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漢鄉 作者:孑與2 (已完成)

 
mk2258 2017-8-8 21:08:3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37 3713212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26 17:27

    第五十一章人生的意義不大

    人的訴求會隨著年齡的增長而不斷變化的。

    少年的時候豪氣萬丈,總以為天下少了自己就會黯淡無光,奮鬥到一定高度之後又會發現,自己對世界的認知好像出了什麼問題。

    度過迷茫期之後,想要重新立志,卻已經力不從心,只好人云亦云的想把時間早早混完,期待來生。

    都是第一次做人,沒有經驗可以遵循,把日子過的亂七八糟的才是必然。

    雲琅自然是一個特例,他的時間折回去了很多,多的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即便是第二次活人,他依舊覺得自己的生活算不得完美。

    以前不知道是誰說的,他說人如果有機會再活一次,基本上都能活成聖人。

    很明顯,雲琅是一個爛俗的人,成為聖人的可能性不大,懷抱兩個孩子笑的像一個白痴一般。

    生命的終極意義就是延續基因,就這一點來看,雲琅目前做的很成功。

    這讓雲音跟雲哲兩個孩子很擔心會失去父親的寵愛。

    馬上,當他們接觸到父親寵溺的眼神之後,立刻就覺得自己想多了。

    宋喬是不擔心的,因為嫡長子繼承製在大漢就是受命於天的表現。

    丈夫就算是再寵愛這兩個小的,也無非是給他們創辦一份家業而已,而雲氏的家業之龐大,早就不是一個人能掌握得了的。

    整整一個月,雲氏都在大宴賓客。

    休整過來的蘇稚豪氣干雲的坐在一堆婦人中間,旁邊的兩個乳娘抱著她的兩個孩子如同門神一般守在她身邊,接受那些連名字都叫不上來的婦人們的祝賀。

    她喜歡這樣的場面。

    雲琅,曹襄,霍去病,李敢四人卻來到了何愁有居住的山居,今天,是何愁有告訴他們結果的日子。

    何愁有喜歡清幽,所以他居住的山居是最偏僻的一座,有兩個年老的宦官跟宮人伺候他。

    這兩人都是阿嬌送來的,讓何愁有每日去雲氏吃飯也太難為他了。

    「我之所以不給你派僕役,就是想希望你能住到莊子裡面去,哪裡人多一些,也熱鬧,孩子們也在,這樣你就不會寂寞了。」

    看到正在劈柴的何愁有,雲琅舊話重提。

    「老夫一輩子幹的都是鬼蜮之事,跟活人一起過日子,會折了孩子們的福分。

    現在,有這兩個老廝照顧衣食已經很好了。」

    何愁有隨口回答一句,就丟下斧頭,邀請雲琅一行人進屋子說話。

    老宮人送來了茶水,就躬身退下,雖然年邁,腿腳依舊靈便,是一個幹慣了活計的人。

    「別看了,她們就是寄居在我這裡的兩個老奴才,留在長門宮就是兩個被人欺負的貨,來我這裡至少可以吃飽穿暖,過的清閒。

    至於我,安靜了這麼些年,陛下已經忘記我的存在了,我知道的秘密也不再是什麼秘密了,沒有人惦記我,終於可以自在的活下去了。」

    雲琅陪著笑臉道:「那就更應該把剩下的日子往有滋有味裡過,不是我說你,你以前過得日子基本上不算日子。」

    何愁有大笑道:「子非魚焉知魚之樂?」

    曹襄抱著茶杯百無聊賴的打量著這座不算大的山居,原本明亮的房舍遮上厚厚的帷幕之後,就顯得極為陰暗,屋子裡潮乎乎的,大夏天,壁爐裡依舊點著火。

    在這裡待久了很不舒服。

    霍去病抽抽鼻子朝何愁有道:「這房子是您居住的地方,沒必要弄成刑房吧?」

    何愁有笑道:「年紀大了,就懶得折騰,這裡有空房間,收拾出一間合用的還是沒問題。

    反正就住著三個人。」

    「那個叫做農桑的胥吏是劉陵派來的?」雲琅還是忍不住問道。

    「昔日淮南王的屬下,淮南王死後,劉陵就接手了昔日淮南國安置在關中的眼線,現在,劉陵才是淮南國那些人的主公。

    都是人家的家臣,這就是為什麼,他們明知匈奴人敗亡在即,也會繼續效忠劉陵。」

    「你們這些年沒有閒著,人家劉陵郡主也沒有閒著,匈奴那裡休養生息,關中這邊編織眼線,三年佈置下來,已經有了不錯的實力。

    至少,弄死朝中一些大臣引起混亂,還是不難的。」

    「他們這麼幹了?」

    「已經開始了,不過,你很倒霉排在第一個,按照那個農桑的說法,他們倒不一定要殺你,如果能活捉你最好,殺你,是最後的手段。

    小子,可以啊,這麼多年了,還能讓劉陵那個水性楊花的女人惦記。」

    曹襄大為驚愕,在他的印象中何愁有這人就是一個活死人,剛才這個活死人居然會開玩笑了。

    於是就大著膽子問道:「小子現在可以攤開腿坐了吧?」

    何愁有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慢悠悠的道:「知道老夫厲害的人越來越少了,畏懼老夫的人也越來越少了,就剩下你們幾個,等老夫死之後,你們就可以放肆了。」

    正在看何愁有審訊記錄的霍去病丟下記錄本子,嘆口氣道:「西域三十六國是關鍵啊。」

    何愁有笑道:「匈奴人在中原打不過大漢,在草原打不過大漢,估計在沙漠裡也打不過大漢,自然就要找一些能打的過的人來打一下,維持匈奴人的狼性。

    北海之地偏遠,寒冷,並非久居之地,匈奴人自己的歌謠裡說來到北海,匈奴再無美人,來到北海牛羊不再蕃息,可以想得到,那樣的苦寒之地怎能讓劉陵滿足?

    或許,匈奴人認為這是他們的祖地,劉陵絕對不會這樣認為的,向外擴張是必然的。

    另外啊,伊秩斜已經去伺候崑崙神了,現在匈奴的大單于是劉陵的兒子莫乎爾,蒙查那個北匈奴的休屠王現在成了左賢王,整日居住在劉陵的帳房裡,宛如大單于一般。

    我估計,這個蒙查要是再這樣下去,很可能會成為伊秩斜第二。

    對了,安排農桑靠近你的人是一個漢人叫做彭春,你認識的,彭春把你的喜好摸的通透,這才給這個叫做張春的人改名叫做農桑,結果呢,你還偏偏在名冊簿上點了這個農桑這個人。

    以後做事儘量做得無規律一些,總是保持一致,會讓人捉到弱點的。」

    「他的同夥呢?」

    「只有一個,等我按照這傢伙的口供找到地方的時候已經人去樓空。

    我想了很久之後才明白,這傢伙故意拖延堅持了一天才交待出自己的同夥,這說明,他們之間的聯繫是有時間限制的,超過一天,就說明出事了,上邊的人自然就會逃走。

    沒想到劉陵這個女人竟然會這麼聰明!」

    雲琅苦笑一聲道:「這是我當初教給劉陵的逃生之法,被她活學活用了。

    單線聯繫,互不接觸!」

    何愁有咕咕的笑了起來,指指雲琅,就起身打開最裡面的一扇門道:「進來看看!」

    雲琅,霍去病,李敢跟著走了進去,曹襄依舊坐在地上喝茶,他對那扇門裡面的場景一點好奇心都沒有。

    自從小時候看到被何愁有切割的整整齊齊擺在盤子裡的表哥之後,他就對何愁有的作品沒有任何窺探的慾望。

    房間很乾淨,卻有濃重的血腥味,農桑或者張春,赤身裸體的躺在一張厚重的木頭案子上。

    他依舊活著,雲琅,霍去病,李敢卻認為他最好快點死掉,這對他來說要好的太多了。

    「在我手下堅持了一天,算是劉陵的忠貞之士。」

    何愁有說著話就拿起一根羽毛從農桑的剝掉皮膚的大腿上掠過,頓時,農桑沒有皮膚的大腿就用力的繃緊,可以清晰地看到肌肉是如何運作的。

    沒聽見農桑的慘叫,何愁有指指農桑的嘴巴道:「舌頭被我縫起來了,等他吃夠了苦頭,再鬆開舌頭,那時候,不管我問他什麼事情,他都會很快招供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26 20:31
    第五十二章成為怪物的劉陵

    何愁有的刑罰是簡單粗暴的,他只想用排山倒海般的痛苦來壓垮這個叫做農桑的人。

    看到農桑的模樣,雲琅就想起銀屏那個女人來。

    這幾天長門宮大門緊閉,皇帝,阿嬌以及滿朝文武大臣都待在長門宮裡,沒有一人出來。

    這樣的場景實在是太詭異了。

    回到大廳的何愁有再一次縮在壁爐邊上,瞅著雲琅四人道:「知足吧,這個時候還能放你們四個在外邊招搖,長門宮裡的那些人還不知道多羨慕呢。

    劉陵的侍女被活捉了,一定會供出很多事情來,這一切應該在劉陵的預料之內,侍女不招供,或許天下太平,侍女招供了那就是天大的麻煩。

    陛下知道了那些人暗地裡做的事情,就會一查到底,查下去的結果就是件件事情都確鑿無疑啊,以老夫對劉陵的瞭解,她不會在這一點上犯錯的。

    一旦牽涉過多,以陛下的性格,絕對會毫不留情的連根拔起,而連根拔起的結果呢,就是牽連太大。

    劉陵用兩千人的鬼奴軍,就能給大漢造成巨大的創傷。

    雲琅,你失算了,見到那個侍女的時候,你就該第一時間殺死她,不要聽他說的每一個字。

    天底下有絕對忠貞的臣子,可是呢,這些人只是極少數,大部分的人呢,其實沒有為國盡忠的想法。

    他們呢,有的是為了自己的小家,有的是為了權力,有的是為了金錢,總之,很多人的訴求都不相同。

    但是呢,有一點是相同的,他們儘管有各種各樣的私慾,卻沒有一個人希望大漢國滅亡,倒塌。

    這樣的訴求,才是陛下能夠掌握天下的力量源泉。

    在這個訴求下,有很多人覺得天下人都這樣想,就難免會幹一點損害大漢國基石的事情,認為自己一人偷偷地干一點無傷大雅,反正大漢國足夠大,足夠強盛,用大漢國的利益為自己或者為自己的家族換一點利益是無所謂的事情。

    問題是,這樣想的人多了,大漢國還經得起他們這樣消耗嗎?

