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文豪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 (已完成)

 
忘情痞子 2017-8-3 22:26:2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35 1236736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2-15 23:09
第七百二十章:無毒不丈夫

  陳贄敬的臉色愈發的詭異起來。

  他眼睛微微眯著,自這眼縫裡,一股厲光掠出,竟是看向一個人,很是果斷的說道:「既然要防範於未然,那麼,吳先生。」

  一個門客起身:「殿下有何吩咐。」

  「修書。」陳贄敬淡淡道:「武陵都督王武業、北海郡王陳正道、還有江陵都督、江夏都督、北義軍節度使、常州軍節度使、歸化軍節度使……」

  他一個又一個的報出一個名字,這些人,無不是外放的宗室以及節度使,或是地方的大將。

  足足報了三十一個名字之後,他淡淡道:「告訴他們,讓他們厲兵秣馬,一旦有變,隨時入京。」

  陳贄敬眼眸微眯著,冷笑起來:「大陳的江山社稷,絕不可落入外姓,或是隨便什麼人手裡,這些人,俱都是忠肝義膽之輩,盡受國恩,一旦京師有變,立即入京。」

  那門客道:「是。」

  陳贄敬落座,方才定下了心來,目光往眾人看了看,他才冷冷笑道:「其實,也翻不起什麼浪來,一切都是多心了,無極侄兒,還是要還朝的,到時,我這做王叔的,自然少不得要厚愛他,可公是公,私為私,為等皆為王臣,我陳贄敬是,你們也是,那無極皇侄也是,說再難聽一些,太皇太后、慕太后亦都是,天底下,只有一個天子,乾坤獨斷,也唯有他,能給予人恩榮,卻也可使臣子身死族滅,大臣歷來都是如此,從前是如此,今日如此,十年、百年千年之後,亦如此也!有非分之想的蛆蟲,這是自取滅亡。爾等都去準備吧,預備奏疏,三日之後,隨本王入宮!」

  眾人這時才安心了一些,紛紛起身,告辭。

  只有陳入進留下來,等眾人都走了,陳入進眼眸轉了轉,左右看了看幾個宦官。

  那幾個宦官立即躬身,告辭而去。

  陳贄敬坐下,方才一陣慷慨激昂,使他面上的紅暈還未散去,不過隨即,他又變得深沉起來,抬眸看著陳入進,有些疑惑的開口:「怎麼,想說什麼?」

  陳入進一雙眼眸看著陳贄敬,旋即嘆了口氣,才小聲的開口:「王兄,方才王兄不該當著眾人的面,念出這些人來,他們畢竟是我們的底牌,若是……」

  顯然這陳入進很擔心,生怕出事。

  然而陳贄敬卻是笑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擔心,這些人裡,未必都可靠,說不準,就有明鏡司,又或者是某些宮中婦人們的耳目。」

  他口稱的宮中婦人,既有太后,亦有太皇太后,陳贄敬的語氣,顯得很不客氣。

  陳入進謹慎的道:「是,這畢竟……」

  「我是故意的。」陳贄敬嘴角輕輕一勾,滿是不屑的說道:「今日這些話,一定會傳入宮中,本王就是讓他們知道,少在本王面前,做那跳樑小丑,無論她們妄圖做什麼,除非是玉石俱焚,否則,絕不會得逞。」

  是的。

  他是皇帝的父親,近段時間以為總是被陳凱之打壓,他認了,忍了,可是現在,若是你們敢做什麼不軌之事,那可別怪他不客氣,他就是故意放出消息的,就是要她們都知道,他趙王有這麼多宗室,官員支持著。

  想從他手裡奪食,那簡直是做夢,這可不是你死我亡,而是同歸於盡呢。

  「何況……」陳贄敬眼眸微眯著,淡淡道:「你想想看,這些名冊,是虛虛實實,有的人,也和本王密不可分了,可有的人,雖和本王打了交道,本王卻拿捏不定主意,他們是否會死心塌地。今日在此唸過之後,消息遲早有一日,也會傳到這些宗室、節度使、都督、將軍們耳朵裡,你想想看,他們會如何呢?」

  陳入進眼睛一亮:「我略略明白了,王兄這是要讓他們別想蛇鼠兩端。」

  「正是。」陳贄敬端起案几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茶水,才繼續淡淡道:「就是讓人知道,他們都是本王的死黨,你想想看,一個人烙上了本王死黨的烙印,將來若是真發生了什麼劇變,他們這些人,還信得過嗎?一朝天子一朝臣啊,這些人除了和本王一條心之外,便沒有任何選擇了,想要蛇鼠兩端,呵……休想。」

  陳入進頓時打起了精神,眼眸四周望瞭望,確定沒人,才繼續開口:「那無極皇子。」

  陳贄敬冷著臉:「不必理會,現在只需一心一意,讓無極皇子還朝即可,只要他到了京師,你去請奏,加封他為親王,反正是個小孩子,養在王府裡,他又能做什麼?唯一顧忌的,就是母后,母后這個人,太難測了,她到底在打什麼主意?嘿……」陳贄敬冷笑,對這母后,已全無敬意,唇角輕輕一勾,露出嘲諷之意:「其實……母后的性子,一直都不同。」

  陳入進左右看了一眼,嚇了一跳,連忙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小心的提醒道:「王兄,還是慎言。」

  陳贄敬手搭在案牘上,手裡把玩著硯台,指尖觸摸著這硯台的溫潤,目光變得溫和,淡淡笑道:「你我兄弟至親,沒什麼不可以說的。」

  說著,他目光變得陰冷,嘴角的笑意竟是變了,格外冷漠的提醒陳入進。

  「當初的時候,咱們的父皇景皇帝還在時,父皇便不問朝事,母后可謂是一言而斷,她可喜歡這手握大權的感覺呢。可後來呢,父皇駕崩,我依稀記得,父皇之所以駕崩,是因為和母后爭執了什麼,可後來,便駕崩了。這倒好了,反而遂了母后的心願,她可以乾坤獨斷了嘛,畢竟,那時候皇兄們還小。」

  「你還記得那些皇叔們嗎?」陳贄敬在這裡,突然變得鬱鬱寡歡起來:「我記得,我記得皇叔們待我們這些兄弟都好極了,他們總是嘆息,說是祖宗基業不能落入婦人之手,可後來如何?」陳贄敬的面色變得可怖:「後來一天夜裡,一封詔命出了宮,皇叔們一夜之間,死了個乾淨,只有那位叔王活了下來。」

  陳贄敬面色慘然:「母后想來,那個時候以為自己要如願,你看看,叔王們都死盡了,宗室之內,個個戰戰兢兢,朝不保夕,我們呢,年紀還小著呢,即便是咱們的皇兄,也就是先帝,呵……」

  「可她還是料錯了,她錯在先帝雖是文質彬彬,咱們那位皇兄,雖是平時溫文爾雅,猶如父皇那般的性子,可咱們的皇兄,有大志啊,他竟越發得了文武百官們的擁戴,他禮賢下士,天下人無不稱頌他,他對軍政之事,有自己的看法,他勵精圖治,只區區十幾歲,便已顯露出了明君之象。哎……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十幾年前,那時候,我在想,怎麼突然,無極就沒了呢?可現在我細細的想,不對,宮中禁地何等森嚴,能辦到此事的人,可是不多。」

  陳入進在一旁認真的聽著。

  而此刻陳贄敬越說越激動了,目光幽幽:「那時候,王叔說要做一件大事,還命我調撥了一些人手,此後,宮中就發生了變故,我還原以為,是王叔的佈置,事後想來,未必!」

  陳贄敬露出可怕之色:「自此之後,咱們的皇兄,也就日漸消沉了,再沒有勵精圖治的景象,沒了孩子,整個人茶飯不思、渾渾噩噩。而咱們的母后,卻是走了。」

  「這十幾年前的事,實在有太多太多的懸念,本王起初以為,本王是參與者,也是這宮變之後的受益者,可現在想想,不禁寒心啊,可能至始至終,你我兄弟,包括了皇兄,都不過是棋子。」

  「而如今……」陳贄敬深吸一口氣,有些無奈的說道:「本王最擔心的,是這件可怕的事,到了今日,又要重新上演……」他突然冷笑起來,目露凶光:「可是我陳贄敬,乃太祖高皇帝之後,大陳五百年基業,俱都肩負在我的身上,我們,就是當初的那些王叔,他們盡死,我們卻不能盡死,我們要活著,江山社稷,必須得在我們的手裡,誰若是染指,無論這個人是誰,誅之!」

  陳入進打了個寒顫,聲音竟是發顫:「王兄,我明白,只是……現在我愈發覺得……覺得……」

  陳贄敬的面色又平淡起來,朝著陳入進莞爾一笑:「沒有什麼覺得不覺得,到了今日,已經無路可走了,無極……不過是一枚棋子,可這枚棋子,卻是要害,得命人,再查一查,看看能不能在這個人回到京師之前,查到他的下落。」

  「王兄的意思是……」陳入進呆了一下:「殺……殺了他?他畢竟是皇兄唯一……」

  「太祖高皇帝的血脈成千上萬,死不絕的,克繼先帝大統的,是我的兒子,不是無極,將來供奉宗廟,祭祀他這先帝的人,也不是無極,而是我的兒子。」陳贄敬淡淡道:「無毒不丈夫,殺一人而使江山穩固,有何不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2-15 23:24
第七百二十一章:機會

  陳贄敬滿臉肅殺,而陳入進卻是吁了口氣,隨即長長一嘆。

  「還有那陳凱之。」陳贄敬眼眸微微眯了起來,看著窗櫺的夜色,竟是聲音變得溫和了幾分,徐徐開口。

  「這個人,該好好提防了,他如今手握錦衣衛,實在令人寢食難安。」

  陳入進聽言,卻是細細的想了一會,似乎想到了什麼,整個人不由打了一個冷顫,看著陳贄敬,格外激動的說道。

  「你說,陳凱之會不會是陳無極,這母后對陳凱之如此厚愛……」

  「不是。」陳贄敬斬釘截鐵道:「你不明白,起初我也懷疑,尤其是在太皇太后說出還有無極的剎那,我甚至深信不疑,可現在,我算是明白了,不是他,陳凱之不過是母后手裡的刀而已,她到了洛陽,為何遲遲身居宮中,對外事一概不理?因為她知道,時機未到,而這些日子,那陳凱之如蠻子一般,處處與我們爭鋒相對,這正遂了她的心願,現在我們,早已不如從前穩固了,就是因為這個陳凱之。」

  陳贄敬細細分析了起來,旋即深吸了口氣,才淡淡開口:「若他是無極,母后不會讓無極冒這個風險,因為這可能是母后手裡最大的殺手鐧,陳凱之不會是殺手鐧,只是棋子。」

  陳入進聞言,整個人不由發顫,覺得太皇太后真是讓人琢磨不透呀,因此他深深嘆了口氣:「真是詭譎難測啊。」

  陳贄敬眼眸依舊眯著,只是他的目光沒有焦點,而是望著窗櫺外茫茫夜色出神,他也是在想,自己這個母后到底是幾個意思,到底是想做什麼?

