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漢鄉 作者:孑與2 (已完成)

 
mk2258 2017-8-8 21:08:3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37 3712755
V123210 發表於 2019-5-10 17:26
    第十三章三個胡人

    不知不覺的,雲氏就變得很大了。

    不管去哪一個官府衙門,雲琅總能遇見一些親切的面孔,在這兩年中,在他為數不多的上朝次數中,這些親切面孔的數量也在急劇增多。

    這說明了一個什麼問題呢?

    說明,皇帝在這幾年中在大力的提拔新人,貶斥舊人。且速度與力度都很大。

    如今,朝堂上經常能看見一些稚嫩的面孔,儘管他們還不能站在前邊,青年官員的氣勢已經出來了。

    這些青年絕大部分來自於考場,還有一少部分來自於勳貴世家。

    以前的時候,從白衣到官員的農家子弟,往往拼不過那些世家大族的子弟。

    即便是有,也是出類拔萃的幾個而已,放在大漢國龐大的官員群中,也就算不得耀眼。

    自從開了科考之後,劉徹敏銳的發現,這批通過考試選拔出來的官員,不論在能力上,還是忠誠度上都比勳貴子弟高的多。

    從此後,那些地方舉薦上來的孝廉,秀才,名士就倒霉了,即便是為官,也為皇帝所不喜。

    這些年,原有的官員一個個活的戰戰兢兢的,無他,只因為繡衣使者正在滿天下的查檢官員。

    重點目標就是他們這群人。

    劉徹的政治鬥爭技術很差,往往能把一件可以溫水煮青蛙的事情辦成油炸青蛙。

    雖然效果一樣,都達到了弄死青蛙的目的,只是那隻青蛙在臨死前可不這樣想。

    好在,劉徹過於強大,他油鍋裡面的油溫很高,青蛙掉進去之後迅速就炸酥脆了……

    如果不是兒子太喜歡藍田,雲琅絕對不會同意兒子娶什麼公主為妻的。

    且不說娶親過程之繁瑣,就連求親,這種事情也非常的沒有顏面。

    親家給親家跪下,這一條就讓雲琅思考了良久要不要繼續下去。

    他不喜歡上朝最大的原因就是討厭跪拜某一個活人。

    今天不行了,從昨晚開始,雲哲哀怨的目光就沒有離開過他。

    老虎已經被雲哲跟藍田打扮的很漂亮了,皮毛上還上了油,在陽光下稍微動一下,油光水滑的皮毛就反射出金黃色的光芒,讓人不敢多看。

    雲氏的老虎大王名字中的大王兩字,是劉徹承認了的。

    所以,上一次朝堂,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老賊兒寬的白鬍鬚與老虎斑斕的皮毛遙相呼應,此時正愉快的跟同僚打招呼。

    他也好久沒有上過朝堂了,皇帝其實已經忘記他這個人了,只是每年皇帝千秋節的時候,才把他拉出來當吉祥物展覽一下,賞賜一點東西,然後又攆走,就等著他老死之後,就把大司農的職位收回來。

    另外一個老不死的董仲舒也來了,自從上次被攻城弩轟擊之後,他的肺葉受了傷,走幾步路就會咳嗽,如今剛剛站定,又開始劇烈的咳嗽起來。

    「雲某謝過董公!」

    「老夫不是為你來的,咳咳咳……雲侯莫要自抬身價,咳咳,老夫是為雲哲這孩子來的……」

    「既然如此,那就讓雲哲謝您吧!」

    「本該如此,你我還是少見為妙……」

    「咳咳咳……」又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從台階下面傳來,眾人聞聲看去,只見衛青咳嗽著被侍衛從台階下面抬上來,所到之處人人躲避,只有雲琅,曹襄勇敢的迎了上去請安問好。

    「您就不該來。」

    雲琅知道,衛青這一次是來給雲哲助威的,只是能不能起作用他不知道,他還是執著的來了。

    「怎麼能不來,老夫就是來見證這一盛事的。」

    雲琅感慨一聲,躬身謝過。

    長平昨晚就已經入宮了,晚上沒有回來,這就是一個好現象,上一次進宮為雲哲說親事,皇帝沒有拒絕,雲氏就已經開始準備說親事宜。

    長平昨晚沒有回來,就說明長平已經知道了皇帝的條件,將她留在宮中,就是不給雲氏提前準備的機會。

    鐘離遠打開宮門迎接滿朝文武進宮的時候,輕佻的用一根手指就推開了那扇小宮門,還得意的衝著文武百官搖晃一下他的那根手指,炫耀了自己的武力。

    然後,雲琅就很自然的將目光落在幾個穿著獸皮的異族人身上。

    見這幾個傻子被鴻臚寺的官員剝洗的乾乾淨淨,手裡還捧著裝飾精美的禮盒,伸長了脖子透過鐘離遠出來的小門偷看裡面金碧輝煌的建章宮。

    太子劉據站在這群野人身邊,溫文爾雅的向這些野人介紹大漢皇宮的特色,聽得幾個野人神思飛馳恨不能立刻進宮去看看。

    曹襄安頓好衛青之後,就來到雲琅身邊,指著那群野人道:「誰允許他們進入宮禁的。」

    劉據聽到了,連忙解釋道:「這是來自東胡的使者,此次前來朝拜陛下,請求陛下准許東胡回歸『長滿柳樹的河流』為陛下牧馬,放羊的。」

    雲琅笑道:「當年東胡勒索冒頓單于,不但要走了冒頓的妃子,寶馬,還逼迫冒頓親自去他們『長滿柳樹的河流』為東胡王牧馬。

    後來為冒頓所敗,一部敗退烏桓山,自稱為烏桓人,一部敗退鮮卑山,自稱鮮卑人,如此,這些人是烏桓人呢,還是鮮卑人?

    怎麼,這麼急著恢復東胡的領地?」

    劉據見雲琅目光不善,擋在這些胡人身前道:「不管他們來幹什麼,陛下要見,不妨見見,聽聽他們怎麼說。」

    雲琅點點頭道:「也是,不過,今日我有重要的事情啟奏陛下,不宜為外人所知,請殿下改日再帶這些奴隸之人前來拜見陛下如何?」

    劉據道:「這怎麼可能,已經稟報陛下了。」

    雲琅冷笑一聲道:「為了今日,雲氏準備了兩月有餘,殿下的意思是要我雲氏改日不成?」

    劉據拱手道:「君侯多慮了,不論君侯今日要向陛下奏請何事,這幾個人也不妨礙……」

    此時此刻,劉徹坐在大殿上伸長了脖子瞅著外邊,隋越不時地從外邊跑進來在皇帝耳邊低語幾句。

    「這麼說,雲琅已經開始發怒了?」

    「非常的憤怒!

    陛下,萬一雲侯放棄了求親,這如何是好?」

    劉徹笑著搖搖頭道:「不可能,雲琅從來都不是一個會被憤怒沖昏頭腦的人,你看看他,那些胡人才出現,他就敏銳的感覺到事情不對了。

    以朕看來,他一定會在朕上朝之前,解決掉此事的,就是不知他如何應對啊。

    朕實在是想知道他在盛怒之下會幹出什麼事情!看看他會不會在受到如此強烈的羞辱之後,會不會遷怒與朕!」

    隋越猶豫良久才低聲道:「奴婢更怕雲侯遷怒與藍田公主……」

    劉徹嘿嘿笑道:「藍田從小就在他雲琅身邊長大,藍田在他身邊的時間,遠比跟朕在一起的時間多。

    朕就是生他的氣,明明是朕的女兒,偏偏與他更加親近,今日還想娶走朕的公主,如果簡單成行,朕如何能夠心甘?

    你這個狗奴放心,他只會遷怒與朕,不會禍及旁人。」

    「雲侯會不會殺了那幾個胡人?」

    「在宮裡他沒有武器,他跟曹襄兩人都不擅武技,衛青重病纏身,去病兒不在,他的大弟子霍光也不在,二弟子張安世也不在,其餘勳貴或許會為他說幾句話,想要他們出手幫著他殺人,諒那些傢伙也不敢。

    沒人幫助,他打不過那三個胡人。

    朕就是要把他逼進絕地,看看他到底會有什麼法子解決目前的困境。」

    「奴婢覺得雲侯會另選時日。」

    「不可能,雲氏為了求娶藍田,今天的日子是司天監特意挑選的好日子,雲琅還央求百官今日為他雲氏壯聲威,你沒見今日上朝的勳貴們遠比往日來的齊整。

    哈哈哈,突兀的出現幾個胡人,雲琅想要的禮頓成泡影,朕想看雲琅如何開口提親!

    你再去看看,朕想要知道雲琅的一舉一動,每一個表情模樣都不要錯過!」

    隋越陪著皇帝大笑了一聲,就匆匆的離開了大殿去繼續去充當皇帝的耳目去了。

    劉據臉上的笑容充滿了惡趣味,這是他第一次奉詔來為難雲琅。

    開始的時候劉據還是有些興奮地。

    平日裡雲琅這人高傲絕倫,別看他對自己禮數週全,可是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不屑之意能讓劉據發狂。

    隨著雲琅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劉據的心也就噗通噗通的劇烈跳動起來。

    儘管他一遍遍的告訴自己,這是父皇的旨意,他不過是執行者,可是,雲琅向他逼近的時候,他還是覺得口舌發乾,雖然雙腿還釘在地上,卻明顯的開始顫抖。

    「殿下這是要讓這三個可憐的胡人死在這裡嗎?」

    雲琅的聲音沒有任何平仄變化,越是這樣,劉據感受到的壓力就越大,眼前的雲琅似乎變成了一頭猛虎,正在一步步的向他逼近。

    「啊——老虎!」

    劉據忍不住叫喊了一聲,然後就真的看見一頭巨大的老虎將腦袋湊到他的臉上,露出森森的白牙,這幻境是如此的逼真,他甚至能感受到老虎口中呼出的灼熱空氣……

    只是這口氣並不腥臭,反而帶著一股子清新的西瓜味道……

    「嗷——」
V123210 發表於 2019-5-10 17:27
    第十四章虎嘯皇宮

    老虎大王的咆哮聲響徹皇宮,一大群孔雀驚慌的從後花園裡飛起,那些飼養在皇宮裡面的珍禽異獸也炸了群。

    曬太陽的鱷魚飛快的鑽進了水池,白色的麋鹿在鹿圈裡東奔西走,黑色的犀牛雖然反應緩慢,那些剛出生不久的小犀牛卻快速的鑽進了母親的肚皮下面,大象揚起長鼻長鳴起來,黑熊爬上了大樹,抱著樹幹瑟瑟發抖,豹子跟著竄上了樹,猴子大聲的鼓噪,老虎在大坑裡來迴游走,無數次的想要攀上大坑,卻注定徒勞。

    只有一群母獅子齊齊的停止了進食,伸長了脖子向虎嘯傳來的方向看去……

    劉徹聽到虎嘯,暴怒而起,一腳踹翻了面前的案几!!!

    劉據……跑了!

    三個剝洗的很乾淨的胡人也跟著太子跑了!

    胡人雖然彪悍,讓他們赤手空拳的去對付一頭五百斤重的老虎,他們自問做不到。

    曹襄厭惡的看了看劉據的背影道:「應該讓老虎大王吃了那三個胡人的。」

    雲琅摸著老虎大王的腦袋道:「大王從來沒有吃過人!」

    「咬死也不錯啊。」

    「以前咬死過匈奴人,現在沒有匈奴人好咬了,也就不咬人了。」

    董仲舒笑眯眯的瞅著跑到台階下的劉據道:「太子應該沒有顏面再上來了吧?

