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詩奇幻] 吾名雷恩 作者:三腳架(已完成)

 
BloomCaVod 2017-10-9 16:30:2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08 165261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9 18:48
第一〇〇章 開始之處未必是起點,終結之地並非是終點,這就是輪迴

    黑色的旌旗上金色的荊棘花環神秘而尊貴,旌旗獵獵作響,兩千人的隊伍如林,肅穆而立,他們穿著黑色的鎧甲,拿著黑色的長槍,腰間掛著黑色的長劍,黑壓壓的,猶如一道重錘狠狠的敲打在人們的心頭。城牆上,前來送行的奧爾特倫堡人紛紛屏住呼吸,望著城下的方陣,眼中隱隱透著狂熱的情緒。如此威武雄壯的軍隊,恨不得隻身投軍,與他們一起,為了城主雷恩,為了奧爾特倫堡戰鬥。

    雷恩騎著精良的戰馬,戰馬似乎面對這讓人窒息的軍隊也有所畏懼,不安的挪動著蹄子,左搖右擺的不敢停留在陣前。

    對於這樣的軍隊,雷恩很滿意。個人崇拜與神話的確不利於發展,容易讓領導人盲目自大,過度的自負。但這個問題是有一個前提的,那就是這個領導人實際上並不是一個合適的領導人,這句話說的有點別嘴,通俗點解釋就是一頭豬被神話,被崇拜,肯定會帶壞一群人,把這群人也變成豬。但如果一個英明神武的人,被神話了,被崇拜了,他只會把一群人變成一群狼。

    雷恩不敢保證自己一直都能在儘可能正確的道路上堅定走下去,也不敢保證自己以後不會因為某些原因搖擺迷茫,但此時此刻,他做所的一切,都是對的,那麼就足夠了。

    拔出腰間的長劍,沒有一絲聲響的方陣瞬間刀劍如林,沒有吶喊,沒有咆哮,也沒有激動人心的動員。簡單,直接,卻給了人們最深的震撼。

    艾格擦著額頭上的油汗,十五名牧師臉色蒼白的站在一起,交錯的目光中只有深深的畏懼。畏懼這只如同怪獸一樣的軍隊,也畏懼那個騎在馬上的男人。

    他就像是一個惡魔,蠱惑了這裡善良的百姓,讓他們成為了惡魔的幫凶。

    奧爾特倫堡軍隊的調動很快就引起了整個貝爾行省的強烈關注,就連整日裡醉生夢死的約伯格也稍稍振作,不斷打聽雷恩的消息。他現在是怕了雷恩,原本還有一個皇子可以依靠,結果現在皇子自身難保,更別說能給他提供多少助力了。至於其他人,比如說萊奧斯和波頓家族都派出了信使,特別是波文,似乎他也有意出兵配合雷恩鎮壓巴拉坦的暴動。

    眾所周知的戰亂雖然會來帶傷痛,可也會帶來機遇。憑藉兩次內戰崛起的貴族也不是一個兩個,幾乎佔據了現在全國百分之六十的統治階級。沒有人會嫌自己的家族太長壽,特別是一些已經經營地方長達百年或是更久的老牌貴族。他們的勢力、人口、財富都需要用貴族的身份地位來固守,一旦失去了這層身份,恐怕一瞬間就會被那些平日裡不起眼的小人們撕扯的粉碎。

    再者說,一個實力雄厚的貴族也不是一個爵位就能頂起來的,看看帝國貴族集團的幾位首領,以及那些親王們,指不定他們家中的花匠都是一個小貴族,頂著一個貴族的爵位。

    雷恩現在是人手不夠,一旦麾下的人多了,他也必須拿出一些實質的東西來激勵鞭策,光憑金錢、榮耀是滿足不了人們的胃口的。

    這一路行軍順流而下,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到了圖倫行省的邊境。

    與之前在貝爾行省時不同,當二十艘商船順著修多恩河支流進入了圖倫行省之後,原本還輕鬆的空氣立刻變得沉悶,危險。一路上幾乎看不見有船隻同行,偶爾能從河邊看見一些餓殍,工人們的暴亂經過一個月的發酵,終於顯露了動亂所帶來的後遺症。大量的糧食被暴亂的工人們瓜分一空,這些常年吃不飽肚子的工人們狼吞虎嚥的將一切可以吃掉的東西吃掉。他們掠奪財富,搶奪財富,焚燒掉那些代表著統治階級的東西。

    只有混亂沒有建設,放縱來帶了無限的災難,沒有克制的衝動完全釋放,這群暴動的工人正在由「為自己伸張正義」向「單純的滿足慾望」轉變。一些在暗地中支持巴拉坦的勢力,也開始變得猶豫不定。他們需要的是一個能在帝國統治面上撕開一道口子的利刃,而不是只知道破壞,只知道吃喝享樂的暴徒。

    隨著巴拉坦局勢的敗壞,這群暴亂的工人們開始將目光放在了周圍的村落身上。他們數次出擊,襲擊了十數座村莊,掠奪了一些微不足道的食物,裹挾著更多的人將戰線徹底鋪開。

    這群泥狗腿子永遠都是上不了檯面的爛泥,他們如果有節制的保持著巴拉坦這座城市的正常運行,並且輔以建設,按時春播,或許還能再堅持一段時間。那些看好他們的勢力,也會偷偷的將物資輸送過來,成為新鮮的血液支撐他們的運作。

    可惜,有些晚了。

    「按理來說,巴拉坦的暴亂不應該這麼快變質。」,雷恩站在船頭有感而發,月頭的時候這群工人還凶殘的打退了幾次進攻,讓整個圖倫局勢都變得微妙起來。那些貴族們為了避免自己的領地受到巴拉坦的影響也來一次暴動,他們將兵力都留在了家門口,坐視了巴拉坦的暴亂勢力的壯大。

    到了月中,這群工人就已經佔領了巴拉坦全境,不然帝國元帥這種巨頭也不會留意到這裡所發生的事情,更不會抽調精銳軍團。

    博爾遜站在雷恩身側不遠處,這次行軍他是主動要求參加的,想要獲得雷恩的重視和信任,首先就要證明自己的能力。他也嚴肅的望著河岸邊上一具具倒斃的屍體,露出十分難看的表情,「城主大人,工人們最初的目的只是想要獲得更多的尊重和利益,統治階級如一座大山一樣壓在他們的身上,他們只能掀翻這座大山。」

    雷恩側過臉望了一眼博爾遜,微微頷首,「繼續!」

    博爾遜精神一振,腦子高速的旋轉起來,「當他們掀翻了這座大山之後,其中一些人在不知不覺間成為了新的山脈,再一次壓在了他們的身上。縱觀歷史,這樣的事情很普遍,新出現的特權階級享受到特權帶來的好處之後,心中的天平就已經不知不覺間開始傾斜。他們為了自己的利益,為了私人的慾望,開始艹弄工人集團的意志。」

    「瓜分糧食、搶奪財富只是一個表象,實際上看透表象,這是一種既得利益的再次分配。利益被集中在某些人手中,而更多的人則一無所獲。為了心理的平衡,他們開始破壞,開始掠奪。而那些新的特權階級為了穩固自己的地位和利益,就放縱了這樣的行為。」