    不知道的時候,陛下或許會寬宏大量一點,一旦知道了,你們以為陛下會容忍這些蛀蟲繼續戕害他的帝國嗎?

    看著吧,一場血腥的屠殺就要開始了。

    這才是劉陵派遣鬼奴軍進入上林苑的真正目的。」

    雲琅,曹襄,霍去病,李敢面面相覷……

    「回去吧,這事跟你們無關,千萬不要自找麻煩,陛下一旦下定了決心,就絕對不會手軟。

    他不會容忍這些人在他即將登上大漢國列祖列宗都沒有登上的光明頂之前,葬送掉這一切。」

    霍去病瞅著縮在錦榻上瘦小的何愁有,深深地一禮,他今天算是見識到了,什麼才是真正的老謀深算。

    雲琅走出何愁有的住處,也忍不住喟嘆一聲。

    劉陵這個女人成長的太迅速了,她似乎天生就該是一個優秀的政治家,她的才能在以前是被所有人都低估了。

    人人以為她只是一個以色相達成目的的豔婦,在她有了足夠支撐她野心的力量之後,爆發出來的光芒讓人不敢逼視。

    如果雲琅知道劉陵有如此卓越的才能,無論如何都不會幫助她去匈奴的。

    這個女人對大漢的危害比伊秩斜要大的多。

    她是匈奴大單于的閼氏,可以名正言順的挾她年幼的兒子從而號令天下匈奴人。

    她還是大漢的翁主,身體裡流著真正的劉氏皇族之血,原本在匈奴地渾渾噩噩度日的流浪漢人,在被大漢國捨棄之後,有了劉陵的存在,他們立刻就有了新的希望跟目標。

    此時的鬼奴軍,絕非昔日的匈奴人的奴隸,而是劉陵最為青睞的一支軍隊。

    「我製造出來了一個怪物!」

    曹襄苦笑道:「這話還是我們兄弟自己知道就好了。」

    霍去病笑道:「這樣才有意思啊,殺一群手無縛雞之力的人並不能帶給我榮耀。」

    李敢挺直了腰背笑道:「準備把,我們四兄弟一起走一遭北海。」

    雲琅搖頭道:「估計走不了北海,匈奴人恐怕正在西遷!懸掛在陛下書房裡的那幅《世界地圖》,我相信,劉陵應該已經見到了。

    世界如此之大,劉陵怎麼可能在苦寒之地與大漢軍隊拚死一戰,要知道,匈奴人本身就是遊牧之民,只要有水源,有青草,他們就能安身立命。

    現如今,大漢國才是匈奴人致命的威脅,她打不過,可以走……」

    霍去病毫不在意的道:「如果是那樣,大漢的鐵蹄正好也跟著匈奴人的腳步去域外看看,沒什麼不好的。

    最好能走到海角天涯,讓我真正的見識一下這天下到底有多大。

    你們難道不覺得一輩子都在路上,一輩子都在征戰,該是多麼快活的一種日子。

    說好了,如果劉陵準備往西逃跑,我們兄弟就追上去,不殺了她誓不罷休!」

    雲琅,曹襄,李敢三人可沒有霍去病的這種心思,見霍去病慷慨激昂的說完了,三人齊齊的搖搖頭,表示不想跟著他去域外發瘋。

    長門宮裡的劉徹心情也非常的差,急促起伏的胸膛證明他的心此刻正在憤怒的膨大,血管裡的血液正在沸騰。

    王溫舒匍匐在地上,將額頭貼在地板上,他的調查奏章已經呈遞給皇帝半個時辰了,皇帝始終一言不發。

    他知道這封奏摺會在大漢朝堂掀起多麼可怕的狂瀾,一個被勳貴們引為座上賓的漢商彭英祖,居然就是匈奴鬼奴軍首領彭春,他不僅僅執掌著鬼奴軍,更是劉陵掌控漢地細作的頭目,同時也是劉陵依靠為左膀右臂的人物。

    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物,通過大量的錢財,以及各種奇珍異寶裝扮自己,最終成為了勳貴們口中的奇人。

    人人恨不得傾心接納,與他交友為榮。

    匈奴人完全離開了龍城去了漠北,鬼奴軍卻全部留了下來,這比匈奴人留下來還要讓人擔心。

    「鬼奴軍首領彭春捉拿到了麼?」

    劉徹乾澀的聲音在大殿上響起。

    王溫舒連忙道:「回稟陛下,種種跡象表明,彭春已經離開了上林苑。」

    「他去了哪裡?」

    「代國!」

    「看來代國,太原國已經成了鬼奴軍肆意往來之地了,代王劉參尸位其上,不能守國,詔命除國!」

    王溫舒直起身子拱手道:「啟稟陛下,代王劉參尸位其上是因為罹患重病,早就不能視事,自元朔六年,所有國事都託付於代國相丁邈,東曹掾王嚴。

    微臣查實,代王劉參的旨意不出王城已經很久了,陛下若要問罪,微臣以為,丁邈,王嚴難辭其咎!」

    王溫舒貼心的話語,讓憤怒的皇帝長出一口氣,心情似乎平緩了很多。

    「命汲黯接任代國相,張昭出任東曹掾,廷尉府派員鎖拿丁邈,王嚴進京。」

    王溫舒領命,卻沒有離開,依舊眼巴巴的看著劉徹手中的奏摺,他相信,皇帝還有更加重要的工作讓他去幹。

    沒想到皇帝站起身子,來到香爐邊上,點燃了手中的奏摺,親眼看著奏摺燃燒最後化為灰燼。

    王溫舒跪行兩步想要阻止皇帝這樣做,劉徹看著王溫舒道:「這口氣朕嚥下去了,我要看看,劉陵還有什麼過人的手段,來讓朕為當初沒有殺她而後悔!」

    王溫舒低下頭,站起身彎腰退著離開了大殿。

    阿嬌從帷幕後面走出來,從皇帝手上拿走香爐蓋子,重新扣好,握著劉徹冰涼的手道:「好大的氣魄!」

    劉徹幽幽的道:「如果殺人能夠解決問題,朕何惜殺人,既然殺人於事無補,朕不妨收起殺心,看看後面的變化。

    朕有百萬猛士在手,任何陰謀詭計在朕的大軍面前都不過是土雞瓦狗而已!」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27 19:04

    第五十三章總歸是要生活的

    跟雲琅相處時間長的人一般都會總結出一個規律。

    那就是,這個世界上總有一些人能回答你所有的疑問,比如董仲舒!

    給出的答案能讓你對這個世界沒有畏懼感的人則只有雲琅一人。

    劉徹以前覺得自己對這個世界的認知已經達到了一個很高的程度。

    自從董仲舒獻上了他的儒學,他就覺得這個世界上發生的任何事情都跟他的行為息息相關。

    沒人能準確的知曉自己明天要干的所有事情,因此,劉徹覺得自己的未來充滿了不確定性。

    至於雲琅……

    對於劉徹來說,跟雲琅之間的爭鬥過程就是一個修心養性的過程。

    這麼些年過去了,劉徹的脾氣變得平和了很多,雖然還是喜歡殺人,可是,這些年,他幹的最殘酷的一件事情就是吧子錢家無鹽氏一族發配去了田橫島。

    李蔡這個丞相犯罪,他都在李蔡自殺之後就赦免了他的全家,沒有誅連問罪的意思,哪怕他知道李蔡的兩個兒子進入了衛將軍府衙開始自己的官宦生涯之後,也能做到一視同仁。

    天之子有天之子的麻煩。

    主要就是天之子不能犯錯,皇帝這個天之子犯錯了,就代表著上蒼犯錯了,而上蒼是一定要公平的,不公平的上蒼對那些篤信上蒼是公平的人來說打擊太大。

    「蒼天有眼!」

    這是王溫舒在雲琅跟前第三次說這四個字了。

    雲琅特意從窗戶裡探出腦袋瞅瞅外面的天空,然後疑惑的看著王溫舒道:「沒看見!」

    王溫舒笑道:「有的!」

    雲琅再次朝外邊看一眼肯定的道:「沒有!」

    王溫舒大笑道:「我就是受蒼天之眼委派來人間清理不公之事的。」

    雲琅探出一根指頭,頂著坐在椅子上的王溫舒的眉心道:「站起來!」

    王溫舒不解的看著雲琅。

    「站起來!」雲琅又說了一遍。

    王溫舒見雲琅不像是在開玩笑,就準備起身,然而,他努力了幾次之後發現,自己竟然無法站起來,雲琅頂在他眉頭的手指並未用多少力氣,他一個可以跟匈奴人面對面廝殺的強者,竟然無法啊站起來。

    見王溫舒努力了幾次都失敗了,雲琅收回手指,給王溫舒倒了一杯茶道:「你看,就是這個樣子。

    我知道你說的天其實就是大道,可是呢,大道無形,千變萬化,昨日可能是水,今日可能就是木,到了明日又有可能是金、是火。

    我們人類總是不自量力,以自己固有的人的形態去掌握變化無窮的大道。

    這就是我們的問題之所在。

    人的事情應該交給人去做,老天的事情就該歸屬老天去做,李聃在他的《道德經》中已經說得很明白了。

    我們面對天地的時候,其實力量很小,處在一個受支配的位置上。

    既然已經是老天放在砧板上的一塊肉,就要有做肉的覺悟,努力做一塊被食客稱讚的好肉才是正經。」

    王溫舒迷茫的厲害,他不明白雲琅的行為以及這些晦澀難懂地話到底要達成一個怎樣的目的。

    好在,他的記性很好,雲琅說的話他一字不漏的記憶了下來,準備回去之後慢慢咀嚼。

    不過,身為官員,他還是敏銳的發現,雲琅對他提出來要擴大追責範圍的建議並不積極,甚至有些怪他多事。

    送走了王溫舒,雲琅很滿意,能用似是而非的道理忽悠的別人摸不著東南西北一向是雲琅的特點。

    尤其是面對王溫舒這種他從骨子裡就討厭,又不能太過得罪的人,雲琅就非常的喜歡裝高人。

    人家既然誠心誠意的來請教,自然就不能讓人家失望而歸,隨便用後世強大的歸納大法拋出來一個看似很有道理,卻沒有任何實際意義的道理,就足以讓王溫舒這種喜歡把事情往深了想的人心滿意足。

    三人行必有我師,想來王溫舒對這句話這時候應該有了更深一步的瞭解。

    張安世最近很礙眼!