    大禮儀的時候,有三隻野狗見證,你雲氏還真是露臉啊!」

    雲琅笑道:「確實不好,現在既然攆走了,不如我們就上殿吧!」

    董仲舒冷笑道:「好好地漢家大禮儀,頭都沒有開好,老夫羞與為伍。

    回去告訴雲哲,成婚之日莫要給老夫請柬,老夫在家中備酒,為他飲一杯就是了,告辭!」

    董仲舒把話說完,就怒沖沖的下了台階,坐上自己的小馬車揚長而去。

    衛青笑道:「時辰到了,上殿吧!」

    當太陽光照在大殿大門上的時候,眾人隨著宦官的指引魚貫上殿。

    剛才在外邊的時候,眾人還有說有笑的,自從發現了三個胡人之後,很多人就閉上了嘴巴,進了大殿之後朝拜了皇帝就安靜的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抱著笏板眼觀鼻,鼻觀心豎起耳朵搜索大殿上發出的任何聲音。

    也不知道藍田跟雲哲是怎麼教老虎大王的,這傢伙才在侍衛們的注視下走進大殿,就匍匐在地上,一點點的向劉徹的方向挪動。

    等到隋越喊朝完畢,這傢伙就已經來到了劉徹身邊,將一卷大紅文書小心的擱在劉徹的腳下。

    劉徹如同一座冰山一般坐在那裡,老虎大王感受到了劉徹的怒意,本來還準備拿腦袋蹭蹭劉徹的腿,終於還是沒有做,轉身就躲到雲琅背後,將碩大的虎頭藏了起來。

    隋越從地上撿起文書,小心的放在劉徹的案頭,順便解開文書上的紅色絲綢,將文書攤開。

    劉徹瞟了一眼文書,哼了一聲道:「求婚文書啊,不知虎大王為誰求親?」

    雲琅抱著笏板出班啟奏道:「為犬子云哲向藍田公主求親!還請陛下俯允,成全一對孩子。」

    劉徹冷冷的看著雲琅道:「朕問的是虎大王,沒有問你!」

    雲琅笑道:「虎兄不善言辭,還請陛下恕罪。」

    衛青顫巍巍的出班啟奏道:「微臣願意為雲氏做媒,求娶藍田公主下嫁雲氏長子。」

    衛青的話音剛落,兒寬也咬著牙出班道:「老臣也願意為雲氏做媒,求娶藍田公主下嫁雲氏長子。」

    劉徹抬頭看著大殿的藻頂淡淡的道:「看來朕不下嫁藍田也不成了是吧?」

    衛青向前一步道:「啟奏陛下,確實是一場好姻緣。」

    兒寬卻把嘴巴閉得緊緊,恨不得立刻鑽進地磚縫隙裡,他從劉徹的話語中聽到了濃濃的惡意。

    曹襄出班啟奏道:「微臣是看著藍田跟雲哲長大的,對這兩個孩子的秉性極為熟悉,微臣以為,這兩個孩子極為相配,請陛下成全!

    如果陛下覺得雲氏還不足以迎娶藍田,微臣與霍去病願意為雲氏作保,保證藍田下嫁是一樁美事!」

    劉徹俯身瞅著曹襄道:「你曹氏,以及霍氏願意為雲氏作保?」

    曹襄笑道:「如果陛下覺得雲氏聘禮不足,曹氏,霍氏願意傾盡所有資助雲氏!」

    劉徹冷笑道:「果真?」

    曹襄笑道:「果真!」

    劉徹將身子靠在椅背上,心中怒極,他萬萬沒有想到,雲,曹,霍三族居然在大殿上承認自成一脈!

    雲琅上前一步啟奏道:「啟奏陛下,雲琅乃是山野之人,蒙陛下不棄,方有今日之榮耀,臣由是感激。

    微臣自問入我大漢為官以來,所行所為都是為了我大漢之強大,並為之嘔心瀝血。

    多年以來恪守為臣之道,未有半分踰矩之處。

    微臣原本不敢與陛下冒然攀親,只是犬子對藍田情根已深,且難以自拔,請陛下看在微臣舔犢的份上,成全這兩個孩子,但凡,雲氏所有,盡可成為雲氏聘禮。」

    劉徹聞言不由得笑了,拍著桌子正要說話的時候,就聽見大殿門口有一個冷峻的聲音傳來。

    「用不著,我阿嬌嫁閨女,不是賣閨女,你雲氏的那點破爛留著供養我閨女平日用度即刻,用不著獻給誰!」

    劉徹猛地抬頭,正好看見阿嬌提著一柄染血的長劍從大殿外面走了進來。

    「荒唐,你來作甚!」

    劉徹勃然大怒。

    阿嬌施施然的坐在大殿中心位置上,噹啷一聲就把長劍丟在地上,扯開頭髮道:「當年我就是因為撒潑,才被陛下奪了皇后之位,今日,妾身還準備撒潑一次,好讓陛下有理由奪了妾身的性命。」

    劉徹冷聲道:「劍上所染之血來自何處?」

    阿嬌冷笑道:「劉據跑的快沒有砍著,三個散發著惡臭的胡奴沒有逃過妾身的寶劍!」

    大殿上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頃刻間劉徹粗重的呼吸聲又響了起來,只是一瞬間又恢復了平靜。

    劉徹站起身俯視著阿嬌道:「收回長門宮!」

    阿嬌點點頭道:「關外長門宮所有歸陛下,關內長門宮是妾身的私產。」

    劉徹又看著雲琅道:「收回雲氏永安縣封地,收回雲氏涼州田產,削雲氏家將五百!」

    雲琅拱手道:「謝陛下開恩。」

    劉徹又來到衛青身邊道:「愛卿重病纏身,不宜有軍務纏身,去大司馬之位,以大將軍之尊榮養天年。」

    衛青笑道:「老臣早就不堪驅馳,陛下也早應做此決斷,老臣謝恩。」

    劉徹又看著曹襄道:「取你平陽縣田產,你可服氣?」

    曹襄哀嚎一聲道:「舅舅你不能這麼無情啊。」

    說著話就抱著劉徹的腿大哭了起來。

    劉徹強忍著怒火道:「你很冤枉嗎?」

    曹襄大哭道:「當然冤枉啊,是他雲氏娶親,又不是我曹氏娶親,我就是隨便說說願意幫雲氏出聘禮的話,舅舅你可不能當真啊。

    他雲氏的人各個能幹,沒了封地也沒關係,人家馬上就能弄到更多的錢。

    我曹氏不一樣啊,富貴了快百年了,一個個都養成豬了,全靠家裡的那點田地過日子呢,舅舅,您這是要逼死我啊……」

    曹襄痛哭流涕的說,劉徹只管看著天一言不發,怒氣卻越發的強盛。

    劉徹一腳踢開曹襄,卻引來阿嬌的冷笑。

    「一樁好好地婚事非要弄得人人都不自在,這周圍都是你的臣子,你最親近的人。

    你有什麼顧慮就說出來好了,我寧願你這樣直白的說出來,也不願意猜來猜去的。

    你是皇帝,要什麼東西直接說,我們能給的就給,不能給的告訴你為什麼不能給。

    關內的長門宮是我的食邑,我一個棄婦總要有一個吃飯的地方吧?

    當然不能給你。

    平陽縣對阿襄意味著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全天下都是你的,你何苦還要曹氏的那點土地。

    雲氏之所以答應,是因為雲氏的重心從來就不在土地上,你拿走多少,只要不拿走雲氏的居住地,雲琅沒有不答應的。」

    「好,好,好說來說去都是朕的錯是吧?」

    面對雲琅,曹襄這些人,劉徹可以表現的很暴戾,可是,面對早就母儀天下的阿嬌,劉徹第一次發現自己的權威是如此的無力。

    阿嬌嘆口氣,來到劉徹身邊道:「我要是說我準備反叛,你信不信?」

    劉徹聞言,一張臉漲的通紅,半晌,才一個字一個字的道:「朕,不,信!」

    阿嬌聳聳肩膀道:「我自己都不信!

    今天之所以會來你的建章宮,完全是因為你在羞辱我的女兒!

    若不是如此,你把全天下的人殺光了,我的眼皮都不會眨一下!

    阿彘,把婚約填上字,我此生再也不離開上林苑一步!」
V123210 發表於 2019-5-11 18:43
    第十五章衛青說劉徹

    相比憤怒到極點的阿嬌,雲琅並沒有生氣,他對劉徹的瞭解,可能超越了劉徹自身。

    而雲哲跟藍天之間的婚事,其實在更多層面上來說——政治因素超過了愛情本身。

    雲琅是有這個自覺地,可是,雲哲跟藍田不這麼看,他們把自己的愛情看得比政治要高。

    如果可能的話,雲哲娶藍田並不是一個很好地選擇,娶了了藍田,就預示著雲氏一定要損失很多利益的。

    因為劉徹不會認同什麼狗屁愛情的,他眼中的世界是由無數的利益交換構成,而非各種情感。

    雲氏的永安縣封地其實已經交出去了,曹襄的平陽縣封地其實也是交出去了。

    雲琅沒有想著取回來,曹襄聽舅舅的話之後,覺得還有一絲挽回的可能性,立刻,馬上抱著劉徹的腿開始耍賴。

    反正他哀求劉徹的醜態百官早就看習慣了,在目前這種場面下,曹襄還能抱住劉徹的大腿哀求,這就讓百官們肅然起敬了。

    阿嬌的話說的無情又淒婉……劉徹不好直接回答,不好同意阿嬌的訴求,更不好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接受阿嬌提出的城下之盟。

    於是,他就開始瘋狂的毆打曹襄……曹襄抱著腦袋被舅舅毆打了片刻之後,他覺得事情不妙,因為舅舅似乎沒有住手的意思,就趁著舅舅踢他一腳的功夫,向外滾了好幾圈,然後迅速爬起來,抱著腦袋向後宮跑去,一邊跑一邊大聲喊:「舅母,舅母,母親,救命啊……」

    這個時候他絕對不會喊出『微臣』一類的傻話的。

    被舅舅毆打,找舅母,母親庇護是理所當然的,被皇帝毆打……就只能待在那裡被皇帝活活打死。

    劉徹暴跳如雷,追著曹襄就一路追殺下去了……

    皇帝跑了……

    阿嬌笑眯眯的坐直了身子,命隋越幫她綰好青絲,插好髮簪之後,就站起來,橫掃了一眼靜默的百官,來到皇帝的桌案前,在那道大紅文書上,提筆寫了一個『可』字,然後對丞相趙周道:「成不成?」

    趙周汗如雨下……

    阿嬌的目光落在鴻臚寺卿的身上。

    鴻臚寺卿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御史大夫仰面朝天看藻頂看的如痴如醉。

    衛青接過文書道:「莫要為難他們,我這個做長輩的還有一點用處,我去找陛下。」

    說完話,就慢吞吞的去了後宮。

    阿嬌冷哼一聲,衝著探頭探腦看她的老虎大王招招手,老虎大王馬上離開了雲琅,跟著阿嬌大搖大擺的離開了建章宮。

    雲琅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抱著笏板安靜的坐了下來,好像今天所有的麻煩事都不是他引起的。

