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劍與魔法與出租車 作者：索斯（已完成）

第一百三十九章 泰西安

　　挑挑揀揀一番，泰西安沒看到一個能夠令他滿意的鬥士。現在的行情，真正好的角鬥士大多珍藏在各個奴隸主的內院中，想在市場上找到寶貝實在是太難了。

　　「都怪波阿斯那個蠢貨，這麼簡單的一件事都辦不好！」泰西安一想起這件事情來就相當生氣，舉起鞭子抽向街邊的一個奴隸。這個奴隸在他這個聖堂武士經過的時候居然沒有停下腳步，這是非常不敬的一種行為。

　　帶著倒刺的皮鞭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速度卻越來越慢，最終停在了空中。泰西安斜眼一看，果然是有人插手，用心靈異能定住了自己的武器。本地的聖堂武士穿著深紅色的長袍，外面則套著火焰甲蟲外殼製成的胸甲。這是個英姿颯爽的女人，她為了能夠讓自己火紅色的長發得到最合適的襯托，千里迢迢跑到格爾格城，當了這裡的聖堂武士。泰西安和她是舊識，但一直寧願不認識她。這個叫做珂拉的女聖堂武士，長得不錯，本領「一般般」，但是脾氣很臭，而且誰也猜不透這條毒蛇內心真正的想法。

　　「這裡可不是提爾城，泰西安大人，你可不要亂揮鞭子哦。」珂拉走了過來，帶起一陣香風。她的心靈異能牢牢抓住鞭子，如同蟒蛇一樣纏上來，纏向泰西安，但最終停在了他的手臂前面。

　　「沒想到你和這群奴隸是一起的了，居然為他們擋鞭子。」泰西安乾脆鬆開了武器，臉上掛上一幅嘲弄的笑容。「如果不是我很認識你，還會以為你是蒙面同盟的一員呢。」

　　「蒙面同盟那群異想天開的叛徒，可沒本事請我加入。」珂拉將鞭子移送到泰西安手上，用手指輕輕撫摸自己飽滿的紅唇。「其實泰西安大人如果有什麼事情，告訴我一聲，我自然會為您效勞。畢竟，你現在貴為高階聖堂，是巫王大人信任的近臣。」

　　說完，她張開五爪，凌空抓向路旁的奴隸。心靈顯能，一道光線變換的索套從她掌心飛出，在空中轉了一個彎，準確套在奴隸的脖子上。「知道規矩嗎，當聖堂大人經過的時候，都老老實實停下來，別惹的大人們不高興。」

　　來自心靈的力量逐漸加強，索套便立刻收緊。不到三秒鐘，那個奴隸的脖子就被勒斷，軟軟倒在地上，屎尿齊流的死去了。泰西安「嗯」了一聲，道：「這是哪家的奴隸？」

　　「那就不用你來操心了，泰西安，這裡不是你管轄的城市。」珂拉一擺手，自然有懂事的奴隸去清理屍體，免得有礙觀瞻。「我聽說，你跑到這裡來，採購了不少東西啊。都付錢了嗎？我從來不記得你的錢包很厚實啊！」

　　「為了卡拉克王辦事，提爾城自然非常踴躍。國王對於那些忠心的臣子從不吝嗇賞賜，我自然財大氣粗。」泰西安呵呵一笑，帶著慣常的友好面具問道：「珂拉，怎麼樣，要不要去提爾城看一看。說不定故地重遊能讓你產生定居的念頭。而且，紫色和紅色很配哦。」

　　珂拉根本不會在這個問題上發表意見，萬一週圍有巫王或者其他聖堂武士的眼線就不好了。「你這次採購的建築材料，全都是用在那座新神殿上的嗎？都是好東西啊，幹嘛非得用這麼好的材料？」

　　「這件事你最好不要打聽，我不知道，誰也不知道。」泰西安搖了搖手指，道：「別抱有好奇心，尤其是對於巫王大人的心思。國王說做，我就做；國王說停，我立刻就停。」

　　「吆，你還真小心，一點都不懷疑和思考，你真是個沒腦子的蠢蛋，和過去一模一樣。」

　　泰西安不慌不忙，伸手到袍子下面，拿出一個水壺。「這裡還真熱。」他一邊說著，一邊慢慢擰開塞子，從裡面愜意地飲酒，然後滿意的抿抿嘴。「你瞧，我只有做個沒腦子的蠢蛋，才能在你面前這般自在，聰明不是給巫王使的，被當做笨蛋是我願意付出的代價。這和心靈異能的道理是一樣的，沒有鞭策和折磨，沒有享受。」

　　「果然是高階聖堂，哈！」若不是有任務在身，珂拉早就轉身離開了。為了滿足自己巫王的好奇心，她不得不繼續打探消息：「你們那裡要舉辦盛大的角鬥比賽，到底怎麼個章程？為什麼我聽說最終獲勝者的獎勵是讓奴隸獲得自由身？」

　　「這我倒是可以告訴你。」泰西安又喝了一口，不過這一次他動作迅速而短促。「卡拉克王將會贖買最終獲勝的奴隸，然後釋放掉。這意味著，他將滿足獲勝者主人提出來的要求。聽我說，只要你別過於貪婪，這的確是一次很好的機會。」

　　「很好的機會幹什麼？」珂拉故意問道。

　　「很好的機會回到我的身邊，再續前緣啊。」泰西安知道這是世界上最不可能發生的事情，僅次於殺死巫王，所以開起了玩笑。「我心裡很清楚，你一直對我唸唸不忘。」

　　「滾回提爾城繼續做你的春夢吧！泰西安，我早就發現你的右臂比左臂粗很多，怎麼，連個幫你解決生理問題的奴隸都找不到嗎？要不要我送你幾個？」珂拉右手虛握，做了個上下襬動的動作。「你知道嗎，你已經老了很多，需要有人照顧了。到了那一天，別忘了你還是有幾個朋友的。」

　　「哦，如果有這麼個關於可以照顧我的朋友的名單，怎麼不見你呢？哦，沒關係，回頭我會記得把你的名字加上去的。」泰西安嘲諷地說道。

　　「哼，油嘴滑舌，這麼見外？我想送你的禮物都不接受，怎麼了？在這裡逛了半天，就沒找到滿意的東西嗎？」珂拉側過頭，使用異能加強自己的視覺，迅速將整個市集掃了一圈。「嗯哼，果然沒什麼好貨色，你來的不是時候。」

　　「本來是有個穆爾人角鬥士的，結果沒趕上，被人買走了。」泰西安哼了一聲：「你這裡簡直是鄉下，連專門給大人物服務的特供商店都沒有，真令我失望。」

　　「怪不得你心情不好，原來是被人搶走了東西。怎麼，你不去將他們追回來嗎？」

　　「一個奴隸而已，就算是個混血穆爾人又怎麼值得興師動眾？我有種感覺，在回城的路上會遇到他們的，該我的還是我的。」泰西安看了珂拉，目光從她紅唇間的小舌頭上掠過，知道她正在邀請自己做一些喜聞樂見的事情。

　　「我沒那麼多時間，寶貝。我的車隊馬上就要出發了，路程還遠。」泰西安輕輕捧起珂拉的手，在她的手背上嗅了嗅，如同一個舊時代的貴族。「我只能邀請你和我同行一段，這樣我們就有更多相處的時間了。」

　　珂拉猛地把手抽回去，憤怒地甩了甩：「然後讓我一個人走回來，你繼續前進？我為什麼要讓你感到舒適和滿意？你是個混蛋，不像個男人，一個沒種的混蛋。」

　　「我即使真的被你激怒，也會先保證車隊的行程和安全的。因為和卡拉克王比起來，你對我的看法真的不值一提。」泰西安看了看頭頂的太陽，最後說道：「祝你愉快，美人。」

　　說完，他也不等珂拉的告別，徑直轉身走了。隨後，一支由四百奴隸和八十護衛組成的隊伍離開了古爾格城，浩浩蕩蕩向提爾城進發，一路捲起漫天煙塵。

第一百四十章 兩個力量源

　　「這麼說來，只有咱們三個上路了？」裡卡斯坐在騎殼甲蟲的後背上，用腳踩著甲殼的縫隙，和另外兩個人一樣保持著身體平衡。除了在搏鬥場上遇到的對手，他沒有騎過任何其他生物。他是個奴隸，從出生開始就應該保持在最下面，被別人騎。儘管他身體強壯而敏捷，但就是征服不了甲蟲光滑的外殼，已經掉下來好幾次了。就算是騎在上面，笨拙的姿勢總是會引發另外兩個人的大笑。

　　他們的笑聲中並沒有嘲諷，只有單純的快樂。麥克可以快樂，他是奴隸主，為什麼布徹也可以快樂？而且，最大的問題是：「你真的有能力將我帶入神殿塔的角鬥比賽嗎？」

　　「是的，我保證。你會得到你想要的自由。」趙邁意有所指。他有一個計畫，一個不能分享的計畫——只有保密才能讓這個計畫最終成功。所以，他甚至沒有告訴布徹，除非他能夠將心靈異能的本事再提高一些，至少避免被人輕易刺探。

　　「只有組成團體才能參加比賽，而團體最小的規模是三個人。」裡卡斯搖搖擺擺，雙臂在空中胡亂揮舞。「請一定告訴我，你還有至少另一個奴隸。」

　　「沒了。」趙邁搖了搖頭：「我沒那麼多錢再買一個奴隸。所以，如果需要的話，我也會上場。」

　　裡卡斯將視線轉向布徹，道：「主人在說笑，是嗎？」

　　「不，他說的是真的。」布徹斜著嘴角搖了搖頭。「如果你真的是最強的角鬥士，那麼我們兩個人就夠了。他只是一個湊數的。」

　　「麥克主人，你是我見過的最誠實的奴隸主，但我現在很想逃跑。」

　　「不論你怎麼跑，沙漠都會抓到你，你最終會無處可逃。」趙邁從甲蟲背上回過頭來，對裡卡斯說道。「我給了你我的保證，你應該抓住它。」

　　「是的，主人。」裡卡斯漸漸找到了竅門，搖晃的幅度變得小些了。「我會為你掙得大把的金錢，重新填滿您的腰包。真希望我能再多一名隊友。」

　　「所以你有幾件事必須做。」趙邁將一卷書扔到裡卡斯懷裡，道：「你負責看好道路，帶我們去提爾城，你要負責打架，你要學習心靈異能。」

　　「心靈異能，我也可以學習嗎？」裡卡斯雙手顫抖，死死抓住手中的書。他知道心靈異能的種種神異之處，自己的混血血統也給他帶來一些天生的異能，但除了為自己的精神和靈魂形成一層脆弱的防護外，並沒有其他用途。

　　強大的心靈異能是獲取更高社會地位所必需的。且不說那些牧師們，就說數量眾多的聖堂武士官員，沒有一個不是心靈異能的使用者。雖說所有阿塔斯人都可以顯能（也就是施展心靈異能），但只有經過系統正規的學習，才能讓異能變得強大起來，超越自身的極限。