    他已經放棄了對自己的要求,整日裡胡吃海塞,還沾上他老子的壞毛病,沒事幹就喜歡走一遭青樓。

    最近事情多,雲琅沒有時間跟機會來教訓他,眼看著他一步步的墮落了,這是雲琅絕對不能接受的。

    原本還想好好談談話的,推開張安世的房門,就看見這個傢伙身邊堆著兩座冰山,面前放著一鍋熱氣騰騰的燉肉,更過分的是在他對面,還有曹信,霍家的一二三,李敢的兒子李禹,一樣赤裸著上身,還低聲唱著歌,有說有笑的吃肉喝酒!

    於是,一個在炎熱的夏天,赤裸著上身飲酒,吃肉、唱歌的胖子就被雲琅用鞭子攆的滿莊子亂竄。

    雲琅就不明白,一個個好好地英俊少年,在不到一年的時間裡就如同吹氣球一般變得圓滾滾的,這讓門下無醜男的雲琅極為憤怒。

    「我也沒辦法啊……」

    張安世抱著腦袋縮在牆角等候先生的鞭子往下落,嘴裡還發出絕望的哀鳴。

    雲琅手裡的鞭子沒有落下來,而是氣咻咻的招來一張凳子坐下來,用鞭子指著張安世道:「說,給我一個理由,免得總說我不教而誅,如果不能說服我,錢莊你是不用去了,我會把你丟進軍營搬三個月的石頭,直到你這一身肥肉被消耗光為止。」

    「我耶耶就胖!」

    「胡說八道,你耶耶臨死前的樣子我都見過,他哪裡胖了?身為雲氏子弟,你居然連嘴都管不住,我還指望託付大任給你麼?」

    「學生每日裡交往的人都是財主,想要談事情,就會有酒肉歌舞伺候。

    有時候還會通宵達旦,時間長了,弟子的腸胃就變得寬大,總是感覺到餓。

    不吃點東西就渾身不安,久而久之,身子就變得沉重了。連學生自己都搞不明白。」

    雲琅聽了張安世的抱怨,嘆口氣道:「是我遺漏了。」

    張安世小心翼翼的道:「這是弟子的錯,以後不敢胡吃海塞了。」

    雲琅笑道:「我總以為你的年紀還小,卻忘記了你已經是一個十八歲的成人了。

    明日我去拜會你母親,問問她對你親事的看法,你該成家了,別人像你這麼大,孩子都有兩三個了。」

    張安世瞪大了眼睛,他想不通自己胡吃海塞跟娶親有什麼關係!

    他覺得自己現在的日子過的不錯,想要美人了,把銀子丟出去,什麼樣的美人兒都有,最重要的是,少年風流別人還說不出什麼來。

    自己年華正少,憑什麼就要娶親?

    雲琅接著道:「喜歡誰家的大女?如果有目標就告訴我,你師娘去說親事,還沒有幾家敢拒絕。」

    張安世一聽大女兩個字,渾身的肥肉都哆嗦了起來。

    長安的大女都是些什麼人?

    全是勳貴們從小訓練出來掌家立業的女子……娶這樣的女子不用挑長相,也不用挑家世……

    張安世敢打保票,這些大女一個個絕對都是溫婉可人的人,絕對是能把丈夫訓練成追索權力的機器的模範。

    男人們想要什麼樣的妻子,她們就會變成什麼樣的妻子,把男人伺候的無微不至,哪怕是男人想要納妾,也不用男人張嘴,她們就會把美人主動塞進男人的床。

    只有一樣不好……她們對男人唯一的期望就是希望男人能給她一個絕對輝煌榮耀的未來!

    張安世舔舔發乾的嘴唇低聲道:「弟子以前發過誓言,不能做到貨通天下,弟子發誓不娶!」

    雲琅冷笑一聲道:「你最好自己挑揀一下,等我跟你母親商議好你的娶親對象之後,我不覺得你有選擇的餘地。」

    見自家先生臉色難看,張安世從善如流,咬著牙道:「家世越糟糕越好,長相越漂亮越好!」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28 09:15
    第五十四章後顧之憂

    經歷了此次上林苑事件之後,雲琅最大的感悟就是自己做事情的方向不對頭。

    初來大漢國的時候,在跟太宰談話的時候,他說過,自己最大的夢想就是舒舒服服的活一回。

    他也是這麼做的。

    只是這裡的生活條件太差,他才想到賺點錢改善一下生活,由於這裡的衣食住行條件過於單調,他不得不從頭開始建設自己的生活,努力讓生活享受不會比後世差多少。

    然而,就在他努力改善自己生活的時候,這個世界也在改造他。

    很快就把一個胸無大志的人改造成了一個慷慨激昂的大漢志士。

    以天下為己任的人一般都不會照顧好家庭生活。

    因為美滿的家庭生活跟雄心壯志是相違背的。

    雲琅不明白自己以天下為己任的想法是什麼時候出現的,並且從一出現,就驅動著雲琅煙塵滾滾的向前跑。

    現在,終於跑到了衛將軍這個位置上。

    權利與責任無論在任何時候都是相等的,並不會隨著你的意願有什麼改變。

    不過,雲琅覺得自己現在還有改正的機會,至少先從關心張安世的婚事開始。

    張湯的母親聽聞雲琅前來拜訪,頭一天就開始清掃家園,並且毫不吝惜的宰殺了一頭牛,等待雲琅到來。

    雲琅在去拜訪張湯母親之前,先去鴻固原拜謁了張湯的墳墓。

    區區三年多時間,張湯墓邊上的松柏已經一丈多高了,因為有人照看,所以墳丘保存的非常完好,即便是墳墓前的青石便道都被打掃的非常乾淨,

    張安世擺上貢品之後,就被跪在一邊看先生拜謁亡故的父親。

    雲琅盤膝坐在張湯的墳墓前,默不作聲的與張湯喝了一壺酒,他喝得酒自然是下肚子了,而張湯喝酒的方式只能是把酒倒進泥土中。

    張湯是雲琅來到大漢國之後,接觸的真正意義上的第一位大漢官吏。

    對這個人他本來是充滿厭惡之情的,後來慢慢相處下來,雲琅就釋然了,張湯,畢竟只是一個人罷了。

    只要是人,就有屬於人的所有優點跟缺點。

    張湯這人不過是優缺點格外明顯而已。

    總體上來說算是一個為了理想努力奮鬥的人。

    一壺酒下肚,雲琅嘆息一聲就站起身,對張安世道:「以後喊我師傅吧!」

    張安世欣喜若狂,恭敬地拜倒給雲琅行禮。

    直到今天,他這個西北理工二師兄的名號總算是定下來了。

    行過禮之後,張安世笑嘻嘻的問道:「以前弟子總想列於師傅門下,師傅總是不同意,今日為何會會答應。

    莫非是弟子這一年來幹的事情比較和師傅心意?「

    雲琅看了看張安世依舊肥胖的身體道:「你現在就是為師門下的恥辱。「

    張安世早就不在乎雲琅施加給他的羞辱,又朝父親的墳墓叩拜一下,問道:「莫非是看在我耶耶的顏面上準許弟子列於門牆之下?

    放心,就算是如此,弟子也絕無怨言。」

    雲琅神色難明的看著張安世道:「因為,我不要你,就沒人要你了,知道不,你其實很可憐啊。」

    張安世不以為意的道:「弟子上有祖母,母親,兄長,閤家歡樂,斷然不是喪家之犬。」

    雲琅嘆息一聲道:「你父親的爵位恢復了,陛下將決定誰來繼承你父親的大庶長爵位的選擇權給了我。

    你想繼承麼?」

    張安世大笑道:「原來如此,我兄長乃是嫡子,由他繼承再好不過。

    至於弟子,我覺得我將來的成就不會止步於大庶長,否則,這些年弟子在雲氏所學豈不是白學了麼?」

    雲琅點頭學到:「這就對了,大丈夫光屁股打下來的天下才值得自豪,依靠祖宗算不得好漢。」

    張安世笑道:「弟子也是這麼想的。」

    「那就說好了,你耶耶的爵位給你兄長,你繼續在雲氏門下求學,等你覺得自己有了闖蕩天下的本錢了,自去就好。」

    張安世畢竟是聰明人,狂喜過後,立刻就皺起了眉頭,拱手道:「師傅為何會說弟子是喪家之犬?」

    雲琅苦笑道:「因為你母親邀請我在拜見你祖母之前,與她在你家前宅敘話。」

    張安世臉上的笑容立刻沒有了。

    「為了爵位?」

    「應該是,而且你母親的意思是不給你,要給你兄長。」

    張安世強顏歡笑道:「不無不可。」

    雲琅拍拍張安世的肩膀道:「我準備跟你母親敘話的時候,直接把事情挑明,申明將爵位給你兄長,免得有什麼奇怪的事情發生。」

    張安世面無表情的道:「不用事先挑明,弟子準備看看大母會如何做。」

    雲琅搖頭道:「別試探,人心經不起試探,試探清楚了,受傷害的只會是你。」

    張湯搖頭道:「大母並非庸人,弟子十三歲的時候背著行囊來師傅府上求學,只想有一天能夠光耀我張氏門楣。

    這幾年以來,弟子苦心孤詣的為張氏的將來考慮,希望以一人之力讓張氏再次興盛。

    按理說,弟子來繼承爵位對張氏來說是最好的結果,大母不會看不到。「

    雲琅笑了,再次拍拍張安世的肩膀道:「母親變大母,你心中恐怕早就有定數了吧?」

    張安世翻掌拿出一枚雲錢道:「弟子可以與師傅打賭!」

    雲琅曬然一笑,張安世這是在為張氏挽回最後的一點顏面,結果在他看來早就注定了。

    恢復爵位的消息張氏已經知道了,張安世之所以絲毫不知,恐怕不是什麼好兆頭。

    張湯的母親是一個人物,雲琅在張湯去世的時候就見識過,一個不准自己兒子厚葬的母親,應該是一個有見識的。

    至於張安世的這位大母……雲琅也掏出一枚雲錢放在張安世手心,幫他握住拳頭道:「我希望你能贏!」

    張氏昔日破敗的宅院早就被張安世修繕一新,他的兄長張賀也已經被皇帝敕封為忠義郎,漸漸有了一絲大家宅邸的模樣。

    張賀見到雲琅畢恭畢敬,即便是在接受雲琅祝賀的時候,他的腰也一直都是彎曲的。

    張湯夫人見到這一幕,心中暗自嘆口氣,她的大兒子比起那個器宇軒昂的小兒子來說,還是相去甚遠。

    不過,這也怪不得張賀,指望張賀這個在小吏圈子裡打轉的人去跟年紀輕輕就掌控一個巨大的雲氏錢莊的張安世相比,這對張賀來說是不公平的。

    從少年時期,張安世起步的地方就比張賀高出太多了。

    眼看著小兒子出人頭地,張湯的夫人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張安世看起來更像是雲氏的子弟。

