些在野的人才入朝為官,可賢才的標準,又是什麼?」

  他慨然道:「這個賢的標準,無法衡量,就如漢時,亦有舉孝廉之法,可正因為標準無法統一,以至真正的賢才,杜絕在了廟堂之外,卻多是地方豪強,買通關係,竟可以此方式入朝為官,最重,所謂的求賢,反而成了買官賣官,此例一開,極可能是吏治糜爛的開端。」

  「所以,臣懇請陛下收回成命,求賢不如加恩科,科舉雖也有弊端,卻至少可以做到公平公正。若是求賢,就免不得需有人舉薦,而舉薦之人倘若失了公心,而懷著私義,則勢必敗壞朝綱,請陛下三思。」

  殿中鴉雀無聲。

  陳無極則是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反正,求賢是太皇太后所求的,這定是她心裡,早想安排一群人入朝為官,只是若靠科舉的門路,未必有把握,所以索性開闢出一條捷徑,就如順國公方吾才這般,直接以大功的理由,封了個國公的爵位,太皇太后想要借此任用私人,和自己有什麼關係呢?

  現在有人反對,他反而求之不得呢。

  「臣也反對。」陳凱之徐徐站了出來,倘若不是陳一壽,陳凱之尚且未必肯站出來,倒不是害怕,只是他心裡明白,這些事,只怕未必能夠阻擋太皇太后,既然阻擋不了,何必費這功夫,可陳一壽站了出來,反而令陳凱之心裡生出感佩之心,他徐徐而出。

  「朝廷求才,必要公平公正,如若不然,難免天下人非議四起,太祖高皇帝在的時候,因天下初定,因此方有求賢令,可等科舉漸漸昌盛之後,求賢令便形同虛設,而今又要開啟求賢令,只恐非士人所願,臣也懇請陛下三思。」

  百官的眼睛,都看向了太皇太后。

  既然陛下不肯作答,那麼太皇太后總要有所回應。

  太皇太后竟也不生氣,她淡淡一笑,整個人顯得很從容,很淡然:「陳學士和北靜王的話,並非沒有道理。」

  她竟沒有當庭駁斥,而是繼續委婉動聽的道:「爾二人,實乃謀國之言,只不過,而今陛下初登大寶,諸多大臣,俱都牽涉到了趙王謀反一案,以至朝廷缺額極多,倘若加恩科,固然是好,可是哀家也知道,在大陳,有諸多在野的賢士,雖有才名,因為不願科舉,方才一直未曾入朝。」

  「若是從前,對其放任自流,倒也罷了,可如今,朝廷百廢待舉,正是革除舊弊,興振朝綱之時,此時求賢,豈不是一樁美事?」

  她隨即,她目光環視了眾人一眼,才又開口道:「頒發求賢令,並非和科舉有什麼衝突,朝廷要網羅天下英才,勢必要雙管齊下為好,譬如,當年有一位先生,此人高才,他的文章,甚至上過天人榜中的天榜,這樣的人,比之科舉之才,在哀家心裡,要強過百倍千倍,可又如何呢,卻因為他不曾參加過科舉,竟不得入朝為官,這是朝廷何其大的損失?」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8-1-15 09:35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15 09:31
第八百零八章:喜從天降

  太皇太后這一個舉例,倒是讓人無話可說。

  都說科舉出人才,可想當年呢,在大陳有一位先生,並沒有參加科舉,也沒有入朝為官,可他的文章,竟是登上了天榜,此文一出,什麼進士、狀元、榜眼,俱都給此人提鞋都不配,現在,倘若還有這樣的人,朝廷卻不能格外的重用,反而放任他在廟堂之外,這是何其大的損失。

  太皇太后的意思很明顯嘛,就是有才之人不一定要考試嘛,指不定人家有一身的才學呢。

  所以只要是賢才,朝廷就應該錄用,別計較那些科舉之類的東西。

  她這麼一說,自然很多人很不贊同的,卻是沒表露出來,只是神色淡淡的站著,有種靜待下音的意思。

  太皇太后嘴唇微微勾起,帶著幾分微笑,眼睛落向陳一壽:「陳學士據說當年乃是探花出身,如今,也算是歷經三朝了,是嗎?」

  「是。」陳一壽頷首點頭。

  太皇太后便又道:「陳學士乃是大才之人,可哀家要問陳學士,陳學士比之那位先生,孰高孰低呢?」

  陳一壽沉默了。

  在沉默了很久之後,陳一壽苦笑:「不及其萬一。」

  這是實話。

  大陳有數百上千個狀元、榜眼,這五百年來,像陳一壽這樣的人,可謂如過江之鯽。

  雖然這個身份,足以自誇,可在那位先賢面前,陳一壽哪裡敢說自己和他孰高孰低,這之間的區別,真如螢火和日月般,如何敢與那位先生爭輝。

  自然沒人有這種自信與那位先生相提並論的。

  「可是……」太皇太后慢悠悠的道:「可是那位先生,在我大陳,竟不過是一個布衣,而科舉出身的陳學士,而今卻位列宰輔,哀家再問,陳學士是宰輔,莫非是因為才學比之那位先生更強嗎?」