　　幾個大的城邦，比如提爾城，城內都有教授異能的學校。不過，普通的市民都很難進去，更不要說地位低賤的奴隸了。心靈異能是懲罰和控制奴隸最好的手段，所以不會讓奴隸接觸這門技藝。裡卡斯沒想到自己居然得到了這樣的機會，自然激動得難以自已。

　　「我不知道你認不認字，但如果不明白的，可以來找我。實在不行，布徹也可以。」趙邁收起了頭頂的遮陽傘，將自己暴露在烈日之下，然後閉上眼睛開始冥想。

　　他在學習心靈異能。

　　這也是沒什麼辦法的事情。阿塔斯的自然原力實在是太弱了，只有巫王控制城市中，他才能不受限制地施展法術。而且，他只要施展法術，就會吸收周圍的生命力。從植被開始，所有生物都會受到影響，直至生物滅絕之後，繼續破壞這個星球本身的生命力。

　　有些法師能夠認識到自己施法帶來的危害，然後有意識的進行控制，避免產生不可恢復的傷害，他們被稱為守護者。但是，即便是守護者，也可能因為緊急的情況或者某種失控，導致自己對環境造成了不可恢復的永久性損傷，從而變成褻瀆者。一旦成為褻瀆者，阿塔斯的星球意志就會侵染這個人，他就算想要恢復控制成為守護者都不可能。

　　趙邁自己的法術能力比較弱，不會造成非常大的破壞，而他抽取原力但不施展法術，暫時還沒被星球意志感染。但就算是小心控制施法規模，日積月累下來森林也會變成沙漠，綠色也會變成黃色，而整個阿塔斯的沙海就是這樣來的。這完全是奧術使用者的錯，可現在連德魯伊也受到了牽連。現在星球的生態已經不可恢復，就算是再小心的德魯伊，就算是依照守護者行為準則的德魯伊，也只能造成破壞。

　　法術就是邪惡，在這個極端的環境中成了真理。

　　但是生命總會找到出路，心靈異能就是這條出路。再加上趙邁需要保存體力應對惡劣的自然環境，所以能不用自然原力就不用，學習心靈異能於是成了他打發時間的最佳選擇。

　　半身人的心靈異能手冊上說，肉體感官的極限有助於激發心靈異能的產生，同時太陽——儘管殘暴——卻是阿塔斯所有能量的來源。趙邁將自己置身於烈日的暴曬之下，接受這一力量之源的照射，同時開始內視和冥想。難以忍受的痛苦挑戰著他的身體極限，引起他體內力量的反擊。在學習心靈異能之前，這股力量是純粹的自然原力，是他本身求生的慾望。但現在，另一股力量不斷壯大，那是從他精神和靈魂中迸發出來的力量。

　　這股能量到底是怎麼產生的，為什麼之前不出現而現在可以出現？這些都是趙邁搞不明白的東西。在學習自然原力的時候，他也有類似的疑問：生命是從哪來的，為什麼會有生命，原力的本質又是什麼？這些問題，就像法師在思考魔法的來源，牧師追尋神的本意一樣；就像地球上的哲人們不斷詢問著：「我是誰」、「我從哪兒來」、「我要到哪兒去」。

　　問題總會存在，但不能因為問題的存在而忽略了現實，不能停步不前。現實就是，有了心靈異能之後，趙邁可以更好地保護自己，至少在這烈日之下沒那麼痛苦了。而且，他也在有意識地引導，讓自然原力和心靈異能開始了初步的協作，它們兩者的目的相同，都要保護趙邁不受嚴苛環境的傷害，所以存在合作的基礎。

　　求生的意念相當強大，這到底是來自於肉體對危險先天直覺，還是來自於精神和靈魂對死亡的後天恐懼？反正趙邁不知道。一個現象會引發一串問題，這些問題最終只會帶來一個結果，那就是敦促人類在不斷探究的過程中進步。

　　每當心靈異能增強的時候，難以想像的愉悅在心裡徘徊；每當自然原力增強的時候，他的肉體變得強大而自由。正因為有這兩種感覺，他才能夠頂住沙漠環境的迫害，堅持長時間的冥想。

　　不過，能夠堅持不代表能夠無視。冥想總要結束，因為趙邁需要喝水進食，彌補身體的消耗，避免走向死亡。強大的德魯伊能夠運用自然原力，終止自己老化的過程；強大的心靈術士，可以讓精神擺脫肉體的束縛，自由翱翔在天地之間。趙邁距離那樣的境界還太遠，但他正在一步步向那個方向邁進。

　　同樣，他們的隊伍也不斷向提爾城邁進。

第一百四十一章 衝突

　　幾天後，兩支隊伍在荒原上不期而遇了。

　　趙邁看著身後追上來的浩浩蕩蕩的隊伍，又看了看身邊六名騎著沙地戰蜥的騎士，衡量了一番之後決定停下來。就算他們能夠殺死六名沙地戰蜥——在假設對方足夠愚蠢，不會選擇拉開距離進行騷擾，而是決定死磕到底的前提下——自己也很難擺脫身後的大隊人馬。荒原在不遠處就會結束，道路通向群山之中。根據裡卡斯的介紹，奧塔魯克鎮把守著山口，那是唯一可以通行的道路，所以結果就是，他們根本避不開對方。

　　除非他腦子燒了，才會離開大路向荒野深處逃跑。儘管布徹提出了不同意見，但趙邁還是決定等一等，看看聖堂武士會說什麼，希望這一次他也能依靠忽悠矇混過去。

　　一路上，泰西安基本沒讓隊伍做任何休息。在他看來，貨車上有探出來的棚子可以遮一下陽光，專門留下空間可以讓奴隸換班睡覺，食物也按照標準補給，所以根本沒理由停下腳步。他們日夜兼程，在完成卡拉克巫王的任務前不會有絲毫保留，能夠儘可能提前，就不會放鬆一秒。泰西安有著嚴格的自律，這是他成功的秘密。

　　「大人，前面是一個奴隸主和他的兩個奴隸，其中一個是穆爾人。」騎兵回報說道：「兩名奴隸都是好貨色，而且那個奴隸主身上並沒有什麼明顯的身份標識。」

　　「走，上去看看。」就這樣，趙邁一行三人就被高階聖堂武士泰西安圍了個嚴嚴實實。

　　看著對方身上的長袍和盔甲，看著他們身後的鮮明旗幟，再看看圍攏上來的十個半巨人戰士，趙邁知道自己這一方處於絕對的劣勢。所以他跳下甲蟲，趕忙來到泰西安面前，躬身行禮道：「尊敬的聖堂武士大人，不知有何見教？」

　　話音未落，一道心靈刺探便鑽入趙邁的腦子。泰西安在見到兩個奴隸鬥士的時候，就有了據為己有的想法。這是兩個多麼強壯的戰士！他們肯定會在神殿塔競技大會上大放異彩，為自己增添更多的政治砝碼。而且，一旦他們獲勝，作為主人的泰西安可以向巫王提一個要求！

　　也許別人會浪費這個要求，或者因為貪婪而失去生命，或者因為見識淺薄而錯過機會，但那絕不會是他泰西安。巫王還沒有成為神，那麼他的意圖就是可以揣度的，泰西安確信自己肯定可以獲得最大的利益。

　　「這兩個奴隸給我，然後你就可以滾了。」泰西安不願廢話，直接開門見山。「看見大漠沒有，滾進去，別再出現在我的面前。」

　　「大人，這兩個奴隸是我的，你不能拿走。」趙邁站直了身子。他驅散了頭腦中的心靈異能探針，這倒是讓泰西安有些意外。趙邁評估了一下剛才自己遇到的力量水平，雖然目前在心靈異能方面還不是對手，但也並非沒有機會。「這兩個奴隸是我全部的家產，無論如何我是不會轉讓的。」

　　「哈哈，你錯估了你的價值，你這個低賤的傢伙能與我談判？我是提爾高階聖堂武士，你算什麼東西？」泰西安笑了一聲，搬出自己的名頭嚇人。但緊接著從趙邁的雙眼中，他看到了令自己非常不舒服的東西。仔細品味一下，那居然是一種自由的倔強，無視權威、沒有枷鎖。泰西安一皺眉頭，脫口而出：「你是蒙面同盟的人？！」他突然笑了，因為他想到了一個好理由。

　　「不，他們那樣異想天開的傻蛋請不起我。」趙邁一邊虛與委蛇，一邊操控心靈異能。他運用最簡單的意念移物，慢慢將巨齒獸放到最適合抓握的地方。「請你慎重考慮之前的話，它有可能影響奴隸主們的信心，甚至影響到巫王大人的統治和管理。」

　　之前有人對泰西安說過類似的話，那一次他可以不放在心上，但這次他卻警覺了。「不，我覺得你就是蒙面同盟的成員。來人，把他抓……」

　　趙邁動手了。巨齒獸如同靈蛇出洞，從寬大的衣擺下面向前探出。旁人一看還以為是一種長矛，正用對付長矛的節奏拿取武器。殊不知趙邁已經扣動了扳機。

　　砰的一聲巨響，霰彈炸開，飛向泰西安黝黑的大臉。在電光火石的一瞬間，什麼樣的身體反應都是來不及的，只有久經訓練的心靈異能才能保護他。

　　心靈護盾如同透明的玻璃擋在泰西安面前，在火槍的轟擊下猛然炸碎。碎片帶著剩餘的彈丸拍在他的臉上，直接把他從沙漠戰蜥的後背上轟了下去。

　　「抓住他們！」泰西安捂著臉，鮮血從他的指縫中不斷滲出來。他的坐騎在第二聲槍響後轟然倒地，正好壓在了他的一條腿上。隨後，從紅色的視野中，一個黑色的影子擋住了天上的太陽，手中的長槍又瞄準了他。

　　沒有魔法、沒有心靈異能，也沒有任何元素的波動，那件武器到底用的是怎樣的力量？一瞬間，這種未知的力量讓泰西安感到恐懼，就像巫王給他的感覺一樣。腿部不斷傳來劇痛，肯定是有骨頭被壓斷了，看來是不可能起身戰鬥了。所以他只能盡全力凝聚自己的精神力量，化成一根異能長矛，反戳回去。

　　另一個影子出現在他面前，龐大而令人心安。半巨人護衛忠心耿耿，替泰西安擋住了火槍的轟擊。他的鮮血和碎肉從傷口流淌下來，滴到聖堂武士的臉上，仍帶著火熱的溫度。泰西安喜歡這個溫度和這個感覺，因為這意味著他不會再有事。

　　遭遇戰就這樣發生了，三個人對抗一隻強大的軍隊。唯一取勝的機會就是在第一時間將敵人的首腦控制在手中，讓對方投鼠忌器的情況下，才有機會脫離險境。但是事情不會總是按照計畫那般運轉，一次墜馬反倒救了泰西安的性命。