  因此他格外入神了,而一旁的陳入進,只能靜靜的等待著,等陳贄敬想明白。

  ……

  翌日。

  靖王入宮,前去給太皇太后問安。

  畢竟名義上,靖王還是太皇太后的兒子,雖然並非是太皇太后所出,他隨即,拜別之後,便直接尋了陳凱之。

  陳凱之立即與靖王密會,陳凱之顯得有些緊張,這位王『參軍』的任務,一是試探太皇太后,另一方面,則是想盡辦法與太后聯繫的。

  這是一場演習,關係著下一步陳凱之認親的一舉一動。

  陳義興落座,開門見山:「母后已經見著了,當時,太后還有長公主都在。」

  「長公主也在?」陳凱之顯得詫異,這個長公主現在想做什麼呢,因此他有點擔憂,不由問道:「長公主殿下是自己去見的,還是太皇太后召見?」

  「不知。」陳義興很坦然的道。

  呃……陳凱之本還繃著神經,現在卻一下子尷尬的笑了。

  他只得苦笑:「慕太后呢?」

  「慕太后喜笑顏開的樣子。」陳義興猶豫了一下,便皺起了眉頭,困惑道:「可有些奇怪。」

  「嗯?」陳凱之狐疑的看著陳義信,目光不由掠過幾縷緊張之色。

  陳義興認真想了想,才道:「慕太后像是精神並不好,雖是面上帶喜,可是……」

  「你的意思是,欣聞了兒子的下落,慕太后未必是發自肺腑的喜悅?」陳凱之凝眉。

  「不錯。」陳義興嘆了口氣:「這才是最蹊蹺的地方,她只有這麼個兒子,找了十幾年,難道不該高興嗎?或者,她本就知道無極的下落,又或者,她知道太皇太后突然弄出一個無極來,肯定不簡單,亦喜亦憂。」

  「那麼太皇太后呢?」陳凱之覺得有些猜不透,可猜不透,還是不去猜的好,他反而對太皇太后越發的感興趣。

  這世上的事,實在太多太多不簡單了。

  這個王朝更是有太多太多讓人匪夷所思的事。

  陳義興嘆了口氣:「太皇太后……舉止很平常,見了我之後,顯得很高興,說我沒有良心,不如其他親王入宮問安的勤,還問我下山之後,過的慣不慣,說了許多許多,都是家常話。」

  陳凱之微微笑道:「這才是高明之處,拋出了一個無極皇子,結果……全天下都震撼了,每一個人都如熱鍋裡的螞蟻,宗王、大臣便是尋常的百姓,乃至於各國的使節,現在都在極力的打聽,每一個人,都覺得息息相關,每一個人都急的跳腳,可太皇太后,卻是高坐,一切如常,她在漩渦之中,屹立不動,倒是其他人,被席捲的七零八落了。」

  陳義興眉頭皺得越發深了:「母后心機,確實難測,想來,她也知道,是我代你入宮打探,其實想來這幾日,想要入宮去打探消息的人極多,慕太后陪侍在那,長公主也去了,至於其他人,怕也都在等著消息,我聽說,許多御史已經磨刀霍霍了,奏疏滿天飛。不過……」他想了想:「這對主公而言,未必是壞消息。」

  陳凱之卻是有些不解,朝陳義興笑了笑:「請說。」

  陳義興負手而立,目光落在陳凱之身上,旋即格外認真的分析起來。

  「就因為太多人都入宮打探,有人去尋太皇太后,肯定也有人尋慕太后,畢竟,無極乃是慕太后的嫡親兒子,或許,慕太后也知道一點什麼呢,所以,我當場的時候,在太皇太後面前,對慕太后說,聽說太后愛琴,恰好主公琴藝的造詣頗深,有一個新的琴譜,想要獻上。」

  陳凱之笑了:「在太皇太后眼裡,你肯定是想藉機接近太后,打探消息,太皇太后自以為,看透了我們的小心思,對不對?」

  「對。」陳義興也笑了:「問題就出在這裡,太皇太后知道我們不是送琴譜,以為只是想要打探什麼,以防不測,可我們呢,實則卻是做一件更大的事。」

  「約定了什麼時辰。」

  陳義興正色道:「明日,事不宜遲,就怕夜長夢多。」

  「好。」陳凱之也不知道,明日會是什麼光景,會不會最後熱臉貼上冷屁股,又或者,有什麼難料的後果。

  可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選擇了。

  他深深的看了陳義興一眼,心裡感喟良多,旋即像下定了決心,一字一句的頓道:「琴譜,我今夜準備好,明日一早,我們入宮,成敗在此一舉!」

  陳義興反而隨和起來,笑道:「不,非成不可,決不能敗。」

  陳凱之明白了什麼,是啊,決不能敗。

  現在的陳凱之,已經不再是從前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陳凱之了。

  現在的他家大業大,被寄託了無數的希望,承載了無數人的幸福和榮辱,所以,他已不能敗,輸了,不只自己輸了個徹底,所有人也都跟著自己遭殃。

  因此明日只可成功,不可有任何的差錯。

  陳凱之便又露出他那招牌一般的自信笑容:「方才只是謙虛而已,不要太認真。」

  雖是這樣說,可心裡,陳凱之依舊覺得沉甸甸的。

  次日起的極早,天上不過是微亮,辰時的曙光透進來,卻射不破這厚重的陰霾。

  陳凱之不能這時候入宮,時候還早。

  此時宮中即便起來,也需花費許多功夫,除此之外,可能還會有一個小的朝會,因此,至少還兩個時辰,慕太后才能閒下來。

  可陳凱之卻已全無睡意,洗漱之後,也沒有吃早點,而是走在這被露水打的濕噠噠的庭院裡,他抬頭,天空依舊昏暗,死一般的寂靜。

  無極,這無極二字,彷彿是滿朝文武的魔咒,現在,這無極也成了陳凱之的魔咒了。

  無極皇子到底是誰,他是什麼樣子呢?

  陳凱之陡然想起了一個孩子,那個曾在金陵時也叫無極的孩子,那個曾經衣衫襤褸的乞兒,而今,似乎這個人已經距離自己愈來愈遠了,乃至於他的印象,也變得極模糊,陳凱之甚至想不起他的五官。

  可是……記憶深處,卻總能想起這個孩子。

  陳凱之的口裡,呵吐著白氣,不禁微微莞爾,此無極,非彼無極也。眼下,還是解決現在的麻煩。

  用過了早飯,陳凱之沒事人一般,坐在案牘之後,看著錦衣衛報來的公文,京裡還算平安,沒什麼亂子,不過從許多的公文裡,也能大抵看出,太皇太后那一句無極之後所發生的影響,其中最顯著的特徵就是,從前愛串門的人不愛串門了,而不愛串門的人,卻突然又愛串門了。

  他淡定的批了幾份公文,招呼了書吏,吩咐了一些事,方才淡定的起身:「陳參軍來了嗎?」

  「已經到了,因為公爺在辦公,所以安排他在茶房裡候著。」

  陳凱之詫異的看著這書吏,不禁驚訝的道:「你們還真不將他當靖王殿下了啊。」

  臥槽,你們牛逼。

  堂堂靖王殿下來了,你們還安排在茶房,讓我陳凱之安安靜靜的辦公,服了你們,真服了,你們還做個毛線書吏,我這錦衣衛指揮使送你們都委屈了。

  書吏也有點懵逼:「我……我……」

  陳凱之哂然一笑:「罷,別害怕,錦衣衛嘛,就該這樣,天王老子都不放眼裡,準備好車駕,我和陳參軍要入宮。」

  「是,是。」

  陳凱之說著,深吸一口氣,跨步出了公房,外頭天光大亮,萬道金光灑落,使陳凱之又褶褶生輝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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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2-16 20:47
第七百二十二章:母子

  轉眼,到了洛陽宮。

  通報之後,陳義興與陳凱之魚貫而入。

  依舊還是踩在這熟悉的青石板上,只是今日,心情卻大有不同。

  若是不出意外,今日,陳凱之在這個世上,該有一個母親了。

  以後恐怕自己的負擔又重了一份,太后若是認了自己,那麼自己就不在是從前的陳凱之了,他就是真正的皇子了。

  事實上,陳凱之自己都難以接受,為何自己會和那位皇太子殿下有如此吻合的胎記。

  可現在這些還重要嗎?

  不重要了!

  陳凱之闊步而行,由宦官領著至坤寧宮,到了宮外,陳凱之和陳義興駐足,陳義興看了陳凱之一眼,平靜的道:「主公,你且在這裡等著。」

  陳凱之頷首點頭,便朝陳義興含笑道:「有勞。」

  陳義興先行進去,慕太后早聽到了奏報,此時已換了一身常服,可頭上依舊還戴著未卸下的朱冠,姿態優雅的坐在案後。

  陳義興行禮,慕太后道了一聲免禮,陳義興便左右看了一眼。

  這意思是,娘娘,臣弟有重要的事要稟奏,請娘娘屏退左右。

  慕太后卻是莞爾一笑,殿中只有張敬和另一個宮娥,慕太后淡淡道:「雀兒,去取哀家的參湯來,靖王身子不好,給他嘗一嘗,這是北燕國的老參,最是滋補。」

  那宮娥行禮,退了出去。

  似乎,慕太后也感覺到了今日的覲見很不尋常,所以她莞爾一笑,淡淡問道:「怎麼,凱之沒有來?」

  「在外頭等消息。」陳義興道。

  慕太后便微微皺眉:「等什麼消息?」

  陳義興又遲疑的看了一眼張敬。

  慕太后笑吟吟的道:「無妨,有什麼話,都可以和張敬說。」

  陳義興還是覺得不放心,看著那張開的窗柩和殿門,他不禁再次開口說道:「娘娘,是否可以借一步……」

  「不用。」慕太後面無表情,她反而對張敬道:「張敬,這兒的光線太微弱了,去講那幾扇窗也打開。」

  張敬躬身行禮,便朝向幾扇緊閉的窗門去了。

  慕太后則眸看了陳義興一眼,旋即便淡淡的道:「老七,越是這個時候,就越要開窗,要走光明道,不然,沒有秘密,也成了秘密了,這裡不會有外人,不打緊。」

  陳義興這才頷首點頭,隨即從袖中取了一部古籍,道:「這是護國公的琴譜,還請娘娘指正。」

  慕太后接過,目光一閃,這哪裡是什麼琴譜,分明是一部書。

  她眉頭一觸,顯然是有些緊張起來了,不過她依舊笑了笑。

  「難得凱之曉得哀家喜歡琴曲,這是他譜的曲嗎?」

  她一頁頁翻過去,看到這封存的秘密檔案,越看,越是心驚,可面上卻是不露聲色,一面淡淡道:「真是他……親手所譜。」

  「娘娘……」陳義興凝視著慕太后:「娘娘可還記得羽妃?」

  慕太后闔著目:「是,哀家記得,她也有個孩子,可是很快,她就和那孩子也不知所終了,只是那時,無極沒了,哀家茶飯不思,也沒心思,去顧這個,後來不是查到,此女乃是諸子餘孽嗎?哀家記得,明鏡司那兒奏上來的時候,先帝大怒,洛陽宮中,竟有亂黨混入,竟還……」

  慕太后說著,竟是深深的吁了口氣:「自此之後,宮裡就禁了口,再沒人提那個女人,還有那個孩子。」

  慕太后不禁震驚,目光掠過絲絲詫異之色。

  「這樣說來,無極不是無極,這書中,另一個孩子,才是哀家的骨肉?」

  陳義興頷首,鄭重的開口說道:「此事是一個宦官記錄下來,他接到了一個奇怪的命令,便是篡改玉蝶,試圖想要李代桃僵。」

  慕太后權衡著,沉吟不語,此時張敬已將幾扇窗俱都開了,外頭的光線灑落進來,那明晃晃的光令慕太后眼前一花,她突的站起,眼眸猛張,一臉認真的看著陳義興:「你來此,只是為了告訴哀家這些?」

  陳義興深看慕太后,旋即一字一句的頓道:「不,我來此,是想告訴娘娘,這個孩子,便是陳凱之。」

  慕太后身軀一震,顯然是有些激動過頭了,顫聲道。

  「若如此,那麼……不,他難道不是……不是無極。」

  陳義興呆了一下,便立即糾正慕太后:「不,無極另有其人。」陳義興猶豫了一下,才淡淡說道:「陳凱之就在殿外等候。」

  慕太后反而激動起來,她沉默了片刻,又拿起了古籍看了,又看,最後才吁了一口氣:「有人希望,哀家誤認為無極才是皇太子,她的目的,是什麼呢?是想讓無極,克繼大統是嗎?無極乃是諸子餘孽之後,讓諸子餘孽之後克繼我大陳大統,李代桃僵?這……這些人在打什麼主意?」

