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大文豪 作者:上山打老虎額 (已完成)

 
忘情痞子 2017-8-3 22:26:2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35 1236632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2-7 23:56
第八百七十章:出擊

  晏先生聽了陳凱之的話,也不禁憂心忡忡起來,他皺著眉,思索了片刻,才正色道。

  「不錯,按理而言,楊家最後一點家底,也就是在關中了,倘若此人如此深謀遠慮,此時理應回到關中,以他的身份和地位,號召關中楊氏,抗拒朝廷。可偏偏,他依舊沒有現身,這就說明,對此人而言,他還有比關中楊氏生死存亡更重要的事,他是誰?」

  這個問題,是陳凱之和晏先生都壓在心底的疑惑。

  而隨即,陳凱之一笑,神色淡淡的說道。

  「無妨,眼下,先掃除關中楊家才是。」

  正在這時,有宦官碎步上前,稟告道。

  「陛下,各國使臣到了。」

  陳凱之和晏先生對視一眼,心下都瞭然。

  陳凱之立即開口道。「傳。」

  使節們入內覲見,眾人朝陳凱之行了禮,陳凱之和各國的使臣,早就打過交道,也算明白他們的套路了,國家之間,本就沒有所謂情誼可言,你強大時,他自對你奉若神明,可一旦出了亂子,不落井下石就算不錯。

  這不僅僅是人性的陰暗之處,更是國與國之間的微妙關係。

  陳凱之掃了他們一眼,便笑吟吟的道:「朕登基不久,還沒來得及見諸位賢使。」

  北燕使節笑吟吟的道:「臣等也還沒來得及恭賀陛下。」

  陳凱之朝他擺擺手,笑道。

  「不必如此客氣,大陳歷來睦鄰,與各國和睦,而今,大陳發生的事,你們想來也都知道了,幸籟祖宗保佑,總算是到了今日,才剷除了奸邪,使國家得以安定。」

  眾使臣紛紛點頭,現在陳凱之是大陳天子,作為使節,自然得說一些漂亮話。

  楚國使者熊景道:「楚國地處邊陲,與大陳也歷來友善,陛下如今登基,自該氣象一新,臣已快馬知會國內,想來吾皇會立即備上禮物,送至洛陽,雖是綿薄之禮,卻也是吾皇的一點心意,楚國天子,也自當問候大陳新天子。」

  陳凱之頷首點頭,楚國的表態,倒是中規中矩,反正誰是皇帝,他們就交好誰,楚人現在心思都在交趾郡,新近在占城,擊潰了占城王,勢力大舉南下,頗為一統後世安南國之心,不過此番勞師遠征,頗動筋骨,何況,佔領容易,要維持統治,消化占城諸國卻需要時日,現在並沒有圖謀中原之心,因此很熱心於和大陳交好。

  這時,卻有一人笑了笑,道:「陛下,臣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陳凱之看去,正是大涼使節顧明。

  陳凱之朝顧明微微一笑。

  「但說無妨。」

  顧明正色道:「臣終究以為,太皇太后楊氏乃是陛下之祖母,陛下怒而誅之,實是有違禮法,所謂虎毒不食子,同樣,沒有孫兒弒祖母的道理。」

  此言一出,殿中瞬間氣氛緊張起來。

  其實大涼和陳凱之,本就有宿怨。

  大涼國君輕信國中的國師,對其言聽計從,可陳凱之當初,因為大涼皇子之事,可是坑過大涼國師的。

  現在關中那兒,楊家作亂,又聯絡了大涼人,大涼國正想趁此機會,向東擴張,可謂是一拍即合,此番陰陽怪氣,自是想佔住大義,借此機會,宣揚楊氏與大陳朝廷分庭抗禮的合理性。

  他這是想讓陳凱之難堪,也想讓人知道這件事情的始末。

  不過本來嘛。

  他也沒想過掩蓋自己的行為,沒什麼可怕的。

  因此陳凱之笑了,一雙清澈的眼眸輕輕眯了起來,朝顧明開口說道:「不錯,太皇太后,確是朕誅殺的。」

  大家本是聽了顧明的話,個個臉色陰沉,覺得氣氛有些不同。

  本來以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沒誰會承認的,可誰也沒有想到,陳凱之竟是直接坦然承認,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

  陳凱之凝望著顧明,嘴角微微一動,冷冷笑道:「想知道,為何朕要親自動手嗎?」

  顧明突覺得陳凱之笑容背後,竟有一絲可怕,他不禁有些後悔,卻還是強自鎮定,一副平靜的樣子。

  陳凱之微微垂下眼簾,只是這眼裡的縫隙,卻更顯冷冽:「因為她其罪當誅,因為無數人因她而死,也因為……朕要殺她,朕寬宏大量,即便是對曾經與朕為敵之人,俱都可以諒解,唯獨對這等禍國殃民之輩,卻絕不相容,她是如此,關中楊氏亦是如此,阻礙了朕的人,無論是誰,朕亦不吝殺之。朕聽說,貴國竟與大陳叛黨接觸,不知是否有此事。」

  最後一句話尾音拖得重重的,透著冷意。

  顧明突得覺得有些心悸起來,陳凱之的語氣雖是平靜,可每一個字,都彷彿給他帶來了無窮的壓力,他臉色略顯蒼白,下意識的道:「關中之亂,固是大陳家事,只是陛下誅殺太皇太后,實是有違禮法,大涼居中斡旋,又有什麼不可以?」

  陳凱之大笑,旋即便嘲諷道:「居中斡旋,你區區一個涼國,也配居中斡旋。」

  顧明一聽,霎時臉色蒼白,嘴角微微一抿,整個人顯得很激動。

  這話,是侮辱啊。

  大陳天子,當面侮辱涼國使臣,這…他頓時怒容滿面:「陛下實是……實是……」他本想說重話,可看陳凱之面上冷漠,卻似乎暗藏著殺氣,他卻不敢在發怒,聲音一下子軟化下來:「陛下竟不將大涼放在眼裡,既如此,那麼……臣倒是想看看,陛下憑什麼,平定關中之亂,陛下,臣身體有所不適,告辭了。」

  他行了個禮,不再久留,可面上,卻帶著冷笑,彷彿是在說,平定關中,陛下實在是太高看自己了。

  有大涼從中作梗,楊氏又有關中地利,大陳憑什麼平關中?

  他說著,匆匆告辭而去,完全不屑留下的態度。

  陳凱之面上冷靜,目送著顧明離開,一雙眼眸裡掠過殺意。

  各國使節雖都不敢吭聲,似乎也對接下來大陳的內亂,保持著隔岸觀火的態度,某種程度而言,大陳的內亂,對他們並沒有壞處,甚至若是大陳一時平定不了關中,他們也樂於接受關中出現一個新的軍政實體,如此,大陳的國力,便將大大的削弱。

  陳凱之自是明白各國的心思,自然也沒有表露什麼,整個人顯得很平靜,似乎心情也沒被影響。

  關中內亂,早已是震動京師,這關中距離洛陽百里之遙,叛軍肯定大量陳兵於函谷關,也就意味著,一旦開戰,便連洛陽,都可能受到波及。

  何況,這些年來,接二連三的各種叛亂,早就令軍民百姓們對大陳滋生出了極大的失望,宮中一次次的驚變,更令人寒心。

  兵部似乎已經開始擬定起征發大軍的章程,這個消息一流傳出來,更是怨聲載道。

  又要打仗了,而且接下來,可能打的是惡仗,現在才剛剛開春,許多人還需耕種,而這時候若是徵用大量的民力,那麼來年的糧產,勢必要大大降低,何況,尋常的百姓,只想過安生的日子,實是不堪這等徭役和差役之苦,若是在以往,一旦開始征丁,地方官吏,必定借此機會盤剝和攤派,這又不知要飽受多少的苦痛,因此消息一出,何止是讀書人津津樂道,便是尋常百姓,竟也感受到了恐懼。

  好在朝廷各部的運轉,倒還算順暢,可在宮內,陳凱之卻已換上了一身戎裝,他先是去見了慕太后。

  慕太后凝視著陳凱之,一身戎裝的陳凱之顯得極為英武,可慕太后卻顯得極擔心,眼眶紅紅的。

  「皇兒而今已定鼎天下,為何要冒此風險,哀家知道你擅長兵事,也深知勇士營挑選出來的五百精銳,勢必非同小可,可此番卻是深入虎穴,這關中之內,有賊軍十數萬,皇兒念在母親的份上,也該自重,萬萬不可親自犯險。」

  陳凱之心中有些惆悵,自己又讓這位母親擔驚受怕了,但是他並沒表現出來,而是平靜的說道。

  「兒臣既為天子,固是母后的兒子,亦是天下臣民的君父,一旦開戰,勢必生靈塗炭,與其征伐無辜百姓,不妨兒臣出奇兵試一試,勇士營精銳,驍勇善戰,兒臣亦非等閒之輩,此番去,即便不能成,也足以全身而退,母后在此坐鎮,兒臣便可放心去一試了,兒臣已交代了陳學士,這個消息暫時絕不會放出去,在外臣們眼裡,兒臣依舊還在宮中,只是染了風寒,各部征發軍民,預備討伐函谷關,也是如期進行,兒臣只去十幾日,試一試,若是事成則好,倘若不成,為了母后,也定會全身而退。」

  慕太后一番唏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是讀過書的,哀家勸不住你,可你萬萬小心,宮中的事,哀家來安排吧。」她又是長吁短嘆,面容裡顯出了幾分無奈。

  陳凱之便起身,他身上所穿的軍服,乃是勇士營最尋常的隊官軍服,一切都是為了掩人耳目,他抱抱手:「兒臣告辭了。」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8-2-8 00:00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2-8 21:17
第八百七十一章:奇襲

  就在這京師之外,往北便是一條河道,數十艘烏篷船裡,一個個勇士營的精銳已是整裝待發。

  雖只有區區五百人,卻大多是從前跟著陳凱之出生入死的老兵,等陳凱之抵達了碼頭,登上一艘不起眼的烏篷船之後,這船上已有三十餘人預備了。

  撐船的艄公是千挑萬選的,除此之外,還有十幾個划槳的力士,這些人俱都是精英,更是他信得過的人。

  見了陳凱之,船上的官兵紛紛自烏篷裡出來見禮,陳凱之朝他們笑了笑,輕輕擺手:「不必多禮。」

  他打量著所有人,這些官兵,穿著的,都是叛軍水陸巡檢的棉甲,事實上,叛軍的衣甲本就和官軍的衣甲沒有任何分別。

  唯一不同的就是,幾乎每一個官兵都攜著兩炳短銃,短銃仿左輪槍,可連續擊發六次,不過相比於長銃,這等短銃雖可連續擊發,可戰場上實用性並不強,因為射程不遠,且威力也不足,有效的射程,不過三四十步而已。

  不過這一次奇襲,這等短銃的優勢便可發揮出來。

  除此之外,每人預備了三枚手彈,保證火力。

  官兵們顯得躍躍欲試,畢竟他們都是自勇士營中精挑細選而出,而如今,陳凱之已成天子,使這勇士營上下,更有了盼頭,現在隨著陛下突襲,既是陛下親自帶頭,一旦立下功勞,前途不可限量。

  他們自然是非常踴躍,也知道此去很驚險的,不過他們已經有了心裡準備,不管前面多困難,他們都會勇往直前。

  勇士營現在最大的缺點便是驕傲,畢竟這些年,堪稱百戰百勝,營中上下,頗有些自大的氣氛,可這既是缺點,卻也是優點,若是陳凱之從其他各營調撥人馬,怕是他們一聽到調令,便一個個面如土色,哭爹喊娘了,要知道,這可是千里奇襲,沒有援軍,堪稱是九死一生,可勇士營,卻是以好戰著稱,他們非但沒有半個人猶豫,反而個個恨不得插翅進入關中。