　　就算這三個人再強，也難敵接近三十倍的敵人圍攻。子彈全都打光了，僅剩的兩顆手雷也扔了出去，趙邁盡最大可能造成了殺傷，但依舊被俘虜。趙邁雙臂都被半巨人折斷了，但仍舊用繩子捆綁著，防止他再使用會噴火的鐵器。兩個半巨人用黑曜石叉子一左一右架住他的脖子，只要稍有異動，鋒利的石刃就會切破血管。

　　整整用了十條半巨人的性命才制住了布徹，而且這還是在趙邁被俘虜之後才完成的，否則傷亡更大。裡卡斯只幹掉了五個人，其中只有一個是半巨人，這讓他感到有些氣餒。不過他很機靈，在趙邁剛剛被抓的時候他就投降了，所以傷勢在三個人中是最低的。

　　巨齒獸已經被趙邁分解成零件，這是他雙臂被折斷的原因。槍械的發火裝置，上面使用了矮人符文寶石的那個部件，被他攥在手中，用心靈異能壓成了粉末。趁著沒人注意，趙邁儘可能吸取周圍的自然原力，儲存在自己體內。至於心靈異能，則全部用來保護自己的腦袋。

第一百四十二章 奴隸制

　　「我應該殺了你。」泰西安心有餘悸的摸著自己臉上的傷口。如果他的心靈護盾稍慢一些，或者再稍弱一些，那他的眼睛就保不住了。這一刻，他從心裡感謝自己的心靈異能老師，儘管他沒能堅持學完所有的課程而去追尋權力，但異常紮實的基礎無疑救了他的命。

　　被一個野蠻世界的聖堂武士抓住，趙邁怎麼能不害怕？他又不是久經考驗的戰士，在面對敵人的威脅時可以做到面不改色。就算不考慮因為擔心再也回不了家，再也見不到親人而產生的恐懼心裡，單說他兩隻手臂都被拗斷的痛苦，也讓他不由自主地顫抖，並發出痛苦的呻吟。

　　脖子上的黑曜石叉刺進了皮膚，血珠緩緩滑落。趙邁努力控制自己的身體，省得不小心自己把自己「抖死」。布徹和裡卡斯都被皮繩緊緊捆住，五花大綁之下像兩隻木乃伊。看看周圍一地的屍體，他覺得自己這次取得的戰績還是很不錯的。

　　「他的狗跑了。」半巨人的報告讓泰西安的臉色更差了，可是在茫茫戈壁中勞師動眾找一條跑丟的狗，會進一步耽誤商隊的行程。他決定不去管這件事，而是讓手下將傷到他的武器拿到面前。看著散成一堆的零件，他嗅到了陰謀的味道，畢竟作為阿塔斯最大城市的高階聖堂武士，泰西安一直自詡見多識廣，可是他從來沒有見過類似的技術。巫王的力量非常神奇，但也不會毫無能量波動。這肯定不是奧術，也不是自然力量或者元素力量，更不是心靈異能。在阿塔斯，唯一能夠比巫王還要神奇的，只有上古時期半身人的失落知識。

　　「告訴我這東西怎麼用，我就饒你不死。」泰西安惡狠狠地說道。

　　「如果我說了，我就死定了。」趙邁說道：「就算你要想遵守諾言，也根本不用殺死我，只要將我的一條腿打斷，然後扔在這戈壁上，就算解決了麻煩。」

　　「你以為我不能從你的腦子裡直接找到答案嗎？」

　　「你可以試試，看看你的心靈異能是否足夠強大。」趙邁哼了一聲：「你只有具備絕對壓倒性的優勢，才有希望找到關於這件武器的蛛絲馬跡。而以你的智慧，就算是擁有了蛛絲馬跡，但拼湊起完整的知識來，絕對是白日做夢。」

　　「挺硬氣的失敗者。」泰西安搖了搖頭：「看來你是想死了啊！」

　　「不，我才不願死。」趙邁舔了舔嘴唇，將一口血吐沫噴到地上。「你搶走了我的東西，行，你比我厲害，這我認了。你想要我的技術，那就得用一些東西來換。你帶我回提爾城，治好我的傷，我就告訴你。」

　　「你覺得你可以給我討價還價？」泰西安被惹笑了，但是笑容牽動了他臉上的傷口，又讓他惱怒不已。他招了招手，立刻有一個奴隸小心捧過來一個小木箱。泰西安從裡面鄭重其事拿出一個玻璃瓶，裡面有一隻紫色的毛蟲。

　　「它會從你的上顎鑽進去，在你的腦子裡築一個窩。在接下來的半年時間裡，你聰明的腦子就會成為它的食物。你會失明，你會忘記怎麼說話，你會變得連野獸都不如，做出其他人都不願討論的事情來。之後，一隻小蛾子會咬穿你的眼睛，從裡面飛出來，我就能收穫一大堆新的蟲卵。」

　　看著趙邁臉上恐懼的神色，泰西安覺得好多了。「我暫時還不想這樣對你，因為我所掌握的力量對付你足夠了。」他從木箱子中拿出一個頸環，精鋼打造，上面鑲嵌著多塊寶石，一看就不是凡品。此時便有奴隸過來，將這個頸環套在趙邁的脖子上。當鎖扣扣上的瞬間，趙邁失去了自己對心靈異能的控制，身體也變得極度虛弱，就像力量被抽乾一樣。

　　他的背包被扯下來，身上的裝備也一樣。唯獨毒蛇腰帶在他的命令下變成一條蛇，隱藏在內衣中躲開了搜查。布徹等人的物品也一樣，所有的東西全都和貨物堆放在一起。不過精鋼的長劍，魔法的匕首還有上好的弓弩，都被收起來，交到泰西安面前。

　　「沒想到你居然有這麼好的東西，而且還交給一個奴隸使用。如果你不是蒙面聯盟的，我才不相信。」泰西安哈哈大笑，道：「我得看好你。像你這樣富有的人在蒙面同盟中一定具有很高的地位，為了營救你，就會有許許多多蒙面聯盟的人自投羅網。有一點你說的沒錯，那些傢伙都是不可救藥的蠢材。」

　　對於這件事，趙邁不想解釋，他現在很擔心儲備糧和小花。其實小花還好，雖然他看似柔弱，但實際上相當堅韌，更有自然原力保護著她。那種特別可愛的狀態會引發不可救藥的憐愛心裡，激發生物保護幼獸的責任心。而且它就在背包中，剛才居然沒被發現，雖然有些奇怪但這是好消息。唯獨儲備糧流落到戈壁之中，它能吃什麼，又怎麼尋得庇護所呢？

　　不過在當時的情況下，留下來的危險更高。泰西安也許會珍惜能打的奴隸角鬥士，也許會留下自己來挖掘秘密和做誘餌，但是絕不會放過一頓狗肉大餐。正是因為如此，趙邁才會在失敗不可避免的時候，命令儲備糧逃跑。希望這小狗足夠聰明，能夠自己照顧自己。

　　他被單獨關了起來，放置在運輸原木的車上。在他身體周圍和頭頂上是兩千斤的木頭，只留中間的狹縫，他根本沒法從裡面出來。泰西安叫隨隊的醫師幫他把骨頭接起來，順便將雙臂綁在胸前，讓他除了手指之外完全不能動彈。

　　這個臨時的牢房只有最上面有個開口，一個被趙邁炸斷了小腿的半巨人坐在上面。一個水囊和一塊干餅就是他的補給，其他包括排泄在內的生活瑣事，則要他自己解決。

　　受困於手臂的傷勢和捆縛的姿態，趙邁只有趴在地上才能用嘴撿起東西，而飲水和吃飯則要更加麻煩，估計在很長時間內要忍饑挨餓了。他倚靠在原木上，感受著貨車在大路上的顛簸。漸漸地，他將泰西安這個名字和記憶中的東西對上，終於搞清楚自己的敵人是誰。

　　在原本的歷史中，聖堂武士泰西安應該是裡卡斯的奴隸主，而且在巫王死後，成為提爾城的新國王。雖然他不得不宣佈解除奴隸制，並將一部分權力交給議會，但他依舊掌握了提爾城所有的聖堂武士以及其他高階戰力。

　　看來在原本的歷史線上，就是在之前的奴隸市場上，泰西安買到了裡卡斯，而自己橫插了一槓子提前買下里卡斯，還試圖控制他並在起義中謀得自己的利益。但是繞了一圈之後，自己成為階下囚，裡卡斯和布徹都成了泰西安的奴隸，這背後有沒有什麼力量推動？

　　阿塔斯沒有神靈，這一點可以排除嫌疑。那麼剩下的，歷史的慣性或者說時間的自我修復能力到底存在不存在，此次自己的遇襲會不會是這種力量影響的結果？趙邁沉思了一會兒，覺得這個思路很有可能是正確的，但對改善目前的狀況卻沒任何幫助。都已經成了囚犯，就不能再好高騖遠，於是他轉而盯著地上的餅和水囊，思考自己應該怎樣行動才能更有效率。

　　突然，一陣虛影閃動，彷彿是電視信號從雪花變清晰的過程。就過了三秒鐘，儲備糧出現在囚車內，吐著舌頭朝趙邁笑。「噓！別出聲！」趙邁立刻反應過來，然後讓儲備糧過來。

　　小狗跳進他的懷裡，使勁用舌頭舔它，歡喜之情和趙邁並無二致。自己的狗為什麼會傳送，這種問題先從腦子裡滾外邊去，趙邁只知道歡喜極了，一邊哭一邊笑，怎麼也停不下來。

第一百四十三章 野性的應對

　　「儲備糧，我得靠你了。」趙邁看著盤坐在自己面前的小狗，想伸出手去摸摸它都做不到。就算是儲備糧可以幫他要開捆綁，但最好是在手臂恢復差不多之後再進行。「食物，水，這兩個是最基本的。我不知道你的傳送能夠用幾次，但一定小心不要被抓住。記住，千萬不要被抓！」

　　儲備糧歪了歪腦袋，然後哈嗤哈嗤喘了兩下。隨後，它去這個原木監牢的角落裡抬起腿來尿了一泡，然後甩了甩尾巴，傳送消失不見了。

　　泰西安的車隊不會停下，他們一如既往繼續向提爾城進發。那些在戰鬥中被幹掉的衛兵，脫得精光之後，屍體扔在戈壁灘上。太陽和沙子會處理掉這些屍體，食腐的動物也一樣。不過在它們還沒有到來之前，儲備糧找來了。

　　生存有其殘酷性，貫穿生態系統的並不是禮儀和規矩，而是食物鏈。儲備糧行走在屍堆中間，用鼻子嗅來嗅去，然後開始填飽自己的肚子。

　　地面傳來震動，幾隻食腐甲蟲鑽了出來。不過這裡的肉足夠吃，它們並不理會儲備糧。但是被食腐甲蟲吃過的東西會變得「骯髒」，其他生物吃了會沾染疾病，變成新的屍體。所以小狗盡快完成了進食，然後撕下並叼著一大塊肉，依靠自己的尿液標記，傳送回到了趙邁旁邊。

