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文豪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 (已完成)

 
忘情痞子 2017-8-3 22:26:2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35 1236708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8 23:53
第七百九十章:兵敗如山倒

  那陳光平咬著牙關,一隻手搭在陳讓的肩上,忍著痛蹣跚的跟在身後。

  只是這一輪劍雨,效果對於頭戴鋼盔地勇士營而言,並沒有受到太多的影響,反而是附近的叛軍,被生生射殺了百人,一時他們俱是紛紛倒地。

  隨著四周到處都是哀嚎陣陣,那瘋狂衝擊截殺而來的叛軍見狀,頓時開始有些混亂了。

  身後是自己人的箭雨,而身前,卻是手彈的轟鳴和如林的刺刀,這簡直就是人間地獄。

  地上佈滿了死屍,悲憤的叛軍不得不嘩然開始後撤,至少,進攻再沒有這樣急了。

  這反而使陳凱之和勇士營抓住了空擋,他們奮力朝王旗衝去。

  陳凱之已變成了血人,這一路,不知殺死了多少人,他氣喘吁吁,目中猙獰,尤其是耳邊傳來勇士營陣中的哀嚎慘呼。

  這些人,當初無一不是自己親手帶出來的,損失哪怕只是一個,他都覺得痛心不已。

  現在,似乎野心已經消散,成王敗寇可以暫且放在一邊,而今,無論是陳凱之,還是許傑,又或者是陳讓,是新兵還是老兵,俱都將一切拋在了腦後,心裡只有兩個字報仇。

  報仇雪恨!

  陳凱之高舉著雪亮的刀,厲聲道:「疾行!」

  「疾行!」

  已沒有人吹竹哨了,卻有無數人在陣中一齊發出大吼,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陳凱之一馬當先,迎面一個騎著馬,進退失據的騎兵一時沖也不是,走也不是,很是慌張的看著朝自己衝來的勇士營,嘴角微微打哆嗦。

  「饒命……」

  陳凱之風馳電掣一般的沖上前,雙手握劍,自他座下馬肚裡穿過,鋒利的學劍瞬間在馬肚裡留下一個豁然的口子,緊接著,戰馬直接轟然倒地,滾落下馬的騎兵,瞬間被身後衝殺而來的勇士營直接被刺刀紮了個通透。

  「殺!」

  「殺!」

  千餘人發出了衝天的怒吼。

  已越來越近。

  至少在兩輪箭雨之後,陳凱之幾乎可以看到陳贄敬的面容,陽光下他顯得慌張,嘴角微微張開著,似乎在說些什麼,卻已經說不出來。

  陳贄敬坐在馬上,驚恐的看著這一切,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命人射箭,非但沒有做到有效的嚇阻,反而使勇士營速度愈發的快了。

  一百步。

  陳凱之磕開了一枚羽箭,因為已進入了箭雨的有效距離,雖少了步卒的紛擾,正面迎敵的敵人稀疏了許多,不過還是給勇士營造成了不小的傷害。

  陳凱之腳步卻是越急,他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儒雅的臉已不見蹤影,卻是青筋暴出,滿是血污的臉,便連張開的口齒,竟也被血染了個殷紅。

  他反手將錯身而過的一個叛軍斬倒,腳不停留。

  勇士營的陣列開始有些鬆動,顯然因為疾行,和箭雨之後造成的損失,以至陣列中出現了許多的缺口,那些本是受了外傷,不得不進入陣列之中的將士此刻毫不猶豫的渾身染血的堵住了這些豁口。

  一路灑著血,依舊瘋了一般,繼續加急腳步。

  五十步。

  那面王旗,依舊還是獵獵作響,這迎風招展的王旗之下,卻出現了一些慌亂。

  陳贄敬面如豬肝色,他已可以看清陳凱之了,甚至可以看到他身上的血跡,還有那猙獰的面容,陳贄敬心裡一抽搐,眼裡既有憤恨,又有不甘。

  這陳凱之怎麼就如此頑強,想打不死的蟑螂,讓人噁心。

  身後的大臣已是七嘴八舌起來:「殿下……殿下……此地……此地不宜久留。」

  「殿下……」

  「我們趕緊撤。」

  陳贄敬依然不動,他死死的盯著陳凱之,目光裡掠過滲人的殺意。

  而陳凱之似乎已看向了陳贄敬。

  雙方的目光,隔空對望,更加近了。

  陳贄敬看到了可怕的眼神,這眼神,宛如來自於地獄,而這來自於地獄中的男人,手持著三尺劍,血衣已分辨不清原來的眼色,他一步步而來,腳步很穩,卻不慢。

  陳贄敬突的感受到了一絲恐懼,身子不禁打抖。

  他左右張望,中軍已經開始有些不穩了,身側的護衛,紛紛開始拔刀,一個個面如土色的樣子。

  弓手們不得不停止了射擊,因為距離過近,事實上,許多人開始驚慌失措起來。

  陳元奇見狀已經是克制不住內心的怕意,竟是大叫的喊了起來:「走吧,走吧,再不走,就遲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陳入進驚恐的坐在馬上,渾身頹唐,他咬著牙關,拚命看向陳贄敬。

  而那王旗,依舊還在迎風招展,彰顯著它的尊貴。

  遠處,陳凱之爆發出了怒吼:「殺!」

  「殺!」

  喊殺聲,已是聲聲入耳。

  陳贄敬臉刷的一下,白了,整個人顫抖起來,嘴角也是抽搐起來。

  敗了……

  看著越來越近的敵軍,看著狠狠將劍刺入一人身體,那長劍貫穿了人肚腹之後引發的慘呼,陳贄敬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事實上,他還有足夠的實力,還有……

  千餘勇士營,固然如何的衝殺,雖是殺出了一條血路,叛軍的損失,也不過是數千而已,只是可惜……

  他終是懼怕了,座下的戰馬,似也受了驚,發出不安的嘶鳴。

  「撤!」

  陳贄敬撥馬調走。

  狹路相逢勇者勝,陳贄敬終究是失去了勇氣,他一撥動馬,身邊的護衛紛紛擁簇著開始後撤,王公大臣們這才反應了過來,也忙是稀稀拉拉地開始後退。

  那一直屹立不動的王旗,也終於動了,隨著趙王,徐徐後移。

  陳凱之看了個真切,舉劍怒吼:「追擊!」

  「殺!」

  衝破雲霄的怒吼,一浪高過一浪。

  王旗撤了。

  這一撤,使四周幾乎所有的叛軍俱都恐慌起來,無論是驍騎營,是前營還是後營,當王旗開始移動,他們終於意識到了什麼,原先,還在筋疲力盡的阻止進攻,即便有人怯戰,卻也不敢貿然脫離戰鬥,可他們現在,一個個用無神的眼睛看著那一面王旗,心理的防線,瞬間一瀉千里。

  當王旗在風中飄揚的時候,他們都可以頑抗到底,可是現在王旗在往來的方向而去。

  沒有人可以做到,當主帥撤離,自己還在做徒勞的衝殺。

  若說方才,苦戰使他們心生敬畏,戰場上的慘呼和哀鳴,使他們措手不及,那麼現在,他們只剩下了絕望,一股令人窒息的氣息,瞬間開始蔓延開來。

  隨即,有人開始丟棄了武器,他們唯一的念頭便是逃,逃的越遠越好。

  無數人蜂擁著,將原本用來殺敵和搏命的武器隨意的丟在了同伴的屍首上,他們嫌自己身上的鎧甲過於沉重,瘋了似得解下棄置於地,他們驚恐的隨著人流,如沒頭蒼蠅一般開始竄逃。

  「敗了,敗了!」

  絕望的聲音,開始瀰漫。

  敗了……

  兵敗則如山倒,摧枯拉朽之間,敗兵為了逃命,開始瘋狂的踐踏,他們錯亂無章的散開,武官們騎著馬,妄圖先走一步,卻被後頭的敗兵直接拉扯下馬,此時任何紀律,都已變得可笑了。

  官兵之間,再無界限,絕望的人發出了哀叫,他們還有妻兒,還有孩子,他們敗了,他們不知未來的命運是如何,只想著盡快的離開,越遠越好,帶著家人一起逃離,留著活口,不然就是死在這裡也是枉然的,沒一點好處。

  他們之所以能堅持作戰,是有勝利的希望,自己可以封候封王。

  但是現在那是不可能的事了,所以他們的念想就是逃命,活下去。

  而那王旗,在移動之後,最終開始被人丟棄於地,王旗落下,成了地上屍首的裹尸布。

  陳贄敬起初,身邊還有數千人,可走了不遠,身邊的人卻越來越少,到了最後,竟不過百人。

  身後,是憤怒的喊殺。

  「追擊!」

  他心如刀割,天潢貴胄,太祖高皇帝的嫡親血脈,皇帝之父,今日……竟是一錢不值,輸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不,他心裡這般想,還會有機會,理應還會有機會,只要逃出京師,就還有機會,一定會有的……

  他身後,突的傳出一個哀嚎的聲音:「皇兄……皇兄……」猛地回頭,他看到了陳元奇,陳元奇似乎被人奪了馬,竟被護衛直接從馬上拉下,接著,奪馬而去,陳元奇肥胖的身子,便摔落在地,而隨即,無數的敗兵來不及等他爬起,一腳腳的踩在他的身上,他發出慘叫,到了後來,這聲音愈發微弱,最終,彷彿爛泥一般,再沒有了半分的聲息。

  此刻陳贄敬顧不得陳元奇,他誰都顧不上,他心裡只想自己能活下去,眼下,逃出內城,只有一條路,從這裡一路走,便可看到朝陽門,身後,喊殺依舊,他變得驚恐起來,好不容易,距離朝陽門愈來愈近,他才剛剛想要鬆一口氣。

  突然,四周不知有人大喊:「京軍右營都督張邵,奉懿旨討賊平叛!」

  「捉拿陳贄敬,捉拿陳贄敬。」

  聲音震耳,幾乎是響徹云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8 23:57
第七百九十一章:大勝

  陳贄敬聞言差點一口血要噴出來,這張邵,在叛亂發生之後,一直按兵不動,觀望風向,而如今,勝負已分,這右營便立即出動,立即搖身一變,成了討伐陳贄敬的王師了,成了陳凱之陣營裡的人了。

  敗兵四處都是,最直接的後果,便是整個京師都變得雞飛狗跳起來。

  因為叛亂,這些京營本就變得放肆起來,以往還有法紀約束著,可叛亂一起,因為趙王對叛軍的依賴,使得這些叛軍開始明目張膽的擾民,而今,敗兵四散,就更加荒唐了。

  這些絕望的敗兵,幾乎無處可逃,他們很快就發現,各處的城門,居然很快被原先按兵不動的軍馬佔據,來了個甕中之鱉。

  原先還在觀望風向的京營,現在一下子變得比任何人都要忠貞,四處追擊,於是絕望的叛軍,這些三三兩兩的散兵游勇,便侵門踏戶,有的索性已經無所謂了,反正今日不知明日事,自是狠狠劫掠一通,奸淫擄掠,可謂無惡不作。

  更有不少叛軍,則挾著百姓,妄圖在這裡棲身躲藏。

  而各路的平叛的軍馬,也好不了多少,他們仗著平叛的名義,惹得雞飛狗跳,搶掠者更是不計其數。

  陳凱之一身血污,聽到各營紛紛起兵,便已知道,這些見風使舵的都督們,而今趁此機會,既是落井下石,也是想要撈一筆。

  勇士營苦戰之後,傷亡不少,足足一百多人陣亡,傷者更有三百之多,便連陳凱之身上竟也平添了傷口。

  他沒有下令追擊,這些賊軍,終究只是甕中之鱉,勇士營人少,根本無從追擊。

  只是這大勝之後,疲憊不堪的陳凱之幾乎是席地,靠著一個民宅的牆上,大口喘著粗氣,他抬眸看了一眼一身血污的陳無極:「你也學過武?」

  他親眼看到,陳無極斬殺了七八個叛軍,實力不俗。

  陳無極此刻也是一身的血,他竟是朝陳凱之笑了笑:「學過一些,不過只是彫蟲小技,用來保身罷了,陳……大哥,我們是否該入宮了。」

  陳凱之搖搖頭,看著遠處已有人請來了軍醫,救治著傷者,其餘的勇士營開始集結,或是將自己夥伴的屍首抬到一處來,陳凱之道:「還有更重要的事做。」他深深的看了陳無極一眼,隨即踉蹌著起身,一步步走到了隊伍中間,幾乎所有人,現在都已累的氣喘吁吁。