  陳凱之環視了眾人一眼,便淡淡一笑:「辛苦了,作戰的目的,以及此番入關中的戰術和條令,想必你們已熟讀了吧?現在我等出發,後日夜間,將會抵達孟津水域,到了那時,自有人接應我們,等上了岸,必須馬不停蹄,不給對方任何反應時間,直襲長安,朕在重申一遍,上岸之後,將會馬不停蹄,可能在十二個時辰之內,都沒有休息,甚至沒有吃飯的間隙,所以,在船上,你們要吃飽喝足,還要養足精神。」

  「卑下明白。」眾人轟然應諾,個個精神抖擻。

  陳凱之汗顏:「噤聲,聲音都小一些,這是秘密作戰,不可大聲嚷嚷,一切聽信號和朱哨行事,眼下,屬於軍事行動,繁文縟節,一概取消,在軍中該是什麼樣子,便是什麼樣子。」

  陳凱之正說著,卻發現人群中一個極熟悉的身影。

  陳凱之不禁一愣,挑眉開口問道:「無極?」

  陳無極躲在人群之中,忙是上前:「見過皇兄。」

  陳凱之顯得意外,無極雖已去了勇士營,可此番奇襲,挑選的俱是精銳,陳無極一個新兵,如何會被選中。

  陳凱之不露聲色,此時船已開了,因為是逆水行舟,所以船速並不快,陳凱之待交代的差不多了,便到了船尾處,陳無極知道皇兄有話問自己,忙是悻悻然的追了上前。

  陳凱之回眸,看了一身軍服的陳無極一眼,便有些生氣的問道:「誰讓你來的。」

  「皇叔。」

  這個皇叔,還能有誰,肯定是陳義興,陳凱之隨即瞭然,陳無極的身份極尷尬,這一次陳凱之確實是在冒險,可一旦陳凱之有什麼閃失,那麼陳無極可能就成了動亂的根源,他畢竟是諸子餘孽之後,是絕不可能承繼大統的,既如此,不如索性跟著陳凱之一道來。

  陳凱之搖頭,笑了笑:「我們這位皇叔,可真是煞費苦心啊。」

  陳無極笑吟吟的道:「其實臣弟也樂意來,和皇兄一起,心裡也踏實一些。」

  這是他的心裡話,跟陳凱之在一起,即便是死,他也覺得值得。

  陳凱之點頭,朝他淡淡開口說道。

  「來了也好,天下人都用異樣的眼神看你,既如此,那就立下功勞,讓他們看看,無論是什麼出身,一樣建功立業,不過,到了身邊,卻要萬分的小心,你就當朕的侍衛吧,要寸步不離的在朕身邊。」

  侍衛……陳凱之保護他還差不多,怕是指望不上著侍衛保護自己了。

  陳無極忙是道:「好,一切聽皇兄安排。」

  這個時候他自然是聽陳凱之的,畢竟他沒什麼經驗,而且這一次風險萬分,自然是得緊隨在陳凱之身邊,保護陳凱之,不能讓陳凱之有任何閃失。

  陳凱之見陳無極並沒有異議,便沉默了,一雙清澈如水的眼眸看著大舟逆水而上,岸邊的景物徐徐後退。

  此番進擊,確實是冒險,可冒險之事,陳凱之也早已是習以為常了,穿越過來,他走的每一步都是驚險的,況且這個世上沒有順風順水的人生。

  而今,雖是貴為天子,可陳凱之依然明白,自己要做的事實在太多,五百多年來的無數弊病,早已讓這大陳重病纏身,百姓們,困苦不堪,天下分裂,內部,怕也未必如陳凱之所想像的那般穩固,如此種種之事,無一不得陳凱之親自掃除。

  今日……這殘存在關中的楊氏,便權當是自己的第一把火吧。

  兩日之間,天色昏暗,此時不過是午夜,月兒映在渾濁的河面上,數十支舟船,一路向西進發,此時,已進入了孟津的海面,隨即,一盞盞孔明燈已是升騰而起,將夜空照亮。

  陳凱之休息的夠了,烏篷裡,一個個勇士營精銳也是精神飽滿,個個最後一次檢查著自己的武器以及所攜帶的清水和乾糧,除了水流聲,便是死一般的靜寂。

  「來人了。」

  有人輕呼。

  果然,迎面,一艘船迎面朝著陳凱之的烏篷船而來,兩船交匯,那船便有一人,直接跳上烏篷船,他身子清瘦,藉著烏篷船上的燈火,便見一張滿是溝壑滄桑的臉,這人低聲道:「來人是誰,卑下孟津郡水路巡檢張銘……見過將軍。」

  陳凱之上前。

  張銘似乎覺得陳凱之年輕的過份:「不知將軍是誰?」

  身後,一個勇士營武官呵斥道:「這是陛下。」

  張銘大吃一驚,他原本心裡還有些打鼓,覺得對方竟派了個如此年輕的將軍帶隊而來,只怕這奇襲,頗有些兒戲,而自己是冒險前來接應,若是奇襲不成功,自己也死無葬身之地了。

  可聽此人是……陛下……張銘頓時呆住了,顯得有些不信,一雙眼眸微微睜大,想看陳凱之,卻又不敢直視。

  「你是張銘?」陳凱之看著夜色下面色驚訝的張銘,不禁淡淡笑著道。

  張銘這才回過神來,他早知登基的乃是陳凱之,年紀輕輕,且身經百戰,此時終於還是確定了陳凱之的身份,慌忙拜倒:「臣張銘,見過陛下,罪臣無狀,萬死。」

  陳凱之朝他擺擺手,淡笑道:「不必多禮,現在是非常之時,虛禮就不必了,你放心,此番若是能破關中,朕不但不計較你從前的罪責,還少不得給你厚賜,你起來吧,現在的情況如何?」

  張銘起身,顯得有些侷促,卻還是道:「長安那兒的情況,罪臣一概不知,不過孟津這裡,卻已加強了水路的戒備,不過楊氏已經預料到,朝廷的大軍,一定是從陸路進攻,洛陽是在長安的下游,就算是水陸並進,也無法大規模的自水路而來,因此,雖調撥了三千軍馬在附近巡守,又命幾路水路巡檢加強巡視之外,卻也沒有什麼舉措,現在長安還有各府的兵馬,都集結在了函谷關。」

  陳凱之頷首點頭,張銘的稟報,和錦衣衛的密報基本吻合:「你暗中送來的叛軍佈置圖,朕已看過了,可有改動?」

  「沒有,孟津這兒,並不是重地,各營的佈置,最近沒有什麼新的動向。」

  陳凱之輕輕點頭,便道:「這樣就好。」若是有異常的調動,陳凱之甚至可能直接放棄這一次計劃,或者,需要重新部署。

  為了這一次的計劃得以成功,錦衣衛和張銘送來了許多的消息,從孟津至長安的地形,還有各營的位置,以及幾處通往長安城的路徑,天文地理的奏報,數不勝數。而勇士營這兒,在出發之前,幾乎每一個將士,也都有自己的戰術任務,從哪一條路行進,遭遇了賊軍之後,誰負責斷後,誰負責突擊,誰負責護駕,經過了許多武官一次次的會議,才最終確定下來。

  而這一切,都來源於叛軍沒有重新進行部署。

  陳凱之眼眸看了張銘一眼,便淡淡開口道:「那麼,就請張巡檢,帶我們登陸吧。」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2-9 09:58
第八百七十二章:一力降十會

  張銘聽罷,忙是點頭,重新跳回自己船上,那船升起了一盞燈籠,旋即打頭,後頭的烏篷船紛紛湧上。

  在這徐徐的河水之中,陳凱之站在船首,瞇著眼,遠遠看著遠處忽明忽暗的紅光,佇立在夜風之中,按著腰間的劍柄,整個人顯得格外霸氣凌人。

  陳無極快步走到了陳凱之的身後,淡聲問道:「皇兄,在想什麼?」

  陳凱之目光望張銘的船看去,眉頭深深一皺,不禁淡淡開口道:「在想這個張銘,到底是不是陷阱。」

  陳無極呆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的發出聲音來:「陷阱?」

  陳凱之頷首點頭:「楊氏沒有這樣的簡單,水路巡檢這職位並不高,可在孟津,這就是最要害的職位,你想想看,錦衣衛可以查出他的底細,楊家人,難道會無所察覺嗎?想想那太皇太后,她能知道這麼多事,靠的,或許就是楊家的密探,所以,朕反而覺得,這本身就是一個陷阱,一個身份可疑之人,引起我們的注意力,隨後,想仗著這個,吸引我們派出精兵,若是在此,先伏擊一支精銳,昭告天下,不但可震懾朝廷,還可提振他們關中軍民的士氣。」

  陳無極聞言,頓時面上焦急起來,有些慌了:「若是如此,皇兄為何要上他們的當,倘若如此,這裡既是圈套,那麼……」

  陳凱之卻是笑了,一雙清澈眼眸露出凌厲之光,冷冷道:「你可知道,就因為是圈套,所以朕才來的。」

  陳無極一呆,很不解的看著陳凱之,嘴角不禁抽搐了幾下,有些慌得說道:「皇兄……這……可不是鬧著玩的,這……」

  陳凱之卻是一笑,朝他輕輕搖頭:「無極,你聽說過一力降十會嗎?」

  陳無極頓時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若有所思的樣子。

  陳凱之輕輕轉身看著不解的陳無極,便徐徐說道:「意思就是,一個力氣大的人,可以戰勝十個會武藝的人。在絕對實力面前一切計謀都是沒用的。現在楊氏就是在鼓搗他們的陰謀詭計,以為只要他們佈置的精妙,便可使我們栽了個大跟頭。」

  陳凱之又笑了:「那張銘,現在定是在想,朕居然親自來了,他現在一定在暗自得意,想不到這一次,無意中釣了一條大魚,呵……正好,他可以借此機會,立下大功。」

  「可是,這樣的人,是永遠不會明白,這個世界,陰謀詭計,有時候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是毫無用處的。」

  「還有……」陳凱之一笑,朝著對陳無極道:「你以為此次,我們只來了五百人?錯了,此番,來的是三千,還有一支船隊,在我們出發一個時辰之後,亦是出發,其實,他們並不明白,朕不過是在將計就計罷了,目的……便是要教一教這叛軍,什麼是新式的戰爭,也順便讓他們知道朕的厲害。」

  陳無極呆了一下,忍不住苦笑:「可是對方以逸待勞,何況,肯定……」

  陳凱之搖搖頭:「他們的主力,必定還要留守在函谷關,這一次,固然是調集了諸多精銳在此伏擊,可想來,也不過一兩萬人馬,朕有三千精兵,怕個什麼?此事機密,朕除了勇士營,對外一個字都沒有洩露,便是朝廷百官,乃至於是慕太后,亦是有所隱瞞,你好好跟著朕,朕教你如何指揮勇士營這樣的新軍,你要好生學著,朕只有你這個兄弟,將來,遲早你也要獨當一面。」

  陳無極心裡一直掛念著陳凱之的安危,現在見陳凱之自信滿滿,放下了心。

  陳凱之的眼睛,則是忽明忽暗,眼底深處,帶著某種嘲弄。

  船行了小半時辰,終於,前頭的紅光,開始靠岸。

  陳無極緊張起來,低聲道:「皇兄,伏兵極為可能就在那裡了,是不是?」

  陳凱之卻顯得輕鬆:「不會在這裡佈防,他們要的,一定是全殲我們,若是佈防在灘頭,難保我們不會趁亂逃走,所以,不必擔心,我和勇士營的高級武官,曾努力謀劃過,伏擊的位置,最有可能的是在草灘一帶,那裡最適合伏擊,距離這渡口也有一定的距離,適合他們合圍,所以,你別緊張,登岸吧。」