    「聽聞叔叔今日去看了亡夫,亡夫可安好?」

    雲琅笑道:「喝了一壺酒,看樣子還不錯。」

    張湯夫人又道:「劣子安世,在叔叔門下就學,可還恭敬?」

    雲琅道:「優劣參半,總體上來說還算是有所進益。」

    張湯夫人笑道:「如此,妾身就放心了。」

    雲琅見張湯夫人並沒有邀請自己去拜謁張湯母親的想法,就拱手道:「某家此次前來有兩件事,還請嫂嫂權衡。」

    張湯夫人道:「叔叔請說,未亡人無有不允之理。」

    雲琅道:「其一,張公身死,官除爵廢,殊為可惜,陛下雖然頗為後悔,然死亡之人終不能復活。

    近日陛下因上林苑叛亂一事,覺得殺孽太重,遂大赦天下,皇恩浩蕩之下,張公也在赦免之列。

    於是,按照國朝律法,張公雖然微有瑕疵,然除官一途就可懲罰其昔日的罪過,因此,張公的大庶長的爵位卻保留了下來,現在正是父死子替之時……「

    張湯夫人勃然色變,急忙道:「亡夫的爵位唯有長子張賀繼承,此事斷無商量的可能!」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28 20:34

    第五十五章處世之道

    雲琅,張安世從張氏出來之後,雲琅就笑著對張安世道:「你現在娶老婆的標準不打算改變一下嗎?」

    張安世回頭看看張氏的黑色大門,攤攤手道:「全憑師傅做主。」

    雲琅笑道:「是不是有一種被家人拋棄的感覺?」

    張安世道:「以我大母,大哥的胸懷,做出這樣事情不奇怪啊,我本來就沒有奢望,所以也就談不到失望。

    大師兄一把火把自己家燒成了白地,如果不是他還有一點理智的話,我估計他會殺掉他的父親,造成人倫慘劇。

    說起來,我不過淨身出戶而已,比大師兄好多了。」

    雲琅上了馬車,扶著車窗對張安世道:「陛下其實希望你能執掌張氏,他又不想讓你太順利的成功,所以就把我們師徒放在一起烘烤一下,看看能出什麼油。

    他以為你不會放棄大庶長的爵位,畢竟,有了這個爵位你至少可以少奮鬥十年。

    他也認為我對你寄予厚望,希望你能早日進入大漢朝堂,提前幫幫雲氏。

    又把決定權給了我,先讓我破壞掉嫡長子繼承這個制度,最終讓我成為勳貴中的異類。

    讓你成為一個孤臣,最後走你父親的老路。

    結果,我不在乎,你也不在乎,最終便宜了張賀。

    所以說啊,這一場跟陛下鬥法,我們沒贏,也沒輸。

    小子,一日為鷹犬,終生為鷹犬,當皇帝的鷹犬太危險,而我希望我的弟子一個個都長命百歲。

    告訴你,活的足夠長久,也是一種勝利,無論你的敵人以前贏過你多少次,他活的沒你長,你就贏了。

    活著才能有無數種可能,死了,就是一抷黃土,還是一抷散發著臭味的黃土。

    你今日新入我西北理工門下,那就要學會第一個道理雲氏門下只走最穩妥的大路,富貴險中求這種念頭要不得!」

    張安世想了想,最終抱拳施禮道:「弟子銘記於心!」

    雲琅揮揮手道:「去吧,想幹什麼就干什麼,我知道你心情不好,適當的發洩一下是個不錯的主意。」

    張安世攀上馬車坐在雲琅身邊道:「那樣的話弟子還是跟師傅回家的好,至少回去之後有足夠好的美食可以讓我調換一下心緒。」

    雲琅嘆口氣道:「別帶壞曹信他們,另外,霍二在的時候,不要赤裸著上身,會把這個女孩子教壞的。」

    張安世嘀咕一聲:「六歲的孩子有男女之別嗎……」

    張賀目送雲琅的馬車離開,彎著的腰這才直立起來,輕咳一聲,抖抖袍袖,就邁著方步走進了張氏大門。

    給雲琅準備的牛沒有人吃,張賀認為正好在家裡大宴一下自己昔日看不起自己的同僚,好好地出一口氣。

    張家的太夫人送走雲琅之後,就重新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吩咐老僕把早就收起來的織機拿出來清掃,打理一下。

    張氏聽聞此事,匆匆趕來流淚道:「張氏家業眼看就要興旺了,母親因何還要親自勞作?」

    太夫人看著兒媳嘆口氣道:「你沒能守住丈夫,現在又沒能守住兒子,事事都做錯啊。

    現在,趁著我的身子骨還算硬朗,多織一點布積存起來,將來好作為養老之資。」

    張氏哭訴道:「母親只知道安世是張氏子,難道就看不見張賀也是張氏子麼?」

    太夫人伸出枯瘦的手,給兒媳擦乾眼淚,撫摸著她的臉龐道:「你是一個好的,這些年吃了多少辛苦,為娘看在眼中,如今,總算是有好日子過了,你這樣做為娘一點都不怪你,也是我為什麼沒有在君侯面前反對的原因。

    可是,孩子啊,你出身低微,在你丈夫貧賤的時候嫁給了他,在你丈夫飛黃騰達的時候他又冷落你,沒有教會你什麼才是勳貴家的大婦該做的事情。

    眼皮子淺是必然的。」

    張氏聽母親這樣說,剛剛下去的眼淚又浮上來了,哽嚥著道:「安世有雲氏為靠山……張賀堂堂九卿之長子卻只能屈身為胥吏,這不公啊。」

    太夫人張開乾癟的嘴巴無聲的笑了,拍著兒媳的腦袋道:「這世上哪來的公平?

    你丈夫為大漢國不可謂不勤,侍奉皇帝不可謂不忠,然一紙詔令下來,他只能伏劍自殺,這裡面有公平可言嗎?

    一個人有大多本事才能承擔多大的責任,沒有本事卻身居高位者,可有一人有好下場?

    張賀這孩子心性自小就懦弱,在家中常常有豪言壯語,在外邊卻每每色厲內荏,上不能給皇帝高明的建議,下不能威壓麾下的部屬。

    長此以往,必遭橫禍!

    從今日起,你還是跟我在內宅養蠶,織布,博取一個賢良名聲,或許能免遭橫禍。」

    張氏太夫人是皇帝都讚揚的賢人,張氏向來唯太夫人之命是從,這一次,如果不是長子求告,她也不會擅自作出這樣的決定,聽母親這樣說也有些驚慌。

    連忙道:「安世不會坐視不管吧?」

    太夫人苦笑道:「如果是以前,一定不會的,現在,很難說,雲琅居心叵測,他看中安世才學,想要收歸門下,一個大庶長的爵位,雲琅並不在意,卻能用它來離間你們母子。

    今日你也聽見了,安世居然將雲琅尊為師傅,而不是以前他口中的先生。

    這就說明,安世本來就沒有與他兄長爭大庶長的爵位,之所以特意提出來,恐怕就是在絕了安世回家的心思。

    雲琅前些天遣人問候老嫗的時候,曾經提到了安世的親事,這一次一個字都沒說。

    看來,我們張家已經失去了自己的麒麟兒。」

    張氏駭然……

    就在她們婆媳內宅敘話的時候,就聽到外宅方向亂糟糟的,派遣老僕去查問過,才知道,張賀準備大擺酒宴,明日邀請同僚共同慶賀他高昇。

    太夫人再次嘆口氣,就牽著兒媳的手進了織房……

    「師傅準備給你找一門可以當靠山的親事,你覺得如何?」

    車馬粼粼,雲琅與張安世的談話依舊在繼續。

    「師傅,儘量漂亮點好不好?」

    「這可沒譜,畢竟家世好,長得又漂亮的都被皇后,長公主她們給弄進皇宮了。

    挑剩下的多少都有一些毛病,你就將就一下。「

    張安世絕望的道:「那也不能什麼人都往弟子的臥室裡安放吧?」

    雲琅撓撓臉道:「我覺得兒寬那個老傢伙的嫡親重孫女其實很不錯,聽說極為受寵,老傢伙身居高位,又總是不死,陛下待這個老傢伙向來寬厚,通過他給你弄個跟錢莊有關的官職很容易。

    陛下對錢莊的容忍程度快到極限了,國有化的進程一定會變快,你要抓住這個機會。」

    「兒寬的重孫女長得好看麼?」

    「不知道,你可以央求你師娘幫你去打探一下,最好找你大師娘,你二師娘的眼光算不得數。

    如果實在是……也就算了。」

    「師傅的意思是要我另立門戶?」

    「廢話,雲氏的家產都是雲音,雲哲他們的,跟你有什麼關係,你都成親了,還賴在家裡像話麼?」

    張安世喟嘆一聲道:「算了,美醜不重要,了不起弟子多走幾遭春風樓就是,弟子認了,等弟子成親之後,就把祖母,大母接過來住,跟著張賀恐怕會不得善終。」

    雲琅哈哈大笑,攬著張安世的肩膀道:「這就對了,對至親能做到以德報怨就算是男子漢大丈夫。」

    張安世咕咕笑道:「這可是師傅您說的,弟子臨出門的時候,可是聽說,您的老丈人兩口子正跪在二師娘的院子裡懇求二師娘出手救他的那個混蛋兒子呢!」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28 23:00
    第五十六章蘇子良的處世之道

    雲琅沒想到蘇子良居然敢登門!

