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漢鄉 作者:孑與2 (已完成)

 
mk2258 2017-8-8 21:08:3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37 3713188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2 07:00

    第八十一章陳涉世家

    地球這顆蔚藍色的星球對如今的雲琅來說,就是一顆將要被分割的大西瓜。

    如何能夠分到最大,最肥美的一塊還不是大漢國現在的國力能夠達到的。

    現在的人總是認為,世界是無限大的,上蒼是仁慈的,他會公平的提供給每一個人足夠的土地。

    事實上,資源總量是足夠的,足夠每個人都像人一樣的活著,可是呢,在分配的時候總是出問題,總是有人沒有足夠的生存之地。

    這就是問題所在。

    像雲琅,霍去病這種天生的強者,像曹襄這種從生下來就是富貴命運的幸運者,他們總覺得這個世界是公平的。

    因為,他們能夠依靠自己的本事,或者依靠祖上留下來的財富活的風生水起。

    很不幸,這種人畢竟是少數……

    「土地多一些,哪怕以後全是敗家子,也能多敗幾年!」

    雲琅笑著向宋喬說了自己悲觀的言論。

    這個世界即便是沒有雲琅,大漢國依舊擊敗了匈奴,劉徹依舊是煌煌的大帝。

    只是,縱觀史冊,紛紛列朝,『余皆以弱滅,漢獨以強亡』。

    所以,這是一個將漢人血性張揚到極點的時代,也是一個讓人遺憾的難以釋懷的時代。

    雲琅有一張絢麗的讓人嫉妒的黃花梨大桌子,一把讓人看一眼就唸唸不忘的黃花梨椅子。

    曹襄看到以後,認為這東西比漆器好一些,覺得自己那一天就該用十斗珍珠換一根木料。

    現在,那根不起眼的木頭成了珍寶,再說換的話,那就會惹人笑話了。

    這樣的好東西,阿嬌自然也是有一套的,同樣的,長平也有一套。

    雲琅很想給劉徹也弄一套,出於自己名譽的考慮終於還是沒有送去。

    司馬遷虎視眈眈的留在雲氏,監視著皇帝的一舉一動,如果雲琅給皇帝送了,一個『媚上』的名聲就會落在雲琅的名下。

    雲琅現在已經開始討厭司馬遷了……估計劉徹更加的討厭司馬遷。

    這傢伙之所以來到雲氏,就是準備開始動手寫他名傳千古的作品《史記》。

    地洞已經收拾出來了,他預備等第一場雪下過之後就住進去,到現在,雲琅都不明白這種史家寫東西的怪癖出自哪裡。

    給他準備的精舍,窗明幾亮,環境優美,空氣清新,非常適合創作。

    他偏偏要住進地洞裡,暗戳戳的寫一些見不得人的東西。

    「我死之前啊,《史記》不面世。」

    司馬遷在大吃大喝之餘,嘴巴還有空閒跟雲琅,曹襄二人耳提面命。

    「萬一你死之後,我發現你的書中儘是鞭撻我的言論,我到哪裡找你理論去?」

    曹襄非常的警惕。

    「你本身就不咋地,難道還不允許某家臧否一下?」

    曹襄看看雲琅,雲琅搖搖頭道:「不管是褒,還是貶,都是上了史冊的人物,你該高興才是。

    你的家世到了這個地步,如果沒有登上史冊才是一件天大的憾事。」

    曹襄抽抽鼻子小聲的對司馬遷道:「一千兩黃金買你說我家的好話。」

    司馬遷連連點頭道:「成交,今天晚上就把錢拿來。」

    曹襄大喜,正要揚聲吩咐家將回家拿錢的時候,就聽雲琅道:「肉包子打狗一去無回的事情也有人願意幹啊。」

    司馬遷瞪大了眼睛道:「胡說八道些什麼,誰是狗?」

    雲琅毫不客氣的指著司馬遷道:「你就是!」

    曹襄怒道:「你是說他在騙我嗎?」

    雲琅笑道:「這麼多年下來,這傢伙早就成滾刀肉了,你的錢他現在用了,等他死後,你再發現書裡面寫的對你曹氏不利,難道還能把他從墳墓裡挖出來追索?」

    曹襄上下打量一下司馬遷,發現這個身材不算高的傢伙顯得極為猥瑣。

    忍不住他們口氣道:「這樣的人寫出來的史書也有人信?」

    雲琅跟著嘆口氣道:「會成為讀書人必讀之作的。」

    「你這麼看得起他?」

    「不是我看得起他,而是他自己把自己弄得崇高無比。」

    司馬遷對於雲琅跟曹襄的竊竊私語並不在意,有機會喝最好的酒,吃最好的菜餚,他一般從不放過這樣的機會。

    史官很窮,這幾年要不是跟著雲琅四處混了一些錢財,想要過上超人一等的日子很難。

    畢竟,長安的物價騰貴,已經到了,非富即貴無法安身的地步了。

    「有事相求兩位侯爺!」

    司馬遷吃飽喝足之後,就打了一個飽嗝,擦擦嘴角的油脂,就一本正經的提出了要求。

    「陳涉立張楚國,自立為楚王,小人得志之下,驕奢淫逸之風盛行,假王吳廣為部將田臧所殺,陳涉不思改過,忘記了自己苟富貴勿相忘的諾言,親小人,遠賢臣,信酷吏,逐猛將,終為車伕莊賈所殺,嗚呼哀哉。「

    聽司馬遷烏泱泱的說了一堆的話,雲琅跟曹襄非常的不理解他說這話的意思。

    司馬遷見二人一臉的疑惑,就從帶來的包袱裡取出一顆骷髏頭放在桌案上道:「此為陳涉之首級!」

    雲琅,曹襄大驚,仔細端詳之,而後面面相覷。

    司馬遷喝了一大口酒,拍著骷髏頭道:「君侯不日之前才上了《自潰論》,陛下交口稱讚,還親自撰寫了文章,行文天下,要天下官員一定要戒驕戒躁,再立新功。

    某家思量良久,方才將家傳的寶物獻出來,請兩位侯爺將這陳涉之首級親自交付陛下。

    一篇文章,哪有陳涉的首級就在眼前更加直觀,也更加直接,更加的令人警醒。」

    雲琅摩挲一下骷髏疑惑的道:「這真的就是陳涉的首級?」

    司馬遷哈哈大笑,從桌案上取過雲琅的筆墨,飽蘸濃墨,就在骷髏的頭頂寫下了『陳涉』二字,然後推給雲琅道:「現在是了。」

    曹襄看的目瞪口呆,吞嚥一口唾沫道:「這也太隨便了吧?」

    司馬遷笑道:「真的如何,假的又如何呢?不管這枚首級曾經的名字叫什麼,首級上蘊含的道理總不會錯。」

    曹襄揉揉鼻子道:「我舅舅是皇帝!」

    司馬遷冷笑道:「皇帝也是人,也會出錯!」

    雲琅仔細端詳了陳涉的首級良久,然後拍拍大腿道:「既然是假的,我們就用黃花梨木雕刻出一顆首級來,然後再獻給陛下,有利於陛下日日把玩!」

    司馬遷想了一下點點頭道:「能讓陛下日日警醒,製作的時候不妨弄得更加精緻一些。」

    「再珍貴的東西也是假的啊……」曹襄哀嚎起來,欺騙他舅舅的罪名很大,尤其是還欺騙的這麼明顯,他不想湊到一起找死!

    雲琅道:「把這個頭骨送去,說不定會有欺君之嫌,如果弄一個黃花梨木的,就沒有欺君之嫌了,只能說這東西是一道奏章,讓皇帝陛下可以時時警醒的奏章。」

    雲氏有的是巧手工匠。

    一段華美的木料很快在工匠的刻刀底下就變成了一顆華麗的骷髏頭。

    曹襄的注意力從來就沒有放在這顆骷髏頭上,他更喜歡看那些正在車珠子的工匠。

    一段黃花梨木放在一個夾頭上,然後就有工匠開始搖手柄,夾頭帶著黃花梨木飛速旋轉,一個滿是齒的鐵管子慢慢接觸到黃楊木……然後,木屑飛濺,一顆圓潤的黃花梨木的珠子就慢慢出現在他的面前。

    當這顆圓潤的珠子被工匠用麻布拋光之後,被刀子切斷,一顆精美的香木珠子就跌落在水盆裡,不大功夫,曹襄就發現,區區兩個工匠就弄了半盆大小一致,顏色均勻地珠子。

    工匠給那顆黃花梨骷髏頭拋光的時候,雲琅跟司馬遷這才收回目光。

    然後,就看見曹襄雙手下垂,兩隻手被袖子遮掩的嚴嚴實實,見雲琅跟司馬遷在看他,就尷尬的抬手施禮道:「見笑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3 06:59
    第八十二章紛亂的秋天

    兄弟就是兄弟,知道自家兄弟正為如何推廣黃花梨木珠串發愁,他就動手偷了兩胳膊的珠串。

    於是,一個很好的推廣方案就在一瞬間成型了。

    什麼樣的寶貝才值得皇帝的外甥,長公主的丈夫,徹侯世家,平陽侯府的當家主人,見識過無數奇珍異寶,視金錢如糞土且富可敵國的曹襄,曹侯爺不顧臉面的下手偷呢?

    只能是黃花梨珠串!

    這黃花梨木,原本就是天帝的手杖,因為暴怒之下用手杖投擲不聽話的閨女,這才失落南海。

    據說,此手杖迎風漸長,落地生根,轉瞬間就化作了一片黃花梨木樹林。

    手杖所化之主樹早有靈性,努力生長三千年方鑽入雲端,帝感其誠,重新收此樹為手杖……

    主脈升天,其餘小樹日夜嚎哭,吸收南海之天地精華,瘋狂生長,也希望有一天能夠成為天帝的手杖……

    天帝不勝其擾,降下雷霆將大樹腰斬,並命留存人間的黃花梨木不得高過三十丈,絕了他們重返天庭之心。

    南越國王偶然得到了兩根黃花梨木,敬獻給了漢天子,漢天子不識貨,以為南越國王對天子不敬,遂發兵征討……

    聽雲琅說完他的故事創意之後,曹襄不由自主的將手指塞嘴裡,咬著手指艱難的道:「我就是看這些珠子圓潤可愛……」

    雲琅吹乾紙上的墨跡笑道:「金子本身沒有利用價值,只是因為人們用它來做交換貨物的一種憑證,這才身價百倍。

    如今,我們賦予黃花梨木以文化,以身份,以尊貴,他自然就會成為一種寶物。

    既然南海上隨便出現的一根木頭都有了如此尊貴的地位,那麼,南海上別的東西難道就不能成為蓋世奇珍?