  陳無極雖然有些小緊張,但是有陳凱之的鼓勵與保證,他不禁輕輕點頭,朝陳凱之淡淡一笑。

  「好。」

  烏篷船開始靠岸,陳凱之自河灘上跳下,果然,這灘頭附近,除了那張銘等人,便空無一人,張銘快步過來,朝陳凱之一禮:「陛下,這兒距離孟津港有七八里,平時沒什麼人來,因為前幾年水災,才衝出了這麼個河灘,陛下等人,勞師動眾,想必也乏了,可以在這裡歇一歇,一個時辰之後,就可以出發,陛下穿著的,都是叛軍的軍服,近來關中戰雲密佈,所以各處的官道,有軍馬行進,也不算什麼,陛下等人,可以假裝是押運糧草的馬隊,車馬卑下預備好了,路上,不會有人盤查,便可以一路入長安城,長安城興安門的守備,和卑下乃是算是舊識,已打點過了,但是沒告訴他實情,不過只要報上是孟津水路巡檢司的糧隊,他們便不會盤查。」

  陳凱之背著手,面帶笑容:「倒是有勞你了。」

  張銘汗顏道:「哪裡的話,卑下本就是陳臣,為陛下效力,何來辛勞之說,倒是陛下,御駕親征,曠古未有,卑下佩服不已。」

  陳凱之心裡在冷笑,清雋的面容卻是很平靜,朝他頷首:「既如此,就勞煩你去預備,傳令……」他看了身後的陳無極一眼:「讓將士們就地歇一歇,之後再預備啟程。」

  「是。」陳無極在黑暗中,瞪了張銘一眼,不過黑燈瞎火的,張銘也沒有瞧見。

  隨即,陳無極便去傳令了。

  陳凱之依舊背著手,目光落在張銘身上,他淡淡開口問道:「張卿家,你從前犯了罪?」

  「是。」張銘恭敬的說道:「當時是和人起了爭執,一時義憤,哎……卑下一直為此而後悔不迭,因為如此,不得不匿名逃亡,不能侍奉家中老母,大為不孝。」

  陳凱之便吁了口氣,便很是惋惜的說道:「是啊,孝乃人之根本,張卿家能有這樣的念頭,一葉知秋,便知你定是忠義之人,朕此番前來,誓破楊氏賊黨,張卿家這也是從龍之功,很快,等戰事結束,張卿家便可侍奉自己的母親了。」

  「多謝陛下。」張銘紅著眼眶,整個人顯得很激動:「卑下感激不盡,卑下這就準備去了。」

  「去吧。」陳凱之一笑:「朕在這裡等你。」

  張銘又行了禮,方才快步而去,消失在黑暗之中,勇士營將士們俱都已經登岸,隨即席地而坐,取了乾糧開始食用,陳無極一深一淺的走在泥濘中,到了陳凱之身邊,道:「皇兄……」

  陳凱之揮揮手:「不必害怕,也不要緊張,無極,現在登了岸,我們現在便是四面楚歌了,越是如此,就越不可緊張,因為接下來,會有惡戰,會有無數的險阻,身為大將的人,定要比任何人都沉得住氣,怎麼樣,現在還緊張嗎?」

  「還有一些。」陳無極不禁失笑:「不過見皇兄這樣的心性,倒也受了許多的感染。」

  陳凱之隨即道:「那麼,我們不妨繼續進行一些推論吧。」

  「推論?」陳無極呆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太明白。

  陳凱之見陳無極不太明白,便失笑道:「你想想看,楊氏若是佈置下這個計謀,他們會如何,難道單純,只是在此設伏攻擊我們嗎?他們的目的就這麼簡單嗎?」

  陳無極搖搖頭,很是困惑的說道:「莫非……還有什麼……」

  陳凱之便朝他笑道:「你想想看,他們原本的目的,是要重挫官軍,目的,是彰顯自己的軍威,而滅一滅朝廷的聲勢,既然是如此,就勢必要顯出他們的智勇,對不對?」

  「對。」陳無極點頭。

  陳凱之目光環視了四週一眼,才繼續說道:「那麼,在我們離開之後,當他們的細作發現我們已經上當,他們會如何?」

  陳無極恍然大悟,一面點頭,一面開口說道:「一定會散播消息,嘲弄皇兄。」

  「是啊,朕竟上了他們的當,他們自然是要趁此機會,動搖朝廷的軍心民氣的。那麼,我們再推論下去,此時,叛軍的探子,是否已經在京裡開始傳出流言蜚語了呢?」

  陳無極本就是極聰明的人,一點就通,他隨即道:「這樣看來,更為恐怖的是,若是有人知道,此次陛下是親征,而陛下也中了叛軍的圈套,那豈不是……震動天下……」

  「不錯。」陳凱之目光幽幽,眼裡掠過一抹驚鴻:「朕要的,就是這樣的結果,你想想看,倘若京中,有人知道,朕在此中了埋伏,會如何?」

  陳無極冷汗淋淋:「怕要糟糕了,估計又要大亂了。」

  正在更第三章,會晚一點送到。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2-9 10:12
第八百七十三章:天助之

  見陳無極心有餘悸的樣子。

  陳凱之卻又笑了,朝他徐徐開口說道。

  「不,亂了才好呢,亂了,這忠奸就可辯了,誰是忠臣,誰是奸臣,豈不是一目瞭然了嗎?朝中每一個人的一舉一動,到時,便都在錦衣衛的眼底了,到時,誰可重用,而誰靠邊站著,也就不必費心,此次,是天下人探一探朕的實力,朕讓他們看看,朕作為君父,能否保護自己的臣民。而對他們而言,什麼人值得信賴,什麼人不可信任,豈不也是一次朕對他們的試探?」

  他眉頭一挑,露出幽暗之色,感歎起來。

  「這世上,最難猜測的,就是人心,此次,便是一個機會。」

  陳無極若有所思,覺得陳凱之說的有道理,因此他不禁連連點點頭。

  「臣弟明白了,可臣弟還是有些擔心,皇兄,萬萬小心哪。」

  身後的勇士營將士們,顯得極為安靜,每一個人默默的吃著乾糧,喝著水,沒有交談,四周顯得很安靜,唯有淺淺的咀嚼之聲。

  遠處,則有燈火隱隱出現,卻見那張銘打頭,後頭是數十輛車馬,都是空車,而拉車的有牛有馬,他氣喘吁吁,快步上前,朝陳凱之一笑,行了禮。

  「這些人,都是卑下的心腹,陛下,只需押著他們,前往長安,還有這個……」他取了一個腰牌下來,遞給陳凱之:「這是令符,若有人查驗,只需取出,便沒有什麼問題了。」

  陳凱之微微皺眉,不禁淡淡問道:「怎麼,張巡檢不隨朕同去?」

  張銘忙是朝陳凱之鄭重說道:「卑下倒是也想鞍前馬後,不過,卑下乃是水路巡檢,並不負責糧草押運事宜,倘若去了,反而可能會有人疑心,何況,卑下若是消失的無影無蹤,多半水寨這裡,也會有人覺得不對勁。」他隨即又道:「若是陛下非要卑下同往,卑下同去便是。」

  陳凱之便收了腰牌,朝張銘笑道:「哪裡的話,你說的也很有道理,既如此,那麼張卿家便在此吧,待朕平了長安,你再入長安聽封。」

  張銘便拜下,哽咽道:「卑下多謝陛下。」

  陳凱之隨即便朝周圍的喊道:「來人,集結,準備出發。」

  一聲令下,將士們迅速的集結,隨即押著車,朝著長安方向而去,其中一個趕車的車伕在前,負責作為嚮導,因是在黑暗之中,所以走的極為緩慢。

  張銘遠遠眺望,見陳凱之等人走了,方才長長舒了口氣,他的目中,帶著驚喜,更透著雀躍。

  原以為,這一次雖可以釣來大魚,根據主人的預測,此次來奇襲的,定是勇士營精銳,一旦在此圍殲了勇士營,則大陳朝廷,怕也對關中莫可奈何了,甚至直接打破勇士營不可戰勝的神話,更是奇功一件,可誰料到,來的,竟是大陳天子。

  釣來的,竟是此等的大魚,若是此刻,拿住了陳凱之,這是曠世奇功啊,他舔了舔嘴,幾乎可以想像,今日之後,一切都將天翻地覆,而自己,憑著這個功勞,怕也足以貴為公候了。

  ………………

  甘泉宮。

  陳艷義背著走,在寢宮裡來回疾走,顯得很焦慮。

  他年過三旬,在這宮中冉冉的油燈下,顯得還算年輕,因保養的好,以至於面上的膚色,竟如女子一般晶瑩剔透,只是顯然,他無心就寢,身為孟津郡王,他在宗室之中,顯得並不起眼,直到有一日,楊家人派出了車駕,直接將他接來了長安,隨即讓他進入了甘泉宮,面南而坐,關中文武對他朝拜,在這個過程中,他一直都是惶恐不安的。

  可等他成為了『大陳天子』,陳艷義在緊張過後,竟開始漸漸的覺得這地位的的天翻地覆,竟讓他開始享受起來。

  楊家人似乎對他不錯,大小事務,無不稟奏他,而其他文武官員,也對他畢恭畢敬,身邊無數人在稱頌著,說他如何聖明,如何像極了太祖高皇帝,陳艷義開始漸漸沉浸其中,隨即,便開始在想,連那來路不明的陳凱之,尚且可以做天子,自己同為太祖高皇帝之後,何以不能做天子呢?朕哪裡及不上他?

  何況,這關中之地,沃野千里,固若金湯,堅如磐石,退,可關起門來,稱孤道寡,進,則可圖謀天下,殺入洛陽,自此大陳再無二主,豈不是妙極了。

  因此他開始打起了精神,任命了幾個楊家人為大學士和大都督,又任命了六部九卿,每日竟也開始學著批閱奏疏,發佈一樁樁旨意。

  自然,他很清楚,現在自己最大的敵人,便是陳凱之,便是那洛陽的朝廷,天無二日,國無二君,因此,對於接下來與洛陽的戰事,是重中之重。

  好在內閣大學士楊琛精明強幹,竟是設下了一局,起初對這個局,陳艷義是極不看好的,可誰料,從洛陽來的細作來報,竟是成功了。

  種種跡象表明,勇士營有調動的跡象,而這一次,便要全殲勇士營。

  只要將這勇士營殲滅,那大陳就沒有精銳之兵,完全就是等著垂死了。

  今夜,想必這些陳軍就要登入了吧,陳艷義興奮的搓了搓手,既有焦慮,又是情緒高昂。

  「去將大學士請來。他不是今夜在宮中當值嗎?」

  「是。」

  立即有宦官匆匆去了,過不多時,那楊琛便疾步而來,他規規矩矩的行了大禮:「臣見過陛下。」

  陳艷義很享受這種稱孤道寡的感覺,眉毛一挑,笑道:「卿家不必多禮,鎮定候的兵馬,可佈置好了嗎?可有捷報傳來。」

  「不會有這樣快。」楊琛倒顯得很冷靜,並沒太多的情緒,而是淡淡開口說道:「最快,也要正午才會有消息,陛下勿憂,鎮定候身經百戰,本就是關中名將,此番埋伏的軍馬,足有兩萬,俱都是精銳,足以消滅這支來犯之敵,一個都別想走脫。」

  陳艷義覺得信心足了許多,忍不住感慨道:「卿家料事如神,真令朕大開眼界啊,朕原本以為,敵人不會上勾,誰料,他們竟愚蠢至此。」

  楊琛眼眸淺淺一瞇,不禁笑了笑:「陛下謬讚了,這個張銘,其實早就是一步暗棋,此人確實有家人在山東,可在長安,卻早有了新的妻室,也有了兒子,此人並不是什麼真正孝順之人,在山東時,不過是個市井無賴罷了,老臣借用此人,便是想要讓錦衣衛上鉤,何況,老臣之所以敢擔保洛陽那兒上鉤,是因為深知那陳凱之剛剛登基,內憂外困,定然希望盡快解決關中之事,一旦有機會,他定會取巧,陳凱之此人,臣早就琢磨透了,此人最善投機取巧,這一次,也不會例外。」

  他很自信,完全一副洋洋得意神態。

  陳艷義聞言,便笑起來:「卿家實是令人刮目相看,只要全殲了這支來犯的勇士營,朕便可高枕無憂了。」

  「正是。」楊琛輕輕點頭贊同,笑得輕鬆,愉悅:「陳凱之最拿得出手的,也只有這勇士營。」

  正在這時,外頭卻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有宦官高聲道:「陛下,陛下……急報,急報……」

  陳艷義駭然的和楊琛對視一眼,心裡咯登一下,不是說正午才會來嗎?怎麼現在,就來了。

  不對,現在還早著呢,莫非,對方撤走了?