　　「你讓我吃這個？生的？」趙邁愣住了，然後是一陣陣的噁心。儲備糧將東西放下，走過來，輕輕躺下，把腦袋擱在趙邁的腿上。它抬起頭看看主人，然後舔舔嘴唇，將嘴邊被血染紅的痕跡舔得淡了些。

　　一直以來，儲備糧吃的都和趙邁一樣，全是做熟了的食物。只有偶爾吃些行軍乾糧之類的算是涼食。其實這狗也算是被趙邁嬌生慣養，沒受過什麼苦，捕獵的次數都很少。趙邁看著它，自嘲的笑了笑，明明是自己讓儲備糧去找東西來吃的，怎麼到頭來卻還嫌棄它。難道自己還要讓儲備糧去車隊中找食物嗎，自己能夠強迫它冒那樣的風險嗎？

　　既然這個世界還處於野蠻之中，那只有野蠻才能在這個世界生存。武力和權勢對趙邁來說是遙遠的事情，以為可以和聖堂武士講道理，但最終的結果卻是身陷囹圄。他漸漸明白，為什麼最終推翻巫王王權的會是一個角鬥士，那是因為只有在生死線上不斷體會殘酷和野蠻的人，才真正代表這個世界的意志。

　　「給我，我吃。」趙邁對儲備糧說道：「我之前說過，我吃什麼，你就吃什麼，咱們的伙食保持一致。現在到了我兌現諾言的時候了。蛋白質、脂肪，無非就是這些東西。既然需要我變成野獸，那我就變成野獸好了。」

　　用牙齒撕咬血肉，血腥味充滿口腔。趙邁忍著不適，在簡單咀嚼後趕忙下嚥，希望自己的消化系統解決剩下的問題。這種充滿野性的進食方式，似乎激活了什麼東西。雖然脖子上依舊帶著「壓抑項圈」，但趙邁分明感到了一點點自然原力在體內流轉。

　　他連忙閉上雙眼，冥想然後溝通這一絲自然原力，再次深入自己的血脈。雖然沃茲沃斯說過，他不能去訓練自然變身，那樣會讓他的身體逐漸崩潰。但他現在需要幫助，而在血脈之中，他能夠得到這樣的幫助。

　　一個更加健壯的消化系統，在當前的情況下比任何治療藥劑都管用。趙邁強忍住心理上的不適，將一切希望寄託在自己的身體上，這個經過幾百萬年進化產生的人的身軀。人類使用火的歷史才有多久，而茹毛飲血的時間跨度呢？總還有一些隱藏的力量就在血脈之中，自然原力會將它挖掘出來的，應用起來，應對目前的情況，這是趙邁對原力下達的命令。

　　只有更好地獲取營養，才能更好的恢復；只有更好的恢復，才有可能擺脫困境。有了這一絲自然原力帶來的希望，有了儲備糧忠貞不渝的幫助，趙邁便有了信心，一定可以讓一切回到正軌！

　　「泰西安！」趙邁咬一口肉，便哼一句。「泰西安，泰西安，泰西安……」

　　就這樣，趙邁一直被關在這個黑暗的籠子中，只能通過外界的溫度變化來知道晝夜更替。儲備糧總是去幫他找到吃的東西，而它也總能找來食物。大部分是捕獲的野外獵物，偶爾它也會趁別人不注意，偷來點車隊裡人類的食物。幸好這一路上並不是沙海，總還有些動物出沒，再加上趙邁之前的戰鬥大大減少了看守的人數，所以幸運一直伴隨著儲備糧，他們「總能找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感謝薛痘痘同學）。吃多了之後，趙邁對於各種野味很快便習以為常，強勁的消化系統一直工作的非常努力。他也不斷自我催眠，想像自己就是斷臂的楊過，儲備糧就是神雕，整天給自己帶各種蛇膽回來。

　　唯一可惜的就是沒有能夠增長功力的蛇膽，只是各種動物的肉。為了找到這些吃的，儲備糧也經過了許多搏鬥，受了一些欺負。在趙邁吃東西的時候，它就用舌頭輕輕舔自己的傷口，一句怨言也沒有。

　　一旦積累下一定的自然原力，趙邁就會為儲備糧治療。收到壓抑項圈的影響，這些原力總是杯水車薪，只能是單純的引導，而無法構造成完整的法術，不論人和狗，傷口恢復的速度都不快。所以趙邁不斷壓榨自己的潛力，希望能多些、更多些。他如同在進行負重訓練一樣，只不過這次鍛鍊的是不是肌肉，而是對自然原力的掌握和使用。

　　泰西安一直不知道自己抓住的是一個施法者，而且他過於迷信壓制項圈的力量，以為趙邁一直虛弱不堪。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趙邁正在恢復和鍛鍊，儲備糧也一樣。一路上的搏鬥和野食，讓儲備糧迅速成長起來，身上的野性也越來越足。堅硬的牙齒和鋒利的爪子，更加修長有力的後背。它越來越像一匹狼，而不是那種蠢萌的家養寵物。雖然趙邁依舊不明白為什麼它能夠傳送，但這沒關係，儲備糧就是自己的兄弟，會的越多越好。

　　全靠足夠的肉食，他的恢復速度比別人預想的要快很多，但他很小心的隱藏這一點。每隔兩三天，泰西安就會讓半巨人把他從囚車里拉出來，檢查他的狀況。首先是脖子上的壓制項圈，然後是他手臂的恢復情況。這個時候，趙邁總會找機會大呼小叫，干擾檢查的過程，或者用高談闊論引開泰西安的注意力。

　　這個聖堂武士已經將巨齒獸組裝起來，但是卻無法發射。趙邁早就毀掉了擊發裝置，這一步讓他暫時得以活著。「提爾城到了沒？」趙邁總是這樣問道。

　　「你難道在提爾城還有關係，是哪一個高階聖堂武士，或者是議會的官員？」泰西安不斷的聯想，覺得每一個人都顯得很可疑。「你們蒙面聯盟滲透到那一層了，告訴我幾個名字，我會考慮讓你過得舒服些。」

　　「我不是蒙面聯盟的。」趙邁越這樣說，泰西安越不相信。「你這樣做，會影響卡拉克王的統治，對你自己也不利。」

　　「你還有空來關心我，蒙面者。」泰西安拽著趙邁的脖子，讓他看看隊伍裡的情況：「瞧見了嗎，你新買的奴隸已經在為我工作，你過去的傻子奴隸也快要認清現實了。只有你這個腦子不開竅的傢伙，還想著與我對抗。你有什麼資格？」

　　一陣劇痛從趙邁腦子裡炸開，泰西安又將心靈異能觸手伸了進來。趙邁立刻用混合了普通話和格拉利昂語言的方式進行思考，強迫自己在思維中構築一部小說。雖然在心靈異能鞭打下文字都成了碎片，但這樣一來泰西安只能找到奇談怪論，什麼有用的東西都挖掘不出來。

　　雖然受到壓制項圈的影響，趙邁不能使用心靈異能，但他之前進行的自我訓練還是構築了屏障，防禦式思考和自我催眠的技巧還在。他現在最擔心的一點是泰西安將他交給巫王卡拉克，巫王級別的心靈異能可以輕易抽取他腦子中所有的信息，或者直接對他進行控制。

　　「你……你想要知道的東西，需要拿一個保證來換。」每次被心靈鞭打之後，趙邁都會大汗淋漓，但他總是強撐著，對泰西安說道：「你突襲並搶了我的東西，如果沒有強有力的保障使我確信能夠活下去，我是不會告訴你那些事情的！」

　　「保障？」泰西安聯想到，這會不會是蒙面聯盟的詭計，何不將計就計？「你想要什麼樣的保證，也許我會考慮你的提議。」

　　「你自己搞定吧，你是高階聖堂武士，總有辦法解決。」

　　在高階聖堂武士所有能力中，唯一不能控制的就是巫王。所以只要泰西安想辦法解決問題，那他就不會去找卡拉克王。趙邁悄無聲息的為他限定了行動範圍，泰西安毫無察覺。這不是心靈異能，只是心理上的技巧。

第一百四十四章 自救者

　　車隊走走停停，顯然遇到了一些麻煩，就連囚車裡的趙邁都察覺出來了。在離開奧塔魯克山口之後，廣闊的大衝擊沙荒原橫在隊伍面前。即使有路標作為指引，這段路程上依然充滿危險。

　　車輪上的裹皮掉落導致被沙陷住，一個奴隸死了；走偏了一個路標，兩個奴隸死了；被沙蟲襲擊的時候逃跑，除了逃跑者之外，還有三個奴隸死了。泰西安好似根本不在乎處死多少奴隸，也不在乎隊伍的規模一再減少。一開始還會有人認為「我還有用，不會殺死我的」，但最終也丟掉了頭顱。可不管怎麼減少人數，這支隊伍的運送進度都沒有受到影響。

　　每個人身上都有鞭痕，或輕或重，或者已經癒合或者剛剛綻放，總之千奇百怪，就像開了一個關於鞭刑的展覽館。只有兩個奴隸身上的鞭子最少，他們也因為這個原因而被其他奴隸孤立。布徹有一塊乾硬的黑餅子，另一隻手裡抓著個陶碗，裡面是黃褐色的可疑的肉湯。他蘸蘸餅子，大口用力咀嚼著。

　　作為可以成為角鬥士的奴隸，他的待遇比其他人好上不少。比如別人只有餅子和湯，裡面不會有肉的。另外一項優待是休息的時間。雖然長度和其他奴隸一樣，但他可以在烈日正當頭午後睡一覺，借助布棚躲開酷熱的高溫。

　　裡卡斯想和其他奴隸攀談，但是大家都更喜歡用佈滿鞭痕的後背對著他。這個穆爾人奴隸也不氣惱，端著飯食來到布徹身邊。「嘿，大塊頭，你吃飽了嗎？」

　　布徹看了他一眼，咀嚼的更用力了。

　　「我問過了，聖堂武士讓咱們兩個參加神殿塔的角鬥大會，這意味著咱們不會成為苦力，更不會被送到提爾城的鐵礦幹活兒。這個消息怎麼樣？」

　　「你的要求還真低，奴隸。」布徹哼了一聲，對於這個最早投降的傢伙非常看不上眼。「你還想奪冠成為自由人？你從骨子裡就是一個奴隸！」

　　「我的母親是奴隸，我的父親是個矮人奴隸，我的確從生下來就是奴隸，這我沒得選擇。」

　　「你只是怕死而已。」布徹冷冰冰的說道：「如果在自由和生存兩者中選擇一個，你選擇什麼？」

　　「嘿，你這話就有些傷人了！」裡卡斯有些羞惱，反駁道：「你不也投降了嗎，你選的不也是生存？」

　　「不，我可以隨時不要命了，但我不能讓別人為我死。」布徹瞥了一眼關押趙邁的囚車，對裡卡斯努了努嘴。「如果我不活下來，怎麼救他？」

　　「可是這太難了。不知為什麼，泰西安很重視麥克，總是安排有人看守。而且就算救出來了，又能往哪逃？這裡全是沙漠，他們又有騎兵，只要想追，根本來不及掩蓋痕跡。」但真正讓穆爾人擔心的卻是另一件事情：「麥克一旦逃跑，咱們也必須跑，否則肯定會被當做同夥株連。而且，我還要參加神殿塔競技，總會再碰上泰西安的。我不能錯過競技和自由的機會。」

