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文豪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 (已完成)

 
忘情痞子 2017-8-3 22:26:2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35 1236729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2-25 23:40
第七百五十章:殺招

  錦衣衛辦事,還是極牢靠的。

  畢竟它的前身,乃是五城兵馬司和京兆府,大多數人員,也都是投胎在那裡。

  別的不敢保證,唯獨這罪證,卻是有章法可循,絕不比明鏡司要差。

  陳凱之拿出來的,可謂是鐵證,完全沒一點紕漏。

  商賈反正都控制的,而且不是一個,是三個,那三個商戶的家也抄了,賬簿也有,都已封存,口供很翔實,裡頭怎麼給錢,公府裡是誰來收的銀子,都很詳細。

  當然,裡頭有一個唯一的漏洞。

  那就是實際上後台並不是世子陳煌,陳煌算什麼,一個紈袴公子罷了,真能給人做保護傘?

  真正的保護傘,實際上卻是那位故去的先郡王。

  其實這是可以理解的,基本上宗室在背地裡都有自己的財源,畢竟這些人,無一不是貴不可言,官府也不敢查,別人不敢做的買賣,他們敢做,別人不敢涉獵的事,他們敢涉獵。有人脈,有關係,有背景,這就是變現的渠道。

  琪國公府自然不肯落後的。

  這些宗室背地裡都有各自營生的手段,只是很不巧琪國公去世了。

  那麼現在陳凱之卻將這些醜事,俱都栽在了陳煌頭上。

  可這也沒錯,因為陳煌翻不了供,他倘若咬死了和自己無關,說這是他爹的手筆,這就是子告父啊,到時更是不知死都不知如何死得。

  倘若有人想給陳煌翻供,將事情抖出來,這依舊不妥,人死為大,你們還往濮陽先郡王頭上潑髒水,還有良心嗎?

  所以這完全是鐵證了,誰也幫不了這陳煌了。

  太皇太后聽罷,雖是皺眉,臉色卻緩和了許多,完全不似方才那般凌厲了。

  她低頭,撿起了奏疏,大致看了看,默然無聲。

  這是鐵證,身為太皇太后,難道還說這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自然是緘默無語了。

  而趙王等人,雖是怒氣衝衝,此時卻也憋著口氣,沒處兒發洩,他們更加不敢多嘴,因為牽涉到的乃是前些日子的民亂,這事兒太大………無論背地裡怎麼說,可在這御前,說任何話,將來都要承擔干係的。

  不過陳凱之這一本奏疏,卻是令不少人魂飛魄散。

  這是拉清單的節奏啊。

  站在這裡的宗親,哪一個不是和琪國公府一般,暗地裡有一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誰敢說自己是清白的?

  根本就沒人覺得自己是清白的,因為他們清楚,自己平常是怎麼斂財的,因此這個時候個個都提心吊膽的,生怕陳凱之查到自己什麼事。

  從前明鏡司即便掌握了什麼,一般也不會去管,除非宮中有旨,否則只負責情報的蒐集,即便是明鏡司,也不會捅這個馬蜂窩。

  至於其他官衙,哪裡敢管,不怕死嗎?

  而今不一樣了。

  前些日子,陳凱之先打掉了賭坊和青樓,現在好了,連這個一併打掉,掌握了證據,便直接去拿人,接著拿著鐵證送到御前,這不是要人命嗎?

  此刻許多人心亂如麻,心裡想著自己暗地裡的勾當是否被錦衣衛掌握。

  又或者說,掌握了多少。

  背地裡的這些勾當,還要不要繼續?倘若不繼續下去,單靠田莊和恩俸,如何維持這麼大的家業,可繼續下去,照此下去,天知道會不會惹來什麼禍事。

  這陳凱之,便如懸在頭上的一柄利劍,不知何時,便要跌落在自己頭上,這傢伙……是自己吃肉,連口湯都不肯給人喝啊。

  陳凱之能感受到,許多雙陰測測的眼睛落在自己身上。

  他觸碰到的乃是大陳某些人最核心的利益。

  可他旁若無人的樣子,竟是渾不在意,反正這些人的把柄,他都瞭如指掌,沒什麼可怕的,即便沒有,他陳凱之也不怕誰。

  陳贄敬忙是咳嗽一聲來打斷尷尬的氣氛,旋即便不由說道:「即便如你所言,世子陳煌當真有罪,可他畢竟是皇親,現在他的父親剛剛故去,你卻這般的不近人情,有什麼事,不可以關起門來說,陳凱之,你就這般的非要將人置之死地,雖說國法無情,可在先郡王靈前拿人,未免也太過了。」

  如今,也只能找這個理由了。

  陳凱之卻是微微一笑,朝陳贄敬一字一句的說道:「原本,我也不願如此,這一方面,是趙王殿下非要趕人,使我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這其次便是濮陽先郡王薨了之後,守制期間,世子陳煌,私下飲酒,不只如此,還招了四海樓的歌女樂,錦衣衛一直都在關注著這位世子殿下,越是關注,越覺得惶恐,身為人子,在守制期間,竟是招攬了四海樓的幾個舞女,白日守孝,夜間作樂,那四海樓的幾個舞女俱都交代了,有簽字有畫押,領她們進府的人是誰,在哪兒行的事,喝了多少酒,裡頭詳盡無比。此事,我並沒有寫在奏疏裡,本是想留著幾分臉面,可陳煌做出此等事,若是濮陽先郡王在天有靈,倘若得知,會如何?」

  一下子,所有人呆住了。

  守制期間飲酒『樂』,這可不是小事。

  某種程度,這個罪名,比之陳凱之方才所說的罪名還要嚴重的多。

  大陳尊儒,而儒家最為推崇的就是孝道,所謂百善孝為先,因此才延伸出了守制的制度,所謂守制,就是父親死了,身為人子的,若是做官,就該申請回鄉守孝,守孝三年期間,不得飲酒,不得樂,當然,規定是死得,對於許多人而言,這畢竟難以忍耐,正因如此,一般人背地裡做了什麼,也沒什麼人去苛責和過問。

  只不過,這等事擺在了檯面,就不同了,這是大不孝啊。

  太皇太后果然面上鐵青起來。

  國朝以孝治天下,為何是孝呢?就如太皇太后,之所以能夠干政,合法的地位來源就在於她的輩分高,她是攝政王的母親,是皇帝的祖母,攝政王和陛下是孝順的人,自然對此不該有任何質疑,因為為人子孫的,是決不可質疑自己父母和祖宗的,否則……就是大不孝了。

  倘若今日,對陳煌輕輕的放過,這豈不是說明宮中忽視了孝道嗎?

  太皇太后娥眉輕輕一皺,嘴角淺淺一勾,露出一抹弧度,竟是冷冷說道:「若果如此,這便是禽獸不如了,陳凱之做的好,這樣豬狗不如的東西,就該法辦,此事,錦衣衛接手,斷不可心慈手軟,該怎麼辦,就怎麼辦?趙王,你覺得如何?」

  陳贄敬已是大驚失色,雖然覺得陳凱之有些過火,但是他並不傻,立即意識到那陳煌已經踩到了一條不可踰越的紅線,忙道:「兒臣附議。」

  太皇太后左右顧盼,目光環視了眾人一眼,便唉聲道:「真真是想不到,他的父王,才剛剛故去呢。宗令府即日,直接革了他的籍吧,其他的,讓錦衣衛該怎麼辦就怎麼辦。」

  那宗令陳武心裡嘀咕,雖有些不甘心,可是也無可奈何呀,要知道,守制期間偷偷娛樂的人可不是少數,只是平時沒人追究罷了,這陳煌,是真的倒了大黴,正撞到了槍口上,只好附和著道:「遵旨。」

  太皇太后頓時顯得心情不悅起來,她忍不住敲了敲案牘,眼眸深深的眯了起來,旋即便語重心長的朝眾人說道:「你們,也要引以為戒,萬萬不可效仿這樣的人,大陳的宗室,是天潢貴胄,是天下人的楷模,倘若連宗室都如此,還指望著軍民百姓知道忠孝節義嗎?」

  宗室們俱都啞了火,沒料到陳凱之竟在這事上做文章。

  這簡直是絕了。

  陳凱之趁此機會道:「娘娘,其實錦衣衛這些日子,確實查獲過不少的蛛絲馬跡,有為數不少的……」

  說到這裡,他謹慎的禁口。

  太皇太后則冷冷道:「有不少人都和這陳煌這般不堪是嗎?」

  「是,自然,似陳煌這般過分的,雖是有,卻也不過,何況,錦衣衛人員不足,也難以取證,只是臣竊以為,娘娘那一句宗室該為天下人楷模這話,卻是沒錯,若是宗室自己都不堪了,還奢談什麼教化。除此之外,兒臣在想,若是陳煌被革了宗室,那麼這濮陽先郡王的爵位……只怕就閒置了,臣聽說,濮陽先郡王只有這麼一個兒子,陳煌乃是獨子。」

  宗室就是如此,濮陽先郡王即將要安葬,得有王陵,有了王陵,就得有廟,有了廟,就得有子孫供奉,這是自古以來的規矩。

  若是有一支絕嗣了,就如這濮陽先郡王一般,雖有兒子,可兒子獲罪,自然也就成了白丁的身份,是沒有資格去承襲爵位,供奉王廟的。

  那麼……一般的情況,都得尋找宗室的子弟過繼過去,好承襲這個爵位,無論是皇族還是平民百姓,大多數,都是這樣的風俗。

  眼下先郡王還沒有下葬,而今算是沒有了『兒子』,這個時候,該誰去守孝,誰去扶棺,這都是一個懸而未決的問題。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7-12-25 23:45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2-25 23:46
第七百五十一章:大功告成

  圖窮匕見。

  陳凱之平靜的說出這番話的時候,猛地,似乎有人反應了過來。

  陳凱之對琪國公府顯然是早有預謀,這麼多翔實的罪證,斷然不會簡單,花費這麼多的心力,這麼多的功夫,動用了這麼多的人力物力,將琪國公府上上下下查了個底朝天,就只是為了整一個世子?

  這顯然不是陳凱之的風格,這麼大的動靜,只會抓一個陳煌,沒有人會相信的,或者說,陳凱之的資源是有限的,錦衣衛不可能只盯著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去查,按理來說,這京裡比琪國公府重要的人多的去了,現在突然對琪國公府發作,實是匪夷所思。

  可陳凱之所提出來的,也是最現實的問題,時間緊迫啊,誰來承襲爵位呢?

  難道真讓先郡王就此絕嗣,死後淒涼,到時連祭祀的後人都沒有?