  還是出了什麼變故,倆人都很緊張,幾乎是同時開口。

  「快報。」

  那宦官氣喘吁吁的進來,拜下:「陛下,急報,孟津那兒,張巡檢派人快馬加鞭,自宮門夾縫處遞來的急報,說是……說是……這一次來犯的賊軍,領頭的,竟是……竟是偽帝陳凱之……」

  呼……

  陳艷義的緊張的臉上,驟然之間,又一下子輕鬆起來,他的目中帶著驚喜,整個人很是激動,竟是有些不可思議的開口說道:「陳凱之……他親自來了,他好大的膽。」

  旋即,他便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朕可以高枕無憂了。」

  楊琛臉色卻不輕鬆,忙是取過了宦官手裡的急報,生怕自己聽錯了一般,等他真真切切的看過之後,一下子,也是大笑起來:「哈哈,陳凱之……」他咬牙切齒:「這合該太皇太后的仇可以現報啊,真是老天有眼,恭喜陛下,賀喜陛下,今日,只要誅殺陳凱之,洛陽必定大亂,到時,便是陛下御駕親征,一舉直搗洛陽之時,陛下,到了那時,陛下便是大陳江山真正的主人。」

  陳艷義激動的呼著氣,興奮的聲音都有些不連貫了:「卿家說的對,卿家說的對,朕……朕有天助,有天助啊……」

  他激動的滿面通紅,顯得特別得意:「這是祖宗保佑,是祖宗保佑,由此可見,這陳凱之,果然是來路不明的偽君,便連列祖列宗們都厭棄他!」

  第三章送到,有點晚,汗,很抱歉,以後不會了,那啥,老虎突然想到,那啥,觀眾朋友們,你們的月票,還在手裡吧。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2-10 00:00
第八百七十四章:迎敵

  陳豔義激動的整個人都在顫抖,他眯著眸子,目中掠過了貪婪之色,接著,這貪婪轉化為了一抹凶光,旋即他便一字一句的,抑揚頓挫的說道:

  「這是天賜良機,是天賜良機,既是天賜良機,就萬萬不可錯過,若能生擒這陳凱之最好,生擒之後,可將其押來長安,明正典刑,告祭祖宗之靈,可若是不能生擒,也萬萬不可婦人之仁,索性殺了,取其人口,懸於函谷關的城樓,如此,洛陽陳凱之的黨羽,便可不攻自破。」

  楊琛亦是激動萬分,他本是想釣出勇士營,誰料,竟釣了一條大魚,這陳凱之居然親自來了,這就好了,只要將陳凱之殺了,萬事大吉了。

  因此他忙道:「陛下說的是,臣也是這樣想的,陛下放心,這區區五百勇士營,一旦被伏,便不堪一擊,他們即便再如何厲害,可身上的給養和他們所依仗的火器彈藥,怕也不足,至多困個一兩天,也就可將其擊潰,陛下請放心便是!」

  陳豔義頷首點頭,興沖沖的道:「朕,怕是今夜一宿都睡不著了,明日清早,召集百官,等著捷報吧。」

  楊琛頷首點頭:「臣,遵旨。」

  他行了禮,自陳豔義的寢殿裡告辭。

  出了寢殿,外頭便有一個老宦官躬身到了楊琛身邊,楊琛抬頭看著天上的月,想到大事已定,竟忍不住感慨,這老宦官躬身道:「楊公慢走。」

  楊琛駐足,側目看了這老宦官一眼,不客氣的道:「陛下這幾日,都在寢殿裡,都做了什麼,說了什麼?」

  「這幾日,陛下情緒變化極大,有時情緒低落,有時卻很高昂,陛下對楊公,信重有加,時不時提及陛下的名字,讚許不已。」

  楊琛便頷首道:「噢。還是得好生的盯著,防人之心不可無啊,陳家的這些人,沒一個是省油的燈,太皇太后,吃虧就吃在陳無極和陳凱之這一對兄弟手裡,這一次,萬萬不可再重蹈覆轍了。對陳豔義要好生哄著,此人,還用得著,萬萬不可觸怒了,可人,也得盯緊一些,稍有什麼風吹草動,定要報我。」

  楊琛目中掠過的,是一絲幽光,他面帶冷酷,一字一句的頓道:「這是至關重要的事!」

  老宦官噤若寒蟬的躬身行禮:「奴才明白,奴才絕不敢輕慢,請楊公放心。」

  …………

  天上的月,依舊皎潔,懸在高空,宛如圓盤,這玉盤朦朧的光線灑落人間,彷彿將黑暗撕開了一道口子。

  勇士營的官兵,已是走上了官道,沿途沒有什麼人煙,陳凱之步行,沿途,命人提了燈,觀看著隨身攜帶的輿圖,他似乎並不急,陳無極則是小心翼翼的跟在陳凱之的身後,好奇的打量著陳凱之。

  這麼緊要時刻,皇兄竟是平靜如水,好似沒事的人一樣,陳無極不禁在心裡感嘆,這樣的處事,是自己一輩子都學不來的吧。

  「再過不遠,理應就是設伏的位置。」陳凱之眯著眼,顯得極為冷靜:「這個地方,兩邊都是山巒,只有官道,屬於進入長安的必經之地,他們埋伏在此,乃是精心計劃的。」

  陳凱之隨即道:「你看……」他似乎很耐心,想讓陳無極學習到一點知識,他認真的給陳無極分析起來:「這裡山巒多,道路蜿蜒,最適合設伏,而且,也不擔心我們逃竄,再有,我們走到這裡時,大致……該到黎明時分了,數萬大軍若在此,定會極力避免夜戰,你知道為何嗎?」

  陳無極不禁搖頭,有些不解的問道:「為什麼,按理來說,若是夜間伏擊,豈不是最好?」

  陳凱之微微一笑,便細細的跟陳無極解釋起來:「夜戰對人數多的一方並沒有利,人數越多,就越難以組織,夜裡的時候,一旦衝殺起來,可能軍隊就已散亂了,根本無從組織,所以你看夜襲的軍馬,大多都是挑選出來的精銳,人數反而越少越好,人越多,就越容易相互踐踏,甚至可能盲目的衝殺,大水沖了龍王廟。他們絕不會夜襲,定是以逸待勞,想在黎明時分,也就是天光的時候。」

  陳無極忙是點頭,若有所思:「難怪古來那些以少勝多的戰例,大多都是夜間奇襲,原來是這個緣故。」

  陳凱之眺望了天上的蒼穹,在這暗淡的星月之下四周都顯得很是安靜,也很詭異,陳凱之笑了笑,便隨即繼續道:「可這對我們而言,也沒有壞處,道路狹隘,對方的人數優勢,未必能夠展開,倘若是在曠野上,對面四面八方的衝殺而來,反而麻煩,我們是先鋒軍,就要像一根釘子一般,在此死守,專等許傑帶著三千援軍來,或許現在……他們已到了孟津了。」

  陳凱之道:「下令,讓將士們加快步伐,要及早一些趕去,螳螂捕蟬,這些人,殊不知黃雀在後。」

  再向前數里,這山巒之間的官道上,薄霧騰騰而起,只在這時,這星月已是落下了山,一道曙光,如劍一般,彷彿穿透了薄霧,衝破了黑暗,帶來了一絲光亮,也給山巒添上一層薄紗。

  而在這時,馬蹄噠噠噠而起,是在前打探的探馬回來了,探馬上,一個勇士營斥候大叫:「陛下,陛下……前方有賊軍,有賊軍……」

  陳凱之精神一震,忙是下令全軍停步,那探馬已火速的飛馬至陳凱之面前,落馬,行了個禮,焦灼的道:「前方發現大量的斥候,是叛軍的斥候,人數不少,卑下若非陛下有交代,定要小心,差一點,便被對方的斥候設伏拿住。」

  陳凱之這才發現,這探馬的手臂上,竟還斜插著一根未取落下來的箭桿,鮮血泊泊自他臂上流淌,受傷很嚴重。

  陳凱之不禁心口一緊,眉頭深深的皺了起來,下一刻嘴角微微一挑,竟是冷冷一笑。

  「果然如此,張銘張巡檢,朕可一丁點都沒有看錯你,來人……傳令,立即停止前進,所有人,依山設防,用車馬堆砌在外圍,準備……戰鬥!」

  「停止前進,就地設防!」

  「停止前進,就地設防!」

  一個又一個的聲音,開始直破雲霄。

  這官道的路基不遠,便是山腳,五百將士,似乎早有準備,一個個熟稔的趕著車,到了山腳之下,他們解下了套在車上的牲畜,任這些牲畜散開,將這數十上百輛大車,迅速的圍成了一個防禦圈。

  隨後,所有人進入防禦圈之內,取了短銃,進入戒備。

  這一切,不過是兩三注香的時間而已,跟隨而來的,都是勇士營的精銳,久經陣仗,每一個人臉色雖然是沉重,卻無一人,生出怯意,個個俱是嚴陣以待,準備戰鬥的狀態。

  陳凱之則帶著人穿過了無數的雜草、灌木以及林木登上了山,陳凱之一舉攀上了一顆高大的松木,他手持著有匠人專門打磨過的望遠筒,遠遠朝著遠處眺望,此時,清晨的薄霧已漸漸的消散,在官道盡頭數里之外,烏壓壓的軍馬,已是磨刀霍霍,宛如長蛇,蜿蜒至了另一處山巒的拐角,看不到盡頭。

  陳凱之望著烏壓壓的軍馬,竟是沒露出絲毫的怯意,整個人依舊很平靜,徐徐開口道:「人數大致在兩萬人上下,最少都有這個數。」

  陳無極站在樹下,目光也是眺望那軍馬,卻是看不清楚,只是見一片烏黑處旗幟翻飛,卻聽得陳凱之報出人數,他不禁開口問道:「皇兄已經清點過了?」

  陳凱之搖頭:「只是看到了中軍的帥隊而已,那主帥身邊,似乎圍攏了三十多個牙將,打了十七面旗,自然,這只是估算。走,下山去,不要怕,天塌不下來。」

  陳凱之收瞭望遠筒,躍下樹來,隨即想起什麼,將望遠筒交給陳無極手裡:「這個你拿著,送你的,但凡是行軍打仗,最緊要的,便是知己知彼,這便是為將者的眼睛,有了它,雖未必可知對方的全貌,卻也可一窺究竟。」

  陳無極好奇的拿著望遠筒看了看,卻是不甚清晰,不由開口說道:「模模糊糊的。」

  陳凱之忍不住道:「得看遠,你拿這個看這麼近的距離,自然如此,先別看了,下山。」

  等陳凱之回到了山腳下的防禦圈,這裡已是枕戈待旦。

  陳凱之環視了眾人一眼,便立即下令道:「升起龍旗,告訴他們,朕就在這裡,不但要你們知道朕在這裡,還要讓這些叛軍知道,朕在這裡,都聽好了,這些年來,你們和朕東征西討,今今日之戰,亦不過如此,而今叛軍就在眼前,朕若是告訴你們,這是為了保家衛國,是為了效命於朕而戰,這……太虛假,朕只告訴你們,你們今日,是為自己前途而戰,是為了建功立業,是為了你們未來的榮辱,為了千秋之後,你們的子孫,能夠享受你們的福澤和恩蔭而戰!」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2-10 20:04
第八百七十五章:不堪一擊

  遠處,顯然叛軍已烏壓壓的來了。

  遮云蔽日,浩浩蕩蕩。

  這些俱都是訓練有素的官軍,現在勇士營唯一的優勢想來就是,這裡山勢蜿蜒,而勇士營並沒有遠距離的長銃和火炮,可對方,亦是難以發揮遠程的武器,倘若此時,叛軍開山,佈置了一支軍馬在山腰上,利用弓箭和火炮,乃至於是石炮,對勇士營的傷害勢必也是不小。

  不過似乎對方,顯然並不願意費這個功夫,又或者說,他們不敢這般的冒險。

  畢竟,一旦事先在此大舉營造,開山伐木,建立合適的遠程伏擊陣地,至少也需要幾日的功夫,而如此大規模的行動,勢必可能會被錦衣衛偵知,那麼,如何吸引勇士營來此『冒險』呢?