    在一座不大的偏殿裡,鼻青臉腫的曹襄正在給他的舅舅揉腿,他的舅舅四仰八叉的躺在椅子上,看著房頂一言不發。

    「舅舅,雲氏就是想娶藍田,沒別的想法,對長門宮更是沒有覬覦之心。

    如果不是雲哲這個死孩子太死心眼,認準了藍田非她不娶,雲琅才不會如此強求呢。」

    「他將朕這個君父置於何地?」

    曹襄小心的瞅瞅舅舅的臉色道:「說句您不愛聽的話,在雲琅這個人眼中,君父恐怕沒有他兒子來的重要。」

    劉徹怒道:「他安敢如此,既然他喜歡教書,那就教一輩子的書好了。」

    曹襄嘿嘿笑道:「舅舅,這可就正中雲琅下懷,您可不能太便宜他啊,要不,把他發配嶺南?」

    劉徹嘆口氣道:「已經丟在涼州一次了,朕不願意再讓他弄出一個新涼州。

    雲琅此人有落地生根的本事,這一點,滿朝文武,沒有人能比得過他。

    真正讓朕心寒的不是雲琅,雲琅按照朕的要求提親,算不得錯,朕,心寒的是,在大殿上,朕已經發怒了,卻無人站出來幫朕說一句話。」

    曹襄自幼就跟劉徹親近,所以,偶爾也能聽到劉徹跟他說一些心裡話的。

    如同他話中所說的,他今天真正生氣的一點就在於此,他的臣子們居然不幫他說話。

    誰都知道長門宮是大漢國一個很古怪的存在,多年以來,皇帝的很多目標的達成都依賴長門宮的幫助,有時候,劉徹很慶幸城門宮的存在。

    有了長門宮,他的權力就更加的自由,一些不方便由朝廷來做的事情,他通過長門宮可以一言而決。

    傷害阿嬌是劉徹的一種習慣,他至今還是不習慣跟別人保持一種更加親密的交往。

    這種交往與肉體無關,只跟感情,思想有關,在這一方面,劉徹更加的喜歡孤獨。

    只是今日,阿嬌把他身上的偽裝撕扯乾淨了,讓他非常的難堪,就是受不了阿嬌悲傷地目光,他才選擇追殺曹襄,離開建章宮的。

    衛青走了進來,順手將那道大紅文書撕碎,裝在袖子裡,這才對一言不發的皇帝道:「陛下,早做決斷啊。」

    劉徹沒好氣的道:「要我做什麼決斷?」

    衛青笑道:」陛下不是也喜歡雲哲嗎?」

    劉徹看了衛青一眼道:「那就讓雲哲來求親。」

    衛青抓抓腦袋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雲哲自己來恐怕太無禮。

    陛下,《孟子‧滕文公下》言:「不待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鑽穴隙相窺,逾牆相從,則父母國人皆賤之。

    如果陛下都不遵從禮法,讓國人如何看待這兩個孩子呢。

    不妥,不妥,雲哲,藍田都是高貴的好孩子,該走的禮儀一定要走,不可或缺。」

    劉徹看著衛青道:「你真的這樣認為?」

    衛青點頭道:「老臣確實如此認為,雲氏與皇室聯姻是一件很好地事情,不論是身為陛下的臣子,還是身為陛下的外戚,老臣都這樣看。

    老臣已經老了,去病兒又是一個不願意理事的人,李廣利更是一個無能的人,不足以為陛下的內廷依仗。

    老臣以為,雲琅很合適,即便是雲琅不合適,雲哲這個孩子非常的合適。

    老臣之所以冒大不韙,並非是出於幫助雲氏,而是在幫助陛下。

    陛下自幼便雄才大略,文治武功蓋追三皇五帝,只要陛下在,天下便會平安無事。

    可是呢,老臣此次死裡逃生,方才悟出一個道理,不論生前有何等的蓋世武功,死後依舊是黃土一堆,陛下已經年過半百,該是為子孫考慮的時候了。」

    劉徹站起身在偏殿中走了幾步道:「雲琅瞧不上太子。」

    衛青笑道:「老臣也瞧不上太子,瞧不上這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瞧不上太子還一心擁戴太子的人。」

    劉徹點點頭,心情平靜了很多,嘆了口氣道:「既然阿嬌已經簽署了文書,就去辦吧!」

    衛青從袖子裡取出一大把破碎的紙片道:「母雞司晨,老臣不齒!」

    劉徹這才真正的露出一絲笑意,點點頭道:「今天的日子不好,被阿嬌撒潑大鬧了一場,晦氣啊,告訴雲琅,三日後帶雲哲進宮。」

    衛青大笑著拱手道:「恭喜陛下,賀喜陛下,落得一門好親事。」

    劉徹笑道:「雲哲朕還是喜愛的,告訴雲琅,永安侯爵位只能給雲哲,不可輕托他人。」

    衛青笑著答應。

    曹襄見皇帝終於露出了真正的笑容,就抬起清淤腫脹的胖臉陪著笑臉道:「舅舅,外甥的平陽縣是不是就不用交回了,以後您說平陽侯爵位給曹氏的哪一個孩子,就給那一個孩子,外甥絕無二話。」

    劉徹輕蔑的瞅瞅曹襄道:「滾——」

    曹襄垂頭喪氣的滾出了偏殿。

    劉徹低聲問衛青:「阿嬌走了麼?」

    衛青也壓低了嗓門道:「走了,臨走前還威脅了百官一通。」

    劉徹鬆了口氣道:「朕堂堂的九五之尊,為何在她面前總是提不起脾氣呢?」

    衛青低聲道:「老臣當年娶了長平之後,對幾個伺候微臣很多年的妾室也發不出脾氣,不過是愧疚爾。」

    劉徹點頭道:「是極,是極,只是我們君臣為何要壓低聲音說話呢?」

    衛青正色道:「此事不宜說與旁人聽!」
V123210 發表於 2019-5-11 18:43
    第十六章涇渭分明

    劉據身披鎧甲,手持長矛守在宮門口,他發誓,今天一定要弄死雲氏的那頭老虎。

    堂堂大漢太子,被一頭畜生羞辱了,這讓回過神來的劉據怒不可遏。

    他明白,是自己破壞了父皇安排的大場面,此時,還不知道父皇有多麼的惱怒呢。

    為今之計,只有殺掉那頭羞辱了他的老虎,才能洗掉遭受的羞辱。

    至於雲琅會不會生氣,他已經顧不得了,他相信,此時此刻,父皇對他已經非常失望了。

    想要扭轉父皇的看法,殺掉老虎大王是唯一能走的路。

    「等那頭老虎出來,你們要幫孤王捉住,最後由孤王來刺殺老虎。」

    一群東宮侍衛齊聲答應,臉上卻沒有半點興奮的意思。

    殺了雲氏的老虎,天知道雲琅會憤怒成什麼樣子,雲琅把老虎大王當做兄長的事情,在長安並不是什麼秘密。

    太子雖然是始作俑者,雲琅即便是再憤怒,也不會動太子一根毫毛。

    既然不能動太子,他們這些幫凶很可能會成為雲氏的洩憤目標,想到這裡,東宮侍衛們心如死灰。

    太陽偏西的時候,一頭猛虎慢吞吞的從金水橋上走過,劉徹霍然站起,手握長矛指向老虎大王道:「捉住它。」

    老虎大王眼看著一群甲士蜂擁而至,就停下腳步,虎視眈眈的瞅著這群不懷好意的人。

    一輛金色的小馬車從金水橋的另一端駛上橋面,阿嬌懶洋洋的靠在馬車上,任憑大長秋在皇宮中極度無禮的驅車地碾壓皇帝御道。

    御道上鋪著薄薄的一層沙子,車輪碾上之後只有細微的是沙沙聲,車子毫無顛簸震動之感。

    剛剛提著寶劍在大殿之上撒潑完畢的阿嬌又恢復了賢淑靜美的模樣,一身大禮服穿的整整齊齊,單手托腮,顯得有些憂鬱,又有一些懶散,披散的頭髮也挽的很高,兩支長長的金步搖隨著馬車前進微微的搖晃。

    老虎大王跳上了馬車,龐大的身軀將小馬車壓得咯吱作響,阿嬌見老虎準備把腦袋鑽進她的裙襬裡,就單手揪著老虎大王的耳朵道:「就這點出息?

    滾下去,

    看本宮為你開路!」

    老虎大王猶豫一下還是跳下了馬車,拉車的駿馬如釋重負,拉著馬車一下子就躥了出去。

    當阿嬌高高的發髻才從金水橋上顯露出來,劉據就一頭鑽進了宮牆根上的藏兵洞裡,將裡面的小門關上,大氣都不敢出。

    東宮侍衛們回頭找不見劉據,也沒有聽到撤銷命令的聲音,面對冷笑著的阿嬌,還是閉著眼睛舉起了武器……

    大長秋回頭看看阿嬌手上血跡斑斑的長劍,嘆了口氣,就避開那些閉眼等死的侍衛,將馬車停在宮牆根上。

    老虎大王邁著輕快的步伐從後面追上來,在每一個侍衛的身上嗅嗅,然後再看一眼,似乎要記住這些準備為難他的壞蛋。

    武器就握在手上,只要落下,這頭毛色斑斕的猛虎就會血染塵埃,三十幾個東宮侍衛,卻把眼睛閉得緊緊的,莫說手中鋒利的武器不敢落下,就連呼吸似乎也停止了。

    大漢國多得是老虎,東宮侍衛中也不乏殺虎英雄,有甲冑,有利刃他們並不畏懼老虎……只是,就在宮門口,還有一個女子……雖然有些弱不禁風……卻能讓這裡所有人死無葬身之地。

    藏兵洞的門很結實,老虎大王用爪子用力的抓,也只見木屑紛飛,想要把這扇門抓爛,很難。

    劉據透過門縫與老虎淡黃色的眼珠子對視之後,他就大聲的呼喊起來……

    一群侍衛立刻就睜開了眼睛,排成四排,用身體擋住那扇門,硬是把老虎大王擠出了藏兵洞。

    阿嬌見侍衛首領單膝跪地連連叩頭,也覺得無趣,呼喚一聲大王,大長秋就重新驅動小馬車,老虎大王也跟著出了皇宮,頭都不回的在長門宮近衛們的簇擁下向長門宮駛去。

    「陛下有旨,退朝——」

    鐘離遠用尖利的嗓音終於宣佈百官可以離去了,大殿中的百官,齊齊的鬆了一口氣。

    沉默著排著隊離開了建章宮。

    這與往日喧鬧的場景孑然不同。

    往日,在宦官宣佈退朝之後,難得一見的官員們,總會在建章宮停留片刻,邀約二三知己或者去家中小聚,或者去長安城中的青樓中飲宴一番。

    今日,沒有人有這個興致,沒人說話,對對眼神,達成默契之後就出了皇宮。

    雲琅沒有等到曹襄出來,只好一人離開了建章宮,他相信曹襄有足夠的智慧應對他的舅舅。

    劉據持戈站在門口,看雲琅的時候不在掩飾自己胸中的憤怒。

    百官們不約而同的停下了腳步,回頭看慢慢走過來的雲琅。看他如何面對太子。

    雲琅走過來,朝太子施禮道:「殿下安!」

    劉據看著雲琅道:「你羞辱了我。」

    雲琅沒有回答,而是抬起了手,劉據習慣性的後退一步,雲琅緩步上前再一次站在劉據的面前,劉據咬著牙不再後退。

    雲琅嘆息一聲,解開劉據鬆鬆垮垮的頭盔,重新繫緊,又來到他的身後打開劉據的束甲絲絛,用力的幫劉徹重新束好甲冑,在背後拍著劉據的肩膀道:「上陣殺敵的時候甲冑不緊會被戰馬顛簸鬆掉,到時候甲冑不但不會成為你的護具,反而會成為你的累贅。