　　「競技？你覺得如果在競技場上，遇到我這樣一個對手，你還有勝利的可能嗎？」

　　穆爾人奴隸很想說自己必將獲勝，但他可以欺騙敵人，但絕不會欺騙自己。布徹的力量、武技都是很強的，而且他似乎精通各種武器的使用，這就非常難得了。在角鬥場上，情況千變萬化，誰也不知道下一刻手中拿著什麼武器。布徹是那種拿著一副假牙也可以大殺四方的危險角色，穆爾人只想和他成為戰友，不能作為對手。

　　「你幫我，我就會幫你。」布徹強忍著肉湯怪異的味道，大口喝光。「你需要服務的主人還在車子裡，你現在所謂的主人是把你從他手中搶走的。既然他可以搶走你，也就可以搶走你的勝利和自由，你別忘了這點。」

　　裡卡斯抿著嘴唇，凝視著囚車好久，就好像他的目光能看透木材一樣。坐在原木頂上的半巨人注意到了這股視線，圓圓的眼睛瞪了過來，僅剩的那隻胳膊也在用力揮舞。「這不好辦，」裡卡斯說道：「我沒法將麥克從那裡面救出來。」

　　「那你能做什麼？就這麼看著？」布徹站起身來，不想再繼續這場談話了。「你不救人，又怎麼救自己？你沒嘗過自由的滋味，你不知道那有多好！但是你口口聲聲說自己要自由，又做了什麼？裡卡斯，如果在這片該死的沙漠上，誰還能真正幫助你的話，他就在那個半巨人屁股下面，正在受苦。」

　　他徑直走向其他正在吃飯的奴隸。那些奴隸連忙將吃的東西塞進嘴裡，然後四散逃跑。布徹突然加速，就像撲擊的老鷹一樣抓住一人，從他嘴裡摳出餅子，塞進自己嘴裡然後再去找下一個。就連幾個半巨人奴僕也被他襲擊，手裡的飯食丟了。幾個餅子被布徹扔了過來，掉進裡卡斯懷裡。

　　裡卡斯看著自己懷裡和手裡的食物，突然覺得索然無味。剛剛布徹從他身邊走過，對著滿滿的一碗肉湯，連看都沒看一眼，現在又接濟他更多食物。他明白了，自己縱然說得再多，如果不行動的話，這將會是布徹最後一次幫自己。想要自由卻不想冒風險，這還算是角鬥場裡的冠軍裡卡斯嗎？在見到一個更強的戰士之後，難道自己就失去了進取之心，只想著安安穩穩混到最後的勝利？世界上沒有那麼便宜的事情，如果不展現自己的價值，連混的機會都不會有。

　　他下定了決心，用力咬著餅子，盯著囚車在心中做著打算。

　　隔著原木的阻礙，趙邁對外面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他正盤膝冥想，盡最大的努力提升自己的力量。脖子上的壓制項圈仍在發揮作用，但趙邁找到了一個方法進行克制。他讓高等毒蛇腰帶活化，糾纏到項圈之上，將自己和項圈完全隔離開。雖然這不能完全屏蔽項圈的力量，但趙邁已經能夠恢復一部分對身體力量和精神力量的控制。

　　項圈本來就挺緊，多纏上一圈活化蛇後勒的就更緊了，隨時都有讓趙邁窒息的危險。他必須竭盡全力，才能通過自然原力維持呼吸的需要，心靈異能的情況也是如此。他就當這是極限狀態下的負重訓練，只不過這次不是長途跋涉，不是背負著好幾個人的行李。

　　他漸漸體會到半身人那本書上提到的情況：肉體的極限正是精神作用的起點。這個骯髒的、充滿糞便臭味的令人窒息環境，以及隨時都有可能死亡的巨大威脅，促使他的心靈異能不斷提高，不得不提高。另一方面，掠奪式的吸收周圍的自然原力，在褻瀆者的道路上漸行漸遠，趙邁短時間內已經有了明顯的進步。

　　他心靈上唯一的慰藉就是儲備糧，小狗不離不棄跟在自己身邊，用體溫和柔軟的毛皮讓他保持冷靜。如果不是儲備糧，趙邁早就可能因為孤獨導致心靈異能出現偏差，慢慢變成瘋子，或者被自然原力侵蝕，退化為一頭野獸。好在趙邁有儲備糧來分擔壓力，依舊保持著自我，只是報復和推翻這一切的心思越來越重。

　　深入內心的思考，讓他撿拾起越來越多記憶。曾經在書中讀過的角色，逐漸和親眼所見的人物對應上。裡卡斯作為奴隸一直嚮往自由，在得知巫王要血祭所有人，所謂「冠軍即自由」其實只是謊言後，他奮起反抗，用一根叫做心木矛的神奇武器刺傷了巫王，揭開了奴隸解放的英雄時代。而泰西安，是一個權力慾望很重的政客，他不斷向更高的權位爬，但是越接近巫王的統治核心，他就感到越恐懼。巫王要殺死包括他在內的所有人，為了保留自己的權力，他選擇了裡卡斯，成了一名「帶路黨」。革命勝利後，泰西安搖身一變，仗著自己是聖堂武士的最高領導逼迫蒙面同盟妥協，在同意解放奴隸的前提下，成為提爾的新國王。

　　泰西安思慮很重，又善於運用所有機會為己謀利。多思者就會多慮，多慮者就會多疑，多疑者大多謹慎。趙邁此時有種謝天謝地的感覺，如果不是遇到了泰西安這個在聖堂武士中都顯獨特的傢伙，自己早就身首異處了。

　　既然自己還活著，那就該泰西安倒霉了。趙邁借助冥想，積攢力量，積攢思路。

第一百四十五章 三人組

　　有一天，原木囚籠的頂蓋被打開了，但現在還不到扔飯送水的時間。趙邁抬起頭來，借助微弱的月光，看到裡卡斯的臉出現在頭頂。「嘿，麥克，我給你拿了些吃的來。」

　　三塊餅子被扔了下來，在即將掉到滿是污穢的地面前，趙邁用心靈異能抓住了它們。「謝謝你，裡卡斯，看守這裡的半巨人呢？」

　　「他不敢多說話。」裡卡斯微微一笑，在奴隸當中，拳頭硬就能解決大部分問題。「不過他不能放你出來，而且我也認為那不是個好主意。還有三天就到提爾城了，路上經常能碰到聖堂武士和抓捕逃奴的巡邏隊，你沒有什麼機會的。」

　　「嗯，我知道了。」趙邁猶豫了一下，對裡卡斯說道：「如果你有辦法，能不能將我背包裡的東西拿來。」

　　「背包的東西？我試試吧。」裡卡斯說道：「麥克，你最好不要逃跑，因為你一旦逃走，半巨人就會將我們供出去。就算我提前幹掉了他，仍然會有很多人會被處死，你明白嗎？」

　　「我明白你的擔憂，泰西安會株連，對不對？我總會離開，但不是現在。還有，謝謝你的餅子。」趙邁已經做好了計畫，這個時候並不想逃走。只有先到了提爾城，他才有機會。所以趙邁對裡卡斯擺了擺手，示意讓他離開，然後就拿起一塊干餅，慢慢咀嚼起來。

　　這種從容的動作倒是讓穆爾人非常欽佩。他合上蓋子，對著獨臂半巨人揮了揮拳頭，發出一陣威脅後悄悄溜走。遠方，一場沙暴正向車隊襲來，所以就連泰西安也不得不停下整個車隊，做好防禦的準備。不管想要幹什麼，都得趁著沙暴進行。

　　最早感應到沙暴的是騎殼甲蟲，它們早早就停了下來，試圖鑽到地底下去。在韁繩的控制下，甲蟲做不到這一點，於是只能蜷縮在一起，趴在地上死活不願動彈。沙漠戰蜥隨後開始變得緊張，鼻孔一開一合，嗅著風中沙子的味道。泰西安運用心靈異能加強自己的感官，最終確定了這一場沙暴即將發生。

　　當沙暴真正襲來的時候，黑色的沙子連接天地，遮天蔽日、排山倒海。凶殘的狂風不斷攪動著沙牆，劇烈地摩擦製造出了紅色的電光。高階聖堂武士怒氣衝衝，訓斥著奴隸們，讓他們加快速度儘可能穩定住貨車與貨物。「如果東西丟了，你們就祈禱自己和東西一起被沙暴吞噬吧！否則死亡將永遠不會到來，而痛苦將永遠折磨你們！呸呸呸！」這是他被灌了一嘴沙子。

　　裡卡斯趁著大家都在忙碌的時候，找到了存放趙邁東西的那輛車。值錢和有趣的東西都被泰西安拿走，比如鋼鐵的武器和巨齒獸長槍。剩下的亂七八糟的玩意兒和其他補給品放在一起。看準機會，裡卡斯跳上了車廂，拿起趙邁的背包，扔到了車廂下。

　　大風吹來，呼嘯的聲音掩蓋了他的舉動。不斷有沙子向他們腳面爬，如果站立不動，很快就會蓋過腳踝。沙暴不斷接近，想要睜開眼睛變得越來越困難。所以裡卡斯用腳勾著背包的帶子，手裡拿著繩子裝作捆綁東西，然後慢慢向關押趙邁囚車走去，並不算很顯眼。

　　但他畢竟是泰西安的重要財產，所以一名聖堂武士官員找到了他，不斷呼喊，但裡卡斯充耳不聞。只有當冰冷的鞭子放在裡卡斯肩膀的時候，他才不得不「聽到」這名官員的話：「你在這裡幹什麼，回車上去，將自己綁起來，別被風吹走。」

　　他不能相信和他同一輛車的奴隸會替他掩藏秘密，所以如果現在向回走，麥克的背包就不能帶回去，只有留在外面，而那樣的話，沙暴過去之後就什麼都沒有了。想了想布徹的話，「只有麥克才能真正給你自由」，這句話說得如此斬釘截鐵，穆爾人決定相信。所以裡卡斯對那官員一笑，假裝同意並點了點頭，示意將跟在他後面一同回去。

　　那官員向上提了提面巾，試圖擋住越來越大的沙子。他一轉身，裡卡斯突然伸出手去，摀住了他的嘴巴。自矮人父親那裡繼承的力量在瞬間爆發出來，裡卡斯扳著那人的腦袋狠狠向旁邊的貨車撞去。「砰」的一聲悶響瞬間就被風吹散了，這官員軟軟地倒了下去。