  在這蜿蜒的官道上,雖可並列數十人同時行進,可因為有太多的轉角,百步以上距離的長弓根本施展不開,因此,眼下,他們唯一的手段,想來便是直接強攻。

  在這裡,勇士營前後無援,被圍在此處,很快就會四面楚歌,顯然,叛軍的主帥並不想這樣的麻煩,只想著用最直接有效的方法,一舉殲滅勇士營。

  至於付出多少代價,似乎並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何況,就算若是戰事不利,大不了,將他們圍住,只要斷幾日的水糧,自可將其殲滅。

  鎮定候被一隊親兵小心翼翼的擁簇著,勒馬至數百步外,鎮定候王川,本是長安都督,他原本只是一個落魄的武人,聲名不顯,卻得楊家的提拔,一步步,才有了今日。

  楊家在關中自立之後,王川便被封為鎮定候,這關鍵的一次伏擊,便落在了王川身上。

  王川也算是熟悉兵法,乃關中的一員大將,此番遠遠眺望遠處擺出車陣,妄圖死守的勇士營,見到這個情形,王川不禁微微一笑,對身後的兒子王燁說道。

  「吾兒,你看著,這勇士營,果然名不虛傳,發現我們之後,迅速的便作繭自守,速度之快,反應之迅,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精兵。你看他們的陣容,張弛有度,即便是被圍,亦是極有章法,無一人膽怯,很是不同凡響。今日一見,名副其實啊。」

  王燁眼眸順著王川目光看去,也看到了勇士營的狀況,他躍躍欲試的樣子,顯得很是激動。

  「父親何必如此感慨,不過是一群窮途末路的狗賊罷了,待孩兒親自帶兵,將他們斬殺殆盡,這樣就一勞永逸了。」

  王川卻是朝王燁搖頭。

  「不可魯莽,而今,他們已是甕中之鱉,困獸猶鬥,雖然如此,我們也不可小看了,先慢慢消磨他們吧,何必要大費周章,先派左營去試一試深淺。」

  王燁心裡雖然覺得自己父親太過慎重,完全有些膽小了,這勇士營區區幾百人,他們可是兩萬大軍,怎麼就這麼小心?心裡有些不服,可王川是他的父親,他卻依舊不得不遵命。

  「是。」

  緊接著,鑼鼓大作,浩浩蕩蕩的叛軍,已開始進擊了,一排排的盾手在最前,隨後,無數的矛手在壓陣,隨著鼓聲響起,叛軍終於出擊。

  …………………………

  孟津港。

  張銘在水寨之中,顯得頗為得意,想到此番立下的大功勞,他便知道,自己的前途似錦起來,以後每日都是吃香喝辣的了。

  因為昨天夜裡,折騰了一晚上,事實上,他心情緊張的不得了,生怕露出馬腳,等陳凱之等人去後,他依舊還在亢奮之中,這樣的大功,不是誰都可以立的,因此他整個人一直都很精神,足足到了正午,便覺得身子實在有些吃不消,自是睡下。

  可還沒有睡一個時辰,就在他的官廳廨舍,有人急匆匆的道:「大人,大人,有人來犯,大人……」

  聲音急迫。

  張銘被驚醒,頓覺得頭昏欲裂,竟有些回不過神,那聲音更加真切,震人耳膜。

  「大人,水面上,出現了洛陽的船隊,大人……」

  張銘這才回過神來,面上頓時錯愕,來犯之敵,不禁皺眉。

  這……這是什麼意思……

  他忙不迭的和衣趿鞋,瘋了似的衝出廨舍,隨即攀上水寨的瞭望塔,便見在這河面上,逆流而上的船隊已徐徐而來,在這河面上,一艘艘烏篷船船速並不快,在這河面升騰起的霧氣上,隱約可見。

  十艘、二十艘,三十……

  不計其數,密密麻麻。

  張銘一愣,一雙眼眸驚恐的睜大,完全有些不敢置信,隨即便喃喃自語:「瘋了……瘋了嗎?他們瘋了嗎?怎麼可能,還有後隊……不妙,不妙,迎敵,迎敵,所有人登船。」

  事實上,已經有人開始登船了,水寨上,數十艘船整裝待發,水兵們倒也不懼,畢竟他們是順水,而對面的賊軍乃是逆水,怎麼看,似乎都佔了巨大的便宜,他們一個個打著赤膊,手中提著刀劍,除此之外,還有弓弩,以及專門鉤船接近的鉤索,一個個吆喝著,上了比對面烏篷船要大的多的戰船,開始離開碼頭。

  一見如此,張銘反而放下心來。

  他竟忘了,洛陽人西進,是逆水,而大船根本沒法使用,用的只是輕薄的烏篷船而已,這種船幾乎沒有任何的防護,一旦遇到了戰船,一觸即碎,不堪一擊。

  「他們這是找死。」張銘冷靜下來,便朝身邊的人冷冷一笑:「看來,此次,又是一樁大功勞了。」他眼睛猩紅,目光透著狠意:「命各船並進,打起旗幟來,將這些賊軍統統沖散。」

  已有一艘一丈高的大戰船,順著水流而下,飛快的朝著烏篷船隊橫衝直撞而去,後隊的戰船似乎也已整裝完畢。

  張銘的目光,便落在這戰船上,希望這戰船能夠旗開得勝。

  那戰船分割了水流,濺起了無數銀色的波濤,如猛虎下山,朝著那緩緩撐桿而來的烏篷船飛快行去。

  眼看,就要靠近。

  對水戰耳熟能詳的張銘頓時露出了笑容,他心裡知道,一旦靠近,不需靠近廝殺,便足夠將其撞毀了,孟津水軍不但戰船比之洛陽軍要強十倍,而且還是順水,速度極快,對方這些洛陽船,根本不堪一擊。

  張銘舔了舔嘴,目光中掠過了一絲凶光。

  可就在越來越近的時候,不過是三十步的距離,眼看著,那戰船就要撞上烏篷船,張銘遠遠的,自然是看不到,就在此時,烏篷船上的人,已丟出了一個冒著濃煙的手雷丟入了戰船。

  就在所有人尚沒有此意識的時候。

  只剎那之間,那烏篷船忙是偏移了原先的方向。

  而隨即,轟隆……

  這巨大的轟鳴,瞬間出現在河面,木質的戰船,在手雷面前,方才是不堪一擊,一時之間,穿上木屑橫飛,熊熊大火亦是順勢燃燒,船上本是氣勢洶洶的水兵,頓時已是懵了,無數人陷入火海,整艘船,竟是生生炸船,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窟窿,於是河水洶湧灌入,船上,倖存的人發出了鬼哭神嚎,而船速一頓,船底開始沒入水中,因為灌入船的水流實在太多,整艘船剎那傾斜,而露出河面的部分,大火依舊熊熊映照了整個河面。

  無數人不得不跳水逃生,更多人直接付之一炬,更有船底的人,還未來得及發現怎麼回事,便已直接的被灌入的河水直接悶死。

  一下子……

  張銘張大了眼睛,他的眼底,還倒映著那河面上的火光,火光在他的眼底躍躍而起,而他心一下子卻是停滯了。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戰法,他原以為,不堪一擊的乃是這些烏篷船隊,現在方才知道,孟津的水軍,方才是真正的不堪一擊,他沉默著,似乎有些不信,更是難以接受現狀。

  而此時,河面上,卻是頓時混亂起來。

  嘶喊聲,呼救聲響徹天地。

  後頭整裝待發的戰船,一下子竟開始膽怯了,他們倒未必畏懼水戰,可在他們原本的意識裡,似他們這等河中的水戰,理應是兩船碰撞一起,隨即用鉤索死死的粘住對方的艦船,而後雙方在船上拋射弓箭,最後在徹底的靠近之後,勇敢的刀盾手便攀上敵船,與對方廝殺一起。

  可現在……

  卻是一下子,直接顛覆了他們一切對於水戰的認知,面對這等全新,且恐怖到了極點的新事物,絕大多數人,都膽寒了。

  他們甚至不知道,為何自己的戰船會炸上天,也不知道,這一船人,怎麼就好端端的直接被火燒死,或者是直接葬身魚腹,於是,恐懼感,瞬間瀰漫了他們的全身,即便熟悉水性的人,也是不敢貿然上前。

  而這時,又是一次轟鳴。

  只是這一次,似乎對方並沒有準頭,這爆炸,沒有炸在船上,而是直接在水裡,濺起了數丈高的水浪,那水浪的衝擊力,即便隔著極遠,似乎都可感受,撲面而來,幾乎要將人給掩蓋。

  眾人都驚住了,連忙往後退,不敢上前。

  今天小年夜,大家又都大了一歲,好開森吧,老虎在這裡,祝大家閤家幸福!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2-11 00:02
第八百七十六章:死戰

  水面上,在大浪被爆炸掀起之後,硝煙瀰漫,以至於爆炸的餘波,便連遠處的戰船都不禁顫顫起來。

  船上的水兵,已是面如死灰,他們深知,這爆炸,本是衝著他們來的,倘若爆炸再近一些,足以擊沉他們的戰船,而他們也如方才那些倒霉的傢伙一般,頃刻之間,會葬身魚腹,葬身火海,落得一個死無全屍的。

  面對這樣的場面,眾人俱是非常的害怕,不敢上去支援,任由自己昔日的夥伴慘死。

  「避開,避開……」船上的武官驚恐的大吼,對這烏篷船,帶著一種宛如瘟疫一般的恐懼,大聲的吼著:「避開!」

  舵手其實已不需他的命令,忙不迭的轉舵,這戰船本是順水,根本控制不住船速,於是乎,竟是生生的偏向河灘衝去。

  此起彼伏的爆炸,接二連三的傳開,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令人心悸,偶爾,有船直接木屑橫飛,濃煙滾滾,這個河面成了人間地獄一般,讓人不敢直視。

  站在瞭望塔上的張銘已是牙關咯咯作響,看著這河面上恐怖的場景,猛地,他見本要上戰船迎敵的水兵,已是怯戰,再不敢下河,河面上其他的戰船,紛紛想要靠岸。

  而烏篷船紛紛也開始靠近河灘,大大方方的開始登陸。

  他們顯得不疾不徐,一艘艘靠岸之後,先是有幾人跳下來,他們手持著長銃,戒備的樣子,卻沒有開始深入,而是守著船,待其他人紛紛跳下。

  這時,竟也不急著進攻,而是有武官模樣的人,大喇喇的吹起了竹哨,每一船官兵,顯然就是一個小隊,在竹哨的尖銳聲音之下,他們開始集結,隨即,登陸的各隊亦是開始紛紛集結一起。

  而這一切,倉皇登岸的水兵們,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竟沒有一人,敢衝殺上前去,只能說他們此刻已經被嚇傻了,完全懵了,也怕了。

  越來越多的勇士營官兵開始聚集,他們用竹哨作為訊號,接著,開始打起了旗幟,井井有條,似乎對遠處水兵的威脅,並沒有太在乎,直到他們開始列成了隊列,接著,急促的竹哨此起彼伏的響起,在大隊官許傑的帶領之下,浩浩蕩蕩的隊伍開始出發,不,理論上,並非是出發,而是對水寨發起了進攻。