    你是陛下的兒子,天生就是我的君王,不要這樣,不要這樣,我們不是敵人,不是敵人啊。」

    說完,就一步一步的離開了宮牆,劉據淒厲的的聲音從雲琅背後傳來:「你這個陰險小人!」

    雲琅停下腳步,回頭看看劉據想要說話,最終嘆了口氣,消失在城門洞子裡。

    一眾官員禮數週全的見過了如同門神一般持戈站立的劉據,也就三三兩兩的散去了。

    即便劉據還是太子,已經沒有人再把他當做一個真正的大漢國太子來對待了。

    在大漢國這個崇尚勇武的時代裡,軟弱,膽怯本身就是原罪。

    劉據感受了百官對他那種淡淡的疏離之意,仰天大叫一聲,就揮舞著長戈胡亂劈殺起來。

    有劉徹在,衛青終於喝到了一點酒。

    卸任了大司馬之後,衛青與劉徹的關係就回到了從前。

    長平在一邊侍酒,雖然很擔心衛青的身體,見他難得的開心,也就閉上眼睛給衛青斟滿了酒。

    兩人飲酒飲的很是痛快。

    話裡話外說得都是劉徹初任皇帝的時候的事情。

    「那時候,大將軍可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

    劉徹頓下酒杯,瞅著羸弱的衛青大發感慨。

    「那個時候,陛下還正是雄姿英發的好時候,老臣記得陛下初次成立羽林軍之時,帶著我輩在上林苑奔突縱橫,那時候老臣就想著,我大漢之恥也該到雪洗的時候了。」

    衛青敬了劉徹一杯,有些緬懷昔日的光景。

    劉徹拍拍胸膛道:「匈奴帶給大漢的恥辱,讓朕夜不能寐,食不知味,每每想起,胸口就痛的厲害。

    直到雲琅稟報說匈奴遠走西方,朕這個心口疼的毛病也就不藥而癒了。」

    衛青笑道:「老臣就要告辭陛下,徹底的回百花谷養病,沒有什麼能讓老臣快活的大笑的事情,就莫要再讓老臣出來了。」

    劉徹點點頭道:「待你六十大壽,朕親自為你斟酒!」

    衛青回頭看著平陽公主道:「照顧好我,讓我活到那個時候,我真的很想多看看這大漢的錦繡江山。」

    長平抹一把眼淚道:「會的,會的。」

    劉徹有了三分酒意,將衛青攙扶起來,命隋越打開大殿的窗戶,兩人憑欄而立,劉徹指著腳下繁華的長安城問衛青:「愛卿可曾見過如此繁華的都市風光?」

    衛青笑道:「平生僅見。」

    劉徹又指著遠處的驪山道:「秦嬴政躺在那座山裡,朕不欲打攪他的安寧,朕的陵寢已經安置在他能看見的地方。

    待愛卿百年,可以陪葬於朕的身邊,我們君臣一起去驪山拜望秦皇,問問他,朕的功績是否已經超過了他。」

    衛青笑道:「如果秦皇不服,我們就再戰一場!」

    劉徹仰天大笑,衛青也笑的極為開心!
V123210 發表於 2019-5-14 17:42
    第十七章教子

    雲琅回到家之後,摸摸兒子的腦袋就去了臥房,沒有吃飯就睡了,直到第二天天亮才醒過來。

    雲哲在他的臥房外邊跪了一夜。

    「你瘋了?」

    雲琅衝著宋喬怒喝一聲就匆匆出了門,一把拽起雲哲,摸摸他冰涼的膝蓋道:「我這些年白教你了是嗎?」

    雲哲哽嚥著道:「我不能不娶藍田……耶耶,我知道我太任性,可是,我一定要娶藍田。」

    雲琅扶著已經不會走路的兒子慢慢在院子裡挪動,一邊沒好氣的道:「廢話,當然要娶藍田,不但要娶藍田,還要過的幸福才不枉你耶耶為你幹了這麼多的事情。」

    「可是,我們家的封地沒有了……家將也被削減了,涼州的場面也被封禁了……

    還連累衛老祖沒了大司馬……曹伯伯沒了平陽縣,阿嬌貴人沒了一大半長門宮……」

    「胡說,別沒事就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攬,衛老祖早就想退隱山林了,沒了大司馬的官職,說明他算是真正的全身而退了。

    至於你曹伯伯的平陽縣沒了,是他活該啊,土豪劣紳當個沒夠,就算沒有你的事情,陛下也早就動手了,只不過找了一個讓你曹伯伯無法反駁的藉口罷了。

    至於咱們家……嘿嘿,永安縣有產出嗎?那個破地方全是山地,春天干旱,夏天暴雨,秋天滿是蟲子,冬天大雪封山,那一年不是要用家裡的產出去救援百姓?

    沒了多好啊,我們家不但沒有損失,反而會節省一大筆救災的費用。

    咱們家的八百個家將本身就太多了,在你耶耶我當封疆大吏的時候是標配,如今回來當教書先生了,那裡還用得著八百家將?三百個都多啊。

    涼州的事情就更加可笑了,涼州從來就不是咱們家的,是陛下交給你耶耶管理的,現在呢,該做的事情早就做完了,不回來難道說還要把你大師習放在那裡吃沙子?

    聽你耶耶的,兩天後拿著文牒去找陛下求親,這一次他應該不會再阻攔了。

    心裡面千萬不敢有任何愧疚的心思,好好地過你的日子,耶耶的損失不大,誰家耶耶娶兒媳婦不花費一筆呢,這是應該的。

    以後可不敢這麼想,等你有了兒子之後,你會發現,你耶耶現在做的事情都不算什麼……」

    雲哲覺得自己對不起家中所有人,對不起所有的親朋好友,甚至對不起那些人心惶惶的僕役們。

    劉徹的作為讓這個孩子非常的失望,他以為自己已經獲得了皇帝的好感,也覺得自己是藍田最佳的夫婿人選,他甚至認為父親去給自己提親應該是手到擒來皆大歡喜的事情。

    他萬萬沒有想到過程居然會如此的曲折,如此的難堪。

    雖然父親不斷的說這不關他的事情,他從心裡依舊非常的難過,他認為自己高估了自己在皇帝心中的地位。

    雲琅喜歡吃韭菜雞蛋餡的包子,今天早上,雲氏廚娘就做了最新鮮的韭菜餡包子,綠瑩瑩的韭菜被籠屜蒸過之後,就有淡綠色的汁液染綠了薄薄的包子皮,咬一口汁水四濺,最是鮮美不過。

    雲琅一連吃了三個熱包子,才發現兒子一口沒動,就笑著用手擦拭掉剛剛咬包子的時候濺到兒子臉上的包子汁液,拿了一個包子塞兒子手裡道:「這世道沒有幾件事能讓你心想事成,有一句話怎麼說來著、哦,叫做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更何況你這不算不如意。

    多吃點,耶耶像你這麼大的時候,只有美食才能讓我忘掉所有的不愉快,吃飽了之後,耶耶就覺得這天下間就沒有什麼事能難得住你耶耶。」

    雲哲這才大口的撕咬起包子來,瞅著父親的眼神也變得清澈堅毅了許多。

    早餐桌上只有這對父子,坐在另外一張桌子上的雲動對母親道:「我要去耶耶那邊吃。」

    蘇稚怒道:「你耶耶跟你兄長說事情呢。」

    雲動道:「男人的事情嗎?」

    蘇稚道:「是啊,男人的事情。」

    雲動大聲道:「既然是男人的事情,我為什麼要跟你們一群婦人坐在一起?」

    說罷,就抱著自己的粥碗,來到父兄的餐桌上,將米粥放在桌子上,瞅瞅父兄,學著他們的模樣咬一口包子,再看看這兩個人。

    雲琅並不因為小兒子過來了就停止跟大兒子探討皇帝。

    「陛下其實已經不能算作一個人了,他本身就是權力的象徵,權力的本質是什麼?