  「能在宮中狸貓換太子之人,而且還能抹去如此多痕跡,甚至還可以篡改玉蝶,那麼……這個人在宮中有多大的能量,甚至,可能那羽妃,想來也是此人安排入宮的,尋常人,可能嗎?」

  慕太后將手蜷成了一個拳頭,目光精光閃閃,面容微微抽了抽,旋即她便冷笑起來:「能有如此能量的人,連趙王都不可能,先帝自然也不會如此做,唯一能做此事的人,就是……」

  陳義興垂著頭,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娘娘慎言。」

  慕太后眼眸微微一眯,有些古怪的道:「可是,她為何要這樣做?這樣做,於她有何好處,又或者……」

  她深吸了一口氣,猛地道:「請陳凱之進來吧。」

  她閉上了眼睛,眼簾垂下的時候,眼角處,隱隱竟有淚光。

  太多太多令人驚詫的事發生了,可無論有再多的陰謀和謎題,至少有一件事,卻是無須去尋找的,那便是,自己的嫡親兒子,就在宮外。

  而且他就在自己的身邊,真是老天垂憐,沒有讓她認錯人。

  陳義興不由道:「娘娘難道不需驗明……」

  「不必了。」慕太后苦笑:「其實,當母后說,她有了無極的下落時,哀家就知道,無極的身份有問題,此無極,必定不是哀家的孩子,老七,哀家在宮中這麼多年,難道會不明白,哀家苦苦尋覓的孩子,會被母后這般輕易的送到門前,哀家就能察覺到,這裡頭勢必有貓膩了。」

  她淒然又帶著幾分激動的樣子道:「在這宮裡,若是有壞事登門,那勢必是理所應當的事,可若是突然來了一樁意外之喜,那麼,就勢必得小心了。因為在這宮中,相信氣運或者是上天憐憫的人,早就不知該死多少次了。」

  「最重要的是……」慕太后突然定了定神,輕輕抿了抿唇,旋即便淡淡笑了起來:「宗室之中,哀家誰都不敢信,倒是對你這老七,卻還有幾分信任。請他來吧。」

  她端坐,盡力使自己顯得更端莊一些。

  雖和陳凱之見過許多次面,可這一次,她竟覺得與其他時候不同。

  張敬已匆匆出了殿,迎面,見一個女官在外踟躕不走,張敬笑吟吟的超她打招呼:「云兒,怎麼,有事?」

  「沒事。」云兒朝他行了個禮:「聽說護國公要來見娘娘,獻琴譜,我也愛琴,所以大膽,想……」

  張敬板著臉:「太沒規矩了,若是讓娘娘知道,非打死你不可。」

  云兒忙是失色,驚恐的求饒:「求張公公垂憐。」

  「罷了。」張敬淡淡的道:「你小心一些。」

  說著,別有深意的看了這云兒一眼,匆匆至坤寧宮外,引陳凱之進入寢宮。

  陳凱之入殿之後,正色道:「臣……陳凱之,見過娘娘。」

  沒有聲息,殿中安靜無聲,幾乎可以聽到所有人的心跳聲。

  慕太后抬眸凝神看著他,似是痴了,竟是下意識的開口:「你是陳凱之還是陳無極。」

  「陳凱之。」陳凱之仰頭,有些緊張,他與慕太后的目光相對,似乎有些受不了慕太后眼中的炙熱,便垂下:「臣這裡,有一個胎記,娘娘一看便知,想來宮中玉蝶,另一皇子的胎記便是如此。」

  陳凱之要捲起馬褲,又覺得有點難為情,這胎記的位置,有點尷尬啊。

  慕太后眼裡卻已泛了淚光,帶著幾分哽咽:「還記得從前的事?」

  「一概不記得。」陳凱之很實在的道。

  慕太后卻是幽幽嘆口氣:「你不記得,哀家卻記得,那時候你還太小了,哀家記得太多太多的事,你……近前來。」

  陳凱之深吸一口氣,不禁看向陳義興。

  陳義興朝他頷首。

  陳凱之方才有些扭捏,徐徐到了慕太后跟前。

  此時殿門和大殿的窗中俱都是張開,這使陳凱之有點兒踟躕,可到了慕太后身前,慕太后湊近他看了看,竟是激動的要落淚了:「不錯,不錯,就是你。」

  陳凱之愕然,一臉不解看著慕太后,淡淡開口歐:「娘娘還未看胎記。」

  「不必看。」慕太后眼眶紅紅的,竟是顫聲道:「湊近了,一看便知道,你和先帝,太像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2-16 22:27
第七百二十三章:太皇太后駕到

  陳凱之心裡詫異。

  這樣就算像了?

  慕太后隨即慈和的看著陳凱之:「你是陳凱之,而那無極……」

  她似乎漸漸的接受了現實,隨即,慕太后神色微動,沉默了片刻,才一臉含笑的看了看陳凱之,又看了看陳義興,淡淡問道:「坐下吧,你們,早知道這些事了,是嗎?」

  此時,慕太后竟是出奇的冷靜,她似乎是刻意的在壓抑自己的心情,她深吸一口氣,旋即便一臉認真的說道:「原本,你們還想繼續隱瞞,可太皇太后突然道出了一個無極,使你們現在不得不抓緊行事,是嗎?」

  陳凱之自然不在隱瞞,而是毫不猶豫的開頭道:「是。此事,我與諸先生都知道。」

  慕太后朝陳凱之頷首點頭:「是啊,形勢如此詭譎,當初,你們也不敢說。其實……哀家早知道,你便是哀家的兒子。」

  陳凱之一驚,一雙眼眸微微睜大,很是不可思議的看著慕太后,嘴角微微顫了顫,竟是有些支吾起來:「是……嗎?」

  慕太后似乎也定了神,之所以她能如此冷靜,正是因為她早就有心理準備。只不過,事到臨頭,依舊還是無數情緒湧上心頭,她看著近在咫尺的陳凱之,隨即苦笑:「哀家日思夜想的,就是今日,可是你們也看到了,而今這裡的門窗,俱都開了,而今是非常之時,即便此時想哭想笑,也得憋著。」

  她隨即看向陳凱之:「此事機密,既然沒有外洩,那便好,而今,那個無極即將要出現,這……未嘗不是好事,無極的出現,朝野必定大亂,那時,我們母子隔岸觀火,倒想看看,這個無極,到底想玩什麼花樣,而太皇太后,又打了什麼主意。至於趙王等人,肯定會有所動作,你藉著機會,好生經營你的錦衣衛和勇士營,厲兵秣馬。」

  慕太后目中似乎掠過了一絲希望,她握住了陳凱之的手。

  陳凱之感受到了手裡的一股溫熱,不由也是回頭住慕太后的手,朝她鄭重的點頭。

  慕太后含淚笑道:「哀家盼這一日,真的盼了很久,可是當你在近前,哀家卻出奇的冷靜,你知道為何嗎?因為,你的父皇還有遺志,需要你去完成,而今,朝中已有天子,可在哀家心裡,只有哀家的龍兒,才可以君臨天下,所以……哀家和你,都要隱忍,等有朝一日,你登上了大寶,才是我們母子吐氣揚眉之時。」

  陳凱之心裡百感交集,不禁脫口而出:「臣……」

  「是兒臣。」慕太后慈愛的看著陳凱之,給他糾正。

  陳凱之一時還沒適應過來,見慕太后朝她露出溫和的笑意,他不禁頷首點頭:「兒臣也知道未來的道路極為艱險,只恐……」

  慕太后眯著眼,目光看向那窗櫺外的景色,旋即像是下定決心一樣的,格外鄭重的,一字一句的頓道:「不必怕,太皇太后城府極深,你可知道,自太皇太后到了洛陽,哀家便一直都在偽裝嗎?這一年來,哀家在太皇太後面前,都是亦步亦趨的樣子,為的便是降低她的防範,她所依仗的,除了關中諸衛,還有關中世家,其餘的實力,卻一直深藏不露,所以哀家很忌憚她,而這一次,她道出了一個無極,顯然,是預備要顯露原形了。」

  說著,她調回目光,放在陳凱之身上。

  「至於趙王,背靠的,不過是外頭的一些將軍以及宗王罷了,你別看他總是在太皇太後面前隱忍,不敢冒犯,可哀家知道,他之所以不敢反擊,是因為時間在他那邊。」

  陳凱之聽了,不禁頷首點頭:「不錯,趙王之子,已經是皇帝了,所以他可以耐心的等,等個幾年,等天子成人親政,那麼,一切威脅就都不在話下。所以太皇太后斥責他,令他閉門思過,甚至母后藉機令梁王取代他的輔政,他都得忍著,在他看來,這些事,忍過去,便是海闊天空。」

  「可接下來……」慕太后笑了:「接下來,趙王不會再忍了,有了一個無極,時間就未必在他那邊,所以,接下來,你這位王叔,可就敢動真格了。」

  不用想,也知道的,這趙王應該是急了,一定會有所行動的。

  陳凱之朝慕太后頷首點頭,突的想起什麼,不禁開口問道:「那麼母后呢?母后的權衡是什麼?」

  「哀家也在忍。」慕太后笑了:「哀家的娘家人,沒幾個成器的,不過,總算還有一個兄弟,掌握了禁軍,這是哀家控制宮中的資本,可這還不夠,不過,你有幾個表兄還有一些出息,都外放在外頭,哀家之所以忍,就是因為……在等你!」

  慕太后目光裡掠過絲絲的喜色,笑吟吟的道:「此前的哀家,沒有兒子,一個婦人,爭這些又有什麼意義呢?所以哀家一直都在派人尋你,好在,也有一些消息。」慕太后深深的看了陳凱之一眼,眼眶竟是紅了,抿了抿唇,格外激動的說道:「眼下你要做的,是暫時忍耐,再等一等,等那無極入了城再說。」

  陳凱之不由道:「無極何時入城?」

  慕太后淡淡的道:「今日清早,奏疏便如雪花一般飛入了宮中,想來,也就這幾日的功夫,太皇太后會就坡下驢……」

  正說著,外頭張敬突然疾步進來,道:「娘娘,太皇太后駕到。」

  太皇太后駕到……

  尋常的時候,太皇太后是不可能來坤寧宮的,畢竟她是尊長,慕太后乃是晚輩,就算要看看慕太后,那也該是慕太后前去問安。

  慕太后臉色肅然,目光裡掠過一絲遲疑,狠狠的拍了拍陳凱之的手背,壓低聲音,語速極快的道:「宮中的消息,哀家會想辦法隨時傳遞給你,你不必怕,此事,從今日起,在你有了奪門的資本前,任何人都不可說。」

  陳凱之深深吸口氣,朝慕太后鄭重點頭:「兒臣明白。」

  慕太后收斂起眼角的濕意,不禁一笑:「哀家自然之道你明白,否則,你也不會有今日了。」

  她深深看了陳凱之一眼:「母后來了……去接駕吧。」

  陳凱之頷首點頭,三人起身,出寢殿,果然,前頭黃蓋如雲,太皇太后由長公主攙著,身後如流的宦官和女官。

  慕太后緩緩上前:「兒臣見過母后,母后,今兒你怎麼來了,這大冷的天,母后離了暖閣,怕是要生寒的。」

  太皇太后的手輕輕的搭在長公主的手心上,上前兩步,一雙眼眸輕輕眯著,直直的看著慕太后,旋即嘴角微微一勾,露出幾分笑意:「不必多禮,哀家正好唸著了你,便想來見一見,怎麼,陳凱之和靖王都在?」

  陳義興和陳凱之便拜下:「見過太皇太后。」

  陳凱之心裡微微有些緊張,自己和靖王前腳來,這太皇太后隨即便到了,莫非,當真是隔牆有耳,她收到了什麼風聲?