    如此一來,誰還會認為南海上的那座巨島沒有價值?」

    曹襄把手從嘴里拉出來驚訝的道:「你就是為了那座破島才如此的敗壞我的名聲,再把天帝,陛下,拉出來為你編造的故事做註腳?」

    「對啊,是這樣的。」

    「你要是喜歡那座破島,我覺得我有能力從我舅舅那裡把那座破島要來給你。

    你以後就住到島上去養老如何?」

    雲琅想了想,腦海中飛快的計算了一下開發那座島的難易程度,然後堅決的搖頭道:「不要!」

    「沒天理啊,你都不要的東西,大漢國幹嘛要?那座島孤懸海外,乃是蠻荒之地,除了招盜賊之外,沒有別的用處。

    如果大漢將它納入版圖,就要派人上島,你覺得派誰去那座島上當官合適?」

    雲琅笑道:「總比把人送去田橫島要好。」

    「你是說罪囚?」

    「對啊,以後有了死囚千萬不要再殺了,統統送去那座島上為我們砍伐黃花梨木有什麼不好的?

    說不定還能發現別的寶貝!」

    雲琅信誓旦旦的道。

    曹襄不是傻瓜,發現雲琅有利用他的嫌疑,一想到舅舅那張冷酷的臉,連告辭的話都沒有,戴著兩胳膊的黃花梨木串子就揚長而去。

    陳涉的黃花梨木首級打造好之後,就變成了一件陰森森的寶物,以黃褐色的主色調構成的木頭骷髏,放在燈光下光華流轉,寶氣四射。

    劉徹拿到這東西的時候看了良久,用手摩挲著骷髏光滑的表面,對坐在對面玩弄珠串的阿嬌道:「陳涉的首級!」

    阿嬌抬起頭,揚揚箍在雪白手腕上的珠串道:「很不錯的東西,平凡的東西經過雲琅的手,總是能變得好看許多。」

    劉徹屈指彈彈骷髏頭笑道:「陳涉忘記了『苟富貴,莫相忘』的承諾,眾叛親離之下被馬伕殺死,不值得朕惦記。

    不過呢,此人以一己之力挑動天下亂局,朕倒是不能不防,若天下再有陳涉出現,定要第一時間斬殺!「

    阿嬌大笑道:「雲琅似乎不是這個意思吧?」

    劉徹哈哈大笑道:「自他上了那道《自潰論》之後,朕還以為他已經改過了,沒想到還是沒有多少變化。

    他想要朕自警,朕確實自警了,只是警醒的地方不是他期望的而已。

    朕算是看明白了,跟雲琅這樣的混賬鬥法,朕還是先平復心緒,才不會為他所趁!

    這件寶物不錯,就放在朕的桌案上。」

    阿嬌笑而不語。

    給皇帝上諫言其實是一個很有技術的行當,雲琅的目的本來就在黃花梨木本身,想用黃花梨木來綁住海南那座大島,不至於被白白的丟棄。

    大漢帝國向北發展其實不算好。

    北方貧瘠,敵人卻凶悍的一塌糊塗,南方物產富庶,敵人卻不堪一擊。

    大漢國想要富裕,就要開發南方才成,也只有富庶的南方,才會生產處足夠多的物資來滿足北方日益擴大的需求。

    雲琅眼中的江南,吳越已經是難得的福地了,即便如此,依舊被大漢關中人稱之為南蠻之地。

    遠比後世龐大的長江正在肆虐他的下游之地,湖南湖北之地,沒有船,根本就無法通行。

    西漢時期的洞庭湖,煙波浩渺,一望無際,動輒有巨魚出沒掀起巨大的波濤,岸邊的沼澤地帶,豬婆龍成群結隊肆虐八方。

    這樣的情況下,想要開發南方自然是痴人說夢。

    雲琅清楚地知道,只有北方實在是沒法子生活了,大漢國的百姓才會向南進發,開始艱苦卓絕的開發南方大業。

    其中最悲壯的莫過於著名的衣冠南渡!

    五胡亂華之下,中原百姓不得不放棄固有的家園,供胡人放火,不得不放棄耕耘多年的良田,供胡人牧馬……

    而漢人,只能與沼澤裡的鱷魚爭鬥,與草叢中的毒蛇爭鬥,呼噓著毒癘又開發出了一片的新的天地!

    雲琅與大漢人最大的區別在於,他的歷史觀是有前後的,而大漢人只知道過去而不知道未來。

    知道未來的人是痛苦的,他明明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樣的災難,卻沒有足夠的力量去糾正。

    此時此刻,他只能期望他的大漢國變得更加強大,變得前所未有的強大。

    唯有如此,才能讓大漢人以後的日子好過一些。

    雲琅其實很害怕去想後世那些淒苦的時代,他有時候在想,如果他不知道將要發生的事情,該是多麼幸福的一件事啊。

    無知的人日子總是過得很快活……

    孟大,孟二的第一窩小鴨子終於被孵出來了,他們兄弟為此好好地慶祝了一番。

    雲琅趕到的時候,兩兄弟已經把一整顆烹煮的綿軟肥糯的豬頭分吃的乾乾淨淨。

    地上還胡亂丟著三四個酒罈子。

    兩兄弟倒在地上爛醉如泥。

    雲琅非常羨慕,只有真正高興的人才會慶祝的如此放肆。

    明明是孟大,孟二邀請他一同來慶祝的,這倒好,自己這個客人還沒有到來,他們已經喝的爛醉如泥了。

    命家僕們照料好這兩個讓人哭笑不得的寶貝,雲琅的心情就如同頭頂的天空,變得晴朗起來了。

    大地還沒有被太陽曬乾,一場秋風就如約而至,樹葉很快就變得枯黃,很多翠綠的柳葉,來不及泛黃,就被秋風從樹枝上吹落,飄的滿天都是。

    秋糧折損了兩成,卻沒有人在乎,這樣的天災下,能有這樣的收穫已經是殊為難得了。

    春種,夏長,秋收,冬藏,節氣不能亂,有沒有糧食都要嚴格按照節氣走。

    於是秋收節如同往年一樣開始了。

    大漢國的秋收節除過喝酒,吃飯,就沒有別的慶典。

    哪怕是最吝嗇的人,也會在今天敞開肚皮好好地吃一頓,犒勞自己一年的辛苦。

    秋收節也就是秋分,《春秋繁露‧陰陽出入上下篇》中說:「秋分者,陰陽相半也,故晝夜均而寒暑平。」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4 06:58
    第八十三章好人壞人難分辨

    霍光回來的時候,已經是霜降時分了。

    在野外居住了一個多月,並沒有讓這個少年人變得憔悴,相反,他變得更加平和了。

    霜降之前,正是雲氏收割大白菜的時候。

    今年雨水足,大白菜長勢很好,雲琅最喜歡吃被霜打過的白菜,這樣的白菜吃起來沒有生菜的味道,有些發甜,即便是生吃也是極好的。

    雲琅很喜歡收割白菜,所以,霍光也就跟著師傅一起收割白菜。

    綠中泛白的白菜一個個肥墩墩的,霍光砍下來一棵,去掉外邊不好的葉子,將白菜丟給張安世道:「這可是你的聘禮,小心拿著。」

    張安世抱著白菜道:「真寒酸啊。」

    霍光笑道:「往前數幾年,這樣的白菜可以拿來換爵位。」

    張安世道:「你也說了,是前幾年的事情,既然是現在,不如拿一顆玉石雕刻的白菜去求親比較好。」

    雲琅將一棵白菜放小車裡,直起身子笑道:「兒寬老賊號稱清如水,明如鏡,此次他的外甥給他的老臉抹了很大一塊污穢,讓他羞愧的無法見人。

    我的帖子遞過去兩次了,都說臥病在床,無顏見故人,你們兩個怎麼看?」

    霍光嗤的笑了一聲道:「老賊這是問您要禮物呢,您要是沒有禮物,進他家門恐怕不容易。」

    張安世搖頭道:「大漢刑名上的事情我們不能沾,就目前的局面,誰要是沾上了,就會惹一身騷。

    多花點錢不要緊,如果要師傅您去牢獄裡撈兒寬的外甥,弟子覺得不值。」

    霍光跟著笑道:「您上一次從長門宮大牢裡把蘇煥救出來了,這可是天大的顏面,所以,人家就惦記上了您。

    兒寬的外甥梁如意本就是兒氏撈錢的那個人,如果沒了梁如意,兒寬老賊想要繼續過這樣不求人的清貧日子恐怕就難了。」

    張安世道:「清貧日子……想在長安帶著百十個家人,三百餘家僕過清貧日子何其難也。」

    雲琅笑道:「我就問你看上人家閨女了沒有?如果看上了,師傅再去找一下阿嬌貴人未必就不能把人撈出來,即便是不撈人,也可以找阿嬌貴人撮合你們的婚事。

    我想兒寬還沒有膽子拒絕阿嬌貴人。」

    張安世笑道:「不好說,我就忙著看屁股了,沒看見臉,人家戴著面紗呢!」

    霍光驚訝的道:「臉上戴著面紗,屁股就沒有遮掩?」

    張安世笑道:「她撅著屁股上車的模樣,看的我心裡癢癢的。」

    這就是他們師徒的日常對話。

    雲琅比張安世大了不到八歲,加上雲琅又是一個隨和的性子,導致張安世在他面前沒有一點規矩。

    在大漢時代談愛情總是讓人非常的傷心,不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都不認為愛情才是婚姻的基石,對於勳貴來說愛情就更加是一個天大的笑話了。

    時間長了,也就沒人宰及信息談什麼愛情了,於是,婚姻就變成了聯繫人情世故的一個紐帶。

    張安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不認為愛情是他生活中的必需品,有慢慢培養愛情的功夫,不如觀察一下這個女子是否是一個好生養的人。

    同樣的,兒寬家的掌上明珠兒殷明知道張安世在偷偷地看她,於是,展現給張安世的也不是自己的美貌,而是一個渾圓的驚人的臀部。

    雲琅沒興趣培養,糾正弟子的婚姻觀跟愛情觀,如果真的把自己的弟子培養成後世腦殘劇裡面的男豬腳,在大漢這部現實劇裡面,他們絕對活不過兩集。

    人總要取捨的,狗子可以為他莫名其妙的愛情奔波萬里,張安世不成,霍光也不成。

    既然別人都是在成親之後才慢慢培養感情的,他們為什麼不能?