    從字面上解釋,權為權衡,是衡器;力是力量。權力,是平衡的力量、平衡的能力。

    人為了更好地生存與發展,必須有效地建立各種社會關係,並充分地利用各種價值資源。

    這就需要人對自己的價值資源和他人的價值資源進行有效地影響和制約,這就是權力的根本目的。

    但是權力也是人類社會維持運作的必然手段。當權力作為力量的正當性失去後,往往會蛻變成赤裸裸的暴力。

    陛下現在手中掌握的權力其實已經隨著他本人的變化而發生了一些蛻變,正在從衡器,變成一柄長刀。

    我相信,在以後的日子裡,這柄長刀終究會染血的。

    我同時還相信,長刀染血的過程不可逆轉,長刀最終一定會變成一柄屠刀,這世間的所有人,都將是這柄屠刀下待宰的羔羊。」

    雲琅說的話有些深奧,儘管他已經說的深入淺出了,對於年幼的雲動來說依舊太深奧了。

    雲哲吃掉最後一口包子,緩緩地點頭道:「孩兒明白了,以後再面對陛下的時候,會把他看成是一個衡器,一柄刀子,不會再把他當做一個有血有肉的人來看。」

    雲琅笑道:「歷朝歷代最靠近皇帝人都不會有好下場,任何人都概莫能外。

    任何認為自己已經掌控皇帝這頭猛獸的時候,恰恰就是他將要被吞噬的時候。

    兒子,你一定要記住,皇帝就是一頭需要你喂養的猛獸,他不像老虎大王一樣會因為相處的時間長了,就會把你看成同類,對你產生依賴之情。

    皇帝這頭猛獸不同,他是永遠都喂不熟的一頭猛獸,只要他開始嗜血了,不管是誰都會被他吞噬掉。」

    雲哲聽得連連點頭,雲動也有樣學樣,也跟著點頭。

    雲琅嘿嘿一笑,就拉起小兒子的手道:「終於被耶耶抓住了,今天你休想逃出耶耶的手掌心,一整天都要陪著我。」

    雲動笑嘻嘻的假裝發力掙脫,見不能達到目的,就仰起頭對雲琅道:「耶耶,我在山裡發現了一個好地方。」

    「什麼地方?」

    「一座溫泉!」

    「哦?」

    「溫泉裡有好多不認識的婦人在裡面洗澡,我往裡面丟土塊,她們居然罵我,我們今天去教訓那些婦人一頓可好?」

    雲琅疑惑的瞅瞅站在邊上一張臉變得通紅的蘇稚,輕聲道:「下手輕一些,莫要給打傻了。」

    別人家挨打的孩子總會哭叫兩聲,雲動偏偏就與別的孩子不同,明明被母親抓著耳朵,他依舊笑的很開心,對將要到來的皮肉之苦毫不在意。

    雲哲站起身對父親道:「孩兒進宮去了,今天還有一些奏疏沒有整理出來。」

    雲琅目送解開心結的兒子揚長而去,就把身子靠在椅子背上,舒坦的伸了一個懶腰,抬起腳準備放在老虎大王的肚皮上,才想起老虎大王跟著阿嬌去了長門宮。

    阿嬌的腳正踩踏在老虎大王柔軟的肚皮上,老虎大王很想去用爪子去抓阿嬌襪子上繡的那兩隻栩栩如生的蝴蝶,幾次都舉起爪子了,每一次都放棄了。

    阿嬌的臉色陰沉,並不是因為長門宮被人拿走了一大半,而是自己的閨女藍田居然哭訴著說自己不嫁了。

    「收起你的死樣子,雲琅遠比你想的開通,他這人啊,只要有目標了,一般就會把達成目標當做第一優先要做的事情,至於付出一點財產,權力,他是不怎麼在乎的。

    財產,權力這東西其實就擺在那裡,只要我們想要,就一定能拿到。

    我阿嬌的女兒要是因為一點權力跟資財就變得萎靡不振,那才丟我的人呢!」
V123210 發表於 2019-5-14 17:43
    第十八章迂腐的雲哲

    「我以後會加倍補償雲侯的。」

    藍田沉思良久之後道。

    阿嬌嗤的一聲笑了出來,一腳踢走總是對她裙襬底下感興趣的老虎大王,瞅著自家閨女道:「你該改口了,從今天起應該稱呼他為家翁。

    他可能是我見過的最聰明的人,在他這樣的人面前談得失有些羞辱他了。

    他之所以不顧代價也要把你娶進門,一來,他很疼他的兒子云哲,二來,我阿嬌的閨女值得他付出所有。

    說補償就太可笑了,他這樣的人,最不屑的就是不勞而獲,最看不起的就是挾恩奪利之徒。

    按照他的話說——耶耶是光屁股打下的天下,再光一次還能風雲再起。

    這天下,最珍貴的是生命,只要還活著,餘者不足言。

    這一點上,你父皇就不如他,你父皇將祖宗打下來的江山看的比命還要重要,生怕有一點點的閃失,以至於讓他無顏面對列祖列宗。

    你父皇看似強大,卻沒有重頭收拾舊山河的魄力,這一點上,他不如雲琅,也不如太祖高皇帝。

    兒啊,你要記住,你嫁給雲哲,僅僅是因為你喜歡那個孩子,千萬,千萬莫要把利害帶進你們的臥房。

    你們的臥房是你們生兒育女,說陰私話的地方,是相互撫慰,相互支持,相互傾訴心底的地方。

    那個地方容不下半點塵埃。

    什麼功名利祿,什麼王侯將相,都不值一提,在那裡,你是一個女人,阿哲是一個男人,別的,什麼都不是。

    哎呀!你這頭死老虎,扯我的襪子做什麼!!」

    阿嬌隨手拿起錦榻上精美的桃木如意,重重的敲在老虎大王的頭上,雕刻精美的如意碎裂開來,老虎大王抬起腦袋無辜的瞅著暴怒的阿嬌。

    藍田很想跟母親繼續談論未來的生活,卻見母親憤憤的回臥房去了。

    無奈之下,揪著老虎大王的鬍鬚道:「你就不能不調戲她嗎?」

    老虎大王呼嚕一聲,就把大腦袋丟在厚厚的地毯上,用兩隻爪子抱著腦袋也不理睬藍田了。

    皇家今天大開家宴。

    來參加宴會的有太子劉據,齊王劉閎,燕王劉旦,廣陵王劉胥,昌邑王劉髆,也有皇后衛氏,齊王之母王夫人,燕王,廣陵王之母李姬。

    雲哲坐在最下首,對於劉據投來的憤怒目光視而不見,愉快的用手插子切割著肥嫩的小牛肉,將所有注意力全部投注在食物上,對宴會上的眾人到底說了什麼話毫不在意。

    劉徹似乎對太子格外的優容,隨他昨日裡狼狽模樣似乎也忘記了。

    不但同意了劉據獻歌,還准許劉據獻舞。

    這讓齊王劉閎,燕王劉旦,廣陵王劉胥非常的失望,倒是昌邑王劉髆看什麼都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樣。

    自從當年項莊在鴻門酒宴上舞劍意圖刺殺太祖高皇帝之後,在皇家酒宴上舞劍,就成了皇家精心自己的一種常用手段。

    劉據舞劍舞的不錯,看樣子他對此道是下過苦功的,當他寒光閃閃的長劍掠過齊王劉閎的鼻尖,劉閎汗流浹背,長劍在燕王劉旦的耳邊帶動風聲,劉旦的目光一瞬不瞬的盯著劉據,且面帶冷笑。

    廣陵王劉胥不等劉據來到面前,就拔出一柄長劍跟劉據對舞。

    昌邑王跟雲哲一樣,只是埋頭大吃,哪怕他的發梢已經被劉據或者劉胥的長劍觸動了,也不抬頭。

    劉徹笑眯眯的瞅著兒子舞劍,不時地跟衛子夫對飲一杯,有時候還會偷偷地拉拉李姬不安的手。

    齊王劉閎自幼體弱多病,若不是宋喬的精心治療,劉閎幾乎活不到現在,他的母親王夫人在皇帝眾多的妃子中並不受皇帝寵愛。

    所以,他一直留在京中,沒有去齊國封地,自從皇帝在泰山宣召之後,他就永遠都不可能去齊國封地了,皇帝給他在上林苑修建了一座恢弘的王宮,他居住的非常滿意,只盼著有一天能把母親王夫人從皇宮中結出來,母子團聚。

    劉旦,劉胥為一母所生,李姬也是皇帝非常寵愛的一個妃子,因此,這兩兄弟對於劉據歷來是不服氣的。

    只不過因為劉據的實力太強大,以至於他們兄弟只好對這位太子兄長百般隱忍。

    當劉據的長劍再一次在雲哲眼前掠過,雲哲抬起頭陰鬱的瞅了劉據一眼,然後繼續低頭對付小牛肉。

    劉徹坐在上邊看的清楚,忍不住大笑道:「小哲兒為何隱忍不發?」

    雲哲拱手道:「君臣之分讓微臣必須如此!」

    正在舞劍的劉胥聞言,大笑一聲,居然也把長劍朝雲哲橫掃過來。

    正準備把小牛肉送進嘴裡的雲哲,探出左手,穩穩地捉住了飄過來的長劍,嘴裡叼著一塊牛肉,怒哼一聲,站起身,隨手用力的一折,劉胥沒有雲哲力量大,居然被他一隻手奪走了長劍。

    吃了一驚,卻不退後,居然欺身上前,準備用拳腳來對付一下雲哲。

    雲哲並沒有看衝過來的劉胥,反而把目光牢牢地釘在劉據的身上,劉據被雲哲憤怒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然,劉胥卻已經衝過來了。

    已經暴怒的雲哲憤怒的擊出一拳,劉胥想用手臂撥開這一拳,卻如同螞蟻憾柱,自幼被何愁有訓練出來的雲哲雖然不怎麼願意動手,論起武力,在雲氏弟子中雖然遠不是霍光的對手,也僅僅比霍三差一點。

    帶著憤怒擊出的一拳結結實實的搗在劉胥的胃部,這一拳力量非常的大,拳頭幾乎陷進劉胥的胃裡,將他剛剛吃喝進去的酒菜全部給擠出來了。

    在李姬的驚叫聲中,鋪天蓋地的嘔吐物飛飆出一丈多遠,糊了燕王劉旦一頭一臉。

    已經昏死過去的劉胥依舊掛在雲哲的拳頭上,劉據強行站穩腳跟,警惕的瞅著一臉怒容的雲哲。

    雲哲將昏死過去的劉胥緩緩放在地毯上,見剛剛隨便收拾了頭臉的劉旦只是憤怒,沒有找他麻煩的意思,就嚼著嘴裡的小牛肉重新回到座位。

    劉徹仰天大笑,得意的對面色蒼白的衛子夫道:「這一手是朕教的。」

    衛子夫長出一口氣道:「所以說,雲哲今日之所以能出現在家宴上,完全是因為他是您的弟子?」

    劉徹奇怪的看著衛子夫道:「你以為呢?」

    衛子夫更加的不解了,小聲問道:「您既然如此鍾意雲哲,為何還要把我兒推到前面,讓他與雲侯作對?

    讓他遭受了如許多的羞辱?」

    劉徹笑道:「該來求婚的是雲哲自己,只要他往朕的面前一跪,說要娶藍田,朕一定會答應的。

    偏偏是雲琅慫恿了長平,衛青,兒寬,董仲舒,曹襄,為小哲兒求婚,最後連阿嬌也出來了,這是在威脅朕,朕如何能讓他們如意?

    他們讓朕不痛快,朕為什麼要讓他們如意?」

    衛子夫苦笑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是禮法,禮法不可廢。」

    劉徹臉上的笑意立刻就消失了,恨恨的道:「禮法,禮法,這些人就是在用禮法逼迫朕低頭呢。

    告訴你,有些頭不能低,一旦低了一次,就成了成法,不但朕要遵從,後世子孫也一定要遵從。

    皇帝龍騰九天,行雲布雨,喚風使雷,賞罰於一念之間,豈能被禮法的枷鎖所困?

    告訴你,雲琅是雲琅,雲哲是雲哲,兩者不可混為一談。「

    說話的功夫,宦官隋越早就讓宮娥們收拾乾淨了場面,燕王劉旦也換了一身新衣服,重新坐在那裡大吃大喝,只有廣陵王劉胥依舊躺在地毯上靜靜的昏迷,只是偶爾會抽搐一下,從嘴角溢出一些酒菜。

    雲琅等了片刻,見沒人管劉胥,就連他的母親李姬也坐在上首,強顏歡笑跟劉徹說話,怕劉胥被自己的嘔吐物嗆死,就再次出來將他扶著靠在柱子上坐好,等劉胥的呼吸變得暢通了,就重新回到座位上。

    劉徹等雲哲做完了這些,對回到他左邊坐下的劉據道:「朕之所以喜歡雲哲,就是喜歡這一點。

    他永遠都知道自己行事的底線在哪裡,他永遠都不願意傷害他人的性命。

    這樣的孩子或許迂腐了一些,卻是最好的臣子,最好的晚輩,跟這樣的孩子在一起,朕的後背不會涼嗖嗖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9-5-14 17:43
    第十九章兄友弟恭

    劉徹對雲哲是發自內心的喜歡,這一點衛子夫完全能感受的到。

    好在,雲哲僅僅是皇帝的弟子,是他的女婿,不是兒子。

    如果雲哲是皇帝的兒子,衛子夫認為不論是劉據還是昌邑王劉髆都不會有半點登基的機會。

    就連她自己也喜歡雲哲!

    如果不是因為太子總是跟雲氏起糾紛,她會更加喜歡這個孩子的,跟這個孩子在一起很容易滿足一個母親對兒子所有的期望跟幻想。

    這是一個真正憨厚純良的孩子!

    衛子夫從未認為雲哲會成為劉據的對手,即便皇帝喜歡雲哲超過現在喜歡的程度十倍,雲哲也沒有半點可能成為劉據登基的對手的。

    至於毆打了劉胥,衛子夫是樂見其成的,皇帝的弟子毆打一個藩王,這不算事情,更何況,還是藩王挑釁在先。

    一個兒子被打昏了,一個兒子被嚇跑了,另外一個在裝傻,最後一個兒子吃東西吃的忘我,於是,皇帝就自己跳出來了。

    雲哲見皇帝站在場子中間衝著他招手,就擦了一下嘴巴,脫掉外邊的大衣服,緊了緊腰帶,活動一下四肢,在劉據驚愕的眼神中來到了場子中間。

    沒有施禮,沒有禮讓,甚至沒有半分的客氣,眼中只有警惕的目光,身體姿態不斷地切換,從進場的那一瞬間,雲哲就已經把劉徹當成了對手。

    劉徹的身手同樣是何愁有教出來的,而劉徹跟劉據,劉閎,劉旦,劉胥這些廢物不同,他本身就是一個意志極為堅定的人,在他當太子的時候,每一樣學問都曾經涉獵過,且沒有一樣不精通的。

    何愁有曾經說過,他教過的所有人當中,霍光悟性為第一,而劉徹絕對是第二。

    如果不是有大量的政務拖累了劉徹,他在武道一途上不會比霍去病差。

    雲哲進宮的時候,正好碰到劉徹好為人師的一面,他不僅僅教雲哲學文,有時候還會指點一下雲哲的武技。

    跟劉徹對戰,最麻煩的就是劉徹的『無禮』,當別人跟他行禮的時候他就會展開狂風暴雨般的進攻,打的對手措手不及,事後,還會告訴被人對戰之機,一個不慎就是生死之別,獅子搏兔也將全力以赴,如此才有勝利可言。

    多禮,只會自找麻煩,自尋死路!