  若是一旦被拆穿,那麼……太皇太后已有了一個無極皇子,怎麼還能容忍,這世上還有一個『皇子』。

  現在可是關鍵時期,稍有差池,便是萬劫不復。

  太皇太后笑了,和藹的對陳凱之道:「昨日,哀家記得,靖王念叨著,要令陳凱之來宮中送琴譜,咱們宗室之中,論文武雙全、才情冠絕的,也只有凱之了,這是陳家的麒麟兒啊。」

  慕太后心裡一緊,藏在袖口的雙手緊緊交握在一起,這麒麟兒三字,似乎別有深意一般。

  陳凱之卻是面色如常:「太皇太后這話太言重了。琴棋書畫,不過是自娛之物罷了,若是醉心於此,不免玩物喪志……」

  「好了,好了……你繼續自謙吧,走,到裡頭去說。」太皇太后指了指寢殿,隨即對身邊的長公主陳月娥道:「正好,哀家有事要尋你。」

  說著,眾人擁簇著進入寢殿。

  那部書,慕太后早收了,太皇太后卻坐在方才慕太后的案頭之後,撿起案牘上一份琴譜,道:「其實哀家早年到時候,也愛聽聽曲,可惜,資質平庸,也聽不出所以然來,凱之啊,長公主今日入宮,是向你請罪來了。」

  前頭是家常,後頭話鋒一轉,竟直接是長公主。

  陳凱之淡定自如,卻發現母后慕太后顯得有些不自然,他便笑了笑:「臣不敢。」

  「不。」太皇太后正色道:「公主府確實衝撞過你,讓她給你陪個不是,是理所應當的。」太皇太后隨即道:「可畢竟,你們都是陳家人,自己人,也就不要再計較了。」

  陳凱之笑了笑:「是,兒臣絕不敢加怪長公主殿下。」說著,朝長公主行了個禮:「殿下,此前若有什麼得罪之處,還望海涵。」

  陳月娥只朝陳凱之點了點頭。

  顯然,太皇太后來此,絕不只是這個用意,不過陳凱之似乎並不急,他也在等。

  氣氛稍稍的寧靜了片刻,太皇太后手提著杖子:「聽說,今日朝中不太平,是嗎?」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2-16 23:32
第七百二十四章:謀國

  這句話,顯然是太皇太后詢問慕太后的。

  而且這太皇太后有些明知故問的意思,這不很明顯的事嗎?

  還問,不是多此一舉。

  不過慕太后卻是抿唇笑了笑:「是啊,朝中有許多的奏疏,清早的時候,內閣幾位學士還在抱怨呢。」

  太皇太后昂頭看了看蒼穹,似乎只是沒目的看一眼,又似乎別有深意,旋即便嘆了口氣。

  「哀家真是失言了啊,原本,哀家是希望無極能夠一輩子,做一個尋常人,安安樂樂,不似我們這些人一般,一輩子都有源源不斷的揪心事,可是……哀家竟是一時口快了,想來,現在不但朝中百官,便是慕氏現在也心心唸唸的想著見無極吧。」

  陳凱之倒是有些緊張了。

  慕太后既然知道無極不是皇子,必然能對這無極動情,若是露出了馬腳,反而太皇太后生疑。

  誰料這時候,慕太后竟是眼眶微紅,似是強忍著悲痛,聲音略帶哽咽。

  「是,兒臣也想……也想見一見無極。」

  陳凱之長長鬆了口氣,我去,這絕對是影后級的,一言一行,將對兒子的期盼,還有喜悅以及十幾年來的痛苦交織俱都流露了出來。

  若是放到現代,肯定能的奧斯卡最佳女主獎了。

  此時,陳凱之不由打心裡的佩服這慕太后了,不過能到這個位置,肯定是有一把刷子的。

  太皇太后聞言,不禁嘆道:「此事,哀家最對不起的,就是你。」

  她隨即深深看了慕太后一眼:「可是,你要體諒哀家的苦心,你也知道,而今天子都已經登基了,無極……是實難克繼大統的,現在是木已成舟、生米煮成熟飯,只能將錯就錯,當初,是因為國不可一日無君,而現在,卻是一山不容二虎,正因為這樣的考量,哀家這才將此事瞞下,也願你能體諒哀家。」

  慕太后頷首點頭,完全是一副明白人的樣子。

  「是。」

  太皇太后淡淡道:「可現在,滿朝文武,俱都逼著哀家,非要讓無極還朝不可,陳凱之,你也是宗室,哀家想問問你,依你之見,意下如何?」

  陳凱之沒想到太皇太后此時會問自己,他顯然是有些錯愕了,不過竟是眨眼的功夫,他便恢復了常色,淡淡開口道:「臣以為,無極皇子既是先帝血脈,若是流落在外,很是不妥,皇子還朝,這是普天同慶的事,何況,當今陛下,與皇子殿下亦是兄弟,本就是至親,若是讓他在外,別人會如何議論陛下呢,大家都會說,陛下不顧念皇家親情,對無極殿下,有所防範,所以臣以為,既然現在人盡皆知,還是迎回無極殿下穩妥。」

  太皇太后眉毛微微一挑,目光落在陳凱之身上。

  「這是謀國之言,你說的不錯,若是能瞞得住,自然要瞞住了;哀家實是不願意橫生枝節。可現在,瞞不住了,若是還扭扭捏捏,反而可能會有流言蜚語出來。凱之,哀家看你,不是來送琴譜的吧?」

  太皇太后最厲害之處就在於,方才她還在正經和你討論問題,可到了下半句,話鋒便轉開,令人猝不及防。

  她一下子拆穿了陳凱之的來意,令陳凱之心頭一震。

  而此時,太皇太后則笑吟吟的看著自己。

  一旁的慕太后和陳義興俱都為陳凱之捏了一把汗,若是陳凱之下意識的回答了什麼不該回答的東西,那麼一切就都真相大白了。

  陳凱之沒有任何猶豫的時間,心裡格外緊張,整個人呼吸都窒了下,不過僅是轉眼間的事,陳凱之不由抿了抿唇角,汗顏道:「太皇太后實是洞悉人心,臣佩服不已。」

  索性承認了。

  太皇太后笑道:「那你說說看,你來做什麼?」

  陳凱之神色淡淡,娓娓道來。

  「昨日無極皇子自太皇太后口中說出來,臣心裡也是驚疑不定,心知無極皇子的出現,勢必引發朝中的驚濤駭浪,臣……是想自慕太后口裡,探聽一些消息,也好……早做準備。」

  太皇太后眼眸裡流露出洞察人心的笑意。

  「你們啊,都是一樣,一個個走馬燈似得,就是想從哀家和慕氏口裡打探出一點什麼來,別人尚且如此,你陳凱之也如此,你們,就真的怕這無極來了京師,會引發什麼?你們錯了,無極雖是哀家的孫兒,可當今陛下,也是哀家的孫兒,都是自己的親孫,是自己的骨肉和血脈,這世上最不願骨肉相殘的就是哀家,此番哀家若是讓無極回來,就絕不會讓他和陛下有所爭執,哀家還有一口氣,便都教他們平平安安,你們啊,都一樣,凡事,想的都太深了,一個好似自己很聰明似得,這樣不好。」

  雖是一通訓斥,可陳凱之卻心裡鬆了口氣,看來,太皇太后信了自己這番說辭,他忙是請罪:「是,是臣心思深了。」

  太皇太后眯著眼看著陳凱之:「想來,這幾日,朝中肯定免不得要折騰,與其讓百官不斷勸請,倒不如哀家成全了他們,也成全了你們……」說到你們的時候,她四顧殿中的人一眼,旋即便嘆了一口氣,一副無奈的樣子:「哀家會安排人,護送無極回朝,其實,他啊,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說到眼前,陳凱之心裡咯噔一下,自己?

  太皇太后卻是神秘莫測的樣子:「他就在不遠,這兩日,就可入朝,慕氏,哀家也算是遂了你的心願,陳凱之,你也一定想見一見這位皇子殿下吧。」

  陳凱之不明白太皇太后的意思,更不知道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可是此刻他依舊不動聲色,神色淡淡的行禮:「是,臣久聞無極皇子大名,早就想見了。」

  太皇太后露出頹然的樣子:「你們見了,一定都不會失望的,他……是個好孩子。」

  她隨即又道:「後日,無極會從武成門入京,等著吧,哀家……乏了……」

  她已起身,朝長公主陳月娥看了一眼,陳月娥忙是起身,攙住她,太皇太后卻淡淡一笑:「不必送,你們好生說一說你們的『琴譜』吧。」

  說罷,太皇太后已是徐徐而去。

  轉眼之間,這寢殿便又恢復了安靜。

  「後日。」慕太后娥眉一皺,很是擔憂的問道:「後日入京,凱之,你如何看?」

  她看向陳凱之。

  陳凱之道:「明日,我便帶兵,前去關中至武成門一線佈防,母后,要出大事了。」

  慕太后也頷首:「不錯,要出大事了。」

  陳凱之起身,朝慕太后行了個禮:「兒臣這就去佈置。」

  慕太后深深看了他一眼,隨即一笑:「要小心。」

  「嗯!」

  陳凱之頷首點頭。

  他闊步出殿,隨即與陳義興並肩而行。

  陳義興忍不住道:「凱之,出了什麼事?」

  陳凱之側目的看了陳義興一眼:「慕太后說了,無極會自武成門入京,那麼,武成門是在哪裡?」

  「西。」

  「不錯,說明,無極將會自關中方向一路東來,那裡只有一條官道。太皇太后當著我們的面,已經道出了入京的時間和地點,我們知道,長公主也知道,長公主知道,趙王和梁王勢必知道,一旦無極入了京,他們想要對無極動手,就遲了,可現在,既然可以確定,無極將自關中至武成門的官道而來,趙王和梁王,會放過這千載難逢的機會嗎?」

  陳義興深吸一口氣。

  陳凱之隨即道:「問題的關鍵之處在於,太皇太后也和母后說了,母后若是當真將無極當做自己的兒子,難道會對此無動於衷嗎?」

  「若是母后無動於衷,這不就正好說明,母后早就知道自己的兒子另有其人,根本不是無極,如此,豈不是露陷了?」

  陳義興恍然大悟:「所以,太后必須派人前去保護無極。」

  「對,而滿天下都知道,陳凱之乃是太后的親信黨羽,所以……太皇太后這是一石二鳥,要嘛,可以試探出母后的虛實,看一看母后是被蒙在鼓裡,還是心如明鏡。要嘛,就可以借此機會,讓趙王和我們在關中至武成門這路途上拚一拚,就算不是一決生死,那也足以,兩敗俱傷,且使我們和趙王,到不死不休的地步。」

  陳義興倒吸口涼氣:「難怪,長公主這幾日都入宮伴駕,顯然這都是默許的,為的就是這一步棋,太皇太后的心思,真是深不可測,只是……既然明知這是陰謀……」

  陳凱之搖搖頭:「這不是陰謀,這是陽謀,所謂陽謀,便是可以將太皇太后的居心即便公諸天下,可到了如今,所有的人,都不得不按著太皇太后預先所想的方向去做,誰都沒有退路。」

  「所以……」陳凱之臉色一冷,變得冷若寒霜:「未來幾日,我們與趙王,成敗一舉!」

  不自覺間,陳凱之的身上,散發出了殺氣,他下意識的想要握住腰間的劍柄,可手裡卻是一空,這才意識到,原來自己入宮時已將劍解了下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2-17 21:06
第七百二十五章:暴風將至