    如果是一般的家庭糾紛,乃至錢財糾紛,雲琅都會一笑而過,可是,蘇子良是在拿他雲琅璫敵人來對待的。

    既然是敵人,那就一定不是親人。

    算算時間,蘇煥也該倒霉了。

    五個月前,蘇煥因為「不勤」,被人從山東任上貶官,就任定襄地方督郵。

    從富庶之地貶官烽煙四起的邊地,這已經是一個非常嚴厲的懲罰了。

    據雲琅所知,在定襄這個民風彪悍的地方,軍隊的數量多於百姓的數量。

    偌大的定襄之地,只有一段夯土長城,而沒有一個固定的城池用來防衛匈奴,邊軍也大多是依山傍水修建軍寨來自保。

    自從衛青將匈奴人從龍城攆走之後,定襄郡總算是安定了下來,不過,依舊是一個盜匪橫行之地。

    督郵這個官職在大漢算是一個標準的位輕權重得職位。

    凡傳達教令,督察屬吏,案驗刑獄,檢核非法等,乃至稅賦徵收無所不管。

    這就注定了這個職位的官員需要滿世界跑的。

    如果在內地,督郵這個官職自然是一個肥差,可是,在定襄郡,軍隊亂跑的時候都需要放出斥候提防歹人偷襲,更不要說督郵這種只有兩個護衛的官員了。

    之所以把蘇煥放在督郵這個位置上,定襄郡的太守就是希望他快快的死去,反正,在蘇煥之前,已經死了四個督郵了。

    這些消息都是曹襄告訴雲琅的,雲琅不置可否,一個威逼父母戕害姐夫的小舅子不要也罷,曹襄也就很快忘記了這件事,任由蘇煥在定襄郡苦苦煎熬。

    這種事情如果放在,霍去病,雲琅身上算是莫大的機會,正好趁著亂局為自己謀求到最大的利益。

    只可惜蘇煥不是霍去病,也不是雲琅,整日裡龜縮在軍寨邊上哪裡都不去,就希望上官看到他的膿包模樣之後好將他開革出去。

    只可惜,在邊地,督郵這個五百石官員需要由代王上奏大漢丞相府才能開革,這是大漢皇帝為了防止藩屬國任人唯親特意制定的一個條例。

    蘇煥度日如年,悔不當初。

    自從鬼奴在上林苑出現,王溫舒就開始徹查代國屬官,代王劉參除國,勒令入京,代國相丁邈,東曹掾王嚴以下五百石以上官員全部鎖拿入京。

    蘇煥這個倒霉蛋,代國有好事輪不到他,遇到問罪這樣的事情哪裡會少得了他。

    他區區一個五百石的小官,卻硬是被他的代國同僚扣上了一個能把他九族都裝進去的大帽子,不日就要來到京城,估計族誅的可能性不太大,畢竟,王溫舒還算是一個講道理的人,他也不允許那些尸位其上的高官從他手裡溜掉。

    可是,蘇煥想要活命的可能性無限的小。

    太原郡發生的事情讓劉徹覺得自己受到了極大的羞辱!

    聽聞蘇子良夫婦在雲氏,雲琅半路就去了曹襄家,從曹襄那裡得到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之後,就受曹襄之約,去騎都尉營地看望霍去病,李敢,準備去秦嶺白鹿原一帶去狩獵,看看能不能真的獵獲一隻野生白鹿。

    蘇稚粉面如霜,蘇子良涕淚橫流,蘇氏更是癱軟在地上抱著一個裝滿金子的木頭箱子哀哀地哭泣。

    丫鬟進來在蘇稚的耳邊輕聲說了一句話,蘇稚眼中的淚水就撲簌簌的流淌下來,擦一把眼淚道:「我夫君去了秦嶺狩獵。」

    蘇子良如遭雷擊,捶著胸口對蘇稚道:「我拿老命來給君侯賠罪,只求君侯出面救救你弟弟。

    地上的這些錢全部拿去,我只想保住你弟弟的命!」

    蘇稚淒聲道:「您借我的影子來戕害我夫君的時候,可曾唸過骨肉之情?

    若不是我夫君念在我們夫妻的情分上,您以為我還有臉留在雲氏當人家的口中的細君麼?

    戕害我們的時候,您唯恐下手不狠,用計不毒。

    若不是我苦苦哀求夫君,蘇煥哪裡有命活到現在?

    這一次,我夫君又給我留足了情面避開了你們,天啊,哪有為人父母的如此戕害自己的孩子。

    我的命好苦……」

    蘇氏面無表情的站起身,看著蘇稚道:「你真的不救你的弟弟?」

    蘇稚流淚道:「蘇煥是我弟弟,不管他如何的對不起我,只要有可能我就會幫他,可我一介內宅婦人,哪裡有本事從廷尉府救人?」

    蘇氏咆哮道:「你可以去求你那個狠心的夫君,只要他想救你弟弟,就一定能救的。

    去啊,用你的命去求你夫君,他那麼疼愛你,你又給他生了一對龍鳳,用孩子威脅他,他一定會答應的。」

    蘇稚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的母親軟軟的從椅子上滑落在地上,艱難的指著丫鬟道:「將孩子送到少君那裡,誰敢傷害我的孩子,我將他碎屍萬段!」

    「小師弟小師妹已經被我抱去了大師娘那裡,二師娘不用驚慌,幫蘇煥小事一樁,交給我去辦就好。」

    蘇稚如同溺水抓到一根救命稻草的人看著靠在門框上端著一個大碗吃肉的張安世。

    「你能做到?」

    張安世搖頭道:「我只能幫著給蘇煥準備一個好的棺木。」

    蘇子良怒吼道:「你要殺他?」

    張安世吞了好大一塊紅燒肉,又往嘴裡刨了一口米飯吃下去,這才用油光光的嘴巴道:「師傅都沒有殺蘇煥,我自然不會殺,更別說二師娘一向疼愛我,怎麼會幹讓師娘傷心的事情呢。

    師傅之所以避開,我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我們剛剛得知陛下的大常侍隋越已經離開了長安,去了太原郡。」

    蘇子良顫聲問道:「他去做什麼?」

    張安世指揮丫鬟將蘇稚扶到椅子上,朝著蘇子良笑道:「陛下在長門宮嘔血了。

    哦,聽說是看了代國王的奏章之後才吐的血。」

    蘇子良悲號一聲道:「我兒什麼都沒幹啊,我兒什麼都沒幹,他冤枉啊,冤枉啊……」

    蘇氏一頭栽倒在地上昏死了過去。

    蘇稚抬起頭看著張安世,她很希望這是張安世的推托之詞。

    張安世搖頭道:「沒救了,是不是冤枉的已經不重要了,陛下吐血了,必定是憤怒至極,代國的屬官沒有活命的可能,為今之計,師娘要救的不是蘇煥,而是您的雙親!」

    蘇子良流淚道:「我就不該來到長安……」

    說著話,神情逐漸變得淒厲,指著蘇稚道:「都是你這個孽障害了我兒,我要殺了你!」

    早就有準備的張安世護在蘇稚身前冷冷的看著張牙舞爪的蘇子良道:「快點跑路吧,王溫舒最近殺人殺的少,心情極為不好,現在早點回家收拾細軟應該還有機會。

    隋越走了一個時辰的時間,王溫舒那裡作出反應應該還需要一個時辰,加上蘇煥只是一個小人物,輪到他的時候,更應該多出一個時辰的時間。

    也就是說,您至少還有三個時辰的時間。」

    蘇子良的狂暴的心情漸漸平息下來,指著昏倒在地的蘇氏對蘇稚道:「喜不喜歡,她都是你的母親,你看著辦。」

    蘇稚難以置信的道:「您不帶上母親?」

    蘇子良冷笑道:「自顧不暇,焉能他顧!「

    說罷,就扛起腳下沉重的箱子一步步的離開了雲氏。

    蘇稚蹲在母親的身邊,整理一下她的頭髮問張安世:「我如果收留母親,會不會害了我夫君?」

    張安世笑道:「咱們家幹過比窩藏欽犯更加嚴重的事情。」

    蘇稚抽抽鼻子道:「那好,把我母親送到我的閣樓裡,我來奉養她天年。」

    張安世笑道:「沒有問題,只要不出雲氏莊園,就沒人會問起。」

    蘇氏悠悠的醒來,神色平靜,很是安靜。

    蘇稚的目光落在母親的眼睛上,她的心就咯噔一下。

    只見蘇氏探出手撫摸一下蘇稚的臉蛋道:「你是誰家的女兒,可曾有了婆家?」

    蘇稚痛苦的閉上眼睛,眼淚卻流淌成了小溪……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30 06:57
    第五十七章過好日子的代價

    一個家庭的崩潰往往只是一瞬間的事情。

    蘇子良趕著馬車揚長而去。

    蘇氏坐在蘇稚臥室的地板上流著口水嘿嘿的傻笑……

    蘇稚跪坐在母親身邊,嚎啕大哭。

    身為醫者,她知道,母親真的已經瘋了。

    宋喬趕來的時候,蘇稚已經停止了哭泣,正在用手帕給母親擦拭嘴角的口水。

    給蘇氏摸過脈之後,宋喬嘆口氣道:「痰淤心竅,心經紊亂,氣沖頭腦,需要細心將養。」

    蘇稚點頭道:「我的判斷也是這樣的,今後恐怕很難痊癒。」

    「其實,我們如果去求長公主,或者阿嬌貴人,未必不能救下蘇煥。」

    蘇稚搖頭道:「雲氏上下五百餘口,都托賴夫君生活,我不敢因為蘇煥的事情去影響五百人的活路,數千人的生計。

    夫君對蘇煥已經仁至義盡了,他想發財,夫君就讓他發財,他想做官,夫君就讓他做官……當初我以為只要滿足他的這些要求,我就算是報答了父母的養育之恩。

    結果呢?

    他們要的更多!

    等我們不能滿足他們的要求之後,他們就聯合外人來傷害我們。

    我不幫他們,怎麼就成了罪孽呢?

    我還有丈夫,孩子,家僕要照顧,怎麼可能傾盡全力去幫助他們,而陷我們自己於險地呢?

    師姐,他們這次到來的事情我沒有告訴你,就是因為我知曉你的心會軟下來,再幫他們一次。

    這一次蘇煥可能是冤枉的,可是下一次呢,您覺得他們為了得到更多的錢財與權力就不真正謀反呢?

    我們家如果只有十餘人,哪怕是求,我也會求長公主,阿嬌貴人給蘇煥一個機會。

    可是啊,我們的家太大了,一旦跟謀反沾邊,著數千人還有活路嗎?

    我是嫁出去的女兒,我的根在雲氏,而非蘇氏。

    夫君之所以避開,就是擔心讓我左右為難,他把選擇權交給了我,我不能辜負夫君的信任。

    姐姐,這一次,就容我任性一回吧。」

    宋喬抱住搖搖欲墜的蘇稚,這一番話,需要很大的勇氣才能說出來。

    每一個字都是在往蘇稚自己的心上插刀子。

    此時此刻,宋喬只希望蘇稚的這場噩夢早日過去。

    蘇子良離開雲氏莊園之後,一刻都不停留,中午的時候已經離開了灞橋,在灞橋更換了挽馬之後,就再次啟程,直奔藍田嶢關。

    只要出了嶢關,天下之大何處去不得?

    兒子死定了!