    劉徹身高,近年來雖然體型有些胖大,敏捷不如當年,雲哲依舊不敢大意。

    眼見劉徹遲遲不進攻,也不敢輕易發起進攻,轉了很多圈之後,好不容易見劉徹的身形有些散亂,立刻大喊一聲,揉身向劉徹靠近,力量最大的右拳毫不猶豫的向劉徹的胸口轟擊過去。

    劉徹大笑一聲,單臂擋住雲哲的右拳,正準備將蓄勢待發的左拳轟擊過去,卻發現自己右手承受的力道沒有他想的那麼大,此時,雲哲的胳膊已經開始彎曲,身形接著向劉徹靠近,肘部向前,繼續轟擊劉徹的胸部。

    劉據尖叫一聲,人已經跳了起來,他很確定,雲哲這一記肘殺,力大勢沉,只要真的轟擊在父親胸口,必定會造成父親重傷。

    然劉徹卻藉著雲哲轟擊過來的力量,用力的一推,自己就向後退去,雲哲的肘殺完全落空。

    雲哲並不收力,借助肘殺的力道倒在地上,身體蜷縮成一個球,一條拖後的右腿如同鋼鞭一般向皇帝腰部劈斬下來。

    劉徹大叫一聲『來得好』,雙臂交錯擋住雲哲的鞭腿,同時膝蓋下壓,直奔雲哲的後背。

    雲哲從側面滾開,從地上彈起,後退兩步,重新與皇帝對峙。

    這一刻看似很長,實際上只是兔起鶻落的一瞬間,即便是武道大家隋越也看的津津有味,至於,那幾個婦人早就看的目瞪口呆。

    她們沒有想到,雲哲跟皇帝對戰,不但沒有半分手下留情的意思,反而招招都是殺著,皇帝同樣如此,如果剛才雲哲不躲開,皇帝的膝蓋就會重創雲哲的脊背骨……

    不等這群婦人進言,皇帝率先發動進攻了,他的胳膊比雲哲長,兩隻拳頭輪番出擊,逼迫的雲哲只能左擋又攔,剛想靠近皇帝,皇帝卻一直注意兩人間的距離,不給雲哲反擊的機會。

    直到皇帝蓄勢已久的一記鞭腿被雲哲用同樣的一記鞭腿抵消之後,兩人終於又恢復了對峙的狀態。

    劉徹的胸口起伏,別看才過了一盞茶的時間,他的胸口已經在劇烈起伏,額頭見汗光。

    「你的武功比藍田高!」

    劉徹笑眯眯的對雲哲道。

    雲哲不耐煩的道:「我打不過她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她喜歡哭!還耍賴!

    另外,陛下您休想利用跟我說話的機會回氣,我又來了……」

    比武終於變成了纏鬥最後變成了糾纏,現在則變成了摔跤!

    雲哲一個不慎,被劉徹鎖住了咽喉,雖然把身體抖動的如同一條上岸的魚,而劉徹則不管雲哲如何攻擊他的胳膊,毫不放鬆。

    終於在氣息被鎖住的狀況下,雲哲漸漸沒了力氣,單手拍地,認輸了。

    劉徹仰面朝天躺在厚厚的地毯上,衝著自己的一干老婆們笑道:「再過兩年,朕恐怕就降不住他了。」

    雲哲躺在他身邊,無視劉據等人投來的羨慕目光憤憤的道:「您使詐!」

    劉徹揉著痠痛的手臂呵呵笑道:「比蠻力朕有些比不過你了,不用智慧如何獲勝?」

    隋越在一邊感慨道:「陛下捨棄一條臂膀擒住雲哲咽喉,這一點可圈可點。」

    劉徹擼起袖子,瞅瞅自己被雲哲毆打的已經腫脹的手臂嘆口氣道:「殺敵一萬,自損三千,兩軍交戰,果然如此啊。」

    劉據有些絕望,他很希望父皇的這句話是對他說的,看看母親,眼圈微紅,終究還是準備上前祝賀父親獲得了勝利。

    不等他說話,剛剛醒來的劉胥就指著皇帝腫脹的胳膊大怒道:「雲哲無禮!」

    劉徹陰冷的目光從這個兒子身上掃過,乾脆的指著宮門道:「滾……」

    劉胥被攆走了,劉據心中剛剛升起來的委屈感立刻就沒了,,快要滲出眼眶的淚水也馬上就干涸了,他很希望父親對他其餘的兩個弟弟也能說這句話。

    等了片刻,父親並沒有做聲,在母親的攙扶下,父親站立起來,緩緩地挪到座位上,一連喝了三大杯酒,這才滿意的對母親道:「朕乏了,你們幾個繼續。」

    送走了父皇母后,劉據就來到還躺在地上的雲哲身邊,俯視著他道:「所為何來?」

    雲哲看著劉據道:「我要娶藍田。」

    劉據對這個答案很滿意,就蹲在雲哲身邊道:「我們兩個沒有仇恨是吧?」

    雲哲怒道:「我雲氏跟你也沒有仇恨!」

    劉據道:「我只是不喜歡雲氏,至於昨日裡的事情,你要怪我我也沒辦法。

    現在,你能告訴我,如何跟我父皇相處嗎?」

    雲哲的臉皮抽動了一下,有些難以置信的道:「陛下是太子的父親啊,你們的關係要比我跟陛下親近的太多了。」

    劉據點點頭道:「是這個道理,可是,我想跟你一樣與父親相處。」

    雲哲搖頭道:「這沒法子教,陛下是我敬重的長輩,我只是在用對長輩的方式對待陛下,沒有什麼特別的。

    哦,你不會以為我今天輸給陛下是在作偽吧?」

    劉據搖搖頭道:「整場戰局就在孤王的眼皮子底下進行的,你做不做偽,孤王還是能看的出來的。

    你敗了,是真真正正的被我父皇擊敗了,這做不了假。」

    雲哲坐了起來,平視著劉據道:「旗鼓相當才能引起陛下的興趣,殿下,你不論從武功,還是文采上,與陛下相去甚遠,該勇猛精進一下了。」

    劉據點點頭,表情平靜,這是他第一次被人家藐視而沒有起生氣的念頭。

    劉據回頭看了一眼劉旦,最終來到劉髆的跟前低聲道:「你要與我相爭嗎?」

    劉髆搖搖頭道:「我只想好好地活下去,最好能去封地,過自己的日子,太傅這些年只教我農桑,商賈之道,我想有一塊地,一些屬民來驗證一下太傅教我的東西,餘者,別無他求。」

    劉據笑道:「心裡話?」

    劉髆道:「你當假話聽吧,我自己會堅持把這條路走下去!」

    「如淮南王一般?」

    劉髆攤攤手道:「我們現在還有封地這一說嗎?」

    劉據笑道:「我在上林苑有一片四千畝大小的莊子,給你了,你去驗證你學的那些東西吧!」

    劉髆看著劉據,半晌才嘆口氣道:「如果你是真心給我的,我就要!」
V123210 發表於 2019-5-16 19:30
    第二十章奮鬥永遠是別人家的事

    在藍田的記憶裡,劉髆永遠都是一副怯生生的模樣,跟誰都親不起來。

    如果你想欺負他,這非常的容易,不論你如何欺負他,他只會閉上嘴巴,既不哭鬧,也不逃跑,任由你欺負個飽。

    不僅僅如此,他還有一個最大的特質那就是——從不告狀!

    對於這樣的軟蛋,藍田是不屑欺負的,她喜歡欺負那些敢反抗,且有能力反抗的人,比如劉據!

    而雲哲從不欺負別人,莫要說人,他連家裡的兔子都不欺負,每到深秋,家裡開始大肆宰殺牲畜的時候,雲哲一般就會住進富貴城。

    等到家裡的牲畜都被宰殺完畢之後,再回來跟全家人一起享用豐盛的殺豬宴。

    劉髆在這樣的環境下長大,多少有了一些生氣,只是又多了一份自卑,因為他目光所及之處,全是妖孽一般的青年,少年,兒童……

    跟雲氏那些孩子在一起長大,對一個資質不好的孩子來說是一種莫大的傷害。

    別的孩子聽一遍先生授課,就什麼都懂了,妖孽們甚至還覺得先生講的東西太淺,聽起來沒什麼意思。

    對劉髆而言,他僅僅聽了一個大概,每上一堂課,他心中的疑惑就越多,幸好,他的太傅是雲琅,目光如炬,知道他沒有聽懂,每次都會特意放慢速度給他再講一遍。

    「你不必去跟別人比,每個人的天賦點不一樣,有的人天生適合讀書,有的人天生適合練武,還有的人天生適合畫畫,適合音律,適合農耕,適合放牧,適合做工。

    只要找到你的天賦點,你會找到自傲之處的。」

    雲琅跟劉髆談話的時候,語速放的很慢,這樣有助於這孩子聽清楚。

    而且,雲琅跟劉髆談話的時候,大部分時間都不會放在課堂上,而是在小路上,湖泊邊上,小河旁,花園裡,甚至是劉髆的書房裡。

    「你應該見過孟大,孟二兩兄弟吧?」

    雲琅見劉髆一如既往地沉默,就笑了。

    劉髆低聲道:「大漢國威名最盛的兩位農學博士。」

    「以前呢,別人說他們兩兄弟是傻子!」

    劉髆驚訝的道:「怎麼可能,這天下間只要是飼養家禽的人家,誰家不把這兄弟兩當做神?

    他們不傻,只是高人有高人的獨特之處罷了。」

    雲琅笑了,摸摸自己的短鬚笑道:「以前呢,你父皇見了孟大,孟二兄弟最喜歡拿腳踢了,你母親阿嬌貴人也最喜歡捉弄孟大,孟二兄弟兩個了。

    他們的智慧不高,這是事實!」

    劉髆堅決的搖頭道:「不對,秋日豐收宴上,孟大,孟二兩位博士給我父皇賀喜的時候。我父皇特意從皇座上下來,拉著他們兄弟的手感謝他們對萬民做出的功績。

    我母親在邀請他們來長門宮的宴會上專門誇過他們的功績,還為他們祝酒。

    這樣的人如何能是傻子?