  陳凱之厲聲道:「勇士營!」

  他高呼一聲。

  幾乎所有聽到陳凱之呼喚的人俱都回應:「在。」

  隊伍裡的陳讓,也跟著嘶啞的大吼。

  這時候,他發現,自己已經再不是一個上山讀書的人,從些天對陳凱之多有腹誹,被騙上山去,每日這般的操練,怨氣有,而且還不少,可是久而久之,他慢慢習慣了這種生活,雖怨氣少了,可多多少少,還是自覺得,無論如何,自己只是上山來讀書,遲早有一日,自己要奔著自己的前程,他和同伴們相處著,日夜一起,偶爾會有一些摩擦,卻也有溫情,可如今……

  他覺得自己的眼眶發紅,和許多人一樣,眼角竟隱隱帶著淚點。

  那些傷亡的人,都是熟悉的面孔,即便有的人沒有打過交道,可是當初,大家一起操練,一起讀書,一起睡覺,自己則將自己的後背,放心的留給了他們,他們一起拚命,一起向前,而今,他突然意識到,勇士營並非只是一個借此來攀爬的梯子,而是一個集體,自己雖然當初有所抗拒,可事實上,自己早已融入了這個集體裡,血水交融。

  他們早就是密不可分的一體了。

  現在,當陳凱之喊到勇士營的時候,他是打心底裡,自認為自己便是勇士營,便如有人在自己骨子裡烙上了一個烙印,將勇士營三字刻入了自己的骨裡,洗不掉、擦不淨,生生世世,除非自己化為了灰燼。

  他看著陳凱之,很認真的聽陳凱之開口。

  大家疲憊不堪的口裡寒氣,在這寒冬臘月裡,竟也不冷。

  陳凱之目光環視了眾人一眼,每個人身上都站了不少的血,陳凱之知道,他們俱是賣命的戰鬥著,此刻心裡很是感動,輕輕抿了抿唇,才鄭重開口說道:「而今,一場鏖戰,想來,所有人已經筋疲力盡,也一定,痛不欲生,可是現在……」

  陳凱之嚥了嚥一口水,才繼續厲聲道:「現在亂兵還在京裡作亂,現在雖有軍馬起兵平亂,可是不出意外,勢必有敗兵和追兵趁亂大捷,我們不是敗兵,也絕不是敗兵,我們立下了赫赫戰功,到時,我自會去宮中為大家請旨,我等已做到了應盡之事,可眼下,我還是要命令你們,無論你們如何疲倦,現在開始,各隊佔據京中各處要害,維持京中秩序,凡有劫掠百姓者,可以不經請示,格殺勿論;凡有奸淫者,殺無赦,凡有侵門踏戶者,殺,無論是敗兵,還是追兵,無論打著什麼名號,無論這個人是都督,還是千戶、百戶,俱都一視同仁,敗兵,可以暫時不追擊,可是我要求今日之內,京師要恢復秩序,今日之內,不得有百姓遭受損害!」

  所有人沉默。

  至少陳讓已覺得自己脫力了,即便體力再好,也有些吃不消。

  「現在,所有人席地吃飯,補充體力,兩炷香之後,各隊上街坊。」

  「遵命!」

  眾人轟然應諾,此時,沒有人反對,也沒有人敢於質疑。

  不是不敢,而在於,在飛魚峰上,每一日讀書,所灌輸的本就是成仁取義,本就是懸壺濟世,本就是這些觀念,這不會令人產生什麼牴觸,彷彿,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

  陳讓坐下,這裡都是一片狼藉,到處都是屍首,還有刺鼻的硝煙,可他也確實餓了,取了身後的乾糧,以及鋼壺裡的水,乾糧很難入口,尤其是用餐環境糟糕到了極點,只能勉強就著水嚥下。

  吃著,吃著,他突覺得鼻子一酸,一面咀嚼著幹糧,一面哽嚥著。

  眼眶瞥見地面上的屍首,此刻他感觸良多,他想起許多曾經熟悉的面孔,自己固然是幸運的,可幸運的活下來之後,卻沒有慶幸,於是眼淚順著眼角落下,落至嘴角,一股鹹濕的味道入口,他拚命拿水猛灌。

  用不了多久,竹哨響起,各小隊的隊官,則已到了一邊,開始各自明確自己的防區,隊伍,又要出發了。

  …………

  與此同時,錦衣衛同知領著幾個武官已經火速而來,在戰鬥結束之後,這些耳目靈通的人迅速便開始就位,等他們尋到了陳凱之。

  陳凱之也吃過了一些干糧,臉上的血跡也擦去,整個人的精神恢復了一些,他看著趕來的人,正色道:「各千戶所、百戶所,俱都要召集所有人手回到崗位。」

  「已經召集了。」吳僉事上前:「經歷司已放出了暗號,在暗處辦公的錦衣衛上下人等,俱都開始回到千戶所和百戶所,南北鎮撫司的上下武官,也都已經就位。」

  陳凱之頷首點頭:「安民告示立即要張貼,告訴百姓,不必害怕,錦衣衛和勇士營從現在起,會維持秩序,凡是有亂兵,讓他們盡力示警,錦衣衛要求做到半柱香之內趕到,若是人手不夠,就吹竹哨,各處都有勇士營駐防,這是至關重要的事。」

  經過這場戰爭,吳僉事感覺劫後餘生,眼眶竟是紅了,忍不住的大聲應道:「是。」

  陳凱之道:「要組織人巡街,還要叫人鳴鑼,四處通告,就說陳贄敬謀反,只拿首惡人等,其他附從者,可以既往不咎,饒過性命,可倘若敢負隅頑抗,或是擾民侵民者,不但格殺勿論,還要搜尋出他們的家眷,統統殺了。」

  「是。明白。」

  陳凱之吩咐了一大通,疲憊的抬抬手:「去吧。」

  錦衣衛們正要應命而去,陳凱之突然想起了什麼:「平叛的各營都督,想辦法和他們接觸,告訴他們,有勞各位,到時少不得都有功勞,可倘若是放縱士卒借此擾民,就別怪醜話說在前頭。」

  「是!這就派人去接觸。」

  陳凱之這才放了心,氣喘吁吁道:「還有,一定要拿住陳贄敬等人,萬萬不可放虎歸山!」

  他說著,看著前方的陳無極,陳無極朝他笑起來,陳凱之不由苦笑道:「你笑什麼?」

  陳無極認真的看了他一眼:「當初在金陵,我見你總是說讀書,教授我許多學問,可我一直覺得,這些學問,不過是讀書人的晉身階梯而已,可是……唯有陳大哥,似乎還記得那些書裡之乎者也的東西。」

  陳凱之搖搖頭:「和書裡無關,和人有關,我從不是完人,我有時候會自私,會自利,甚至會很卑鄙,可我不想欠人什麼,也不忍看到有人因這一場災禍而受難,這是底線!人倘若有了底線,即便成不了聖人,至少也可夜深人靜時,想起自己種種,可以無愧於心了。」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8-1-9 00:00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9 22:36
第七百九十二章:真相

  陳無極卻只笑了笑,似乎對陳凱之的話不以為然。

  二人默契的朝著宮中方向去。

  陳無極突然喚道:「陳大哥……」

  「嗯……」陳凱之側眸看向他,一臉認真的問道:「你有話要說。」

  「既然你無愧於心,可是……」他朝陳凱之笑了笑,眼眸深處透著薄涼之色:「我和你不同,這個世界欠了我的,於我而言,除了我自己和身邊最重要的人,其餘之人,無論他們高貴和貧賤,都和我沒有任何關係。」

  陳凱之看到他眼裡的薄涼之意,眉頭不由皺了起來,不由問道:「你從金陵出走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去了哪裡?」

  「極北之地。」陳無極在哪裡吃盡了苦頭,可現在他說起來卻很平靜,像是在說一件很平常的事情:「我被送去了那裡,見到了我的生母。」

  生母……

  陳凱之一呆,有些不可思議的看著陳無極:「是……」

  「是先帝的德妃,自然,想來你也知道,既然是在極北之地,你也該清楚,德妃便是諸子餘孽,而我……也是……」陳無極竟笑了笑。

  「她尋上你的?」陳凱之微微皺眉。

  「不。」陳無極顯得很平淡,就好像在述說一件和自己無關的事:「自我生下來起,不不不,還是錯了,自我的生母入宮時起,一切的命運就已安排好了,我的母親入宮,生下了我,我原本該為皇太子,只是可惜,慕太后竟也有了身孕,於是……」他笑了笑:「你也知道,諸子百家,可能在你眼裡,都是雞鳴狗盜之輩,可論起來,這雞鳴狗盜,確實是諸子百家最為擅長的,原本的計劃是,我成為太后的假子,繼而成為皇太子,只是可惜,計劃卻被諸王之中的汝陽王所識破了,當時發生了許多事,最終,兩個皇子俱都失去了蹤影,其中一個,便是我。」

  陳無極淡淡道:「因此,就有了第二個計劃。」

  陳凱之徐步而行,心裡震撼於陳無極竟是諸子餘孽,一面卻道:「此後,你不小心,遺落在了民間。」

  陳無極搖搖頭,笑了:「不對,我並非是遺落在民間,而是一切都安排好了的,諸子百家和你們不同,他們在極北苦寒之地,早將一切置之度外了,他們最重的是磨礪,我是故意被遺棄的,我所受的苦難,從一開始,就已注定,他們要的,便是讓我自幼看清人間百態,要的,就是讓我受盡世間的一切痛苦,唯有如此,才會有恨……沒有這些,又何來的恨呢?」

  「對關內,對儒家的恨?」陳凱之不禁搖頭,無法理解這些人的思維,竟是可以對一個幼兒做出這麼殘忍的事,這明顯就是摧殘。

  陳無極卻是嘆了口氣:「或許是吧。」說著,他竟又笑了:「可他們還是有些失策了,他們以為,我定會滿腔憤恨,卻殊不知,在金陵,我遇到了陳大哥,竟也懂得了……嗯……」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眼眶裡泛起了淚光。

  陳凱之也啞然失笑,格外認真的看著陳無極:「而後呢?」

  二人已至洛陽宮,此時,宮門已大開。

  二人疾步繼續,陳無極目光飄遠,似乎陷入回憶。

  「我在極北之地呆了兩年,學習了一些東西,自然,於他們而言,我是計劃中最重要的一環,於是很快,便被人秘密安排進了長安甘泉宮。」

  陳凱之震撼至極,嘴角微微動了動,吃驚的問道:「太皇太后,也是諸子餘孽?不……」陳凱之似乎覺得直接稱為諸子餘孽,或許會惹來陳無極的不悅,便笑了笑:「諸子百家。」

  陳無極回過神來,眼眸看著陳凱之,冷冷笑道:「你知道嗎?諸子百家名為諸子之後,可實際上,卻和衍聖公府一般,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盤算,太皇太后乃是關中世家出身,一直暗中與諸子百家聯絡,名義上,雖暗中習讀的是諸子之書,可實際上,也不過是想滿足其慾壑難填的野心罷了。」

  陳無極笑的更冷,道:「太皇太后的家族,源自於大陳功臣楊源之後,開國初年,被敕為國公,可太祖高皇帝因懷疑楊源謀反,因此殺死了他,本要禍及整個家族,卻念其幼子年紀尚小,所以將其貶黜為庶人,此後五百年,楊家徐徐崛起,直到太皇太后當年在景皇帝時被敕封為後,自此,楊家才成為關中不可小覷的力量。」