  太皇太后深看陳凱之一眼,隨即目光一轉,看向眾人,才冷冷喚道:「陳武。」

  「臣在。」陳武乃是宗令,宗室裡的事,自是歸他管的。

  現在陳煌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來,自然是少不了問問他了。

  太皇太后娥眉微微一挑,淡淡問道:「你怎麼看?」

  陳武想了想,才一臉鄭重的說道:「鎮國將軍陳鑫,有兩個兒子,次子陳靜,似乎……似乎還過得去,不妨就將他,過繼給先郡王。」

  太皇太后頷首點頭,掃視了四週一眼,淺聲問道:「諸卿沒什麼意見吧?」

  「臣有異議。」陳凱之這時站了出來,一臉鄭重的分析起來:「陳靜的人品,臣一無所知,不過臣對先郡王可是仰慕的緊,他生前也算是享盡了富貴,只怕死後淒涼,倘若這陳靜,也如陳煌這般,是個不肖子呢,他本就不是先郡王的血脈,若是再不肖一些,只怕對祭祀之事,就更多有怠慢了,琪國公府既要續存,總要擇選宗室之中有德之人承襲,方是最好,臣自執掌錦衣衛以來,也知曉一些不為人知的隱私,知道的越多,越是覺得觸目驚心,臣以為,當選擇讀書有德的宗室承襲琪國公之位,方才可以給先郡王一個交代。」

  讀書……有德……

  坐在一旁的幾個內閣大學士,居然下意識的頷首點頭。

  讀書……在大陳是神聖的事,內閣大學士,就是靠著讀書出來的。

  而讀書,往往是和有德聯繫在一起的。

  畢竟,天底下除了宗室貴不可言,可這讀書人,卻都是和皇族共治天下的人,他們掌握了輿論,自然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放在這裡,陳凱之的話說的一點都沒有錯,現在要找人承襲爵位,有了陳煌這個不肖子的前車之鑑,自然要謹慎一些,不能再出差錯了,否則再來一個服喪期間喝酒作樂的傢伙,這還了得,先郡王死不瞑目啊。

  太皇太后似乎也認同這些話,她掃視了宗室們一眼,似乎想詢問他們的意思。

  這個時候宗室們想要反對,卻又發現沒有資格反對。

  其實就算是陳武,現在也不敢打任何包票,他敢說他推薦的那個陳靜就一定是個有德的人?他今日若是敢極力舉薦,明天說不準錦衣衛就四處出動,天知道到時候會揭露出多少這陳靜的陰私出來,最後若真是個混賬,他這舉薦的人,也脫不了干係。

  所以雖然陳武心裡覺得不妙,趙王也覺得陳凱之這傢伙定是心裡藏著什麼陰謀,不斷給陳武使眼色,大抵是希望陳武能夠堅持己見,可陳武思慮再三,還是縮了,乖乖的垂著頭,一副假裝沒有看見趙王的樣子。

  趙王將陳武無視自己,心裡那個氣呀,竟是咬著牙,冷冷瞪著陳武。

  陳武依舊假裝沒看見,繼續保持著沉默。

  陳一壽此時卻笑了笑:「不錯,人讀了書,就明理,若是書讀得好,想來品性不會太壞,宗室之中,就有不少讀書讀的好的,臣也以為,如此甚好。」

  姚文治捋鬚,含笑著點頭:「臣也附議。」

  其餘兩個學士,這時候自然不能說什麼,紛紛頷首點頭,在內閣大臣們的心裡,讀書人便是自己這類人了,自然是鼎力支持的,沒有任何異議。

  本來這是宗室的內部事務,不過現在牽涉到了讀書,意義就非凡了。

  內閣大學士們不傻,這個時候不表態,還等到什麼時候?

  太皇太后抿抿嘴,陳凱之理由可謂是無懈可擊,完全是找不到藉口來反駁,這一招高明哪,不僅僅拉攏了讀書人,更讓宗室們無法反駁,她輕輕點了點頭,旋即便含笑道。

  「這樣啊,也不無道理,難得幾位卿家都是異口同聲,讀了書……確實不壞,那麼,這宗室之中,誰讀的書好?」

  這一句詰問,頓時讓人啞然。

  鬼才知道誰讀的書好呢,你說他讀書讀得好,憑什麼就他好?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今日無論推薦任何人,都可能會惹來其他諸人諸多不滿。

  陳武也有點懵了,一時也說不出個好壞來,畢竟宗室又不需要考功名,讀書只是娛樂罷了,誰有心思考教出一等二等來。因此,他頓時覺得自己被難住了,思考了一會,也想不到一個人來。

  陳凱之便笑了笑:「好壞優劣單憑臣等人,只怕難以讓人服眾,臣在想,何不考一考呢,其實,也不必這麼正兒八經的考,便選一些年齡合適,在京的宗室,讓這些子弟們來考一場,誰得了第一,便讓誰承襲,如此一來,既是公允,足以服眾,其次,娘娘親自主考,也好讓天下人知道,即便是皇家,對於讀書也是上心的,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即便是皇族的子弟,也需讀了書,才可成為佼佼者。娘娘,這是一段佳話啊,若是讀書人知道,少不得要讚許,紛紛叫好。」

  考……

  這倒有點胡鬧的意思。

  不過……陳凱之也算是巧舌如簧。

  這壓根就不是陰謀,分明是個陽謀啊。

  他這是料定了當他提出這個問題的時候,不想支持的人,也得支持,想要反對的人,卻也不好反對。

  為何,因為這是大義。

  平時朝廷天天喊著教化,可百姓需要教化,皇族子弟不需要教化嗎?

  再者說了,內閣大學士若是在這個時候不贊成,少不得會被人所詬病,這內閣大學士畢竟還是很看重官聲的,讀書人若是覺得你不好,將來千秋史筆,可不會給你好的評價。而宗室們呢,這時候竟發現也不便反對。

  陳贄敬心頭一震,怎麼,這陳凱之莫非暗地裡,安排人想爭取這個琪國公爵位?

  他忌憚的看了陳凱之一眼,眉頭微微一皺,整個人竟是心事重重起來,這個陳凱之,真是讓人害怕,這心思深哪,竟是想打宗室的主意了。

  太皇太后聽了陳凱之的話,不由笑了笑:「這倒是個新奇的主意,諸卿怎麼看?」

  其實這事,對太皇太后而言,無關緊要,誰做琪國公,又有什麼關係,太皇太后在乎的是聲譽。

  宗室們一時犯難,倒是梁王忍不住開口說道:「若是來考,只怕花費不小,臣恐……」

  陳凱之忙是笑道:「梁王殿下所言不錯,確實會花費一些銀子,可花費也不多,只是考一場罷了,選一個主考官即可,沒什麼大不了的,可相較起來,若是能因此得到士林的讚許,讓天下百姓看到宮中對教化的決心,這點兒花費,就更加不值一提了。何況,讓宗室們考一場,也算是養一養讀書的風氣,也沒什麼不好。」

  姚文治這時卻是頷首點頭。

  「老夫對此,也深為贊同,娘娘……」姚文治似乎已經看出了一些什麼,他面帶著微笑,捋著須說道:「老臣以為,可以試一試。」

  太皇太后頷首點頭:「那麼,就這麼辦,哀家選一個主考,這事兒得加緊著辦才好,主考官,就讓姚愛卿來吧,就在這幾日的時間裡,得趕緊有結果,這畢竟不是科舉,不必如此大費周章,陳凱之和陳武,你們二人,權當做個副主考,此事,就這麼定了。」

  姚文治起身:「臣……遵旨。」

  陳凱之亦是行禮:「臣遵旨。」

  那陳武顯得猶豫,偷偷的看了一眼趙王,陳贄敬瞪了他一眼,似乎對他不滿意,覺得他這宗令在今日幾乎沒有辦法反駁陳凱之分毫,陳武心裡苦笑,心裡想,無論如何,做這副主考,總比什麼都不做的好,總之,決不能讓這陳凱之有什麼陰謀詭計得逞便是。

  陳武便道:「臣謹遵懿旨。」

  陳凱之的目中,已掠過了一絲狡黠。

  他心裡不禁在想,大功告成,接下來……可有樂子看了。

  他抬眸,眼角掃了掃四周,似乎許多人,還只是怒氣衝衝,或是在盤算著,陳凱之有什麼陰謀。

  唯有那姚文治,卻顯得格外的平靜。

  他……似乎看出了一丁點的蛛絲馬跡。

  陳凱之深深看了他一眼,心裡卻哂然一笑,這個老狐狸。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7-12-25 23:51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2-26 22:07
第七百五十二章:斬草除根

  得了旨意,陳凱之等人告退而出。

  而那陳煌,顯然已經完蛋了。

  一個不孝,再加上其他的罪行,足以讓他呆在錦衣衛詔獄裡,誰也別想把他撈出來。

  陳凱之出宮,身後有人叫道:「護國公。」

  陳凱之駐足,卻見身後姚文治快步追上來,將身後的幾個內閣大學士甩了很遠。

  陳凱之便等姚文治上前,朝姚文治作揖,困惑開口:「姚公,何事?」

  姚文治朝陳凱之笑吟吟的道:「護國公真是斬草除根啊,老夫很是佩服。」

  陳凱之不想將自己的心思透露給旁人,因此他不解的皺了皺眉,一副詫異的樣子:「姚公說什麼,我不明白。」

  姚文治便神秘的看了陳凱之一眼,旋即四周看了看,確定沒人偷聽,才壓低聲音:「你心知肚明即可,老夫知道你不會承認。老夫也就不再多言了,不過……既然眼下老夫忝為主考,而護國公是副主考,這考試的事,老夫還得和你議一議才好。」

  陳凱之自然不想在繼續方才的話題,既然他已經轉移話題了,便抿抿嘴,笑了:「要議,為何不請上另一位副主考陳武一起議呢?」

  姚文治哂然一笑:「護國公還真是牙尖嘴利啊,那位陳宗令,怕對這考試之事,未必有什麼高見。」

  是呢,陳武是宗令,懂個屁的考試。

  陳凱之卻是搖搖頭,忙是說道:「考試的事,學生還是不摻和了,雖是副主考,可是此事,全憑姚公做主便是,姚公乃是三朝老臣,又是內閣首輔大學士,當年,也是做過科舉主考官的,這小小的一場宗室考試,想來不在話下。」

  說著陳凱之不由頓了頓,旋即又繼續說道;「而至於學生,才疏學淺,也沒什麼經驗,自然是一切都以姚公馬首是瞻。」

  姚文治嘆了口氣:「好罷,護國公既都這樣說了,老夫還能說什麼。」

  陳凱之朝他又是一揖,不想在跟姚文治多言,便告辭,快步而去。

  姚文治則佇立著,遙看著陳凱之遠去的背影,目光微微一閃,略過自己都不曾察覺的笑意。

  不一會兒陳一壽和蘇芳、成岳幾人追上來。

  陳一壽見姚文治呆呆的站著,不由擔憂的問道:「姚公,怎麼見你心事重重。」

  姚文治搖搖頭:「倒也不算有什麼心事,只是覺得有趣罷了。」

  成岳目中游移不定,順著姚文治的目光看去,此刻陳凱之已經走遠,完全見不到一點蹤影,成岳不禁笑道:「姚公莫非覺得這陳凱之……有什麼不可告人之處?說來,真是蹊蹺,他好端端的,竟是要置陳煌於死地,莫非,是希望有人能夠承襲琪國公,這個琪國公的爵位固然是誘惑甚大,可陳凱之,和哪個宗室相熟呢?」

  姚文治含笑道;「就不要再猜啦,這畢竟和我等無關。」

  成岳頷首點頭,心裡卻越發的覺得看不透,心裡忍不住想,莫非這陳凱之,當真是那陳煌得罪了他?

  另一邊,一行宗室們一個個蠟黃著臉出宮。

  每一個人都是心事重重。

  今日這事,給他們敲響了警鐘。

  說難聽一些,朝中的宗室,個個是富貴慣了,日子過的逍遙自在,關起門來,哪一個都不比琪國公府做的事要少。

  喪期踰越禮制,這不算什麼,至於背後各種不可告人的勾當,就更是不少了。

  現在錦衣衛直接折騰死了那琪國公的世子,誰能保證,下一次,不會是自己呢?