    這對蘇子良來說並非是一個打擊,在他看來這應該是一個新的契機。

    年方四十三歲的蘇子良認為只要有錢,他依舊能夠開始新的生活。

    傍晚的時候,嶢關已經被他遠遠地丟在身後,出了山口,蘇子良迎著溫熱的風,竟然有些意氣風發之意。

    停下馬車,站在車轅上背負雙手只見眼前山巒起伏,玉河蜿蜒而下,青色的水波婉轉徘徊,似有勾留之意。

    蘇子良躊躇片刻,終究還是回頭瞅著來路輕聲道:「老夫白活大半生,也該為自己想想了。

    醇酒美人,富貴榮華我都想要啊!」

    說完,就繼續策動挽馬,沿著官道一路向東,八百里外的洛陽,就是他的目的地。

    或許是心中有愧,蘇子良將馬車趕得飛快,似乎只要遠離長安,他心中的愧疚感就會減少。

    白鹿原地處藍田,灞橋中間,更被灞河,滻河包圍,是一片支零破碎的山澗河谷地帶。

    故老相傳,周平王東遷的時候路過此地,見旱塬上有白鹿游弋,遂名白鹿原。

    天下大亂之時,咸陽百姓為了躲避戰亂,紛紛進入秦嶺避禍,白鹿原一度成為一個人口聚集的地方。

    太祖高皇帝定鼎天下之後,熟悉關中平原的白鹿原百姓紛紛下山重新回到了平原上。

    這裡只留下不多的幾戶人家依舊在這裡頑強的繁衍生息。

    人多的時候,野獸退避三舍,人少之後,野獸也就很自然的重新回到了領地。

    若說狩獵,最好的地方自然是龍首原上的皇家獵場,可是,皇帝現在心情很糟,這時候要是提出去龍首原狩獵,估計會被皇帝活活捏死,然後再曝屍三日。

    因此,雲琅,霍去病,曹襄,李敢四人只能偷偷摸摸的進入秦嶺,在野獸成群的白鹿原狩獵。

    白鹿原上的三五戶人家自然無法支應他們四人以及他們帶來的隨從的糧秣。

    就在這幾戶人家感覺天都要塌下來的時候,卻驚奇的發現,這些武士們並沒有打擾他們。

    僅僅借用了他們的穀場作為宿營地。

    曹襄很想在尋找野味的同時,找到幾個出色的野生美人兒,很可惜,在看了那些農戶家的閨女之後,就立刻打消了這個淫猥的念頭。

    傳說果然是靠不住的,美人兒這種稀缺資源並沒有出現在白鹿原這片荒僻之地。

    被雲琅,霍去病,李敢嘲笑之後,就帶上弓箭,一心一意的開始狩獵。

    以前的時候,雲琅以為曹襄的這種行為根本就是禽獸行徑。

    來到大漢國時間長了之後,他被古人同化了,很自然的認為勳貴在鄉野間發現美女並帶走,是一種憐憫窮人的做法。

    畢竟,不是每一個美女都能通過這種方式讓自家從下戶變成上戶。

    這種事情一旦發生,絕對不存在什麼強搶民女的事情,窮鄉僻壤的美人兒唯恐那些貴人們看不上他們。

    其中,最著名的故事就是范蠡與西施之間發生的唯美愛情。

    當然,像劉徹的父親發現金不換的老婆很漂亮,然後帶回長安成為妃子最後生下劉徹的勵志故事,更是讓那些平民小戶人家歡欣鼓舞。

    只要見到勳貴們出沒,就會把自家最美麗的女兒推出來,希望能讓自家的女兒與勳貴們進行一場美麗的偶遇。

    小河上關關雎鳩的場面非常的形象,幾個乾癟帶有菜色的女子露出黝黑的小腿赤著腳,在玉山冰雪融化之後形成的小河上游沒完沒了浣紗,看起來有些悲壯。

    面對這一幕,雲琅自然是要有所表示的。

    一把銅錢撒出去,引來那些女子的注意,並且瘋搶那些銅錢,算是盡到了來白鹿原做客的情義。

    有了這樣的聯繫,佔到了便宜的美人們,就能笑吟吟的走過來,邀請這些俊美的年輕貴人們去她家裡安歇。

    美人盛情邀請,是極高的禮遇,雲琅幾人卻一定要做坐懷不亂的柳下惠。

    拒絕了美人兒的邀請是要被天打雷劈的,只有獻上一些禮品才能消弭因為拒絕美人,導致美人兒準備決絕自殺的恐怖後果。

    於是,霍去病腰間的一面香木牌子,雲琅金冠上的一顆珠子,曹襄腰帶上的一塊玉珮,李敢懷裡的一枚金錠,就輕易地被這群美人強盜給擄走了。

    等美人兒傷感,並且絕情的離開之後,霍去病,雲琅,曹襄,李敢四人相視一笑,然後就笑的一發不可收拾。

    大漢朝的冠軍侯被人搶劫並且還成功了,這還是第二次!

    發生了這一幕鬧劇之後,小小的山村很快就平靜了下來,所有的擔憂都不翼而飛。

    不大功夫,山村就有裊裊的炊煙升起。

    山民們快要吃飯了,而雲琅他們的飯食還沒有著落。

    李敢的大黃弓弓力太強,被他的鐵桿羽箭射中的兔子基本上會碎掉,這樣的兔子是沒辦法吃的。

    雲琅扒拉一下死兔子,就從泥土中拔出快要沒入泥土的鐵羽箭朝遠處的李敢吼道:「兔子被你弄碎了。」

    霍去病從灌木叢裡鑽出來,丟出來兩隻肥碩的野雞道:「沒捉住野豬,倒是看到了一頭母豹子帶著兩個崽子,就沒殺。湊活著吃野雞,你上次用做的那個乞丐雞味道不錯。」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30 06:57
    第五十八章智慧者憂傷

    竹筍這東西是不能生吃的。

    所以雲琅就用它煮湯。

    夏天的竹筍確實沒什麼吃頭,不過,在山野間,也只好將就了。

    曹襄對竹筍燉野雞這道菜很不滿,野雞肉太老,竹筍不但硬還發苦。

    這不是雲琅做菜的水平。

    「代國出了這麼大的問題,蘇煥身為督郵官,有訪查民情的職責,他不作為就是資敵,你小舅子被砍頭是應該的,我明白告訴你,代國的屬官不可能有人活著,哪怕是母親跟阿嬌出面也不成。」

    霍去病冷哼一聲道:「舅母跟阿嬌貴人恐怕也不會出這個面,陛下吐血了,沒人會在這個時候忤逆陛下。」

    李敢看著默不作聲的雲琅道:「不就是死個小舅子麼?至於這麼垂頭喪氣的嗎?

    我小舅子要是這個樣子,不用陛下動手,我就先砍死他了。這樣的混賬不早點殺掉,準備等他禍害你全族呢?」

    雲琅搖頭道:「我不擔心蘇煥,也不擔心我的老丈人,我只擔心蘇稚,我怕她受不了。」

    曹襄冷笑道:「受不了也要受,你家本來就混亂不堪,幾個老婆連個主次都不分。

    長此以往,將來一定會出現奪嫡之事,到時候你老弱不堪,又親眼看著自己的幾個兒子廝殺的你死我活,那時候,才是你傷心的時候。

    蘇稚一個妾室而已,如果在別人家,出了這樣的事情做得第一件事就是吊死小妾,而不是擔心她的心情如何。」

    雲琅搖頭道:「了不起我散盡家財,帶著四個老婆住茅屋,吃粗茶淡飯,一點家業都不留,我看他們將來如何爭!

    想要爭我們居住的茅屋?

    給他們就是了,我帶著四個老婆住山洞!

    我本來就是一無所有的來到人間,赤條條的離開算不得什麼,只要西北理工能活下去,別的我不在乎!」

    霍去病張嘴笑了,摟著雲琅的肩膀道:「說好了,我也這麼幹,一點東西都不給他們留,爭?沒本事吃飯,那就吃屎去吧!」

    曹襄不屑的撇撇嘴道:「將來你們的子孫討飯的時候別上我家就成!」

    李敢憨厚的一笑,拍拍雲琅跟霍去病的肩膀道:「可以去我家!」

    雲琅看著曹襄跟李敢道:「你們就這麼篤定的認為,我家孩子會為了爭奪家產打的頭破血流?

    你們真的認為我們的孩子將來就沒有飯吃?

    你們真的以為我西北理工的學說是吃白飯的?

    孟家的兩個小子都能成大漢的棟樑之材,你覺得我門下的孩子會差到那裡去?

    我不留錢財,因為錢財對我來說不過是遊戲中的籌碼而已,我只會把學問裝滿孩子們的腦袋,不會把金銀裝滿他們的口袋。」

    曹襄抽抽鼻子道:「這麼說,你正在往曹信的小腦瓜裡塞學問呢?」

    雲琅獰笑起來,抓著曹襄的手道:「曹信不是你的嫡子,你就等著他回家參與奪嫡吧!」

    曹襄大笑道:「老子等著他!」

    李敢見兩人說的陰險,打了一個哆嗦道:「李禹是我的嫡子,他不用亂來。」

    四個家主,四個大漢朝著名的族長,背靠青山,面臨清水說著一些不著調的話,誰都不在意嘴裡說了些什麼,只要這四張嘴還能發聲就好了。

    消遣的時候,有好友相伴,說什麼都當是在唱歌……

    生活啊,有時候是不能過的太認真的,過於認真了,就會把生活過成工作。

    成長成了工作,成親成了工作,夫婦歡好變成了工作,生兒育女也成了工作……如果從天空中往下看,這樣的世界定會是死氣沉沉的……

    菜不好吃,那就吃肉喝酒……四個人喝了很多酒,排成一排在河邊撒尿的時候,李敢尿的最遠……

    跟兄弟在一起的時候,最是愉快,尤其是成婚之後,比跟老婆待在一起還要讓人愉快。

    男人有時候就是一群傻子,一點簡單的快樂就能讓他心滿意足。

    這種快樂或許是向山上丟了一塊石頭,或許是今天往河水裡撒尿的時候水花特別的大。

    四個人帶著百十個家將,傻子一樣的在秦嶺裡遊蕩了三天之後,就回到了上林苑。

    雲琅回到家裡的時候,蘇稚執禮甚恭,一板一眼的蹲禮讓雲琅看的怒火萬丈,一腳踢過去之後,蘇稚才抱著他的腿哭得跟殺豬一樣。

    這就對了!