  水兵們好不容易,在倉皇和惶恐之中,被自己也嚇成驚弓之鳥的武官們用鞭子抽撻著勉強拿著刀劍,想要謹守水寨,接著他們便看到勇士營將士踏著整齊的步伐,開始靠近,在靠近到了百步的時候,勇士營開始齊射。

  啪啪啪……

  一連串的火銃聲驟然響起,剛剛想要引弓射擊的水兵們頓時亂做了一團。

  那張銘臉色慘白,已是匆匆自瞭望塔上下來,見敗兵如潮水一般後退,抱頭鼠竄,他抽出腰間的佩刀,口裡高呼:「穩住,穩住,莫怕……莫怕……」

  他一面痛罵,別人可以跑,他卻是不能跑的,真讓這些人支援了那陳凱之,到時……到時……極有可能這陳凱之的計劃還真行得通,就算楊氏擋住了洛陽軍的進攻,他這守衛不利的罪名,怕也跑不掉。

  可若是陳凱之入主長安,天下之大,自己往何處去?那陳凱之,定是已深深恨透了自己,他一定會將自己大卸八塊的,想到這裡,張銘知道他是沒有退路了,只能勇往直前的殺人。

  也是攔住了這些人,他們的計劃便可以成功,自己不至於被殺。

  因此他竟是瘋了一樣,紅著眼眸,揮舞著刀,口裡大呼,可沒有人理會他,只勉強聚攏了幾十個親衛,正在這時,一枚鉛彈直接射入他的面頰。

  呃……啊一聲……

  張銘捂著面,面上已是鮮血淋漓,他痛的覺得頭皮都要炸開,一下子撲倒在地,以至於身邊的親衛們一看,竟連他們也跑了個沒影。

  張銘在泥濘中打著滾,他此時方才明白,一切都已完了,大勢已去,而這面上的疼痛,已令他的頭皮都要炸開,他口裡發出嚎叫,身邊的哀嚎聲和嘈雜聲漸漸少了,直到這時,他才發現,勇士營的官兵,竟已經殺進了水寨。

  他們顯得很安靜,徐徐的走在了屍橫遍野的水寨門前,穿著長靴的他們跨過一個個人,其中一個,挺著刺刀到了張銘的面前。

  張銘面上俱都是血,可他身上的衣甲卻極好辨認,似乎勇士營對於那些受傷的士兵沒有什麼興趣,可面對穿著武官衣甲的人格外的照顧,那挺著刺刀沉默的人凝視著張銘,似乎已經確定了他的身份,隨即,刺刀斜下,對準了地上的張銘。

  張銘忙是驚恐的發出淒厲的吼聲:「不,不要殺我,我……我……我……是張銘,我知道陛下在哪裡,我知道……」

  刺刀已狠狠的刺下,雪亮的刀刃劃下了一道銀光,瞬間深深扎入張銘的咽喉,張銘悶哼一聲,他眼睛並沒有合上,待那刺刀收起,滾燙的鮮血噴薄而出,張銘也就氣絕了。

  或許是在彌留之際,張銘感到了深深的悔意,他哪裡想到,在面對這些武裝到牙齒的人,一切的陰謀詭計,竟是如此的不堪一擊。

  竹哨聲又響起了,在這清晨的薄霧之下,隊伍迅速的集結,隨即,早有參謀武官已鋪開了輿圖,有人辨別了方位,指點到了一處位置:「前進!」

  遺留了一地的斷壁殘垣,浩浩蕩蕩的隊伍向南進發!

  …………………………

  關中軍已經開始進攻了。

  第一次進攻,區區五百勇士營,卻是迅速的讓關中軍知道了厲害,等到無數的關中軍湧上來,緊接著,短銃啪啪啪的響起。

  這等短銃最厲害之處就在於近距離的連發,五百人一齊連發,威力堪稱驚人,這裡本就狹窄,何況關中軍又如此密集,瞬間,便損失慘重,隨後,勇士營隊伍裡的擲彈兵開始在後方投彈。

  一枚枚的手彈,丟入了衝鋒的後隊,這手彈一經炸開,於是乎,瞬間便是一片的傷亡。

  關中軍迅速混亂,開始有人退卻,接著,退卻引發了連鎖的反應,除了衝在前的位置,留下了數百具屍首,其餘人則是爭先恐後,紛紛後退,面對這樣的作戰,他們完全沒有準備,像無頭蒼蠅一樣的亂竄。

  此刻他們顯然明白過來,自己過於低估了勇士營。

  只是這一次試探性的攻擊,也令鎮定候王川深深的皺眉,他眯著眼,一臉不可置信的樣子。而身後,他的兒子王燁卻忍不住咋舌,幸好自己沒有沖上前去啊,否則,那稀里糊塗便被炸的屍骨無存的人,便是自己了吧。

  他不禁打了一個冷顫,幸好父親阻攔自己,不然此刻自己也成死人了。

  王川眯著眼,遠遠看著戰場,見左右的將校都露出畏懼之色,他倒很快鎮定下來,道:「不必害怕,勇士營本就犀利,他們火器確實無可匹敵,不過,我等人多,已將他們圍困,他們的火藥和給養也是不足,多攻打幾次,他們自也就筋疲力盡和飢腸轆轆了,來人,傳本將將令,多備弓弩手壓陣,在各處設置臨時的隘口,將他們圍死困死,令左營暫時休整,再命右營多備盾牌,多進攻幾次,消耗他們的氣力和火藥,雖是可能傷亡慘重一些,可只要步步為營,還怕這些賊軍嗎?」

  他說的信心十足,卻也讓人安心了不少。

  可王川心裡,卻還是震撼,他第一次見識這火器的威力,從前只聽說過厲害。

  可現在親眼所見,卻是被深深的驚到了。

  好在自己人多,而且所帶來的,大多都是精銳,倒還勉強不會亂了陣腳。

  只是……

  自己還是想的太簡單了,原以為傷亡不可避免,可現在看來,怕是不花費一點功夫,不死亡數千將士,是難以成功了。

  這勇士營確實讓他見識到厲害。

  可是不管怎麼樣,這些人都是甕中之鱉了,因此他鐵著臉,便撥動了戰馬,退回後隊的中軍,剛剛落馬,便有人匆匆而來:「侯爺,宮中又來人了。」

  王川皺了皺眉,這期間,甘泉宮那兒,可來了好幾個使者,都是接二連三的來詢問戰況的,用的都是快馬傳遞,這裡距離長安也不遠,也不過兩個時辰往返的路程,自己在這裡設伏時,宮中就問過幾次了。

  「請來吧。」

  一個年輕的宦官匆匆而來,朝王川行了個禮:「見過侯爺,陛下命奴才……」

  一聽到陛下二字,王川便顯得不悅,他是楊家的人,也沒將陛下放在眼裡,當然,楊公早就有過交代,教自己萬萬不可怠慢了宮中的欽使。

  可身後,王燁卻顯得不耐煩,他和自己的父親不同,他父親是雖心裡不屑,面上卻不顯山露水,可王燁畢竟年輕,藏不住自己的心思,他只是冷笑:「已來催問過幾次了,這才剛剛臨陣不久,陛下也未必太操心了吧。」

  宦官頓感尷尬,不敢回應。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2-11 00:02
第八百七十七章:捷報

  倒是王川用眼神制止了王燁,隨即溫言對這宦官道。

  「回去稟告,就說本候用兵,來犯之敵,已是摧枯拉朽,再過幾炷香,便可徹底將其殺個乾淨,請陛下勿憂,很快,本候便可凱旋而歸。你去吧。」

  宦官本想多問幾句,卻還是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冷笑著的王燁,便不敢多問了,忙是應聲:「是,奴才這就去稟告了,恭喜侯爺。」

  說著,匆匆而去。

  等這宦官一走,王燁倒是有些急了,這樣的狀況被自己的父親說了如此輕鬆,他自然擔憂的,因此他忙是對王川道。

  「爹,這一戰,咱們折損了不少,而且看這架勢,沒有一兩日之間,怕也難以破賊,而且,瞧這架勢,只怕折損不少……爹怎麼就和那宦官說,咱們已破了賊……這……」

  王川一笑,卻是深深的看了王燁一眼,旋即便徐徐開口說道:「你跟在為父身邊,倒也學了不少行軍打仗之法,可雖學了這個,卻還是沒學會如何做官啊。」

  王燁一呆,有些不明白的說道:「做……做官……爹方才不是欺君罔上嗎?倘若是……」

  王川搖搖頭:「你什麼都不明白。為父現在急於要立功,那麼為父問你,長安的那些人,無論是陛下,還是楊公,又有哪一個,不急於等待這一場勝利呢?」

  他頓了頓,不禁嘆了一口氣,才又繼續道:「為父要的,是一場完勝,來陞官進爵。而無論是陛下還是楊公,他們也需一場勝利,來告訴關中軍民,乃至於是天下人,讓他們知道,洛陽的陳凱之,不堪一擊,這才是他們最為迫切的事。」

  「所以,事實的真相一點都不重要。最重要的卻是,他們需要這場大捷,若是為父上奏的是我們已和勇士營交了手,還吃了一些虧,只怕非要損失慘重,方能將他們全殲,而且還可能陷入曠日持久的鏖戰,你想想看,這不但為父沒了功勞,便連陛下和楊公,也是面上無光。」

  王川徐徐的分析給王燁聽,希望自己的兒子能多學點自己的處事。

  「若是為父不這樣說,我們怎麼會有功勞,要是知道現在這情形,估計這陛下肯定會責怪我們無能,指不定會派旁人來。」

  王燁聞言,若有所思的樣子:「可是紙是包不住火的。」

  「紙固然包不住火,可若是沒人在乎紙包不包火,那就沒有關係。即便等到後來,陛下和楊公知道了內情,那又如何?難道他們會當著天下人面,糾正為父的錯誤嗎?不會!他們不但不會,反而會極力為為父掩蓋這一戰中的瑕疵,因為他們需要的,本就是一場完勝,一場對勇士營一面倒的勝利,正因為如此,所以到時,即便陛下和楊公得知了什麼,知道我們傷亡慘重,知道我們與賊軍陷入了曠日持久的鏖戰,他們非但不會怪罪為父,反而會借此機會,給為父加官進爵,因為越是為父加官進爵,才能讓他們使天下人對這場勝利深信不疑。」

  王川看著眼前的人,不禁搖頭。

  「哎,你呀,終究是太年輕,這歷來朝廷東征西討,有多少將軍在外謊稱捷報,又有多少將軍,分明打了敗仗,卻依舊謊稱大捷,從而得到升賞;更有多少人殺良冒功,可最終,非但沒有受到懲罰,反而加官進爵呢?」

  王川冷笑,帶著一臉的世故,凝視著王燁,隨即語重心長:「你以為,這數百上千年來,無論是大陳,是現在的關中,還是從前,是各國之內,他們的朝廷,都是糊塗蟲,連勝敗都不能分辨,連殺良冒功是怎麼回事,竟都不知情嗎?人人都以為,朝廷總是被矇蔽了的,又或者是,天子被奸賊所誤,可實際上,便連尋常的莊稼漢,尚且能分得清好壞,堂堂天子,廟堂上堂堂的袞袞諸公們,又如何會分不清呢?他們,可比許多人,要精明的多,沒一個是傻的。」

  「他們之所以裝糊塗,只是因為,他們需要勝利,也需要捷報,所以他們在事後,可能會覺得哪裡有問題,可能會覺得,有什麼不實之處,可……最終,他們卻依然不吝賞賜,也依然,一次次宣揚著這一場場大捷,甚至還直接發旨意,再三的獎掖。這……才是人心。」

  他眼眸微眯,不禁看向遠處,目光變得幽暗起來,面容也是沉了下來,旋即又將目光落在了王燁身上。

  「今日,這裡就是一場大功,若是為父現在報上去,說是吃了虧,說是損失慘重,那麼為父就錯過了一次讓我們王家成為王公的機會,將來,這個機會可能就再不會來了。所以,為父必須得發出捷報,告訴長安的君臣,為父帶兵來此,遭遇勇士營,摧枯拉朽,一戰而定!」