    「慾望是脫韁的野馬,在刻意放縱的情況下,已經奔向不可預測的方向。那些新的特權階級現在這個時候即便幡然醒悟,面對被他們釋放出來的怪獸,也無能為力。」

    「如果沒有外力的壓制,他們極有可能會快速的分裂,然後再次統一,直到一個穩固的多層階級政權出現才能停歇下來。」

    雷恩不斷點頭,博爾遜分析的是很有道理的,「所以說泥狗腿子就是泥狗腿子,永遠登不了大雅之堂。」,他望瞭望遠處升騰起的煙柱,吩咐道,「準備在下個碼頭靠岸,讓所有人做好準備。」,他偏頭看了一眼博爾遜,「你跟在我身邊。」

    博爾遜心中極為興奮,臉上卻還保持著沉穩的神色,似乎對雷恩的賞識沒有露出太多的欣喜,儘可能讓自己表現的像是一個穩重的人。

    船緩緩靠岸,目光所到之處滿地狼藉,碼頭上的倉庫大門洞開,裡面已經空無一物。還有一些倉庫被燃燒焚燬,只留下一地的焦炭。

    兩千人的隊伍很快就在碼頭外的空地上集結好,雷恩招來馬文和布萊爾,「接下來的事情就靠你們了,我不會指揮,你們兩人負責所有事情。如果有無法協商解決的問題再來找我,我只有一個要求,不要訂下某個目標,我們不是來拯救巴拉坦的,我們來這裡的目的很單純,就是為了練兵,為了殺人。」

    布萊爾的胸甲被他拍出了幾個手印,馬文略微有些遲疑,最終還是點頭稱是。作為一個帝國的老兵,他更希望雷恩所率領的這只強大軍隊,能為帝國做的更多一些,不過他也明白,最終決定權和他沒有任何的關係,他只是一個執行者。

    黑甲軍隊開始緩慢的加速,根據一些不太靠譜的情報表示,在附近不足五里的地方,有一個村落,那裡駐紮著一批叛亂分子。

    殺戮,已經悄然的降臨在這夥人的頭上。

    五里之外,一個沒有名字的村莊裡,六百多雄武有力的工人們穿著單薄的衣服,分散在整個村落中。不時有尖叫聲撕裂平靜,又在慘叫聲中歸於寂靜,這裡就像是一個地獄。失去控制的工人比暴徒還像暴徒,小小的村落在被佔領的四天時間裡,有接近七成的村民成了修多恩河中魚兒們的食物,至於剩下那些沒有死的,多是一些年輕的女性。

    誰能來救救我們?

    渾身赤果被關押在牛圈裡的女人們,哭紅了雙眼,祈禱著。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9 18:48
第一〇一章 人這東西,無論被知識、道德、倫理所武裝,骨子裡終究是殘忍的

    一名赤果著上身的工人吹著口哨,搖搖擺擺的走到村頭的路邊,常年的勞作讓他的身體看起來比一般人要健壯了不少,面對十八、九度的溫度也能打著赤膊,不因此感到寒冷。他解開褲帶,掏出那玩意,低頭瞅了瞅,打了一個酒嗝,噴出了一口腥酸的酒氣。醉意熏然之下,他黑紅黑紅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得意的笑容,笑了兩聲抖弄著小兄弟,挺著下身對著路邊的雜草灌溉起來。

    口哨聲充滿了歡快。

    就像博爾遜所說,他以及村落中的兄弟們,都是從自救會分裂出來的一批人。巴拉坦的財富都聚集在自救會上層的那批人手裡,他們不願意分享獲得的財富,迫使一些人離開他們單幹了起來。幾次擊敗帝國軍隊的工人們信心空前的膨脹起來,自以為認識到了帝國統治階級的腐朽與脆弱,甚至有人喊出了推翻奧蘭多的口號。

    最終是不是、能不能推翻奧蘭多,這位老兄自己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掠奪與殺戮帶來的感官刺激讓他的心態已經扭曲,而通過在女人身上發洩壓力,讓他,以及這個村落中的工人們沒有絲毫的緊張。他們悠然自得的在這裡燒殺搶掠,等休整夠了之後,他們還打算越過邊境,進入貝爾行省。

    那裡是一片沒有開發過的處女地,那裡有更多的財富、更多的糧食、更多的女人,最重要的是那裡沒有自救會。

    尾椎骨升起一絲心悸順著脊椎爬到了頭頂,他哆嗦了一下,低頭望了一眼進入尾聲的排泄工作,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就在他抖了抖小兄弟,並且將之塞回褲襠裡的那一瞬間,一股巨力從身後襲來,推得他猛地向前傾倒。他慌亂的想要平衡自己的身體,踉蹌了幾步之後瞪大了雙眼。雙手緊緊摀住脖子,張大的嘴裡泛著血沫,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一支箭矢,穿透了他的脖子,鮮血順著箭頭緩緩滴落,他的呼吸被阻,臉色憋的通紅,雙手用力扣著地上的被尿液浸濕的土塊。力量用的太大,指甲都被泥土中的石塊掀開,可這點疼痛遠遠蓋不住心中對死亡的恐懼。他扭曲的臉上充滿了驚懼,以及一絲憤怒。

    漸漸地,他停止了抽搐,身體的溫度在野外的晚風中逐漸被帶走,逐漸的冰涼。就像前兩天他殺掉的那些人一樣,成為了一攤沒有靈魂的肉塊。

    一隊身著黑甲的士兵悄無聲息的摸進了村口,他們有些驚訝,驚訝這群打敗了數次正規軍進攻的叛亂分子,居然連守夜的人都沒有。遮面下的眼縫裡一道道寒芒不斷的閃爍,領頭的人將長槍輕輕放在路邊的溝槽裡,拔出了腰間橫放的長匕首,一尺長的匕首在月色下透著幽幽的寒光。他用手指比劃了幾個動作,這支隊伍立刻化整為零,分成四隊順著不同的小路,消失在村落之中。

    一處民居里,一名渾身赤果,滿身大汗的壯碩男子拿起被撕碎的衣服胡亂的擦著身上的汗水。夜間的溫度降低了不少,透風的房子裡不時有微風吹過,讓他感覺到了一絲涼意。床上一名同樣赤身果體的女子只剩下半口氣,她的臉上,胳膊上,胸前,以及大腿上都佈滿了一個個血淋淋的牙印。微微抽搐的身體泛起了不健康的灰敗之色,她的瞳孔開始緩緩的擴散開。

    「怎麼還不回來?」,這漢子以前是工廠裡的一名小頭目,佔據了這個村落的工人幾乎都來自一個工廠,他推開院落向外看了看,張嘴就是一口帶血的濃痰吐在地上,「碼的,喝點騷酒就不知道怎麼弄好了,真煩。」

    就在他轉身的瞬間,他看見了地上有一道黑影接近了他,幾乎要和他的影子重合在一起。他嬉皮笑臉罵罵咧咧的轉過頭,整個人猛地一抖,他看見一名身著黑甲,手中反握著一柄匕首的傢伙。他剛想張嘴大喊,卻被一拳穩穩的打在了嘴上,所有的話都混雜著牙齒一起落入腹中。他驚懼的向後傾倒,想要躲開,那黑甲士兵卻一腳踹在了他的膝蓋上。

    咔嚓一聲,膝蓋被踹的粉碎,向後撇去,失去了重心的壯漢無法控制的倒向側面。黑甲士兵手起刀落,一點寒光乍現,滾熱的鮮血滋滋的噴了出來。壯漢緊緊摀住脖子上的傷口,掙扎,卻不斷的失去對身體的控制,踉蹌了幾步倒在了地上。

    床上的女人似乎是覺察到什麼,生命之火剎那間被點燃,她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挪動了一下腦袋,眼角的餘光瞥見了躺在一大灘血漬中的漢子,被咬掉了一半嘴唇的嘴角微微上翹,露出了一個猙獰而詭異的笑容。