    雲琅打橫把蘇稚抱起來,剛剛出了月子的女人總是這樣折磨自己,對身體的傷害實在太大。

    沒有任何解釋,也沒有任何安慰,蘇稚大哭一場之後,就大睡了一場,醒來之後,就已經精神奕奕了。

    雲琅看過蘇氏之後,也忍不住嘆口氣,此時的蘇氏已經與昔日的蘇氏完全不同,只是一具行尸走肉罷了。

    在大的格局下,個人的命運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金日磾陞官了,成了大漢朝很多大夫中的一員,爵位也提升到了第七級的公大夫。

    他不再是馬監中的一員馬伕,而是管理所有馬伕的馬伕頭子。

    雲琅不知道這個少年人這些天到底經歷了什麼樣的煎熬,當他再次出現在雲氏的時候,整個人憔悴的不成樣子了。

    雲琅來到呆坐在長廊裡的金日磾身畔,看著掉在地上的那本《春秋》嘆口氣道:「這一次事情,改變了很多人,也改變了很多人的心。

    金日磾,告訴我,你的心痛嗎?」

    金日磾抬起頭看著雲琅道:「我該心痛嗎?」

    雲琅笑道:「為什麼不能呢?」

    「死掉的是匈奴人跟匈奴人的僕從軍鬼奴,而我恰恰是一個匈奴人。」

    雲琅笑道:「你首先是一個人,然後才是一個匈奴人,作為人自然就該擁有一個人必須具備的人性。

    只有具備了人性,才能談及你是匈奴人還是漢人的問題。

    小子,且好好地活著吧,活在自己到底是漢人還是匈奴人的困境中,你可能不能長壽。」

    「我長壽了,匈奴部族就會短命是吧?」

    「草原上的部族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各領風騷數年到數十年,總會消亡的。

    這是你們的生活方式決定了的命運,遊牧,遊牧,很難締造一個長久的文明,說實話,匈奴人積攢起來的精神精華都在一次次的遷徙中丟失了。

    最重要的是,你們沒有文字,沒有史官,沒有歷史記載,口口相傳下來的東西總不是那麼準確。

    這樣一來你們匈奴人就會迷惑,遇到事情的時候能借鑑的經驗最多只能上溯到祖父一輩,再久遠的話,那就是傳說了。

    信也,人言也,而人言最不可信。

    因此,匈奴人不知道自己的部族因何會崛起,也不明白自己的部族因何會消亡,唯一能理解的就是武力強弱的變化。

    可是呢,你也看到了,漢人也有極為虛弱的時候,可是,他們總能一次次的從灰燼中浴火重生。

    這其中的緣由你不想去探究一下麼?

    想要探究這些東西,你就要先好好地探究一下《春秋》,萬般道理都在這本書裡。」

    雲琅說完話,就從地上撿起金日磾掉落的《春秋》撣撣上面並不存在的灰塵,放在金日磾的手中,拍拍書本道:「別放棄!」

    金日磾終於哆嗦著嘴唇道:「我夜不能寐……」

    雲琅從袖子裡摸出一根長針道:「想睡覺很容易,只要運用恰當,這根針讓你睡一個好覺的。

    你想試試麼?」

    金日磾搖搖頭道:「我有更好的法子。」

    說完就把腦袋重重的撞在柱子上,然後腦門飈著血軟軟的倒在地上。

    這一次,他手裡的《春秋》沒有滑落……

    雲琅檢查了一下,發現金日磾腦袋上的傷不是很重要,看來他收著力氣撞得柱子。

    他也沒有召喚僕役將金日磾抬走,守在金日磾的身邊靠著柱子,從袖子裡取出一本書,仔細的看了起來,這就是董仲舒的大作《春秋繁露》。

    狗子的兩個傻老婆,抬著一個碩大的木桶從荷花池子邊上經過,也不知道木桶裡裝的是什麼。

    不過,她們兩個人看起來非常的開心。

    雲琅忍不住低頭對昏睡的金日磾道:「人都是自尋煩惱的動物,想的越多,越深,就越是煩惱。」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30 17:36
    第五十九章面面俱到

    「把豬蹄全部吃掉,裡面的肥肉也吃掉,不要光撿著吃皮。」

    雲琅又從砂鍋裡撈出一隻軟糯的豬蹄,放在蘇稚的碗裡,這婆娘最近心情沉重,連奶水都沒了。

    「孩子還沒有起名字呢。」

    蘇稚拿起豬蹄,啃之前還跟雲琅嘟囔一句。

    「男娃就叫雲動,吃奶的時候都閉著眼睛,看來是一個懶的,起這個『動』字看看能不能互補一下。」

    「閨女呢?」

    「她姐姐叫雲音,她就叫雲樂……讓你姐姐記錄到族譜上去,是我雲氏的次子,次女,皇家玉牒也要申請,我們是長平一脈,這一點一定要弄清楚,千萬不敢讓那些人忽悠的自立門戶,那樣就糟糕了!」

    說到這裡雲琅就轉過頭瞅著卓姬道:「你的琴技冠絕天下,怎麼我閨女彈琴就沒個樣子?

    以前你還可以說住的遠,見不了閨女幾次,現在,整天黏在一起,怎麼還沒有半點長進?」

    卓姬笑道:「你閨女拿刀子的時間比彈琴的時候多。掄刀子跟彈琴的手感相差太大,小小年紀手掌上都出繭子了,想要彈好琴,首先要做的就是用藥水浸泡手掌,先把那些厚皮繭子泡掉再說。」

    雲琅拉過閨女的手看了一眼,果然,手掌上已經起了淡黃色的繭子。

    見閨女一臉畏懼的瞅著他,就呵呵笑道:「不喜歡就不泡藥水,這世上的女子彈琴大多柔弱,我閨女多了一些英豪之氣,以後的琴音裡面定會夾雜一些金戈鐵馬之意,也不錯。」

    雲音聽父親這樣說,站起身叭的一聲在父親臉上親一口,繼續歡喜的吃飯。

    宋喬幫雲琅擦掉臉上雲音帶給他的油漬道:「今年家裡的生意不好,您在上林苑肆虐了一個多月,好多生意都停了,現在又要從心開始,今年這個冬天不會有閒暇時刻了。」

    雲琅見大兒子云崢偷偷地把不喜歡吃的雞蛋往大王嘴裡塞,就取過來,掰開雞蛋往兒子嘴裡塞了半個,盯著他吃下去,這才回答宋喬的話。

    「政治優先於商業,民生,這一點是改不了的,忍忍吧,我這一次也是為了除根,就是為了避免以後有匈奴人頻繁的鬧事,至少可以平安的過一段時間吧。」

    宋喬看看蘇稚然後道:「夫君,醫館是不是可以重開了?」

    雲琅道:「你把醫館已經建好了?」

    宋喬指指張安世道:「是安世建好的,這一次可沒有什麼奇奇怪怪的暗道。」

    「那就開張吧。

    馬上,安世就要去做官了,小光,狗子再有五天時間就能回來,家裡的人手也就足夠,不像現在這樣捉襟見肘。

    褚狼快要累死了。」

    「平遮呢?」

    「他要兼任衛將軍府僉都士,就不適合再擔任雲氏謁者跟管家了,以後就安心做官吧。」

    「既然如此,妾身就準備任命新的謁者,平頌您覺得如何?」

    雲琅冷笑一聲對卓姬道:「把平叟那個老狗拉出來用用,平頌去管理前院的十六個作坊。」

    卓姬聳聳肩膀道:「妾身無所謂,只要您這位大老爺覺得好,自然是好的。

    平老身子康健,也喜歡任事,如果您信得過卓蒙他們,也一併拿去用,都是一家人,您是家主,您說了算。」

    雲琅笑了,抬手捏住卓姬的臉蛋道:「別用激將法,你以為我不敢用?

    一家人沒錯,卓蒙他們要是敢在家裡執事的時候厚此薄彼,別以為我不會打斷他們的狗腿。

    還有,你手裡的十幾個帳房也派給紅袖。」

    卓姬打開雲琅的手嗔怒道:「這樣一來,妾身做什麼?」

    「你喜歡幹什麼?」

    「我……我……想不起來。」

    「那就想好了再說。」

    「妾身真的什麼都能幹?」

    「別造反就成!」

    「真的?」

    「這麼多年下來,我騙過你沒有?」

    「騙過,很多次!」

    卓姬說的極為肯定。

    飯桌上其餘的三個大人以及一干弟子,齊齊的抬起頭瞅著雲琅,他們很希望卓姬能把騙子的面目給揭開。

    「騙有錢人的錢,那不叫騙,叫本事!」

    「騙子!」

    卓姬憤然起身,扭著腰肢就走了。

    紅袖有些不安的道:「她生氣了?」

    雲琅呲著白牙笑道:「打一頓就好了。」

    蘇稚撇撇嘴吧道:「你就打過我。」

    雲琅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做糾纏,提起懷裡抱著小老虎的雲哲道:「他比你還大,你能擋住嗎?」