  「不敢。」

  「這就對了。」太皇太后只微微一笑,威嚴無比的道:「那麼陳學士認為,此人若為宰輔,輔佐聖君,匡扶天下,比之陳學士若何?」

  這是打臉,生生的打臉啊。

  彷彿左右開弓,啪啪啪啪打在陳一壽的臉上。

  陳一壽是剛直之人,只是現在,竟也只能生生的被打,不是沒有還手之力,是因為他明白,自己壓根就沒有資格,與那位聖賢相比。

  在這個時代,才學就是實力,有才學的人,往往被認為是能力的化身,才學越高,能力越強。

  陳一壽當然不能說,自己雖然才學不及此人,可老夫歷經三朝,勤於王事,經世濟國方面比那位聖賢要強,這……就有點不知自己斤兩了。

  他只得道:「臣,遠不如也。」

  太皇太后微微抬起下頜,笑了,旋即目光落在陳凱之身上,朝他招手:「那麼……北靜王呢?北靜王,你近前來說話。」

  我擦……

  陳凱之心裡默默的吐槽,忍不住看向陳無極,陳無極則是一臉默哀的看著自己。

  傻子都能想到,太皇太后的言外之意是,陳凱之你伸過臉來,讓哀家打幾巴掌。

  陳凱之只得近前幾步,苦笑道:「臣在。」

  太皇太后則是別有深意的看著陳凱之:「你也說說罷,哀家知道你是大才子。」

  「臣不是,臣不敢。」陳凱之這一次縮了,真的沒法兒比啊。

  太皇太后卻是不依不饒,當著文武百官的面:「不敢什麼?」

  「不敢和那位先生相比。」

  「這也未必。」太皇太后不禁笑了:「你在天人榜中,也是三入地榜,說不得將來,你的文章入了天榜呢?」

  陳凱之若說或許可能吧,又或者說,臣一定努力,這定是要惹出笑話的。

  因為太皇太后這樣說,明顯是在調侃,三入地榜,確實是光芒萬丈的事,可天榜和地榜,區別實在太大了,就算有本事一百次入地榜之人,卻也未必能進的了天榜,這是萬中無一,不,理應是萬萬中無一的事。

  陳凱之搖頭:「臣有自知之明,不敢奢望。」

  太皇太后便笑道:「那麼,你而今已是親王,宗室之中,你的學問最高,難道不可以和那位先生相比嗎?」

  「不敢。」陳凱之感覺自己憋氣的很,卻也無法反駁太皇太后,只得回答道:「臣也不及那位先生之萬一。」

  陳凱之說到這裡的時候,便已知道,自己和陳一壽的反駁,如今,卻已被太皇太后反手之間,徹底的擊破。

  甚至毫無還手之力。

  太皇太后收斂起目光,坐的端莊,雙手優雅的放在腹部前,眼眸環視了眾人一眼,便淡淡開口道:「你看,眼下在這廟堂之中,連陳學士這樣的輔政元老,和陳凱之這般功勳卓著的親王,尚且都不及那位在野的賢人之萬一,可見,科舉取士,實不足以舉賢用能,無論是科舉,還是求賢,俱都不可以偏廢,哀家以為,科舉是骨,求賢是肉,二者不可分割,倘若在大陳,有如那位數百年前的賢人這般的高才,難道朝廷還要專設科舉,等他來參與考試,虛位以待嗎?不不不,不可如此,朝廷求賢,理應是折節下士,如此,方可網羅天下英才,倘若真能得遇那位先生這般的天榜之才,莫說是內閣學士,便是內閣首輔大學士,甚至是請其攝政,又有何不可?天下英才諸多,萬不可拘泥科舉,陛下頒布求賢令,正是存著這個心思,那麼現在,諸卿家,誰贊成,誰反對?」