　　一次意外的跌倒可以解釋這一切，畢竟風沙越來越大，能見度越來越低，誰都有腳下一滑的時候。裡卡斯兩跟手指頂住官員的咽喉，用力一絞，確保他的喉管被折斷。就算剛才的猛撞沒有殺死他，這一下也足夠了。

　　看了看周圍，兩個奴隸背對著這個方向，但不能說他們就沒看到之前的那一幕。裡卡斯做不到十全十美，所以只能承受這個必要的風險，希望這兩個奴隸不會告密。他再看了一下地上的屍體，調整下姿勢，然後繼續行動。趁著沙暴呼嘯，他爬上囚車，將背包扔了下去，然後趕快向自己的那輛車跑去。

　　他最終是爬著回到了奴隸車旁，那時已經什麼都看不見了。颶風吹來，腰帶鬆開，寬大的衣服如同風帆一樣，想要將他包捲並拽到沙漠深處。就在此時，一隻大手抓住他的肩膀，將他拖進了貨車的避風處。「將繩索綁上。」布徹說道：「只有重量才能對抗沙暴。」

　　奴隸們戰戰兢兢，眼神中全是對沙暴的恐懼。如果有貨車出現問題，要麼聖堂武士會找奴隸冒死出去幹活兒，要麼會在事後殺人洩憤。他們沒有心思去觀察裡卡斯。裡卡斯雙手都在發抖，畢竟這是他第一次殺死一個聖堂武士，一個不是奴隸的人。在初始的緊張過去之後，一種無法形容的興奮湧上心頭，不論多少次取得角鬥的勝利，都比不上這種感覺。

　　殺死對面的角鬥士，成為站在競技場上的最後一人，全場的觀眾都會為他歡呼，那種場面讓他血脈僨張。現在雖然沒有一個觀眾為他歡呼，但是他內心的釋放感遠超冠軍時刻。這是一次反抗，對聖堂武士官員的反抗。他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掌，將這種感覺記在心裡，然後重重捏緊了拳頭。

　　沙暴在繼續，趙邁終於拿回了自己的背包。打開一看，花盆已經碎了，小花用自己的根系抓著一小團土，躲在背包角落中奄奄一息。趙邁將它捧出來，放到儲備糧皮甲的口袋中，然後澆上自己省下來的水。

　　小花微微抬起頭來，發出虛弱但欣喜的叫聲。趙邁不慌不忙，將干餅捏碎，再加上從背包中摳出來的土，地上的沙土和其他污物，慢慢塞滿了口袋。

　　「你還活著就好，儲備糧會保護你的。你知道嗎，它居然可以傳送。」趙邁用自然原力為小花調理身體，眼看著她的狀態越來越好。葉子從捲曲恢復了舒展，只是顏色還有些偏灰，不如之前青蔥動人。

　　包包裡只剩下原來花盆的碎片，挑來找去倒是有兩塊比較尖銳，必要的時候可以當匕首使用。剩下的東西，不管是繩索、帆布還是燧石鐵片，都被搜的乾乾淨淨。小花藏在土裡，這可能是她沒被抓走的唯一可能。

　　更多的土、更多的沙被暴風裹挾著，從頭頂不斷灌下。裡卡斯送進來背包，但是卻忘了關閉頂蓋。沙子很快就掩蓋了地上的污穢，慢慢超過了趙邁坐著的高度。他不斷拍實沙土，不斷提高自己的位置。

　　用不了多久，坐著就可以從這個監牢中出去了，可他偏偏還不想這個時候出去。逃犯必然會被殺死，俘虜卻還保留著機會。一切故事都集中在提爾城，到了那裡趙邁才能借力，真正脫離困境。他抱著儲備糧，抱著小花，在狂風中互相依偎，他要給它們好好講講自己的打算。

第一百四十六章 風沙中的聲音

　　沙子不斷從頭頂的大洞中灌進來，從原木的縫隙中吹進來，很快就填滿了半個牢房。趙邁站起身來，伸手抓住頭頂的出口，很輕鬆便爬了上去。

　　巨大的風立刻打歪了他的身子，狂風中的沙子不斷撞擊過來，就像海中的浪濤，一樣強壯有力。趙邁看到一隻沙行蜥蜴被風捲到天上去，沙子封住了它的嚎叫，無邊的黑暗緊隨其後將它吞噬。有種說法是，在沙暴中被捲走的生物不可能活下來，它們都是獻給沙漠的祭品。

　　沙漠就是阿塔斯，這顆星球的意志正在向破壞它的人復仇。趙邁將自己的半個身子置身於沙風暴當中，感受周圍狂暴的自然原力。之前，他依靠將自己暴露在太陽下，鍛鍊心靈異能。現在，他正用身體和精神，感受阿塔斯最原始自然和狂暴的力量。

　　這個星球是有情緒的，可以通過自然原力感受到。平時，這情緒隱藏在白日的酷熱和夜晚的冰冷之下，彷彿憋在心裡不得發洩。那樣只會積累，只會越來越危險。所以，沙漠上會突如其來產生巨大的風暴，無邊的怒氣席捲大地，寧可摧毀一切。阿塔斯的意志只有在這個時候才真正表露無遺。

　　不知道這個星球上其他德魯伊在風暴之中是什麼樣的感覺，他們會被這阿塔斯的意志感染，然後發出一樣怒吼嗎？或者只是默默種植自己的莊稼和果樹，躲藏起來不為人所知？不知道有多少德魯伊因為也是施法者，就被當做褻瀆者一樣打殺了。充滿熱情和愛心的守護者們本意是好的，但急躁讓他們盲目，從而好心辦壞事，搞砸了一切。

　　唯一能夠解決這種熱情而盲目的辦法只有一個，那就是給他們樹立一個榜樣，一個英雄，一個可以帶領大家的人。

　　在即將發生的歷史上，裡卡斯就是這樣一個人。他殺死了巫王，雖然這對於解放整個阿塔斯來說只是滄海一粟，畢竟在世界的其他角落，還剩下十一個巫王，外加一個龍皇和一個更加強大的太初術士拉賈特。但是他的確點燃了星星之火。所以每當有人再次爆發熱情的時候，他們在衝動的同時也會思考，怎樣做才能將事情做好，是不是應該向裡卡斯那樣？對與錯本就很難分辨，好與壞則難上加難。用不合適的方法，即使做得是對的事情，也有很大可能變成壞的。蒙面同盟反抗巫王的統治，消滅褻瀆者，保護阿塔斯的生態，解放被奴役的人民，這些都是好的。但他們就是被熱情和急躁耽擱，沒有方法，所以幾百年來幾乎一事無成。

　　只有在裡卡斯之後，蒙面同盟才緩下來，喘口氣，開始學會用好的方法做對的事情。他們不再急匆匆見到褻瀆者就殺，而是引導和勸說、囚禁和教育。他們逐漸明白，用巫王對付奴隸的辦法來對付巫王，或者用殺對抗殺，就算在肉體上勝利了，但依舊會把本應消滅的精神惡習傳承下去，造就新的敵人，甚至將他們自己變成敵人。他們明白了，那些慢的事情雖然麻煩，雖然困難重重，雖然見效緩慢，但也一定要做。

　　回想剛才裡卡斯偷偷跑過來遞送餅子的模樣，趙邁逐漸明白為什麼他會成為英雄時代的開創者。裡卡斯並不是個聰明人，他有願望，但是更多的是迷惑。他雖然能一次只關注一件事情，而且他很遲鈍並存在疑惑，可他唯一的優點就是耐心，就是願意聽別人的意見，接受別人的幫助，同時慢慢思考自己一時看不清的東西。

　　阿塔斯不缺少力量、熱情和足夠殘酷的手段，卻缺少里卡斯。

　　可即使想明白了這些，誰能給自己幫助呢？趙邁與自然原力溝通，不由得提出了這個疑問。然後，他像引導法術那樣，將自己求助的願望通過自然原力傳遞出去。

　　『大地之靈總會來引導你，外來者，正如它承諾的那樣。』

　　聲音從風中而來，卻不帶沙子的氣息。趙邁睜開眼睛，看著周圍的風暴。在他身邊一米的範圍內，風繞行，沙沉降，雲移開。抬頭向上望，一個圓孔出現在沙暴中，從中視線可以直達天上的星。

　　「我是不信神的，我是不信神的。」趙邁喃喃自語，但其實這樣說，正是因為他心底有疑惑，對於神的存在有疑惑，對於神的不存在同樣有疑惑。「阿塔斯應該沒有神才對！」

　　『阿塔斯只是不需要神，阿塔斯不是沒有神。』那個聲音逐漸清晰，介於男女之間，說不清是年輕還是蒼老，可能只在於趙邁的念頭變化而已。「你又需要幫助了外來者。這次是什麼事情？」

　　「又？」趙邁感到有些疑惑。「我這是第一次和你說話啊？」

　　「之前，你讓我幫你前往半身人的森林和村莊。」那個聲音說道，「我說過我還可以幫助你兩次，只要你執行我的意志。」

　　趙邁滿心的疑問，他覺得自己好像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秘密。「能不能告訴我，之前都發生了什麼嗎？我得確認一下，你還是你。」

　　「小心？謹慎。風暴還有半個小時，還有時間。」那個聲音說道：「當你從外界來，打破了界域的限制，回到了被遺忘的這個世界，一切就再次流動起來。命運仍要繼續循環前進。你之前向星球的意志求助，以殺死巫王為條件，希望有合適的身份融入半身人森林之中，去尋找心木矛。」

　　趙邁很清楚自己沒有許過這樣的願望。他知道心木矛是半身人製造的武器，具有壓制和破壞魔法以及心靈異能屏障的力量，是唯一能夠讓凡人殺傷巫王的武器。可在目前這個階段，有幾個知道這件事情的呢？結合神秘聲音所說的「外來者」和「又」，趙邁立刻明白了，自己並不是唯一的穿越客，而那個外來者很有可能是雪茄形飛行器的駕駛員！

　　「殺死巫王，這的確是應該做的事情。」趙邁一邊說話拖延時間，一邊想對策。看來想要參與這盤棋的人不只是本地居民，也不僅只有他一個外來者。在雪茄飛行器向「THE‧CHE」發動攻擊的時候，這就是一場戰鬥了，趙邁不可能手下留情，而使用敵人的資源更是應有之意。

　　「第一件事已經完成，現在可以說第二件事情了。」那個聲音說道：「我會隨著風暴向北進發，所以最好是和北方有關的，那樣引起的波動最小。」

　　「我想再確認一點，你的身份是什麼？阿塔斯的神靈還是意志？」也許從這件事情上，可以判斷隱藏起來的那名外來者的力量和目的。

　　「我是阿塔斯的意志，也是對巫王的憤怒。他們背叛了造物主的意志，錯誤地執行了毀滅！所有法師都應該被消滅！」那聲音中帶上了一絲怒氣，變得激動而亢奮起來。「外來者，借你之手，命運會再次轉動。巫王必須被消滅，這是不容更改的意志！」