  王燁聽的心裡發麻,忍不住道:「這樣說來,孩兒在許多書裡看到的許多大功和大捷,竟都有出入。」

  「總會有一些。」王川朝他點頭:「只要是人,就會有私心和私慾,有了私心和私慾,便會有欺瞞,會掩蓋,會報喜不報憂,你我皆為人,長安的陛下和楊公,終究也非是聖賢,生而為人,難道逃得過嗎?」

  王川說罷:「學著一些,為父將你帶在身邊,教你這些,便等著你將來,能夠學以致用,光耀門楣,你將為父的話記在心裡吧。」

  「是。」王燁心裡慢慢消化著王川的話。

  王川隨即又下令道:「下令右營強攻,賊軍畢竟人少,不要害怕有什麼損失,我們消耗的起,而賊軍,卻消耗不起。」

  「是。」

  ………………

  五百多人,此時多少有些疲倦了。

  一次又一次,關中軍如潮水一般的攻來。

  雖對方暫時沒有造成勇士營的損失,可這般輪番的攻擊,卻也給勇士營製造了不少的麻煩。

  一方面是彈藥的不足,以至於勇士營不得不節省,另一方面,便是體力的消耗。

  面對敵我雙方,兵力相差的狀況,陳凱之倒是不著急,鎮定自若,他一面命人節省一些彈藥,不必盡力去殺傷敵人,只需將人打退即可。

  而對面的關中軍,似乎也有些膽寒了,幾次攻擊,已遺留了兩三千具屍首,尤其是這炸彈的威力,實是令人心悸。所以,他們再不敢蜂擁而上,而是分散開來,以散兵的形式進行衝擊。

  可如此一來,雖是使關中軍的傷亡直線下降,卻也導致,他們衝擊的力道並不強,讓五百將士,有了一些可供休息的時間。

  而真正讓人擔憂的卻並非於此,顯然,已經有一隊關中軍開始上了勇士營附近的山巒,提著斧頭和鋸子,想開闢出一個山上的陣地,那裡是高處,若是順風,便可從那裡直接射箭,到時箭雨落下,勇士營便不可倖免了。

  陳凱之命了小股的分隊上山,試圖對這些伐木的關中軍進行騷擾,不過卻也知道,對方建成,也只是時間問題。

  若不是時間倉促,關中軍有的是辦法對付他們,一旦關中軍做好了久戰的準備,五百人隨時都有覆沒的危險。

  陳凱之卻並不焦急,只是下令固守。

  雙方打的筋疲力盡,便連王川,也顯得有些不耐煩了,他又親自騎馬,靠近了陣地,遠遠眺望著,看著身邊筋疲力盡的士卒,他忍不住鼓氣:「賊軍不可長久,繼續保持進攻,不可讓他們歇息,唯有如此,方才可以防止賊軍突圍!」

  他心裡打著很好的小算盤,這支孤軍,只要耗下去,定能將他們拖死。

  可就在這時,自孟津方向,卻猛地傳來了急促的馬蹄。

  這顯然是放出的斥候發現了什麼,帶著急報傳來。

  這斥候橫衝直撞,竟是連續撞翻了幾個來不及避讓的關中軍士卒,卻依舊沒有停馬,他焦灼的尋覓到了王川,隨即一臉哭腔,下馬拜倒在地:「不妙,不妙了,侯爺,不妙了!」

  王川皺眉,心裡咯噔了一下,有一種不祥的預感蔓延而來,即便如此,他依舊忍不住喝問道:「不妙什麼?」

  「賊軍……賊軍……有賊軍自孟津來,有數千之眾,浩浩蕩蕩,行軍速度極快,他們……他們竟是一路小跑來的,而且……軍容齊整……」

  王川倒吸了一口涼氣,突的感覺有些胸悶,整個人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他畢竟是久經沙場,怎麼會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呢。

  有援軍來,說明孟津已經攻破了。

  而這援軍竟是小跑,何況依然還保持著軍容齊整,這就更能說明,這支軍隊絕不簡單,絕對是一隻精銳軍。

  要知道,一般的軍馬行軍,速度極慢,前隊走快一些,需要等一等後隊,後隊也不能太快,因為隨時可能落隊,甚至可能出現逃兵的現象,因此,大軍行進,便是走路,都是走走停停,小跑……瘋了嗎?

  這分明是急行軍,就這般,是如何做到軍容齊整的?

  這幾天很多老同學回來了,喝了酒,堅持更新,受不了了,睡覺。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8-2-12 00:31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2-12 09:00
第八百七十八章:兵敗如山倒

  何況,這莫名其妙出現的援軍,使王川很快意識到,自己的一切佈置,俱都成空了。

  眼下這一支孤軍尚且如此難以對付,何況……自己的側翼,可能要遭到打擊。

  他忙道:「人在哪裡,還有多遠?」

  「就在數里之外。」這斥候立即回答道。

  王川頓時氣惱不已,真恨不得拔刀將這斥候剁碎了,他厲聲道:「只在數里之外才被發現,你們……做什麼吃的?」

  斥候一臉委屈地道:「回侯爺,小人們倒是在七八里外發現的,可他們行軍速度快,一直遠遠尾隨,小人雖是騎著馬,甩開了他們,可是以小人的預計,就這麼會兒功夫,他們已經至數里之外了。」

  王川的心底冒著寒意,他自然明白這意味著什麼,不多思索就道:「命後營去攔截他們,告訴張友才,給本都督爭取五個時辰,不……十個時辰時間,十個時辰之內,先殲滅了這數百頑敵再說,他若是攔不住,便提頭來見。」

  話音落下,王川面上的橫肉一抖,他很清楚,留給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了,倘若是再不拿下這些人,一切成空。

  大捷,他已報了,什麼時候勝,如何勝,付出多少代價勝,這些都是可以值得商榷之事,可若是無功而返,就是另外一個問題了。

  想到此處,王川再無猶豫,他寧可拼掉整個後營,也要爭取時間,無論付出如何慘重的代價,也要將這五百人全殲於此。

  只是……當北方傳來了此起彼伏的火銃聲時,整個軍心就已開始動搖了。

  眼下這塊骨頭就已難啃,現在這銃聲如雷,似是挑動著每個人的人心弦,一時軍心浮動,不少人都顯出了驚慌,便連那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王燁,亦是臉色變了。

  後營已不得不朝北進發,可顯然,那來犯之敵,比眼下圍困的敵軍更加強大,被圍的敵軍,尚且還曉得珍惜火藥,火銃還好,這手雷的聲音只是稀稀拉拉的,而北面,即便是相距數里,那轟隆隆的響動此起彼伏,人家似乎是壓根就不在乎補給了。

  王川心下自是焦急,厲聲拔刀道:「中軍營,進攻,務必圍殲賊軍,拿住陳凱之!」

  他一聲令下,賬下的中軍將官們卻一個個面如土色,一校尉道:「都督,恐怕……恐怕……卑下以為……」

  「混賬!」王川已是急了,其實從理智而言,他深知這校尉是對的,到了這個地步,理應穩住陣腳,先後撤十里,再徐徐圖之,現在這麼做,何止是冒險,若是竭力將兵力投入去圍剿被困之敵,一旦急切之下難以攻下,而側翼潰敗,那便是全軍覆沒了。

  心裡雖是明白,可他紅著眼睛,依舊厲聲道:「休要囉嗦,殺!」

  一個殺字,中軍便已動了。

  層層疊疊的關中軍,如潮水一般朝著那背靠山林的勇士營蜂擁而上。

  而此時,勇士營已是士氣大振。

  陳凱之一直觀察著動向,尤其是聽到遠處傳來的火銃和爆炸聲,自是清楚,大局已定。

  他按著劍柄,朝向那些蜂擁而上的關中軍微笑,身後,此起彼伏的哨聲響起,勇士營們縮小了包圍圈,個個摩拳擦掌。

  「看好了。」陳凱之篤定地看著陳無極,道:「行軍打仗,萬萬不可因循守舊,若是敵強我弱,固守固然重要,卻也不能太過僵硬,傳令,不必吝嗇彈藥,準備反擊!」

  反擊二字出口,竹哨的聲音驟然開始變了,將士們個個心裡有了數,待那關中軍殺了上來,幾乎所有的手彈都不約而同地飛出,頓時,砂石亂飛,震耳欲聾的聲音猶如響徹大地,又經過了一輪火銃的齊射,衝在前的關中軍損失慘重,更有無數人渾身血毛如注,只有在地上翻滾哀嚎。

  一時之間,在數十步之外,已淪為了人間地獄,一個個彈坑中,俱是殘肢碎肉。

  此情此景,不可不說慘烈,本是憑著一股子氣衝殺而來的中軍營已是膽寒了。

  原本這個時候,他們已經開始有些踟躕不前了,後頭的武官則瘋了似得催促,也就不得不硬著頭皮向前。

  而在這時,陳凱之已拔劍,目光如注地看著前往,氣勢凌然地道:「拔刀!」

  勇士營將士早有準備,此時短銃的火藥已是不足,紛紛收了短銃,齊齊拔出了腰間的長刀。

  無數鏗鏘的聲音交響一起,隨即,數百根長刀在手,刀鋒如芒。

  「殺!」

  陳凱之大喝一聲,一馬當先,舉劍竟是直接朝著迎面而來的關中軍來了個反衝鋒。

  有了陳凱之無懼生死的帶領,身後勇士營將士自是再無遲疑,爭先恐後的隨之而沖,口中一道發出了喊殺的怒吼。

  只見無數人越過了車陣,如傾盆大雨一般,迎面衝殺而去。

  這一來,本是踟躕的關中軍中軍營們,卻是個個呆住了。

  他們萬萬料不到,對面竟會毫不遲疑的選擇直接反擊。

  原本一番狂轟濫炸,就已令他們士氣低到了谷底,人人心下膽寒,現在又看到迎面如下山猛虎一般衝殺而來的勇士營。還未等他們反應,在他們閃過的驚色之下,陳凱之已殺入了敵陣,還不等關中軍的官兵反擊,身後的勇士營將士便如洪峰一般隨陳凱之傾瀉而下。

  狹路相逢勇者勝,這如虹的氣勢,生生令人生出了怯意,而在北面,火藥的轟鳴和火銃的聲音更是愈來愈近,終於………中軍營徹底的崩潰了。

  於是有人開始慌不擇路的抱頭鼠竄,前隊的人不得不轉身,朝向後隊衝去。

  很快的,到處便變得混亂起來,已完全沒有了任何秩序可言。

  王川就在後頭壓陣,一看如此場景,老臉霎時的白了幾分。

  他萬萬料不到,陳凱之會來這麼一手。

  顯然,這陳凱之是在兵行險招,因為一旦中軍營抵住,沒有崩潰,他們便可能陷入重圍之中,可細細想來,似乎結果已是注定的。

  北面的爆炸聲已讓中軍營膽怯,衝殺上前,又被打懵了,誰料這時候,陳凱之竟反其道而行,何況他手底下的都是精兵,數百人擰成了一個拳頭,王川所帶來的,固然是一支精銳,可能堅持陳凱之尚未反衝鋒之前,就已了不起了,結果一個反衝鋒,等於是壓上了最後一根稻草。

