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從白蛇傳開始 作者:虛數點 (已完成)

 
li60830 2017-10-4 16:28:0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47 61112
li60830 發表於 2017-10-4 16:40
第10章、許仙

許仙是如此興奮,以致於他完全沒有看到有外人在。彷彿他此時此刻正立於獄中,負手提詩於牆壁上。

下筆如有神,運筆如飛,龍飛鳳舞,鬼神驚。

許嬌容可不願這家裡男人個個全這麼瘋瘋癲癲的。平日里也便罷了,可現在卻有客人在。“漢文,有客人在。”

許仙太過興奮,客人在場也無法止住他的熱血。“可惜,真是太可惜了!不能在現場觀看這驚世之作。能一睹真容,也是好的。”

李公甫一聽嘿嘿一笑道:“漢文哪,你想見他又有何難?”

“真的?姐夫!”他更是高興,卻很快意懶興敗道,“姐夫就會騙人,我早已聽說探花相公早已歸家。這牢內只有詩文留下。不過,見見這詩文也是好的。臨摹一幅,當早晚誦讀。吾當善養吾之浩然之氣。”

李公甫更是得意道:“只是求字,那你不用去了,求叔舅為你寫一幅也便是了。”

“叔舅?我們還有親人嗎?”許仙問道。

李公甫得意得狠了,頭高高昂起,就像是只驕傲的公雞。“當然有。小探花老爺,寧相公就是我本家叔舅。”

許仙說:“姐夫,這一個姓李,一個姓寧,也能是本家嗎?”

十五歲的許仙一臉的狡猾,開起了自己姐夫的玩笑。

“怎麼不能?叔舅本人就在這兒,不信,你問啊!”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

哪怕只是與讀書人沾親帶故,也是件可以炫耀的事。李公甫自然也是,他極力證明他與寧采臣有親。一雙眼睛可憐巴巴的看向寧采臣。

寧采臣自從許仙進來,便一直在觀察他。

這許仙唇紅齒白,真真生就了一個好皮囊。

這男人愛看美女,這女人也戀潘安之貌。怪不得那白素貞會被他迷得暈頭轉向。

本想再深入觀察下去,卻瞟見李公甫渴望巴巴的目光,只得起身道:“在下杭州寧采臣。”

許仙似乎沒想到會在自己家中遇上自己心目中的偶想,久久不語。

“漢文,漢文,你怎麼了?不要嚇姐姐。”

“漢文哪,快說話,看你姐姐都嚇壞了!”

寧采臣也發覺不動,一口氣頂上來,歡喜的痴了。

寧采臣可不想拜訪一次親戚,便把許仙弄傻了。

“天地有正氣……”

正氣為一切不正之氣的剋星。

正氣在身,不正之氣便很快理順了。

一首正氣歌,歌未完,許仙便恢復正常。“噫!果然是你。你怎麼會在我姐夫家中,又怎麼成的姐夫叔舅?”

恢復之後,便一個問題連一個問題的不斷跑出。

寧采臣自然一一為他解答。

不過他自然也不是傻的,是絕對不會說,“我是專程來看你的。看看這傳說中把白素貞迷得暈頭轉向的小白臉到底長個什麼樣?”

這些話是不能說的,只能用拜訪親戚的人之常情來解釋。

不過就是這人之常情,這寧李兩家的家族秘聞也夠驚人的了。

一般人哪經歷得過這些。

聽得許仙是小臉發白,聽後更是連連說:“姐姐,姐夫,這事可千萬不要說出去。否則麻煩就大了。”

李公甫與許嬌容這才一臉驚懼。

寧采臣笑道:“這事已過去那麼久了,不礙的。”

“真的不礙?”

“真的不礙。這朝堂已稱官家。週主也已做了這朝廷的王。我等祖上不過是殿上衛士,又豈會再有人追究。”

這話也對,聽了之後,他們這才驚容消退。

家宴結束,寧采臣就宿在他們家中。

寧采臣來了之後,許仙便不斷在他身邊轉悠。

這李家藏書倒是不少。更加可喜的是現在寧采臣已經看得進書了。甚至有些書讀起來,頗有其中三味。

真是想不到,以往讀書就頭疼的自己,現在看起古文來,竟然也頗不費力。

讀起書來,搖著腦袋,字意、文意,皆如泉湧入海。順順暢暢,今時方知讀書之美。

好容易有了讀書的感覺,他自然不會放過,要知道他現在的身份可是秀才。讀書考試才是他的正職。

一開始讀不進書時,他比任何人都急,只是表面上不能表現出來罷了。

一個秀才,連書都讀不了,這不做什麼秀才。

現在不僅有了浩然正氣,還能讀書了,他自然要回歸本職。

只是這本職回歸未久,便有一個娘化的小正太總是在自己身邊繞著圈。他可沒有“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讀聖賢書”的本事。

看這許仙由於父母早亡,由其姐撫養長大,雖是15歲少年,但看上去分外單薄,彷彿風吹就倒似的。真真一未大成的正太。

想到正太,寧采臣突然想到專愛正太者,更是想到這白蛇傳說是真的只為報恩,還是因為正太。

書是讀不下去了。人心思邪,正氣迴避,什麼讀書的感覺都沒了。“你有事嗎?”

“叔舅,你不是答應為我寫一幅正氣哥嗎?”許仙這話一早就準備好了,專等寧采臣問他。

寧采臣這才記起,這話他是說過。顯然這古人是不分什麼是客套話的。“好的,幫我研墨。”

答應了,便幫他寫上一幅好了。

許仙很快取來宣紙鋪在桌上,自己便在一邊滴水研墨。

研墨是個功夫活,一幅大字,單單研墨,便有一刻鐘以上。

雖然這許仙是個惹人憐的正太,但是寧采臣絲毫沒有代替他研墨的意思。

毛筆飽食一口濃墨,在盞上捋捋筆毫,正欲落筆時,他卻停住了……

不是他不想寫,反悔了,而是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首先,這是個有妖魔鬼怪的世界。既然有妖魔鬼怪,那麼有蛇妖幾乎可以肯定的。唯一無法確定的就是這世界有沒有白素貞,如果有……

一個難題又來了,是幫助許仙避免與妖怪的交集,還是幫蛇妖,完成這一段淒美的人妖戀?

要說這白蛇報恩,寧采臣很想幫手,好好調教下這正太,讓他愛妖疼妖,還得不怕妖。至少不能一嚇就死。

可許仙畢竟是親人。而他在與白素貞戀上後,是免不了的牢獄之災,就像自己,收了顆蛇珠,便在大牢上住了一圈。

根據傳說,這白蛇的丫環小青可是個慣偷。許仙今後的牢獄之災是一次比一次嚴重。這穿筋鎖骨……

看看這娘化的許仙正太,寧采臣是無論如何都不忍心的。畢竟是親人。
li60830 發表於 2017-10-4 16:41
第11章、謝師

許仙是親人。

如果只是外人,他還能狠得下心,但是這許仙卻是親人。對白蛇再同情,也只能道一句“對不起”了。

呼喚《黃庭內景經》,默念《正氣歌》。正心正氣。

人先正,字方正。字已正,正氣方能存。

為了許仙這個親人,寧采臣可是投入了全部的精力。

一手漂亮的瘦金體,字字有正氣在。

當全副寫完,落上印泥時。整副字是毫光大作。

看上去就像這紙突然白了不少似的。

在寧采臣的眼中,這幅字帖是字字相聯,正氣瀰漫其間。

這一幅字竟耗光了他自己所有的浩然正氣。

浩然正氣一出,耳中傳來“吱吱”五聲,五道黑影從李府附近鄰居逃命而去。

只擔心自己沒了浩然正氣後怎麼辦的寧采臣是一點兒都沒發覺。

浩然正氣不同修煉,根本沒人知道怎麼修得。就連孟子也是說“吾善養吾浩然正氣”,可怎麼個“善養”法,卻沒有隻言片語留下。

許仙倒是得了字帖,興高彩烈地走了。

寧采臣再度讀起書來,他覺得既然這浩然正氣是從書中來,他現在也只能到書中求了。

沒了浩然正氣,這書讀起來,便比較頭疼。可了這浩然正氣,頭疼也得讀。

好在還有《黃庭內景經》在,心神相聯之下,倒也不怕讀了卻不知其意。

他在外面翻著書頁,《黃庭內景經》在他的識海中翻著書頁。

這《黃庭內景經》是否為字祖所書,寧采臣是無法證明,但是他卻確定了這《黃庭內景經》的不凡。不愧有大道三千之稱。這古書之中,無法文法語意有多難識,他卻望而知之。更不必說什麼句讀了。