　　姑且相信這個聲音就是星球意志，它的出現能夠解釋很多問題，特別是那些趙邁想不明白的問題。擁有穿越的能力就已經很神奇了，為什麼還會到自己從書本上見識過的世界？這些世界是怎麼來的，是先有了世界再有了書還是反過來？什麼人、什麼時間、為了什麼造就了這一切？現在，假設世界的意志是存在的，那麼這意志就可以作為一個載體，用來承載各個世界存在的意義。穿越者們實際上是和這些意志打交道，而命運金幣就是支付給這些意志的過路費。

　　意志可能有多種多樣，可能是一個神，可能是一個神系，也可能只是星球的自然原力，也就是所謂大地之母、蓋亞意識。有些關鍵的大事件對世界意志非常重要，似乎也是不能改變的，例如巫王必須死。但是也存在一些「小事」，卻可以靈活處理，或者交由本地人，或者交由外來者。趙邁沒辦法論證這個想法是否就是一切謎題背後的答案，但目前來說卻足夠解釋遇到的所有問題。哲學思維中，在遇到不能解釋的新問題之前，已有的猜想可以當做定理使用。

　　那麼下面就到了該許願的時候。「我希望擺脫目前的困境，不受干擾的在提爾城活動。」

　　「不可以，你要麼是奴隸，要麼是囚徒。」那聲音說道：「解放你一個，和解放所有人對我來說是一回事，時機不到，一切都是徒勞。」

　　很好，又有信息露出來了。趙邁喜歡這種感覺，就像在做解謎遊戲一樣，從蛛絲馬跡中推敲、還原，逐步拼湊事情的全貌。如此看來，時機，一切都和時機有關，這是限制星球意志的東西。就像是因果關係一樣，需要有因才能有果，看來星球意志也不是全能的。

　　「我可以繼續保持奴隸的身份，但我要離開泰西安的監視，避開這個危險，然後才好行事，這點可以做到嗎？」

　　「時機會到你的面前，抓住。」那意志說道。「兩枚命運金幣，用來彌補事件的波動。」

　　趙邁簡直要親這個星球意志一口(???)！命運金幣彌補事件帶來的波動，也就揭示了命運金幣真正的力量！因果和事件的變化造就命運金幣，這兩者是等同的！穿越不就是這樣一種情況嗎，外來的人進入封閉的環境，從而有可能改變一個世界的事件軌跡。要為這種外力做出彌補，便是命運金幣。

　　儲備糧的背包裡還有兩枚命運，成對使用的那個。光是趙邁得到的信息，就比兩枚命運金幣更重要，何況它還能幫助自己脫困。

　　金幣被吹飛，還沒等飄上天空就變成沙子，消散在風中。「好了，再會。」

　　「你是怎麼產生的？」趙邁聽出那聲音有想走的意思，於是趕緊問道。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星球意志並沒有回答趙邁的問題，不知道是不能、不想還是不會。「第二件事完成後，我會來找你問第三件事的。」

　　「不，等我殺死巫王，你再來問我第三件事情吧。」天知道下次這個意志會找上趙邁還是另外那個穿越者，這次星球意志認錯了，不代表這種運氣還會照顧趙邁。「我最後的要求，不管我怎麼請求你，巫王死亡之前，不用回應我的請求。這樣會讓我更有動力！」

　　「這我很樂意，外來者。」那聲音捲著風沙，隱沒在沙暴之中。

　　沙子立刻重新糊滿了趙邁的臉。

第一百四十七章

　　沙暴終有結束的時候，趙邁也幸而沒有被活埋。沙子幾乎填滿了囚車，即便清理出來，他也失去了繼續坐車的權力。於是趙邁和其他奴隸一起，脖子上拴著皮條，腳上帶著鐐銬，一步一步走完最後的這段路程。

　　丟失了一部分貨物，損失了一部分人手，泰西安終於嘗到了殺人太多帶來的麻煩。為了能夠趕上歸期，不光是看守和官員，有時候連聖堂武士本人都要推車。他自然沒有多少精力來管趙邁這一攤子事。

　　不久之後，提爾城終於出現在他們的視野當中，這座沙漠中最壯觀的城市已經有上萬年的歷史，自半身人統治時期就已經矗立在這塊土地上。只不過那個時候，它被綠色和藍色環繞。綠色是鬱鬱蔥蔥的森林，藍色則是一望無際的海洋。趙邁現在正走在過去的海洋之上，現在仍舊是海，只不過是黃色的沙海。

　　半身人的活體建築已經成了遙遠的歷史，現在想要建造什麼東西，都只能用沙子、石頭和土。通過混合各種殼質、骨粉和草桿，這裡的人們使用一種類似水泥的東西，建造出了層疊繁複的階梯城市。想要進城，先爬上陡峭的斜坡大道再說。

　　幸好一場沙暴剛剛結束，臨時墊高了地面，這讓泰西安的貨車隊省去了不少爬坡的勞累。趙邁抬起頭來，仰望著城市最高處的金字塔，那個足有三百米高的巨大建築威壓著整座城市，正是巫王卡拉克的住所。他能夠感受到魔法的力量從金字塔輻射出來，籠罩整個城市的範圍，在其中，施法難度大大降低，甚至低於格拉利昂的難度水平。巫王將魔法的力量賜予那些為他忠心做事的聖堂武士，後者需要以官員和牧師的身份效力於國王。他們執行提爾所有的城市任務，比如收稅、管理街道、監督市政工程和統帥城市守衛。

　　巨大的城市還需要其他各種身份的人共同維持。一路上，趙邁還看到不少施法者正用法術照看農田，而成百上千的奴隸只穿著裹腰布，日夜不休在農田中忙碌。

　　巫王的能力可以呼風喚雨，當他心情愉悅——比如魔法又得到了進步，或者某種喜好得到了滿足——他就會關注一下城中居民的民生問題。好天氣意味著好收成，所以這裡的糧食產量完全看大家把巫王伺候的怎麼樣。不過再好的收成也只和高層人物有關，最終餓肚子的永遠會是最底層的奴隸。

　　巫王使用魔法也和其他人一樣，會抽掉阿塔斯星球的生命力。趙邁一行人之前穿過的大衝擊沙荒原正是這種災難性後果的體現。對此，趙邁暫時只能長嘆一口氣，暫時收回了自己的同情心。他現在的敵人還不是這裡瀕死的自然環境，而是那個穿著紫色長袍的高階聖堂武士——泰西安。進入提爾城了，如果不能在這裡擺脫困境，那以後將會越來越難。趙邁不敢將所有希望寄託在星球意志上，他不斷打量周圍的環境，尋找可以脫身和隱藏的地點。如果時機出現，他會毫不猶豫的抓住。

　　城市裡充滿眼線，奴隸們用盡全力推動大車，趙邁完全脫不開手。他在尋找人更多、更混亂的地方，比如前方。

　　緊靠著大角鬥場的是神殿塔的建築工地，也就是車隊的目的地。在不久的將來，一座歌頌巫王偉力的巨大神殿塔將從這裡拔地而起，而那場讓裡卡斯魂牽夢繞的角鬥比賽正是為了它而舉辦。現在工地上只能看到最底層的部分，深深的地基如同楔子一樣嵌入這個城市的身體裡。成千上萬的奴隸囤積在這個工地上，他們赤著滿是鞭痕的上身，監工的呵斥下，用一張張繩網和一組組滑輪，將滿載烤磚的貨箱吊下去，小心翼翼的安裝著。

　　「這就是偉大的神殿塔！」泰西安張開雙臂、高聲叫喚著。他的眼睛中充滿狂熱的目光，倒不是為了巫王的力量而狂熱，卻是因為權力。他現在身兼兩職，既是管理角鬥大會的聖堂武士，也是建築工程的聖堂武士。雖然這兩個職能之上他都有頂頭上司，但兩個職位意味著大把的機會，只要立下功勞，也會是兩倍的陞遷速度。

　　遠行古爾格城購置建築材料，正是他爭取來的。讓城中的商人和奴隸主出錢出力的過程，可以充分顯示了他在這些人中的影響力。而能夠提前、超量完成工作，則是顯示了他不凡的能力。這一切，這建立在一路上纍纍白骨的一切，都會成為他晉身的資本。

　　他的手掌一開一合，就像是已經將某種東西攥入掌心似的。正在這時，他看到從北方的高坡上走過來一個苗條的女聖堂武士。那是一名美女，即便是和她素來有隙的泰西安也這樣認為。象牙色的肌膚在這個沙漠的世界相當罕見，而她也從不懼怕將之展露在陽光之下。黑色的長發像黑色的緞帶，隨著她走路的身姿左右搖曳。同時搖曳的還有那些屬於女人特有的美好，再加上貼身的聖堂武士制服，她是一個讓人很想征服的美女。

　　唯一的缺憾是她冷漠的神色。堅挺的鼻樑和高高的顴骨，一股生人莫近的凌厲氣勢。從她飽滿性感的紅唇中，永遠都只有殘酷苛刻的命令，正如她對泰西安說的那樣：「將所有的奴隸都帶到工地上去，卡拉克王最新的命令。」

　　「所有？朵吉安，你要知道這裡面很多奴隸並不是我的。」

　　「所有的都不是你的了。」朵吉安神色沒有絲毫的變化，就像一面貼著告示的石頭牆：「你接下來的任務，是去找更多的奴隸，準確的說是所有的奴隸。卡拉克王不滿意現在的工程進度，要求必須加速。否則，你知道會怎麼樣的。」

　　就像絞索已經纏上了脖子，泰西安覺得渾身寒氣直冒。他只見過一次巫王生氣的樣子。某個議會的官員沒能完成他自己許下的收稅承諾，在大殿中，被心靈異能的火焰慢慢燒成了骷髏。直到骷髏融化成泥渣之前，這個官員都還活著，他的慘叫聲一刻都沒有停過，直到現在還縈繞在泰西安耳邊。

　　「我……我自然會全力執行巫王大人的命令，但……」他不能放棄自己原本的計畫，所以說道：「但組織角鬥比賽是和修建神殿塔同樣重要的命令。沒有角鬥士奴隸，就不會有競技比賽。所以，我得把角鬥奴隸留下。」

　　「這當然可以。」朵吉安輕輕點了點頭，目光平靜如水，就像鏡子一樣，只能反射出別人的情緒，從不顯露自身。「你這就把角鬥士都叫出來吧，其他的我這就帶走，和你的貨車一起。」

　　原來你還想著吞下我運輸貨物的功勞！泰西安心中怒吼著，很想上前一把掐斷這女人潔白細長的脖子，然後趁熱，把她的屍體交給半巨人享用。但是朵吉安的能力遠超自己，她可不是那種沒能在心靈異能學院畢業的傢伙。除此之外，朵吉安受過相當嚴格的武技訓練，就算是在聖堂武士中也排在前列。別說是泰西安了，就是來幾個半巨人守衛，也不是她的對手。泰西安心裡清楚，最多在心裡罵罵她「老處女」，但若是貿然動手，絕不會有什麼好結果。而且，他才剛剛回到城市，朵吉安卻已經在這裡等候多時，誰也不知道道路旁邊的建築裡，是不是還有她設下的伏兵。