    霍光往雲音的背簍裡裝了一棵小小的白菜,又隨手往喜歡跟著家主幹活的劉婆背簍裡丟了幾棵又大又重的白菜,這才拍拍手上的泥土對張安世道:「想好怎麼撈你的舅爺了沒有?」

    張安世笑道:「其實啊,弄死更省事。」

    雲琅搖頭道:「我去找找趙禹,這個老倌自從被發配去了受降城一遭後,性情變了很多。」

    霍光笑道:「鷹犬如果不咬人了,遲早是下鍋吃肉的命。」

    雲琅笑道:「所以才要找他啊,趁著他還有用處。」

    偌大的雲氏,當家做主的三個人都不算什麼好人。

    說來也奇怪,凡是傳統意義上的好人當家做主,家業都不是很興盛。

    所謂慈不掌兵是對的,同時,慈不掌大家族這話也是對的。

    反正雲琅放眼望去,沒發現幾個好人。

    雲氏莊園又擺滿了白菜。

    往年這時候,家裡應該有很多客人來拉白菜,今年來的人就很少了。

    不是說大家都不吃白菜了,而是因為阿嬌正在挖藕……

    碩大的荷花池塘一旦開挖,出產幾十萬斤蓮藕還是沒有問題的,本來這點蓮藕還不夠皇室自己吃的,不知道為什麼,劉徹今年很大方,決定給自己的臣子們也給一點。

    於是,長門宮又成了人頭攢動的地方。

    雲氏自己也有蓮藕,挖幾萬斤自家吃還是沒有問題的,所以雲琅就高傲的沒有去領自己的那一份。

    還以為今天不會有人來了,曹襄卻匆匆的來到雲氏,指名道姓的要一塊黃花梨木來雕刻一顆骷髏頭。

    因為皇帝今天出場的模樣非常的震撼人心,他手裡居然提溜著一顆詭異陰森的黃花梨木骷髏頭。

    把好好地賞賜大會弄得鬼氣森森。

    上有所好,下必效焉!

    這就是曹襄來雲氏要黃花梨木的原因所在。

    「張安世的婚禮!」

    雲琅毫不客氣的提出了條件。

    曹襄怒道:「不就是娶兒寬老二的重孫女麼?你的臉面不夠?」

    雲琅搖搖頭道:「老傢伙想要我把他家的錢罐子從牢獄裡撈出來。」

    「梁如意?」

    「是啊!」

    「我這就告訴兒寬,梁如意最好死掉,只要活著,長安勳貴們就沒有幾家可以睡好覺。

    謝長川的事情牽涉了太多人,至今還有價值十六萬金的貨物下落不明,大家都在猜測,這些貨物如今都在誰的手裡。

    其實啊,不管在誰的手裡,都不是他兒寬能惹得起的,一旦不小心把人家拖下水,不要說那個梁如意,就算是兒寬想要頤養天年都有很大的問題。」

    曹襄嘴裡說著別人,眼睛卻一直看著張安世。

    雲琅輕笑一聲道:「你家吞沒了多少?」

    曹襄不以為意的撇撇嘴道:「不到四萬金的貨物。」

    雲琅笑道:「加上我家的就差不多十六萬金了。」

    曹襄大笑一聲,心照不宣的拍拍雲琅的手道:「幸虧謝長川的那個大管事出意外被石頭砸死了,否則,我還要出動人手滅口,看來老天都在幫我們啊。」

    雲琅皺著眉頭道:「你不會真的以為那傢伙是出了意外被石頭砸死的吧?」

    曹襄道:「不管是誰弄死的,都說明了一個問題,這傢伙該死了,誰去關心他是怎麼死的。」

    雲琅道:「其實梁如意應該活著,如果整件事都做的密不透風的,陛下反而會懷疑。」

    曹襄冷笑一聲道:「懷疑誰?最可疑的人有兩個,一個是他的皇后,一個是他的長子。

    絕對不是你跟我!

    你只要看看陛下自從離開了你的官衙之後,就住在長門宮沒挪過窩,你覺得陛下是在防範誰呢?」

    「既然如此,我覺得為了給我弟子娶一個不錯的老婆,我們可以出手救一下樑如意。

    我準備明日就去拜會趙禹,你覺得他會不會賣臉給我?」

    曹襄笑道:「我們一起去,看他趙禹如何自處!」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4 06:59

    第八十四章人情世故

    一個鬚髮皆白的老人坐在矮幾前,一邊咳嗽一邊批閱文書,讓人多少能感覺出一絲絲的悲壯意味。

    趙禹看到雲琅,曹襄聯袂而來,連忙起身迎接兩位君侯。

    曹襄懶洋洋的對趙禹道:「我們兄弟今日前來就是來讓你宰殺的肥羊。

    錯過了今日,以後估計就沒有機會了。」

    趙禹笑道:「大司農的家僕日日來老夫門下打探,代替老兒寬詢問他家的外甥什麼時候處斬。

    老夫就知曉,一定會有大人物前來說項的,只是沒想到老兒寬居然請動了兩位君侯前來。」

    雲琅拱手道:「劣徒一定要娶大司農家的掌上明珠,我念這個孩子沒了父親,少了幫襯,我這個做師傅的只能赤膊上陣了,現在,就看中尉給不給我們兄弟這個面子了。」

    趙禹笑呵呵的道:「此人牽涉頗深,兩位君侯想要保出去,就不怕受到牽連麼?」

    曹襄不耐煩的道:「要受牽連,也是兒寬老兒被牽連,關我們兄弟屁事。

    我們兄弟就想給張安世弄一個合適的老婆,別的事與我們何干?」

    趙禹並不著急,召喚來胥吏為他們兩人倒上茶水,邀請飲茶,看樣子還有很多話要說。

    一盞茶水喝了一半,就見趙禹慢悠悠的道:「茲事體大啊,如果謝永不死,梁如意不過是一介走狗而已,看在兩位君侯的顏面上,給點懲罰,放了也就放了。

    可是呢,謝永是事發之前就死了,他死了之後,老夫捉拿謝氏帳房,乃至於謝長川,他們居然是一群糊塗蛋,什麼都不知道。

    王溫舒對謝長川用了刑,也沒能從他嘴裡掏出一些有用的東西,眼看追索無望,陛下就匆匆的將謝長川一家流放去了田橫島。

    現在,能稱得上大老鼠的,就有這個梁如意,陛下沒有旨意,老夫哪裡敢放人呢。

    雲侯既然能從虎口中將你的妻弟奪出來,不妨繼續懇求一下貴人,老夫這裡也好做,只要旨意到了,老夫定然不會從中作梗,只會樂見其成。」

    曹襄手裡揉捏著一串珠子,懶散的道:「你也太高看這個梁如意了。

    把他的名字報上去,有辱聖聽!

    現在,我們兄弟來了,就是給了你老趙天大的面子,千萬別跟我們兄弟說什麼茲事體大。

    說句犯忌諱的話,伺候不好我們兄弟才是真正的茲事體大。」

    雲琅跟趙禹兩人欽佩的看著曹襄,這種話也只有他說出來才不會犯忌諱,如果出自雲琅的嘴巴,趙禹就敢當場將雲琅下獄!

    趙禹幽幽的道:「皇長子此次西南征戰,泰半成果不見蹤影,陛下雖然沒有下令嚴查,卻也沒有放出什麼別的話。君侯是在難為老夫。」

    雲琅輕聲道:「這件案子,沒有人比陛下更加清楚的了,某家大弟子霍光回來之前,我就覺得不對,親自向陛下請罪,退還了一大批金銀。

    陛下手中還有一封繡衣使者的密奏,據說還有一張名單。」

    趙禹不動聲色的道:「哦?竟然還有此事?既然陛下有名單,老夫這裡就輕鬆了,按圖索驥而已。」

    曹襄輕笑一聲道:「陛下把名單給燒了。」

    趙禹抬頭看了曹襄一眼,見他沒有開玩笑的意思,就站起身告罪一聲,就去了公廨外邊。

    曹襄閉著眼睛盤著手裡的珠串,慢悠悠的對雲琅道:「我就說嘛,這些老賊應該都有他們自己的消息渠道,就是不知道是誰!」

    雲琅搖頭道:「我沒興趣知道任何關於陛下的事情!」

    曹襄冷笑道:「有阿嬌貴人正大光明的告訴你,你還用得著找什麼門路?」

    雲琅點頭道:「沒錯,事情就要辦得正大光明才好。」

    「包括你偷偷地告訴我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

    雲琅點頭道:「正大光明的救援兄弟,有何不可?」

    曹襄嘆口氣道:「下次不要掰開了揉碎了再告訴我,這樣會顯得我很傻。」

    雲琅同情的看著曹襄道:「你的家族太大,人太雜,稍有不慎,就會被捲進漩渦之中。

    我身在局外,多少可以看得清楚一些,你如果覺得不服氣,等我死後就用同樣的法子照料一下我家。」

    曹襄笑道:「將雲音嫁給我兒子,你想讓我怎麼幫助你都成!」

    雲琅冷笑一聲道:「你真的認為霍光是一個好對付的?」

    聽雲琅說到霍光,曹襄眼中興奮的光芒就漸漸地淡化了,身為雲琅最親密的兄弟,他知道霍光這個妖孽是何等的可怕。

    「看樣子霍光要成你的女婿了是嗎?」

    雲琅笑道:「那要看他能否獲得阿音的喜歡,我很早以前就說過,雲氏子孫婚姻自便。」

    曹襄懶懶的笑了一下,指著雲琅道:「會釀出禍端來的。」

    雲琅笑道:「這天下終究是有德者得之。」

    就在雲琅跟曹襄在官榭閒談的時候,趙禹已經重新檢驗了一下雲琅跟曹襄兩人話語的可信程度。

    等他再次來到官榭的時候,身後就跟著穿著囚衣的梁如意。

    雲琅從手腕上褪下一串珠子遞給趙禹道:「在不損傷雲氏的狀況下,我可以答應你一個條件。」

    趙禹接過珠串,笑眯眯的套在手腕上,然後就開始送客……

    劉徹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已經是一天之後。

    王溫舒肅手站立在大殿門口已經很久了,才聽見劉徹要他進去的旨意。

    劉徹放下剛剛到手的密奏問王溫舒:「這麼說,是雲琅跟曹襄兩人從趙禹那裡討走了那個梁如意?」

    王溫舒施禮道:「正是,還給了趙禹一串珠子作為信物,還說以後只要不傷害雲氏,雲氏就會答應趙禹一個條件。

    陛下,雲琅氣焰囂張,有權臣之姿,微臣以為應該早做安排才是。」

    劉徹搖頭道:「朕的天下容不得權臣,也不會有權臣。朕且問你,拿下那個梁如意果真能揭開西南財貨分配的奧秘?」

    王溫舒點頭道:「正是如此。」

    劉徹淡淡的道:「梁如意還活著嗎?」

    王溫舒道:「活著,只是已經在兒氏家將護送去了封地。」

    「那就查查,雲琅,曹襄為何不肯殺掉梁如意的原因。」

    王溫舒猶豫一下還是繼續道:「雲琅代替他的弟子張安世向兒寬的重孫女兒殷求親了,這個梁如意就是求親禮。」

    劉徹聽到這句話,忍不住笑了,撫摸著面前的黃花梨骷髏頭骨道:「看樣子云琅賊心不死,還是想要大司農這個位置啊。

    既然如此,那就合了你的意思,看看你拿這個大司農的位置到底要干些什麼事情。」

    王溫舒見皇帝又開始低頭批閱奏章了,就悄無聲息的倒退著出了大殿。

    守在殿外的大長秋笑道:「廷尉不再等候陛下的召喚了?」

    王溫舒搖搖頭,徑直離開了長門宮,直奔雲氏,今天是張安世與兒殷定親的日子,他還有一份禮物要送上。

    他可不想成為雲琅跟曹襄兩人眼中釘肉中刺。

    至少,現在不想!