他現在可是在古代,書本上是沒有什麼標點符號的。而這寧采臣在前世,古文閱讀是個分常客,就這還是蒙的。

有標點都讀不了,現在全是文字之下,他卻連個停頓都沒有。

前後反差如此之大,即使是傻子也知道這《黃庭內景經》的珍貴。

唯一可惜的是現在不知道怎麼做才能把這《黃庭內景經》收入體內,在外面多呆一刻,都有一種幼兒持金過鬧市的感覺。

正想著,《黃庭內景經》卻突然傳來一個隱書之法。

“書海無涯,隱。”言出法隨。

《黃庭內景經》漸漸隱去,寧采臣也頭重腳輕,身體越來越不舒服,神魂動**,直接昏睡過去。

《黃庭內景經》光芒大作,這光護住了寧采臣的神魂。

有了這光芒的加持,這神魂才不再動**。

神魂為萬法之源,神魂若傷,輕則再無法術,重則癡呆一生。

就是修真仙人,在法力耗儘後,也不敢再施法術,以免傷到神魂。

寧采臣沒有法力,但他正有正氣,以正氣代法,才有這書生的言出法隨本命神通。既然是本命神通,他還在正氣全失的情況下施展,沒有《黃庭內景經》,他這輦子將不是傻子,就是呆子。

神魂不安,還想腦清神知?做夢去吧!

一夜好眠,第二日來臨,張開雙眼,卻已是大放光明。這才是“李堂秋睡足,窗外日遲遲”。

腦子一清醒,他立即觀察自己的正氣,發現正氣又出現了,他才鬆了口氣。雖然兩道正氣弱了不少,但恢復了就是好。

他起來後,許仙去了學堂,李公甫更是天還未亮便趕往了杭州城。

寧采臣不知道是他這蝴蝶影響下,還是原本李公甫便在杭州城。只是家中男丁都不在,他自然不好多呆。瓜田李下,既然生活在這麼個時代,總是要顧忌一二的。

告辭離去,便先往集市而去。儒服儒冠,他現在可以穿戴了。

這儒士服就是比童生的青衫狀美觀大方儒雅飄逸。

寧采臣身上的儒士服雖然質地不好,但其布料為其母織就,親手剪裁,其稠密的針線,更是她點點縫製。

就連原寧采臣也不知他母親何時織就了這麼一件儒士服。但是這絕對不是近期做的。

這時代做衣服可不像現代,有成裝,有縫紉機……針針線線,全為人手織就、縫製。有現成布料,最快也得兩三天。

可是報喜的門子方到,第二日,寧母便取出一份儒士服來。這也只可能是早就準備妥的。

望子成龍,古今如一。

入城的士子是沒有人盤查的,他很輕易便入了城。而這時城衛的兵卒還在打著哈欠,彷彿從沒睡醒過似的。上

宋朝發達的商貿,給寧采臣選禮物帶來了方便。

首先拜訪的是蒙學老師。割上二十斤謝師肉,再帶上謝師酒,以及一些布匹便行了。

“老師在上,學生寧仙芝拜上。”

學堂是王家的宅子。王家是本地地主,距離寧采臣的住處有二里地左右。

剛剛才進行完院試,所以這學堂中並沒有歲少童生士子,還在的便只是啟蒙的童子,以及一些沒有資格去參加科考的童生了。

“好好。”越中撫著一口鬍鬚,只是說好。過了一會兒,大概是實在想不起寧采臣叫什麼,才面帶尷尬地說,“今後務必更加努力,切切不可誤了天份。”

“是,謹遵恩師教導。”

抿了口茶,他又說:“去吧!還要拜訪學官大人。”

“是。”

實在沒什麼好說的。這老師不記得學生,而寧采臣這穿越者對這老師來說,更是佰生人。禮到了,也便足夠了。

離開學堂,便要回城,因為他需要回城,再備禮物。

仔細想想,這寧采臣讀了十年的書,竟然沒什麼朋友,連啟蒙老師也不記得他。真真是沒有存在感哪。

搖搖頭,正欲繼續趕路,卻聽後面有人追趕。“仙芝兄慢走,仙芝兄慢走。”

迴轉身來,只見一秀才騎跨馬匹追趕而來。

宋朝缺馬是眾所周知的,而在這江南不少富人卻都有馬。這也是托發達的海貿之福。

“籲。”馬匹停住,來人卻翻身下馬。

來人同樣是秀才,服飾便可看出。秀才服、舉人服雖然都是儒士服,卻絕對不同。宋時進士及第便可為官,所以雖同為儒士服,其平日的常服卻稱為“燕居服”,在用色上有明顯的規定和限制。

如果他們穿公服,又名“從省服”,那差距就更明顯了。

而像寧采臣這樣的秀才只能著“白、皂(黑)”二色。

來人油光可鑑,個頭不高不矮,稱不上英俊,卻也不面目可憎。是那丟在人群中便找不到的大眾人士。

“兄台請了。”沒有應酬,每日只是讀書回家的寧采臣記憶並沒有留下太多有用的東西。
li60830 發表於 2017-10-4 16:42
第12章、小娘

聽到寧采臣對自己的稱謂,他也不惱,反而大笑道:“寧兄果然是一心只讀聖賢書,兩耳不聞窗外事。在下同科及第的秀才王復字興業,寧兄有禮了。”

“原來是王兄,有禮了。當日匆匆歸家,沒有與眾同窗出遊,實在是罪過。”

文人在考完舉後,會三兩相邀出遊,既為認識同窗,為以後的官路打基礎,也是為了緩解等候榜單時的急燥不安。

原寧采臣為了節省開支,考完便回了,完全沒有敘同窗之誼。現在寧采臣說的就是這事。

“哈哈。寧兄是穩坐釣魚台,不比我等,忐忑不安。不知寧兄往何處去?”

寧采臣的家世在他高中後,早為人所打聽。所以王復明智地不再在這事上糾纏,再糾纏下去,讓人下不來台,豈不失了他追趕的本意。

“正欲往集市,選取些禮物,以拜訪學官大人。”

“正好,我也欲拜訪學官大人,不妨一起。”

“也好。”寧采臣自然同意,同窗士子相邀,正好可以認識一下。

由於寧采臣無馬,他也不能打馬趕路,只得牽馬與寧采臣並肩步行。

一路上,很快便探得他的家底。這王復正是這王大地主的兒子,哦,兒子成了秀才,現在要稱呼其為王大老爺了。

秀才稱“相公”,舉人稱“大官人”。其父無論是否士子都會藉此升格做“老爺”,當然這只是平民的老爺,讀書人是不用的。讀書人可稱王公、王叔,甚至直接叫名家,都是可以的。

這王復是三榜秀才,不過聽他說他也有一份廩生名額。

這不奇怪,雖然廩生號稱為國家養士,但是廩生多數還是地方士紳之子。他們入學,當然不是貪圖那點米糧,從及不多的零花錢。他們為的只是這個名頭。

正走著,前面卻傳來了聲音。

“賣捲心菜了,賣捲心菜了!”

聲柔似糯米,嬌滴滴,輕綿綿,卻直往人耳中鑽去。

走得近了,轉過一個坡道,方看見一小娘身前擺放著幾顆青菜,於坡道旁正嬌聲叫賣。

這小娘,一花布挽著漆黑油光的秀發,蜜糖色棉衣,蔥黃色棉裙,一色半新不舊,看上去不覺奢華。唇不點而紅,眉不畫而翠,臉若蜜桃,眼如水杏。

小娘見有人來,立即殷勤道:“二位相公,可要買些捲心菜。”

見了這如花似玉的小娘,王復是分外精神,立時便想為她解憂,恨不能摘下天上的星星。

寧采臣卻先說道:“我們不買。”

王復不高興,說:“這小娘受風吹日曬,我等買下,也好減她些苦楚。”

寧采臣說:“君子遠庖廚,我等怎可或忘。”

這話一說,他是想買,都不得買。

不過認識寧采臣的人一定會很奇怪?一個現代人,也有這講究嗎?