  「楊家之人,暗中有祖訓,楊家子弟,決不可為臣,否則永遠只是為他人做嫁衣,闔族的生死榮辱,俱都掌握在了別人手裡。」

  陳無極笑了笑:「所以,與其說太皇太后乃是諸子餘孽,倒不如說,只是彼此相互利用罷了,當年若不是她,我的母親,也不可能進入宮廷,這一切都是她的佈置和安排。」

  陳無極打了個哈哈:「至於趙王,趙王的背後,有當初汝陽王的影子,他雖為太皇太后的兒子,可是太皇太后,又怎麼肯放過他呢,楊家之人,打小開始,便深信一件事,那便是,這個世界,誰都不可以信任,任何東西,只有操之自己之手,方才是自己的。其他的人都不可以信,包括至親,他們也不會相信的。」

  陳凱之心裡萬分震撼,不由開口說道:「這話,也不是沒有道理。那麼,你的目的是什麼,或者說,你和你的母親,要的是什麼?」

  陳無極沉默了一下:「動搖儒家的根基,建立一個新的天下。」

  陳無極說著,隨即又笑了起來。

  「陳大哥,你想不到吧,想不到我便是你心中的諸子餘孽。」

  陳凱之道:「你是我的兄弟,其他的,都不要緊。」

  陳無極頷首點頭:「對,我也是這般想的,背後這些人,無論在想什麼,他們想要得到什麼,想要操控我,或者是利用我,其實對我而言,都無關緊要,我早說了,我只在乎自己,還有身邊至親之人。其他人,我都不在乎。」

  陳凱之此時心裡卻又生出無數的疑雲,萬萬料不到,其中竟有如此錯綜複雜的關係,那麼,太皇太后似乎早有翦除趙王的意思,而召無極入朝,只怕也是希望借無極之手,進行控制,那麼,她到底為的是什麼,為了她的楊家,謀朝篡位,還是,想要成為女皇帝,效仿武則天?

  而在此刻,萬壽宮裡,無數的貴人和宮娥,以及在內閣當值的幾個內閣大學士正在焦灼的等待著,外頭炮聲隆隆,到處都是喊殺,即便是再鎮定自若之人,只怕此時,也已忐忑不安。

  慕太后一下子起身,一下子坐下,心裡更是緊張到了極點,她顯得格外的焦慮,抿著朱唇,顯得尤為不安,娥眉也是緊緊皺著,像是一條緊擰在一起的繩子。

  太皇太后則冷冷的高坐著,一言不發,彷彿一尊石像一動不動的。

  姚文治跪坐在一側,低聲喝茶,只是茶水早已涼了,他下意識的輕抿著茶水,卻也透出了濃濃的不安。

  「娘娘……」這時,卻有人淡淡道:「而今趙王雖反,可想來,未必是因為對太皇太后有所不滿。」

  太皇太后抬眸,凝視著說話的人。

  說話的正是內閣大學士成岳。

  成岳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他和趙王的關係不錯,私交極好,趙王的突然發難,事先沒有和他商量,以至於這時候他正在宮中當值,被困在這宮中,否則,他若是在宮中,十之八九,也要去趙王府裡了。

  在經歷過震驚之後,成岳漸漸的,卻冷靜下來,從眼下的時局來看,趙王幾乎佔住了上風,只要趙王殿下不在乎天子的安危,那麼,這一場叛亂,幾乎是必勝無疑的。

  正因為如此,成岳忍不住偷偷看了姚文治一眼,一旦趙王殿下入宮,定鼎天下,姚文治等人,勢必都會遭到清算,至於太皇太后和慕太后,十之八九也要幽禁,甚至可能直接鳩殺,而縱觀朝野,還有誰既德高望重,又受趙王殿下信任呢?

  唯有自己,這內閣首輔之位,只怕唾手可得了。

  所以他顯得極冷靜,趙王數萬軍馬,又得到了不少節度使和都督的支持,相比於困守在宮中,還有作死的勇士營而言,不知強了多少倍,所以他微微一笑,正色說道。

  「娘娘,趙王多半,也是迫不得已。他畢竟是太皇太后娘娘的兒子,母子二人,血脈相連,此番起兵,怎麼可能反自己的母親呢,想來,定是朝中出了奸賊,以至於,趙王不得不反,娘娘且放寬心,此事無礙,即便趙王殿下入宮,定也是尊奉太皇太后娘娘。」

  他表面上,是在寬慰太皇太后,可實際上,更像是在穩住太皇太后的情緒,外頭到處都是喊殺,料來,戰鬥很快就結束,到時趙王入宮來,自己總該在宮中,盡一份心力。

  不管如何,趙王都會勝的,幾千兵怎麼能對付了幾萬,這簡直是不可能的,因此他顯得很淡定,就等著趙王入主宮中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9 23:23
第七百九十三章:捷報

  成岳說著便看向太皇太后,細細的觀察她的面色。

  他很清楚,眼下趙王殿下,還欠缺一樣東西。

  單單帶兵入宮,還是不夠的,即便能夠定鼎天下,可終究還少了那麼點兒什麼。

  那就是趙王造反的藉口,找一個完美的起兵藉口,是他應該做的。

  他想若是此刻,自己能夠逼迫太皇太后立即下懿旨,乖乖的將趙王起兵,變為了奉懿旨起兵,那麼,自己便算是給趙王殿下錦上添花,使趙王殿下一切的行為都變得合理合法起來。

  他注意著太皇太后的臉色,見太皇太后臉上沒有絲毫的波動。

  成岳的心裡,不免有了幾分失望,可隨即,他又打起精神,繼續遊說著。

  「所以,臣卻認為太皇太后不如下詔,恩准趙王殿下帶兵入宮,趙王殿下,一定對太皇太后心存感激,太皇太后乃是趙王之母,下了懿旨,這叫舔犢之情,而趙王殿下入宮,自然也會竭盡全力,一盡孝道。這是微臣的淺見,懇請太皇太后恩准。」

  「噢。」太皇太后頷首點頭,她顯得極冷靜,或者說,至少表面上,冷靜到了極點,一點波瀾也沒有。

  她很清楚成岳的意思。

  今日之戰,決定了所有人的命運,也包括了她這個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與趙王不和的事,而今天下皆知,當太皇太后決心將陛下交給陳凱之的那一刻起,太皇太后和趙王,已成了不共戴天的死敵。

  因此,一旦趙王入宮,即便是趙王的母后,太皇太后只怕也是必死無疑。

  就算趙王不鴆殺她,也會將她囚禁起來,讓她每天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

  成岳的意思很明顯,太皇太后娘娘,您若還想活下去,想安度晚年,眼下若是不及早懸崖勒馬,只怕……

  太皇太后娥眉輕輕挑了挑,旋即便嘆了口氣,冷笑起來。

  「哀家已經老了,按理來說,叫行將就木,對不對?一個行將就木之人,許多事,俱都已經看淡了,生死有命之事,有什麼可在乎的呢。外頭的喊殺怎麼停了,怎麼,是不是已經結束了?」

  成岳見太皇太后顧左右而言他,心下冷笑,死到臨頭,還不自知,他便看向姚文治,笑吟吟的道:「姚公,這個時候不該說句話嗎?」

  這是讓姚文治表態,你姚文治當年,不是很看不起趙王嗎?現在大變在即,你姚家一家老小的命運,也將會有所改變,若是待會兒趙王殿下帶兵入了宮,就算想要給抱緊趙王殿下的大腿,怕也遲了。

  現在趕緊給這太皇太后上上課,讓她明白事情的重要性,要是說動了,等會趙王進來了,你姚文治也算是戴罪立功了。

  姚文治卻顯得很平靜,輕笑道:「老夫,沒什麼可說的。」

  成岳抬眸看著殿中之人,幾乎每一個人,都是死氣沉沉,似乎連他們自己,都在忐忑不安,可到了如今,竟還是一個個嘴硬,這令成岳更加有些惱火。

  他冷笑了一下,便不由道:「趙王殿下上承天命,是有德的賢王,他畢竟是太祖高皇帝之後,乃太皇太后嫡親血脈,老夫可以斷言,天命在趙王殿下……」

  他說到了一半,卻被急促的腳步聲打斷。

  成岳一呆,此時也沒心思再說什麼了,而是和所有人一樣,俱都看向殿門。

  此時,一個宦官幾乎是飛也似得衝進來,氣喘吁吁:「娘娘,二位娘娘……羽林衛都督慕緒有奏……有奏……」

  戰果出來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靜待下音。

  成岳目中,更是掠過了喜色,他故意咳嗽一聲,心說,此戰趙王殿下必勝,只怕這時候,趙王已經擊破了勇士營,開始狂攻宮城了。

  太皇太后和慕太后俱都豁然而起,忍不住齊聲道:「如何?」

  太皇太后顯然也知道自己是在冒險,若說完全不緊張,那是假的。

  不是她不信任陳凱之,而是這場戰役,人數懸殊太大,幾乎可以說是勝利的機會只有一成。

  小宦官興奮的開口說道:「大……大捷……大捷……」

  大捷二字出口,頓時滿殿嘩然。

  成岳忍不住厲聲道:「哪一個大捷。」

  便連姚文治也忍不住呼吸急促起來,一臉認真的盯著小宦官看。

  陳一壽正色道:「快說。」

  小宦官道:「護國公與無極皇子大捷,護國公帶兵出宮城,與趙王決戰,一舉擊潰趙王,斬殺數千,趙王潰敗,叛軍亦是潰散,右營、烽火營、虎賁營諸都督已是帶兵出擊,封鎖各門,說是奉太皇太后懿旨平亂。」

  大捷……

  竟是大捷……

  所有人想到的是,這一戰,可能互有勝負,這可能是最好的結果,若是勇士營表現好一些,可能給予一點重創,不過勝算依舊是渺茫,可萬萬料不到,竟是全殲了叛軍,而趙王一敗塗地。

  慕太后的眉梢,眼眸裡頓時掠過了大喜之色,嘴角也是洋溢出笑意。

  而那成岳,則頓時心裡咯噔了一下,仿若自己聽錯了一般。

  趙王敗了?

  他不相信。

  這怎麼可能呢?