  文武百官俱都默然。

  其實倒也有不少人對此不以為然,雖是這樣說,可求賢令畢竟不是正規的手段,確實可以網羅一些高才,可也開了任用私人的口子。

  只是陳一壽和陳凱之被太皇太后擺了一道,連他們都不好說什麼,誰還敢反對。

  這太皇太后的意思很明白,就是想用自己楊家人。

  姚文治此時笑吟吟的道:「娘娘說的好,老臣附議,陛下初登大寶,既有愛才舉賢之心,倘若真能網盡天下英才,何愁社稷不興,廣開言路,舉賢用能,本就是仁政,老臣是極力贊成的。」

  他開了這個頭,便也有不少見風使舵之人,紛紛附議。

  一時之間,先是三三兩兩的讚許之聲,接著,開始變得熱鬧起來。

  太皇太后眼眸顧盼,似乎是將贊同的人銘記在心裡,目光落到緊緊抿嘴,不發一言的陳凱之身上時,她微微一笑,目中似帶著幾分得意之色。

  這意思彷彿是,陳凱之,你還嫩了一些,想跟哀家鬥,姜還老的辣。

  陳凱之接觸到太皇太后的目光,心裡頓時咯登跳了一下,知道自己被這老太婆給擺了一道,卻無力反駁,只好暗自垂頭。這個時候還是穩重點好,不跟她爭執。

  畢竟她拿出活生生的例子來打臉,大殿之上無人敢反駁,他還是先不觸霉頭了。

  ………………………………

  洛陽學宮。

  此時正是正午,學宮裡已下了學,本是午餐和午休的時候,卻在這時,天人閣的鐘聲響起,這沉悶的鐘聲,不斷的迴盪,便是學宮裡最偏僻的角落,竟都可以清晰入耳。

  一時之間,許多人饒有興趣起來。

  自陳凱之離開了學宮之後,這兒,已經許久不曾響起這樣的鐘聲了,卻不知是誰,竟有這樣的運氣,竟可以進入天人榜中。

  有人竊竊私語,有人則急不可待的朝著天人閣山門而去。

  任何一次放榜,對於學宮而言,都是一件不壞的事。

  掌宮楊業,本在進餐,一聽鐘聲,不禁豎起了耳朵,頓時,露出了笑容,竟又放榜了,這鐘聲在楊業的耳中,宛如天籟之音啊。

  他急匆匆的帶著博士們出了明倫堂,接著,跟隨他的隊伍越來越多,不少博士和學生自覺地尾隨而來。

  楊業笑吟吟的對身側的幾個學士道:「自從陳凱之那小子入朝,天人閣可清冷了許多,還以為這幾年都要沉寂,真真想不到,今日又有喜鵲跳上了枝頭,哈哈……」

  捏著鬍鬚,楊業顯得很是高興。

  博士們也紛紛笑吟吟的點頭:「這都是楊大人教化的緣故。」

  「哪裡。」楊業矢口否認,雖然是這樣說,可面上,終究還是露出了自得之色,雖然他表面上客氣,心裡頭,卻還是很高興的,自己年紀大了,想來這掌宮一職,多半也就這一兩年該下來,到時肯定是朝廷委任一個清閒的職缺,預備著頤養天年。

  可誰料到就在這個節骨眼上,竟又來了佳音,這對自己而言,是十足的政績啊。

  這樣的政績誰曾有過?

  「卻不知這一次,文章入的是哪一個榜?」楊業走路,虎虎生風,面色紅潤,顯得很得意的樣子。

  一旁的博士笑呵呵的道:「或許是地榜呢。」

  「地榜……」楊業心裡隱隱期盼,卻還是搖搖頭:「地榜,是可遇不可求,哪裡有這般的容易,十之八九,看來是人榜,哎,即便是人榜,老夫也知足了,倘若當真是地榜……」他又搖頭,生怕自己期望過高,最終心裡失笑,便道:「入了榜,便是大喜。」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15 09:35
第八百零九章:入宮報喜