    一個覬覦大司農高位的臣子在皇帝眼中是勵志的表現,也是想做事情的徵兆。

    皇家的官職本來就是用來招攬賢才治理國家用的。

    雲琅不管從哪一方面來說,都是真正的賢才,只要他沒有饞涎欲滴的表現出對皇權有想法,德佩高位是再合適不過的事情了。

    沒人懷疑雲琅能否管理好司農寺,能否勝任大司農,就雲琅這些年表現出來的能力,一個大司農正當其時。

    不要跟風頭正盛的人作對,這是王溫舒為官多年總結出來的經驗。

    兀鷲,野狼只能去吞食那些傷病,老邁的獵物,而不是追著最健壯的野獸東跑西顛。

    那樣的話,就算是累死,也沒幾口好肉吃。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4 22:13

    第八十五章暗流中毒液

    人富裕了之後,就不能頓頓大魚大肉,天天醉生夢死,日日美女成群的過日子。

    這樣過富裕日子容易死人。

    必須讓精神財富與現實財富一起成長才是和諧的生活。

    可是呢,想要享受精神財富最重要的一條就是一定要識字,一定要學會幻想,一定要在貧乏的生活中發現美才算是有了精神上的享受。

    狗子的兩個老婆,就屬於不會生活的那種人。

    雲氏有豐富的食材,可惜,狗子的老婆蘭英不會做,聰明一些的蘭喬也不會做。

    於是,不管什麼樣的食材,統統丟進鐵鍋裡加上鹽巴煮一下,就是難得的美味。

    雲氏出產絲綢,麻布也有出產,甚至連葛布也有少量的出產,所以,在雲氏生活,就不用擔心沒有布料做衣服。

    匈奴人做衣服的樣子很粗獷,一匹布上挖一個洞套在腦袋上,再給腰上栓一條繩子,就是一件不錯的衣衫。

    狗子這人很奇怪,明明快被兩個匈奴女人折磨的瘋掉了,他依舊不去雲氏食堂吃飯,每日裡,只要沒有事情,就留在小院子裡陪伴這兩個孤獨的女人。

    鐵鍋端出來,熱氣騰騰的,肉塊,蔬菜,麵餅,米飯混在一起散發著難以描述的味道。

    狗子依舊會讓蘭英給他裝好大一碗,蹲在屋簷下稀里嘩啦的吃的非常香甜。

    只要不出門,狗子身上穿的必定是蘭喬給他製作的帶著嚴重匈奴人氣息的衣服。

    樣子不好看,卻非常的暖和。

    狗子蹲在一邊吃飯,蘭英蘭喬就會蹲在丈夫身邊曬著暖和的太陽一起吃飯,對她們來說,這就是美好的生活。

    晚上沒事的時候,他們也會喝一點酒,這個時候,狗子就會摟著一個老婆,聽另外一個老婆給他絮絮叨叨的講述在雲氏經歷的每一天。

    全家人,只有小狗子是一個例外。

    狗子絕對不允許兩個老婆給孩子沾染一點半毫的匈奴氣息,所以,已經會走路的小狗子,帶著虎頭帽,穿著虎頭鞋,白白淨淨的在家裡跑來跑去。

    跟別的孩子沒有什麼區別。

    上一次是蘭喬生了孩子,蘭英很是羨慕,自從狗子回來之後,她就很希望自己也生一個,於是,狗子在很多個晚上,都是趴在蘭英身上的。

    只是,老天很殘酷,蘭喬的肚子又大起來了,蘭英的肚皮卻癟癟的,不管她怎麼跟狗子努力,都沒有什麼用處。

    毛孩製作的風雞是出了名的好。

    秋日裡家中宰殺了非常多的雞,為了不至於壞掉,毛孩就製作了大量的風雞,風鴨,風鵝。

    晚秋時分,人需要熱量補充,這時候吃這些醃臘味就顯得非常符合時令。

    狗子一般只在嘴巴裡快要淡出鳥來的時候,才會去毛孩家裡弄三隻風雞。

    他家裡的人食量大,一兩隻根本就不夠吃。

    毛孩希望狗子再娶一個漢家閨女,每一次說起這件事,狗子都會付之一笑。

    一旦強勢的漢女進門,這兩個傻乎乎的匈奴女人就沒有活路了。

    肚子已經很大的蘭喬從門外進來的時候,頭上戴著一朵黃色的喇叭花,狗子仔細看了之後,才發現是一朵葫蘆花。

    溫泉邊上秋日裡種下的葫蘆,已經開始有雄花開放……只是有誰家的婦人會在頭上插一朵葫蘆花?

    狗子知道蘭喬又被那些婦人給戲弄了,就不作聲色的從蘭喬頭髮上取下那朵葫蘆花,放進嘴裡慢慢的嚼著吃了下去。

    「這種花,是用來吃的,如果要戴花,明日我去陽陵邑,給你買些絹花,你皮膚白,戴紅色的好看。」

    蘭喬笑嘻嘻的道:「夫君真好。」

    「蘭英呢?」

    「被馬婆子她們叫去打扮去了,說打扮漂亮了,她就會給夫君生孩子了。」

    狗子微不可查的呻吟一聲,見蘭喬的小腿腫脹的厲害,就讓她躺在軟榻上,自己蹲在爐子邊上,給她按摩小腿。

    蘭喬似乎對狗子的頭髮很感興趣,就抓過來一綹,編辮子玩。

    跑了一整天的蘭喬不一會就睡著了,狗子給她蓋好毯子,把睡著的兒子放在蘭喬身邊,再把爐子弄得旺旺的,一個人坐在爐子邊上傾聽燒水鐵壺發出的嘶嘶聲。

    蘭英扭扭捏捏的進了門,狗子忍不住嘆息一聲,不等蘭英向他炫耀妝容,狗子就把鐵壺裡的熱水倒進木盆,丟進去一塊帕子,強行讓蘭英洗臉。

    塗得如同一塊紅布一樣的臉,他不知道美在那裡。

    洗乾淨了臉的蘭英忽然低聲哭泣起來。

    狗子讓她坐在凳子上,從她懷裡掏出胭脂水粉,親自幫她上妝,這樣的活計,狗子在繡衣使者群裡學習過,手藝要比一般的婦人強的太多。

    蘭英,蘭喬其實長得都不差,她們本來就是匈奴人中的美人兒,能被劉陵看中,並且作為籠絡人心工具的女子容顏能差到那裡去?

    匈奴人的皮膚普遍白,而蘭英,蘭喬本來就是姐妹,她們長著一頭的亞麻色頭髮,兩顆眼珠子如同湖水一般湛藍。

    給蘭英修整了眉毛,又用炭筆修飾之後,就取過銅鏡讓蘭英自己看。

    蘭英看到銅鏡裡的美人兒,驚呆了,抓著狗子的手不願意鬆開。

    狗子笑著道:「以後想要漂亮了,就來找你夫君我,馬婆子那些無知的蠢婦哪裡會給美人兒打扮。」

    蘭英一手抓著銅鏡,一手抓著狗子的手,雖然快活的要昏過去了,兩樣東西卻沒有一樣願意放手的。

    「鍋裡面還有給你留的雞湯,一會熱一下泡米飯吃,不要光吃肉,菜也必須吃一點,不准丟出去。

    我去毛孩大哥那裡走走。」

    蘭英這才戀戀不捨的鬆開了狗子的手,微微有些遺憾,她喜歡丈夫剛才看她的目光。

    深秋時節,基本上就到了猛獸蟄伏的時間。

    老虎大王孤獨的在滿是白霜的地面上踱步,在他身後還跟著一頭有他一半大小的老虎。

    兩隻老虎一前一後的繞著莊子遛噠了一圈之後,就粗暴的將站在門前的狗子拱開,徑直進了雲氏。

    小老虎在狗子胯間嗅嗅,覺得味道不太滿意,就追上父親,向早點去暖和的房間裡睡覺。

    白日落霜,這就是下雪的先兆,遠處的官道上一個行人都沒有,富裕起來的上林苑百姓,哪怕是最勤快的少年人,也不會在這樣的天氣裡去賺錢。

    該來的人沒有來,狗子多少有些失望。

    他是雲氏安全的第一道保險,這一點狗子非常的清楚。

    家主弄走了梁如意,不論是趙禹,還是王溫舒,亦或是皇帝都會要問個為什麼的。

    過去了,自然就會消弭一切暗藏的危機,如果雲氏撈取了打量錢財的事情洩露了,一定是一場巨大的災難。

    毛孩從外邊回來,抬頭瞅瞅松樹上的探頭探腦的松鼠,見狗子靠在門框上百無聊賴的磕著南瓜子,就笑道:「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狗子點點頭將手裡的炒南瓜子分了一半給毛孩,兩人一起靠在門框上嗑瓜子。

    「夏侯靜老先生真是可憐啊,眾叛親離之下,只有一個弟子梁贊守在他身邊,你覺得梁贊能不能繼承夏侯先生的一切?」

    狗子吐掉瓜子皮道:「如果不能,你覺得我們還該做些什麼?你覺得打斷夏侯靜那個不孝子的腿成不成?」

    毛孩搖頭道:「不要動彈了,過了這段時間再說,我就擔心災禍頻繁的落在夏侯氏的頭上,會讓人懷疑。」

    狗子道:「既然如此,就看梁讚自己的了,事情到了這一步,所有的局面對他都有利,他應該會把握住的。」

    「大王父子回來了沒有?」

    「回來了。」

    「那就關門,大冷的天氣裡,我們兄弟去喝一杯。」

    「好,我去警告一下馬婆子就去你家。」

    「你老婆又受欺負了?」

    狗子冷哼一聲道:「被馬婆子她們打扮的像鬼一樣!」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5 06:55
    第八十六章理想家