  陳凱之見過了慕太后,也試探了太皇太后,便從宮中回到了北鎮撫司,隨即,一封快報直接送去了飛魚峰。

  飛魚峰上,命令已經下達,勇士營下山。

  這洛陽城,看似又是尋常的一日,可實際上,卻是波濤洶湧。

  可以說是暴風雨前的平靜。

  因為突然出現的無極皇子,給予了無數人足夠的期待。

  北鎮撫司力士盡出,無數的消息彙總起來。

  而與此同時,趙王府裡,陳贄敬高坐在椅上,他手支著脖子,一雙眼眸輕輕的眯著,長公主側立一旁,十幾個宗室各自落座,一些重要的門客和謀士也都憂心忡忡的跪坐著,在等待趙王的命令。

  長公主目光環視了眾人一圈,最後落在趙王身上,此刻的趙王凝眉神色,也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長公主不由抿著朱唇,攏了攏云鬢。

  「母后是早有打算啊,這一切來的太快了,原以為,母后會等到百官求請之後再有所動作,可現在看來……」她鳳眸微微一凝,格外鄭重的提醒趙王:「後日就要入京,是自西門進來。」

  「後日……」陳贄敬眼眸眯的越發甚了,目光往敞開的窗櫺外看去,眉宇微微一挑,旋即勾了勾唇淡淡一笑。

  「也就是說,他們今日,已自長安出發了,現在可能已經到了潼關?那麼,過了關,這一路來……」

  陳贄敬說著,鼻翼微微一聳,竟是冷哼著出氣。

  「明日,就可能會在洛陽以西七八十里處,如此,後日才可能入京,太快了,也太令人措手不及了。」

  「皇兄,你說……」陳月娥咬了咬唇角,點了點頭,姣好的面容上也是憂心之色:「母后歷來謹慎的很,她透露了一個又一個的消息,這個消息,是不是有詐。」

  「不是有詐。」陳贄敬苦笑起來:「母后這是要趨虎吞狼,這已是我們最後一次機會了,錯過了這個機會,無極就要抵達京師,到了京師,誰能動他一根毫毛,畢竟,若是驗明正身之後,他便是先帝的獨子,是先帝留在這個世上唯一的骨肉,他固然不能克繼大統,有名而無份,可是,只要這個人還活著一日,本王與你們,只怕都要如鯁在喉、寢食難安。」

  「母后這是給我們一個機會。」陳贄敬眉宇一皺,格外冷漠的笑了起來:「也是給慕太后和陳凱之一個機會。」

  「您的意思是……」長公主凝眉,似乎有些不解,又似乎明白了什麼,她細細的分析著:「一個要殺,一個要保駕?」

  「對。」陳贄敬在心裡深深嘆了一氣,旋即便攏了攏衣袖,坐直身板,一雙手摩挲著扶手,格外鄭重的提醒陳月娥。

  「一旦交了手,就會有勝負,贏了的,會受傷,輸了的,傷的更重。」

  「那麼,我們還動不動手?」陳入進猶豫了片刻道。

  陳贄敬眼眸依舊眯著:「我們不可以用,他們沿途,要經過孟津,自從上次,晉城軍謀反之後,差點太皇太后遇難,這孟津,便加強了防務,如今,已命將軍陳志新在那率七千人防守,讓陳志新來辦,立即修書。」

  「陳凱之那兒呢,他那有勇士營……」

  陳贄敬搖頭,笑了:「拖住他。」

  「拖住他?」長公主一呆,眉角微微一挑,很是不解的看著趙王,似乎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

  陳凱之的勇士營如此強大,該怎麼去拖呢?

  陳贄敬嘴角微微一勾,嚥了嚥口水,旋即便慢吞吞的道:「明日,本王親自去找他,京中各營,要加強戒備,封鎖各處城門,陳凱之若是敢擅自調兵,俱都攔下。」

  陳贄敬目光環視了眾人一眼,便冷冷的道:「現在是非常之時嘛。」

  陳入進苦笑:「皇兄,就算想要封鎖城門,也需有藉口才是。」

  「當然有藉口。」陳贄敬眼里布滿了血絲,顯然這幾日,他已沒有睡過好覺了,他目光一沉,格外凜冽的提醒陳入進:「誰說沒有的,在京師,將有亂黨作亂了。」

  「亂黨……」陳入進一呆,嘴角輕輕一顫:「什……什麼亂黨……」

  陳贄敬面容裡掠過絲絲得意之色,下一刻便咬著牙,一字一句的頓道:「諸……子……余……孽……」

  諸子餘孽……

  所有人明白了。

  陳入進精神一震,顯得很是興奮:「皇兄的意思是,王叔……將出手了………」

  陳贄敬不置可否,扶著案牘,一字一句的道:「今天夜裡,將會有亂黨作亂,到時,京中必定大亂,各處的京營,要立即關閉九門平亂,任何人敢出城者,立殺無赦,無論是誰,無論是何人!」

  眾人肅然。

  一個門客頭微微側著,若有所思,猛地,他眼裡放出光來,激動的問道:「殿下,這諸子餘孽,聲勢如何?」

  陳贄敬臉上的肌肉微微抽搐,一雙眼眸變得深邃起來:「遮云蔽日。」

  遮云蔽日……

  眾人身軀微震。

  這是何其大的力量。

  「那麼……」那門客突的露出詭異的笑容:「倘若是京裡的官兵彈壓不住呢?」

  陳贄敬身上已是瀰漫了漫天的殺氣,從牙齒縫裡迸出話來:「若是彈壓不住,說不準,可就要殺入了宮中,到時,本王親自帶兵入宮去彈壓叛亂。保護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

  眾人俱都遲疑了。

  保護太皇太后和太后娘娘……

  自然,這個保護的範圍,是不包括陛下的。

  也就是說……

  有人目中掠過了躍躍欲試之色,也有人顯得心事重重。

  今天夜裡,若是這場叛亂成功,那麼,便是陛下親政之時。

  可若是這場叛亂不成功,這也不打緊,這是一群諸子餘孽暗中搗鬼,到了那時,趙王殿下,將鎮定自若親自平叛,立下殺賊的大功勞。

  與此同時,又因為叛亂,勇士營是絕不可能出洛陽一步,他若是不顧叛亂出城,即是找死,在叛亂的情況之下,城門必定要封鎖,這與叛賊無異。

  何況,在這種情況之下,他還敢出城麼?

  而在另一邊,將有七千人,在孟津,將那所謂的無極截殺。

  所以無論如何,趙王殿下都將會是勝利者。

  只是……此事畢竟關係太大了。

  陳入進覺得這個辦法行得通,可是呢,他心裡又有些不放心,因此他竟是下意識的道:「殿下,這……這些亂賊,不,這些諸子餘孽,與我們沒有關係吧?」

  「沒有絲毫的關係。」陳贄敬淡淡的道:「他們的首領是誰,是誰領頭,他們有多少人,本王一點也不知道,也一個都不認識,至於他們,也一個都不認得本王,更不知,本王和他們有什麼瓜葛。」

  陳入進不由心裡一顫:「真真想不到,王叔在背後經營,竟有如此之能,真是令人意想不到。」

  陳贄敬笑了笑:「在這個世上,王叔已經死了,他已成一個死人,一個根本不存在的死人,豈不正方便了我們嗎?好了……」他長身而起,深吸一口氣,眼眸微微一轉,環顧四周,看了眾人一眼,便格外鄭重的說道。

  「你們和本王歷來是生死與共,可自今日開始,所有人都不必緊張,一切如常即可,我等都是大臣的王公,更不認得什麼亂賊,若是今夜有賊作亂,你們該平叛的便平叛,該如何便如何,俱都不必怕,也不必聲張。明日等太陽出來的時候,一切就可以結束了,願……我們會有好消息吧。」

  這時,外頭有宦官匆匆進來,低聲道:「殿下,勇士營下山了,整裝待發……」

  陳贄敬聞言不由笑了笑:「現在天色都已經晚了,他們肯定不會今夜出城,得等到明日,今日是個好日子。」

  他起身,看了一眼長公主,關心的問道:「你那駙馬,至今有什麼消息?」

  「還在南鎮撫司的詔獄。」陳月娥顯得形如枯槁的模樣。

  「這個小人。」想到了這廣安駙馬江小白,陳贄敬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

  陳月娥卻慘白著臉道:「他平日,也沒有什麼過失,人是糊塗一些,可……人還是實在的,想來是受了那陳凱之的威脅,或者是有什麼不得已的苦衷,皇兄,他日若是他能自錦衣衛僥倖逃生,就請……請你……原諒他一回,到時,我令他至皇兄這兒來負荊請罪。」

  陳贄敬瞥了一眼淒然的陳月娥,卻是淡淡的道:「是啊,這陳凱之詭計多端,本王不知上了他多少次當,廣安駙馬,想來是受了他的操縱,不提此事了,今夜事急,你在公主府,未必安全,不若,就在王府裡下榻吧,免得若有亂賊進了公主府,這些亂賊,可是不認得你我,不會對任何人留情的。」

  陳月娥頷首。

  這一下,卻將不少的宗室嚇著了,是啊,今天夜裡,可是多事之秋,亂賊可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和他們一夥。

  到時……

  尋常的宗室,府裡能有多少兵馬?這趙王府,才是最安全的,畢竟趙王乃是陛下的父親,所以格外添加了幾衛人馬,誰不知道,趙王蓄養了不少的精兵。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2-17 21:50
第七百二十六章:舉大事

  趙王這裡能保證他們的安全,因此陳入進目光環視了四周,見了眾人面面相覷的看著,他不禁猶豫了一下,才果斷的說道:「皇兄,我也……在此吧。」

  「我也留在此。」

  「我將自己的親眷接來……」

  「我……」

  其他宗室紛紛附和。

  陳贄敬不禁無言,看著一個個驚魂未定的兄弟和侄子,一聲嘆息。

  這些宗室,真正有擔當的,只怕鳳毛麟角。

  原本當夜這般聚在一處,難免不妥,可見他們一個個戰戰兢兢的樣子,陳贄敬知道,自己根本無法拒絕,若是拒絕了,恐怕又要生出什麼間隙來了。

  陳贄敬心裡很無奈,他有時候甚至在想,倘若這些宗室,一個個有陳凱之半分的膽識,也不至到今日這般地步。

  可事到如今,又有什麼辦法呢?