  這可是十倍、二十倍的差距啊。

  這本是碾壓的。

  怎麼就輸了呢。

  他真的很不敢相信。

  再如何,趙王他們也不可能如此的不堪。

  他下意識的搖頭,隨即冷笑,面容一沉,厲聲道:「這怎麼可能,簡直就是荒謬,無稽之談,定是虛報,這定是虛報,不錯,不過是那慕緒,為了安宮中的心罷了,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慕緒好大的膽……」

  他不願意相信這個事實,一丁點都不相信,拚命搖頭。

  殿外,卻有人唱喏道:「無極皇子到,護國公陳凱之覲見。」

  這唱喏的聲音傳入了殿中。

  一下子,世界清淨了。

  方才還一口咬定,這必定是虛報戰績的成岳一屁股坐下,他很清楚,即便再蠢的人也知道,當陳凱之和陳無極安然無恙的來到這裡,可能性只有一個,那便是方才的捷報,竟是真的。

  趙王他真的敗了。

  趙王沒有翻身的餘地了。

  他和趙王一直有所勾結,平時關係極好,這是人所共知的事,這一次若不是在宮中當值,根本就跑不出去,只怕成岳早就去投奔趙王了,他心知自己和趙王之間的關係,根本就無法切割,所以心底深處,都清楚,自己一家老小的性命,俱都維繫在趙王的身上,所以他愈發的深信,趙王必勝,這既是一種心裡的安慰,也是對趙王頗有一些信心。

  可現在……趙王……一敗塗地。

  完了。

  他驚恐的看著這殿中,似乎意識到自己接下來可能會遭受怎樣的結局,即便是內閣大學士,他也很清楚,自己根本沒有回頭路可走,徹底的完了。

  轉眼之間,一身血衣的陳凱之和陳無極二人果然活生生的走入殿中來。

  陳凱之看上去,似乎疲憊到了極點,陳無極也好不到哪裡去,腳步略有蹣跚,可他們顯然是無恙的,至少渾身上下,看不出受了什麼重創的痕跡。

  成岳覺得心口一疼,自己眼前一黑,竟是生生的昏厥了過去。

  陳凱之入殿之後,早就有了心裡準備,知道這殿中的氣氛,肯定好不到哪裡去。

  眾人俱都是擔心受怕的。

  此刻他見無數雙眼睛看向自己和陳無極。

  陳無極立即上前,拜倒,鄭重說道:「護國公不辱使命,盡誅趙王黨羽,宮城之圍已解,孫臣特來報喜。」

  他聲音清亮,鏗鏘有力,然而他卻沒有提及到自己,而著重提到的是陳凱之。

  太皇太后頓時容光煥發,彷彿一下子年輕了十歲,嘴角洋溢出笑意,忙道:「哀家,早就知道,祖宗會保佑我們,果不其然,趙王呢,趙王在哪裡?」

  陳凱之上前:「雖是逃之夭夭,不過想來,他出不得城,現在城中各路勤王軍馬正在大肆緝拿,料來,很快就會拿獲。」

  「很好,很好。」太皇太后激動的起身,三步並做兩步上前:「好的很,趙王狼子野心,哀家決不輕饒,其餘從逆之人,也絕不放過。」她深深的看了陳無極一眼,旋即道:「下哀家的懿旨,陛下病重,駕崩!」

  駕崩……

  雖然太皇太后並不知道,陳凱之和陳無極捉了小皇帝去,這小皇帝到底是生是死。

  不過現在,顯然已經一丁點都不重要了。

  因為即便小皇帝還活著,他也非要駕崩不可。

  即便是許多人看到,小皇帝死在了陣前,那也是病死的,太皇太后說是,那就一定是!

  因為你可以不相信,但是,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沒有人可以提出質疑。

  她說出駕崩的時候,幾乎是面無表情,似乎早已忘了,這小皇帝也是她的皇孫,是她嫡親的血脈,是她的骨血。

  可她面上,沒有絲毫的波動:「而今,陛下大行,宮中自現在起,立即要披麻戴孝,從上到下,禁絕一切飲酒、戲曲,頒懿旨至天下,凡官吏人等,俱都守孝,若有逾禮者,以大不敬論處!」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10 00:08
第七百九十四章:皇帝位

  太皇太后慢悠悠的說著,顯然,這些話,不只是懿旨,也是對著這殿中所有人說的。

  陛下已經病死了,你們,誰有異議嗎?

  而殿中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似乎,都已經默認了此事。

  太皇太后環視了眾人一眼,見眾人都沒有異議,眼眸淺淺一眯,凝望著大殿外頭的光芒,一字一句的頓道。

  「至於趙王、梁王、鄭王,以及其黨羽諸人,在陛下大病期間,圖謀不軌,竟是合謀篡位,萬死難恕,再下一道懿旨,立即捉拿其人和相關黨羽,趙王陳贄敬,乃哀家親子也,誰料此人狼子野心,哀家痛心疾首,可念列祖列宗,雖有網開一面之心,可豈容亂臣賊子禍亂朝綱,令明鏡司,抄沒亂黨家宅,捕拿一切人等,株連各家血親,以儆傚尤。」

  「至於附從賊子的黨羽,則視其罪行大小,再行論處。」

  趙王等人完了。

  這其實已經沒什麼懸念,既然皇孫可以病死,那麼陳贄敬固然是太皇太后的親兒,自然也絕不可能有網開一面的機會,抄沒其家,四處捉拿,拿住了,怕也逃不過一個死字。

  陳入進等人,自然也是逃不掉的,還有那些依附趙王的人,只怕在京中,免不得要一場清洗了。

  趙王那些黨羽可以說在這一次是一網打盡。

  這殿中,似乎瀰漫著一股濃重的殺氣。

  因為每一句話出來,都是定調,而一旦定了調子,就意味著,無數的人頭落地。

  太皇太后隨即一笑,她似乎對此,並不介意,於是又道:「而今,帝位空懸,國不可一日無君,姚卿家,你來說說看,該當如何?」

  她看向姚文治。

  姚文治乃是內閣首輔大學士,說穿了,便是宰相,他的意見,是有極大的參考性的,畢竟即便是宮中,也未必可以一意孤行,必須尊重這百官之長的意見,而百官的背後,則是數不盡的士紳,這些人,和那無數的宗室一般,都是大陳的基石。

  姚文治咳嗽一聲,徐徐站出來,拜倒:「大行皇帝在病中時,曾對老臣說過一番遺言。」

  所謂大行皇帝,便是已死的小皇帝。

  小皇帝是怎麼死的,陳凱之和陳無極心如明鏡,至於太皇太后和姚文治,自然心裡也是一清二楚。

  他哪裡來的遺言?

  可姚文治竟說的有鼻子有眼,陳凱之有時候真佩服這位姚公,總是能站在勝利者的立場,連說瞎話,都能如此的有板有眼。

  可見他是多麼的懂人心思,知道什麼時候該說什麼,該做什麼。

  太皇太后聞言,看了他一眼,便輕笑出聲:「嗯?你說說看。」

  姚文治正色道:「大行皇帝遺諭:他乃親王之子,本不可克繼大統,奈何其兄無極不知所蹤,於是蒙先皇帝厚恩,登至大寶,他年幼登基,幸賴太后教誨,方使天下還算安定,而今病重,性命垂危,生死即在眼前,而今無極皇子即已還朝,理當克繼大統,以承天命,如此,方才不悖人倫,可安天下軍民之心。」

  姚文治搖頭晃腦,有鼻子有眼,宛如一切都是真的一般。

  太皇太后眯著眼:「嗯,陛下當真這樣說?」

  「是。」姚文治正色道:「臣歷經四朝,侍奉歷代先皇帝,豈敢虛言?」

  太皇太后目光朝眾人看去,格外認真的問道:「還有誰聽了?」

  「奴才當時就侍奉在陛下身邊,也聽見了。」有人拜下,卻是小皇帝身邊的一個宦官,戰戰兢兢的道:「奴才聽的真切……」

  任誰都明白,這個時候太皇太后的心思了,她要一個名正言順的說法,即便不是真的,她也讓這個成真的。

  所以歷史向來都是勝利者撰寫的。

  太皇太后就是那個勝利者,她輕輕頷首:「既如此,將遺照令翰林待詔房抄錄一份,送內閣,傳檄天下吧。」

  太皇太后說著:「無極乃先帝之子,而今大行皇帝已駕崩,因其年幼,膝下無子,傳位無極,也是理所應當,無極……」

  陳無極似乎閃了一下神,這才回過神來,隨即拜倒:「孫臣在。」

  太皇太后道:「大行皇帝的遺照,你方才可聽了,既已聽了,這是順天應運,國不可一日無君,擇吉日登基吧。」

  陳無極道:「孫臣遵詔。」

  此時慕太後面上只是帶笑,她隨即將目光不經意的朝陳凱之一瞥,陳凱之也是無奈的看了慕太后一眼。

  眼下,似乎也只能如此,這是一場戲,從一開始,就已經有人謀劃好了,可能趙王的謀反,雖然提前,可想來在太皇太后的劇本之中,這也是遲早的事。

  唯一令陳凱之詫異的是,姚文治竟能厚著老臉如此言之鑿鑿,想來,只怕他早就打定了主意,又或者,早就得到了某種暗示了。

  此時,陳凱之的身份,反而變得更加凶險起來,太皇太后想要扶立陳無極登基,勢必已經進行了很深的謀劃,倘若這時候,再出現一個皇子陳凱之,接下來,可能就要動搖到太皇太后的根本利益,現在不知這太皇太后根基深淺,還是先觀望再說。

  所以他朝慕太后一笑,意思是,且不要急。

  何況,陳無極登基,未必對陳凱之有壞處,唯一的變數並非是陳無極,而是太皇太后。

  此時太皇太后凝眸,看向陳凱之,非常滿意的說道。

  「此次平叛,陳凱之可謂是功勛卓著,陳凱之,你的功勞,哀家銘記於心,只不過,哀家畢竟只是太皇太后,你的恩賞,還有勇士營的功勞,一切,還是看陛下的意思吧,陛下,你看呢?」

  太皇太后說著,看向陳無極。

  陳無極依舊跪在地上,他渾身是血,卻又恢復了當初那冷靜的模樣,一張面容裡平靜如水,無一絲波瀾,下一刻他便朝太皇太后正色道。

  「孫臣以為,勇士營大功於朝,護國公更是功不可沒,若非如此,宮中危矣,今諸王謀反,已誅殺大半,陳凱之既是宗室,在孫臣眼裡,雖非血脈相連的至親,卻也將他視若兄弟。」

  他刻意的咬著兄弟二字,加重了語氣。

  這似乎是在暗示著陳凱之,他們便是兄弟。

  可對太皇太后而言,太皇太后似乎也一眼看穿了陳無極的居心,陳無極遺落在外數十年,他和趙王之子不同的地方就在於,趙王的兒子即便再年幼無知,可在他的背後,卻有一個以趙王為首,羅列了無數宗室和節度使的集團,所以趙王的兒子,混賬不混賬,都不重要,任何人都無法輕易的操控他。

  陳無極固然年長,卻在外十幾年,根本沒有任何所謂的心腹可言。

  顯然,這是陳無極想借此機會,拉攏陳凱之,將陳凱之視為心腹。

  陳無極繼續道:「既為兄弟,孫臣以為,理當敕陳凱之為王,不知太皇太后,以為如何?」

  封王……這幾乎對陳凱之而言,是一次巨大的飛躍。

  太皇太后笑了,她徐徐道:「你們既都是兄弟了,若是不為王,只怕也難以嘉獎,陛下雖未登基,卻也是九五之尊,金口玉言,誰敢不從呢,既如此,不妨敕為北靜郡王如何?」

  陳無極眉頭微微一皺。

  他方才說封王,顯然是有封為親王之意,可太皇太后卻是順著他的話,卻是直接問他是否封為郡王。

  顯然,薑還是老的辣。

  由此也可見太皇太后開始防著陳凱之了,現在的陳凱之功高蓋主,若是在封親王,那還了得。

  陳無極心思雖極細膩,卻還是遠不如太皇太后。

  陳無極正待想要開口,陳凱之這時卻道:「臣謝恩。」

  陳凱之看出了陳無極的心思,也看出了太皇太后的用心,不過陳凱之顯然不願在這個問題上,惹來什麼麻煩,郡王和親王,雖有分別,可對自己而言,卻已足夠。

  太皇太后對陳凱之的態度很滿意,便朝他輕輕頷首,眼眸輕輕眯了起來,娓娓道來。

  「北靜郡王,原本乃是太祖高皇帝第十九子的封號,當初這北靜郡王,深受太祖高皇帝的喜愛,只可惜,他死得早,否則,當時的坊間一直流傳,若是北靜郡王壽數長一些,克繼大統之人,非他莫屬。」

  「是以,五百年來,再沒有人得到這個郡王爵號,便是因為,北靜郡王,極為尊貴,受封的皇子,可以和皇太子等同了。如此尊榮,而今賜予陳凱之,也不失為一件好事,他畢竟非皇子,卻得以受此極高的爵號,也顯出陛下對陳凱之的愛護之心。」

  她如此一番解釋,倒是讓陳無極微微一笑,陳無極道:「孫臣一切依祖母便是。」

  陳凱之心裡卻不知該哭還是該笑,說實話,他對北靜郡王的來歷,還真不太知道,雖然這個時代的史書,他看過不少,卻也不可能事無鉅細,俱都知道。

  這什麼鬼,北靜郡王可以媲美皇太子,這太皇太后是發現了什麼,所以故意有此用心。

  還是……

  這太皇太后的用力令陳凱之有些擔憂起來,真是摸不透。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10 23:24
第七百九十五章:清算