  甚至已有了膽怯了,覺得風聲太緊,是不是要把背後的那些東西收一收,可想到白花花的銀子就這麼沒了,又不禁肉痛的厲害。

  陳贄敬面色鐵青,從萬壽宮裡出來,他便一直鐵青著臉,這時,他突然駐足,他腳步一停,所有的宗室俱都駐足,看著陳贄敬。

  陳贄敬目光落在了陳武身上,竟是深深嘆了一口氣,格外鄭重的說道:「琪國公的爵位,決不能落在別人的手裡,你有什麼人可以舉薦,這一場考試,需得有人志在必得,本王覺得,這陳凱之定是貪圖琪國公之位,和某個不成器吃裡扒外的宗室串通好了。」

  陳武猶豫了一下,才淡淡開口說道;「論起讀書,京裡鎮國中尉陳文浩的兒子陳陽新據說自幼就通曉文墨,我看……他可以……」

  「那就是他,你是副主考嘛,得多提供一些方便。」陳贄敬眯著眼,陰鷙的說道:「可也要小心,這陳凱之詭計多端,十之八九,或許,就是希望你在主考的過程中露出什麼破綻,若是牽涉到了舞弊,就又不知要鬧出多少事了。」

  「這個陳凱之……」陳贄敬面帶獰笑,嘴角勾勒出冷意:「是決不能留了,留著一天,咱們宗室這麼多人,都沒法過安生的日子,本王對他一再忍讓,若不是看在同宗的份上,早教他死無葬身之地,可現在……你們捫心問問自己,你們還安心嗎?你們難道就不擔心,下一次,錦衣衛拿的是你們?這個世上,真想要干乾淨淨,清清白白,做到白玉無瑕,哪裡有這樣容易,一旦被陳凱之抓住什麼把柄,本王倒是無妨,本王乃是親王,他陳凱之敢如何?可你們呢?」

  眾宗室俱都臉色難看起來,一個個臉色蠟黃,心裡俱是非常擔憂,若是陳凱之查到自己頭上,那豈不是完蛋了。

  「不能再留了。」陳贄敬雙眸眯得越發甚了,格外冷漠的開口說道:「陳武,準備宗議吧,大傢伙兒,眾人拾柴火焰高,將京裡內外所有的親王、郡王還有公爵,將軍,都聯個名,在祖宗面前,革了陳凱之的籍,留他在一日,我等一日不得安生。」

  「此事,是不是要請示一下太皇太后……」

  陳贄敬搖搖頭,堅決的反駁道:「不必,先斬後奏,事先不要走漏任何的風聲,這事,只能你一個人來辦,悄悄的,等該聯名的聯了名,就算洩露出了一點風聲,那也不打緊。何況,宗法之中,本就有一條,若是族中有不肖子,子孫聯名驅逐之,這是祖法,和太皇太后和沒關係,只要聯名的奏疏上去了,祭高了天地和祖宗,太皇太后就算想要反對,那也遲了。」

  陳武覺得這事不小,還在猶豫。

  其他人卻紛紛道:「不錯,法不責眾,就算是到時候追究起來,難道太皇太后能將咱們這麼多人怎麼樣嗎?何況,我等本就是依祖宗之法行事,理所當然。」

  「對,這陳凱之,已是欺人太甚了,他不讓我們好活,我們便教他死無葬身之地。」

  陳武這才憋紅著臉:「好,好,一切依殿下便是。」

  陳贄敬道:「到時,本王第一個聯名,合咱們宗室之力,就不怕事不成。」

  ………………

  這一場宗室內的考試,倒是別開生面,京裡報考的宗室並不少,竟有兩千多個子弟。

  其實這也可以理解。

  畢竟,五百年來,大陳的皇族開枝散葉,而今已有五十多萬人丁了,這五十多萬人,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是趙王、琪國公,大多數宗室因為爵位的遞減,而今即便不是白身,也只是頂著一個低級的宗室爵位,非但沒什麼特權,卻因為是宗室,卻被禁錮住,譬如不得行乞,不得從商,不得務工之類,每月靠著一丁點朝廷的祿米過日子,可這點祿米哪裡夠一家老小的開銷呢,許多人的日子,過的並不好。

  可琪國公的公位不同,這可是一個令人眼紅耳熱的一場大富貴,倘若真能過繼去琪國公府,成為新一代的琪國公,不說其他的,單這公爵的田莊加上朝廷的俸祿,都足夠衣食無憂,逍遙自在了。

  正因為如此,不少人都是摩拳擦掌,讀過書沒讀過書的,人人都想要試一試,不試白不試,誰知道會出什麼題呢,若是當真能中,這就是一下子翻了身啊。

  報考的人,幾乎將宗令府圍了個水洩不通,人山人海,這些人有穿著綾羅綢緞的,也有穿著布衣顯得寒酸的,還有留著白花花鬍子的,這是來給自己孫兒報名,宗令府在往日的時候,從不曾有過今日這般的熱鬧,畢竟這宗令府平時來的人少,一般都是比較近支的皇親才偶爾會來,至於那些是貧賤和過的不如意的,宗令府懶得理,他們自然也懶得來湊熱鬧,誰知道會不會給白眼呢?

  書吏們記下一個又一個的名字,密密麻麻,看得駭人,據說連近畿的宗室也都來了,有人是趕了一天的路,有人顯得志在必得,有人是重在參與,有人恨自己當初沒有讀什麼書,也有人自覺地自己不凡。

  龍生九子,而今這裡,雖都是太祖高皇帝的子孫,卻隱然如眾生相一般,彼此吆喝,各有盤算。

  陳武對此,並不太熱心,他既得暗地裡為那聯名的事煩惱,另一方面,也在猜測,陳凱之到底勾結了哪一個宗室,想要圖謀琪國公之位。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2-26 22:47
第七百五十三章:入宮報喜

  很快,這些名冊便落在了姚文治的案頭前。

  姚文治看到這密密麻麻的名字,也不禁搖頭苦笑,五百年來,皇族開枝散葉,已不知歷經了多少代,而如今,這陳氏的族人,更不知凡己,五十多萬宗室人員,真正有爵位的,也有幾人呢?不過是寥寥三千多人罷了。

  其實這也是沒法子的事啊,朝廷倒也想把所有人供養起來,可供養的起嗎?

  供養不起,就只能任他們自謀生路,雖然也會給一些口糧,可這口糧畢竟也只是勉強不餓肚子罷了,甚至這幾年,宗族中的人去行竊而被革出宗族的人都是屢見不鮮,何也?人窮志短啊。

  現在,這公位擺在了面前,誰不想爭取,現在還只是選擇在京和近畿的宗室來考呢,倘若是放開來,讓所有的宗室俱都來考,不用說,這人數,怕還要增加十倍不止。

  原以為只是一場數百人的考試,現在一下子是數千人,這就非同一般了,姚文治命學宮騰出了位置,隨即制定了考試的規則,旋即又調撥了錦衣衛和宗族中的文吏負責考場的秩序,他畢竟是有經驗的人,一場考試,手到擒來,畢竟這規模和考試的重要性,比之科舉差得遠了,不會費多少的功夫,只幾日功夫,便佈置的差不多了,與此同時,姚文治入宮覲見,又討了幾個將軍的爵位。

  因為連宮中都沒有想到,這麼多宗室來考,原以為只是一個小事,而今卻在宗族中鬧得這麼大,此時太皇太后自要顯得宮中的雨露之恩,何況這些來考的人,還都是皇家的親戚。

  因此,特頒五個鎮國將軍,十個鎮國中尉,名列前茅者,可予以賜封。

  一下子,機會變大起來。

  開考的這一日,極是熱鬧,陳凱之帶著人,在學宮外維持秩序,錦衣衛們穿著飛魚服,精神奕奕的來回巡視,陳凱之則還算清閒,他不必去搜查考生是否夾帶什麼,也不需去驗明考生的身份,只在附近閒走,許多的宗室,尤其有不少,都是穿著布衣來的,看上去顯得寒酸,陳凱之只遠遠的眺望著,心裡也是唏噓,同是太祖高皇帝的子孫,照樣還是有天差地別。

  待開考了,陳凱之這副主考也沒有進學宮,似乎這考試的事,與自己全無任何的關係,甚至連試題是什麼,陳凱之也不知道,一場考試下來,三個主考和副主考封存了試卷,接著便是讓學宮的大儒負責閱卷,因為考題並不難,對於宗室而言,不可能像是用對讀書人的科舉來要求他們,這考題,不過是院試的標準來要求他們罷了,若是有考中秀才的學問,機會就很大了。

  陳凱之也沒有閱卷,夜裡,呆在學宮裡,姚文治高坐在那兒,看著閱卷官送來的一份份卷子,而陳凱之則坐在一旁的耳室裡打盹兒,陳武似乎覺得陳凱之有什麼陰謀詭計,也以喝茶的名義,坐在這兒,時不時的盯著陳凱之。

  這讓陳凱之很不自在,可是呢,他說喝茶,自己不可能驅趕陳武吧,因此只能讓他坐了,反正當他是空氣便行了,其他的不管了,只好眯著眼繼續睡了。

  不知不覺中陳凱之在後半夜睡醒了,惺忪的擦擦眼,下意識的問道:「什麼時辰了。」

  一旁的書吏道:「護國公,已過了子時了。」

  陳凱之便道:「真是慚愧的很,讓姚公等人費心思了。」他起身,想要看看這卷子閱的如何了。

  那陳武也是渾渾噩噩的樣子,一見陳凱之起身,頓時打起精神,也站起來,他是生怕陳凱之有什麼陰謀,這傢伙肯定是想要謀奪公位,或者替人作弊也是未必。

  因此那陳武格外緊張,一雙眼眸竟是直直的盯著他看。

  陳凱之則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抿抿嘴,什麼都沒有說,疾步到了堂中,便見姚文治和閱卷官們正在低聲說話,姚文治看了陳凱之來,含笑道:「凱之,你倒睡得踏實,這卷,你來閱吧,老夫是實在撐不住了。」

  「不可。」陳武立即發出異議:「護國公和我一樣,都只是副主考,豈可做主,姚公得辛苦一些。」

  陳凱之朝陳武看了一眼,旋即便冷笑道:「若是陳宗令覺得不妥,可以和我一起閱卷嘛,難道不該體恤一下姚公嗎?」

  陳武臉都綠了,他哪有什麼學問,說難聽點,字是認得的,可文章作的好不好,他是兩眼一抹黑,這若是和陳凱之一起閱卷,要是被他耍了,豈不是被人看笑話了。

  於是陳武竟是正氣凜然道:「還得姚公來,否則出了岔子,可不是好玩的,宮中那兒可不好交代,何況,若是傳出什麼,下頭宗室們若是鬧起來,誰也吃不了兜著走。」

  姚文治深深的看了陳武一眼,心裡搖搖頭,似乎對這位陳宗令很失望,於是道:「好吧,好吧,老夫親自來。」

  陳凱之則是哂然一笑,看了陳武一眼,不禁伸了一個懶腰,才淡淡說道:「那我繼續回去睡覺。」

  轉身便走。

  陳武立即跟在陳凱之的身後:「我也去。」

  到了天光,數十個大儒,加上姚文治,終於將卷子閱完,大門開了,陳凱之出去洗漱,封存的卷子已經擬定了名次,姚文治一臉疲憊,卻不得不和陳凱之、陳武二人一道入宮。

  陳武覺得這個過程似乎陳凱之沒有插手的餘地,心裡才放了心,他其實是一宿未睡,都在盯著陳凱之,現在也覺得精神恍惚,跟著大家出了學宮,坐在轎裡打了個盹兒,便被人叫醒,說是宮中到了。

  他頓時覺得自己頭更是昏昏沉沉,彷彿要裂開一般,卻不得不下了轎子,和姚公、陳凱之三人步行入宮,至萬壽宮之後,通報一聲,隨即覲見。

  太皇太后早在這裡,想不到慕太后和無極皇子也在。

  無極皇子也披著太皇太后御賜的披肩,和陳凱之的款式一模一樣,他依舊還是一副慵懶的樣子,白皙的臉上露出不經意的笑容,朝陳凱之看了一眼,微微點點頭,陳凱之則朝他也點了點頭。

  接著,三人行禮,姚文治道:「娘娘,臣等不辱使命,總算,此次考試得以圓滿結束,臣等已選定了十六封試卷,都是名列前茅者,還請太皇太后過目。」

  無極皇子便站起身,客客氣氣的接過了姚文治的試卷,接著送到了太皇太后的案頭。

  太皇太后眼眸微微一轉,看了眾人一眼,才笑吟吟的道:「據說,外頭不少人說此舉堪稱一段佳話呢,陳凱之這個倡議好,為宮裡爭了臉面;倒是……卻不知今日,誰的學問最好。」

  她撕開了封存的卷子,取了第一份,看了一眼,接著便漫不經心的道:「陳陽新……這陳陽新可是何人啊?」

  陳武一聽,頓時眉飛色舞,這個人,當初就是他認為最有希望的,想不到,此次竟真得了頭名,真是皇天不負啊,這個人,自己認得,絕不可能和陳凱之有什麼牽連,陳凱之這一次的算盤,怕是要落空了。