  陳贄敬目光環視了眾人一眼,旋即才淡淡開口說道:「不妨如此,今夜,本王設宴,你們都來,就以這個幌子,都至王府,畢竟,無極算是尋到了,先帝也算有後,這也是一樁美事,是與不是?」

  「好好好,就這麼辦,如此一來,就顯得不突兀了。」

  「我……我這便將人接來……」

  陳贄敬面上帶笑,心裡卻覺得比吃了黃連還苦,難受的要命呢。

  陳入進似乎看出了陳贄敬的心事,不由道:「皇兄,王叔……今夜會不會……」

  「不會……」陳贄敬朝陳入進笑了笑:「他有了佈置之後,已去了千里之外訪友去了,王叔行事,縹緲不定,你啊,就不必操心了。對了,方先生來了沒有?」

  眾人一聽方先生,俱都有所期待。

  這方先生料事如神,而且聽他的話還能破災,有他坐鎮,宗室們便放心了不少。

  原來陳贄敬早就叫人去請方先生了。

  這位方先生,可是大才,而今大變在即,若是不見一見方先生,這陳贄敬實在是放心不下。

  所有人抖擻精神,便是預備準備出門的人,此刻,也不禁駐足。

  「再去請。」

  那鄭王甚至起身,含笑著開口:「我親自去請。」

  正說著,外頭卻有宦官歡天喜地的來:「方先生到了。」

  陳贄敬隨即起身,此時,方吾才一身素衣,徐步進來,他左右看了一眼,露出厭倦的樣子,可他越是一臉嫌棄,眾人卻紛紛起身,朝他見禮。

  方吾才朝眾人壓壓手:「諸位都是貴人,還是老夫給你們行個……」

  陳贄敬快步上前,一把攙住方吾才,格外激動的說道:「先生,不必多禮,來來來,先生請坐。」

  「不坐了。」方吾才淡淡道:「近來老夫在辟榖,不願沾世俗氣。」

  有人打起精神,辟榖……所謂辟榖,便是餐風飲露,也就是有一段時間,不吃五穀雜糧,據說這是很高明的仙術。

  不過這方吾才,倒也很大膽,跑來這裡,聲稱辟榖,又不肯坐,分明是說趙王府的銀子太俗。

  這換做是別人,早就打死了。

  可眾人竟不覺得突兀,反而覺得方先生就該是這個樣子。

  只要這類不依附權貴的人才是高士。

  陳贄敬聞言不由詫異的道:「先生辟榖了幾日?」

  方吾才朝陳贄敬神色淡淡的道:「也才七日,要七七四十九日之後,才勉強可重新入世了。平日只飲一些露水,趙王殿下,我見你身上烏云籠罩,怎麼,有什麼大變故嗎?」

  眾人一聽要七七四十九日,紛紛咋舌,在他們看來,莫說是四十九日,便是九日,他們也熬不住。

  而方先生後頭的話,更是令人震驚。

  陳贄敬忙道:「先生神機妙算,正是如此。」

  方吾才嘆了口氣:「哎,老夫最不喜別人問前程。」

  陳贄敬詫異的道:「這是為何?」

  方吾才眉頭一皺,一雙眼眸微微眯了起來,很是認真的看著陳贄敬,旋即又是一嘆:「但凡有人問前程,必是心有所欲,心有所求,人生在世,萬世俱空,心裡又欲有求,這是看不開啊,看不開,不免被欲望和利益矇蔽了眼睛,殿下,你的心事太重了,要小心。」

  「小心……」陳贄敬心裡咯噔一下,面容不禁微微一抽,嘴角也是跟著牽動起來,很是不明的開口:「你的意思是……」

  方吾才又搖頭,目光變得深邃:「殿下是要做一件大事吧?」

  陳贄敬臉色一變,立即與身側的陳入進等人對視一眼。

  方吾才卻又淡淡的道:「要行大事,就定要冒巨大的風險,殿下的命數歷來多坎坷,本是不該冒險的,可殿下志向遠大,罷,殿下小心吧。」

  「好了,老夫告辭。」

  語罷,他轉身欲走。

  一個宗室忍不住說道:「先生不妨今夜留在這裡,我等有事請教。」

  方吾才卻不理會,竟是直接走了。

  他留下這些子虛烏有的話,令所有人都費解起來。

  陳入進不禁看向陳贄敬,目光裡滿是擔憂之色,嘴角微微顫了顫,才小心翼翼的問道:「皇兄,他的意思,莫非是不妙嗎?」

  陳贄敬搖搖頭,鐵青著臉:「並沒有把話說死,只是說……哎,事到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本來請他來,只是求一個心安而已,誰料……」

  他心裡很是不安,可是呢,現在有什麼辦法,陳贄敬只好咬了咬牙,一副下定決定的樣子。

  「不必管他了。」

  雖是這樣說,可陳贄敬心裡,依舊還是沉甸甸的。

  倒是身邊有人竊竊私語:「那方先生,竟是能預知我們要行大事,此人……實是……高人啊。」

  「他方才說的到底是福禍難料,還是有大事要發生……」

  「我仔細回味了一下,覺得更像是福禍難料……」

  …………

  方吾才已上了車,不久之後,便抵達了一個茶樓。

  這處茶樓和別處不同,乃是錦衣衛的密探聚集之處。

  只片刻功夫,陳凱之似乎已收到了某種訊息,匆匆的趕來。

  以往的時候,吾才師叔歷來是直接登門的,這位吾才先生和自己交往,可從來不避諱別人的眼睛。

  可今日,卻是出奇的奇怪,吾才師叔竟是要在如此秘密的地方會見。

  那麼唯一的理由是,出事了。

  陳凱之匆匆進了茶樓,這一路都是偽裝了的,因而身上穿著尋常錦衣衛的飛魚服,他到了樓下,早有幾人在等候,陳凱之朝他們揮揮手:「盯著,先生是在樓上?」

  「是。」

  陳凱之頷首點頭,隨即快步上樓。

  到了二樓,便見吾才師叔高坐於此,口裡咕噥著什麼,一見到陳凱之,便朝他招手:「凱之,快來。」

  依舊還是如此親暱,陳凱之發現,師叔對自己越來越熱情了,甚至熱情的到了過份的地步。

  這一時讓他很不習慣,如果不是沒見到師叔對自己做什麼,他一定是不敢跟方吾才如此親近的。

  陳凱之心裡苦笑,卻是上前:「師叔好,師叔,今日怎麼……」

  「哎……」方吾才嘆息,一雙眼眸盯著陳凱之看:「你的這些人,真是沒規矩,就算是用茶樓來掩人耳目,可茶樓,怎麼只有茶水?鱸魚沒有,燒雞沒有,便連羊肉羹也是沒有,師叔近來在辟榖,不能在人前喝酒吃肉,好不容易在人後了,嚇,竟給師叔喝茶,不是東西。」

  陳凱之聞言不由道:「待會兒吃,待會兒吃,師叔先談正經事。」

  「不成,餓了。」方吾才搖搖頭,一臉倔強的說道:「已四個時辰,滴米未進了,現在能吃下一頭牛。」

  陳凱之汗顏,只得下樓,吩咐人預備了一頓酒席,再上樓來:「稍待,稍待,已叫人去買了。」

  方吾才這才吁了口氣,格外鄭重的朝陳凱之說道:「凱之啊,要出大事了。你說,你該怎麼謝謝師叔。」

  陳凱之笑盈盈的開口道:「什麼大事,師叔,我們是至親,哪裡還需酬謝,師叔若是沒有銀子,我這裡幾千幾萬兩銀子還是有的。」

  方吾才卻是挑了挑眉,冷笑起來:「誰要你的銀子,我們一家人,要你的錢?老夫雖然愛財,可取之有道,別人的錢自是要的,可你凱之的銀子,我若是要了,天厭之!你見過做人父母的,要兒子的錢,你見過親兄弟明算賬?這是畜生之舉,師叔做這樣的事?」

  陳凱之心裡發毛,便是見母后攤牌或是見太皇太后時都沒有這樣的緊張,他不由道:「師叔教訓的是,我們說正事。」

  方吾才捂著肚子,一副挨了餓的模樣,卻又道:「凱之,今日趙王請了師叔去。本來嘛,趙王偶爾會來尋師叔討教,這也沒什麼異常,可是這一次,老夫一看就不同。」

  「不同?」陳凱之盯著方吾才:「還請賜教。」

  方吾才頷首點頭:「不錯,平時都是登門,這次是直接來請,這說明什麼,說明趙王有機密的事,這等機密大事,自是要萬分小心,所以,他才會自覺地,只有他的趙王府才最是安全。所以,我料定,趙王必定要舉大事!」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7-12-17 21:53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2-17 23:37
第七百二十七章:奪門之變

  有大事……

  陳凱之微微皺著眉,眼眸淺淺一眯,似乎在想什麼。

  他猛地想到了什麼,卻沒有表露,而是繼續追問:「師叔還知道什麼?」

  方吾才看了陳凱之一眼,知道此刻的陳凱之很想知道情況,於是他潤了潤嗓子,便淡淡的開口。

  「老夫去時,在場有不少的宗室,其中有許多,老夫都認得,這更是印證了師叔的猜測,此事,肯定和許多的宗室息息相關,所以,你還是小心為好。」

  陳凱之默默記下,細細聽了方吾才的所見所聞,心裡便在想主意。

  這方吾才見陳凱之沉默著,不禁摸了摸肚子,叫道:「肚子餓了,吃的還沒送來,你不必來陪老夫,自管忙你的事去吧。」

  陳凱之點點頭。

  他心裡清楚,既然趙王想要兵行險招,那麼勢必是非同小可,他起身,向方吾才拜別,匆匆出了樓,剛一出來,外頭幾個侍衛要近前。

  陳凱之立即朝他們正色道:「請晏先生,請陳參軍,還有北鎮撫司、南鎮撫司、勇士營的所有高級武官,半個時辰之內,統統要在北鎮撫司集合,快。」

  說罷,他徑直飛馬至北鎮撫司。

  今天顯然是不平凡的一日。

  接下來……

  陳凱之似乎想到了什麼,隨即在公房裡,立即修書一封,吩咐一個書吏:「這是密奏,要立即送入宮中。」

  說罷,他坐下,過不多時,三三兩兩的人已是到了。

  眾人濟濟一堂,這些人,有像晏先生這樣的高士,也有陳義興這樣身份特殊之人,更有武先生和幾個勇士營的高級武官,再加上曾光賢、吳僉事這樣的錦衣衛高層。

  陳凱之見人都到齊了,清澈的眼眸微微轉動著,最後落在曾光賢人身上,慢慢道:「曾同知,我來問你,若是趙王殿下今夜要作亂,京中有多少兵馬,可以供他調用?」

  得到了明鏡司大量的情報之後,錦衣衛已經開始對這些資料進行了分析和歸類,如今已經消化的差不多了,再加上錦衣衛這些日子已經開始行使了刺探,因此多少已有了一個情報的雛形系統。

  趙王那邊的情況,這錦衣衛也是有所瞭解的。

  曾光賢毫不猶豫道:「京中武官,趙王經營京營最深,京營各營各衛,有不少都是趙王和宗室安插的黨羽,不過真正死心塌地的,也未必是全數,以卑下的預計,人數不會超過三萬。」

  三萬……也是不小的數目。

  不過在京師之中,京營有七八萬人,再加上兩萬多禁衛,剩餘的四五萬京營人馬就算是出了事,多半也會龜縮不動,觀望風向。倒是禁衛軍,則被慕太后的兄弟所掌握,所以人數並沒有佔劣勢。

  陳凱之深深思慮了一番,眼眸盯著曾光賢,格外鄭重的,一字一句的問道:「倘若是趙王要作亂,單憑這三萬人馬,可以成功嗎?」

  「不可以。」武先生此時陡然開口說道:「他若是倉促行事,絕無可能成功,三萬人乍看之下是為數不少,可一旦有事,守衛洛陽宮的禁軍便可以立即關閉宮中諸門,嚴防死守,趙王莫說有三萬人,便算是有五萬、十萬,一夜之間,也難以破城,破不了宮城,只要宮中堅持到天光,叛軍便會立即開始心怯,到了那時,必敗無疑,所以,我認為,趙王成功的希望微乎其微。」

  聽了武先生的話陳凱之不禁疑惑起來:「可是我聽說,今夜可能發生大事,既然趙王沒有成功的把握,為何……」

  「主公。」此時晏先生站出來,朝陳凱之徐徐道:「趙王是絕不可能反叛的。」

  陳凱之看向晏先生,清澈的目光之中滿是困惑。

  晏先生此時耐心的給陳凱之分析起來。

  「主公想想看,趙王唯一的希望,就是陛下,陛下還是天子,他反叛,要反叛的是誰?只要天子還在宮中,他若是動兵,豈不是自討苦吃?何況,方才曾同知也說了,他就算要反叛,也沒有這樣成功,既如此,他為何要反叛?」

  陳凱之頷首點頭,覺得宴先生說的有道理,可是吾才師叔也不會騙自己,此刻他很困惑,深深的皺起了眉頭,不禁不解的說道:「這就怪了,可我收到的消息,絕不會有錯。」

  「會不會是……」晏先生眼眸閃爍:「會不會是有賊子作亂,趙王即便沒有和他們勾結,可是煽風點火,也未可知,我看,趙王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目的不在宮中,而在於宮外。」