  只是有些事,去深想沒有意義,反而是慕太后,別有意味的看了陳凱之一眼。

  太皇太后徐徐坐下,她旋即將目光落在了成岳身上。

  成岳已是幽幽甦醒,他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隱隱聽到,陛下病死,又聽到,陳無極即皇帝位,陳凱之敕北靜郡王,他又覺得眼前發黑,恨不能再昏厥一次。

  他的前程算堪憂呀。

  內閣之中,唯有他和趙王走的最近,而今趙王……就這麼完了,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他是從來沒想過趙王會完蛋的,一直都認為這麼多支持趙王,趙王怎麼會完蛋呢,可事實就是如此,無法改變了。

  成岳一時竟是惶恐不安了,忙是拜倒:「太皇太后聖明,趙王萬死之罪,實是該死,而今,總算是正本清源,臣一萬個附議……」

  成岳並非不想做一個忠臣烈士,可他很清楚,平時們清流們喊一喊,那沒什麼,畢竟最多也就是罷官,可牽涉到了趙王謀反案中,這是抄家滅族之禍啊,此時再不服軟,這就真真是找死了。

  卻在這時,外頭有宦官疾步而來,道:「娘娘,娘娘……錦衣衛拿住了趙王……不,拿住了逆賊亂黨陳贄敬。」

  陳贄敬被拿,也只是時間的問題,不過誰也沒有預料,拿的竟這樣的快,所有人打起了精神。

  太皇太后眯著眼:「錦衣衛這麼快就拿住了,倒很是辛苦。」太皇太后一面說,一面看了陳凱之一眼,旋即道:「將陳贄敬押上來吧,哀家,倒是很盼著見一見他。」

  宦官躬身便出去傳旨,成岳則是大氣不敢出,他只恨不得,陳贄敬立即死了,千萬不要牽扯到自己什麼。

  不然他會跟著完蛋。

  過了一盞茶功夫,那陳贄敬便蓬頭垢面被押了來。

  陳贄敬面如死灰,他是真沒想到,事情會到如今這個地步,就在幾年前,他還是意氣風發,自以為自己掌控了一切,以為自己便是大陳王朝的主宰者,可如今……

  「跪下!」有人大喝。

  陳贄敬卻沒有跪,他昂首看著太皇太后,看著慕太后,看著陳凱之和陳無極,只是齜牙,一副不屑的模樣。

  太皇太后微眯著眼眸凝視陳贄敬,淡淡問道:「陳贄敬,你可知罪嗎?」

  「無罪!」陳贄敬回答道。

  太皇太后卻不顯得意外,娥眉微微挑了起來,一臉嘲諷的笑道:「你帶兵圍了宮城,難道這不是罪?」

  陳贄敬傲氣凜然的樣子。

  「天下和宮城本是我家,何罪之有?」

  他倒是硬氣的很。

  陳贄敬旋即又冷笑:「倒是在這宮中,不知多少人,竊據我的家業,就算有罪,那也是你們罪無可赦。本王乃景皇帝之子,是陛下之父,陳凱之與陳無極弒君,人所共知,這更是大罪!」

  「胡說。」姚文治站出來:「陛下生疾病死!」

  陳一壽抿抿嘴,卻沒有開口。

  成岳知道趙王已經完蛋了,他沒翻身的機會了,不禁見風使舵,此刻便是他表現的機會,因此他厲聲道:「陳贄敬,你顛倒黑白,陛下分明是病死,我等都在帝榻侍奉,親眼所見,親耳所聽。」

  陳贄敬幾乎吐血。

  姚文治倒也罷了,這成岳……

  他氣得發抖:「今成王敗寇,輸了便是輸了,恨只恨本王起兵倉促,否則,今日這殿堂之上,爾等俱為刀下之鬼,還有什麼可說的,無非一死而已。」

  他接著森然看向太皇太后:「母后,我本是你的兒子,是你所出,原本父母養育之恩,合該報效;呵……只是母后慾壑難填,想要的東西實是令人齒冷,我大陳歷經了五百年,今日即便讓你得逞,看他日,遲早你也不會有好果子吃!」

  太皇太后則深深凝望他一眼,笑了。

  這笑容,既無對兒子的慈愛,也無對陳贄敬『胡言亂語』的憤怒。

  太皇太后懶洋洋的道:「說夠了嗎?」

  「沒有說夠。」陳贄敬冷笑連連,一張面容猙獰起來,朝著太皇太后吼道:「我早知你是一條毒蛇,哈,哈哈……世上再沒有人比我的母親更可怕的了……」他猛地看向陳無極,便露出獰笑:「你以為,他讓你還朝,扶持你為天子,你便可以高枕無憂,你以為,她在乎你這皇孫,你為她出生入死,遲早,會像棄子一般,被她棄之於地,哈哈,就如當年的汝陽王,就如先帝,就如本王的兒子一般,你們所有人,都任她擺佈,等到頭來,都和本王一樣,不會有好下場。」

  「夠了!」成岳忙是站出來,厲聲喝道:「陳贄敬,你這狗賊,你說夠了沒有,到了如今,還不思悔改,竟該誹謗聖後,實是該死!」

  陳贄敬突然平靜了下來,看著成岳,卻是一字一句道:「成岳,可當初,難道不是你,當著本王的面,痛斥我的母親為惡婦,是母狗嗎?」

  「我……我……」成岳一呆,頓時雙腿打顫,他面如豬肝,好不容易才從口中擠出幾個字:「我……我沒有……你休要血口噴人。」他小心的看了太皇太后一眼,生怕自己被牽連到,心中真是一萬頭曹尼瑪飄過了,這趙王就不能容許他有活路嗎?

  太皇太后並沒惱,卻是笑了:「哎,人說,虎毒尚且不食子,可是……陳贄敬,你罪惡滔天,惡貫滿盈,十惡不赦,若是哀家和陛下不下旨誅滅你趙王府上下,如何安天下人心呢?來啊,帶下去,下錦衣衛,等著明正典刑吧。」

  幾個人便要將陳贄敬拖下去,陳贄敬大笑,笑的眼淚都出來:「殺吧,殺吧,遲早有一日,遲早有一日……呸……」他自口中吐出一口血痰,落在地上。

  「還有,成卿家,也一併去錦衣衛裡,陪著陳贄敬吧。」太皇太后又道。

  成岳一聽,整個人幾乎軟了。

  他很清楚,自己最後一點努力,也成了徒勞,他的一家就要跟著自己下地獄了,真是一招錯,步步錯,他嘴角抽了抽,想到了結局,他頓時跌坐在地,宛如一灘爛泥,被幾個禁衛直接拖走。

  太皇太后隨即失笑:「看看,看看,看看哀家的生出來的兒子,對他的母親說的什麼話,他們這是要尋死,那就去死,好了……」太皇太后打了個哈欠,懶洋洋的:「哀家也是乏了,慕氏,你陪哀家去小憩一會兒,你們……也各忙你們的事去吧。」

  陳凱之方才觀察著陳贄敬和太皇太后的交鋒,陳贄敬的表現,似乎並不覺得意外,當太皇太后默許著將天子拉出宮城的時候,對皇孫的性命都不管不顧,陳贄敬雖是身為人子,豈會不明白,他是無論如何也得不到寬恕的。

  正因如此,他破口大罵,他表現的極為硬氣。

  可太皇太后的絕情,卻也令陳凱之心裡一懾,他在途中,忍不住瞥了陳無極一眼,陳無極則依舊是帶著微笑,彷彿並不覺得方才發生的事有什麼問題。

  陳凱之和陳無極一起告退,剛剛出了殿門,陳無極本想拉著陳凱之有話要說,可隨即,身後有人道:「殿下,殿下……」卻是姚文治等人追了出來,恭敬的微微欠身,對陳無極道:「恭喜殿下,賀喜殿下,臣等能侍奉殿下,實是天大的福氣,再過幾日,便要擇吉日登基,臣等有事想要奏,為殿下參謀登基大典的事宜。」

  陳無極懶散的樣子,既沒有表現出什麼大喜,也沒什麼不悅,卻是一副略帶狡黠的模樣看了陳凱之一眼,陳凱之反而笑了笑:「那麼,臣先告辭了。」

  他毫不猶豫,快步行去,外頭的情況,他還不知,於是出了宮,外頭早有幾個錦衣衛在宮外候著,為首的便是吳僉事,吳僉事一見陳凱之出來,連忙上前道:「成化軍和地策軍入京了。」

  陳凱之不由詫異:「這麼快?」

  這兩個節度使,雖距離京師並不遠,可叛亂很是倉促,按理來說,就算是這些地方諸侯,也需要時間下定決心,最終才可能慢慢發兵:「他們是趙王的人?」

  「不,這兩個節度使,是來策應宮中的,本是為了平叛而來,卑下也萬萬沒想到,起初也以為是趙王的餘黨,尤其是地策軍節度使石進,當初是趙王府上出來的人,受了趙王的抬舉,就在不久前,方才得知消息,石進出兵的時候,那時候趙王還圍著宮中,便已宣誓討伐趙王,一路帶兵而來。」

  陳凱之微微皺眉,太皇太后果然留了一手,她心思縝密無比,難怪在得知趙王叛亂之後,顯得如此冷靜。

  原來早有準備。

  這讓他的心再次沉了起來,覺得太皇太后神秘難測。

  不過他只是沉默了片刻而已,隨即陳凱之便開口道:「既如此,只要不是叛黨,就不必理會,京師可安定下來了嗎?」

  吳僉事頷首點頭:「已大抵安靜下來,拿住了不少亂兵和叛將,現在錦衣衛的詔獄,已是人滿為患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10 23:31
第七百九十六章:真相大白

  陳凱之點點頭:「去北鎮撫司!」

  他一路上打馬而行,數十個護衛小心翼翼的護著,京裡眼下並不安全,依舊還藏著許多的亂兵,不過顯然秩序已經恢復了許多。

  即便是勤王的兵馬,眼看著錦衣衛和勇士營把守在各處,此次他們本就是趁機來搶一點功勞,倒也不敢趁機大肆劫掠。

  這宮外的屍首,早已被人收斂了個乾淨,官府已經召集了人手,負責沖刷。

  鮮血很快便沖洗乾淨,一切都恢復了,好似什麼都沒發生一般。

  那殘酷的戰爭,血流滿地的場面,好似根本就不存在過一樣的。

  陳凱之到了北鎮撫司。

  北鎮撫司上下,俱都是精神奕奕的,在衙門外,則有勇士營的一個分隊在外把守,他們見了陳凱之,雖是疲倦,卻一個個滿是敬畏。

  陳凱之下馬,便有一個千戶快步而來,左右看了一眼,便恭敬的開口說道:「護國公,趙王,想要見你。」

  陳凱之並沒顯得驚訝,只是輕輕點點頭:「怎麼,他想說什麼?」

  「他是剛剛下的詔獄,一開始還在罵聲不絕,後來突的停了叫罵,說是想要見護國公一面。」

  這趙王,也算是陳凱之的宿敵了,成王敗寇,而今成了階下囚,方才在殿中,倒也算是硬氣,不過陳凱之對此人,沒有半分的同情,落到今日的下場,都是他自找的。

  還是那句話,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加倍奉還。

  這趙王一而再再而三的觸犯他底線,陳凱之真的事一點惻隱之心都沒,因此他朝眾人淡淡開口道:「走吧,去見識見識。」

  詔獄是在南鎮撫司,不過南鎮撫司與北鎮撫司相鄰,這裡是內城,土地價格高昂,不可能在此專門營造詔獄,所以所謂的詔獄,其實就是地牢。

  陳凱之走進去,頓時覺得這裡森然,四處都是潮濕之氣,陰冷無比,因為人多,顯得嘈雜,許多的牢房,不得不關上數十人。

  陳凱之隨人走至詔獄的最深處,在這裡,卻顯得安靜了一些,有人開了牢門,陳凱之走進去,卻沒有聽到方才殿中的咆哮和怒吼,卻見蓬頭垢面的陳贄敬很是安靜的坐在哪裡,見了陳凱之來,自散發的頭髮裡一雙眼睛露出來,只是那眼睛裡,竟也是平靜無比,似乎沒有憤怒,也沒有傲氣。