    「先生,《萍水錄》已經刊印完畢,用的陽版,字跡清晰,墨痕濃淡如一,線裝版,紙張厚實,顏色雖然有些發黃,卻是難得防蟲蛀的紙張。」

    梁贊興沖沖的穿過迴廊,才到先生書房邊上,就高興地大叫。

    夏侯靜聞言推開窗戶,接過梁贊拿來的書本,先不看,放在鼻子下面深深地嗅一口,一股子淡淡的椒樹皮味道直衝腦際。

    「陳銅做人還算厚道,一分錢,一分貨沒有讓老夫失望。」

    梁贊瞅著夏侯靜短粗肥胖的手將書本摩挲的沙沙作響,臉上的笑意漸漸消失。

    有些擔憂的道:「只是這耗費也巨啊。」

    夏侯靜冷笑一聲道:「那個不孝子又為難你了?」

    梁贊搖頭道:「沒有,大公子的話雖然不好聽,卻是至理名言,這兩年,家中刊印書籍的費用都是夏侯一族支應,如今快要堅持不住了,先生,後邊的《達祿》《衡壽》兩書是不是暫緩一些。

    待家中資財充盈之後再刊印?」

    夏侯靜搖頭道:「只要把書刊印出來,以後想要多少資財沒有,那個不孝子不知曉這個道理,難道你這個讀書人也不理解嗎?」

    梁贊搖頭道:「出書固然是千秋大計,先生與弟子卻活在當下,為千秋大計損傷現在的生活,弟子不知道值不值。」

    夏侯靜笑道:「既然不值,你為何還要把自己所有的俸祿都投進來了呢?」

    梁贊攤攤手道:「弟子只有一人,只要每天有新的學問可以讓弟子寸進,每天有兩頓稀粥可以過活,對弟子來說就是有意義的一天。」

    說著話,就從背後拿出一個荷葉包放在夏侯靜的面前道:「一隻燒雞,乃是家母所賜,請先生受用。」

    夏侯靜沒有接燒雞,看了一眼被炭火烤的金黃的燒雞笑道:「你母親還是不願意脫離奴籍,願意在雲氏生活?」

    梁贊搖頭道:「奴籍早就去除了,如今,母親是雲氏桑蠶作坊裡的管事。」

    夏侯靜笑道:「管事也是奴籍!」

    「母親是富貴縣人氏,是有丁口之家的人。」

    梁贊說著話就淨了手,撕下一根雞腿遞給夏侯靜道:「母命不敢違背。」

    夏侯靜吃了一口雞肉恨恨的道:「外邊的孝廉見了你該退避三舍才對。

    你既然已經通過了大比成了官身,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內史議曹,卻是正途官員,只要用心任事。遲早會有陞遷的一天,現在就該主意風評,你母親的行為不妥,應該早日離開雲氏,自立門戶,別人才不會無端的攻訐你。」

    梁贊笑道:「弟子站得直,走的正,何必在意那些小人的言辭。」

    夏侯靜嘆口氣,瞅著他放在桌子上的雞骨頭道:「你的學問足夠了,就是這股子書呆子氣越發的嚴重了。」

    梁贊拿起那本《萍水錄》用袖子撫平書皮上些許的褶皺,就把它放進了書架。

    一個裘衣中年人走進了書房,無視夏侯靜虎視眈眈的目光,一把抓住梁讚的脖領子道:「無恥小人,滾出我夏侯氏!」

    梁贊手掌輕輕一翻,就反過來擒拿住了中年人的手道:「夏侯兄何至暴躁若此?」

    中年人能感受到梁贊手上的力道,自覺不是梁讚這種經過科考的全門人才的對手,就後退一步道:「一本書八十個雲錢,什麼書居然如此值錢?」

    說著話就對沉默不語的夏侯靜道:「耶耶,您被這個卑鄙無恥的小人給矇騙了。」

    夏侯靜淡淡的道:「老夫願意被他騙。」

    梁贊知曉,這是夏侯靜盛怒之前的一貫表現,連忙對夏侯衍解釋道:「平日裡一本書的刊印費用也就四十個雲錢,這一次印書的紙張不同,還是陽版,這才增加了一倍的費用。」

    夏侯靜嗤的一聲笑了出來,指著梁讚道:「你對這個無賴子解釋的這麼清楚做什麼?

    他哪裡能知曉這一本書到底靡費了多少,與夏蟲語冰真是愚不可及。」

    夏侯衍悲傷地看著一臉冷漠的夏侯靜道:「耶耶,家中實在是再無資財可以供應您印書了。

    再這樣下去,就只好賣掉家中田畝了。」

    夏侯靜冷笑一聲道:「董仲舒已經開始收受賄賂了,只要逼迫他再跟我們比過幾次,他只有收受賄賂一途可走。

    如果我谷梁春秋,擊敗公羊春秋,夏侯家想要多少資財不可得?

    我谷梁一脈講究崇敬天子,借天子之威教化世人,要世人知曉廉恥。

    只要有我夏侯靜一日之存續,定要讓谷梁一脈成為大漢國的道德成法。

    一字之褒,寵逾華袞之贈。

    片言之貶,辱過市朝之撻。

    德之所助,雖賤必申。義之所抑,雖貴必屈。故附勢匿非者無所逃其罪,潛德獨運者無所隱其名,信不易之宏軌,百王之通典也。」

    夏侯衍悲傷地看著父親,搖搖頭,不敢質問父親,就惡狠狠地對梁讚道:「你信麼?」

    梁贊皺眉道:「我自然相信,師傅失敗了,還有我們,我們失敗了還有後來人,子子孫孫無窮匱也,總有一天定要讓我《谷梁春秋》擯棄公羊,成為《春秋》的正宗。

    夏侯衍見梁贊一臉的狂熱,又看見父親正在滿意的點頭,就咆哮一聲道:「那就賣光家產,我們抱著書本過活!」

    夏侯靜大笑道:「此乃為父畢生之所願。」

    夏侯衍大哭著離開……

    梁贊衝著夏侯靜深深地一禮道:「弟子老母還有些許資財,弟子這就取來,看看能否助先生一臂之力。」

    夏侯靜笑著搖頭道:「不用,老夫一代文宗,豈能窺伺一個老嫗的那點活命銀錢。

    備車,我們走一遭上林苑,老夫就不信弄不來一點刊印《達祿》《衡壽》兩本書的錢。

    你要記住,對我等學問人來說,今日散出去的錢糧,不過是寄存在那些人手中,一旦我輩成功,他們定會乖乖的將我們散發出去的錢糧送回來。」

    梁贊撫掌大笑道:「弟子忽然想起又一次在雲氏侍宴,曹氏主人在大醉之前曾經狂呼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先生拋家舍業也要讓我谷梁一脈的學說全部刊印出來,豪氣不下於曹侯。」

    夏侯靜哼了一聲道:「休要將為師與紈袴浪蕩子相提並論,這是為師的恥辱。」

    師徒二人說笑著就離開了書房,早有老僕備好牛車,一路煙塵滾滾的就殺向上林苑。

    霍光抬手將小老虎銜走的毛筆奪回來,準備著墨的時候,才發現筆桿子被小老虎給咬壞了,輕輕一碰就斷了。

    毛筆用不成了,霍光就取過一枝炭筆,繼續在一本書上塗塗抹抹。

    雲音紅撲撲的小臉出現在窗戶上,霍光將手放在嘴前,呵兩口熱氣,用力的揉搓一陣子,然後把發燙的雙手掩在雲音冰冷的耳朵上道:「為何不去溫室待著,跑出來受罪可不對啊。」

    雲音好不容易從霍光的魔爪中逃出來,怒氣衝衝的道:「你有多久沒有陪我玩耍了?」

    霍光稍微想了一下道:「兩天而已。」

    雲音難以置信的看著霍光道:「聽說你不許別人在你屋子裡生爐子,也不許別人來打攪你,你說的兩天,其實已經整整十五天了。」

    霍光抬頭看看天上的月亮,拍著額頭道:「沒想到已經這麼多天了。

    是我的不好,你說,明日要玩什麼,我一定奉陪,陪到你滿意為止!「

    雲琅得到了滿意的回答,就揪住小老虎毛絨絨的耳朵道:「那就一言為定!」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5 22:11
    第八十七章他不是一個人

    夏侯靜去了曹襄府上,畢竟,這位才是他的大金主,這兩年如果沒有曹氏潑水般的散財,長安很多文人隱士就不可能過的那麼快活。

    夏侯靜自然也拿到了曹氏的很多補貼,當然,他付出的代價就是門下又多了兩位曹氏弟子。

    梁贊在曹氏並不怎麼受歡迎,很多曹氏家僕認為梁贊丟了勳貴家僕們的臉。

    前途遠大的勳貴家僕不去做,卻跑去把夏侯靜當祖宗一樣的伺候,時時露出一副窮酸相,實在是不識抬舉得很。

    不過呢,在雲氏,梁贊卻沒有遇到那麼多仇視的眼神,雲氏強大的婆子團們,對這個眼看著成長起來的少年人非常的喜歡,哪怕是窮了一些,也有好幾個有閨女的婆子準備把他當女婿來看待。

    雲氏主人就是大漢國從窮光蛋一路奮鬥到頂級富豪勳貴的典範。

    所以啊,她們看人的眼皮子很高,不看一個少年人有多少錢,只會看這個少年人是否有才能,將來是否有出息。

    至於錢?

    雲氏婆子軍團們認為自己已經很有錢了,以後吧可能還會更加的有錢,供得起一個上進的好孩子求學花用!