  「宮外……」陳凱之目光一亮,不禁笑了:「我明白了,他希望拖住我們,而無極皇子即將要抵京了,一旦出了亂子,京中的軍馬,一個都別想出去,是嗎?」

  晏先生頷首點頭。

  眾人也紛紛稱是。

  陳凱之直接議論趙王,甚至牽涉到了趙王謀反作亂,這使來此的不少人都打起精神。

  在他們看來,這定是頂級機密的事,一旦事洩,後果非同小可,而護國公既然叫自己來,這說明的是絕對的信任,今日坐在這裡的人,每一個,都是護國公最為信重之人。

  因此眾人都是格外慎重,謹慎的,幾乎可以說是聚精會神了。

  陳凱之手搭著案牘,輕輕摩挲了一會,似有所悟:「依我看來,也是未必,趙王若不親自動手,是煽風點火,可實則虛之、虛則實之,若是沒有把握,他自然未必敢輕舉妄動,可一旦事情發生了變故,說不準,他就將錯就錯了。他這是要讓我顧此失彼啊,留在京師,那麼無極皇子那兒,只怕凶多吉少,可不留在京師,我又如何放心的下。」

  晏先生卻是笑了:「請主公留在京師。」

  陳凱之朝他看去:「無極那兒……」

  晏先生含笑道:「其實,主公難道沒有想到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嗎?」

  陳凱之費解的看向晏先生,目光裡滿是謙虛,請教的神色。

  晏先生朝陳凱之淡淡一笑:「無極皇子入京的時間和地點,俱都是太皇太后透露的,可這無極,畢竟是太皇太后的殺手鐧,她難道就不擔心,無極皇子的安全?依我看,無極自有自保之道,殿下之所以要去迎無極皇子……本就是做做樣子,可現在,正好京中有事,可以趁此機會留下來,任何一場危機,都可能是一個機會,成,則是天賜良機,敗,方為危機啊。」

  陳凱之聽罷,心裡已有了計較,雖然此時,許多人還是一頭霧水,可陳凱之卻不以為意,這些人,都是自己最倚重的心腹,可能許多事,他們並不知情,可是……讓他們半知半解,也未必壞事。

  陳凱之眯著眼,眼眸裡掠過了精光,旋即便鄭重的吩咐道:「傳令,明日,我要親率勇士營出城,只是……為了明早能夠啟程,勇士營今夜就在北鎮撫司夜宿,枕戈待命,為了以防萬一,所有的錦衣衛力士,從今夜起,都需在所在衛所待命,不得有誤。」

  這當然是對外人說的。

  說是明早出發,實則,卻是讓勇士營拱衛北鎮撫司,做好今夜應變的準備,陳凱之又道:「飛魚峰上的親眷,現在立即接來這北鎮撫司,還有你們……」陳凱之淡淡道:「馬上就要入夜了,你們的家小,也今早去安排,以防不測,放心,不必擔心打草驚蛇,現在時間已經緊迫,就算是有人得知了什麼,那也不必擔心。」

  一聲令下,所有人凝重起來,紛紛起身,各去忙碌。

  陳凱之則高坐公房裡,解下腰間的長劍,拍在自己的案牘上,整個人跪坐在案牘之後。

  只有晏先生和陳義興二人留了下來。

  晏先生見陳凱之似乎想不通,便不由開口道:「主公有沒有想過,既然不是趙王親自發起叛亂,那麼,發動叛亂的人,會是什麼人?」

  這是所有人想知道的,陳凱之也一樣,他不禁皺眉:「不是趙王,就絕不會是官兵,可是,能將人組織起來,還有這麼多人手的,除了會黨,便是……」陳凱之淡淡道:「碼頭。」

  「碼頭?」晏先生皺眉,一臉不解的看著陳凱之。

  此刻陳凱之並不著急,而是平靜的道:「會黨的可能不大,這些會門,前些日子,已遭受打擊,不少頭目都被拿了,就算想要鬧出什麼大亂子,怕也不能,可是碼頭……卻不同,那裡龍蛇混雜,有不少人,利用各種會門和神佛暗中組織碼頭上的腳力,晏先生,可千萬別小看這些碼頭上的人,每年,各地州府的錢糧都要運送入京,無數的貨物也需再者八方通衢之地互通有無,洛陽城的幾個碼頭,有大量的流民和腳力駐紮,他們人數眾多,以苦力為生,常年受官府欺壓盤剝,一旦有人暗中在背後經營謀劃,若是再用紅蓮教、佛道之說使他們對此深信不疑,真要鬧什麼亂子,這數萬人若是當真異動起來,尤其是在夜間,絕不是小事。」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2-18 23:34
第七百二十八章:勤王護駕

  晏先生頷首點頭,表示認同。

  他朝陳凱之微微一笑,徐徐問道:「那麼,護國公可有應變的手段嗎?」

  陳凱之聞言,唇角一勾,露出一抹淺淡的笑意。

  「我,其實是個極簡單的人,可能在外人眼裡,我這人很複雜,可我想,應當是他們誤會了我,我這輩子,只認一個死理……」

  陳凱之不禁笑了笑,手卻是依舊摩挲著案牘,不再繼續說下去,只是眼睛裡,似帶著笑,又似掠過狡黠的光芒。

  夜已漸漸深了,無星無月的深夜,格外的黑暗。

  外城的碼頭。

  似是帶著不安分的躁動。

  這裡的人家,大多貧賤,都是搭著水樓或是棚子沿著運河密密麻麻的不見盡頭,這裡潮濕陰暗,即便是白日,也難見採光,在這樣漆黑的夜晚,更是黑得不見五指,腳力們清早忙碌了一日,此時本該呼呼大睡,偶爾,會有夜啼和狗吠。

  這密佈的水網,猶如一攤爛泥,平時,俱都帶著一股惡臭,以至於尋常的差役,都不肯來。

  而管理這裡的機構,則屬於戶部,自然,戶部的大人們是不可能屈尊來此的,對他們而言,他們只需關心糧食入庫的問題便可以了,於是乎,數百年來,這裡的真正管理者,則大多是自水寨中成長出來的所謂『香頭』,他們向上,巴結著上頭的司庫,負責聯合起來,與商賈們洽商卸貨和上貨的價碼,而向下,則是這水寨的管理者。

  只是今日,本該平靜的夜晚卻變得不太平常起來,越來越多的火把點了起來。

  隨即,漆黑的蒼穹之中,突的一盞孔明燈升騰而起,地下黑暗中無數眼睛看向這孔明燈的光亮,突的有人在黑夜中發出了怪叫。

  接著,銅鑼響起,先是狗吠急促,敏感的孩子發出哭鬧,隨即,黑暗中,喊殺四起。

  這裡的水路,直接連通著內城,似乎是有人早已打開了夜間封鎖水道的水閘,於是乎,有人自水道直接進入內城,一時之間,城門內外似乎遭受了夾擊,喊殺震天。

  這突如其來的喊殺,驟然間,驚醒了所有的人。

  只是在這惶惶深夜,誰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不安的人門窗緊閉,各營的官兵克制著不敢貿然行動,只是來回到處都是前去打探消息的探馬在城中噠噠噠的踩著滿是苔蘚的青石板。

  「南門破了,南門破了!」

  有人大叫,緊接著,黑暗之中,似乎無數的人流湧入了門洞,這一下子,原本不安分的人,或還是膽怯戰戰兢兢的人,突然變得更加不安分起來。

  前些日子,京畿附近遭了災,城外早有不少逃荒的災民,就宿在城外,勉強度日。

  眼看著要入冬,天氣開始轉寒,可是即便是在京師裡,卻依舊有上無片瓦,下無立錐的百姓不得不蜷在陰巷、牆縫之間在這寒夜之中瑟瑟。

  即便是大陳的天子腳下,在這繁華如織的洛陽城,這江山,也遠不如那些平日高喊天下承平、海晏河清之人那般說的那般牢固,一丁點火星,頓時使愈來愈多人躁動。

  吵雜聲響徹夜空。

  「官倉裡有糧……」

  這一句話的魔力,足以使任何一個平時在官差面前戰戰兢兢、點頭哈腰,或是隨意驅趕,視若溫順牛羊的賤民此時突的迸發出了熱血,他們一下子,自一個溫順的羔羊,竟生生有了獠牙。

  於是乎。

  京師各處都是呼叫喊殺,城中多處火起。

  這喊殺聲,清晰的傳至北鎮撫司。

  陳凱之依舊還跪坐在公房裡,長劍橫在案牘上,他眯著眼,聽著這些動靜,暗暗嘆了口氣,面上卻不動聲色。

  晏先生亦是一聲嘆息。

  陳義興則閉上了眼,面帶愧色。

  情況比三人想像中,還要嚴重一些。

  陳凱之不由微微抬眸,看向宴先生,感嘆起來。

  「這些人,十之八九,都不是匪。我原以為,作亂的,不過數千人,可現在聽這四面的呼喊,人數卻有五倍,江山社稷,真如可以輕鬆扎破的糊牆紙,這與其說是賊子煽風點火,倒不如說是廟堂諸公們肉食者鄙的緣故。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朱門裡的人將門關了,不去看外頭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人,只在自己的大宅裡看著歌姬輕歌曼舞,吃著美味佳餚,與人談經論典,便自以為天下承平,大陳的江山猶如鐵桶一般的穩固,卻殊不知,就在這門外,俱是干柴,有人搧風冒出一丁點火星,於是便是大火熊熊。」

  現在他終於知道趙王想做什麼了,也知道這些人肯定是趙王等人煽動的。

  漫天的吵雜聲依舊縈繞在耳。

  陳凱之嘴角輕輕一勾,不禁冷笑起來。

  「更可恥之處在於,廟堂之上,有人或許不知這乾柴烈火,尚還可稱之為愚;可有的人,對此洞若燭火,卻為了爭權奪利,於是煽風點火,妄圖火中取栗,這……更是無恥之尤!」

  這番話,令陳義興不禁慚愧。

  是啊,不知道情況嚴重的人,可以稱之為愚蠢,於是他們依舊醉生夢死,自以為自己的富貴可以如五百年來的先祖們一樣,繼續延續下去。

  可更可恥之人,卻是那些分明對此心如明鏡之人,這些人分明是有能力,也是有智慧的,他們看到了這些情況,並沒有為之痛心疾首,他們明明身份高貴,有能力去盡力改變這些境況,去安撫那些絕望的百姓,或是懷柔,亦或盡力去平息這些底層的怒火,可是他們呢,他們位高權重,他們權傾朝野,他們有此能力,有此智慧,卻不肯花費心思去做這些事,他們反而將自己的能力和智慧,用在了利用這些『螻蟻』來作為他們爭權奪利的手段。

  這種人真是可惡呀。

  陳義興感喟的同時,不禁抬眸看著陳凱之,一字一字的頓道:「所以需要改變。」

  晏先生也是附和著點頭:「要改變,需從主公與你我而始。」他還不忘提醒陳凱之現狀,「只是,眼下當務之急,該當如何?」

  陳凱之眉頭皺了皺,旋即便笑了笑,下一刻才淡淡的道:「我說過,我是一個很單純的人,很簡單,只認一個死理,二位先生,在此高坐吧,北鎮撫司是安全的,現在,該輪到我來處置了。」

  他起身,拿起了案牘上的長劍,長劍在手,闊步而出。

  公房之外,遠處,可以看到遠處的蒼穹,竟大火映照,這遠處躍躍的火光,將夜空點亮了,斜斜傾瀉下來的火光照的陳凱之的面上有些泛紅。

  陳凱之就在這火光之下,微微的眯著眼眸,看著遠處,若是有所思。

  而在公房之外,早已是人滿為患,上百人屏息等待,有勇士營的軍官,有錦衣衛的武官,自入夜伊始,他們便站在這外頭,沒有發出任何一丁點的聲息,見陳凱之出來,所有人的目光俱都朝陳凱之聚焦而來。