  陳凱之朝身後的力士使了個眼色。

  力士顯得猶豫,似乎不願意陳凱之和陳贄敬獨處一室,想是擔心陳贄敬暴起傷人。

  可隨後,他還是點了幾盞之後,便掩門去了。

  這牢房因為關押的乃是最重要的欽犯,所以還算乾淨,只是潮濕了一些,中間一個案牘,不過卻有些油膩,陳凱之嫌地上的蒲團有些髒,沒有坐下去,他只是站著,居高臨下的,直勾勾的看著陳贄敬,默不作聲。

  陳贄敬卻是苦笑了一身,旋即便開口說道:「本王已經完了。」

  「對。」陳凱之很肯定的道:「趙王府想來已有明鏡司出動,趙王殿下的所有家眷至親,只怕沒一個人可以留下活口。」

  這些顯然在陳贄敬的意料之中,輕輕點點頭:「本王知道的。」他出乎意料的,沒有太多表情,只是深深的感喟起來。

  「從本王大敗的時候,便知道會是這個結果,天家無情嘛,本王一直在想一件事,本王為何會和鄭王這樣的人廝混一起,其實……現在細細想來,而今到了如今這個境地,真是一丁點都不冤枉,剛剛大敗的時候,本王還在想,這是非戰之罪,而今,算是想明白了,活該如此。」

  陳凱之抿抿嘴,他忍不住想要告訴陳贄敬,你不但有鄭王這樣的豬隊友,還有一位方先生。

  當然,陳凱之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對一個即將要死的人,還有什麼可說的呢?

  陳贄敬突然道:「本王有一個兒子。」他抬起頭來,凝視著陳凱之:「本王其實一直都料到,本王在走一條極凶險的路,所以給自己留下了一個血脈,此子是府中一個奴婢所生,本王將他安置在了外城的一處莊子裡,對外,本王和她們母子二人一點關係都沒有,那地方,叫曾莊……」

  陳凱之微微皺眉,冷笑道:「趙王殿下,是還嫌她們母子死得不夠快嗎?」

  「不。」陳贄敬搖搖頭:「本王已是將死之人,本王告訴你這些,是想取信於你。」

  「取信於我?」陳凱之笑吟吟的看著陳贄敬。

  陳贄敬點點頭:「不錯,這一對母子,乃是本王死後,在這個世上,唯一的念想了,她們活著,本王才能瞑目。本王告訴你這些,是希望告訴你,現在本王一丁點都不痛恨你,輸了就輸了吧……」

  他竟顯得一臉的頹然,目光裡好無往日的神采,有的只是頹靡之色。

  「若是本王勝了,第一個殺的便是你,可現在,既是本王輸了,那自然是願賭服輸。本王將這母子下落告訴你,是將本王最後一點希望,任由你陳凱之來發落,她們的死活,她們的命運,本王最後一丁點寄託,俱都在你的一念之間。」

  陳凱之凝視著陳贄敬,面容裡滿是嘲諷之意:「你要取信於我,目的是什麼?」

  陳贄敬輕輕搖頭,一臉正色的說道:「因為不希望大陳的江山,落在外姓手裡。」

  「你說的外姓,是什麼?」陳贄敬抬眸,死死的看著陳凱之:「關中楊氏!」

  「太皇太后……」陳凱之撇撇嘴:「趙王殿下到了現在,還不甘心嗎?」

  「不是不甘。」陳贄敬面露痛苦之色:「從前,本王以為,本王才是中興大陳,是保衛著這祖宗基業,江山社稷之人,可現在,本王知道,本王錯了,本王遠不如本王的母親,可笑的是,這個人,竟是本王的母親。」

  他依舊搖頭,嘴角露出苦笑:「而到了如今,本王已沒有希望了,本王也知道,陳無極,倘若他當真是先帝之子,可也不過我母親的傀儡罷了,你到現在還沒有回過味來嗎?自她來洛陽,不,自十幾年前開始,今日發生的事,都是她的安排,她想要的,是大陳的江山社稷啊。你也是太祖高皇帝之後,難道就這麼甘心,讓這婦人和關中的楊家,這般輕易的攛掇我陳氏的天下?」

  陳凱之沒有說話,他在房中來回踱了幾步,旋即便抬頭,注視著他,冷冷笑道:「你想挑撥離間?」

  陳贄敬又是搖頭:「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本王將至關重要的那一對母子託付給你,卻來挑撥離間,對本王有何好處?」

  陳凱之則深深的凝視他:「那麼,你繼續說下去。」

  陳贄敬目光飄忽,似乎陷入了回憶之中。

  「十幾年前,我的母親,就曾妄圖控制我的皇兄,甚至想將楊家的族人,俱都安排進廟堂的中樞,不過先帝倒還算是聖明,卻也算是勵精圖治的聖君,何況,當時滿朝的大臣和宗室,乃至於諸王叔,俱都站在了他的一邊,以至太皇太后固然擅政,卻是無可奈何。」

  陳凱之微微皺眉,追問道:「皇叔們是站在先帝一邊?」

  陳贄敬鄭重其事的頷首點頭:「不錯,難道你還沒看清嗎?先帝已經登基,皇叔們怎麼可能,還有什麼痴心妄想,歷來固然有兄弟相殘奪嫡,何曾有過皇叔們奪了侄子皇位的。」

  陳凱之忍不住動容:「所以才有了一夜之間,皇叔們被殺了個乾淨。」

  「對。」陳贄敬面容露出淡淡的怒意,一字一句的頓道:「人人都以為,是先帝下的旨意,可事實上,並不是,先帝次日清早才得知,與太皇太后爭執了足足一日,只可惜,本王的母親早就看穿了先帝,先帝的純孝之人,哪裡有兒子指責母親的,不過,先帝卻是有密旨,令母后立即移駕甘泉宮,永不得回洛陽。」

  陳凱之皺眉:「我原以為太皇太后去了甘泉宮,是因為皇子失蹤,她萬念俱灰的緣故,原來,竟是陛下的旨意。」

  「不錯,當時,對外的消息,都是如此,因為皇子失竊,和皇叔們被誅殺,這兩件事的時間實是離的太近了,先帝亦不敢昭告天下,細數母后的罪責,因此人們紛紛傳言,是因為太皇太后萬念俱灰的緣故,當時宮中發生的爭吵,大家也只以為,是因為皇子失竊的緣故。」

  陳凱之先著又問道:「所以,太皇太后直到先帝駕崩之後兩年,方才回洛陽?」

  陳贄敬重重點頭,一臉鄭重的說道:「正是如此,皇子失竊,只怕,也是母后安排的,本王在想,母后在先帝那兒,得不到她想要的,因此,才製造了這皇子失竊,你想想看,先帝沒了皇子,必定茶飯不思,原本好端端的大陳中興,就此而打斷,而太皇太后暗中掌握了皇子,她只需等待時機,讓這無極皇子還朝,遲早有一天,豈不又可操縱一切?」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10 23:58
第七百九十七章:原來如此

  陳凱之沉默著,終於,他不再站了,索性也不嫌蒲團髒亂,跪坐下去,面對面的凝視著陳贄敬,很是認真的問道:「你既知道這些,為何不示之天下?」

  陳贄敬苦笑起來,又是朝陳凱之搖頭。

  「大陳以孝治天下,她是母,我是子,連先帝尚且都一直捂著此事,甚至連……太后都盡力隱瞞,那麼,你認為,我能說什麼?」

  「原本……」陳贄敬嘆息了一句,才又接著說道:「原本本王的希望,是在陛下,可惜,他已死了。本王該恨你的,若不是你,他或許未必會死。」

  陳凱之面色很平靜,只是淡淡的問道:「為何是本來該恨的,莫非現在不恨了?」

  陳贄敬整個人靠在牆上,頹廢至極,他看著陳凱之,很是無力的搖搖頭。

  「現在也恨,只是本王現在才想明白,其實若不是你和陳無極殺了他,遲早,本王的母后,還是會製造一起吾兒病逝之事,她處心積慮,在甘泉宮,一直都在積蓄力量,楊氏幾乎把持了關中之地,關中軍政,無不以她的楊家馬首是瞻,這些年來,她在甘泉宮苦心經營,甚至……本王預料,她還可能暗中與諸子餘孽有過勾結,為的,便是今日。」

  陳贄敬說著面容露出淡淡的怒意,似乎對太皇太后非常的不滿,可以說是沒將她當做一位母親來看了,而是當做仇人來看。

  事到如今,他在陳凱之面前是毫不掩飾的,說著,他便苦笑起來。

  「本王從前還以為,本王也算是讀過一些書,又拉攏了宗室和各地的都督、節度使,總還有一拼之力,可現在…看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終究還是逃不過。現在,諸王和宗室,因為本王的起事,只怕俱都要遭受打擊,各地的都督和節度使,本王事後想想,也未必可靠,只怕有為數不少,都和關中的楊家私通,甚至……」

  陳贄敬抬眸,盯著陳凱之,語氣變得低沉,透著淡淡的悲傷:「本王一直懷疑,先帝的駕崩,未必不和母后有關係,一方面,是先帝憂心成疾,另一方面,可能……」

  「下毒?」陳凱之疑問的看著陳贄敬。

  陳贄敬嘆了口氣,旋即便無奈的笑道:「可能是,只是這些,本王只是猜測。」

  陳凱之見陳贄敬推心置腹,沒有間隙的和自己說了這麼多,他覺得驚訝之餘,也不忘記問他重要的事。

  「我聽說,還有一個汝陽王,是嗎?」

  聽到陳凱之說起汝陽王三個字,陳贄敬面色掠過淡淡的光彩,旋即又暗了下來,沉痛的說道:「汝陽王乃是我的皇叔,他倖免於難,接著便失蹤了數年,若不是他,我也不會知道這麼多真相。」

  陳凱之則是關心的問道:「那麼他現在在哪裡?」

  「去了倭國。」

  「倭國?」陳凱之微微皺眉,露出一副震驚之色。

  陳贄敬重重點頭道:「不錯,去了倭國。」

  「他去倭國做什麼?」

  陳贄敬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開口說道:「不知道,我只知道一件事,皇叔這十數年來,一直都在暗中圖謀反母后,我想,本王死了,遲早,他有一日會登門,找上你的。」

  陳凱之便沒有深問下去,這個時候他能說的都說了,不會在隱瞞,估計真的沒有事情可交代了,因此他不由道:「一個失蹤的宗王,離開了廟堂十數年,只怕沒有什麼能量。」

  「你錯了。」陳贄敬看著陳凱之,一字一句的頓道:「汝陽王和別人不同。」

  「有何不同?」

  陳贄敬又是一字一句道:「她的母親,姓孔。」

  陳凱之不禁為之皺眉:「你的意思是,是衍聖公府?」

  陳贄敬頷首點頭。

  陳凱之不屑的道:「衍聖公府,固然有其號召力,可在我看來,也不過爾爾。」

  「不。」陳贄敬苦笑著搖頭:「其實,起初的時候,衍聖公並非如此,只是後來,卻染上了五石散,方才使衍聖公府烏煙瘴氣,而且……據說,先帝當初,似乎也……」

  「你是說……」陳凱之當然最清楚這等仙藥的威力,衍聖公染上了五石散,倘若先帝也曾染上,這二者之間……

  陳凱之起身,看著陳贄敬:「但願你說的是真的。」

  陳贄敬只是搖頭:「只怕本王也活不了幾日了,現在本王唯一想的是,有人能保住我大陳的江山,現在朝中,唯一得以倖免的人,就是你。你姓陳,你是太祖高皇帝之後,這就足夠了,大陳已經五百年了,其實,本王又何嘗不是,這老舊之軀,已是弊病重重,可既生在陳家,總不至令陳氏皇族,最終迎來彌天大禍,我死無怨,但求宗廟得以保全。」