  這是楊業的肺腑之言,能入榜就不錯了,竟還奢望什麼地榜呢,簡直就是開玩笑。

  他們匆匆到了宣諭亭,便見童子已開始張榜。

  楊業疾步上前,其實他心裡,還是期待著能入地榜,若是如此,那麼在自己的任內,便有四張地榜了,這百年來,哪一個掌宮能有如此的幸運。

  估計後人都要將他載入史冊了。

  想著他便有了幾分小得意,疾步上去看榜。

  突的……等他看清這榜文張貼的位置,一下子,好似整個世界開始變得不真實起來。

  他很努力的擦了擦眼睛,生怕自己看錯了。

  天地人三個石碑,張貼的榜都不同,而這一次,榜文顯然張貼在正中的碑文上。

  這……

  他又快步上前,這才是真正的看清了。

  然後,方纔還嘈雜的人群,似乎也都看清了什麼,隨即,所有的聲音一下子靜止,彷彿連時間和空間,在此時此刻,竟也已凝滯。

  突的,楊業呼吸開始粗重起來,他覺得眼前一切都是模糊的,整個人都飄飄然起來,而在耳畔,在短暫的沉默之後,他聽到了期期艾艾的聲音:「天……天……天榜……」

  「這怎麼可能……」

  「是不是張貼錯了……國朝五百年來……」

  而楊業,突覺得自己的心臟跳得過於厲害,以至於,竟是心塞起來,他忙是捂著自己的心口,接下來,他幾乎是朝著石碑衝過去,盡力用他已是越發模糊的眼睛在這榜文上一掃。

  天榜……

  沒錯。

  千真萬切。

  是天榜。

  文章:陳子十三篇。

  著書之人……陳……陳……陳……凱之……

  楊業陡然覺得自己的喉頭竟是一甜,呃的一聲,血腥氣便瀰漫在他的味蕾,接著,一口血生生的嘔了出來。

  中了天榜,天榜了。

  天榜啊……

  這是楊業此時最後一點意識,因為接著,他整個人便已昏厥在地。

  身後已是熱鬧起來。

  「天榜……是北靜王,北靜王中天榜。」

  到了天榜這個級別,其實就已經沒有羨慕嫉妒恨這個層次的情緒了。

  倘若是人榜或者是地榜,尚且還足以讓人羨慕,有人驚歎,有人嫉妒,畢竟文武第一武無第二,讀書人自視甚高,總不免會想,他可以,我如何不可以,他或許是運氣好罷了,或是文章乃妙手偶得之物,我若有此運氣,卻也未必就不如他之類。

  可到了天榜這個級別,這就不是人可以期望的事了,就如做夢一樣,有人幻想著自己陞官發財,在這個時代,有人幻想著三妻四妾,但是絕不會有人幻想自己成為天子,因為這既是禁忌,也是因為,很多人明白,即便自己有這非分之想,也幾乎是沒有可能的事。

  天榜,就是這般的存在,它足以讓所有人,嫉妒不得,羨慕不得,心裡有的,竟只有仰視,只有無以倫比的崇敬,因為……這是聖賢們才可以做到的事,誰敢嫉妒聖賢呢?

  這個天下的還沒人那麼沒自知之明,卻嫉妒一個聖人。

  「快,掌宮昏過去了。」

  終於有人顧忌到了楊業,大聲的喊了起來。

  眾人七手八腳,有人要去請大夫,有人將楊業扶起。

  楊業猛地,張開了眼睛,他氣若游絲,眼睛四顧,先是茫然,接著,又好像想起了什麼,突然道:「天榜……入了天榜,這……這是真的吧,老夫,有沒有在做夢。」

  一個博士連忙握住他的手,手心的力度很重,楊業疼得微微皺眉,那博士在他耳畔道:「大人,真的,大人若是在做夢,那麼我等,俱都在做夢,確有其實,您現在都知道疼,您看,您看,這一切都是真的。」

  楊業深吸一口氣,勉強的推開攙扶他的人:「老夫無事,無事,是陳凱之入了天榜?」

  「是,這兒寫著呢,陳子十三篇,只不過,料來這是一部書,文字不少,所以沒有張貼,想來再過幾個時辰,書就要送下山來了。」

  「那還愣著做什麼。」楊業突然咆哮:「都還在這裡發什麼傻?」

  「學生……學生人等,不是在等有人送書下山嗎?竟是天榜文章,自該……自該……好生一讀才是。」

  楊業心裡也開始期盼起來,不過,顯然他想起了一件更重要的事:「不,是該報喜,是該報喜,這是大喜,是天大的喜事,立即教人去宮中,照老規矩,去報喜,得趕緊。」

  「不不不不……」楊業像是失心瘋一般,他已經來不及感慨陳凱之這個妖孽了,接著道:「老夫親自去,得親自去,這等事不能假手於人,來,來,備轎,不,備馬,備馬……」

  他激動的話都說不連貫了。

  眾人俱都擔心起來,楊掌宮年紀不小了啊,就這樣還騎得了馬?