  哼……

  陳凱之千算萬算,還是算不到他們當中也有這樣會讀書的人才吧。

  真是活該,機關算計,安排了這麼一個局,卻依舊沒得到便宜。

  想安排自己的人進入宗室,門都沒,簡直妄想。

  陳武想到陳凱之計劃落空了,心裡很得意,因此他忙是說道:「這陳陽新乃是鎮國中尉陳文浩的三子,自幼就聰明,據說七歲就會作詩了,在宗室之中,也算是出了名的。」

  「既如此,那麼就是他了,讓他來承襲爵位吧,明日,讓他入宮,哀家要親自見他。」太皇太后點點頭,又看著其他的試卷:「至於其他人,都依名次,授予爵位,還要發出邸報,要咸使天下聞之,也讓天下人知道,連咱們皇族,尚且如此崇文,如此,這教化就推行的通了。」

  陳武興高采烈,忙道:「臣等遵旨。」

  他搶先了一步,心裡暗道好險,而自己,也可給趙王殿下一個很好的交代了。

  太皇太后看了一眼一臉疲憊的姚文治,朝他含笑道:「姚卿家想必很是辛苦吧,你們都辛苦了,陳凱之,你也辛苦。」

  陳凱之心裡想說,其實我一點都不辛苦,昨夜睡得很熟,當然,這話不敢出口,只是含笑著道:「臣等辛勞一些,本是理所應當,唯獨姚公,本就年邁,竟還如此操勞,他是主考,干係至大,因此一刻都不敢怠慢。」

  太皇太后嘉許的看了陳凱之一眼,面容裡露出滿意的笑靨,隨即便點了點頭道:「就這麼辦吧,噢,對了,無極方才還說,他見了你,一見如故呢。」

  陳凱之抬眸看了陳無極一眼,也不知陳無極到底說了什麼,不過見母后臉色平常,想來也不是什麼壞事,於是笑吟吟的道:「這是自然,想來是因為臣與無極皇子年歲相仿的緣故吧。」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2-26 23:42
第七百五十四章:決戰

  太皇太后不疑有他,朝陳凱之頷首點頭:「是啊,所以你們親近親近一些。」

  陳無極便長身而起,笑吟吟的道:「孫臣知道了。」

  陳凱之則不好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

  太皇太后似乎顯得心情不錯,便又指了指案頭上的試卷,朝著眾人含笑道:「明發詔書吧,這是好事,得昭告天下不可。」

  待入宮報了喜,姚文治三人退出萬壽宮,姚文治顯得疲憊到了極點,陳凱之見他腳步有些虛,便攙住他,姚文治抬頭,見陳武已匆匆去了,便笑了笑,捋著須淡淡說道:「還是護國公體貼入微,護國公,此番,你的胃口不小啊。」

  「什麼?」陳凱之故意懵懂的樣子,一臉不解的看著姚文治。

  姚文治見陳凱之不願說實話,也不惱,而是淡淡一笑,朝陳凱之徐徐開口。

  「其實宗室裡頭呢,老夫和你說句不當說的話,在老夫眼裡,絕大多數人,都是庸庸碌碌,可話說回來,這宗室本就是靠著血脈來連接的,你可知道,早在數年之前,趙王殿下便極力和老夫結交,可老夫卻從來沒有和他有過任何過份親近之舉,你知道為何嗎?」

  難得這個老狐狸,今天居然肯說一些掏心窩的話,陳凱之自然很願意聽聽,於是便含笑著說道:「這個,我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既然姚公既然不肯接受趙王的好意,定有自己的心思。」

  「是啊。」姚文治雙眉輕輕挑了挑,旋即便深深嘆了口氣:「仕途險惡啊,這仕途,不只是要做事,事辦不好,可不成;可是呢,還得選,人這一輩子,腳下有無數條路,走錯了,或是飛黃騰達,或是萬劫不復,或是庸碌一生,老夫這磕磕碰碰的走過來,也還算僥倖,大抵每一次,都能選對,趙王殿下那兒,也是一條路,老夫沒有走,這是因為,老夫覺得這條路,看似是坦途,可實際上呢,卻未必如此。」

  陳凱之很是不解的看著姚文治,眉宇皺了皺,困惑的開口說道:「還請賜教。」

  「無他。」姚文治朝陳凱之笑了笑:「德不配位而已,趙王殿下是景皇帝之子,這才得了親王之位,又因為先帝無子,才使自己的兒子,成為了天子。你看,他如今的一切,都不是自己掙來的,說是撿來的,都不為過。一個人,靠著天上掉下來的餡餅,方才有所成就,這樣的人,可以成為富家翁,守一世的富貴,可是……在老夫看來,這樣的人,不成!」

  他嘴角淺淺一勾,竟是輕輕的一笑:「其實哪,皇帝年幼,且還需這麼多年,才可以長大成人,這叫什麼?這叫主弱臣強,是多事之秋;這等多事之秋下,趙王能穩得住局面嗎?老夫看,不盡然,他穩不住,老夫呢,何須去與他綁在一起呢。」

  這個是大實話,姚文治能對自己交底,陳凱之很是滿意,不由抿抿嘴,輕輕一笑:「姚公的分析,不無道理。」

  姚文治卻又搖了搖頭:「可老夫千算萬算,只是沒想到,最終將他連根拔起的,竟會是你。」

  陳凱之一呆,面容滿是驚愕之色,連忙朝姚文治搖頭。

  「姚公……這話言重了,我陳凱之……」

  「你不要否認。」姚文治格外認真的盯著陳凱之看,雙手按住他的手,壓低著聲音道:「我知道你不敢說,也不會回答,其實,老夫老了,能在這位上幾年?再過幾年,便要告老還鄉,自此之後呢,忘情於山水之間,也算是圓滿。你的路還長著呢,不過……卻要小心了。趙王這個人,你挖了他的根,他也是會咬人的,何況……想來你比老夫清楚,趙王的上頭,怕也沒這麼簡單。」

  陳凱之吁了口氣,這時也不再否認了,很是乾脆的說道:「謹遵受教。」

  「受教談不上。」姚文治一笑,看著陳凱之的眼眸裡竟是滿意之色:「老夫和你說這些,不過是因為世情都看透了罷了,其實這些年來,朝廷裡是你方唱罷我登場,就如老夫方才說的那樣,多事之秋哪,想要在這台上站穩了,可不太容易,你是少年郎,時日長著呢。」

  陳凱之一路將姚文治攙至宮門口,心裡若有所思,等將姚文治送上了車,目送著姚文治的車遠遠而去,一時恍惚,心裡不由想,只怕自己已被這姚文治看透了。

  這姚公既然看透了,為何要提醒自己這些呢?

  難道他當真當做自己是局外人,又或者,別有什麼它意?

  陳凱之若有所思,轉念一想,笑了,管他呢,先解決趙王,至於其他的先不管這麼多,反正現在沒人敢輕易惹他。

  於是他腳步輕快起來,也不願意坐車和騎馬,負手步行。

  …………

  陳武出了宮,一路至趙王府,他顯得心急火燎,等見到了陳贄敬,便喜笑顏開:「殿下……殿下,妥了,妥了……」

  陳贄敬沉眉,這幾日他都覺得不安,這種不安的情緒,已是越來越強烈,可一看陳武大喜過望的樣子,心裡輕鬆一些,抬眸看著陳武,一臉急切的問道:「怎麼,考試的事,如何了?」

  「已經有眉目了,高中的乃是陳陽新,他總算是爭了口氣,看來,陳凱之的如意算盤,算是落空了。」

  陳贄敬長長的鬆了口氣,眉頭舒展了一些,憂鬱的神色也散去了不少。

  在他看來,陳凱之此前做了如此做的準備,肯定是對這琪國公之位志在必得,卻不知想要扶持誰來繼承琪國公位,原本他還憂心,一個琪國公不算什麼,可落在了陳凱之的手裡,或者是這陳凱之暗中支持的人,這就是如虎添翼,現在他不由長出了口氣:「這便好。」

  可隨即,他又心事重重起來,因為……太輕易了,陳凱之這個傢伙,自己吃了不少虧,這傢伙,花費了這麼多功夫,會輕輕鬆鬆的最後無功而返。

  因此他竟是深深垂著眼眸,皺眉思慮起來。

  不對,總覺得哪裡有問題,他不禁抬眸,看向陳武,一臉認真的問道:「這陳凱之,表情如何?」

  「說不清。」陳武擰著眉回憶,想了老半天,才敢確定:「只是木著臉,看不穿他。」

  陳贄敬不由冷冷一笑,大袖狠狠一揮,氣憤的說道:「無論如何,是該給這傢伙算一算賬了,怎麼,宗議聯名的事,如何了?」

  陳武便笑道。

  「殿下你放心,此事我已經辦妥了,現在京裡的諸宗室,凡是有份量的,都聯名了,現在已放出了快馬,修了許多加急快報出去,想來,各地的宗室,都會有所回應。殿下放心,一來,大家的心,都是向著趙王殿下的,大傢伙兒,都還仰賴著殿下呢。這其次呢,大家都深恨陳凱之,這事兒,沒有問題。」

  「這便好,這便好。」陳贄敬冷冷道:「辦妥之後,就去祭祖陵,本王親自打頭,本王就不信了,待木已成舟,將這陳凱之革出了宗室,他陳凱之,沒了這公爵,失去了宗室之位,憑什麼在廟堂裡立足。」

  陳贄敬這一次是發了狠心。

  他很清楚,這等先斬後奏的戲碼,可能會引來宮中極度的不滿。

  可事到如今,若是不能快刀斬亂麻,將來如何佈局對付那無極皇子。

  今時已不同往日了。

  當初的趙王殿下,畢竟覺得時間在他這邊,所以他有的是時間來等,所以任何事,都不願意採取非常的手段,一次次都被陳凱之利用規則來各種侮辱。

  可今日,無極皇子入宮,就意味著他與太皇太后,已經沒有了轉圜的餘地,既然遲早太皇太后可能支持無極皇子復辟,那麼不如索性,給這宮裡和宮外的人都看看,他陳贄敬不是吃素的。

  說罷,他眯著眼:「祭文準備好了嗎?」

  「準備妥了,是我府裡一位門客親自草擬的,此人信得過,歷數了陳凱之十三大罪,足夠了。殿下什麼時候要,我去取來,給你看看。」

  陳贄敬搖搖頭:「這其實都是細枝末節,倒沒什麼大的妨礙,重要的是聯名,要有份量,要讓人知道,宗室忍陳凱之很久了,現在是怨氣沸騰,已到了無法容忍的地步!」

  陳武小雞啄米似得點頭:「明白,請殿下放心,若是聯名其他的,大家都還有所疑慮,唯獨這個,許多人卻是極踴躍的。」

  「他們當然踴躍。」陳贄敬突的苦笑:「反正是法不責眾,而且是本王打頭,整垮了陳凱之,他們都可以長舒一口氣了,自此之後,可以繼續逍遙,就算真的天塌下來,不還有本王頂著嗎?」

  他踟躕了一下,心裡不禁在想,可惜,王叔不在京裡,卻是去了倭島,倘若這個時候,王叔尚在,有他老人家來佈局,自己就更有把握了。

  不過現在細細想來,似乎……也沒什麼紕漏,他眯著眼:「是該徹底算一算這筆賬了,這幾年來,本王這口氣若是再憋著,非要減壽不可。」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7-12-26 23:58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2-27 23:06
第七百五十五章:殺敵一千

  這幾日,陳凱之都很忙碌。

  幾乎是腳不沾地的在北鎮撫司和南鎮撫司之間來回走動。

  北鎮撫司已經建起了一個架構,這個機構因為是新立,組織架構還算是精幹。

  因此,這裡也沒有什麼弊端,不過對於現在的陳凱之而言,錦衣衛能有今日,靠的顯然不是自己的力量。

  在這個大陳朝,陳凱之帶著錦衣衛確實動搖了整個大陳的權力平衡,可這一切,卻都建立於而今宮中的鬥爭罷了。

  可一旦這鬥爭偃旗息鼓呢?