那小娘聽到二人的耳語,不知從哪兒取來的果子,捧在手中,說:“兩位相公可要些野果解解渴,也去去這秋後的暑氣。”

果子不同於蔬菜,沒了“庖廚”之慮,王復取出錢袋便欲購買。

寧采臣一把拉住他,把他拖向一邊。作為一個欲以實際行動替換理論知識的法學生,擒拿手這類抓捕犯人的手段,他自然沒少練。雖然穿越後身體不如以前,但是小擒拿的技能還是可以拖動王復這個書生的。

“不可過去。”

“為什麼?”

“王兄就沒想過,這人跡罕至的山路,又怎麼會有人販賣貨物,還是一個小娘。”

小娘耳尖得很,寧采臣距她已二十步遠,又是耳語,她還是聽到了。“小女子家住在這西山頭,剛摘的果蔬,由於太重,帶不到集市,這才在此叫賣。”

她一說,王復便信了。寧采伐卻不信,阻住王復說:“王兄,那麼多的果子,剛才可是沒有的。她身邊除了她和地上的菜外,可並無承載之物。王兄可知這果子她是從哪來的?”

這一說,王復才注意到確實這小娘身上是沒有可裝這果子的地方,不由把伸出的腳縮回。“寧兄,你是說,她不是人?”後面聲音很小,唯恐被她聽到似的。

寧采臣搖搖頭說:“我不知道,只是覺得這可疑之物,還是不要的好。”

王復沒出聲,那小娘卻叫道:“走走走。不給你們吃了。給你們果子吃,還推三阻四的。”說著拿著一個果子,便大口咬去。

貝齒咬破果皮,果汁齒頰直流,豆大的汁水順著粉面直往嫩頸滑下。

果皮方破,果香便撲鼻而至。

王復只覺又飢又渴,恨不得奪而食之。

寧采臣強忍誘惑,拉著他走開了。

既然是來到了妖魔鬼怪的世界,不得不事事小心。在浩然正氣沒有恢復前,他不想招惹任何麻煩。因為據他從李家的書上所知,這擁有浩然正氣的,很可能也會擁有“七巧玲瓏心”。

李公甫的家中,正統的書不多,像這類醫書、雜書倒很多。他本是想查一下正氣修養法,卻查到了這絕稱不上好的消息。

行不數步,王復便停了下來。“寧兄,我實在受不了了。你等我一下,我去去就來。”

王復翻身上馬,掉頭便往回趕。他去幹什麼,不用猜也知道。

“王兄莫去!莫去!”寧采臣叫嚷著,他卻絕塵而去。

雖然明知道自己追不上這馬,但是他也不能放任不管,只得奮起全身的力氣隨後追趕。

為了以防萬一,他還在不斷背誦《正氣歌》,希望這《正氣歌》可救他一命。

緊趕慢趕,他還是沒有追上王復。當再次見到王復時,只見王復的馬正在路邊吃草,沒有拴韁,由它自由。

王復則呆立在路邊,動也不動。彷彿被施了定身咒似的。

寧采臣不敢輕舉妄動,取出隨身的《黃庭內景經》翻開,並口念《正氣歌》,這才小心地慢慢走過去。

“王兄,你怎麼了?”

手拍在他的肩上,他身子一哆嗦,這才回頭看向寧采臣。

寧采臣很是擔心他回頭,變成了骷髏頭。幸好沒有。

“寧兄,你怎麼這麼快?我騎馬方到,你就到了?”

人雖沒變骷髏,但是時間卻不對,他們剛才至少走了一千米。寧采臣可不認為他現在可以在千米賽跑上,與馬兒一較長短。

那麼,可能只有一個。

他中了法術,才沒了這段時間。
li60830 發表於 2017-10-4 16:43
第13章、巫蠱

寧采臣皺著眉。

“王兄,你已到達多時矣。”

“這不可能,我不過方下馬,不信你問這位小娘。啊……”王復手指著。可他面前哪兒還有什麼小娘在,一個草人,幾叢亂草,亂草上是一堆圓乎乎的牛、羊糞便。

“走,先離開這裡。”

這裡這麼詭異,王復自然不敢多呆,巴不得早早離開。

只是太詭異了,以致於他的手腳都不聽使喚,還是寧采臣扶他上了馬,這才得以離開。

離得遠了,王復才迴轉了心神,惴惴不安問道:“那,那是什麼?我們遇上鬼怪了嗎?”

寧采臣說:“我看不像鬼怪,倒像是巫蠱之術。顯然是有人施以巫蠱之術,為我等所撞上。”

“寧兄,如何得知?”

“你看我等無有所害,那巫蠱顯然不是對我等而發,顯然只是撞上。”寧采臣嘴上這樣說,其實心裡卻是在想:這與其說是巫蠱,不如說是惡作劇。施了法,卻是騙人吃牛羊輪迴之物,這是誰這麼無聊。就是這最後的定身咒,也只是定身,而不會害人。

想不通。寧采臣只能對自己說:既然來了這神怪的世界,那麼便免不了有這麼無聊,喜歡惡作劇的神怪。凡人一生不得見的法術,對他們竟只是惡作劇的道具……

除了感慨,寧采臣還能說什麼。法術是人家的。怎麼用?他一書生又怎麼管得了。

不過他的話倒讓王復平靜不少。“只是巫蠱啊?只是巫蠱就好。”

比起鬼怪來,顯然這巫蠱是他可以接受的。凡人間鬼怪不常見,但這巫蠱之事卻常見的很。

宋朝與其他朝代不同,是兄終弟及位制。

由於當年趙匡胤死後,把皇后傳給了其弟趙匡義,所以宋朝的皇位傳承很特殊,形成了兩支皇位繼承者。一支是趙匡胤之後,一支是趙匡義之後,兩者輪番稱帝。

當然這只是表相,否則宮中也不會每隔幾年便傳出巫蠱之事了。

上行下效之下,民間的巫蠱愈是發達。

這神秘的事物見得多了,也就沒有多少可怕的了。人們怕的不僅僅是神秘事物本身,更怕是神秘。不再神秘了,也就不怕了。

就像這王復,當他知道只是巫蠱後,也就不怕了。因為巫蠱咒人,不僅需要欲咒人的毛髮,還得得知生辰八字。這已是公開的秘密,正因為公開了,在得知自己只是撞上,並不是針對自己,心情也就平復下來。

不過這事一出,王復欲發以為寧采臣不凡。不說這縣試、府試,隱忍不發,院試時一鳴驚人的忍功。單單是這份鎮定,他就相信不是一般人會有的。對於某些人說的寧采臣只是運氣才中了這二名,他是再也不信了。

到了集市,他更是搶著為寧采臣付錢,甚至購買拜禮時,還買了雙份。

其實寧采臣早已不是寧采臣。當然這也並不是因為現代人就膽大,雖然也有這樣的原因。但是主要是他對正氣了解加深,知道“正氣”為一切“不正”之氣的剋星。

這巫蠱害人,怎麼算也稱不上“正”吧!最明顯的例子,便是中了定身法的王復,他只是輕輕一拍,人便醒了過來。

學官對於他們的到來自然分外高興。一個是本地士紳之子,一個是未來的同僚,大家都是同一階層之人,自然也就不會擺上什麼高高在上的架式。

“二位賢侄來得正好,來來,我來為你們引若一下,這位是茅公子。”

在學官府中大歷還坐了一人,同樣身著秀才服,但他這秀才服為絲綢所製,上縫以金線。就是王復身上,也不過僅僅是蜀緞罷了。

這人雙目有光,面白唇朱,若不是雙眉稍有吊稍之憾。單單這相貌,便是寧采臣也比不得。

只是可惜這是古代,沒有修眉之說。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再有遺憾,也不得修剪。

雖然朱熹的學說還並沒有成為法理,但卻也有不少人開始遵守,甚至遵其為朱子。

學官大人沒有細說此人的名、字,便介紹起了寧采臣他們。

那人本是起身見禮,溫文爾雅,很有儒者風範,但是當聽到寧采臣是誰後,他又大赤赤坐回椅上。

這是極不禮貌的行為,更是沒比學官面子。學官面色變了一下,卻沒有出聲,顯然是有什麼顧忌。

這位茅相公坐下後,說:“探花郎文采不凡,既來拜見學官大人,不知可有詩詞獻上。”