    呵……

    她吐出了最後一口氣,面帶滿足的離開了這個多災多難的世界。

    這一幕不斷的上演,不斷有人在黑暗中,在睡夢中被人割掉了腦袋。黑甲士兵雖然是第一次戰鬥,可一個個表現的都不像是新兵。想一想也對,奧爾特倫堡,能有幾個好人?這些天天生活在謀殺、劫殺和被謀殺、被劫殺中的年輕人,早就對脆弱的生命置若罔聞。這些生命的死亡,無法給他們帶去哪怕一絲一毫的震動。

    無聲的殺戮直至一聲尖叫刺破了夜的偽裝,一瞬間整個村落都被火把點亮,一名身高兩米,光著頭,沒有眉毛的壯漢掃視著匯聚而來的手下,眼中的陰霾揮之不去,他抿了抿嘴唇,「其他人呢?」

    他手下的臉色一個個都格外的慘白,有些人身上還傳出了大便的惡臭,沒有人回答首領的話,但是這種無聲的沉默,也間接的答覆了他的疑問。

    「蠢貨們,那上武器,先衝出去!」,首領提起地上一根成年人手臂粗的木棍,大步流星的朝著村口走去。其餘的工人緊隨其後,他們有些人甚至忘記了將武器帶上。在兔子面前,他們是老虎,在真正的老虎面前,他們同樣也是兔子。不會因為他們嘗過血肉的味道,就讓他們得到了昇華。

    還沒有來得及走出村子的中心,一群黑甲士兵手持長槍包圍了他們。

    首領心中一涼,環顧四周,不得不低聲下氣的問道:「不知道是哪位大人的軍隊?我是巴拉坦船廠的工頭,我要見你們的長官。」

    黑甲士兵沒有一絲一毫的動靜,連持平的長槍都沒有一絲動搖,在這些黑甲士兵的背後,傳來一個聲音,「殺光他們。」

    殺戮的盛宴就此上演,鮮血飛揚,殘肢斷臂隨處可見,面對黑甲士兵們訓練有素,臨危不懼的膽氣和士氣,這些船廠的工人就像被他們摧殘揉虐的女人們一樣,沒有絲毫反抗的能力。

    一聲聲破布口袋被刺穿、被撕裂的聲音響起,也意味著一條條鮮活的生命成為過去。濃重的血腥味吸引裡本不該在夜間活動的烏鴉,成群結隊的烏鴉在夜色的掩護下,在村落的上空不斷的盤旋,嘶啞的鳴叫著。

    當工頭身中四箭,被七桿長槍捅穿的那一瞬間,宴會到了高潮,也隨之落幕。

    雷恩拿著白色熏香的手絹遮著口鼻,慢慢的透過黑夜的帷幕,走到了村落的中間。他平靜而漠然的掃視了一圈橫七豎八,堆滿了的屍體浮起一絲冷笑,「烏合之眾。」,他看向馬文,「有損失沒有?」

    馬文臉上還殘留著不正常的興奮之色,殺戮這種來自遠古血脈裡的基因讓人在享受奪取生命時格外的興奮,他搖了搖頭,「有十一人受輕傷,沒有人陣亡。」

    雷恩點了點頭,鎮壓這些暴民要是還能出現傷亡,只能說他的黑甲士兵太讓人失望。

    擦了擦鼻尖,雷恩將白色的手絹丟到了地上,「去下一處地方。」

    黑甲士兵如潮水一般退去,消失在黑夜中。

    過了很久,幾名互相攙扶著的女人極為恐懼的從房間裡探出了腦袋,緊接著就是嚎啕大哭。

    她們的祈禱起到了作用,她們得救了。

    她們打開了牛圈,放出了所有被禁錮的女人,這些女人猙獰的來到村落中,她們撿起地上的兵器,對著那些曾經糟蹋過她們的男人瘋狂的砍殺。她們知道,這些人只是屍體,早已失去了生命,但是她們需要一個發洩的窗口,慰藉心靈上的創傷。

    在屍體中,突然傳來一聲輕哼,這聲音在此時此刻格外的刺耳,所有女人的動作都停了下來。她們光著腳,踩著如暴雨之後的血水上,啪嗒啪嗒的走到那聲音傳來的地方。掀翻了一具無頭的屍體,一個受了重傷的工人咳著血,驚懼的望著這些女人。

    有人舉起劍要一劍結果了這個傢伙,一個最年輕的女人卻攔住了她,「這樣做,太便宜了這些畜生。一刀一刀,將他的肉一片片割下來!」

    這些女人拿出了做手工的精細手藝,用輕薄的小刀,剝了他的皮,錯開他的血管,將肌肉一絲一縷如肉絲一樣大小的切下來……。

    男人掙紮著,費勁了全身的力氣,「惡……魔!」

    年輕的女人目光落在了猩紅世界中唯一一塊白色的東西,她走過去撿起,那是一條手絹,在手絹的左下角,有一枚金色的荊棘花環。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9 18:48
第一〇二章 愛到極致是恨,恨天恨地。恨到了極致是愛,相愛相殺。

    在雷恩的帶領下,奧爾特倫堡的黑甲軍在巴拉坦的周圍神出鬼沒,不斷的絞殺那些從巴拉坦裡跑出來的叛亂分子。在離巴拉坦沒有幾天路程的威尼爾,有一名不是統治者,但比統治者更加關注巴拉坦局勢的人存在。

    這個人,就是銀狐肖恩。

    面對離人們所希望的越行越遠的自救會,肖恩給出了白痴的評語。在他看來,如果他成為了自救會的首領,在他的帶領下,巴拉坦絕對能成為他割據一方的基石。貴族的自私自利讓他們無法拿出百分之百的決心和武裝力量,去對付盤踞在巴拉坦的自救會。同時也因為自救會的叛亂,讓圖倫行省內其他城市的工人階級躁動起來。

    只要能守住巴拉坦,將目前的局面維持下去,然後暗中聯絡其他城市的工人,煽動他們一起舉起旗幟掀翻貴族們的統治,很快整個圖倫就會陷落。到了那一天,他在以大義之名,一邊對抗外來的帝國軍隊,一邊集結優勢力量打通貝爾行省,攻下奧爾特倫堡,引來拜倫帝國的援軍。到了那個時候,裂土封侯近在咫尺。

    可惜了,這次機會。

    肖恩灌著酒水,他已經幾乎完全放棄了傭兵團幾項傳統的生意,比如說武裝押運,武裝護送之類的,他把更多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威尼爾的城內。

    這座城市的主人安傑羅只是一個胸無大志的貴族,在他的統治下威尼爾不能說水生火熱,但貧富的差異化很大。富人們勾結了統治階級,儘可能的壓迫、剝削窮人。窮人們稍微有一點錢,就會隨著各種各樣生活必需品的交易,讓金錢重新流入富人的口袋。窮人們以極其低廉的價格,為富人們創造著大量的財富,卻換不回一個穩定的生活。

    受到巴拉坦風波的影響,街頭巷尾中那些自稱「體面人」的地痞流氓也逐漸暴躁起來,他們的世界和主流世界的價值觀是完全不同的,在他們眼裡,自救會就是英雄,就是榜樣。因此這些人也搞了一個威尼爾兄弟會,吸納社會上閒散人員。

    在這個敏感時期,任何輕微的舉動都會被高層密切關注,安傑羅也發現了城中一些不太對經的勢頭。一方面他要求警備隊對這些組織嚴厲的打擊,另外一方面他也要求肖恩派出自己的手下,掃平這些亂七八糟的組織,最好弄將那些人都弄死,還威尼爾一個穩定的環境。