  狡兔死,走狗烹,這是萬顛不破的道理啊。

  陳凱之並不愚蠢,他的目標很明確,他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那麼,想要使自己最後不陷入被動,佔據主動權,誠如晏先生所言,他必須得成為一個不倒翁,而後,才能等待時機,伺機而動,奪取一切。

  只有他的力量足夠強大了,才摧垮一切,所以他現在的目標,就是不斷的完善自己的隊伍,讓自己越發強大,強大到堅韌不催。

  濟北,必須得建立起一個有效的經濟循環。

  也就是說,必須得有足夠的錢糧。

  但錢糧從哪裡來?一方面是濟北的鹽場,鹽場產鹽,最後再製成精鹽,再經過各國的商賈,輸送到各處。

  除此之外,濟北依舊用配額制,採取搭售的辦法,建立冶金和紡織業,燕國來的商賈,或是大陳、南越、楚國的商賈,想要得到精鹽,就必須得進一批同等價值的紡織品,或是濟北製造的農具。

  如此一來,藉著這天下獨此一家的精鹽,便可借此機會,將濟北的冶金、紡織品打入各國的市場,建立起銷售的渠道。

  其次,便是收購糧食了,現在濟北已經開始興建起許多的糧倉,為的就是以防萬一,很多時候,銀子是未必有用的東西,可糧食在這個糧食匱乏的時代,卻是硬通貨。

  錦衣衛自然需要繼續的繼續在各地深根,建立一個又一個的組織;而眼下,陳凱之最重要的是,他缺少一個足以依賴的軍事力量,這個軍事力量,方才能使自己在接下來立於不敗之地。

  勇士營固然強悍,可畢竟只有三百人,三百人實在是太少了。

  可要招募,其一是錢糧,這一點,倒是可以解決,其二便是朝廷的許可。

  只是要許可,哪裡有這麼容易,勇士營之所以能夠橫行無忌,就在於它的人數規模不大,朝廷還算放心,即便再如何厲害,畢竟力量也有限,可一旦擴大規模,就不免使人警惕了。

  所以……必須得有一個可行的辦法。

  不只如此,陳凱之還需要在這大陳的朝野之中,尋找一個可靠的群體,得到這個群體的有力支持,譬如內閣大學士,往往有讀書人作為後盾,譬如趙王,便有宗室和各地的都督和將軍作為基礎,便是太皇太后,也擁有關中之地的強力支持,自己的母后掌握著禁軍,也在朝中有一些實力。

  但是現在自己遠遠還沒得到足夠的人支持。

  若無足夠的後盾,便是無根的浮萍,不可能永遠的單打獨鬥下去,即便已有了自己的班底,可這些人即便再出眾,可力量卻還是有限。

  而現在,陳凱之必須拚一拚了,背水一戰!

  一連幾日,陳凱之忙碌的倒還充實,到了月底,眼看著年關要至,這一日,陳凱之閒下來,他本希望此時在飛魚峰裡賞雪,在飛魚峰上的書齋裡,讓人煮上一壺酒,自書齋裡眺望美景,一面喝酒,與晏先生或是恩師幾個閒聊幾句,也失為樂事。

  只是……他卻抽不開身,只得在公房裡喝茶。

  這時,有人激動的衝進來:「護國公,護國公……」

  「何事?」陳凱之的臉色,可謂是異常的平靜,朝來人含笑著開口:「不急,慢慢的說。」

  來人是吳僉事,吳僉事氣喘吁吁的,此刻他連喘息的機會都沒,而是著急的說道:「趙王帶著一干宗室,去了宗廟痛哭,說是祭告祖宗,說護國公罪惡滔天,宗室之中,無不對護國公生嫌,又歷數了護國公十三條罪狀,而後……而後那宗令府的宗令陳武,當即在太廟之中,對著大陳歷代先皇帝,革除護國公的宗室……不只如此,有人已將一份聯名奏疏送進了內閣,說是……說是……是宗室們彈劾護國公……」

  陳凱之聞言,嘴角竟是淡淡一勾,不禁微微一笑:「這麼說來,我便不算是宗室了?」

  吳僉事支支吾吾的開口,卻發現說不出話來了,眼眸都不敢直視陳凱之了。

  這是宗令府當著大陳列祖列宗的面宣告的,而與此同時,宗令府肯定將陳凱之的銀碟給毀了,論起來,陳凱之可能已是白身了。

  這一手先斬後奏和釜底抽薪,倒是夠狠的。

  跑去找了祖宗哭告,又拉上了這麼多的宗室,宮裡怕也很被動。

  因為一旦出面制止,可木已成舟,再加上這麼多宗室在此鬧騰,宮中難道還能一起將他們收拾了?

  這些人,可都是太祖高皇帝的子孫,現在當著列祖列宗宣告,難道宮中還專門跑去宗廟裡,說方才一切都不作數?

  若是列祖列宗有靈,看著子孫們在這裡鬧騰,這豈不是大過?

  陳凱之想到他們為了對付自己,真是用盡了苦心哪,他不禁微微一笑:「趙王殿下,這是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只怕現在太皇太后和太后已經震怒了,他在賭,賭的就是,太皇太后和太后不敢將矛盾直接擺在檯面上,不好將這矛盾,在列祖列宗面前展現出來。所以他指望著太皇太后和太后息事寧人,或者說,嚥下這口氣。」

  「太皇太后是最維護皇家體面的,倘若這時候懲罰宗室,這就等於將大陳宮廷之中的內鬥展示給了天下人看,不只如此,祖宗們面前,也成了一樁笑話。自然,這趙王一定聯名了許多宗室,這些宗室可沒一個是省油的燈,任何一個人出來,若是對他們過於苛刻了,到時這天下可就亂成一鍋粥了。」

  陳凱之手指頭,輕輕的敲擊著案牘,很有節奏,不過這漫不經心的敲擊,卻也顯得陳凱之心情還算平靜,並沒有因此而氣急敗壞。

  現在是趙王他們急了,所以才想出這麼損的辦法來對付他。

  陳凱之眼眸微微一眯,嘴角輕輕一勾,露出一抹笑意。

  「這步棋,也該到頭了,走到了今日這一步,是該有始有終,去請陳參軍,我要和他一道入宮覲見。」

  吳僉事見他淡定,本是焦灼萬分,現在,也漸漸的平復了心情,看了陳凱之一眼,便重重點頭道:「遵命。」

  陳凱之倒是顯得氣定神閒,他心裡知道,今日,就該是見真章的時候了。

  陳贄敬這是狗急跳牆,顯然,這是他最後的殺手鐧,想要直接將他一擊致命。

  失去了宗室地位的陳凱之,自然也就沒了護國公的爵位,如此,就算是白身了,就算入朝為官,恐怕也無法執掌錦衣衛,再加上宗室們列數了這麼多罪狀,現在群情洶洶,還指不定能不能熬過今天呢。

  這一招真是很毒辣,都讓人措手不及了。

  可陳凱之卻只一笑,他心裡想著,你想讓我死,我便教你亡。

  出門,陳義興已到了。

  叔侄二人相互對視一眼,陳義興朝陳凱之苦笑,嘆了一口氣,才說道:「宮裡已經鬧翻天了。」

  「我知道。」陳凱之頷首點頭,很是淡定的笑了起來:「這都是早已預料到的結果。趙王等人從宗廟裡出來了嗎?」

  「已經出來了。」陳義興深深看了陳凱之一眼:「太皇太后連下了三道急令,讓他們入宮覲見,太皇太后顯然已經震怒,不過……」

  陳凱之聞言,嘴角的笑了越發濃了:「不過錦衣衛也不是吃素的,想來這幾日錦衣衛的奏報,我都送給陳參軍看過了,而陳參軍想必也知道,趙王謀劃了這麼多事,讓這麼多宗室聯名,怎麼可能神不知鬼不覺呢,因此,明鏡司肯定已經奏報了宮中,太皇太后對於此事,事先是有所察覺的。」

  「對。」陳義興連連苦笑著,朝陳凱之鄭重的說道:「太皇太后事先既然有所察覺,卻一直按兵不動,今日才顯出震怒的模樣,主公,依我來看,太皇太后未必是真的震怒。」

  陳凱之頷首點頭,笑道:「她這是在坐山觀虎鬥,不過,我倒是覺得,宗室們去宗廟祭告的事,是太皇太后沒有預料到的,她至多以為趙王是想要聯名彈劾,誰料到,會來這麼一出,這就徹底使她陷入了被動了。」

  「是啊。」陳義興捋鬚:「所以我認為,太皇太后應當也有些急了。」

  「這是自然。」陳凱之笑了笑:「今日趙王可以帶著人,革掉我的爵位,明日呢?明日若是將陳無極也從宗室裡踢出去,又會如何?趙王這是劍走偏鋒,這一手確實是狠,可後患卻是無窮。」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7-12-27 23:10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2-27 23:10
第七百五十六章:逼宮

  陳凱之朝陳義興淡淡一笑,眉宇挑了挑,淺聲說道:「走吧,入宮,今日該給趙王上一課了。」

  陳凱之說話之間,已多了幾分自信心。

  這時候即便是面對趙王,他也有了足夠的自信,胸有成竹。

  此時不由想來,現在的陳凱之,早和當初不同了。

  他現在肩負的可是許多人的命運,也已經獨當一面,成為了無數人期望加身的首領。

  這趙王想弄垮他,那是不可能的,簡直就是做夢。

  一路入宮,宮裡的氣氛極為緊張,便連禁衛都增加了許多,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陳凱之和陳義興通報之後,隨即,便有宦官出來,扯著嗓子道:「太皇太后有旨,靖王、護國公至正德殿候駕。」

  二人一前一後至正德殿,在這裡,群臣竟都來了,許多人一臉震驚,等見陳凱之進來,一個個偷偷看著陳凱之。

  似乎都在看陳凱之的臉色,看看他是不是嚇得臉色發白,眼眸都是淚。

  卻到陳凱之很平靜,俱是覺得陳凱之這是強撐。

  太皇太后、太后以及陛下都還未來,而趙王卻已是到了,他雖不顯得意氣風發,可今日去祭告了祖宗之後,而今也算是心裡一塊大石落地。

  他知道自己在冒險,可是這個險值得一冒,現在是到了快刀斬亂麻的時候,此人已成了心腹大患,再不解決,遲早要被此人害死。

  陳贄敬見了二人進來,便在眾目睽睽之下上前,道:「靖王……」

  他不再以兄弟相稱,而是直接稱呼陳義興的爵位,可見生疏。

  可畢竟還是兄弟,終究還是打了個招呼。

  陳義興朝他頷首,淡淡一笑:「趙王殿下。」

  兄弟二人,目光只一接觸,神色各異,可這目光很快錯開。

  對陳贄敬而言,自己的這個兄弟早就做了選擇,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面,這是令他極遺憾的事,靖王……這是胳膊肘往外拐啊。

  這人其實跟叛徒沒什麼區別的,因此趙王能跟他打招呼,算是客氣的了。

  不過今日,他倒是顯得得意,你靖王寧願跟著陳凱之,也不願意和本王一起,今日……如何……這宗室終於忍無可忍了,你靖王是瞎了眼,沒有識人之明。

  今日就是你靖王和陳凱之的死期。

  所以,他刻意露出得意洋洋的樣子,眼角的餘光,掃向陳凱之,陳凱之只是笑吟吟的看了他一眼,似乎並不想說什麼。

  陳贄敬便將臉拉下來,朝陳凱之冷笑道:「陳凱之。」

  「何事?」陳凱之平靜的看向他。

  陳贄敬眉宇輕輕一挑,嘴角輕輕一勾,冷冷一笑:「你一個白身,見了本王,何以不見禮?」

  殿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朝這裡看過來,似乎預感到了什麼。

  現在的趙王顯然是很得意,態度也是很冷硬,似乎就是要跟陳凱之槓到底。

  陳凱之聞言,只是抿抿嘴,旋即朝他含笑著道:「我是不是白身,什麼時候,輪到趙王殿下說了算?趙王殿下好大的口氣,連太皇太后,連太后和陛下,都不放在眼裡了,莫非,趙王殿下已是天子了嗎?若如此,失敬,失敬。」