    至於梁贊將母親的積蓄全部留給母親跟妹子,自己光屁股去打天下的行為,在婆子們中間並不是一個秘密。

    所以,當梁贊穿著舊的衣衫,單薄的鞋子走進雲氏的時候,依舊獲得了婆子們溫暖的問候。

    在婆子們眼中,冬日裡,腳下的鞋子也還是單鞋並不是窮酸的象徵,而是有情有義有出息的表現。

    「我的兒啊……你這官做的委屈啊……官家連一雙暖和的鞋子都不給你,還把你腳上的暖和鞋子給扒掉了……」

    母親才見到凍得瑟瑟發抖的兒子就嚎哭了起來。

    梁贊可沒有心情去安慰母親,急著找吃的,他的肚子裡空空的,早上才陪著夏侯靜吃了一碗米凍,這時候早就被消化光了。

    一寸寬的皮帶面條,裝了滿滿一盆子,多醋,多蒜,多茱萸,一勺子滾熱的菜油潑在面上,茱萸跟青蒜的香氣被熱油激發出來,香氣從屋子裡一下子就竄到了外邊。

    梁讚那裡顧得上說話,抱著盆子吃的稀里嘩啦的。

    妹子流著淚蹲下去給哥哥換上暖和的皮靴,這種鹿皮靴子在雲氏並不少見,反正雲氏養的鹿已經氾濫成災了。

    喝一口母親端來的麵湯,全身暖和,梁讚這才抬起頭對母親笑道:「餓死我了!」

    母親摸著兒子瘦峭的臉哽咽道:「在外面不好的話,就回來,娘厚著臉皮去求少君,以我兒的才幹在家裡當個管事不難,要不然就讓你頂替母親的位置,去打理絲綢庫,一年下來,五十金的例份還是有的。」

    梁贊笑道:「母親有所不知,孩兒志向不在於此,若是想在家裡謀職,孩兒更喜歡去錢莊,做學問才是孩兒畢生所願。」

    梁婆子知道兒子從小就極有主見,他做出的決定,一般很難更改。

    只好嘆息一聲道:「我兒明明做官了,卻為何做官做的如此困頓?」

    梁讚道:「我所有的俸祿都拿去支持先生出書了,現在是緊要關頭,只要咬咬牙堅持過去,以後會有很大的回報。

    所以啊,母親不必如此悲傷,會好起來的。」

    梁婆子擦擦眼睛道:「你的事情為娘弄不懂,你自己拿主意就好……

    不過,你要是娶了劉婆的閨女,要多少錢沒有啊?」

    梁贊將最後一條子面吃了下去,拍拍鼓鼓的肚皮道:「劉婆的閨女劉翠長得太醜!」

    梁婆子在兒子腦袋上拍一巴掌道:「可是,她家錢多啊,你要是娶了劉翠,她家的錢都是你的。」

    梁贊將剛剛八歲的妹子摟進懷裡,不顧滿嘴的油吧唧就親了一口問妹子:「你說哥哥該不該娶劉翠?」

    八歲的妹子歡喜的靠在兄長懷裡堅決的道:「太醜,洗澡的時候我看見了,她**上還長了一撮毛!」

    梁婆子抬手就在閨女腦門上拍了一巴掌道:「胡說,那是多子多福的福相。

    以後再敢亂說,小心劉婆撕爛你的嘴巴。」

    梁贊見母親不高興了,就沉吟了片刻道:「先生的三女,雖不是大女,卻性情淑均,長相無妖媚之色,最是適合成為當家大婦,孩兒已經與她相熟,估計用不了多久,就能娶她過門。」

    梁婆子小心的道:「早就聽說夏侯氏門楣高貴,我兒想要娶人家的貴女,恐怕不易。」

    梁贊一邊逗弄妹子的雙丫髻,一邊淡淡的道:「不算很難……」

    在家裡換了一身暖和的衣衫,梁讚這才來到後花園。

    老虎大王正在懶洋洋的靠在木頭平台上曬太陽,他的兒子拴著繩子正在來回的跑,好把雲音的鞦韆蕩的更高一些。

    霍光站在鞦韆架邊上,小心的護衛著雲音,因為那個丫頭越蕩越高,還把綁在鞦韆架上繩子鬆開了,讓小老虎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

    其實,這沒有什麼危險,雲音在貴女們舉行的盪鞦韆大賽中從來都是獲勝的,這要感謝何愁有數年如一日的精心教導,她就算從鞦韆架上掉下來,也能穩穩地站在地上。

    梁贊靠在鞦韆架子上,對霍光道:「夏侯氏如今處在劣勢,大師兄認為該如何補救?」

    霍光頭都不回的道:「不能給錢,也不能給人,夏侯氏是你梁讚的,如果失敗了,就代表著你失敗了,回來之後,你如果不想去當雲氏的某一地的大掌櫃,還想繼續在仕途上混,就只能成為別人的副貳。」

    梁讚歎息一聲道:「我的難度是他娘的地獄級別的。」

    霍光冷笑一聲道:「是你當初太自大了,以為自己孤身一人就能重振夏侯氏,怨得誰來?」

    梁贊呻吟一聲道:「你知道我討厭商賈之道!」

    霍光笑道:「商賈之道你也是學過的,棄之不用是你的事情,關老子屁事!」

    「我如果開了一家糕餅店,你千萬莫要笑話我。」

    梁贊非常的鬱悶,他實在是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居然會去開一家糕餅店。

    「我會去光顧的。」霍光依舊言簡意賅。

    「多做一些蛋糕,我喜歡你做的蛋糕!」

    雲音的耳朵很尖,即便在盪鞦韆,也聽得清清楚楚。

    「不做,那東西賣價高了不合適,賣價低了我虧本,還很容易讓人看出跟雲氏有關。

    我準備做酥皮糖餅!」

    聽梁贊要做酥皮糖餅,雲音立刻就沒了興致,這東西在雲氏沒幾個人喜歡吃。

    「我準備娶夏侯氏的閨女,我們門中,沒有什麼條例不許我這麼幹吧?」

    梁贊看看在鞦韆架上上下翻飛如同彩蝶一般的雲音,壓低了聲音問霍光。

    「你娶頭豬回來都跟我們無關!」

    梁贊壞笑道:「我要是真的弄頭豬回來當老婆,就讓她管阿音叫師姐!」

    霍光笑道:「你們現在都怎麼了,一個個的都朝人家的貴女下手了,有一個已經鬧出人命來了。」

    梁贊嘿嘿笑道:「你是大師兄,頭沒有帶好,我們這些做兄弟的自然要有樣學樣。

    師傅怪罪下來,也是先懲處你,我們最多小懲大誡一下就會了事。

    另外,給點本錢做生意啊,總不能要我去拿我娘養老的銀子吧?」

    霍光笑道:「去我書房拿,不要拿多了,都是老子在西南用命換回來的血汗錢,咬一口都是血!」

    梁贊笑道:「都是土人的血吧?你就是師傅口中的吸血蝙蝠,應該弄了不少錢回來。

    我正好打土豪,分田地。」

    雲音的身形慢慢緩下來了,霍光揮揮手,就像攆走蒼蠅一般的攆走了梁贊,準備接雲音從鞦韆上下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6 06:59

    第八十八章胡亂下蛋的肥杜鵑

    雲琅的書房裡有一棵松樹盆景,高不過三尺,粗不如兒臂,樹幹遒勁有力,彎曲如龍,樹冠如傘蓋,亭亭玉立。

    這棵松樹原本是長在懸崖上的,被雲琅連同泥土一起挖掘回來,裝進木盆之後,樹幹並沒有太大的變化,而裝盆景的木盆,已經從以前的兩尺之徑變成了六尺有餘。

    即便如此,雲琅最近還發現,這棵松樹的根居然從木盆縫隙裡鑽了出來,沿著地磚的縫隙插入了地下。

    如今,算是在雲琅的書房裡立地生根了。

    這棵松樹的根,以前從沒有得到過好的待遇,懸崖上全是石壁,少有泥土,為了活下去,他已經學會了充分利用所有的泥土,為此,他明明已經生長了很多年了,樹幹,樹冠依舊如同幼樹……這是克己的結果。

    現在,環境發生了變化,他的樹根就開始瘋長,等到他的樹根扎進泥土的地方足夠多,足夠深之後,雲琅認為,就該是自己這座樓閣倒塌的時候了。

    他樂見其成!

    甚至有些同病相憐的感覺。

    劉徹就是他的懸崖……他跟這棵松樹選擇了同樣的活命方式。

    紮根,紮根,玩命的紮根,等到懸崖消失了,就到百花綻放的時刻了。

    好的時代有一個明顯的特徵就是——乏味!

    大漢朝現在就很乏味。

    明年春日的大征已經準備完畢,該去打前站的將官已經出發了,趙破奴,李敢都在此列。

    衛青,霍去病,雲琅,公孫敖,都在此次徵召之列,現在唯一不清楚的就是,不知道皇帝會不會發神經御駕親征!

    打匈奴打的多了,而且每次都勝利,這就在很大程度上降低了百姓們對這場戰爭的熱情。

    國內平靜無波。

    雲琅這棵樹還在慢慢的生長,沒人知道他隱藏在泥土下的根系正在逐漸的膨脹……連霍去病都不知道。

    曹襄卻是知道一二的,他跟雲琅一樣,都在做同樣的安排,兩人都有無數的煩惱,在劉徹的威嚴之光的照耀下,都需要縮起爪子,用嘴唇包住獠牙,靜靜的等待自己的好日子。

    董仲舒是真正的智者!

    雲氏門徒無法進入董仲舒門牆的核心,不過,他的大弟子呂步舒的家中,充滿了雲氏僕童……

    很早以前,董仲舒就靠講學,培養了無數的弟子,他的弟子如今全部到了可用的年紀了。

    因為佈局很早,他的弟子中有的成了大漢屬國的王相,有的成了守牧一方的太守,刺史,更有人進入了軍中成為了長史,成為了參軍。

    儒家現如今之所以能夠快速的將自己的理念推行天下,全賴這些弟子門生們上下戮力支持。

    太陽底下基本上沒有什麼新鮮事,古往今來,人們使用的計謀都是大同小異的,只是看誰能玩出花花來,誰就是成功者。

    有董仲舒這個前人已經把路子趟出來了,雲琅如果不照貓畫虎那就太蠢了。

    這沒有什麼好難為情的,畢竟,董仲舒也不過是在學習孔丘的故智。

    後現代的學問其實就是一種病毒。

    他站在大漢朝所有文化的最頂端,俯視著這個世界。

    此時此刻,百家爭鳴的風波還沒有過去,儒家還沒有形成自己強大的理論體系。

    而雲氏童僕偏偏在接觸這些儒家學問之前,先被雲琅從後世帶來的各種奇思妙想荼毒了一番。

    於是,當這些童僕再去比爾呢家學習他們的學問,就覺得索然無味。

    反正,雲琅在後世學習儒家知識的時候,經常睡覺……

    後世學問中最明顯的一個學術理論就是——求新,求變,自從太宗說出——黑白貓理論之後,後世的學問理論就全部整齊的奔向了實用原則。

    這也是後世漢人的求生準則——先存活,而後再建設精神領域。

    雲琅覺得這就是好東西,因為他親眼看見持這種理論的漢人,在很短的時間裡就把一個貧弱的國家變成了一個人間奇蹟。

    穿舊鞋走新路是一個很大的智慧,雲琅深以為然。

    所以他沒有推翻任何人的心思,他不想把世界弄得血淋淋的,只想用自然淘汰來達到他想要的目的。

    就目前來看,進行的很順利,那些早早就有了各自戶籍的童僕門很自然的進入了別人家,然後就潛心學習,準備將來順利且自然地做到鵲巢鳩佔。

    這都需要時間,而雲琅覺得自己有足夠的時間慢慢等待自己種下的種子開花結果。

    或許有些種子會長歪,不過,不要緊,只要種子發芽了就好,畢竟,雲氏的種子都很霸道,沒人喜歡當人家的副貳!