    肖恩嘴裡稱是,卻有了別樣的打算。

    人,都不甘寂寞的。如果眼前伸手不見五指,是無邊無垠的黑暗,或許會老老實實的臣服於黑暗。可如果在這黑暗中有了一點亮光……,追逐亮光,是人的本性啊。

    放下酒杯,他故作豪放的摟著身邊的女人哈哈大笑,與幾名心腹吹牛打屁,好不自在。他身邊的這個女人,說起來能和他在一起,還是一件挺有趣的事情。前幾日他出門放放風,正巧碰到了這個女人被幾個小傢伙糾纏,幾個男人為難一個女人,肖恩最看不過這一點。或許這和他童年的遭遇有關,他讓人將那幾個小夥狠狠的揍了一頓,救了這個女人。

    當然,說到底,還是這個女人長得不錯。至於哪裡長得不錯他也不太明白,心中卻在那一瞬間蓬髮了一個念頭,想要佔有這個女人。這個念頭一經出現,就瘋狂的佔據了他的理智。他沒有絲毫做好人的態度,直接將這個女人扛起來就帶回了家裡。

    經過幾日相處,他終於漸漸明白了過來,這個女人的雙眼,和他母親的雙眼有一點相似。關於他母親的事情,肖恩從來沒有在傭兵團裡說過,他不能說也不敢說,說他自卑也好,說他要強也罷,總之誰都不知道他有一個做技師的母親。在童年時期,那種愛與恨不斷交織的感情在這些年裡悄然的發酵,變味。他也因此恐懼過,最終還是輸給了自己的本心。

    肖恩無意間瞥了一眼臂彎中的女人,笑容一頓,笑聲也隨之停歇。他皺著眉頭問道:「怎麼了?不開心?」

    女人欲言又止,肖恩望瞭望她,他打聽過,這個女人是從其他地方來的技師。他望瞭望周圍的心腹,壓低了聲音,「這裡都是我的兄弟,他們和我是一體的,有什麼話你只管說。」

    女人抬頭看了她一眼,那眉眼間的熟悉感讓肖恩心頭一跳,壓住竄上來的浴(那個字被屏蔽了)火,輕哼了一聲。

    女人只好慢慢說道:「我聽幾個小姐妹說……」,她再次看了看肖恩,小心翼翼的說道:「城主大人好像對您頗有怨言。」

    手中的木杯瞬間炸裂,酒水飛濺,淋了肖恩和女人一身。女人哆嗦了一下,低著頭不再說話,肖恩臉色變得難看起來,「繼續說,這事和你無關。」

    「聽小姐妹說,城主大人說你越來越跋扈了,連他的話也不聽,他還說等這段時間過去就要……」

    肖恩一把掐住女人的脖子,眯起了眼睛,狹長的眼縫裡透著寒光,「這段時間過去之後就要怎麼樣?」

    女人面色漲紅,雙手拍打著肖恩有力的胳膊,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就要除掉你。」

    肖恩一愣,隨之暴怒,他抬手就掀翻了桌子,精美的菜餚撒了一地。幾個心腹也面露憤恨,紛紛對著城主罵罵咧咧起來。

    這些年要不是有肖恩幫著城主不計後果的做髒活,憑安傑羅那種腦子,他早就被人清理出威尼爾送去帝都等死了。他現在居然想要過河拆橋,別說肖恩不同意,就是他的手下都不會同意。此時傭兵團的所有人,已經緊密的團結在了肖恩的周圍,這些傭兵雖然為了錢什麼事情都可以做出來,但他們也不是沒有腦子的。

    混亂的市場必然會壓縮他們的生存空間,甚至為了搶奪生意大打出手,為此喪命。這樣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沒有過,直到後來肖恩和黑豹兩家獨大之後才好轉了不少。若是肖恩死了,這些人就又要回到那個不斷混戰,卻賺不到多少錢的年代中,他們怎麼可能會眼睜睜的看著這樣的事情發生?

    暴怒的肖恩漸漸按捺住心頭的怒火,他知道自己很衝動,很暴躁,他正在改變自己。深吸了幾口氣,目光變得深邃幽深,他擠出一絲笑容,「消息可靠嗎?」,女人點了點頭,肖恩轉身進了裡屋,片刻後提著一個錢袋走了出來,他將錢袋丟到女人懷中。沉重的錢袋差點讓女人接不住。沒有拴上的袋口露出了一片銀光,光彩奪目,攝人心神。

    肖恩輕咳一聲,說道:「這些錢拿去給你的小姐妹們,告訴她們,只要能時時把城主府的消息傳回來,還會有更多的錢等著她們。我肖恩說的話,可曾有失信過?」,他拍了拍女人的肩頭,「現在就去。」

    女人連忙站起來,連走帶跑的離開了房間。等她遠去之後,肖恩才扶起桌子,讓心腹們重新坐下。他不斷在這些人臉上掃來掃去,最後似乎是做出了什麼決定,狠狠一頓首,「既然安傑羅想要掃除我,那麼就不要怪我不仁不義了。我是看明白了,這些貴族沒有一個好東西。對他們有用的時候,他們連哄帶騙讓我們做事。一旦我們沒有用了,他們立刻翻臉無情。」

    「好、好、好!」,肖恩狠狠一砸桌子,「巴拉坦既然能暴動,為什麼威尼爾就不能暴動?」

    他虎視狼顧,「那咱們就掀翻了他!」

    肖恩終於做下了決定,他開始有意無意的創造一些機會,讓那些什麼兄弟會之類的組織有喘息的機會,給了他們一定的生存空間。甚至在某些方面,肖恩還幫著他們躲避警備隊的搜捕。

    漸漸的,肖恩在這些組織中的組織者之間有了一點名氣。人們都說肖恩是一個剛烈的漢子,是一個講義氣的人,沒有助紂為虐。他們似乎都忘了前段時間肖恩對他們的打壓,反而把這種行為看成了一種關愛和掩護。

    剛剛從輝煌之火兼併戰中得到的資金,也大把大把的撒下去,在肖恩的鼓動下,一些小組織最終都融為了一體,直至形成了一個統一的組織——威尼爾聖戰之光。

    這個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也有人為了私利,將這些事情舉報給警備隊,以換取對自己曾經罪行的赦免。警備隊隊長也不敢大意,很快匯報給了安傑羅。安傑羅卻不怎麼太相信,因為他實在太瞭解肖恩這個人了,他知道肖恩追求的是什麼,無非就是權力。只有跟在他後面搖著尾巴才有可能讓他摸到權力的邊緣,如果他要反叛,那就一輩子和權力無緣。

    儘管不太相信,安傑羅還是做了一點佈置,然後他召見了肖恩。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9 18:49
第一〇三章 每個政客都是天生的演員,你覺得他蠢,他也覺得你蠢

    肖恩的目光貪婪的將視線所及之處的景色都牢牢的刻在腦子裡,這就是他曾經追求,並且依然在追求的生活,貴族的生活。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淡淡的熏香充斥著鼻腔,總覺得有一股莫名的貴氣被吸入腹中,身體都輕了三分。他並沒有收斂起自己的赤果果的慾望,反而表現的格外強烈。

    安傑羅不斷的皺著眉頭,他喜歡用肖恩辦事,但是他不喜歡肖恩這個人,沒有教養,缺乏風趣和學識,一個徹頭徹尾的泥狗腿子。和這樣的人在一起每多呆一秒,都是一種折磨!他偏過頭掏出白色的手絹,裹住拇指,拇指頂著手絹在鼻尖上擦了擦,他慢條斯理的說道:「肖恩,我聽說你最近不怎麼老實,有人向我反映,你在支持那些賤民,煽動他們的不滿情緒,是這樣嗎?」