  這話太犯忌諱了。

  無論是說這話的人,還是被人形容成天子的人,陳贄敬臉色一變,不禁冷聲喝道:「陳凱之,夠了!」

  他面帶獰然,咬牙啟齒的從嘴裡迸出話來:「你還想猖狂,顯然至今你還不知道悔改了,呵,你也配入我大陳的宗室,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不知好歹,本王已忍讓你多時了,可現在你卻鬧的宗室不寧,到了現在,本王還留的下你,你是什麼東西,到了今日,尚不知死活,好好好,今日你去死吧!」

  放出這些狠話,陳贄敬深吸一口氣,眼看這啞然的滿朝文武,倒是隨來的宗室,一個個像是出了一口惡氣的模樣,俱是而得意洋洋的。

  這時,卻有人道:「誰要去死?」

  眾人朝著殿門看去,卻見太皇太后領頭,由小皇帝攙著,身後是慕太后,慕太后此時面若寒霜,冷冷道。

  太皇太后呢,則是面無表情。

  這消息傳入宮中來,身邊的人便大氣不敢出了,誰都知道,這消息實在過於震撼,這些宗室,竟跑去了宗廟,來了個先斬後奏。

  這明顯的是不將她放在眼裡了,趙王等人是在挑釁她的威嚴。

  可太皇太后的態度,竟還算平靜,她徐徐的拉著小皇帝升座,慕太后則是面帶譏誚,也升了座,她凝視著陳贄敬,娥眉輕輕一挑,冷冷問道:「趙王殿下,你說,今日是要誰去死?」

  她顯得氣極了,一張面容微沉著,看著陳贄敬的目光也透著蝕骨的寒意,咬著牙從嘴裡擠出話來:「還真是稀罕哪,稀罕的很……什麼時候,趙王殿下可以讓國公去死,趙王,似乎你是越來越不知輕重了。」

  這已是撕破了臉的節奏。

  陳贄敬先是有些理虧,可隨即卻冷笑。

  到了如今,矛盾早已激化,此前雙方的隱忍,盡力的將這矛盾藏在桌底下,可如今,還有什麼好遮掩的。

  因此趙王完全是理直氣壯了,他挑了挑眉,直視著慕太后,一字一字的冷聲開口。

  「慕太后這般回護陳凱之,這又是何意?莫非,在太后娘娘眼裡,三千宗室俱都不重要,這麼多親王、郡王、國公、將軍,這麼多咱們太祖高皇帝的子孫,都不重要,娘娘,我們與一個區區的陳凱之相比,孰輕孰重,還請娘娘心裡有個數才好。而今,陳凱之已惹的宗室之內,天怒人怨,娘娘莫非沒有耳聞嗎?宗室上下,都恨不得吃陳凱之的肉,寢陳凱之的皮,娘娘也不知?娘娘,您是我大陳的太后娘娘呢,還是陳凱之一人的太后娘娘?」

  許多人噤若寒蟬起來。

  廟堂上公然說出這些話,這何止是爭鋒相對哪,這簡直就是不死不休。

  慕太后目中掠過了殺機,雙手狠狠的交握在一起,氣得在發抖,不過她很快冷靜下來,這個時候她不能失控,因此她勾唇譏笑起來:「我乃大陳三千萬軍民的太后娘娘。」

  陳贄敬冷笑,不屑於顧的樣子,他想必是豁出去了,事到如今沒有回頭路,只能一條路走到頭。

  開弓沒有回頭箭,這個道理他顯然很清楚的,因此他輕輕吞了吞一下口水,便一臉正氣凜然的開口說道

  「可而今,是大陳的天下,是本王的高祖打下來的天下,今日,子孫們俱都在此,為的,就是討一個公道。太后娘娘莫非要厚此薄彼嗎,在太后娘娘眼裡,只有一個陳凱之,卻將這天下的宗室,置之何地?太后娘娘知道不知道,陳凱之自入宗室以來,惹來了多少的是是非非,說起來,即便是他的身份,也是極為可疑,他只是姓陳,出自潁川,何以就是大陳高祖皇帝之後呢?娘娘格外開恩,讓他成為了宗室,可是呢,他做了什麼,他做的每一件事,都令宗室上下,無不咬牙切齒,既然有恩怨,那麼這恩怨,臣弟索性,今日便代表宗室,和這陳凱之算一算。」

  「事到如今!」陳贄敬面帶冷笑,旋即又斬釘截鐵的道:「總要把話說清楚。」

  說著,他面容微微一抽,露出極致不滿的神色。

  「今日不說清楚,臣弟與諸位族親,嚥不下這口氣!」

  尾音拖得長長的,顯然要將自己的不滿表現的淋漓盡致。

  慕太后目光更冷,朝他凌厲的問道:「你這是要逼宮?」

  宮自出口。

  殿下,似有綽綽的人影,那禁衛特有的馬靴踩在磚石上的聲音咔咔入耳。

  殿內的群臣一個個臉色變了。

  趙王殿下和宗室們顯然今日祭祀是早有預謀的,今兒入宮,也是做了完全的準備。

  而宮裡呢,似乎也早已嚴正以待。

  如今直接撕破了面皮,沒什麼情面可留的,可是沒想到事態……似乎嚴重了。

  完全不是自己想的那樣,他們只想對付陳凱之,可沒想過要奪宮。

  許多人大氣不敢出,一雙雙眼眸悄悄的看著,觀察著慕太后,太皇太后的臉色。

  慕太后則冷然的繼續凝視著陳贄敬,娥眉微挑著,嘴角露出冰冷的笑意,旋即便一字一句的頓道:「哀家在問你的話,你這是在逼宮?」

  她的聲音格外洪亮,似乎用盡了所有的力量喊出來的。

  陳贄敬臉抽搐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慕太后會問出這類的話,一時身後一些宗室的臉色也已變了。

  陳贄敬卻是大笑起來,一點敬意也沒,一點怕意也沒,反而一臉不悅冷哼起來,旋即便冷冷反駁道。

  「娘娘這是何意,莫非是要調動禁衛,盡誅宗室?今日即便京中宗室盡誅,可我大陳的宗室,卻是殺之不絕的,臣弟無所畏懼,若是娘娘認為,臣等要向陳凱之討一個清白,這便是逼宮,大可以這樣認為,臣弟願引頸受戮,只是……今日誰殺的人,明日,自有人……」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2-27 23:45
第七百五十七章:誰之天下

  「夠了!」太皇太后臉色鐵青,她一直都默然無言,只看著二人唇槍舌劍,卻猛地拍案,打斷了陳贄敬的話:「趙王既然有話想說,那便來說,你們……不是要算賬嗎?那就算,一筆一筆的算清楚,算個清楚,可哀家可說好了,哀家現在聽你們講道理,可誰若是再敢喊打喊殺,不將這王法和綱紀放在眼裡,你們敢殺人,哀家也敢殺人!」

  慕太后這時才抿嘴,本想開口的話,卻不由吞回了肚裡。

  陳贄敬似對太皇太后還有所忌憚,想了想,便拜倒在地:「兒臣確實有事要奏,懇請母后做主。」

  太皇太后只冷哼一聲,從鼻孔裡出氣:「你還要哀家做主,你不是都去了宗廟,去告祭了列祖列宗嗎?自然會有列祖列宗給你做主,時至今日,再說這些虛言,就沒什麼意思了,你如實說了吧,你想要做什麼?」

  太皇太后聲色俱厲,咬牙切齒的吐出話來。

  顯然,她還是怒了。

  繞過了宮中,直接帶著人去祭告祖宗,跑來逼宮,仗著得到了宗室的支持,有恃無恐,大有一副今日若是不除掉陳凱之,天下的宗室便要亂做一鍋粥的之態,這是什麼,這是法不責眾,是直接撕破了臉皮,想要逼迫宮中就範哪。

  這種做法簡直讓人可惡,自然太皇太后現在內心真是一萬頭草泥飄過了。

  陳贄敬此時覺得自己出奇的冷靜。

  他心裡想,陳無極被母后你帶來了洛陽,今日,兒臣還和你有轉圜的餘地嗎?他心下冷笑,不管怎麼樣,今日就是要整治陳凱之,不管你說什麼都沒用,因此他朗聲道:「兒臣可以輕饒陳凱之,兒臣可以對陳凱之縱容,兒臣自知,宮中對陳凱之多有偏袒維護,可這些年來,兒臣可曾對陳凱之如何?可是今日不同,今日陳凱之犯得乃是眾怒,兒臣今日此來,也是不得已而為之,母后,大陳是陳氏的天下,宗室們仰仗祖宗之德,與國同休,母后莫非不知道,這江山社稷,必須宗室們同心協力才可穩固嗎?」

  「可時至今日,陳凱之處處對宗室動手,宗室們怨聲載道,兒臣這裡,有一份彈劾,還請母后過目。」

  他的彈劾,份量不輕,是梁王親自提著的一個匣子,取出來,裡頭則是一沓的奏疏。

  宦官接過,將奏疏轉送到太皇太后案頭。

  太皇太后陰沉著臉,掀開看了一些,只一看,她立即都明白了。

  裡頭一個個的名字,她或多或少,都認得一些。

  十七個親王,五十九個郡王,除此之外,還有數十個國公,兩千多個將軍、中尉,這些都是大陳最核心的宗室,有的是在京師,有的鎮守在外,有的在外任節度使,都督一方,有的在軍中,也有的節制著漕運、地方政務。

  這裡頭,每一個人都極重要,或許十個二十個人,太皇太后可以不放在眼裡,可若是數百個數千個呢。

  她只大致看了這聯名的冰山一角,便將這奏疏蓋住,她看著陳贄敬,挑眉一字一字的問道:「這彈劾奏疏,歷數了這麼多罪狀,是要做什麼?」

  陳贄敬嘴角微微勾起,眼眸裡,掠過一絲不經意的喜色。

  他分明感覺到,太皇太后亦是感受到了濃濃的威脅,大陳的皇族,延續了這麼多年,早已滲透進了大陳的方方面面,這也是陳贄敬的重要本錢,這樣舉足輕重的實力,即便是太皇太后,也不敢怠慢的。

  若是宗室動搖了,那這大陳的江山自然就不保了。

  所以他很自信,朝太皇太后一字一句道。

  「兒臣已祭告了宗廟,革去了陳凱之的宗室身份,宗令府也已銷毀了陳凱之的銀碟,自此之後,陳凱之便是一介布衣,只是……他在京中,欺宗室太甚,若是不誅殺此人,只怕宗室上下不服,懇請母后,擒拿陳凱之,明正典刑,以平宗室之怨!」

  大殿中,一下子沒有聲息了。

  落針可聞。

  陳贄敬這一次,顯然是根本沒有留任何的餘地。

  他只給了太皇太后兩個選擇,要嘛,宗室全殺了,要嘛,殺了陳凱之。

  這已是不死不休了。

  你太皇太后就選吧,若是選了陳凱之,那麼這大陳江山就要完蛋了。

  太皇太后你敢選嗎?

  自然,其實不必太皇太后開口,幾乎所有人心裡都已有數了,答案几乎可以揭曉。

  太皇太后不是一個分不清孰輕孰重之人,即便心裡再惱怒趙王殿下,可眼下幾乎沒有任何權衡的餘地,儘管當初的太皇太后可以盡誅京中的各王,可誰都清楚,她不可能做到誅盡天下所有宗室,否則,非要天下大亂不可。

  是以,太皇太后似乎只有一個選擇,殺……陳凱之,以酬宗室!