這讀書人會有自己寫的詩詞獻給官員觀看,以求獲得賞識。這是進身之路的小技巧。可做可不做。

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擅長詩詞的。永遠都不能排除那些“會考試”,“考試高手”們。

“未曾。”寧采臣與那些考試高手還不同,他只是個穿越者,而且還是個極其厭惡讀書的穿越者。別說寫詩了,就是讀,在沒有《黃庭內景經》前,也是讀不下來的。

比如以前他讀到“兩岸猿聲啼不住”這句,他就不信,認為古人說謊,更是為此做了實驗。也因此被學校記大過一次,畢竟把警察都召來了。

“哦,看來年兄極擅詩詞之道,欲在學官大人面前當面賦詩了?”他又說道。

“不敢,在下才疏學淺,並不擅於詩詞。”寧采臣實在搞不明白這人為什麼對自己會有這麼大的敵意,實話說道。

不過他這實話,王復是不信的。不為別的,一首《正氣歌》早已傳遍杭州城,這樣的人不擅詩詞?說了,也沒人信,只會以為他是謙虛。

不想這茅相公卻站起來,大袖一揮道:“哼!一時幸運之輩,也能得入,這縣學不入也罷。告辭!”直接轉身走了。

這是怎麼回事?

搞得寧采臣他們一頭霧水。

只是他就這麼走了,卻似乎惹惱了學官,兜了他的底。

他叫茅士學,字承業。只聽這字便知其父之意。但他卻不願承業,奮發讀書。這次院試,他是抱有前三甲而來。但不知是否發揮不好,還是他的不幸。寧采臣異軍突起,直接把他掃出了三甲,只得了個四名。

這讓心高氣傲的他,情何以堪。如果掃得再遠些,哪怕是沒有及第,他也不會這麼對寧采臣。可他偏偏就是第四名。

中榜的三人中,偏偏是這寧采臣前面表現平平,到了最後才異軍突起。

這樣一來,他的想法可就多了。

正好做的文對了考官的胃口,或是幸運正考了他拿手的……這些都有可能。

既然是這種可能,他又如何會服氣。
li60830 發表於 2017-10-4 16:44
第14章、遇仙

寧采臣捏著鼻子,是說不出的鬱悶。

幸運嗎?

這倒是真的,沒有原寧采臣,別說秀才了,就是童生,他也不一定考得過。

自己這不學無術的幸運兒,偏偏擠走了一個真才實料的秀才,想想,還真是有些對不起他。

不過這名次他是不會還的。這畢竟是原寧采臣拿命拼回來的,只為了他,為了寧母,他也不會還。不僅不會還,還要讓它實至名歸。

學官說:“在跨馬游街之後,他可能會在儒士宴上發難。你要準備一二。不過以你《正氣歌》的水準,想來也難不倒你。”

讀書人之間,秀才聚宴稱儒士宴,進士為鴻儒宴,宗師大佬則稱鴻盧。

“是,學生告退了。”

學官端茶送客。

出了府衙,王復說:“寧兄不如到我家溫書,我家藏書豐盛,到時必然給他好看。”

王復這是好意,雖然這是宋朝,但是不知為什麼,卻沒有活字印刷術,所以這書的價格依然是居高不下。

像寧采臣這類窮書生,能有幾本常書,已是幸運。不然,也不會有古人借書讀的典故了。

這書無論是本身的價值,還是書本的價格,沒有一定財力是置辦不起的。特別是一些名家註解,更是可遇不可求。

像現代,一本古文詩詞,不僅有註解,連發生的時間,作者的境遇、大環境,甚至穿插上小故事。

這在古代,是想都不要想。

古代的書就是字。密密麻麻的字,連標點都沒有,更不用說什麼註解了。

名字註解,那是傳承之作,是可以開館授徒的絕學,都是密而不宣的東西。

幾十、上百文買來的書本,除了“書讀百遍其意自見”,便可靠座師“傳道授業解惑了”。

“不了,我有親人在錢塘,還要拜晤一下。”

“那好,那就儒士宴上見了。想必寧兄已有必勝的把握。”

他哪來必勝的把握,他是要抓緊時間從頭學起。若去了王復家,雖然從頭看起,可以用“溫故而知新”來解釋,但是萬一他要與自己探討學問,豈不是露餡了?所以,是萬萬不能去的。

不僅王復家不能去,就是讀書人的家,都不能去。除非他已變成一個讀書人。

至於許仙?

不用擔心,以他從醫來看,這小子顯然讀書不咋得。否則這學而優則仕的時代,沒有不考下去的道理。更何況書上說他有白素貞相助,是更加沒有不考的道理。更何況許仙現在還是個童生,童生是要“住校”的,想回家,除了座師批准,是絕無可能。

拜師禮沒有花錢。錢財充足的他,直接買上了十斤豬肉,十斤豬排。這豬排是滿滿帶著肉那種,絕不是現代那種剔到骨頭里那種。

這古代的肉是真的吃不厭的。沒有催肥激素,更加不會有瘦肉精的存在。最重要的是香。

這一塊豬肉一熟,其香氣竟可從村頭香到村尾。

第一次吃時,還以為是香料,畢竟宋朝海貿之下,各種香料齊全。問了才知道,這肉本就是這味。長得久了,肉香便濃,只有幼仔,肉未長成,才會不香。一切都與時間有關。

寧采臣明白了,就像這美酒,是醇的香。

這兩輩子加起來,才吃到這麼好的肉,不多嘗幾次,都對不起這穿越。

二十斤豬肉,以原寧采臣的體魄,是萬萬提不動的。沒辦法,只得又花上三文,雇了個夫力,幫他把肉送回去。

二十斤豬肉都弄不動,書生的體魄實在是太弱了。寧采臣也就沒了購物的興致,早早往回趕去。

“嗚嗚-”

前方傳來嗚嗚的哭聲。

“發生了什麼事?”

“回相公,是一女子哭訴賣身葬父。”夫力回答。

寧采臣擠進人群看了看,只見一身素服素裝的女子,頭戴白花,兩彎似蹙非蹙籠煙眉,一雙似喜非喜含情目。態生兩靨之愁,嬌襲一身之病。淚光點點,嬌喘微微。正嗚嗚低聲啼哭。

旁有一木牌,上面書寫著:父女相依為命,父上山打柴,為野獸咬死。家無餘資,只有草蓆一張。故,民女自賣己身,賣身葬父。

寧采臣上前拉開草蓆,果見一黑面老者躺在席中。

旁邊眾人竊竊私語,無不說這秀才膽大。

寧采臣蹲在地上想了一下,合上草蓆,轉身就走。

“相公何處去?”

寧采臣回頭,發現儒服後擺不知何時為女子攥住。

寧采臣說:“人已看完,自然要歸去了。”

那女子卻說:“還望相公垂憐,買了小女子,才好為父葬身。”

話未說完,便嬌喘連連,有若病中西子。

圍觀眾人全都在說寧采臣的不對,就連他僱的夫力也是這樣說,但他們只是說,卻沒有一個開口買她。

寧采臣揮手撫掉女子那嬌白如蔥的玉指。女子雙頰緋紅,眉目秋波點點。

寧采臣只做不見,說:“這老者身上沒有任何虎狼之傷,根本就不是為野獸所殺。看他樣貌,恐怕也不是你的父親。”

他話一說完,女子也不再演戲,反而笑道:“好好!不是浩然正氣者,果然是心有七竅,兩次都瞞你不過。”

手一揮,此間哪有圍觀者。梟梟起身,一襲白衣,不斷離開。

“神,神仙!”夫力吃驚道。

“小哥,把肉送到錢塘李公甫家。”匆匆安排一下,寧采臣急急追去。

看著女子就在前面,可他無論無何追趕,總是追之不及。不免急了。“仙人留步!”

一聲高呼,她竟真的停下,等寧采臣近前來道:“你這俗人,追我做甚?”