    弟子甚至覺得他們才是天下最聰慧的人,身居高位而不惹人嫉妒,身家豐厚不引人覬覦,而且,他們的三個兒子一個女兒也不是傻子,每一個都比我強得多。」

    雲琅笑了,並沒有反駁劉髆的話,事實上也沒有辦法反駁,人們早就忘記了孟氏不堪的過往,只記得孟氏有兩個為禽鳥痴狂的人……

    兩個痴人,兩個有利於所有人的人,兩個一旦有了新的發現,就迫不及待去找皇帝請功的人,兩個沒有任何私心雜念的人,不論誰當上皇帝,都只會保護,而不是迫害。

    在某些方面來講,這兄弟二人是弱者,但是,又從別的角度來看,他們兄弟又是絕對的強者。

    因為,不論這兄弟兩跟誰起了爭執,大漢國最高掌權者皇帝陛下都會判對方是錯誤的一方,且不容辯解!

    「這就是你的出路啊,孩子……」雲琅在劉髆的肩膀上拍了兩巴掌之後,就背著手心情愉快地離開了書房。

    劉髆目送太傅走出老遠,這才緩緩地抱拳彎腰施禮,久久不肯起來……

    雲琅心情愉快地回到後宅,發現蘇稚正在揍雲動,閨女雲歡正在一邊披散著頭髮大聲嚎叫。

    挨打的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看熱鬧的卻哭得跟殺豬一樣,雲琅覺得妙極了。

    紅袖拖著六歲的閨女雲美人在園子裡畫畫,卓姬抱著自家外孫女霍節在樹蔭下乘涼。

    雲哲倒在一張躺椅上,藍田抱著他的腦袋一臉嫌棄的給他挖耳朵。

    老虎大王趴在自己的破毯子上遙望後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只有宋喬這個當家大婦帶著一群丫鬟管事們去了雲氏寶庫,緊鑼密鼓的為雲哲的大婚做準備。

    老虎大王見雲琅過來了,就挪動一下肥胖的身體,邀請雲琅跟他一起趴在破毯子上。

    雲琅自然不稀罕老虎大王的破毯子,找到自己專屬的躺椅剛剛躺下,手才伸出去,有眼色的藍田就已經把一枚紅泥燒製的茶壺放在他的手裡。

    對著壺嘴啜飲一口,茶水的溫度剛剛好。

    涼風習習,帶著荷花的幽香從水面掠過來,雲琅抬頭看看頭頂剛剛結了石榴的果樹,抬手示意蘇稚輕一些,就緩緩閉上眼睛,這是一日中最美的好時候,不拿來睡覺實在是暴殄天物了。

    現在的雲琅很討厭奮鬥這個詞彙,尤其是用在自家人的身上,他覺得奮鬥應該是別人家孩子要做的事情。

    只有那些真正奮鬥過的人才能明白其中蘊含的道理。

    「奮鬥,其實就是對生命的摧殘!」

    臨睡之前,雲琅喃喃自語。

    一覺睡醒,日頭早就偏西了,雲琅睡了一身的汗水。

    宋喬依舊待在寶庫裡沒有出來,而院子裡的人除過一個給他攆蚊子蒼蠅的丫鬟,再無一人。

    老虎大王鼾聲如雷……

    抬頭看看天空陰沉沉的,似乎馬上要下雨,怪不得會如此悶熱,雲琅很猶豫,考慮要不要去洗一個溫泉浴。

    正在他猶豫不定的時候,僕役來報,司馬遷跟東方朔聯袂拜訪。

    雲琅無聲的笑了,五年前,為了司馬遷的身體著想,給他謀了一個蜀中江油太守的官職,希望他能避避風頭,免得被劉徹拿去治罪。

    好在當時劉徹剛剛頒布了《分封令》,將以前分封出去的土地全部納為國有,正在面對勳貴,藩王們最後的反撲,無暇顧及司馬遷這種小人物,讓他逃過一劫。

    今年年初,就聽說他再一次被任命為太史令,沒想到他在這個時候終於回到了長安。

    五年不見司馬遷,他的身形似乎不再挺拔了,耳邊也有了一些白髮,行動間也不如往日利落。

    司馬遷見了雲琅,先是怔怔的看了他良久,這才嘆息一聲道:「都說歲月催人老,這句話放在雲侯的身上似乎不妥啊。」

    東方朔用充滿嫉妒的口吻道:「如果讓他剃掉鬍鬚,又是一個活脫脫的二十年前的雲琅。」

    雲琅從密密的黑髮中抽出一小綹斑白的頭髮道:「不行啊,也老了!」

    東方朔轉頭對司馬遷道:「染的……別信!」

    司馬遷仰天大笑道:「離別五年,歸來之時雲侯依舊是朱顏不改,可喜可賀。」

    「改沒改,某家心中有數,司馬公遠道而來,我們先喝酒,喝痛快了再論其他。」

    東方朔笑道:「就知道有好酒好菜,快快擺上來,我們不醉不歸。」

    雲琅見東方朔愉快的不同於往日,就驚訝的道:「東方先生有什麼好事降臨嗎?」

    司馬遷指著東方朔道:「這個老不羞的娶了一個不足十七歲的女子為妻,已然有了身孕。」

    雲琅笑道:「恭喜,恭喜。」

    東方朔臉上的笑容沒有了,嘆口氣道:「那個可憐的良姬一生都盼著跟了我可以享受榮華富貴,做官家的大婦,等我真正成了高官,她卻病死在了陽陵邑。

    她捨命陪伴我十一載,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卻一屍兩命。她故世之後,為了報答良姬一片真心,我為她當了十一年的鰥夫,到了這第十二個年頭,實在是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我東方朔將無後矣!」

    雲琅聽了東方朔這番感人至深的話心中毫無波瀾,眯縫著眼睛道:「我記得你這些年好像沒有少往青樓裡跑,如何算的為良姬守節?」

    東方朔笑道:「良姬在時候我也沒有少往青樓裡跑啊,良姬知我,我去青樓只是為了寫書,為了聽故事,並未及亂。」

    雲琅瞅瞅司馬遷,兩人齊齊的搖頭……
V123210 發表於 2019-5-17 17:49
    第二十一章人生苦短啊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且活的不錯,雲琅就覺得對得起他們投注在自己身上的感情。

    東方朔如今身成了陽陵邑的城守,終於脫離了成為弄臣的命運,行動坐臥之間已經有了名臣風範。

    富足的陽陵邑在他的牧守之下,這幾年已經隱隱有了跟富貴城,長安三足鼎立的勢頭。

    如果劉徹的雄心足夠大,將長安,陽陵邑,富貴城連接成一座大城,那麼,地球上這個時代最輝煌的巨大城市就會出現。

    不過,從目前發展的勢頭來看,劉徹似乎沒有這樣的想法,身為漢代人,劉徹沒有構造一個巨大無朋城市的眼光,他甚至不知道該如何管理這樣巨大的一座城市群。

    農村永遠是一個國家的基礎,而城市代表著這個國家的發展勢頭,所有最新的發明,最新的變化都是先出現在城市裡,而後向外鋪展。

    所以,在東方朔的話語中,已經不經意的出現了現有的皇帝已經不符合大漢國繼續發展的言論。

    雖然很隱晦,即便是東方朔自己也沒有發現自己的大逆不道的言論,可是,雲琅,司馬遷卻通過敏銳的思維聽出來了。

    兩人對視一眼,並沒有打亂東方朔滔滔不欲的傾訴,一個站起身來到門外,一個面對東方朔陷入了沉思。

    門外沒有人,只有樹上的蟬在瘋狂的鳴叫,似乎在大聲的呵斥東方朔的悖逆。

    不論是雲琅還是司馬遷都沒有點破,兩人齊齊的舉起酒杯邀請東方朔共飲。

    如同雲琅預料的一樣,三人喝的酩酊大醉。

    雲琅睡得正酣的時候,被蘇稚強行灌下去一杯液體之後,他就迷迷糊糊的醒過來了。

    瞅瞅蘇稚手上端著的杯子,疑惑的感受一下口腔裡奇怪的味道:「你準備毒死我?」

    宋喬用一塊冰涼的毛巾擦西瓜一般的擦拭雲琅的臉,急促的道:「百花谷那邊傳來消息,大將軍快不成了。」

    雲琅打了一個激靈,來不及穿衣,光著腳就向外跑……

    游春馬就在門外,他跳上馬背就朝百花谷方向狂奔!

    「衣服沒穿啊……」

    關中夏日裡的風依舊是熱的,雲琅汗出如漿,從雲氏莊園到百花谷不過二十里路,雲琅趕到百花谷的時候,身上沾滿游春馬揚起的灰塵,又被汗水沖刷出一道道痕跡,整個人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模樣了。

    「唏溜溜……」游春馬在山谷大門前猛地揚起前蹄,停下了腳步。

    雲琅沒有下馬的意思,守門的更夫,來不及哭嚎報信,游春馬就揚蹄踹開大門繼續向山谷裡面狂飆。

    雲琅的手在顫抖,他沒有想到山谷大門上已經掛滿了白色的絲綢……這是挽嶂。

    人沒了,才會掛這東西!