  只有這麼一個選擇,在也沒有別的選擇了,只能處死陳凱之了。

  每一個人,都屏住了呼吸,靜靜的等待著。

  然而太皇太后卻是朝趙王冷冷一笑,淡淡開口反問道:「若是哀家不肯呢?」

  她慢悠悠的說出這番話。

  顯然,事到如今,已經不再只是陳凱之和陳贄敬之間的問題了,陳贄敬這是劍走偏鋒,自然而然,也就挑釁到了太皇太后的權威,太皇太后是不會輕易的讓自己在兒子的脅迫之下做出選擇。

  她已顯出尤為不悅之色,眼眸如刀一般在陳贄敬身上刮過,嘴角勾勒出一抹弧度,冷冷笑著,看著格外的嚇人。

  陳贄敬今日已鐵了心,他抬眸,竟與太皇太后佈滿了殺氣的眼睛對視,他心咯噔一跳,有些害怕,卻依舊沉住氣,平靜異常的道:「若如此,臣請伏誅!願死!」

  拜下,再不發一言。

  「臣……亦請死!」梁王陳入進見狀,知道已到了最後的關頭,也絕沒有任何回頭路可走了,於是拜倒,附和著說道。

  鄭王立即也是拜倒:「臣願請死。」

  弘農郡王拜倒:「臣願死。」

  一個又一個的宗室,徐徐走出來,拜倒附和,每個人都顯得格外的平靜。

  每一個人拜倒之後,只斬釘截鐵的說出這番話之後,便將頭重重磕下。

  片刻之間,數十個上朝的宗室跪了一地。

  仿若要是不處死陳凱之,他們便永遠不起來,要不就殺了他們。

  ………………………………

  內城東千戶所。

  這裡的錦衣衛千戶所幾乎和明鏡司千戶所相鄰,千戶鄭武今日卻顯得格外的忙碌,清早的時候,他已會見了數十人,緊接著,他一聲號令,錦衣衛的力士們開始四處去覓人,不只如此,一個個的箱子,已抬了出來。

  他揮汗如雨,這可是寒冬臘月,可他一點都不覺得冷,反而覺得渾身的燥熱。

  有力士匆匆而來,大聲的說道:「千戶大人,迎春坊那兒已經出發了。」

  「五馬街那兒呢?那個陳讓,難道一點動靜都沒有?」

  「有了,正在集結人呢,方才送來了口信,說是快了。」

  「不過……大人,隔壁的明鏡司,似乎有所察覺,一直……」

  「不用理他們。」鄭武冷笑起來:「他們想攔,也攔不住,無論他們盯梢也好,攔截也好,都無所謂,他們還沒有這個膽子。」

  「是,小人再去看看,看看其他千戶所那兒……」

  「去吧。」鄭武揮了揮手,旋即不忘提醒道:「隱秘一些,不過也不打緊,就算被人察覺了,也沒關係,不過,此等事,少留一點尾巴,就少留一點,噢,對了,潁川那兒還沒有回音?」

  「不知,正在等。」

  「哎。」鄭武跺腳,有些著急的催促道:「得趕緊,他娘的,時間可不等人!」

  「這……就算急也沒用。」

  「你去吧。」鄭武大手一揮,他道:「將弟兄們都派出去,只負責盯著即可,其他的事,都不要過問。」

  「是。」

  ……………………

  就在隔壁。

  明鏡司內東城千戶所近來已沒了此前囂張的氣勢,尤其是和錦衣衛相鄰,雙方可謂是勢同水火,不過錦衣衛都指揮使歷來卻是強硬的很,以至於他們不敢去招惹錦衣衛。

  可不敢招惹,差事還要辦的,否則朝廷認為明鏡司是酒囊飯袋,將來大家都得吃西北風。

  這千戶叫楊宏遠,楊宏遠已如熱鍋裡的螞蟻,其實許多天他就覺得有些不對了,明鏡司裡的種種跡象,都看出京裡有人在謀劃什麼,暗濤洶湧,奈何時間太短,無法根據各種情報打探出準確的消息,自然也就不敢報上宮裡去,畢竟,若是誤報,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可今日清早的時候,這種不對勁的氣氛卻愈來愈濃烈起來,這京裡,彷彿是一觸即發一般。

  楊宏遠幾乎派出了所有可以動用的人手,心裡焦灼等待著。

  良久,突然有一個校尉火速而來,他開口便道:「千戶大人,出事了,出事了……內東城七百多個宗室子弟,不知是什麼緣故,竟是聚在五馬街和迎春坊一帶,領頭的叫陳讓……」 本帖最後由 九臉龍王 於 2017-12-28 00:09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2-28 22:12
第七百五十八章:這才叫法不責眾

  楊宏遠聽罷,已是嚇了一跳,臉都綠了。

  「這……怎麼回事?他們……他們這是要做什麼?他們瘋了嗎?這……這是找死!」

  楊宏遠已是急得跺腳。

  這分明是要出事的節奏啊。

  這麼多人湧來,誰都預感不好。

  他身為明鏡司千戶,此時哪裡還敢怠慢,立即朝眾人開口說道:「趕緊,集結人手,阻止他們,將他們驅散。」

  校尉卻是一臉的慘然,期期艾艾的說道:「只怕……驅不散,不只是咱們內東城,城內各處,據說……都在鬧,內城、外城,到處都是……其他的千戶所百戶所,不敢攔。」

  楊宏遠頓時明白,忍不住身子打了個顫,臉色也是一片慘白。

  他突的意識到一個巨大的問題。

  這些集結起來的人是宗室,雖然絕大多數宗室,或者說是陳氏的族人,其實並沒有什麼爵位,甚至有為數不少的人,都是布衣,可他們畢竟都是太祖高皇帝的子孫,說實在的,只是一兩個這樣的人,明鏡司還真不放在眼裡,就算是一個小小的校尉,都能將他吃的死死的。

  平常這些人都是規規矩矩的,他們亦可以將他們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可若是十個、二十個、一百個、內東城就有七百多個,再加上內城外城這麼多,足足數千個,這京師之外有沒有,也只有天知道。

  這個時候,明鏡司你敢去攔?

  怎麼攔?

  拿出刀劍來驅散?若是傷著人,你擔得起這個干係?

  不敢拿刀劍去,赤手空拳,又不敢動手打人,你這過去,對面這麼多人,那你豈不是螳螂擋車,想要找死嗎?

  楊宏遠臉色頓時可怕起來,整個人已經慌了,嘴角微微顫了顫,眼眸轉了轉,思考著怎麼解決,然而想了好一會也沒好辦法,他咬了咬牙,下一刻竟是嘆了一口氣,接著便期期艾艾的:「事到如今,如……如之奈何?」

  校尉也是渾身冷顫,一時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面對這樣的狀況,他也是很無措,皺著眉頭,著急的說道。

  「聽說……一早的時候,許多國公和宗室的將軍,也在宮外,似乎是祭告了宗廟之後,一行人跟著趙王人等入宮,不過入宮的宗室是少數,多數人都在宮外等候召見,據說……是要斬陳凱之的,這些布衣宗室,莫不……也是……也是被趙王殿下……」

  「不對。」楊宏遠立即回過神了,輕輕搖頭,仔細的分析起來:「趙王殿下要行事,會看得上這些布衣?何況,此前也沒有眼線稟告這件事,不管了,帶著人,去遠遠監視,不可去阻攔,攔恐怕是攔不住的,遠遠的跟著罷。隨時監看。」

  他算是明白了,攔,是攔不住的,可是放任自流,說不準將來秋後算賬,明鏡司不聞不問,也是死罪。那麼索性,就盯著,假裝積極一下。

  …………

  京師裡已是沸騰起來。

  內東城七百多個,內城的宗室多,西城、南城、北城浩浩蕩蕩的宗室匯聚起來,足足三千,外城的宗室亦是兩三千人,長驅直入,守衛內城的守衛本想阻攔,結果直接被人打翻了,這些宗室,平日裡其實都是苦哈哈,未必被人瞧得起,畢竟雖是太祖高皇帝之後,可家道早就敗落了,又不得經商,不得科舉做官,不得去做下九流的勾當,要田沒田,要地沒地,靠著宗令府那微薄的一丁點錢糧過著日子,日子早沒法過了。

  今日他們突然大膽起來,匯聚在了一起,猛地想到,自己的身體,也流著高貴的血液,一下子勇氣倍增,這京裡誰還敢攔他們?

  他們可是皇家的子孫,身上流淌著皇族的血液,即便他們沒有官職,也沒人敢動他們。

  即便有人真的敢攔,他們這麼多人也不會怕,今日完全是豁出去了,無論如何都要爭一口氣。

  數千人如河流一般開始匯聚一起,浩浩蕩蕩,為首的陳讓更是義憤填膺,他腰間繫著一根帶子,這是宗室的標誌,不過這帶子早就發霉發黑了,說出去也不怕丟人,這玩意壓箱底了十幾年,平時拿出來,都嫌給祖宗蒙羞,說是說自己的戶籍,比別人高貴一些,因為自己的戶籍不在戶部,而在宗令府,可又有什麼用?

  陳讓家裡七口人,每月的俸祿則是兩斗米、三斤肉,還有一斤油,只是勉強能撐著不能餓死罷了。

  現在他義憤填膺,走的最前,身後的人有老有少,甚至還有白髮蒼蒼的老翁,陳讓捲著袖子,寒冬臘月的,也不懼冷,踏步向前,十幾個明鏡司的人探頭探腦,想要來攔。

  陳讓目光轉動著,環視了他們一眼,便大呼:「我等太祖高皇帝之後,我陳讓更是文皇帝血脈後裔,當今皇上,該叫我一聲族叔,誰敢攔我,我撕了他。」

  「對,撕了他!」

  身後的吼聲直衝雲霄,眾人一個個赤目,大喇喇的直接走上了御道,蜂擁的人群,宛如洪峰,無人敢抵擋,御道附近的羽林軍也出動了,一個個明晃晃的亮出刀劍,起初還以為是民變,正待要動手,可看到這一個個腰間繫著的帶子,為首的校尉臉都變了,連忙後退,雖還保持著警戒,卻總算還沒有大著膽子發起衝擊。

  洛陽宮門外頭。

  則也是一百多個宗室。

  這些宗室剛剛跟著趙王從宗廟裡回來,這一次是打定了主意,是要整死陳凱之的,他們和陳讓那些人不同,他們大多是有爵位在身的人,屬於嫡系近親,為首的乃是青州郡王,其餘人,不是公爵,便是將軍,個個鮮衣怒馬,氣勢高昂。

  趙王之所以留他們在這裡,就是為了逼宮打算,趙王在裡逼宮,他們呢,則在外頭造勢,一百多個宗室呢,這還沒包括那已聯名的三千多個在京師之外的宗室,在他們看來,這力量,足以讓宮中做出讓步了。

  這太后也好,太皇太后也好都要顧忌著宗室的,因此他們完全是自信滿滿的額樣子。

  青州郡王沒有入宮,便是趙王讓他在外領頭守著,隨時準備入宮支援,青州郡王陳克喜年紀大,行事穩重,可以獨當一面。

  陳克喜本覺得沒什麼事,想來趙王在裡頭,就足以把事情搞定了,所以……他也不急,只佇立著,沉默無言,倒是一邊的較年輕的國公、將軍們很興奮,一個個嘰嘰喳喳,此番去宗廟祭告列祖列宗,給了他們很大的勇氣,他們這時也才意識到,其實他們才是這江山的主人。

  這江山可是他們姓陳的做主的,至於宮中的那倆位女人根本不應該放在眼裡。

  因此他們氣勢奪人,聲勢浩蕩。

  可隨即,當看到浩浩蕩蕩的人群朝這裡蜂擁,陳克喜忍不住眺望,又看著禁衛沖了去,便假裝當沒事了,想來,是有什麼宵小想要生亂吧,不過生亂敢生到這兒來,這不是找死嗎?