    肖恩將視線轉移回來,桀驁的迎上了安傑羅的目光,約有三四秒,低下頭,錯開了目光了。他點頭稱是,「是我做的。」

    安傑羅不動聲色,將手絹塞回口袋裡,看不出他此時的心理波動,他呵呵的輕笑一聲,「是不是覺得我沒有兌現我的許諾,讓你當上警備隊長,所以你打算給我找一點麻煩?」,安傑羅自認為依舊能吃死肖恩,一點也不在意肖恩漸漸難看的臉色,他反而覺得這樣逗弄這個賤民是如此的快樂。他知道,肖恩在城中勢力很大,他也知道,肖恩對自己抱有極大的意見。

    可那又怎麼樣呢?安傑羅從來不擔心會失控,城內城外都有他的軍隊,而最重要的一點事,他非常明白肖恩追逐權力的慾望有多強烈。肖恩一旦想要掀桌子,就意味著他和統治階級無緣,他將成為整個帝國的通緝犯,無數人會為了金錢去尋找他、抓捕他,然後將他送到自己的面前。

    所以安傑羅一點也不擔心,並以此為樂,「沒錯,我說謊了,我不想兌現我的承諾。知道為什麼嗎?」,他站了起來,從台階上走下,走到肖恩的身前,緊緊盯著肖恩。安傑羅伸出一根手指,用力的戳著肖恩的額頭,「我就是不喜歡你的眼神,骯髒的眼神,讓我感覺到噁心。」,他臉色有些發紅,「我聽說你是技女的兒子,光明神在上,真是太可怕了,你能解答我一個疑惑嗎?你技女的母親是如何知道你是她在接待哪一個男人時懷上的嗎?」

    肖恩表情瞬間變得扭曲起來,他雙拳緊緊的攥在了一起,一絲絲鮮血順著手指和手掌之間的縫隙溢出來。他渾身都在微微顫抖,眼珠子裡爬滿了血絲,充斥著暴虐的,想要毀滅一切的情緒。他強迫自己忘記這一切,強迫自己去想起一些美好的事情,可那安傑羅那一句話如同一個魔咒一般,不斷的在他的腦海內不斷的回檔。

    技女的兒子……。

    我不是!

    他內心憤怒的咆哮著。

    安傑羅很滿意肖恩此時的狀態,他這次叫肖恩來,目的就是敲打他一番,讓他明白自己到底是一個怎樣的東西,應該有怎樣的正確的態度。安傑羅掏出手絹擦了擦自己的手指,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靴子,將手絹丟到地上。

    「我的靴子髒了。」

    肖恩心中的滔天的殺意不斷吞噬著他的內心,他此時此刻真的想要一刀結束了這個醜陋的貴族,讓他知道即使自己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平民,但是自己的尊嚴也不容冒犯。突然間一道強烈的氣息襲來,肖恩心中殺意頓時冰消瓦解,他微微側過臉,眼角的餘光落在了房門外一名劍師的身上。他臉上肌肉微微跳動,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慢慢的跪在了地上。

    他捧著手絹,臉貼著地面,對著並沒有多少灰塵的靴子哈了一口氣,然後快速將哈出的水汽擦掉。兩隻靴子光可鑑人。他小心的將手絹疊好,雙手托著高高舉起,自己則繼續跪著。

    安傑羅嘴角一翹,接過手絹,突然間誇張輕「咦」了一身,沒擦乾淨呢!他哈哈的笑了起來,直接抬起腿,一腳踩在肖恩的腦袋上。

    就在這一剎那,肖恩覺得自己的腦袋都要炸了,全身的熱血都湧上頭顱,不斷衝擊著他的理智,擊潰他的冷靜。他恨不得立刻就將這個人殺死,但門外那名六級封號劍師卻不斷將他的憤怒從危險的邊緣拉回來。感覺著自己頭頂的堅硬鞋底用力踩了踩,他頭低的更低。

    安傑羅隨意的拿著手絹在皮靴面上撣l兩下,他望著被自己羞辱到了極限卻沒有絲毫反應的肖恩,滿意的點點頭。不知道是因為皮靴真的被擦乾淨了,還是滿意於肖恩的順從。

    他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微微曲身,「狗,就要有做狗的樣子。要是再讓我知道你背著我搞些什麼事情……」,他直起身子冷笑了兩聲,冷冷的瞥了一眼地上的肖恩,轉身便走,走到側門時微微頓足,「滾!」

    跪在地上的肖恩緊咬著牙關,巨大的力量讓他的牙齒都崩碎了兩顆,他慢慢的,極為緩慢的從地上爬起來。他想將掉在地上的尊嚴拾起,但他做不到,他只能看著那些尊嚴碎掉,被風吹走。他站起來後沉默了好一會,才走向大門。那名高傲的劍師揚起了下巴,輕蔑的看著他,當兩人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劍師扶著劍柄的手向下一按,翹起的劍鞘擋住了肖恩的路。

    他轉過臉,望著劍師。劍師戲謔的上下打量著他,嘖嘖稱奇,「來,學一聲狗叫我聽聽。」

    肖恩雙拳再次攥緊,這短短的一刻功夫,他的掌心都已經被切出十幾道口子。鮮血順著他的指縫淋出來,他卻感覺不到絲毫的疼痛。面對折辱,他想反抗,但是他知道自己如果此時反抗了,之前受到的所有羞辱都變的毫無意義。安傑羅絕對會立刻對他動手,他還沒有準備好,還需要時間。

    艱難的張開嘴巴,干稠的唾液混著血絲掛在上下顎之間,他臉色蒼白無比,渾身劇烈的顫抖著,「汪……」

    劍師一愣,哈哈大笑,「我不過和你開個玩笑而已,你還當真了。」,他讓開了路,眼中卻藏著一絲殺意。

    肖恩連敷衍的心思都沒有,直接大步走出去,眼中蓄滿了淚水。

    他發誓,今天所遭受到的一切,他日將百倍的還給這些人。

    望著肖恩漸漸消失在走廊盡頭,劍師眉頭一擰,挎著劍進了裡屋,他面對安傑羅前身行禮,「我的大人,肖恩這條狗應該除掉了。他連這樣的恥辱都能忍受下來,說明他有更大的企圖。」

    安傑羅坐在窗檯下拿著指甲刀打理著自己的指甲,他頭也不抬,微微頷首,「你說的很對,但是這條狗還有一點用。雷恩這次帶了兩千人前往巴拉坦鎮壓暴亂,他總歸是要回來的。等他路過威尼爾的時候,我會把肖恩交出去,平息他的憤怒。現在殺肖恩沒有太大的用處,反而會讓讓雷恩找到攻擊我的把柄」,他抬頭看向劍師,「最近就麻煩你了,你負責盯住肖恩。」

    劍師用拳頭砸了砸自己的胸口,答應了下來。

    安傑羅透過窗戶,冷冷的看著肖恩上了城主府外的馬車,快速的離去,他嘴角只留下意味深長的笑。

    「老大,安傑羅叫你去做什麼?」,車廂裡,心腹手下圍了上來,肖恩臉色黑的嚇人。他狠狠的一拳打在車廂上,整個馬車都震了一震。鮮血飛濺,在車廂壁上留下了一道鮮紅的拳印,以及幾處裂痕。巨大的聲音讓車廂內的心腹手下們都怔了怔,如此暴怒的肖恩還是不多見的,他們彼此之間用眼神交流,誰都沒有先說話,車廂裡只能聽見粗喘的呼吸聲,以及車輪壓在地面上傳來的震動聲。