寧采臣大喘幾口氣,氣息平穩下,說道:“學生拜請仙人撫我頂,授我長生仙術。”

那女子看著寧采臣笑道:“你這書生倒是貪心,有了這萬中難求的浩然正氣,還不知足,竟奢求長生仙術。”

“請仙人授我仙術。”寧采臣再求。

女子笑得更厲害了。“你我萍水相逢,並無緣法。”

寧采臣說:“相逢便是緣。”

“哦?這也說得通。不過我觀你官運在身,當享人間官位。這,你也捨得嗎?”

寧采臣說:“官位於我如浮雲。”

“哦?雖是我好奇這浩然正氣,方來尋你,不過倒也得了道家三味。”女子媚目遊轉。
li60830 發表於 2017-10-4 16:45
第15章、拜師

那女子說到“得有道家三味”,又說道:“與我修道,當捨棄兒女親情。你可捨得?”

“捨得。”

“與我修道,當拋家棄子,背離父母,你可捨得?”

“我本無……”寧采臣停下了,因為他想到了寧母,那個慈祥的母親。

如果自己就這樣修真而去,她怎麼辦?修真從來不計年。自己若走了,朝庭收回廩田,她一人如何生活?雖然自己並不是她親子,但是除了靈魂,這畢竟是她兒子的血肉……

“看來你做不到。你與仙無緣。”女子說道。

“我……”寧采臣想說什麼,女子卻已消失。奇怪的是,她的消失,寧采臣不僅沒有多少失落感,反而有一種鬆口氣的感覺。

似乎這修仙問道對他是個難題。現在不用選了,也就輕鬆了。

帶著這樣輕鬆的心情,他回到了李公甫的家。

許嬌容見是他歸來,心直口快道:“叔舅忒不小心,這麼多肉食豈可讓一人送來,萬一途中沒了踪跡,豈不是損失?”

寧采臣笑道:“朗朗乾坤,哪來這許多宵小?”

“叔舅還是小心的好。有事還是讓甥媳採買的好。”

“知道了。不過我想公甫畢竟是捕快,他敢賴別家的肉,總不敢連捕快的都賴。”

“這倒也是。”許嬌容點點頭。

看到她,想到他們。見過李公甫了,見過許嬌容了,見過許仙了,卻沒見到白素貞,小青,光頭和尚法海……自己又怎麼捨得離開。

其實他已見過小青,只是他自己不知罷了。

有這麼多人,他還真不願錯過這“水漫金山”,白蛇法海之戰。

許嬌容這時說道:“叔舅回來的正好。漢文的座師來了,說是要拜訪叔舅。”

“哦?”人都來,他自然要見。

一老者坐於堂中,看見寧采臣進來,立即行禮。這老者沒有穿儒服,反倒是更像個員外。

打過禮後,他問道:“聽聞仙芝是漢文叔舅。這叔舅何解?”

何解?何解你個頭!

寧采臣就怕人問這個,因為到現在他都沒理清這親戚關係。這關係太麻煩了。

寧家與李家本是同族,因宮廷之亂才改的姓。按這說應叫“叔”。

可是古人又有近親結婚,親上加親之說。寧采臣的什麼姑又嫁過李公甫的爺輩。從這叫,應叫“舅”。

看上去是理清了,但是理清了更麻煩,因為這裡面牽扯著宮廷之亂。雖然寧采臣勸李公甫他們不要擔心,不會有人為這事再找他們的,但是這只是寬慰人言。作為一名法學者,他當然知道這官場上的說話不算話,有多正常。

這萬一跑出來個神經病。比如用他們的人頭巴結巴結趙氏皇族,這也不是不可能。所以這關係是不能說的。

正不知如何解釋,老者卻道:“鄭(玄)儒曰:伯種叔季,長幼之序也。想來仙芝當是其三舅了。”

鄭玄,寧采臣知道,因為他是三國的大儒。在現代,不知三國的幾乎沒有。可鄭儒是誰,他便不知道了。

“先生言之有理,從輩份上,正是行三。”不管知不知,總歸是要先瞞過去。

寧采臣心想:怪不得這許嬌容一進門便自稱甥媳,原來是你這老傢伙。

“不知先生這次來,可是漢文學業不恭?”不能再讓他問下去了。無論是這真實關係,還是自己的“不學無術”,都是見不得光的。必須問他來做什麼,趕緊打發他走。

不是他過於小心。而是從原寧采臣記憶中得知,這文人這間最愛吊書袋。就像剛才“鄭儒曰:伯種叔季,長幼之序”,他便不知道出於什麼典故。而這在讀書人間是萬萬不可的。

聽到寧采臣問話,他卻站了起來,對寧采臣施以大禮。“還請相公收我為徒。”

這是個什麼情況?寧采臣一下子蒙了。

“快快免禮!先生緣何施以如此大禮!”

宋朝是不流行什麼跪拜的,那時的國人膝蓋骨還是直的。一鞠到底,已是大禮。寧采臣自然要去扶起。

“慚愧!”

起身之後,他這才說明來意。

原來他這次來還真是拜師的。

這人姓黃名明,也是自小讀書考取功名。可是他現今早已過了四十,卻仍然穿不得這儒服。

這些年來,他不斷思索自己為什麼考不上的原因。當許仙把寧采臣送他的字帶到學堂裡炫耀時,看到那字,再看自己狗啃一樣的字,他立即明了了。這才有了今日一幕。

黃名苦啊!雖然教捕快他們的子女識字,拜師資比教別人多,但是這捕快畢竟是胥吏,是賤業,其子女是不得科考的。

教出了弟子,卻參加不了科考,即使錢多,他也是不願的。可誰讓他穿不得儒服,有再多學問,無人知道,可不得繼續教這賤業子弟。

從和他交談,寧采臣這才明白為什麼許仙不考官,而是做了大夫。

一切都因為這制度。這個宋朝,軍伍、捕快、衙役都為賤業,其子弟是不得科考的。除非其父母不再從事這賤業,又或是升上去,成為有品級的官員,這才可以蔭補。

這蔭補雖然也有考,但只是形式,稱不上科考。

而許仙沒有父母,只有姐夫。作為監護人,他受連累了。

好在這個宋朝對此只限一代,其當第二代不再操持此類賤業後,其子女便可複考。

這才是為什麼許仙不科考,他兒子許仕林卻考個狀元回來的原因。

受現代影響嚴重的他,還把捕快當成了現代的公安局,以為有這人情在,許仙還不考,肯定是沒本事,沒想到這古代的警察竟然地位這麼低。自己低也就算了,竟還連累家人。

而原寧采臣,一心只讀聖賢書的他,對這些窗外事毫不關心。不關心,也就無從得知,他不知道,現在的寧采臣更是不知道。

現在知道了,寧采臣才覺得危險。幸好那許仙沒有與他探究學問,只是討字。因為從先生這得知,這許仙的學問是名列前茅的,不是李公甫做了捕快,他都有推薦他去科考的心思。

“可惜老夫沒有功名,即使推薦,還得借他學堂名額。”

“老先生所言極是,我等這就去習字。”寧采臣可不敢再拖。早早打發了他,才能讀書。這假讀書的滋味可並不好受,提心吊膽的。這萬一以後話都說不得,那人生還有什麼樂趣在?
li60830 發表於 2017-10-4 16:46
第16章、硬筆

這老先生……怎麼說呢?

好一手硬筆書法。毛筆當木桿用,難怪他的字這麼有特色。

不僅字有特色,更是落筆重於泰山,小小紙張根本承受不得這重量,每每多有破損。

看到他這樣的字,寧采臣似乎能理解為什麼他久試不第了。

別說是古代,就是現代。你要考試時弄得東一佗,棲一窟窿的,也會扣你卷面。古代更嚴,考官是看也不會看,直接做廢卷處理。

黃明練了會字,李公甫便回來了。悄悄找到寧采臣,欲往僻靜地商量。黃明見了,也就告辭離去。

“公甫,什麼事如此神秘?”

李公甫小心看了看四周,彷彿這不是他家,而是集市似的。他小聲說:“叔舅,今日我捕人送入牢中,有一老者託我送書於你。”

“哦?”寧采臣接過李公甫藏贓物似的藏於懷中的書,問道,“何人所送?”