  眼看著前頭兵敗如山倒。

  王川的神色極度難看,目中佈滿了血絲,他厲聲想要呼喝著人督戰,卻見有人哭爹喊娘的飛馬騎來,口中驚慌至極地道:「都督,敗了,敗了,後營敗了……」

  敗了……

  這才小半時辰不到啊,王川的心已沉到了谷底,他原本是希望後營能夠堅持幾個時辰,而如今……

  顯然,大勢已去。

  尤其是這人口裡高呼後,以至於軍心更加浮動。

  身邊此起彼伏的傳來焦灼的聲音:「敗了嗎?」

  「北面的賊軍殺來了……」

  有道是,兵敗如山倒。

  戰場之上,數萬的兵馬,似乎廝殺和鏖戰一起,任何一丁點變數,都可能引發災難性的後果,於是各營便開始浮動起來,到處都是亂糟糟的聲音。

  王燁見狀,忙道:「父親……只怕……只怕……」

  王川只能抬頭望天,竟是生出了無力感,他哭笑不得,見身邊的親衛竟也開始不安地左右張望,此時,他心裡明白,自己再不會有任何的機會了。

  「撤吧,父親,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回到了長安城……」王燁依舊焦灼地勸道。

  「完了。」王川的眼中閃過了一許蒼涼,帶著些幽幽地搖頭道:「不會再有長安了,天下之大,再不會有你我父子的容身之地了,為父完了,你完了,長安城中,無論是陛下亦或楊氏,也都完了。」

  王燁似乎還想逃命,他總認為,只要逃回了長安,無論如何,長安還可堅守,何況在函谷關,還有十萬大軍,總還有苟延殘喘地機會。

  可王川卻是一臉蠟黃,他看著自己的兒子,帶著憐憫的模樣,而在此時,身邊的親兵,竟也開始丟下了主帥四散奔逃,只有幾個忠心護主的親衛,依舊還留在這裡。

  王川又哭又笑地道:「你我……還有今日這裡的人,俱為亂臣賊子,勢必要被人踏上一萬腳,永不超生,逃,怎麼逃?你的兄弟,你的妻兒都在長安,今日此戰一敗,長安還能倖免嗎?我們撤到哪裡去?」

  王燁從未見過父親竟是沮喪成這般的樣子,他知道父親人生經驗比自己豐富得多,現在慌不擇路,卻是只想活命,便道:「父親,若是長安守不住,我們可以去大涼,可以去胡地,總有去處。」

  「不會再有了。」王川露出一抹苦笑,隨之道:「怎麼還會有呢?千里奇襲,一戰而定,天下膽寒,此時此刻,大涼忙著修復關係都來不及,又如何會收留叛將?都遲了,一切都遲了,即便是胡人……胡人狡詐,也不會有你我父子的容身之地,你……你想逃就逃吧,去碰碰運氣也好,為父……斷後。」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8-2-12 23:36
第八百七十九章:長安

  事實上,任何第一次接觸到了勇士營的軍馬,大多數都無法應對的。

  火器的殺傷力,在這個時候,即便陳凱之多次的改進,可依舊難有真正毀天滅地的效果。

  可任何一支軍馬,在第一次接觸到這宛如雷霆的火器,對於他們心理上的震撼,堪稱入骨,可以說是前所未有的害怕和震驚的。

  接著是援軍的到來,使這種焦慮開始放大。

  等到陳凱之直接發起了反衝鋒,這本就搖搖欲墜的士氣,頓時跌到了谷底。

  一時之間,關中軍大亂。

  到處都是相互踐踏之人,事實上,真正與勇士營交鋒的兵馬少之又少,人們寧可後退,竟也不敢上前交鋒,在狹隘的官道和山谷裡,一個個紅了眼睛,有人棄了武器和衣甲,有人為了走的更快一些,不惜向身邊的人刀劍相向。

  此時的軍隊,大多都是自貧民和佃農中挑選人手,看似人多勢眾,實則操練不足,配備不足,便連補給也難以充分,順風還好,一旦遇到了挫折,瞬間便成了烏合之眾。

  完全不足為懼的,現在恐懼已經如瘟疫一般的在他們中間傳染開來。

  即便是王川,也早已壓制不住了,士兵根本不將他放在眼裡了,完全是慌亂逃竄。

  那王燁帶著幾個親衛,想要奪路而逃,可到處都是熙熙攘攘,騎著馬,反而是擠不出道,他揮著馬鞭,口裡怒吼:「滾開,滾開!」

  挨了鞭子的敗兵有人乖乖讓開,卻也有人紅著眼睛,他們看到了王燁的馬,雙目猩紅,顯然對他們而言,此時誰若是奪了馬,便多了幾分生機。

  騎著快馬便可以離開這個鬼地方了,因此他們目光變得幽冷起來,猶如老虎看到食物一般,神色猙獰。

  更何況,都到了這個時候,這王燁依舊還擺著官威,無疑是犯了眾怒,於是有人一把拖拽住王燁踩在馬鐙上的腿,身後的親衛,早被人流擠開。

  王燁抬起鞭子要打,想用餘威震懾住亂兵,可鞭子還未麾下,卻是一根長矛,自人流中斜刺出來,這長矛叮的一聲,撞在他的護心甲上,竟沒有扎破甲片,可這猛然發出的力道,卻令王燁心口一疼,整個人仰面摔下馬,座下的馬受了驚,便開始淅瀝瀝的甩足狂奔,撞倒了幾個亂兵,可王燁卻面臨到了最糟糕的處境,他的右腿依舊還卡在了馬鐙上,而整個人落馬,頭已著地。

  戰馬狂奔,整個人被馬托行,後腦和後脊瞬間便與地上的砂礫摩在一起,猶如一個鐵刷子,生生在所過之處,留下一條血路。

  王燁發出了哀嚎,腿骨顯然已經折了,身後鮮血淋漓,急切著想要蹬開馬鐙,可這馬鐙與腿竟是纏在一起,他無力的嚎叫,而身邊,盡都是冷漠的亂兵,顯然,沒有人在乎這位少都督的性命,此時每一個人,只想著逃,哪裡還會在乎他的生死。

  身後,火銃聲愈發的頻繁,似乎永遠沒有停歇一般,一直在炮轟著。

  戰事已演變成了單方面的屠殺。

  王川臉色鐵青,身邊到處都是沒頭蒼蠅一般的人,他手持著長刀,心裡早已是絕望,今日見識到了勇士營,他方才知道,什麼叫做真正的精兵,臨危不亂,揮如臂使,堅韌、有序,而一旦爆發,則是勇不可當。

  提著刀的一個勇士營將士已衝殺而來,他舉刀,迎面便格擋住了對面斬來的長刀。

  對方的力氣很大,以至於王川虎口發麻,有些招架不住了。

  王川這時才突然想到,這支軍隊為何這般的可怕了。

  這些人……

  竟如太祖高皇帝初年時的府兵一般……

  王川畢竟是久經戰陣,操練過無數的軍士,更是對軍事知識多有涉及,尤其是看過許多的兵書,此時,他腦子裡霎時閃現過太祖高皇帝時府兵的影子。

  那時候的軍制,和現在全然不同,所謂的府兵,俱都是關中和關東的良家子弟,這些人,大多擁有較多的土地,平時務農,而子孫後代,則自幼開始練習武器,因為生活還算富足,是以還會購買馬匹和弓箭,等到成年,一旦有了戰事,於是便將這些良家子招募一起,這些良家子弟,家境雖不算特別富裕,卻也算是優渥,自小習武,練習弓馬,戰力彪悍,尤其是在關中一帶,因為這裡人的性子彪悍,所以往往能做到死戰不退,他們自幼便渴望功勛,渴望藉著戰爭,建功立業,最是鄙視臨陣脫逃之人。

  因此,在那個時候,只需一道詔令,數千數萬的府兵便匯聚起來,以同鄉人編為營伍,他們不但和各國作戰,甚至出關痛擊胡人,乃至於連胡人都不敢應其鋒芒,甚至還有傳言,三千府兵,可以殲滅五千胡人。

  只是隨著天下隨後的承平,各國之間開始締結了盟約,胡人亦不敢輕易南侵,天子們開始修葺長城,加固了北方的防線,府兵終於淪落了,人們不再以子弟加入行伍為驕傲,反而認為這是輕賤的營生。

  地方上的長官,幾乎招募不滿良家子從軍,於是不得不,強迫流民和飢民甚至是囚犯入伍,而武官們也日漸的腐敗,肆無忌憚的剋扣軍糧,再沒心思去操練,即便是戰爭立下了功勞,往往也被上司們掠奪,最終,大陳再無精兵。

  王川每讀兵書和戰史,往往為當時武人昌盛的時代而拍案叫好,只恨自己不能生在那個時代,不然他自己也是精銳的兵,也會有強大的軍隊。

  可如今,他終於見到了,見到了這等虎賁,他們如狼似虎,臨危不亂,個個虎背熊腰,且攻守有序。

  王川的虎口,依舊發麻,而那對戰的勇士營士卒,似也感受到了王川的不同,以往他一刀揮下,尋常的刀劍即便格擋,怕也已生生斷為兩截,此時方知,眼前的對手不簡單。

  王川大笑,他此時是悲哀的,他甚至心裡想,自己不只錯生了時代,更是錯生了地方,還瞎了眼睛,選錯了隊伍。

  倘若今日自己是對面這些虎賁,何至今日這般……

  遠處,他聽到了王燁的哀嚎聲:「父親,救我……救我……救……」

  聲音已是愈來愈微弱,王川心如刀絞,眼眸直流,有種悔不當初的感覺蔓延心頭。

  可這時,幾個勇士營士卒已一齊殺來,王川眼眸猛地一張,他很快明白,這些虎賁,是極有章法的,絕不是沒頭蒼蠅一般亂衝,似乎每個小隊之間,彼此形成了一個小組,順風時給敵人迎頭痛擊,各自砍殺,而一旦有人遭遇了挫折,其餘人立即馳援。

  王川眼中放光,他吃力的提起已是酸麻的臂膀,想將刀舉的更高一些,側翼,一柄長刀已自他的肋下斜插而來。

  嗤……

  鮮血噴湧出來。

  即便是身穿了明光甲,可這刃鋒依舊如軋紙一般,直接插入了他的右肋,王川發出咆哮。

  而在另一邊,又一柄長刀迎頭刺來,一舉穿破了護心鏡,刺入了他的胸膛。

  王川站著,渾身已是鮮血泊泊,他手裡的刀,再抬不起,鏗鏘一聲,落地,他顯得無奈又不甘,想要開口,卻吐出了一口血,最終搖了搖頭,露出了萬念俱焚的模樣,隨即栽倒在地。

  這幾乎是一面倒的屠殺。

  至少在陳無極看來,戰爭從未有過這樣的暢快,他新入伍不久,被嚴令著只能在陳凱之身邊,可他卻是舉著刀,雖沒有殺一人,卻能感受到在這沙場上揮灑的暢快淋漓之感。

  他腦子裡牢記著陳凱之教誨的許多東西,譬如決不可冒失,要隨時和身邊的同伴保持一定的聯繫,絕不可落單,一旦身邊的夥伴有什麼特殊的情況,務必要立即馳援。

  其實這些,說起容易,可要做起來,卻是難如登天,並沒自己看到這般簡單,也沒自己想像的那麼容易。

  置身在這場景裡,很多時候,極容易導致人熱血沸騰,使人忘乎所以。要做到不冒失,就必須保證在這種環境下有足夠的冷靜,熱血容易,冷靜卻是太難太難了。

  刺耳的竹哨,終於開始響了。

  一有竹哨起,其他各隊的竹哨紛紛響起,這是停止追擊和集結的訊號,陳無極正痛快著,突然這急驟的訊號一起,令他有點意猶未盡。

  緊接著,各處的勇士營,便抬頭看到了龍旗,紛紛朝龍旗的方向湧去,他們捨棄了追擊,快速的與陳凱之集結。

  而陳凱之,顯然沒有任何興趣,去痛打落水狗。

  這些關中軍,已經敗了,根本就沒有追殺的必要,陳凱之的目的只有一個,那便是長安城,奪取大陳的西都。

  這個時候應該好好的收拾那些餘孽了,也讓他們嘗嘗他的厲害,不然一直以為他好欺負。

  他抬頭眺望,一雙清澈如水的眸子看到北方,一支勇士營的軍馬已是自北衝殺而來,於是收了劍,厲聲道。

  「集結所有人,目標,長安城!」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忘情痞子

LV:8 領主

追蹤
  • 21

    主題

  • 34398

    回文

  • 7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