    游春馬的蹄鐵跟青色石板碰撞,帶出一溜火花,走了沒多久,又被人攔下來了。

    雲琅大怒道:「滾——」

    面前的武士卻沒有滾,其中一個滿臉鬍鬚的傢伙居然上前一把拉住游春馬的韁繩,硬是用蠻力生生的控制住了戰馬。

    「雲侯,陛下在裡面,休要放肆!」

    雲琅從游春馬上下來,冷冷的看了趙沖一眼,這位頭髮鬍鬚都已經純白色的老賊混到現在依舊是皇帝的看門狗。

    他急著看衛青,這個老狗又跳出來了。

    這些年雲琅並沒有領軍,更沒有在朝中橫行霸道,威勢卻在不斷地增加。

    一眼看過去,即便是趙沖也避開了雲琅的目光,低聲道:「君侯衣衫不整。」

    雲琅冷哼一聲,直接跳進旁邊的水潭裡,胡亂涮涮,就爬上岸道:「現在乾淨了嗎?」

    他全身上下只有一條犢鼻褲,身手撥開趙沖,就濕淋淋的走進了內院。

    曹襄披散著頭髮,穿著一半孝衣跪坐在一張蒲團上,後面是衛青的三個兒子。

    衛伉見雲琅進來了,剛剛要嚎叫,就被雲琅抽了一記耳光。

    「為什麼不提前告訴我?」

    曹襄在一邊低聲道:「亞父不許。」

    「不允許我見他最後一面?」

    曹襄淡淡的道:「現在就是你見最後一面的時候。」

    雲琅忍不住鬆了一口氣,瞅著身後已經搭建好的靈棚道:「那麼說,這是為了驅邪?」

    曹襄搖頭道:「去吧,就等你了。」

    雲琅的腰間被長平侯府的管事綁上了一條白色的帶子,雲琅隨手扯掉道:「人還沒走,戴這個做什麼,晦氣!」

    曹襄道:「亞父自己不想活了,否則,這個時候守在他身邊的應該是宋喬跟蘇稚。」

    雲琅閉上眼睛哀嘆一聲,終於還是大踏步的走進了衛青的病房。

    房間裡面人不多,劉徹背著手站在窗前瞅著外邊的明月不知道在想什麼,長平神情平靜的守在衛青的床邊,為他整理髮髻。

    最歡快的人卻是衛青,他坐在床榻上,笑吟吟的衝著雲琅招手。

    「怎麼穿著內褲就來了,呵呵,還濕淋淋的,怎麼掉水溝裡了?」

    雲琅面無表情的道:「來的路上看見一個肥婆掉水溝裡了,我花了不少力氣才把她撈出來。」

    衛青聞言大笑起來,而長平卻低聲哭泣起來。

    「不提前告訴你,就是不想你著急,沒想到最終還是讓你著急了。

    阿琅,對不住啊,我實在是活的太痛苦了,堅持了五年,實在是撐不下去了,你莫要怪我。」

    「再撐撐說不定就能撐到新藥出來。」

    衛青喘息著指指胸口道:「你說過,藥醫不死病啊,我這是必死之病,蘇稚,宋喬強留我五年,已經是在逆天行事了,她們艱難,我也艱難,不如一死了之,一別兩寬。」

    「這話不對,一別兩寬是指夫妻分別,宋喬蘇稚是我老婆,這話您應該跟母親說。」

    「咳咳咳……老夫很想笑,就是笑不出來,呵呵。」

    瞅著衛青虛弱的模樣,雲琅覺得渾身發軟,懶懶的坐在衛青身前的腳踏上,對皇帝道:「陛下應該下旨的。」

    劉徹冷冷的看了雲琅一眼道:「下了,他不遵旨,朕有什麼辦法?難道砍頭嗎?」

    雲琅點點頭,他發現劉徹還是很懂黑色幽默的。

    「雲琅,你自稱這世上無事可以讓你為難,現在怎麼說?」劉徹又習慣性的開始怪罪別人了。

    「如果用蘇稚提煉出來的虎狼之藥,應該還有一點時間。」

    衛青搖頭道:「蘇稚每次往老夫血脈中灌藥,老夫痛苦不堪,每次施藥之後老夫就要高燒三日,人家平生只死一次,老夫卻要死無數次,不划算,一別兩寬,一別兩寬。」

    劉徹嗤的一聲冷笑道:「原來你雲琅也不是神仙,也有你做不到做不好的事情。」

    雲琅好生無禮的攤開四肢將頭靠在衛青的床榻邊上懶洋洋的道:「我若是神仙,必定會當著陛下的面說很多陛下的不好之處,然後嗶的一聲跳上雲端,趁您不備,再跳下來說您的不是,然後再跳走……」

    劉徹沒有發怒,反而點點頭道:「這倒是一句實話,你還沒有殺了朕的膽子。」

    雲琅搖頭道:「跟膽子沒關係,主要是您要是沒了,微臣這些年的努力也就化作東流水了。」

    衛青呵呵笑道:「好了,無君無父的話在我這個將死之人面前說說也就是了。

    既然你已經看過我了,就走吧,去外邊戴孝跪著也好,還是回家睡覺也罷,都行,就是莫要來煩我了。

    陛下也請離開吧,微臣有些話要對長平說。」

    雲琅愣了一下連忙問道:「不等去病回來嗎?」

    衛青搖頭道:「不等了,我等不及了。」

    雲琅跟隨劉徹出了門,這才發現東方已經微微發亮,新的一天將要到來了。

    劉徹沒有說話的心思,雲琅也沒有這個心思。

    一個站著,一個坐在台階上,就等長平出來報喪。

    當長平壓抑的哭聲從屋子裡傳出來的時候,劉徹長嘆一聲道:「人生苦短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9-5-18 23:31
    第二十二章可憐的藍田

    衛青沒有等到太陽出來,在黎明前的黑暗中靜靜的閉上了眼睛。

    長平將他打理的很乾淨,他臉上的笑容也非常的和煦,走的了無牽掛。

    雲琅,曹襄,衛伉幾個晚輩送他入冰棺的時候,幾乎感受不到多少重量,纏綿病榻五年……疾病已經耗乾了他的血肉。

    跪坐在靈棚裡,雲琅聽見趙周念了皇帝的詔書,內容非常的多,讚譽之詞也滿坑滿谷,大司馬職位又還給衛青了……只是,變成了哀榮。

    這些東西雲琅不是很在乎,他的目光大部分時間都放在長平身上,他總覺得長平似乎在衛青去世的那一刻起,也死了。

    劉據來的時候,執禮甚是端正,甚至扶著衛青的冰棺哭了好長時間。

    不知怎麼的,雲琅總是覺得能從劉據的哭聲中聽出一股子笑意來。

    他甚至覺得與其說劉據在扶棺大哭,不如說他是在扶棺大笑。

    按理說,衛青去世了,對他這個外甥沒有半點好處,可是,這種怪異的感覺縈繞不去。

    狗子給雲琅送來衣衫的時候,雲琅第一次覺得有必要派人去查探一下劉據,這幾年,自己不願意跟劉據打交道,又不好跟母親他們做對,就放鬆了對劉據的監察,現在看來,劉據這傢伙真的是很有問題。

    狗子是一個機靈的人,見雲琅的目光總落在劉據的身上,就深深的看了看劉據一眼,離開了百花谷。

    狗子並沒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長安找到了褚狼。

    緊接著,褚狼就再一次消失了。

    雲琅對於褚狼跟狗子以及毛孩他們的事情不太關心,這三個人似乎更喜歡跟霍光打交道。

    這幾年以來,褚狼變得更加神秘,一年中難得見他幾次,而狗子卻總是在雲琅面前晃蕩。

    至於毛孩這傢伙,從來就沒有離開過雲氏莊園一步。

    有時候在褚狼回家的時候,這傢伙會長久的跪在雲琅腳下,感情飽滿的說一些此生永不背叛的傻話,每到這個時候,雲琅總想讓他站起來喝一杯。

    不過,雲琅相信,褚狼現如今應該很厲害了。

    丑庸跟褚狼的幾個孩子都在雲氏執役,最醜的一個女孩子是雲哲的貼身侍女。

    因為太過醜陋,雲哲從來沒有把這個叫做褚紅英的女孩子當做女人看過。

    他知道這樣做不對,可是,褚紅英堅決的要雲哲把她當成男子來看。

    時間長久了,雲哲對她的性別意識就更加的模糊了。

    實際上,藍田也沒有把褚紅英看成女子,一個修習了靠山婦所有本領的女人,此生基本上就跟女人這個詞無緣了。

    褚紅英說是雲哲的侍女,卻從來不管雲哲的生活起居,在雲哲的小院子裡,她有自己的房間,而且,平日裡並不怎麼出現在眾人面前。

    只有雲哲需要諮詢一些他不懂,或者對某一件事情好奇之後,褚紅英才會出現在雲哲身邊。

    藍田對褚紅英的小屋很感興趣,事實上,藍田對雲氏所有她不方便去,不能去的地方都充滿了好奇心。

    趁著雲琅跟宋喬以及家中的長輩都去了百花谷參加衛青葬禮的功夫,藍田再一次來到了雲哲的小院子裡,見褚紅英不在,就悄悄鑽了進去。

    藍田從未見過如此多的鎖……

    褚紅英屋子裡的櫃子,盒子,箱子非常多,每一個櫃子,盒子,箱子上都上了鎖。

    而且是雲氏特製的銅鎖,這種鎖,藍田還沒辦法用簪子打開。

    「防我跟防賊一樣!」

    藍田恨恨的嘀咕了一句。

    覺得身後似乎有人在看她,轉過頭,就看見褚紅英龐大的身體就在她身後不足一尺的地方,所以,她轉過頭的時候,幾乎跟褚紅英鼻子對鼻子。

    「我就是看看!」

    藍田迅速的後退一步,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要跟一個侍女解釋自己的行為。

    「下人居住的賤地,公主不宜光臨。」

    藍田聽到這句話,就像是一隻被踩到尾巴的貓大叫道:「我是雲氏未來的女主人!

    我哪裡不能進?」

    褚紅英冷冷的道:「等你成了雲氏主婦再說,另外再說一句,即便是宋喬夫人,也不能進入這裡。」

    藍田自然知道,這個侍女真正的身份其實是雲氏家臣,雲哲也曾經告訴過她無數遍,不要招惹這個可憐的女人。

    惱羞成怒之下,準備發火的時候,她就看見了皮球一般圓滾滾的連捷從門外走進來。

    「你這個矮冬瓜也來欺負我?」

    對於雲哲的話,藍田還是願意聽的,既然雲哲不願意她去欺負褚紅英,那就只好把怒火發洩在連捷身上。

    十餘年來,連捷的變化不大,主要是因為肥胖的緣故,他並不顯老,如果忽視他滿頭的白髮,他跟十幾年前幾乎毫無變化。

    「公主如果覺得不高興,可以踢老奴一腳,昔日陛下遇到煩心事的時候,就以踢老奴為樂。」

    連捷笑嘻嘻的回答,還故意跪了下來,如此一來,他的身體就變成了一個大圓球上摞著一顆圓滾滾的腦袋,有著說不出的詭異跟滑稽。

    藍田在這兩人的注視下,拍拍手嘀咕道:「好髒的屋子,也不知道擦洗一下。」

    連捷笑道:「就是啊,褚紅英就是一個髒女子,公主快些離開,免得腌臢了衣裙。」

    藍田很羞恥的離開了,連捷就瞅著褚紅英道:「這間屋子裡明明什麼都沒有,為什麼不給她看?」

    褚紅英依舊冷冷的道:「既然是偽裝,自然要偽裝到底,這些年想要進這間屋子被我們殺掉的人還少了?

    既然已經做好了假象,就要持之以恆。」

    連捷的胖臉上有了一絲笑意抬手拍拍褚紅英的腰肢道:「莫要懈怠了,最近家裡的麻煩事情多,大司馬走了,我們的日子將會更加的難過,此時此刻,正該是我們這些寄身雲氏的可憐人為主家分憂的時候。

    打開地道,我要取東西。」

    褚紅英掀開床鋪,輕輕一推就把沉重的大床推到了一邊,床下露出一扇門,又幫連捷拉開了那扇大門,一條地道就出現在那裡。

    連捷踩著台階走了進去,褚紅英又將拉起來的門板放下去,重新將大床歸位,自己坐在床上,擦拭一柄厚重的斬馬刀。

    藍田氣呼呼的走進雲哲的書房,正在看書的雲哲合上書卷笑道:「告訴你莫要去紅英的房間,你就是不聽。」

    藍田奇怪的道:「你怎麼知道我去了那個胖女人的房間?」

    雲哲指指自己桌子邊上的一盞小銅鈴道:「你剛剛進去,這個銅鈴就響個不停,紅英本來在我這裡跟我說話,聽到鈴鐺響了,才趕過去的。」

    藍田的眼珠子轉了一下道:「那個房間一定很重要是吧?」

    雲哲點點頭道:「裡面除過有一條地道之外,什麼都沒有,就是有好多賊人對那間房子很感興趣,聽紅英說,已經被她捉住七八個賊了。」

    「地道?」

    「對啊,地道,直通雲氏珍藏往來書信的地方,也就是一個……一個檔案室,至少我耶耶是這麼稱呼的。」

    「你就這麼直接的告訴我了?」

    藍田心中的滋味確實很難形容。

    雲哲認真的道:「雲氏也是一個大族,所以也有一些需要保密的東西。」

    藍田翻了一個白眼道:「長門宮就沒有這麼些密室。」

    雲哲憐憫的瞅瞅藍田道:「誰說沒有?你知道長門宮大殿到底有幾層嗎?」

    「五層!」

    「錯了,五層半。」

    「胡說八道!我家我豈能不知道!「

    雲哲嘆口氣拉過藍田擁在懷裡道:「長門宮最重要的東西就在那半層裡,我進去過。」

    「我為什麼不知道?」藍天再一次尖叫了起來。

    雲哲親親藍田嬌嫩的面龐道:「母親不讓我告訴你,說你性子太急躁……」

    「為什麼你會知道?」

    雲哲抱緊了劇烈掙扎的藍田微笑著道:「因為我是母親的女婿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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