  陳凱之沒有說什麼:「無論如何,你我還是敵人。」

  陳贄敬苦笑:「是。」

  陳凱之道;「那麼,後會無期。」

  陳贄敬則木然不動,再沒有說什麼了。

  陳凱之走出了囚室,卻也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陳贄敬這個人,他是絕不同情的,至多,也不過如他所言,不過是人之將死,想說幾句心裡話罷了,不過這些話是真是假,還需小心查證。

  不要給他忽悠才是,小心駛得萬年船。

  陳凱之回到了北鎮撫司,將吳僉事尋來,吳僉事喜氣洋洋,給陳凱之行了禮。

  陳凱之抬眸看著他:「什麼事這樣的高興?」

  吳僉事很是自豪的說道:「卑下聽到了消息,說是護國公即將要加封郡王,這豈不是可喜可賀?卑下很為殿下高興呢?」

  是的。

  他為陳凱之感到高興,也因為自己有這樣的上司而自豪。

  陳凱之不由失笑,他竟忘了,這錦衣衛耳目最是靈通的,他不由嗔怒道:「這等消息你們倒是快,其他的消息,但願也有如此快才好,現在不可叫殿下,等有了旨意再說,要謹慎一些。」

  「是。」吳僉事認真起來:「卑下曉得規矩的,不敢給護國公惹來麻煩。」

  陳凱之卻一刻也沒耽誤,淡淡問道:「有一件事,我想讓你去查實一下,在城外,有一處叫曾莊的地方,是嗎?」

  「那兒……」吳僉事笑了笑:「距離京師有三十里路。」

  陳凱之道:「你要親自去一趟,這個差事,誰也不可告訴,只你一人去,去查實一件事,那兒,是不是有人安置過一對母子,查實之後,立即報到我這兒來。」

  吳僉事一聽只許他一人去,便曉得事情很不簡單,卻也不敢怠慢:「卑下現在去?」

  陳凱之點點頭:「快去快回。」

  其實……對於陳凱之而言,陳贄敬的話,大抵是可信的,因為自己也多少知道一些隱秘,將其兩相佐證,確實可以確信不少事,不過對陳凱之而言,一切的真相,都和這一對母子有關係,倘若這一對母子為真,那麼那個孩子,就是趙王唯一的血脈了,趙王不可能拿自己唯一的血脈來開玩笑,趙王府的所有人,都將會被處死,無一倖免,這是他最後的希望。

  所以他耐心等候,一直等到了後半夜,卻還在冉冉的燈火之下看著書,他相信吳僉事一定會想盡辦法盡快調查清楚,最後趕回來,果不其然,到了次日拂曉,曙光初現時,陳凱之只在公房裡小憩了片刻,吳僉事便匆匆來了,他風塵僕僕的樣子,顯是累的夠嗆,卻是朝陳凱之行了個禮:「護國公……打聽清楚了。」

  陳凱之道:「你說。」

  吳僉事正色道:「那兒,確實有一對這樣的母子,母親是劉氏,身份莫名,不過顯然是京中之人的外室,其子叫車俊,這個姓,很是奇怪,有五歲的光景,卑下親自見過。他們在那兒,有幾百畝地,在莊子裡住著,來歷雖是不明,不過顯然,也沒人敢欺他們,從當地縣衙的黃冊來看,一切的身份,還算正常,沒什麼不同。」

  陳凱之道:「那孩子你見過,如何?」

  吳僉事猶豫了一下:「卑下斗膽,此人,和趙王生的有些相似。」

  果然就是了。

  不過吳僉事顯然也不傻,他當然明白怎麼回事。

  陳凱之可是剛剛見過趙王,便吩咐自己去辦這件事的,而且如此隱秘,肯定關係重大,他知道和趙王有關,等見了那個孩子,便更加確信是怎麼回事了。

  陳凱之便笑了笑:「這件事,不可吐露出去,知道嗎?」

  吳僉事忙是點頭:「卑下是懂事的人,曉得輕重。還有……」他猶豫了一下:「卑下還擅做主張。」

  「什麼?」陳凱之看著吳僉事。

  吳僉事道:「卑下在想,既然是這麼大的事,肯定要小心,這一對母子公爺既然如此看重,卑下怕夜長夢多,所以將這母子帶回來了,不過,卻是將她們,安置去了飛魚峰。」

  陳凱之不禁佩服吳僉事的大膽,不過飛魚峰那兒,倒是極安全:「她們母子甘願和你走?」

  吳僉事咳嗽一聲:「卑下說,卑下是趙王的人。」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8-1-11 00:04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11 22:10
第七百九十八章:登基

  陳凱之徹底服了吳僉事,再三告誡:「萬萬不可和任何人說。」

  吳僉事格外鄭重的說道:「殿下放一萬個心便是。」

  不得不說,陳凱之對吳僉事辦的事,還是覺得妥當的。

  吳僉事對此事,也不敢多問,卻有些踟躕,忍不住提醒:「公爺,其實這一對母子,徹底銷聲匿跡……」

  他意思是殺人滅口。

  其實留著,確實是不妥當,無論怎麼說,趙王是造反大罪,何況,此人本來就和公爺很不對付,斬草除根,未必是壞事,一旦留著,就怕夜長夢多。

  陳凱之微微一笑,朝他揮了揮手:「我自有考量,你下去吧。」

  吳僉事便行了個禮,告退而去。

  陳凱之心裡卻想,如此一來,陳贄敬所說的話,絕不會有假了。

  這趙王,在臨死之前,倒也夠狠的,將自己在這世上最後一點牽掛,竟敢交給自己手裡,他竟一點都不怕自己如吳僉事所說的一般,為了免得夜長夢多,殺人滅口。

  不過……這也確實是他最後的手段了,不取信陳凱之,如何達到他保存大陳江山社稷的目的。

  這等於是告訴陳凱之,他若是說了一句假話,這一對母子,都可以任由陳凱之處置,可教他斷子絕孫。

  這趙王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若是能早有這番醒悟,也許就不會落得這個下場了。

  現在怎麼樣,為時已晚。

  陳凱之吁了口氣,事實上,他從陳無極和自己查證的事裡,確實覺得陳贄敬的話絕沒有作假,那麼,唯一的問題,怎麼辦?

  太皇太后現在定是希望操縱陳無極,而陳無極呢?

  陳凱之想到當初那個為了自己,朝小皇帝打去的傢伙不禁心底深處微微一軟,腦海中不自覺的冒出一句話來:兄弟同心、其利斷金!

  眼下,也只有這麼一個可行性了。

  此事,只怕要和陳無極通通氣才好。

  此時陳凱之已倦了,當即睡下。

  而這幾日,在大亂之後,京師開始漸漸的恢復了往日的平和,冬去春來,萬物復甦,而在此期間,一封封的懿旨和大行皇帝的遺命已傳遍天下,其實不需要懿旨和遺詔,趙王的敗亡,其實許多人就已明白,新君即將登基了。

  整個朝廷,幾乎進行了一場清洗,隨即,宮中便人人穿上了素縞,自然是為了祭奠病逝的大行皇帝,大行皇帝下葬之後,吉日已到,陳凱之一大清早穿了朝服,今日是大日子,不過不必太早去,因為清早的時候,是宮中先去祭太廟,等祭祀完太廟之後,百官才入朝稱賀。

  不過雖不能及早入宮,提前去宮外等著卻是必定的,陳凱之一路至正定門,而在這裡,卻早有百官在此等了。

  平叛一役,使得朝廷煥然一新,至少這百官之中,陳凱之就發現少了許多熟悉的面孔,滿朝文武,竟是去了三成,明鏡司那兒,可沒少捉拿欽犯,這一番大動干戈之後,終於是平息下來。

  而今日能在此的大臣,心裡怕也是舒了一口氣,算是自己安全下莊,而今,只是覺得心有餘悸,因為在此之前,誰也不知道會有多少人會被株連,趙王當年可是輔政,這朝中誰沒有或多或少和他打過一些交道。

  陳凱之的出現,再不是像從前那般,大家假裝若無其事了,待陳凱之下馬,便有許多人上前,紛紛和陳凱之打招呼,誰都清楚,陳凱之這一次立的是大功,在朝中的地位,怕是又要上一台階了。

  「凱之。」陳凱之還未擺脫文武百官,便聽到姚文治喚他。

  姚文治距離宮門最近,笑吟吟的等著陳凱之,陳凱之便疾步上前,朝他行禮。

  姚文治捋鬚道:「近來你們錦衣衛可忙碌的很哪,老夫幾次面見太皇太后,太皇太后都問起你,本想召你入宮,可唸著你們錦衣衛現在正是忙的時候,也就作罷了此事,太皇太后,還是很器重你的。」

  陳凱之含笑道:「哪裡,娘娘太抬愛了。」

  姚文治顯得精神不錯,與一旁的陳一壽對看一眼,陳一壽便只是笑笑,越是這個時候,陳一壽反而不願意和陳凱之多聊了,他性子就是如此,當初陳凱之被孤立的時候,他反而站在陳凱之身邊,現在陳凱之萬眾矚目,陳公反而默然無言了。

  這個才是為人之道。

  雪中送炭見真情,錦上添花無人記。

  這麼多人都來吹捧他,陳凱之又不是傻子,自然看得透他們什麼想法,他更明白什麼人才是朋友,什麼人才不是泛泛之交。

  姚文治道:「此番,陳贄敬等人已經議罪,處死之人,有七百之多,而陳贄敬因為是叛黨之首,所以要明正典刑,由大理寺執行,不過你是錦衣衛都指揮使,怕也要去看看,陳贄敬此人,真是觸目驚心啊,明鏡司抄沒王府的時候,發現了不少罪證,都察院彈劾他的罪證,羅列起來,竟有三百七十多條,真是罄竹難書啊。」

  陳凱之抿抿嘴,卻沒有接茬。

  姚文治卻是有些不解皺眉,看著陳凱之問道。

  「怎麼,凱之似乎有什麼心事?」

  陳凱之搖搖頭:「倒也不是,只是想著,錦衣衛的詔獄裡,還關著不少亂黨要處置呢,許多人,其實並非是主犯,大多數,只是被將軍矇蔽,這才從逆罷了,這些兵丁,可是為數不少,難道俱都殺了?若是如此,牽涉到的人,怕是有七八萬之多了,可一直關押著,卻也不是什麼好事,詔獄地方狹小,現在已是人滿為患。」

  「這個……」姚文治笑了笑,淡淡提醒著陳凱之:「何不詢問太皇太后,看她如何處置。」

  陳凱之心裡想,陛下今日就要登基,從今日開始,無極便是天子,可是姚文治卻說,何不詢問太皇太后,姚文治這個人,是個老狐狸,他似乎一眼就看穿了即便是無極登基之後,誰才是這朝中的主事者。

  他很明白陳無極不過是傀儡,而太皇太后才是掌權人。

  陳凱之心中掠過絲絲笑意,面容裡卻是平靜淡定,徐徐開口道:「正有此意。」

  正在這時,宮門大開,宮中的素縞俱都除去,開門的宦官和禁衛,也在今日清早繫了大紅色的腰帶,代表著喜慶。

  百官魚貫而入,一路至正德殿,陳凱之入殿之後,便見太皇太后坐在御椅一旁,而陳無極則跪坐在御案之後,他一身龍袍,頭戴通天冠,顯得精神奕奕。

  這也是陳無極最尷尬之處,滿朝文武,他幾乎一個都不認得,天下的軍民百姓,有為數不少人,現在方知原來還有這麼一個叫無極的皇子。

  不過不管認識不認識吧,現在他已經是皇帝,沒人敢有異議。

  百官們一齊行了大禮,道:「臣等見過陛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一旁的宦官唱喏:「平身。」