    梁贊抱著一個小箱子從教室門外經過,雲琅看見了,梁贊也給了師傅一個燦爛的笑臉就走了。

    在走之前,還把曹信他們亂糟糟的鞋子擺好。

    他手上的箱子看起來沉甸甸的,其實只有一百金,這些錢,在雲氏內宅算不得什麼。

    出了內宅,梁贊就換掉身上暖和漂亮的衣服跟鞋子,重新換上自己那套洗的發白的衣衫跟單鞋。

    衣服很舊,卻極為乾淨,哪怕是白麻布做的領子內襯也不見半點污漬。

    這是雲氏很早一來立下的規矩,衣服可以破舊,唯獨不能沾染污穢。

    這樣一來,一個衣衫破舊精神卻非常昂揚的樸素少年人就出現在世人面前。

    再加上長得不算很差,談吐文雅,禮儀一絲不苟,落落大方,進退有據,不卑不亢待人,這樣的少年人又有哪一個喜歡擇英才而育之的學問人不喜歡呢?

    至於獲得美人心這種毫無難度的事情,自然不在話下。

    夏侯靜有些悲傷……

    沒有見到曹襄,曹氏謁者倨傲的神情讓他很是受傷,在這樣的狀況下,即便是餓死,夏侯靜也不會談起自己需要錢印書的事情。

    夏侯氏已經山窮水盡了,這一點夏侯靜是知道的。

    董仲舒從來都不會為錢財發愁,支持他的人實在是太多了。

    想到這裡,夏侯靜胸中的鬱悶之氣就無處發洩。

    「先生,我們如今有一百金!」

    梁贊將小木頭箱子放在師傅面前打開,裡面的十枚金判穩穩當當的閃著金光,並不因為馬車的晃動而晃動,看著就讓人踏實。

    「雲侯給的?」

    梁贊傷感的搖搖頭道:「這是我母親為我準備的成親用的錢,被我拿來了,作為我谷梁一脈東山再起的本錢。」

    夏侯靜看著梁讚道:「不後悔?」

    梁贊看著師傅的眼睛笑道:「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盡還復來!」

    夏侯靜的拳頭一瞬間就捏緊了。

    梁贊繼續道:「弟子並不準備用這一百金繼續來刊印書本,而是要做生意!」

    夏侯靜並不意外,繼續看著梁讚道:「為什麼?」

    梁讚道:「因為,我們以後想要籌錢出書的可能性會變小,而且,弟子也不允許恩師因為區區一點錢糧就去追逐肥馬之塵,更不允許小蘭兒因為一枚木頭珠子就傷心難過。」

    夏侯靜平靜的面皮抖動了兩下,嘆息一聲道:「委屈你了。」

    梁贊笑道:「弟子如今正在討好小蘭兒,準備開一家糕餅店來結的小蘭兒的歡心。」

    夏侯靜長嘆一聲道:「為了老夫,真真是委屈了你,去做吧,不論成敗,小蘭兒跟著你都沒有什麼好遺憾的。」

    被師傅一言道破心機,梁贊潔白的面頰居然在一瞬間變得通紅。

    夏侯靜不由得哈哈大笑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什麼好難為情的。

    你與小蘭兒原本就交好,老夫也喜歡看你們在一起的模樣,這事就這麼定了。」

    梁贊小聲道:「弟子除過不做贅婿,餘者全憑師傅做主!」

    夏侯靜大笑著在梁贊肩膀上拍了一巴掌道:「你前程遠大,為師如何會用這樣下作的手段來羞辱你。」

    梁贊笑道:「店舖的主人是小蘭兒……」

    夏侯靜似笑非笑的看著梁讚道:「那是自然,畢竟,這一百金是你的娶親的本錢……哈哈哈……」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6 17:49
    第八十九章美人的威力

    有機會跟別人談條件的時候,就一定要徹底的談清楚,一般這個時候往往是你談條件的對象最虛弱的時候。

    錯過了這個機會,一般情況下,就會發生很大的變故,再也難以以現在的條件達成自己期望的目的。

    循序漸進的說法其實是騙人的,是那些容易被人談條件的人放出來的風聲,誤導大家的,就連溫水煮青蛙的故事也是騙人的。

    在弱肉強食的世界裡,想要干成點事情實在是太難了。

    雲琅製作豬肉燉酸菜的時候,就感到非常遺憾,沒有了粉條子這東西,燉菜吃起來總是少了一部分的靈魂。

    一盆子失敗的豬肉燉酸菜別人都吃的很香,只有雲琅暗自傷神。

    已經是四個孩子的父親了,雲琅自然不能表現的太過憂傷,這會影響到孩子們的情緒。

    於是,他裝了一碗酸菜湯,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喝。

    昨夜的一場小雪,讓他很有吟詩的衝動,只是在紅袖的痴纏之下,很快就忘記了這回事。

    早上起床的時候,才發現小雪已經停了,就像逝去的光陰一般永遠的失去了今年的第一場雪。

    吃過早飯,雲琅就要去參加劉徹組織的一場冬狩活動。

    今年的瘟疫讓上林苑的人,失去了很多牲畜,人們也失去了更多的肉食,匆匆剝下來的皮毛,質量也不好,這就讓上林苑裡少了很多樂趣與奢華。

    於是,皇帝就決定開展一場轟轟烈烈的狩獵活動,想要依靠野獸的肉跟皮毛來彌補一下他的子民。

    驪山是大漢人活動頻繁的地方,這地方就不該有什麼野獸,很自然的,皇帝的禁衛軍們,就包圍了驪山,只給野獸留下一條狹窄的通道,好供人們屠殺。

    此時此刻,在遙遠的嶺南,同樣上演著一幕屠殺,鬱林郡,也就是雲琅熟知的桂林,伏波將軍路博德似乎真的掌控了灕水的波濤,在象鼻山殺,擊敗了南越國丞相呂嘉率領的南越國水軍。

    據說這一戰陣斬了四千,血流漂杵。

    雲琅其實是很納悶的,灕江從來都是以秀美冠絕天下,上萬大漢水軍跟好幾萬南越國水軍在灕江上怎麼戰鬥?就憑藉深度不到兩米,寬度不到十丈的江面?

    乘坐竹筏作戰雲琅倒是會相信,如果是樓船這就太欺負人了。

    狩獵場上劉徹雄姿英發的厲害,按照時間來算,皇長子劉據這時候應該帶著剿滅夜郎國的大漢甲士抵達了番禺城下了吧。

    說不定南越國王趙建德已經束手就擒了。

    至於灕江水淺不能水戰的事情都是無關大局的小瑕疵,劉徹並不追究。

    大行令李息已經過了梅嶺,樓船將軍楊僕,他帶兵走豫章郡一路下了橫潽。

    這兩路大軍南下的目的是為了徹底的清除南越,東越的隱患,一戰而定天下。

    雲琅跟霍去病,曹襄匯合之後,才發現長平也來了。

    皇長子劉據這一次一定會被冊封為太子的,所以,她的心情極好,強弓握在她手中箭不虛發,野豬,野鹿,野羊,紛紛倒在她的箭下。

    由於今年狩獵的時候沒有野人,讓皇帝不能盡興,所以,他就隨便射了幾箭,然後坐在高台上笑呵呵的看著群臣射箭。

    見雲琅,霍去病,曹襄三人沒有射箭的興致,就招手示意他們過來說話。

    劉徹的宿衛神將趙沖似乎總是看他們三人不滿,橫跨一步就擋在霍去病的前邊。

    霍去病叉開手掌,按在趙沖的臉上就把他給推了一個趔趄。

    曹襄眼高於頂,鼻孔高傲的哼了一聲,也從趙沖的身邊擠過去了,雲琅瞅著趙沖紫茄子一般的臉道:「你總是擋路做什麼。」

    趙沖悶哼一聲,橫跨一步讓開了道路。

    這讓雲琅非常的納悶,這傢伙之所以擋路,難道就是跑來接受羞辱的?

    「怎麼不狩獵呢?」

    劉徹喝了一口熱茶,噓出一口白氣問霍去病。

    霍去病拱手道:「留著銳氣斬殺匈奴!」

    劉徹點點頭道:「也好,不過呢,你平日裡也莫要太嚴肅了,趁著大戰未開之時,多陪陪妻兒,大戰一開,就很難兼顧了。」

    霍去病跟皇帝在低聲細語的交談,雲琅,曹襄見他們君臣很是相得,就站在一邊四處觀望。

    周圍的胡亂射箭的人實在是沒有什麼看頭,兩人的目光很容易就落在一些美好的事物身上。

    一個宮裝女子站在劉徹身後不遠的地方,雖然只是一個側影,就已經讓曹襄的眼珠子都要突出來了。

    「李夫人啊……豔絕中山國的白娃娃啊……」

    那個女子真對著青山發愣,卻不知在別人的眼中,她就是一道峰巒起伏的秀美山川。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笑傾人城,二笑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詩興大發的曹襄立刻口占一絕。

    雲琅嘆口氣道:「這首歌已經給了劉陵……」

    「劉陵有另外一首!」

    「啊?」

    「北方有賤人……後面的詩句你負責補全。」曹襄非常的不講理。

    李夫人身邊沒有宮女,卻有三個男子圍著她,隱隱有保護之意。

    雲琅特意看了劉徹的臉色,發現他笑的很是開心,沒有半點的不悅。

    「沒鬍子且長得極為俊美的那個叫李延年,是一個倡人,善音律,長得粗壯的那個叫做李廣利,年紀小一點的叫李季,全家都是倡人,李延年就在犬台宮養狗,自從李夫人受陛下恩寵之後呢,就雞犬升天了,現在已經是協律都尉了。」