“叔舅,是牢中的諸葛臥龍,此人極有學問,又與叔舅同坐一監。否則我怎敢把書帶出來。”

至此寧采臣也才知道他竟然叫諸葛臥龍。不過自從他來這世界,同名同姓的見多了。會說話的癩蛤蟆,會做表情的蛇,就連仙人都見過了。一個諸葛臥龍並不會讓他太過驚訝。

“公甫,以你看來,這人有放出來的希望嗎?”

雖然不會驚訝,但是既然在牢中說過要助他脫困,就沒有言而無信的道理。只是一來出獄事情太多,二也沒什麼門路,他才沒有動作。

“叔舅,這人是欽犯,除非大赦天下,否則不是這麼好出來的。”李公甫為難道。

見他為難,又剛剛得知這捕快的權力似乎比不上現代的警察,寧采臣也就沒有再堅持。

回到屋中,打開諸葛臥龍相贈的書,竟然是本科考指南,不僅有如何科考的講解,更重要的是還把這朝堂上的大人們分析了一遍。

哪個喜詞藻華麗,哪個是奇文共賞,哪個又是四平八穩,中庸之道……

這樣的書是絕對不能給人看的。沒有人喜歡自己被別人分析得這麼透徹,哪怕是為了科考也不行。這事一旦洩露出去,就不是中不中的問題,而是要防著這些大人物會不會對付自己的問題。

寧采臣把它藏好,便專心溫書。連書都沒讀好,考試的事還遠著呢。

古人有云:開卷有益。

由於有《黃庭內景經》之助,讀起古文來分外流暢。

不過字祖的《黃庭內景經》只這功用嗎?一本翻譯?

那真是太小看它了。

凡是寧采臣打開閱讀的書籍,字與字之間,只要為正道,便有正氣為《黃庭內景經》所吸走,並傳回到寧采臣體內。大有萬水歸流之勢。

如果統計一下,就會發現,這被人翻得越多,裡面正道越多的書籍,帶出的正氣越多。

而像地方誌之類的雜書,上面卻沒有,或極少有正氣傳來。

寧采臣不管這些,他只是讀著,就像原寧采臣那樣,似乎讀了無數遍似的,越讀越能品出這個中三味。

在他品書的日子裡,黃明又來了幾次,他的字還是那樣,太重。

想來是幼時家貧,以硬書法習文,落下的病根。改不了了。

寧采臣想了一下,找到鵝毛,乾脆就教他硬筆書法。

在現代,這毛筆字寫得好的,這硬筆書法就沒有差的。

沒想到這黃先生毛筆字寫得不咋樣,這硬筆書法卻是觸類旁通,寫得一手好字。

以他這手硬筆書法,考進士舉人也許困難,但是秀才應該可以蒙混過去。如果再遇上一個喜字的考官,那麼應該也能得個不錯的名次。

黃明千恩萬謝走了,寧采臣也迎來了跨馬游街的一天。

李公甫這日早早捎來了紅綢,就連馬匹身上也纏上了紅綢。

唯一可惜的是,只是秀才及第,是穿不得這探花服的,只是一身儒裳,身披紅花紅綢。李公甫搶了這牽馬的活計。

人家是甥舅,別人也沒法跟他搶。而且聽他說縣令有意在老捕頭退後,提他為新的捕頭。

這一下,這李公甫便名符其實了,將成為李捕頭。

對此寧采臣沒有表現得多麼興奮,因為這捕頭一職早晚是他的,這書上有寫,與自己並沒有多大關係。如果他當上了縣尉,那倒可能是自己的功勞。

對啊!縣尉。

這倒提醒了寧采臣,畢竟這是白蛇傳的世界,會水漫金山的。

大水一發,不知道會死多少人?

白蛇這樣的千年蛇精,以及法海這樣一心除妖的高僧。以歷史的必然來說,有沒有許仙,他們都會打起來。

以寧采臣的正氣修為,震懾下這類初出陰神的小妖還可以,像白素貞這樣修煉千年,元嬰早有,又經歷過雷霆之力的大妖。他恐怕是力有未逮。

最明顯的例子便是那兩個冤鬼,只是有了神職,本身並沒有陰神化陽神,他都消滅不了。

而雷霆之力就是最好的陰神轉陽的存在。以白素貞的修為,應是早已轉陽。

電視上還演過這白蛇元神出竅,化作觀音,有佛光隱現。這應該就是她化形時偷吃的佛門仙丹之功了。

佛門仙丹以佛舍利為原料,吞服之後,自然會有佛光佛法。她能元神變作觀音,也就不出奇了。

只是這樣一來,顯然也就增加了寧采臣插手的難度。與其讓這白蛇與法海老和尚,這對冤家對頭不打起來。還不如讓李公甫當上縣尉,積極組織民眾救濟水難,來得更加現實一些。

“叔舅,叔舅,我們到了。”

正想著,這遊行已經開始,前八後四,有衙役舉牌,上書院試二名等字。

兩人抬釵,邊走邊打。

並有燃放炮仗者,起步、路口、城隍、神廟,全要燃放,以告天地三界四方神靈。

寧采臣雖未著探花服,但此次行為為縣令施行,四方認可。已是實至名歸。

只見寧采臣全身正氣皆出,掃於四方,鬼神僻易。

城隍廟中,城隍大為惱火。“一小小秀才,竟然如此囂張,正氣四溢,不加限制,令得我等鬼神都出行不得。”
li60830 發表於 2017-10-4 16:47
第17章、官運

“大兄何必氣惱!這正氣雖難得,卻還傷不得你我在此,不過是看在純陽真人份上。否則光是打傷鬼神一項,便足以緝拿於他。”

“楊弟所言有理。他那正氣不過克制陰神罷了,只要你我不陰神出竅,單以肉身,便一掌拍死於他。”

“哈哈!正是如此,飲酒,飲酒。”

城隍廟中正端坐二人。有酒有肉,全為信徒供奉。

左右二人,左首一人身著官服,禿頂,長了個**。

右首一人身著黑袍,國字大臉,滿是皺紋,看不出歲數。

這二人,一為此處城隍,一為上古妖樹所化。來歷非凡,此處先按下不表。

寧采臣跨馬游街,不僅市民爭相觀望,小姐小娘們眉目有情,就連黃老先生竟也率領自己學堂的學子前來祝賀。

顯然,寧采臣教他硬筆書法,無以回報,這才率眾弟子來,以壯威勢。

自古以來文人相輕,不是至交好友,又或別有目的者。這別人出風頭,是多有不來者。如果文人跨馬游街,卻無文人相賀,這是很煞風景的。

黃明為報恩,親自率隊,再加上許仙帶去那帖字詩。輕易間,他便在這宋朝有了第一撥粉絲。

粉絲是什麼?對歌星來說,就是金錢。

對文人來說,就是名望。

雖然不願承認,但是這華夏自古以來,都沒有什麼真正的民心。所謂民心民望,其實指的就是文人間的名望。

大家都知道的例子,漢末八駿的劉表單騎入襄陽,說得民望。

這裡其實與百姓們沒有任何關係,想發動百姓是件困難的工作,無論是間諜,還是邪教都不是一個人的工作。甚至當時的百姓,根本都不知道他來了。

而他的民望,也就是獲得了當此士族荊、蔡、黃三家支持罷了。

權力的分割,也只有他們才關心。背朝蒼天臉朝地的普通百姓是不會關心關注。就像筆者,本地鄉鎮長是誰,也不知道。似乎只有在選舉結束,也才知道。“哦,領導又換人了。”

他是誰,做了什麼?有必要知道嗎?知道了又如何?