　　深深地喘了幾口氣，一向謹慎、自制的泰西安把自己的衛兵和屬官都叫了出來，隨後又拽出幾個強壯的奴隸。趙邁關係著神秘武器和蒙面同盟，所以也在此列。朵吉安一個一個看過去，「突然心中一動」，伸出手來，指著趙邁說道：「這也是你的角鬥奴隸？」

　　在自己的糞坑裡呆了兩個星期，被沙子埋過，再經歷沙子的抽打和暴曬，趙邁的賣相實在太差。他那身鍛鍊出來的肌肉，因為被轉化成治療用的自然原力而消耗掉不少，所以他看上去手無縛雞之力。「把他丟進施工隊裡去，多多干活就夠了，他做不成角鬥士。」

　　「但是，他的戰鬥能力很強。」泰西安還想著那件奇特武器的秘密。

　　「強？」朵吉安走了過來，拿鞭子猛抽趙邁：「這麼瘦弱，強什麼強？伸開手掌，讓我瞧瞧！」

　　原來這就是機會。趙邁想到了星球意志答應他的事情：離開泰西安的監視。去神殿塔工地，其中的好處不言而喻，巫王的核心秘密就在神殿塔中，不去看一下豈不是白來一趟？而且那裡人又多又雜，有利於開展接下來的行動。

　　所以，這個機會不能放過，一定要抓在手中！

　　因為之前用自然原力暗暗治好了雙臂，再加上最近只幹活、沒鍛鍊，所以趙邁的手掌中並沒有武人使用武器所特有的老繭。「泰西安，你在耍弄我嗎？把他帶到施工隊那邊去！還有，你作為建築工程的聖堂武士職責立刻取消，你去專心忙你的角鬥競技吧，這裡沒你的事了。」

　　泰西安的手摸上了武器，但是很快又鬆開。他最不能容忍的就是權力減少，但他不會衝動到當場翻臉。雖然沒能從心靈異能學校畢業，但泰西安學到了一點，那就是隱忍以及後發制人是非常重要的，笑到最後才笑得最好。

　　他熟練地控制自己的表情，做出恰如其分的驚訝和憤怒，但立刻轉為憂傷。「我服從命令。」泰西安說道：「但我會向上投訴，並拿回我的職位的。」

　　朵吉安連哼一聲都沒有，只是冷冷地看著他。

　　趙邁橫移兩步，站進了工地奴隸的隊列。泰西安瞥了過來，正要說趙邁是蒙面同盟的犯人，但心中一動，「突然冒出」一個念頭。那個神秘的小子是蒙面同盟的人，為什麼朵吉安別人不挑，偏偏找他，這其中隱藏著什麼？難道說……朵吉安身為聖堂武士，其實也是蒙面同盟的人，或者至少是個支持者？

　　不對！泰西安變得非常堅定：朵吉安是蒙面同盟的，她必須是，不是也是！這是個很好的思路，我怎麼之前就沒想過？泰西安心中感謝趙邁，幫助他發現了這樣一個秘密，又產生這樣一個思路。扳倒朵吉安，便可以打通權力的道路！

　　其中應該怎麼做，需要好好計畫下。泰西安退到一旁，眼神閃爍不定。

第一百四十八章 神殿塔

　　「你脖子上戴的這是什麼？」一個蓋斯人監工上下打量著趙邁。這種詭異的合成種族介於人類、精靈和爬蟲之間，細瘦、纖長，大駝背。骨肉如柴的腦袋和蝗蟲一樣細長，沒有眼瞼的鼓泡目永遠在分泌又黏又臭的物質。他們幹活的本領不怎麼樣，但是視力極好，記性也很好，特別招奴隸們的討厭。

　　「幫我摘下來吧，」趙邁揮揮手，驅趕走身邊的蒼蠅，對這個蓋斯人說到。

　　鼓眼泡沒理會他，圍著趙邁轉了一圈，然後問道：「你的奴隸標記在什麼地方？」

　　「我不是奴隸，沒有那種東西。」

　　「拉下去，給他蓋上戳！他現在是卡拉克巫王的奴隸了！」蓋斯人吼叫著，招來一個半巨人監工。

　　混合了山丘巨人、巨魔和人類的血統（為什麼總有人類呢，這真是值得思考的事情），半巨人在體型上天生具有優勢。他們力量很大，吃苦耐勞，而且相當愚忠，是居家、務工、打架、背黑鍋的必備手下。

　　半巨人按住趙邁，舉起一根燒紅的烙鐵，狠狠按在他的後腰上。皮肉燒焦的氣味過後，一個形似骷髏的圖案出現在原本光潔的皮膚上。

　　趙邁咬緊牙關，但是皮膚灼燒的劇烈疼痛是非常難以忍受的。在他痛苦嚎叫出來的那一刻，他才知道26歲在火海中犧牲的邱少雲是多麼偉大的人物。

　　好在他還活著，他還有機會自己報仇。鼓眼泡不斷噴著粘稠的唾沫，笑著對趙邁說道：「記住，以後好好幹活兒，否則你這身細皮嫩肉，肯定很快就會被抽成破爛！」

　　「別讓我單獨遇到你，你這個臭蟲！」趙邁喘著粗氣，對蓋斯人說到。

　　後面還有很多奴隸，鼓眼泡並不在意一個奴隸的威脅，只是揮揮手，讓半巨人將趙邁押走。

　　奴隸的居住和生活條件自然是差勁到無以復加，每天的工作更是異常繁重。趙邁和另外三十個奴隸擠在一個六平米的屋子內，大家只能輪流睡覺。不過這個屋子靠近卻不貼著圍牆，所以在屋子外側還有一個狹窄的空間可以藏身。沙漠的晚上非常寒冷，住在外面是一種可怕的折磨。但是在這裡，趙邁可以避開別人視線，能和儲備糧以及小花在一起，所以他搶下了這個位置，把屋子裡面的空間讓給了其他人。

　　趙邁的工作崗位不斷變化，搬磚、砌牆、修腳手架、拉滑輪吊車，所以他裡裡外外將紫色的第一層平台看了個通透。整個神殿塔將會有七層，外面從低到高依次裝飾上紫、藍、青、綠、黃、橙、赤七種顏色。大家都以為這座神殿是為了歌頌巫王的力量，但其真實的目的卻被深深地隱藏起來。

　　巫王已經是當前世界最強的力量之一，但仍沒有到達極限極限。在結合了奧術和心靈異能之後，巫王們研究出了一種傳奇的魔法，可以讓他們百尺竿頭更進一步，這一系列法術叫做化龍術。這種法術的難度在九級法術之上，已經觸摸到了神能的邊緣。經過一到十重不同難度的化龍術，巫王可以將自己的肉體、精神、靈魂和力量轉化成龍的形態，從而全都上升到高等神靈的層次，是為龍皇。

　　目前的阿塔斯，已經有一位巫王成為龍皇。第十三巫王波利斯正是依靠這種力量，說服了其他巫王，一同戰勝了他們的創造者——太初術士拉賈特，將他放逐到空洞的黑暗位面。龍皇用自己的力量看守著拉賈特，防止他出來，同時試圖從他身上學習更加高深的知識。

　　卡拉克巫王不是那個幸運的可以成為龍皇的人，但和其他巫王一樣，他也掌握了化龍術的咒語。整個化龍過程，是一個漫長而充滿意外長期旅程，想要按部就班走下來，收集施法材料，準備安全的施法環境，至少需要幾百年的持續精力。單單最後一重化龍術咒語，施法時間就以年計，這還不算之後變形和轉化的過程。尤其在施法的時候，巫王沒有精力管其他事情，會變得相對脆弱，其他巫王也在互相監視，虎視眈眈地等待對手出現破綻。因為一旦受到干擾，化龍術就會失敗，巫王投入進去的資源全都白白消耗，巫王本身也會受到影響而降低實力。於是，安全的施法時間，成了化龍術最大的障礙。

　　卡拉克不想承擔那麼大的風險，更不想等待那麼長的時間，他想更早獲得龍皇的權柄，追趕上強者波利斯的進度。

　　經過長期的魔法研究和技術挖掘，他找到了一種方法，可以大大縮短這一進程，將經年的變化濃縮在一場華麗的盛典之中。這是一場需要獻祭上萬生命的華麗慶典，所以卡拉克巫王要舉辦規模盛大的角鬥比賽，同時修建一個用來吸收生命能量的巨大裝置——神殿塔。

　　不過提爾城誰也不知道巫王的計畫，就連聖堂武士也被蒙在鼓裡。他們從鐵礦、農場和工坊抽掉了大量奴隸，全都用於修建神殿塔。當然，這些奴隸最後會被關押在角鬥場地下，萬一當天觀眾人數不足，這些奴隸也會為巫王的偉大計畫貢獻生命。

　　趙邁看著眼前的神殿塔地基，知道這裡面隱藏著要在未來吸收生命的邪惡裝置。想要破壞它是根本不可能的，一群聖堂武士以及巫王的牧師，每天都會檢查工程質量、核對工程進度。趙邁和一群人負責一個區域，這個區域只要有錯，所有人都會被無情殺死。趙邁不僅自己不能破壞，還要盯著其他人不能破壞，所以他只剩下一個選擇：學習。

　　在其他世界，奧術和德魯伊原力法術的區別是很大的，但在阿塔斯卻有些模糊。在這裡，除了心靈異能之外，所有法術的來源其實都一樣，那就是整個星球的生命力，也就是自然原力。太初術士拉賈特最大的貢獻，就是用自然原力為根基，創造出了整個奧術體系。

　　趙邁已經來不及學習奧術，他只關心這座塔是如何吸收生命力的，而這又與他從沃茲沃斯那裡學到的本領又有多少共通之處？按理說，這座神殿塔最終沒能讓卡拉克完成化龍術——他在法術施展過程中就被殺死了。但誰也不能保證，趙邁就走在這條歷史線上。

　　他一邊幹活兒，一邊嘗試進入原力感應的狀態。原本在活動的時候是不可能進入冥想的，但在神殿塔完工的第一層上，這件事居然成為了可能。一股微弱但確實的自然原力環繞著趙邁，就像他進入了淺層冥想一樣。

　　晚上躲在屋子和牆壁之間的狹縫，趙邁分享著儲備糧幫他偷來的食物，同時在小花的幫助下整理自身的原力，篦除對自身不利的影響。在這座巨大的城市，終於可以不用吃生的東西。儲備糧每天都帶著小花外出，利用神出鬼沒的身手穿行在大街小巷當中。雖然這些食物都會沾上小狗的口水，但依舊比奴隸營的「飯食」要好吃百倍。

　　趙邁以前所未有的專注，儘可能抓住每一絲修煉的可能。他知道，自己不能浪費任何機會，沒有力量的保障，一切想法都是鏡花水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