  可楊業的話裡,卻沒有一分半點容得商榷的餘地。

  接著,他這把老骨頭上了馬,竟是不顧一切的飛馳出了學宮,朝著洛陽宮而去。

  待到了正定門,楊業這把老骨頭,幾乎已經拆散了一般,早已是腰酸背痛,渾身顛簸的厲害。

  正定們的禁衛一見有人飛馬而來,頓時變得警覺起來,前些日子,才發生了叛亂,以至宮中的防禁,變得更森嚴了一些。

  「何人?」有禁衛上前欲阻攔。

  楊業駐馬,卻依舊揚鞭,沒有下馬的意思,而是激動的喊道:「洛陽學宮掌宮楊業。」

  「要做什麼?」

  「報喜。」楊業大喊著。

  「什麼?」

  不等這禁衛遲疑,楊業正色道:「天大的喜事,速速讓開,老夫要立即入宮。」說著,他幾乎是晃悠悠的下馬,這馬也顧不得去栓了。

  「且等。」禁衛似乎對於學宮的掌學,還是帶著敬畏的,不敢在他面前耀武揚威:「陛下正在廷議,容廷議結束之後,卑下再為大人入宮稟報。」

  楊業此時卻覺得自己渾身充滿了力量,底氣十足,很是得意的說道:「等不得,老夫要立即入宮,此時莫說是在廷議,便是天子在後宮就寢,夜半三更時,也需立即稟告。」

  「這……這是何故?」

  侍衛不解,一臉困惑的看著楊業,似乎有些不明白這是什麼喜事,這麼重要。

  在他們的記憶了,這麼重要的喜還從來沒有過,什麼半夜三更也要稟報,他們的心裡,這樣的事只有造反,哪裡有這樣的喜事?

  楊業目中帶著凌厲,正色道:「天人榜開出了天榜,此五百年難一遇之事,此等大喜,等得了嗎?讓開,本官這便入宮。」

  說罷,逕直朝著門洞快步而行。

  禁衛一呆,竟沒見過這樣的學官。

  其實他們對天人榜,也是一知半解,只是知道,每一次天人榜出了榜,照例,都會有學宮的人特裡報喜,似乎陛下或者是太后,對於天人榜有人入榜的事都顯得極喜悅,朝中百官,也都個個點頭,喜笑顏開。

  他們有些遲疑了,攔又不是,不攔又不是,可楊業卻一丁點都不客氣,直接推開那傻眼的禁衛,闊步入宮。

  禁衛們面面相覷之後,終是有人道:「隨他入宮。」

  於是,楊業在前,數十個禁衛尾隨其後,楊業對宮中頗為熟悉,認準了正德殿,轉眼便到,卻聽這殿中有人道:「你們看看,你們看看吧。」

  原來是太皇太后的聲音。

  太皇太后端坐在椅上,面帶從容不迫的微笑,附議的大臣已經超過了半數,由此可見,這文武百官,卻還是知道輕重的,不敢反駁她,俱是垂著頭。

  她目光環視了眾人一眼,才繼續道:「你們好好看看,朝中識得大體之人,還是不少的。陛下,您要招賢,大臣們,大多還是支持的,這是好事,不是有一句話嗎?叫一朝天子一朝臣……」

  她說到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時候,刻意的掃視了殿中的大臣們一眼。

  文武百官們,似乎都聽出了太皇太后口中的深意。

  什麼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呢。

  這就是說,病逝的天子已經沒了,現如今,是新君登基,既是新君登基,那麼,總該讓一部分人滾出廟堂了。

  現在有些人若是不聽話,到時,可別怪被洗出廟堂中去。

  這是警告。

  一時很多大臣更是不敢多言了,都在心裡盤算著,怎麼才讓自己不出局。

  太皇太后說罷,點到即止,隨即笑了笑:「陳凱之。」

  陳凱之聽到太皇太后叫自己,心裡越發覺得不對勁,即便知道太皇太后就是衝自己來的,他也不能多言,只得淡淡開口道:「臣在。」

  太皇太后微瞇著眼,盯著看,一字一句的頓道:「你反對舉賢,哀家自然知道,這是因為你乃是狀元出身,自是極力支持科舉取士的,哀家也以為,科舉取士,沒什麼不好,不過哀家卻認為,凡事,都不可能矯枉過正,你說是嗎?你閉門思過吧,好好的想一想哀家的話,想一想,哀家說的是不是有道理,什麼時候想明白了,再入宮來見哀家。」

  這招夠狠,直接讓陳凱之回家睡大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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