    雲哲委屈的道:「我沒他長的快!」

    「那是因為你總是挑食,以後不許再把小老虎放被窩裡,奶媽昨晚都快被你嚇死了。」

    見兒子乖乖的點頭,雲琅就心滿意足的離開了飯堂,今天是一個很有意義的早晨。

    原野上的秋糧已經長出一寸多高,一眼望去綠油油的,雲氏面積廣闊的白菜地就顯得荒蕪了一些,有些地方的白菜苗長勢旺盛,且濃密,有些地方就光禿禿的,一顆苗都沒有。

    白菜現在長得還不夠大,等白菜長到兩寸長的時候,就該間苗補種了。

    跟老虎大王繞著雲氏走一圈子,兩個時辰的時間都不夠,所以雲琅就站在院子外邊,放眼看一下也就是了。

    沒有公事煩惱的時候,心情總是愉悅的。

    何愁有腰裡別著一把柴刀挑著一擔柴從松林那邊走過來,見雲琅在小溪邊上洗手,就放下柴擔道:「你這歲數寄情山水就是在找死。」

    「可是這樣舒服啊。」

    「咦?你這話竟然讓我無言以對。」

    「劉陵的丫鬟是不是招供了?」

    「當然招供了,好好地一個漂亮女子,被人放在燒熱的鐵床上睡覺,是個人就會招供的。」

    「能把陛下氣的吐血,看樣子這丫鬟招供出來了了不得的消息。」

    何愁有笑道:「我也就是聽徒子徒孫們隨便說兩句,具體的事情我可不知道。

    反正啊,你以後只要不接受別人對你無緣無故的好,就應該沒有大問題。」

    「我沒有貪圖別人東西的習慣,這一點你放心,我其實就想知道你最近領了好多顏料做什麼?」

    「還能有什麼用,陵衛全部有了衣衫,還需要顏料裝扮五官,要不然一個個灰撲撲的沒點生氣。」

    雲琅默然……

    「我太老,快要活不動了,記住啊,等我死了,就把我放進我做好的那個泥范裡包上泥漿,然後陰乾,記住啊,一定要陰乾,時間長點無所謂不能受潮。」

    雲琅點頭答應。

    何愁有挑起柴擔就走了,走了老遠還回頭大喊:「陰乾之後再著色,不要用黃色,容易消褪。」

    雲琅又沉默了許久。

    沿著山路蜿蜒而上,很快就到了溫泉邊上,不等雲琅靠近,就聽卓姬在溫泉裡大喊:「把大王攆走!」

    大王聽出了卓姬話語裡的嫌棄意味,低聲咆哮一下就一頭鑽進了山林。

    卓姬縮在溫泉裡,只露出一個腦袋,見只有雲琅一人過來,就站了起來,美好的身形展露無遺。

    「還知道過來啊,還以為你有了嬌妻美妾就忘了我這個老女人。」

    「你走的時候屁股都要扭成麻花了,我怎麼可能會不知道你想幹什麼!」

    「算你識相,快過來,給我擦背。」

    「這種事我覺得在家裡做比較好,你為何每次都喜歡在這片溫泉裡?」

    「不知道,在這裡你才是我的,在你家我就是一個小妾,心裡總是不甘。

    這一次怎麼想起用我的人了?就不怕我使壞?」

    雲琅將身體貼在卓姬背後,抱著她的腰肢撫摸著她不再平坦的小腹道:「我不想讓你覺得我在提防你。」

    卓姬閉著眼睛將頭後仰靠在雲琅的肩頭道:「我喜歡你這個樣子待我,讓我覺得對你還有用處。」

    雲琅重重的在卓姬豐盈處拍了一巴掌道:「別耍心眼,想要什麼就直說。」

    卓姬轉過身抱住雲琅喘著粗氣道:「我就是還想再要一個孩子。」
V123210 發表於 2018-10-31 17:27
    第六十章生化危機

    在水裡很影響實力發揮!

    激情過後,兩人疲倦的靠在溫泉邊相互依偎著閒談。

    「老天對我很不公平,在最好的年紀裡遇到了最噁心的人,卻把不好的一面留給了你。」

    卓姬在雲琅耳邊絮絮叨叨的說著閒話,她對自己的年紀真是太不滿意了。

    雲琅笑道:「很好啊,滿足了我對女人的所有幻想。」

    在這方面雲琅並不覺得自己吃虧了,相反,如果把以前的年紀算上,他可能比卓姬還要大一點。

    「我不知廉恥的委身於你,傷害了你的名聲……」

    「胡說八道,剛才很快活啊,你好,我也挺好的,管那麼多做什麼。

    人生不過百年,日子如同流水一般從身邊掠過,我們想要抓住都難,那裡還有多餘的時間去後悔。

    把現在的日子過好,過美,不辜負每一天就是我們的勝利。

    其實真正算起來,你才是一個有福氣的,你年紀大一些,就會走的早一些,而生死間是有大恐怖的,那個時候,我還能守在你身邊送你最後一程,讓你走的安心,走的沒那麼恐懼。」

    卓姬呻吟一聲,雲琅的情話說的總是與眾不同,她喜歡聽,喜歡沿著這樣的情話去想久遠的未來。

    在這之前,卓姬從未想過自己的未來會是什麼模樣,只想快快的把自己的一生過完,然後期待一下來生。

    「我的腰身變得鬆弛了,我很努力的去修補,為了它,我經常把自己折騰的精疲力竭,效果還是不好。

    只有這樣做了我心裡才會舒坦一些,你們男人都愛好顏色,如果婦人的顏色凋零,最好的情義都會慢慢消退。

    咦?你怎麼不說話?」

    「我在積蓄力量,準備再戰……」

    說再多的情話都不如實際行動,這一點雲琅早就知道。

    直到下午的時候,雲琅跟卓姬兩人才沿著林間小路走了下來,在他們身後,還跟著一群丫鬟跟家丁。

    路上遇到了老虎大王,這傢伙漂亮的皮毛上沾滿了蒼耳,也不知鑽到哪裡去了。

    掰開老虎的嘴巴,在他嘴裡沒發現硬刺,這才放心,老虎越來越傻了,前年招惹了馬蜂,去年招惹了秦嶺惡霸豪豬。

    這兩種東西都不在他的食譜中,他卻偏偏要去招惹,弄得淒慘至極,雲琅現在很不放心讓他自己進山了。

    在雲氏莊園裡,他太容易得到食物,以至於失去了原有的警惕之心。

    卓姬見雲琅用手把老虎的牙齒摸了一個遍,就有些妒忌的道:「你待我的時候可沒有這麼上心。」

    雲琅回頭笑道:「放心,只要是屬於我的,我沒有不上心的。

    老子在這個天地間本來就沒有擁有太多的東西,一個都不准少的要照顧好。」

    卓姬大笑道:「果然是男人,但願您的懷抱足夠寬廣!」

    雲琅笑道:「我沒有去病那種征伐天下為己任的胸懷,我是一個小人物,只想讓我的世界裡沒有眼淚跟悲哀。」

    卓姬見丈夫說的慷慨,就湊過來拉著雲琅的胳膊道:「回去我彈琴給你聽。」

    雲琅嗤之以鼻。

    「你最美的樣子我已經領教過了,彈琴有什麼好的。」

    卓姬怒道:「俗不可耐!」

    雲琅疑惑的道:「你不喜歡俗事情,剛才為什麼比我還歡快?」

    卓姬想要掐死雲琅,見身後的丫鬟家將們一個個忍得很辛苦,就揮揮衣袖,不理睬雲琅跟老虎,衣袖飄飄的如同仙女一樣穿過綠野回莊子了。

    好不容易把老虎身上的蒼耳清除乾淨,雲琅這才一屁股坐在一塊石頭上,摸著老虎的腦袋道:「真不知道這些女人到底想要什麼,老子剛才已經在拿命來愛她了。」

    老虎也覺得自己兄弟委屈,長嘯一聲,震得山澗林木葉片嘩嘩作響。

    正在莊子裡帶著一群幼童收雞蛋的梁翁,聽到老虎的叫聲,見雞圈裡的雞一個個被嚇得胡亂撲騰,就嘆口氣道:「害怕個什麼勁啊,大王的叫聲你們難道還沒有習慣嗎?

    這一撲騰,明天就少三成的蛋……唉,這以後啊,不能讓大王再亂叫喚了,叫喚一次損失自家上千個錢,這哪裡是叫喚喲……」

    一個虎頭虎腦的孩子從草堆裡摸出一個格外大的雙黃雞蛋舉到梁翁眼前道:「這是最大的!」

    早就閱蛋無數的梁翁笑道:「阿爺見過更大的。」

    孟大提著一隻死雞走過來,甕聲甕氣的對梁翁道:「這一群雞一定要隔離,再發現有死雞,就要全部活埋掉。」

    梁翁聞言打了一個哆嗦道:「起雞瘟了?」

    孟大搖頭道:「現在還看不出來,如果明日沒有死雞,就說明沒有雞瘟……如果明天死了雞,就要把這些雞撒上石灰埋掉。」

    梁翁瞅瞅籃子裡的雞蛋,又看看滿雞圈的雞,咬著牙對跟前的小孩們道:「抓緊收雞蛋,回去之後,把衣裳換掉,用熱水沐浴,衣衫泡石灰水。」

    雲氏的頑童素來聽命,見梁翁面色黯淡,不敢多問,快快的收完雞蛋,就隨著梁翁去雲氏溫度最好的那眼溫泉中沐浴。

    吃晚飯的時候,雲琅也聽到了這個消息。

    放下飯碗親自去探查之後,發現雞圈中並沒有異常,再次問過孟大,孟二之後,才知道這三天裡已經死了十六隻雞了。

    這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派人去了長門宮,霍氏,曹氏,李氏問過才知道,他們家中的最近也有雞在死亡,死的比雲氏還要多。

    直到半夜,雲琅這才將所有的消息綜合看完。

    「定是雞瘟無疑!」

    雲琅丟下樑翁彙總的消息淡淡的道。

    「這可怎麼得了,家裡養了足足八萬隻雞呢。」說著話,梁翁的身子就癱倒在地上,老淚橫流。

    說起來養雞在雲氏早就不是重要的產業了,可是呢,在梁翁這個固執的老漢看來,雲氏就是從養雞開始發家的,這就是雲氏的根本,如果雞出了問題,那就是天大的事情。

    「趁著雞瘟還沒有開始,殺了吧!」

    「全殺了?」梁翁泣不成聲。

    「現在殺,還能落一點雞肉,等瘟疫開始了,就什麼都落不下了。

    去吧,把全家人都叫起來,一起殺雞!」

    「天爺爺啊,十萬隻呢!」

    雲琅無奈的攤攤手道:「你就多吃一點雞肉。」

    「君侯,您是天上的星君下凡,千萬想一個法子啊,十萬隻雞就是十萬條命啊。」

    雲琅回想了一下,發現在後世,只要遇到雞瘟……恐怕也只有殺雞,埋雞這一條路好走了,只是在後世,人們一般不吃,全部銷毀而已。

    後世人都沒法子的事情,雲琅哪來的辦法?

    「這個真的沒辦法,遇到雞瘟活該養雞的倒霉,殺了吧,沒救了。

    同時把這話告訴長門宮養雞的管事,順便也告知曹氏,霍氏,李氏,再把這個消息傳播出去,告訴他們,但凡是養雞的人家開始殺**。」

    宋喬嘆口氣道:「長門宮,曹氏,霍氏,李氏會聽您的,可是要那些小戶人家也聽您的,恐怕很難。」

    雲琅搖頭道:「都喜歡聽好話,沒人願意聽噩耗,不要緊,這一次不聽,下一次就會聽了,總要付出代價之後才會認同真理。」

    紅袖搖頭道:「上林苑養雞的人實在是太多了,這樣的損失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彌補回來。」

    雲琅被紅袖的一番話說的愣住了,過了好久,才對梁翁道:「再去豬舍,牛圈,羊圈那裡去看看,我覺得這件事不太對,雞瘟會來,只是不該這個時候來。」

    正在哭泣的梁翁被主人的話嚇壞了,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大聲喊著豬倌羊倌牛倌的名字,一陣風般的就跑了。

    剛剛還很鎮定的宋喬也沒了安定的模樣,匆匆拉住丈夫的手道:「豬瘟,羊瘟,牛瘟?」

    雲琅倒吸一口氣道:「如果是真的,那就麻煩大了。」

    「怎麼可能一次性的全部爆發?」

    雲琅嘆口氣道:「這可能要問李陵這個女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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