  只是接下來發生的事,卻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之外,因為他發現,禁衛居然紛紛開始後退,不敢阻攔。

  陳克喜和身邊嘰嘰喳喳的宗室一下子安靜下來,等到禁衛們越退越後,這蜂擁攢動的人群竟是迎面而來,一個個氣勢洶洶,陳克喜大怒,心裡說,莫不是這陳凱之眼看大勢已去,煽動了民變吧?

  於是心裡勃然大怒,忍不住冷笑,來的正好,正愁你陳凱之罪狀不足以抄家滅族呢。

  他正氣凜然,頗有膽識,踏前一步,口裡大叫:「哪裡來的宵小,竟敢在此喧鬧,找死嗎?羽林衛呢,還不將這些人統統拿下,誰敢造次,格殺勿論。」

  他是郡王之尊,說出來的話,自然很有底氣。

  而且看著這些穿著布衣的人,有的人腳下竟還是赤足,更覺得心裡厭惡。

  他眼裡,滿滿的俱都是鄙夷。

  本來他不這樣說還好。

  這麼一說,人群頓時嘩然起來。

  宵小?

  咱們是宵小?

  走在前頭的陳讓臉色已是鐵青,這是屈辱啊。

  何等的奇恥大辱,自己是宗室,你也是宗室,在你眼裡,我就是宵小,那麼你算什麼?

  你是什麼狗東西,不就靠著有一官職而已,就可以這樣欺負人。

  就憑這一點就敢笑話我,可以驅趕我,簡直是可惡呀。

  陳讓火了,他一下子朝前疾衝,口裡大叫:「宵小!我是宵小,你是什麼?他娘的,我是太祖高皇帝之後,高祖乃是晉王,皇室血親,你竟這般辱我?」

  他一吼。

  所有人都瘋了。

  平時他們真是受夠了委屈除了臉上貼了一個太祖高皇帝之後的金之外,在這宗室裡,一分半點好處都沒有享受到,反觀眼前這些宗室的郡王、將軍們呢,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真真是逍遙無邊,憑什麼?

  他們心裡不服,憑什麼我們明明是同樣的出身,為什麼你比我們享受的多。

  想來他們就覺得窩火,幾十個膽大的,已是疾衝上前,一下子,局勢混亂起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2-28 22:59
第七百五十九章:長劍出鞘

  面對一群氣勢洶洶,蠻橫的人,青州郡王陳克喜氣得發抖,還沒有人在自己面前,這樣沒有禮數呢,他大抵看出了對方的身份,可心裡卻並不在乎他們,就算是太祖高皇帝之後又如何,終究已是布衣了,有什麼用,一群沒用的東西。

  因此他冷冷一笑,旋即便瞪著陳讓等人,口裡大叫:「來人,拿下,拿……哎喲……」

  眼前一黑,竟不知是誰,直接衝了上來,一拳直接砸中了他的眼窩,他嚎叫一聲,捂著眼,卻又不知被誰給打翻在地。

  一時他整個人摔在地下,一群人圍著他。

  陳克喜心裡暴怒,奈何人被打翻,又不知多少拳腳落在自己身上,身後的國公和將軍們口裡大喝,隨即也是一陣陣的慘叫聲此起彼伏。

  一旦犯了眾怒,這些布衣宗室也顧不得許多了,平時早就肚子裡憋了一口氣,今日更是怒不可遏,何況人多,本著法不責眾的精神,圍著便是一陣痛毆,完全不管不顧了,平時他們早就受夠了,現在管他是誰,打了就是。

  禁衛們嚇著了,一時很是慌亂,見狀只能紛紛大吼起來:「住手,住手……」

  偏偏,又真不敢動刀劍,只許多人衝進來,想要將人分開。

  好不容易,維持住了秩序。

  那陳讓雖是解恨,卻是眼眶通紅,噗通一下,跪在了宮門口。

  他這一跪,無數布衣宗室紛紛跪倒,一股悲涼迅速瀰漫開,縈繞在他心頭,陳讓難受的吸了口氣,放聲大吼。

  「我陳讓,太祖高皇帝之後也,自幼讀書,不敢稱為賢才,卻也略曉文武之事,可而今呢?而今我陳讓名為宗室,實為布衣,貧賤不堪,而今廟堂,豺狼可當道,朽木可為官,宗族之中,酒囊飯袋可賜王侯,唯獨沒有我等的立身、立足之地,他們可以為王侯,我有何不可?同是太祖高皇帝子孫,該立賢才,方才可保國家,可保社稷,臣陳讓,懇請宮中改弦更張,推廣宗室宗考,選舉賢才,護佑社稷,至於尸位素餐之人,也請革其爵,以正視聽。」

  「臣等,與護國公陳凱之,休戚與共,聯名上奏,若宮中恩准,則普天同慶,若宮中加罪,願死。」

  說罷,他重重的磕頭。

  身後數千的宗室一齊道:「請推宗室宗考,選舉賢才,護佑社稷,尸位素餐之不肖子孫,也請革其爵位,以正視聽,臣等與護國公陳凱之休戚與共,在此聯名上奏,宮中若是恩准,臣等欣喜不勝,若宮中加罪,願同死!」

  數千人一齊唱喏,聲震九天。

  所有人慘然的看著他們,個個目瞪口呆,竟是不知所措了。

  那陳克喜剛剛被人攙扶起來,正待要暴怒,聽了這些話,臉已慘然,他突的意識到,一場比方才的毆打還要迫在眉睫的危機正在迫近。

  之前的一場宗考,讓這些布衣宗室們吃到了甜頭。

  他們每個人都希望可以考試改變自己的命運了,怎麼突然換了天地一般,這些宗室竟是站到陳凱之的隊伍裡。

  真是……

  陳克喜面容微微一抽,心口陡地突然難受,此前的時候,布衣宗室們是順服的,他們畢竟還有口祿米,保證自己不死,雖然沒有爵位,還有祖法三令五申的約束,可至少還算認命。

  可現在不同了,一場宗考下來,有人借此得到了爵位,考試失敗的人,扼腕的同時,心裡也已埋下了一顆種子。

  是啊。

  倘若以後所有的爵位,都是通過宗考來決定呢?

  那麼……自己豈不又有了一次機會?

  普通人可以通過科舉來改變命運,可宗室為什麼就不可以?

  自己讀過書,是有機會的,憑什麼自己讀了書,卻還不如宗族裡某些有爵位的酒囊飯袋?

  這念頭一滋生,便如打開了潘多拉的盒子,竟已開始無法遏制了。

  讀過書的宗室滋生了野心,可那些沒怎麼讀書的,難道就此甘心自己子子孫孫,都如自己這般嗎?望子成龍,這是每一個人心中所想,不錯,就該立賢,得有宗考,有了宗考,即便自己沒有機會,自己的兒孫,卻還有機會,否則,這祿米一代比一代少,日子……沒法過了啊。

  大陳的宗室,有五十多萬人,留在京師裡的,就有兩萬之多,現在在這裡,該來的都來了,除了年紀大的,或還未長成的,心裡有了妄想,便再也收不回去了。

  何況,錦衣衛暗中也給他們進行了暗示,護國公將會親自出面,奏陳此事,不只如此,各地的錦衣衛,已經開始慫恿人聯名了,從京師到各處的州縣,錦衣衛四出,這一下子,使無數的宗室看到了希望。

  不錯,就該如此,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來,將奏疏抬來。」

  一些年輕力壯的宗室,竟是抬了十幾大口箱子,這巨大的烏木箱裡沉甸甸的,陳讓正色道:「懇請諸位,入宮將這些奏報送入宮中,請太皇太后、太后、陛下定奪。」

  他手指著的,便是這些箱子。

  禁衛一個個目瞪口呆,這……他娘的是奏疏……

  奏疏是用這樣的大箱子裝的?

  早有宦官出來,這宦官看了一眼,見這烏壓壓的宗室,心裡也很清楚,若是對此置之不理,天知道還會鬧出什麼,他面如土色,忙是指揮著禁衛:「快,快,抬起來,去正德殿,快,趕緊!」

  一行人,一溜煙的提著箱子入宮。

  而在正德殿裡,卻是鴉雀無聲。

  太皇太后一句話都沒有說,她只冷冷的看著趙王陳贄敬,目光格外陰鷙,面色難看如死。

  陳贄敬這一次,玩的過火了。

  只是……太皇太后顯然也深知,即便是過火,似乎……眼下拿他也一丁辦法都沒有,除非盡誅宗室……

  這不只是要收拾陳凱之,陳贄敬也是在示威,他幾乎是直言不諱的告訴太皇太后,母后你想玩?你玩的起嗎?今日,是陳贄敬是光腳不怕穿鞋的。

  事到如今,已沒有了轉圜的餘地,不殺了陳凱之,就盡誅宗室吧,倒要看看,你怕不怕天下大亂?倒要看看你還怎麼維護陳凱之?

  因此趙王也是一點妥協的意思都沒有,直挺著背粱,很是認真的和太皇太后對視著。

  太皇太后吸了口氣,勾唇笑了笑:「趙王,你真是哀家的好兒子。」

  「不敢。」陳贄敬冷冷的回道:「比起先帝,兒臣還差得遠。」

  「呵……」太皇太后嘴角的笑意越發深了,眼眸眯著,已是掠過了殺機,卻突的道:「你說,哀家該怎麼辦才好呢,你們個個都要玉石俱焚的意思,看來,哀家若是不處置了陳凱之,是不成了,陳凱之,你有什麼話說嗎?」

  她目光落在了陳凱之身上,格外認真的看著他。

  陳凱之似乎一直都在等,等這個機會。

  他猶如一柄還未出鞘的劍,顯得極為沉默,這在暴風驟雨中出奇的冷靜,卻也隱含著一種詭異的氣息,見太皇太后發了話,陳凱之冷靜的道:「娘娘,臣只有一言。」

  「你說。」太皇太后心思難測,只是冷冷的看著殿中的人。

  而殿中的所有人,現在都屏住了呼吸。

  每一個人都清楚,太皇太后做出讓步是必定的,陳凱之已經成為了棄子,在這巨大的壓迫之下,太皇太后沒有其他的任何選擇。

  現在唯一的問題,不過是陳凱之只是廢為庶人還是殺之給宗室一個交代的問題罷了。

  在這廟堂之上,論起來,除了有限的幾個人之外,誰不可以成為棄子呢?每一個人本身就是棋子,能成為棋手的人只有寥寥數人,而這幾人,無一不是掌握了足夠的籌碼和資源。

  即便是在此刻,對陳凱之不屑於顧之人,想必也有些心中惻隱,因為他們能意識到,陳凱之可以被拋棄,可以用來安撫人心,或是殺一儆百,而自己,何嘗不可以?

  陳凱之忍了許久了,現在太皇太后讓他說話,他看了趙王一眼,嘴角一勾,毫不猶豫的脫口而出:「趙王……昏聵無能……」

  六個字,自他口裡一字一字的出來,頓時滿殿嘩然。

  到了這個時候,還不趕緊服軟,居然……

  陳贄敬面上帶著笑容,在他看來,這不過是陳凱之垂死掙扎罷了,他……並不在乎!

  事到如今,陳凱之還在寧頑不靈,那我們就等著看吧,看你陳凱之能囂張到幾時。

  陳凱之見陳贄敬笑著看他,鼻翼微微一聳,滿是不屑的樣子,陳凱之心裡想笑,這趙王還真是無能,而且還自信,抿了抿唇,他繼續道:「至於梁王、鄭王以及放眼宗室的將軍們,在臣看來,俱都尸位素餐,太祖高皇帝以來,子孫們不肖,竟是糜爛至此,每一個人,不再以朝廷和社稷為念,心心唸唸的,卻都是爭權奪利,民脂民膏,無數的皇室田莊,養的竟是此等無能苟且之輩,假以時日,若還放任自流,朝廷覆亡,只在即日,臣以天下蒼生為念,懇請太皇太后,改弦更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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