    肖恩雙手架在膝蓋上,低垂著頭,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就像是剛剛從水底撈起來一樣。

    他猛地一偏頭,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此時的肖恩給人的氣勢和感覺根本就不是一個人可以擁有的,他就是……一頭披著人皮,受傷、絕望、憤怒的野獸。

    「我不會認輸,絕對不會!」

    他的心腹手下們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在領主府內,肖恩到底遇到什麼。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9 18:49
第一〇四章 作者君想了很久,沒有確定這章應該用什麼標題

    雷恩帶著自己的黑甲士兵橫掃了巴拉坦周圍一些小村莊,讓巴拉坦內的自救會感覺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危險。狂熱這種東西總有冷卻的一天,當自救會的高層冷靜下來之後,每一個人都開始感覺到害怕。

    在狂熱期間,他們一度認為自救會足以以一城之地抗拒整個帝國,那些高高在上的貴族們拿他們沒有一丁點的辦法。可冷靜下來,理智回歸現實,這種病態的自大終於重重的摔在了地面上。

    妄圖抗拒整個帝國?

    奧蘭多帝國登記在冊的貴族超過兩千人,這些貴族家族每人拿出一支三千人的軍隊,就擁有超過六百萬的軍人。加上奧蘭多皇室為了鎮壓地方的軍隊以及在滿月邊境駐紮的軍隊,整個帝國超過八百萬的軍隊,憑什麼會輸給一個小小的巴拉坦,輸給人數稀少的自救會?現在貴族們不願意主動對巴拉坦下死手,歸根結底,還是利益作祟。

    有人想要看著巴拉坦撕裂奧蘭多皇室的統治,從中為自己謀利。還有些人為了避免在這場動亂中可能讓自己受到利益上的損失,所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對於貴族,對於統治階級而言,巴拉坦的叛亂就像人身體上出現一個小小的粉刺。無論這個粉刺如何的紅,如何的大,對人身體本身並不具備破壞力。

    當統治階級願意承受一丁點刺疼來擠破這個粉刺,就是自救會覆滅之時。

    自救會高層,這群已經成為了新的既得利益者,已經開始籌謀給自己找一條退路了。他們站在了一個全新的角度,已經不再是單純的泥狗腿子,而是一群新的既得利益者。想要穩固自己的地位和已經獲取的財富,就是他們當下最需要做的事情。

    黑甲士兵們剛剛清理完一個多達八百多人的據點,來自自救會的信使就到了。之所以選擇雷恩作為交易的對象,也是自救會高層深思熟慮之後做下的決定。比起其他貴族,這支顯然背靠著黃金貴族的軍隊更有可能滿足他們的願望。雷恩是在整個巴拉坦地區大腿最粗,也是唯一的頂級貴族,頂級的豪門。

    選擇和這樣的貴族交易,哪怕吃點虧也沒什麼。

    所以說人這個東西充滿了複雜而矛盾的衝突,在不久之前這些人只是為了爭取到更多的休息時間以及薪水而暴動,為了工人階級而奮鬥,當他們擁有了地位和權力之後,他們迅速的脫離了養育他們的土壤,把工人階級的存亡變成了他們自己退路的一種籌碼。

    信使帶來的書信最終落在了雷恩的手裡,雷恩翻開信紙一行行閱讀了兩邊,頓時陷入到沉思中。信使焦急的搓著手,他想要催促雷恩盡快做決定,可面對這位極有可能給自救會高層帶來轉機的大貴族,信使喉嚨裡的那些話只能重新嚥下去。

    信中詳細的描述了這些自救會高層的懺悔之意,他們再三的申明一切都和他們無關,都是工人們自發的行為。他們阻攔工人們暴動、破壞,但收效甚微。他們懺悔,願意贖罪,並且將巴拉坦內部的佈防圖交給雷恩,並且在未來的審判時,主動站出來指認其他人所犯下的罪行。而他們需要的,則是一個承諾。

    不追究他們在這場暴亂中所可能承擔的連帶責任,並且赦免他們過去犯下的罪行,保證他們的合法利益不受侵害。

    很簡單的要求不是麼,頂多是雷恩這樣的貴族一句話的事情。

    但雷恩沒有立刻就作出決定,他還在思考。

    每一件事,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目標,在這些東西的背後,都是利益在驅使。人生活在利益勾結而成的大網裡,無法掙扎。就連最普通的日常行為,背後都有著利益的驅動。為什麼要吃飯?因為身體需要,這是身體追求利益的外在表現。為什麼要做排泄?因為內臟需要排毒,這是內臟為了自身健康運作所產生的利益表現。

    那麼雷恩他為什麼要同意這些人的要求?又有怎樣的利益來驅動他呢?

    金錢?

    這個東西他目前的確很缺,不過他並不是很在意。抓到一個穿越者將為他在近期就帶來大量的利潤,而且隨著開春之後魏瑪走廊冰雪消融,急劇增加的貿易也會給他帶去大量的商業稅款,所以錢他不缺。

    地位?

    如果能一己之力鎮壓整個巴拉坦的暴動,的確會給雷恩帶來大量的正面的評價,可他已經是黃金貴族了,無論他現在的爵位是什麼,他都是帝國統治階級最頂尖的那一小批。即使他做了,人們也只會說他幹的不錯,不會給他帶去實際的好處。

    那麼還有什麼?

    雷恩眼睛微微一眯,嘴角上挑——人口!

    他將書信放下,看著信使,信使不敢迎上他的目光,姿態拜的很低。能被安排來見雷恩,信使自然也是一個聰明人,他知道什麼時候應該表現出什麼樣的姿態。

    「原則上,我同意了你們的要求。」,信使頓時大喜過望,猛地抬起頭,嘴角都快要掛到耳朵上了,在他期待的目光中,雷恩緩緩說道:「但是我也有一個要求。」

    信使一愣,頓時收斂起誇張的笑容,大腦高速的運轉,謹小慎微的欠了欠身,「請您直言,男爵閣下。」

    雷恩說道:「我知道巴拉坦內有很多熟練的工人,那些刺頭我不要,我要那些老實的,可以忍受被壓迫剝削的。我相信,沒有人比你們自救會更清楚這些工人誰上跳下竄,誰安分守己。」

    信使斟酌了片刻,一字一句的說道:「那麼您需要多少工人呢?」

    雷恩展開雙手,「所有滿足我條件的。」

    「那他們的待遇……」

    「奴隸!」

    曾經,包括了現在也是工人身份的信使頓時回絕,「這不可能男爵閣下,工人們不會成為任何人的奴隸!」

    「為什麼呢?」,雷恩一點也不急,翹起了腿。

    「你們的暴動造成了統治的動搖,依照帝國的法典,你,以及你身後的那些人,都應該被吊死,並且暴屍數月。你應該搞清楚現在的情況,信使先生。我不是在徵求你們的同意,這是一個先決的條件。如果你們可以答應,那麼交易繼續,我會擔保你們這些竊取了暴亂勝利果實的人渣活下去。如果你們不答應,對我個人而言,不會有任何的損失。」,雷恩身體微微前傾,氣勢瞬間大漲,充滿了壓迫和攻擊性。他的眼神銳利,語氣咄咄逼人,「答應,活。拒絕,死!」