  陳凱之只是看了一會,很快便回過神來,朝眾人笑了笑:「聽到了外頭的喊聲嗎?」

  所有人沉默,因為他們知道護國公還有後話,因此俱是屏息靜候。

  陳凱之目光環視了眾人一眼,才又道:「深更半夜,突然一下子,京裡就亂了,這真是一個奇妙的夜晚啊,這樣的夜晚,最需要的是恰恰不是平叛的官兵,我大陳在京師,有精兵十萬,區區一群烏合之眾,能鬧出什麼亂子?」

  陳凱之的目光最後落蒼穹的光芒處,嘴角微微一挑,又繼續道:「可是,大丈夫該有所為,這樣的夜裡,出了這樣的事,我們該怎麼做?」

  「勤王護駕!」有人躍躍欲試的回答。

  陳凱之不禁笑了笑,旋即便搖頭:「宮中有兩萬禁軍,有護城河,有高達兩丈的城牆,賊子們怎麼能殺進宮?」

  於是眾人俱是沒作聲,繼續靜候著。

  陳凱之最後揚了揚眉宇,冷笑起來:「不過,我陳凱之只認一條理,那就是京裡無論發生了任何的事,我都找趙王,只找趙王!」

  「……」這個邏輯,有點奇怪。或者說,不是思維有跳躍性的人,是難以跟上陳凱之的思維的。

  「所以!」陳凱之的面上,有點兒殘忍:「方才說的也沒有錯,是該勤王保駕,可要保的,不是宮中,而是趙王府,勤的不是陛下,而是趙王殿下!」

  「從現在起,點齊所有人,除留守之眾外,都隨我走,去趙王府,為了防範未然,為了不使賊子傷了趙王殿下,我等立即出發。」

  陳凱之側眸,看了一眼人群中的許傑,嘴角輕輕一勾,淡淡問道:「許隊官,你的炮隊,帶來了沒有。」

  許傑忙道:「回稟公爺,按您的吩咐,三十門火炮,都運來了北鎮撫司。」

  陳凱之很滿意的點頭,露出很欣慰的樣子:「把我的大將軍炮都拉上,以備不時之需!」

  「現在……」陳凱之拉長了話音,左右側目,看眾人一眼,才厲聲道:「出發!」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7-12-18 23:38
第七百二十九章:天子親軍

  除了留守在北鎮撫司的人手,五六百人直接開拔。

  三百勇士營,加上兩三百精壯的錦衣衛力士,早已枕戈待旦,人數雖少,可是相較於那些烏合之眾的亂民而言,卻是遠遠強大的多。

  除此之外,各處的錦衣衛千戶所,似乎也已有了默許一般,開始和地方上的商家以及街坊的民戶開始自保,為的就是將亂民的影響降到最低。

  說到底,既然給了平安錢,即便發生了這等大事,能保平安的還是需要保平安不可。

  亂民就如流水一般,本就沒有什麼組織,一旦遭遇到了劇烈的抵抗,自然也就會選擇避過去。

  與此同時,趙王府此刻,卻是燈火輝煌。

  一聽到外頭有了風聲,陳贄敬的面上頓時露出了激動之色,嘴角都在發顫。

  果然……開始了。

  他紅著臉,激動的背著手,在殿中來回的踱步,整個人顯得格外的興奮。

  好了。

  他離願望又近一步了,到了明日,自己便成功了。

  宗室和重要地門客們都聚在此,一個個緊張的看著陳贄敬,神經繃緊。

  「皇兄,不會有亂民斗膽,沖……衝進來吧。」

  「放心,本王這裡有三衛人馬,佈置了八百張弩,一千張弓,還有一千五百個刀牌手,亂民衝不進來。」陳贄敬安慰他們,其實他已經不知是第幾次說這句話了。

  對於陳贄敬而言,他關心的則是今夜亂民們會引發何等地後果。

  這時,有人氣喘吁吁的進來:「殿下,已經傳命了京營,謹守各門,現在是非常之時,便是一隻蒼蠅,都不得出入城中,但凡有人想要出入城的,俱都以亂賊處置,各營現在都在等候平叛的旨意,宮中那兒已經封鎖了,禁衛將宮中圍了個水洩不通。不過……幾處官倉已經遭遇了洗劫,還有……」

  陳贄敬沒耐心去顧燒了多少棟房子,死了多少人,被劫了幾處官倉,他只在乎自己關心的事,因此他格外不耐煩的朝來人揮了揮手。

  「這些亂民,如何?」

  他反問如何,意思是,這些人可能成事嗎?

  「都是沒頭蒼蠅,只知衝進各處衙裡劫掠,還有……」

  陳贄敬頷首點頭,露出了遺憾之色:「本王還以為……也罷,至少,目的達到了,孟津那兒,正好可以趁勢有個瞭解。何況,這一次民亂,雖不能令本王有機會帶兵入宮,可至少,發出如此巨大的變亂,錦衣衛和明鏡司都是難辭其咎,他們可是專司打擊亂賊的,可現在鬧出諸子餘孽作亂,誰也別想逃過去。明鏡司現在新任的都督還未上任,倒還情有可原,可以將一切地責任,推諉到王正泰頭上;可錦衣衛……」

  他眯著眼,面上露出了冷然之色,在輝煌的燭火下格外滲人。

  這麼大的鍋,總要有人來背才是。

  雖然事情未必達到自己的預期,可至少,也是有所收穫。

  反正,等朝廷平亂,犧牲掉的也是這些亂民,自己不費吹灰之力就將某些人給剷除掉了。

  呵呵……

  他隨即一笑,對眾人道:「好了,不會有什麼事了,都各去休息了吧,明日起來,便是天光,到時,都隨本王入宮,有好戲看了。本王記得,有人可膽大包天的很,當初不是對王府放炮嗎?呵……」

  想起當初的那事,陳贄敬便如鯁在喉,呼吸都喘不過來,現在好了,終於可以揚眉吐氣的一天了。

  錦衣衛是靠炮打趙王府才崛起的,這個衙門在一日,趙王府就覺得矮了一截,宛如自己的臉上被人畫了一隻烏龜一般。

  眾宗室都長舒了口氣,緊張的心懸也是鬆懈下來。

  此刻陳入進不禁開口說道:「皇兄,我在此候著吧,外頭吵鬧的很,也睡不踏實。」

  正說著,突然,有人疾步而來,急匆匆的道:「殿……殿……殿下……」

  陳贄敬皺眉,來的是個宦官,一副魂不附體的樣子,踉踉蹌蹌的進來,便跌跪下來,期期艾艾的,一副有話不敢說的樣子。

  陳贄敬目光一沉,冷冷注視著宦官,從牙齒縫裡迸出話來。

  「說。」

  「陳凱之帶著錦衣衛和勇士營來了,就在王府之外……」

  一下子,殿中嘩然了。

  有人豁然而起:「這個時候,他不去平亂,或是乖乖守著他的北鎮撫司,他想做什麼?」

  「他還敢來?」

  「反了他。」

  「這人簡直無法無天了,我們今日就當好好修理他。」

  陳贄敬則朝眾人壓壓手,示意他們稍安勿躁,他壓住心裡的驚詫,也壓住了眾人的口誅筆伐:「怎麼,他來這裡做什麼?」

  這宦官猶豫了老半天:「說……說是來勤王護駕。」

  陳贄敬聞言,不禁笑了:「勤王護駕?呵……他是想來渾水摸魚吧,不用理他!」

  「不,不……」宦官道:「那護國公說,他要帶兵進王府,保護殿下。」

  陳贄敬聞言怔了一下,不一會他的額頭上青筋暴出,眼眸微微一眯,露出厭惡之色。

  還真是反了他啊。

  他也配來保護本王,他算什麼東西?

  何況,不得自己相召,他還想帶著人進王府。

  這宛如是傷口上撒鹽。

  他可清楚記得,幾個月之前,就是這群豬狗不如的東西,衝進了趙王府,使自己顏面無光。

  可想不到,就在今天,這些畜生竟還敢來?

  簡直是目中無人。

  陳贄敬面上森然,再不複方才還算鎮定的樣子,怒氣衝衝的道:「告訴他,讓他滾!」

  一見趙王動怒,宗室們也不禁幫腔,紛紛開口道。

  「是啊,他是什麼東西,真以為列入了宗室,就成了皇族?」

  「平時皇兄對他太忍讓了,以至他竟連規矩都不曉得了。」

  小宦官卻依舊還跪在地上,魂不附體的樣子,不敢走。

  陳贄敬嚴厲的看著小宦官,森森道:「怎麼還不去傳話?」

  小宦官眼淚啪嗒落下,才戰戰兢兢道:「他……他說……根據線報,趙王府裡就有亂賊,所以……所以,他便帶著人來護駕……護駕了……」

  「若是趙王當真平安,要嘛請他帶兵進來,要嘛……趙王殿下親自出去見他,他若是見了殿下平安,便也放心了,否則,是絕不走的。」

  陳贄敬打了個激靈,整個人顯然很氣憤,他對陳凱之可以說是厭惡到了極點,嘴角微微一抽,很是不屑的笑了起來。

  什麼叫臭不要臉,這就是臭不要臉。

  要嘛衝進來,要嘛趙王出王府。

  前者不可接受,後者就可以接受嗎?

  現在外頭都是變民,到處都是喊殺,自己是千金之軀,出去見他陳凱之,他是哪根蔥?

  何況,陳凱之提了要求,倘若自己當真跑出去相見,這像什麼話,這是侮辱啊,我堂堂趙王,還輪得到你陳凱之保護?

  上一次的舊恨還沒有算,你還想來上房揭瓦。

  陳贄敬頓時惱了,冷笑起來,一字一句的從牙齒縫裡迸出話來:「本王還是那句話,讓他滾!否則……」陳贄敬目露殺機,神色陰沉:「可別怪本王手下不留情。」

  宦官似還想說什麼,可見趙王殿下勃然大怒,忙是磕頭:「是,是。」

  於是逃也似得去了。

  趙王府外,無數火把將這裡照了個通亮。

  又到了熟悉的街道,到了熟悉的府邸,陳凱之背著手,勇士營已一字排開,宛如長蛇,三十門火炮,俱都架起,許傑口裡呵著白氣,躍躍欲試。

  隨扈而來的吳僉事看著這燙金的趙王府三字,心裡不禁咋舌。

  陳凱之按劍而立,眼前是修葺一新的高牆,他不由側眸看了吳僉事一眼,淡淡開口問道:「吳僉事,還記得這裡嗎?」

  「記……記得……」吳僉事連連點頭。

  陳凱之頷首:「之所以把錦衣衛的人都叫來,就是因為你們熟門熟路。」

  陳凱之說著,笑了笑。

  遠處,依舊還是喊殺震天,似乎亂民已是越來越瘋狂,這對於有的人而言,不啻是一場狂歡,可對於有的人而言,卻是噩耗。

  陳凱之抿著嘴,一動不動。

  吳僉事卻嚇得縮了縮脖子。

  他雖然膽子已經大了很多很多,甚至自從成了錦衣衛僉事,在別人眼裡,膨脹了不少,可現在,依舊還是心裡發虛,因此不禁開口說道:「公爺,卑下以為……咱們……咱們是天子親軍,這……這不好吧,上一次……上一次是因為趙王並不在此,現在……現在……趙王殿下可就在這裡,這若……若是……咳咳……卑下的意思是……」

  他很清楚,若是公爺當真做出點什麼,絕不是開玩笑的。

  沒有人可以將這等事當做是玩笑。

  上一次能脫罪,已經是極僥倖了。

  可並不代表每一次都可以玩火啊。

  陳凱之皺著眉:「胡說,吳僉事,我等是來保護趙王殿下,錦衣衛乃天子親軍,趙王殿下,便是天子的父親,雖非太上皇,卻也是金貴之軀,保護趙王殿下,乃我等職責所在,而今民變,別人都可以不管,唯獨趙王殿下,我非管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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