    雲琅笑道:「怪不得陛下喜歡臨幸犬台宮,原來問題出在李夫人這裡啊。」

    曹襄吞嚥了一口口水道:「可惜了。」

    雲琅冷笑一聲道:「他算是你的舅母!」

    曹襄笑道:「阿嬌是,衛氏是,別的,只不過是玩物罷了。」

    「這也不妥啊,畢竟是你舅舅的女人。」

    「怎麼,還不允許我想想?我舅舅的後宮裡面有七百多個女人呢。」

    曹襄吧嗒一下嘴巴道:「聽說李夫人舞技一絕,尤其擅長長袖舞,隨音律舞動妙不可言,最難得的是潑墨之後可在地上作畫,我們兄弟不知道有沒有機會看。」

    雲琅的瞳孔稍微鎖了一下,低聲道:「潑墨?作畫?」

    「沒錯啊,據說是李延年的想法,一經問世,轟動長安,現在有很多文人,已經開始潑墨作畫了。」

    「李延年?」

    「人家厲害啊,你去問問司馬遷,他就根據陛下的《起居注》評價李延年說而與上臥起,其愛幸埒韓嫣。

    我舅舅想要美人有李夫人,想要……」

    雲琅摀住了曹襄的嘴巴,這傢伙在見到李夫人之後發瘋了,嫉妒的開始詆毀他親愛的舅舅了。

    劉徹從頭到尾就只跟霍去病談話,對雲琅,曹襄二人視作無物。

    好在平台甚為寬大,雲琅,曹襄隔著人群不時地偷窺一兩眼李夫人也是很好的。

    雲琅對這位美人非常的好奇,如今總算是見到了,也就理解了為什麼李夫人死後,劉徹還唸唸不忘。

    理解了一個閹人李延年為什麼會有兩千石的官職,明白了李廣利為何會成為著名的貳師將軍……

    面容什麼的隔著面紗看的不是很清楚,可是穿著厚厚的裘衣,還能讓人對她產生無限遐思的女人,這位李夫人還是第一個。

    有時候天地總不是那麼公平,把好東西給了自己的寵兒,讓她一生不用那麼辛苦的奮鬥就能獲得高不可攀的地位與成就。

    說什麼色衰恩馳,長成李夫人這樣,難怪劉徹會不顧地道危險,也要留在犬台宮。
V123210 發表於 2018-11-17 10:40
    第九十章看你咋了?

    狩獵的過程很長,持續了整整一天,在這漫長的一天時間中,不論是李延年,還是李廣利,亦或是年紀最小的李季,都沒有離開李夫人的意思。

    看的出來,他們非常的警惕,也非常的小心。

    李夫人就像一隻護雛的母雞,牢牢的保護著她的三個兄弟。

    見雲琅一直在看他們,李夫人盈盈一禮,而後就站在了劉徹的身後,貼心的幫皇帝披好裘衣。

    雲琅笑著搖搖頭,表示無意冒犯,就走到長平跟前取過弓箭準備拉弓射箭。

    「你拉不開硬弓!」

    長平的話語總是那麼刺耳,不過,雲琅早就不在意了,取過一柄上好弩弦的弩弓,就對著高台下寥寥無幾的野獸一頓猛射。

    長平嘆口氣道:「莫要浪費弩箭了。」

    雲琅收手,靠在長平身邊笑道:「李夫人能夠得寵,母親出力不少吧?」

    長平看了一眼李夫人道:「阿嬌過於霸道了。」

    雲琅搖頭道:「阿嬌如今對爭寵這種事已經毫不在意了。」

    長平笑道:「只要是女人就逃不過妒忌這一關。」

    雲琅道:「阿嬌在享受自己的愛情,享受自己對陛下好這個過程,至於陛下如何對待她,說實在的,她一點都不在乎。」

    長平冷笑一聲道:「長門宮,富貴城,天下財富聚集之地全部握在阿嬌一人之手,對大漢社稷不利。」

    雲琅笑道:「阿嬌以為『女慕貞潔,男效才良,知過必改,得能莫忘,罔談彼短,靡恃己長,信使可覆,器欲難量』這三十二個字才是她的立身之本。

    總之,阿嬌越活越像神仙,母親卻總是耿耿於懷,您被劉據登基一事徹底的矇蔽雙眼了。」

    雲琅從來沒有跟長平說過如此的重話,這讓長平吃了一驚,看著雲琅道:「你都知道些什麼?」

    雲琅嘆口氣道:「母親與陛下的關係在逐漸的疏遠……」

    長平道:「我知道,這是我管的太多惹陛下不高興了,可是,如果我不管,劉據……」

    「如果母親不管,劉據早就成為皇太子了。」

    「這怎麼可能?」長平驚詫至極。

    「孤獨無助的人才能成為太子,也只有沒有靠山的太子,才會全心全力的依靠他的父親。

    不依靠皇帝父親而功勛卓著者,對陛下來說是一種威脅,而不是驕傲……

    這是皇權的唯一性決定了的,與人間父子之情截然不同。

    此次陛下對母親,對劉據失望至極,西南的財貨,被皇長子拿走了一半,因為母親,與衛皇后的關係,陛下不得不將此事完全壓下來。

    處罰謝長川不是在處罰謝長川的貪墨之罪,而是要打死謝長川這個已經明顯投靠皇長子的人。

    全族不殺,送去了田橫島,不時有田橫島慘狀傳來長安,其實就是做給母親跟衛皇后看的。

    目前為止,劉據是唯一符合太子條件的皇子,陛下沒有選擇,如果有選擇,這時候,早就應該立別的皇子為太子了。」

    長平顫聲道:「你是說,是我阻礙了劉據成為皇太子?」

    雲琅嘿嘿笑道:「看清楚這一點的人很多,比如大將軍,比如曹襄,比如去病。」

    「你們為何從不提醒我?」長平忽然覺得身後空的厲害,一把扶住高台欄杆才穩住身形。

    「因為我們都愛母親,自從您小產之後,心緒就一直非常的低落,您又是一個高傲的人,決心走出困境,就選擇完成一門挑戰,來證明您並未老去。

    這種情況下,您覺得大將軍,我,曹襄,去病,有誰會去奪走您唯一的樂趣呢?「

    「現在為什麼又說了?」

    「那是因為我剛剛發現,我大漢又要出現一群外戚了,這會取代我們的地位,傷害了我們幾家人。」

    長平目光變得陰冷,回頭看了一眼正在跟皇帝說笑的李夫人道:「你是說他們?」

    雲琅點點頭道:「沒錯。」

    長平握住雲琅的手低聲道:「狩獵結束之後,你們這幾個混蛋一定要給我一個交代!」

    雲琅嘿嘿笑道:「那是自然,不過,事情沒有發展到最糟糕的時候,目前還在我們掌握中。」

    「想要我高興,就讓劉據成為太子!」

    守在母親身邊的曹襄笑道:「這有何難!」

    「很容易嗎?」長平看曹襄的眼神已經帶著憤怒了。

    衛青笑道:「只要我們從此之後跟劉據保持距離就好了,你也不再提立劉據為皇太子的事情就好。

    陛下其實早就該立太子了,就是因為請求陛下立太子的臣子太多,陛下這才將立太子的事情硬是向後拖了這麼些年。」

    長平抬手敲敲腦袋道:「我真的錯了?」

    曹襄不滿的道:「錯大了。」

    長平左右看看,就很自然的一手拉著雲琅,一手拉著曹襄下了高台,準備回家。

    今天的事情讓她羞愧難忍,於是,雲琅,曹襄兩人的手就倒霉了。

    劉徹很羨慕長平可以隨意的修理雲琅,因為她不用跟雲琅講什麼理由,母親想處罰兒子還用不著那東西。

    雲琅一行人來的時候是騎著馬來的,回去的時候雲琅跟曹襄就只好坐馬車了。

    長平下手非常的講究,就在他們兩人認為自己手骨就要斷裂的時候,長平鬆開了手……

    雲琅面不改色的對長平道:「下次換去病!」

    霍去病笑道:「無妨!」

    長平帶著大漢國三個最著名的侯爵在人群中穿梭,所到之處人人避讓,就是趙沖又習慣性的走過來,要長平莫要橫衝直闖,陛下面前當有禮如一。

    手掌被捏的快要斷掉的曹襄怒氣從腳底板向上湧,抬腿就踢在趙沖的胯下,然而,這猛烈的一腳,被趙沖的鐵甲戰裙給擋下來了,人家巋然不動,曹襄的腳卻傳來陣陣劇痛。

    霍去病抬腳的時候,趙沖就閃開了,他有些不明白,平日裡謙和的如同君子一般的衛青,今日卻囂張跋扈的讓人難以理解。

    當場就有御史開始彈劾雲琅……這讓劉徹非常的高興,於是,雲琅就被皇帝罰俸一年。

    柿子撿軟的捏,這個道理雲琅自然是知曉的,最近,自己好像總是佔上風,不送點把柄讓皇帝處罰一下會會有麻煩。

    一張一弛才是混朝堂的要訣。

    皇帝最害怕的其實就是謙謙君子,這種人從不與人爭,遇到好處會退一步。

    這本來是一種很好地品格,可惜,在皇帝眼中,只能說明這人面對的利益不夠大,些許小利不足以打動他。

    衛青就是這樣,雷打不動的好人,現如今,衛青第一次變得跋扈,劉徹認為這是一個好現象,司馬大將軍兼職太尉的人還能禮賢下士,那就太可怕了。

    雲琅頗有意味的一眼,讓李夫人莫名其妙的慌張起來,她不知道雲琅為什麼會那麼看她。

    如果像曹襄一樣用滿含情慾的目光看她,這是正常的。

    「你對雲侯知道多少?」李夫人輕聲問自己的兄長李延年。

    「當年一首《佳人歌》膾炙人口,造詣之高為愚兄這些年來所僅見。」

    「只知道這些嗎?」

    「還聽說他的師門來歷詭異,當年李少君天師與他爭鬥,慘遭天罰。

    許莫負與雲侯相爭,自戕身亡。

    妹子,此人與阿嬌相交莫逆,不會是我們的助力,只會是我們的敵人。」

    李夫人道:「就是因為有阿嬌珠玉在前,我才寧願留在犬台宮這個污穢之地苦熬,也不願意進入皇宮。

    一旦進入了皇宮,我們想要繼續團聚,恐怕將是美夢一場。「

    李廣利輕聲道:「若有難處,小妹儘管告知,刺殺此人不難!」

    李夫人搖頭道:「稍安勿躁,沒到生死關頭,刺殺之法不可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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