    三月底的溫度已經升高了許多,十八、九度足以讓人感受到春天的到來。信使擦著額頭上的汗珠,眼神惶恐,他嘴巴動了動,最終還是沒有勇氣拒絕。

    「我需要把您的意見告訴自救會的會長們。」,信使想離開這裡,雷恩強硬的立場讓他有些進退失據。

    雷恩重新靠回到椅子上的椅背上,手指點了點扶手,「可以,我給你們三天時間。」

    信使鞠身行禮之後立刻退去,雷恩笑了笑,奮筆疾書寫了一份信函,澆上封蠟之後戳上了自己的族徽,他交給布萊爾,「執我手書交給波文伯爵,讓他務必在五天時間內,湊齊五千人的軍隊,告訴他,過時不候。」

    波文老早就想要跟著雷恩來巴拉坦,和圖倫行省內部的貴族們不同,身處貝爾行省的貴族們在這裡沒有任何直接的利益,無論最終的戰果如何,對他們而言除了戰損的士兵之外,不會有更多的損失。士兵這個東西,無非就是平民、賤民們用一點微不足道的錢堆砌出來的消耗品。對於富有一城一地甚至更多的貴族們來講,一切都不是問題。

    雷恩找上波文,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其他貴族在自己的領地上經營了幾十年或是更久,人口基數遠遠高於奧爾特倫堡,比起消耗自己手中有限的有生力量,拿別人的士兵來填坑顯然更符合雷恩自己的利益。

    至於波文會不會來,他根本就不擔心,這位波文伯爵離家族滅亡也只剩下兩代人,他的那些盟友甚至只剩下一代人。對於能從戰場上獲得足以延續家族壽命的戰爭行為,他們絕對不會放棄。不要以為這種暴亂時常能發生,從奧蘭多帝國立國到今天,整個帝國真正經歷過的內戰也就只有兩次而已,三百多年的統治,兩次機會,對於這些已經品嚐到身為統治者甜頭的貴族們而言,實在是太少了。

    每一次機會,都不應該錯過。

    畢竟,沒有人願意自己的後代失去貴族的光環,淪為他們連多看一眼都欠奉的賤民。

    =============

    我一直在考慮要不要把一些矛盾和利益上的事情細化,我留出了思考的空間,不過一些讀者不是很喜歡思考。比如這次巴拉坦暴亂,為什麼沒有其他貴族來鎮壓呢,因為他們在觀望,為什麼他們在觀望,因為動亂之初的鎮壓失敗了。貴族們還不清楚現在是不是最佳的出手時機,前文中也說過,貴族之間的矛盾衝突也是接連不斷的,這就造成了一種互相牽制的狀態。如果不能保證絕對成功,大貴族不願意動,小貴族不敢動,也造就了當下的僵持。

    雷恩為什麼敢動了,因為前文和這章說的很明白了,新的既得利益集團需要保證自己的利益,為此出賣其他人。內外勾結一直是破除防禦的最好手段,沒有之一。別人不知道巴拉坦此時內部的情況,雷恩可以知道。加上帶路黨有意的出賣,以優勢兵力攻擊一個弱點,很容易就突破巴拉坦的堅守。

    再者說,所面對的暴亂分子並不是正兒八經的武裝勢力,而是一群裝備了自己的工人。他們沒有良好的訓練和基礎,缺乏目標與信心,面對壓力無法做到持久,一旦出現無法抑制的崩潰,就會引發骨牌現象,全面崩盤。

    以上,這是文中所描述的,但是需要一定的推斷和思考。我不太確定應不應該保持現在的風格,還是把所有東西寫的明明白白,讓大家不需要動腦一路平推。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9 18:49
第一〇五章 自我救贖的代價是毀滅,如果毀滅的是人生的全部,又何必自救?

    「答應他!」

    封閉的會議室裡充滿了龍島煙磚特有的香味,雖然煙霧瀰漫,不過並不讓人感覺到嗆人。這種經過龍涎澆灌後炮製而成的煙磚有著奇妙的變化,能提神醒腦,不僅沒有副作用還會滋養人的身體。

    會議室裡坐著的都是自救會的高層,自從會長和副會長死掉之後,這些干部們立刻自我昇華,形成了一個縝密團結的全新高層圈子。在暴亂之初,所有的行動都是由他們安排、操縱,直至巴拉坦淪陷成為自救會的樂園。

    曾經連想都不敢想的龍島煙磚,也成了他們日常的消耗品。通過瓜分貴族以及城內富商的財富,這些不多的人在極短的時間裡,就掌握了巨額的財富。或許他們最初的想法和行動是為了抗爭,但是此時他們已經變味。就像是漂浮在散發著酸臭味肉湯最上面的那一層,冒著令人作嘔的泡沫。

    此時自救會的會長安道爾,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性,即便他穿上了富商們體面的衣服,卻依然缺少富商以及權貴們身上的氣質,反而像是披了一件華麗外套的猴子,沐猴而冠。他刻滿了皺紋,微微發黑的臉上只有無盡的嚴肅,手中鑲嵌了寶石的龍血木煙斗用了在桌子上磕了磕,「答應他!這是我們最後的機會。」

    「你們也看見了,我們隱瞞不了多久了,一旦糧食消耗殆盡的消息擴散出去,巴拉坦就完蛋了,我們也完蛋了。他們可以掀翻曾經的貴族、富商,今天也可以為了食物和財富掀翻我們。趁著矛盾還沒有被激化,我們必須找到一條安全的退路。」,煙霧繚繞的房間裡,諸位大人物的眼神都有些縹緲。

    在一個多月前,他們可能想都沒有想到過,自己也會有這樣的一天。穿著精美的衣服,享受著最甜美的食物,使用只有權貴們才能使用的香料,並且讓自己的口袋裡裝滿金錢。他們狂熱的理想和抱負被赤果果的利益澆滅,衝動回歸了理智,開始患得患失。人最怕的,就是擁有後失去。

    副會長六十多歲,他之所以能成為副會長,還是因為他的資格足夠老。自救會七屆組織幹部,之所以當了七屆還是個組織幹部,和他的能力有關,他不夠聰明,手段也不夠圓滑。這種資歷在正常的時候可能會因為能力的原因不被看重,但是在一個混亂、動盪的爆發期,資歷就成了超越能力最重要的一種資本。誰都認識他,他也認識所有人,所以這樣一個可以勾連到絕大多數工人的組織幹部,一躍成為了副會長。

    朱利安,也就是這個副會長,他仰著頭,望著天花板,腦子裡想著的都是這些天裡發生的事情。他們最初的目的很單純,提高工人階級的收入,儘可能的給工人們提供更多的休息時間。可為什麼到最後會變成這樣?