寧采臣不同,他是文人,他是士大夫統治階級的一員,只要在這文人中的名望高了,他也大可以演上一馬單騎為襄陽。

華夏的文人可以不在乎性命,可以不在乎錢財官位,但是這名望,這文人間的名望,他們是在乎的。因為他們死後,還會有文人著史。都想青史留名,無有遺臭萬年者。

這名望與權勢,權勢可討得,名望卻只能養得。秦始皇那麼有權勢,在文人筆下還不是遺臭萬年?他的功績,沒人在乎,無人訴說。一切都因為他在文人中沒有名望。康熙乾隆不比他少殺人,少禍害蒼生,少弄**,卻依然名留青史。

當然這也與朝代不同,文人沒了骨頭有關。這裡不做討論。

總之,寧采臣這名望一起,他的本命主線漸漸復起,並轉為紅色。

原寧采臣已死,他的官運自然也就消失了。原寧采臣雖然是法學生,也有官運在身,但是現代的官可與古代不同。就算他在古代學則優則仕,他也不過乾個刑警或律師之類。

前者在這宋朝是捕快的賤業,後者更是連公家飯都吃不上的訟棍。

可是本命紅線一出,這可就了不得。這至少是七品的縣長。

這個朝代,萬戶縣為上縣稱縣令,萬戶以下千戶以上的縣為縣長。

這可是七品官。

前面說寧采臣前途無亮,那是指原寧采臣。你一個連古文都不認得的現代人,憑什麼參加科舉。沒有科舉,你又如何為官?

可現在不同,這官運一起,不科舉也能為官。

古代官員除了科舉之外,還有條路,稱為“幸進之路”。就是國家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檢拔才識名望之輩。

這名望是什麼?自然是朝上士大夫之輩。平頭百姓的名望又怎麼傳得進士大夫們的耳中?即使傳進去了,沒有士大夫告知皇上,也是無用。

所以這後來才會有“終南山捷徑”等種種繞過士大夫的法子。

總之這個朝代,“幸進之路”還不是貶義詞。是為國家察舉人才的補充法子,畢竟不是所有人都擅長考試,不學有術的也大有人在,有學無術的也不是一個沒有。

寧采臣這官運一起,城隍更是氣得摔了杯子,官助權勢,正氣凜然之下,那些躲於門後的鬼差沒有想到正氣的威能還能增加,躲閃不及,很是灼傷了幾個。

灼傷的鬼差哭天喊地,痛苦不已。

鬼,本為人死邪祟所化,非天地所生,自然為正氣所不容。他們沒有灰飛煙滅,已是命大,身俱神職。

“哼!他實在欺人太甚!”城隍以為寧采臣是故意如此,以報他派鬼差捉魂之仇,不然,怎麼偏偏到了自己這城隍廟裡才加了正氣威勢。

官運復甦的事,他不知道。誰也不會想到這原寧采臣已死,而這穿越者本身並無官運,只是僥天之幸,得了這名望,才得了這官運。他是真的不是故意與城隍做對。

可是這事實又有誰信?

就連仙人見了他中小探花,也認定他有官運。又怎麼會想到他其實一開始是沒有這官運的。

城隍大為惱怒,這就想教訓他一番。還是黑衣男子拉住他,勸道:“大哥再忍忍。一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殺之易如反掌。但純陽仙君的面子還需照顧一二。”

“啊!”城隍仰天大吼。“真真氣殺我也。本以為做這天庭的官職,你我會好過一些,想不到卻如此受人限制,忒不爽利!”

“大兄,慎言!”黑衣人指指上面。

“哼!”城隍大手一揮,直接以香火念力打出受傷的鬼差體內,瞬間便治好了他們的傷勢。

看得黑衣人羨慕不已。

這香火念力便是活人的信仰,它不僅能療傷,更是增加修為的好東西。

如果沒有這功效,城隍也犯不著收鼠妖嚇人,以收信仰。他畢竟是一方城隍,其治下有妖怪作亂,對他的考評也是不利的。

雖然他嘴上說不屑這城隍官職,但那隻是說說,他本是妖,無拘無束,沒有利益的事他豈會幹。就像現在誰要不讓他乾了,他非跟那人急不可。
li60830 發表於 2017-10-4 16:48
第18章、下雪

這香火念力是能增加法力的真正好東西,要不是為了籠絡手下的人心,他也捨不得分給他們。

這東西不像吸食活人生血,雖然同樣能增加法力,但是卻會遭到佛道修士的追殺。

哪像他現在,只要做好這泥雕,他的神職便會源源不斷地凝實各種香火念力,以為他所用。除了一半要上交外,他只要吸收就好。淬取雜質、凝實,都有神位代勞,無須花費他任何法力精力。

只是這畢竟是好東西,所以無論黑衣人露出怎樣的表情,他只當視而未見。

杭州城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騎著馬游街,雖有衙役壓著這步伐,但還是短短兩個時辰便結束了。

其實不結束也不行,日方過午,這天上竟飄起雪花來。

寧采臣記不得這宋朝為什麼這麼早就下雪,這不過才深秋,在現代還是驕陽似火的時間。不過想想這後世,似乎冬天也極少下雪,也就不再考究這下雪的天氣問題了。

不過這一下雪,這下午的儒士宴便舉辦不起來了。對此一跟在茅承業身後的學子深深啐道:“這寧采臣倒是幸運。連老天都幫他。上次是院試,這次竟乾脆下起了雪。不是他,茅兄必然高中。”

茅承業他們站高樓上,邊飲酒邊看著這下面的寧采臣,恨聲道:“他躲得過今遭,卻躲不過下遭。正好我也可以藉此請來學府大人,到時必要證明他不學無術,革了他的功名!”

這人真真是心狠手辣,別人不過是一時幸運,發揮超常,得了這二名。但這也是多年的辛苦讀書所得,他卻要置人於死地,革取功名。

每個人都是心中一寒。但是寧采臣畢竟只是他們的同年,除此以外再無交往。而這茅承業就在這坐著,就在他們面前。

眾人紛紛叫好,為他歡呼。似乎只要是他出馬,這寧采臣必然要落馬似的。

“叔舅這雪越下越大,縣老爺命人取消了這儒士宴。”

寧采臣還不知道這場大雪讓他躲過了一劫,他說:“取消也好。這突​​降大雪,甚為擔心母親大人,我想回去看看。”

“這就走嗎?”

“是。”

這時縣令正走進來,聽到後,說道:“賢侄不忘孝道,孝心可嘉。師爺,取我蓑衣來,並馬匹,一與秀才公,助其早日歸家。”

“謝縣台老父母!”寧采臣是真心感謝,不然也不會稱父母了。

這古代的雪真正是鵝毛大雪,前世降了電視上,他還真沒見過。雖然路途不遠,怎麼回去?還真是個難題。

要知道他現在只是個書生。寧采臣都能在秋天凍病了,病死。現在下著大雪,又同是寧采臣的身體,除了衣服是新的,人也換了個靈魂,他不覺得他就比原寧采臣要撐凍。

現在有縣令贈物,他自然要誠心道謝。說不得便是生與死的差別,就是一條小命。

只是上了路,寧采臣才發現這書生的身體有多差,蓑衣根本擋不了風雪。沒多久手腳便已凍僵。而風雪也益發大了,幾乎看不到路。

可越是這樣,他也越是不得不趕回去。這樣大的風雪,就是現代,也有風雪壓塌房屋的介紹,更不用說是古代了。他很擔心寧母。

風雪愈大,他的手腳愈發不聽使喚。這寒氣竟同時順著四肢向上攀升。

就當他以為自己會凍僵在這風雪中,卻感到腰間一股暖意升起,遊走周身,彷彿身處溫泉般的舒坦。

“啊!又活過來了。”伸手摸去,腰間是他的錢袋,一些銀子和銅子,以及那顆珠子。

銀子和銅子不會發熱,發熱的正是那珠子。

“想不到這倒是個寶貝。”

有寶珠相助,再感不到寒意,一路直趕到家中。

回到家中,房子仍在,他安心不少。

“母親。”拍打下身上的雪花,他進了屋子。

寧母見是他回來,很是吃驚。“采臣,你不是跨馬游街嗎?怎麼回來了?”