  陳無極隨即,將目光落在了陳凱之的身上,這眼中,似乎帶著促狹,更透著幾分旁人看不見的笑意,也不過是眨眼間的事,隨即他便開口說道。

  「朕今克承大統,奉祖宗之命,登基為帝,今已告太廟,今日見了諸卿,心甚慰矣,朕初登大寶,許多禮制,也不懂,不過,我大陳的規矩,似乎是歷來都需在此時,下一道詔書的,是嗎?」

  此時站出來的乃是一個禮部郎中,這禮部挺慘的,據說從尚書到侍郎,幾個頭頭腦腦,都是附逆,而今都在明鏡司裡,因此只能是這位郎中出來回應了:「回稟陛下,正是,這叫開門詔。」

  所謂開門詔,便是皇帝下達的第一個旨意,往往有祥瑞的意思,大多都是大赦天下之類。

  陳無極一張清逸的面容平靜無波,眼眸微眯著,徐徐開口道:「趙王等人謀反,幸虧護國公陳凱之竭盡全力,才穩住了京中,叛亂的平定,既仰賴了祖宗的洪恩,卻也虧得了陳凱之的忠心耿耿,因此,朕預備封賞,本來,這封賞朕已與太皇太后商榷過,是留待明日放旨的,可既乘著朕的開門詔,便索性便以封賞為始吧,以顯示我大陳獎勵忠貞之願。」

  開門詔啊,竟是直接從封賞開始,許多人忍不住朝陳凱之看去,目中不無嫉妒。

  陳凱之則徐徐而出,道:「臣汗顏。」

  「護國公不必汗顏,朕賞罰分明,這是應有之義。」陳無極說著,看向太皇太后,笑道:「皇祖母,朕說的對嗎?」

  太皇太后微微一笑,道:「陛下能有此願,實乃萬民之福。」

  「那麼,朕就下口諭了?」陳無極對太皇太后一臉敬畏的樣子道。

  太皇太后朝他頷首點頭。

  陳無極便打起精神,看向陳凱之正色道:「陳凱之聽封,朕念你勞苦功高,敕你北靜王爵,願你盡心輔佐,好生用命!」

  這一席話出來,頓時滿朝嘩然。

  北靜王爵,北靜這個爵位,不該是郡王爵嗎?

  怎麼成了王爵了?

  要知道,若是不是郡王爵,這屬於親王之列啊。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1-11 23:40
第七百九十九章:位極人臣

  從禮法而言,北靜的稱號乃是郡王,偏偏,陛下只說了北靜王爵四字,而非是北靜郡王爵,這是一個極大的錯誤。

  不,又或者,是一個口誤。

  這滿朝的文武,頓時面面相覷。

  只是,這是開門詔,圖的就是一個好兆頭。

  此時若是站出來指摘錯誤,怕是很不妥。

  而陳無極呢,卻一副好似並不知情的樣子,笑吟吟的道:「陳凱之,你為何不謝恩?」

  陳凱之心說,你特麼的逗我,突然來了這麼一個『美麗的錯誤』,當初可不是這麼說的。

  他自然知道,這是陳無極玩的花樣,郡王和親王,區別可是不小的,而今大陳在京的親王,更是被一網打盡,陳凱之豈不成了唯一在京的親王,即便是不在京的,親王爵也是少的可憐。

  陳凱之猶豫著要不要謝恩。

  陳無極突然道:「哎呀……」一拍腦門,便看向太皇太后,一臉鬱悶的樣子。

  他雖沒開口,卻彷彿是在說,朕說錯話了,太皇太后,朕該怎麼辦才好。

  哎呀,都怪他不夠淡定,竟是一個激動,說錯了。

  太皇太后則是面帶笑容,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何況還是陛下第一道詔書,再者說了,新皇帝剛剛登基,還不熟練,這也是理所當然,想來在天下人眼裡,連指責的必要都不必了。

  畢竟這麼大的事,錯了就錯了,反正陳凱之功績,足夠封親王的。

  問題在於,太皇太后應該糾正嗎?

  倘若是糾正,便遇到了兩個難題,其一,是她這太皇太后似乎管的太寬了,畢竟太皇太后是婦人,暗中操縱更妥一些;其次,這也破壞了今日的氣氛。

  太皇太后看著陳無極,含笑道:「陛下有意加恩,真是聖明。」

  她開了口,殿中頓時活躍起來,許多人紛紛露出笑容,轟然道。

  「陛下聖明。」

  皇帝金口玉言,覆水難收,陳凱之自然也就不扭捏了,連忙跪下。

  「臣謝恩。」

  接著,便是繁複的禮儀,陳無極只端坐著,待到了正午,接著便是宮中賜宴。

  此時按例,太皇太后自當擺駕回到後宮,陳無極自是坐在上首,他朝陳凱之招招手,命宦官道:「請北靜王至朕身邊就坐。」

  於是便有人在陛下的案頭下,加了一個案子,讓陳凱之坐在他的身側。

  百官看了,無不稱羨,可陳凱之卻還算拘謹的樣子,待跪坐之後,二人離得近,陳無極朝陳凱之低聲笑道:「北靜王,朕略施手段,你看如何?」

  陳凱之側眸看了陳無極一眼,也是小聲的開口:「只怕陛下會令人不喜。」

  陳無極卻顯得很冷靜,清絕的面容裡滿是從容,似乎完全不在乎的樣子,神色淡淡的朝陳凱之說道。

  「朕為何就一定要讓人喜歡,既然有人想要操控朕,其實在朕心裡,皇帝位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好好的活下去,我也讀過經史,曉得自古若有人想要篡位,總需剷除掉舊的天子,扶立一個沒有靠山的天子登基,唯有如此,方能掌握,也是一種過度的手段,既然如此,朕無論令人高興還是不高興,都不能討好,那倒不如,隨心所欲一些。」

  陳凱之凝視著陳無極,目光透著幾分欣賞之意:「陛下……」陳凱之壓低聲音:「臣正好有事要奏。」

  陳無極則別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便含笑著道:「待會兒我們出去走走。」

  酒過三巡,百官俱都退去,陳無極將陳凱之留下,二人沒有在殿中說話,這殿中畢竟不免隔牆有耳,反是帶著微醉,到了御園,這裡開闊,幽禁,四周無人。

  陳無極卻依舊不放心,目光往四周看了看,確定無人偷聽才說道:「你說罷。」

  陳凱之將陳贄敬的事,一一都說了。

  陳無極聞言,顯得很冷淡,一副好似已經知曉一切的神色,旋即他便朝陳凱之深深嘆了一口氣,才緩緩開口說道。

  「其實,就算你不說,朕也知道,陳贄敬不過是提供了證據而已……」他看向陳凱之:「你可知道,現在私底下,有大臣暗中想要聯名上奏,要請朕加封太皇太后為聖太皇太后。他們昨日,就入宮了,太皇太后沒有准許,不過這只是推辭罷了,朕呢,自然也沒反對,想來,他們要再三奏請,最後太皇太后才勉為其難的答應。」

  陳無極背著手,走了幾步,整個人在陽光下格外清秀,絕雅,旋即他便側過頭,朝陳凱之笑了笑。

  「太皇太后本就已經尊貴無比了,可為何,要加一個聖呢,這還不夠明顯嗎?這是要將大陳歷來的太皇太后與她加以區分,一步步的來,而今,已有幾路都督帶兵入京,這些都督,已入宮見了太皇太后,這幾路都督,竟還不是鎮守關中的,太皇太后沒有調用關中的兵馬,想不到在其他各處,竟也有她的人,她在甘泉宮十幾年,可一日都不曾消停過啊,何況……」陳無極笑吟吟的看著陳凱之:「極北之地那兒,百家諸長,其中也有不少人對她信服,朕這個傀儡,是當定了。」

  他竟將這些話,說的很輕鬆,似乎並沒在意,也沒多大的怒火。

  可是陳凱之知道,這不是陳無極樂意做的事情。

  陳無極又道:「不只如此,她還給朕許了一門親事。」陳無極凝視著陳凱之失笑道:「此女,出自關中楊氏。」

  陳凱之一臉同情的看他。

  「生的想來不會太美吧,我沒聽說過關中楊氏有什麼出眾的美人。」

  「無所謂。」陳無極朝他搖頭,下一刻竟是笑了:「便是一頭母豬,朕也不在乎,許就許吧,知道朕為何要加你親王嗎?咱們兄弟,當初在金陵,是何等樣的人,別人或許不知道,可又如何,不一樣走了過來,吃點苦算什麼,朕受的住。」

  陳凱之很佩服的看著陳無極,心悅誠服道:「陛下聖明。」

  陳無極卻依舊沒事人一般,雖然他能看出陳凱之眼中的同情,卻是朝他笑著,整個顯得從容淡定。

  「可是,咱們兄弟不能甘心生生世世被人壓著,被人操控,朕今日敕你北靜王,既是因為你我兄弟,不分彼此,莫說是親王,便是這通天冠給你,也沒什麼妨礙,我對皇帝位,是不稀罕的。這其次,便是想告訴太皇太后,她想操控朕,可沒這麼簡單。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遲早,我們要有翻身的一日。」

  陳凱之頷首點頭,鄭重符合道:「我也是這般的想。」

  「這便是朕的好處。」陳無極失笑起來:「因為從前吃過太過的苦頭,所以才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可你不同,宮外的事,你得頂著,你現在是親王,可以招募護衛,不只如此,還可以大肆的招募門客,若是有一天……」陳無極突然變得憂鬱起來:「太皇太后若是動了手,朕倘若是沒了,可我們兄弟之中,總要有一個人還活著,你得有兵馬自保,太皇太后的實力,實是深不可測,朕現在還沒有看清楚,她還有多少的底牌,正因如此,你才需多加小心。」

  說著,陳無極竟像個調皮的孩子一樣吹起了口哨。

  「朕想明白了一件事,想讓你安全,在宮外過的日子舒坦一些,那就得在宮裡頭折騰折騰,多折騰一下,太皇太后的心思,就不得不放在朕身上,反而會疏忽了你,你好好的積蓄你的實力吧,別怪到時候,無極沒有提醒你,太皇太后既有窺覬九鼎之心,就肯定要掃清屏障。」

  陳凱之一雙清澈如水的眸子看著陳無極,不由問道:「陛下想要折騰什麼?」

  他對陳無極的怪話,早已見怪不怪了,說穿了,陳無極的身世過於坎坷,所經歷的都是常人無法想像的事,正因如此,所以才有今日這般的性子。

  「沒想好,想好再說。」陳無極朝他眨眨眼,此刻竟是天真的像個孩子。

  卻在這時,遠處有宦官探頭探腦,陳凱之遠遠便覷見了。

  陳凱之立即低聲咳嗽了一身,旋即便道:「有人來了。」

  「肯定會來的。」陳無極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這幾日朕做什麼,都有人盯著。」

  那宦官則是疾步而來,笑吟吟的道:「陛下……護……北靜王殿下……」他似乎覺得北靜王三個字有些饒口,而後笑吟吟的道:「太皇太后正在尋陛下和北靜王呢,說是有話要說,她剛剛小憩了一會兒,正精神著。」

  陳無極立即換了一副純孝的模樣,肅容道:「朕和北靜王去問安。」

  二人一前一後並肩而行,陳凱之原本想腳步放慢一些,可陳無極卻也故意放緩腳步,陳凱之心裡不禁感慨,等到了萬壽宮,恰好姚文治自萬壽宮總出來,姚文治向陳無極行了禮,陳無極道:「姚公也來見了太皇太后?」

  姚文治忙道:「臣有一些事奏報。」

  「噢。」陳無極也沒有多問:「朕去問安了。北靜王,走吧。」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8-1-11 23:43 編輯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忘情痞子

LV:8 領主

追蹤
  • 21

    主題

  • 34398

    回文

  • 7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