“下這麼大雪,遊街早結束了。孩兒擔心母親,這才趕回來。”

“快,把蓑衣脫了。我給你熬些薑茶,去去寒意。”說著便幫他說蓑衣。

寧采臣止住她說:“母親,這雪如此之大,我擔心屋頂承受不住。我取了工具,便要去掃除屋上積雪,以免壓塌了房子。薑茶等下再喝。 ”

身上有寶珠在,他並不怕寒冷,說乾就乾。寧母勸他等雪停了再做,他卻擔心這古代的建房技術,說什麼也不敢耽擱。

說來也巧,他不過是取來掃帚,登到屋頂,清掃積雪,這雪卻停了。

看著這滿山遍野的雪景,身上又不冷,他一下子有了登山觀雪的興致。

不是他不著調,而是這厚雪在現代真的很難見到,特別是市區,還未落地,便化了。即使偶有積雪,也是臟的。

哪像現在,這雪直接吃都沒有問題。

文人本就講究個踏青賞雪,現在不過是午後,寧母也沒有阻攔的理由。只囑咐小心,別到險峻的地方去,也便隨他去了。

登高望遠,心曠神怡。但正是登高了,他才看到一山谷內,竟然還在下雪。而且只有這山谷裡有雪在下。

這是一種自然現像,他曾經遇過,不過他前世遇的是雹子,哪有這雪,輕飄飄,軟綿綿。

開動腳步,到了,才發現這裡的雪竟下到一尺。

看到這麼深的雪,瞬間便勾起了他的童趣。團起雪團,做起雪人來。

雪很大,只要用雪球滾過去,便可做出大大的雪球。拍實它,落上一個稍小些的便是頭。以石子為眼,根脛為鼻。看了看,這缺頭髮。

正好是深秋,樹上還有葉子。

爬上樹木,摘葉子時,他卻看到了個熟人,不,熟仙。

正是那上次的女仙人,趴在一小山坡後面,似乎在觀看著什麼。

看到她,寧采臣笑了。心說:這一次遇上,兩次遇上,看你還說我沒仙緣。這次出來賞雪真是賞對了。

他小心翼翼地從樹上下來,又輕手輕腳地向他走近,唯恐驚動了,她又突然消失了。

“我這是乾什麼?她是仙人,再輕的腳步聲,她也能聽見。我這麼做,不是自欺欺人,掩耳盜鈴?”

這樣想,他放下心情,大著膽子向前走去,並且說道:“她要避我,也不會讓我看到。既然讓我看到,就不會再避。這是仙緣,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li60830 發表於 2017-10-4 16:49
第19章、純陽

“仙子,我們又見面了。”走到跟前,仙人也沒有消失,無形中寧采臣多了份期待。

“噓-”仙人頭也沒回,卻只是讓他噤聲。

這仙人在看什麼?

懷著好奇心,寧采臣也趴了上去,探頭望去。

這一看,他是吃驚不小。因為不遠處正有一嬌豔似花的女子正在溫泉中清洗身體。

這?這是神仙會幹的事?

“仙人,你……”

“什麼人?”嬌叱聲有如破了的銅鼓一般,十分刺耳。

寧采臣忍不住雙手摀耳,真是可惜了這份相貌。

這邊正想著,那邊仙人卻已跳了出去,亭亭玉立於山石之上。

這還不算,她把手一招,竟然把寧采臣也召了上去。一臉的風清雲淡之下,寧采臣卻聽到了她的聲音。“小子,快,把你的浩然正氣散發出去。”

“仙人,怎麼散發,我不會。”

“身正,心正,天地正。快。”她快速說道。

這古人都這麼言簡意賅?幸好讀了不少古文,否則還真理解不了。

身不斜為正,心不為邪正,念通天地,天地正。

浩然正氣一出,那女子一聲驚叫,連衣裳都來不及披,赤身**地逃了。

看著一雙椒乳,一對雪白的大屁股,就那麼在眼前晃著。寧采臣差一點就把持不住,身體搖晃起來。

“你怎麼樣?”仙人扶住他。

“我沒事。你?”他驚呼出聲。

“我?我怎麼了?”仙人看看自己,沒有發覺有什麼不妥的。

寧采臣再看,依然是那個千嬌百媚的仙人,雖然有所懷疑,卻沒有表達出來。“沒什麼。”

雖然奇怪他剛才似乎被自己的樣子嚇到,但是一個仙人又怎麼會在意一個凡人的想法。也沒有追究,而是說道:“怎麼又是你?”

“我們有緣嗎!”寧采臣笑道,又大禮參拜道,“還請仙人授我仙術。”

“哦?你願意隨我入山修行了?”她問道。

寧采臣說:“不。弟子想做一個入世修行者。”

“別忙稱弟子,我還沒說收你呢?”

“仙人在上。你我兩次相遇,這還不是緣法?不足以傳道嗎?”

仙人也很奇怪,怎麼在哪都能遇上這小子。而且自己這次出山本就奉有師命,引渡仙緣。莫非這仙緣真就應在他身上?

“我來看看。”只見她張開法眼,仔細觀看起寧采臣來。

初時是一片混沌,什麼都看不清。這時《黃庭內景經》一閃,他看清了,看清了寧采臣的命運。

她不由笑道:“你這小子,竟然是個歪館之臣。一身官運竟然不正,這也能養出浩然正氣,真是怪哉?”

附身越久,他的命運越顯。他的官運來於名望,從這點上說,他的官運根本就不是正途。不過以他現在的學識,正途科舉為官,真的很難。

“仙人願收我嗎?”寧采臣見她面帶好奇微笑,便欲大禮參拜。

“慢著。”她卻阻住了他。“你我雖為同路中人,但是我卻不能收你。”

“為什麼?”寧采臣不明白了。

“因為你只有人道機緣,卻沒有天道仙緣。”

“什麼?那我為什麼能遇到仙人?”

“這也是我弄不清的。”她皺眉苦思。“以你命運看,是一點兒天道仙緣也沒有。可你卻偏偏遇上了我。我也弄不明白。”

看得到,卻吃不到,還不如不見。寧采臣垂頭喪氣。

看到寧采臣這麼失望,她不忍道:“這樣吧!既然你我相遇,也算有緣。我就給你個機會。”

“什麼?”寧采臣又驚又喜,拜禮道,“還請仙人明示!”

她眼珠子一轉,計上心頭,有些惡作劇道:“你既然認定我是仙人,那你就說說我是什麼仙人?說得對,我就傳你一手仙法。”

寧采臣一喜,又立即冷靜下來。什麼仙人?

他思考著……

寧采臣遇大喜,還能冷靜下來。這心性看得她是連連點頭。她甚至都有立時收下他的衝動。心性好;身懷正氣,這人品也不會差;又中過小探花,這悟性也不會差。正是吾道得意門生。

她正想著,寧采臣卻先施一禮道:“還望仙師先絮弟子妄言之罪。”

“哦?如何妄言?說來聽聽,說錯了也不打緊,吾不怪你。”

寧采臣這才開口道:“仙君當是純陽仙師,姓呂名洞賓。不知學生說的可對?”

“咯咯,你小子真逗,奴家明明是個女子,如何是那純陽真人?”

“仙君莫要欺吾。”寧采臣直起身子,“在所有仙人中,只有純陽仙君風流成性,最愛這男扮女裝。”

呂洞賓很鬱悶,他怎麼又愛男扮女裝了?

這世界,他還沒有開始三戲白牡丹,自然沒有男扮女裝之說。他會這麼做,完全是好奇,想看看是不是他的好友丞相比干轉世。這才以女妝相試。

莫忘了純陽仙師可是仙人中最愛戲耍的,無論是人、仙、妖、魔,就沒有他不戲弄的。

可是這男扮女妝,是試探之意,更是他人生的第一次,卻被安個愛男扮女妝的嗜好。他的臉立即就黑了。

寧采臣彷彿沒有看到他的表情,一本《黃庭內景經》嘩嘩翻個不停,而他也從敬轉正,一身正氣凜然。“其實這是什麼風流?要我說他不過是個色鬼神仙。我聽說他還會在廟會上化身凡人,專愛往漂亮女子懷中擠,這已不是風流。這是性騷擾!”

言出法隨。不自覺便使了出來。

呂洞賓好歹是個上仙,前世更是一方帝君。雖然不知這“性騷擾”是個什麼罪名,但是一個仙人若頂上了這麼個罪名,那可是丟死人了。

“好小子!想不到這正氣與人道神通結合,威力竟然這麼大!”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罪名成立,就是仙君也不得不以李代桃僵之法躲避。

只見那字落於女性化身之上,旋於頭頂,久久不散。呂洞賓顯出男性真身,讓字落在女性替身上,揮袖打散女性替身,這才脫困而出。

見呂洞賓現了真身,寧采臣並未害怕,反而笑道:“仙君勿怪!風流也好,色鬼也好。都是男兒本性,明心見性方為道。仙君想必比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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