    都怪那些傲慢的特權階級,他們對工人階級固有的偏見和輕蔑導致了遊行的發生,然後悲劇降臨了。如果可以選擇,朱利安會阻止那場遊行,儘可能的讓大家坐下來好好的和商人代表磋商解決此事,而不是讓局面變成這個樣子。他幹了這麼久的組織幹部,和每個廠每個工人都很熟悉,平日裡自救會的活動,都是他來聯絡安排,可以說自救會和工人就是他的家,以及他的家人。

    想著靠要出賣這些工人來保全自己,朱利安的心就一陣陣的抽痛。他很想開口否決安道爾的提議,但是他做不到。他也是這次暴亂的既得利益者之一,就像城外那個不斷掃清據點,卻對巴拉坦沒有絲毫興趣的雷恩男爵所說的那樣,他和周圍這些人一樣,都是小偷,竊取了暴亂所帶來的戰利品。

    他輕嘆了一口氣,閉上了眼睛,雙手狠狠的搓著如同西部峽谷一般乾燥的臉,半晌,從雙手後擠出了幾個音節,「我同意。」

    安道爾笑了笑,目光轉移道下一個人的身上。

    那是一名只有二十三歲的年輕人,在這群平均年紀超過四十歲的人裡,他還年輕的像個孩子。但是安道爾第三個看向他,並非是隨意的,沒有道理的。通俗點來說,在這次暴亂中,這位年輕人就是武鬥派的代表,是他最先提議,也是他最先帶人衝入了領主府內,殺死了這座城市的領主。他總是在笑,一邊笑一邊殺人,好像奪取別人的生命對他而言不過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管是對外,還是對內。

    這個年輕人現在是自救會的紀律委員,他長得白白淨淨,濃眉大眼,臉上總是帶著三分笑意。他笑的時候露出了乾淨潔白的牙齒,這在工人階級中很少見。他歡快的點點頭,「我也沒有意見,說起來也是時候該退出了,我們給了他們機會,也給了他們輝煌的瞬間,我們不應該陪他們一起沉淪。」

    朱利安皺了皺眉頭,「你這樣說讓我感覺好像是我們背叛了階級,你應該清楚,我們過去、現在,以及以後,都不會離開這個階級,雨果!」

    「您是對的,我錯了,我向您道歉,朱利安先生。」,唇紅齒白的雨果外表俊朗,也顯得很有教養,如果忽略掉他所做的事情,他應該是個人人都喜歡的大男孩。

    朱利安嘴唇動了動,再次嘆了一口氣。他做的,和他所斥責的人,有什麼不同嗎?

    其他幾名不太重要的小幹部也紛紛點頭,在這場遊戲中,他們只屬於幸運兒,如果不是自救會的運作需要用到他們,安道爾甚至都不願意帶他們一起玩。

    「既然這樣!」,安道爾深吸一口氣,「那麼就決定了,我們答應雷恩男爵的條件。」,他轉臉看向朱利安,「朱利安,你是自救會的老人了,麻煩你盡快提供一份工人名單,挑選出那些能吃苦難勞,不會抱怨,也不會動不動就發牢騷的人。」,接著他看向雨果,「控制好你的心腹,必要的時候我們也需要證明一下自己的態度。」

    最後一句話,藏著血淋淋的冷酷與殘忍,朱利安身體微顫,他雖然沒什麼能力,但是活了一輩子,話總是能聽懂的。安道爾為了在新主人面前表現出自己的價值,居然不惜對夕日的黨朋舉起屠刀!

    「至於你們,儘量安撫工人們的情緒,讓他們知道,我們正在想辦法調集食物。領主府花園裡的地下密室重還有一點糧食,帶人挖出來分掉。多分給老弱病殘,少分給青壯,告訴他們,年輕人挨一挨餓死不掉,老人和孩子卻不行。」

    安道爾目光在每個人的身上停留片刻,沒有人持反對意見,他很滿足的點點頭,「那麼就這樣,按照計畫行事。」

    巴拉坦的自救會內部已經有日益嚴重的矛盾和衝突正待發生,而最核心的矛盾衝突就是糧食問題。巴拉坦是一座工業城市,幾乎可以說沒有農業基礎,城外的土地大多數都建造了工廠和倉庫,只有少量農田在種植莊稼。這座城市的食物來源主要靠大糧商的糧食貿易,這裡已經一個多月沒有糧商經過,也不敢經過,導致了食物傷的短缺。

    食物不像是其他東西那樣可以短缺,比如說衣服,比如說金錢,比如說一些生活用品。沒有這些東西頂多過得不好,但沒有食物,那是要死人的!

    原本這座城市中的糧食足以整個巴拉坦支撐兩個月以上,但是在暴亂之初,這群暴動的工人們在推翻了貴族的統治之後,陷入到了勝利所帶來的興奮中,那幾天就像是盛大的節日,無時無刻不在狂歡。每個人都吃到走不動路,喝到一晃肚子就能聽見酒聲。大量的糧食被糟蹋,被毫無意義的當做了一種滿足食慾的道具,而不是維持生命的必需品。

    轉過頭來,才一個月多幾天,儲存的食物就已經告急。這群只知道破壞,不知道建設的工人們也隨著時間的推移,隨著食物越來越短缺開始變得暴躁、衝動。經歷過最狂熱的那十幾天之後,自救會並沒有給巴拉坦,給這些人帶來任何實質性的前景和未來。人們茫然的在城市中走動,除了必要的時候抵抗來自城外的軍隊,他們無所事事。

    人,特別是被統治階級,絕地不能讓他們閒著。

    一旦閒著,就要鬧事。

    一點小的矛盾、口角都能引發群毆,自救會對工人階級的管控能力越來越弱,直至整個體系走到了崩潰的邊緣上。

    其實在此之前,自救會是有機會真正的自我救贖的,但是缺少政治敏感性和政治思想的領導層,並沒有發現解決的辦法。

    這個辦法其實很簡單,就是輸出戰爭。

    用對外戰爭讓內部再次緊密的團結在一起,超過四萬工人的隊伍足以填平任何一座城市的牆頭,為他們掠奪到足以度過一切難關的資源。

    不過很可惜,他們想不到,也來不及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9 18:50
第一〇六章 想要證明什麼,就意味著必然會失去什麼【後面二十字發不出來】

    肯特是一名很普通的工人,在一個月之前他對自己的生活並沒有什麼不滿。一個月五個銀幣的薪水足以讓他養家餬口,他的妻子也在一間工廠裡做活,一個月也有四個銀幣。九個銀幣,在巴拉坦這個城市中比上不足,比下有餘,每個月除去了基本開支用度之後還能剩下兩、三個銀幣。他們正在考慮要不要孩子,這是一件大事,一旦決定要一個孩子之後,妻子差不多就要放棄現在的工作,這意味著家庭的收入少了接近一半。

    而且等妻子生產之後,再想要將工資提升到四個銀幣,則又是兩三年的時間。

    如果沒有什麼意外發生,肯特和他的妻子可能會在兩三年內要一個孩子。

    其實不考慮太多的其他因素,比如說生活的水準,在吃穿上的需求,即使肯特一個人工作也足以擔負起家庭的重任。只是每個人都有著屬於自己的夢想和追求,有人追求的是平平淡淡,得過且過。肯特追求的是讓自己的生活稍微好一點,至少富足一些,不會因為某些突發的原因而措手不及。

    當自救會通知他,要向商人們要求加薪和增加假期的時候,肯特沒有絲毫的猶豫,在工頭拿來的倡議書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以前也發生過這樣的事情,每一次都會給工人階級帶去帶去大量的好處,從來沒有人會認為自救會做的不對,因為他們並不是為了自己的利益而出發,他們是為了整個巴拉坦工人的利益。

    用工頭的話來說,這是階級戰爭,而勝利永遠屬於偉大的工人。

    只是這一次,事情顯然沒有以往那麼順利。自救會的工人代表和商人們的進行了幾次協商,始終沒有得到一個準確的結果。商人們同意給每個工人每個月增加一天的休息時間,每天工作時間減少三十分鐘。但是在工資上卻堅守陣地,一步不讓。很多工人們雖然很失望,不過也不是不能接受,一個月多二十七天每天減少半小時,等於多了一天假期,同時工資還不變,等於變相的加薪,雖然不多就是了。

    再者說,工作雖然累,但是工資比起其他城市的工人,還是要略微高上一點的。

    自救會內部活動的時候,有人在私底下傳言說這次對抗的原因並非那麼單純,有其他原因。肯特只是一個普通的工人,他不在乎這方面的事情,他只關心自己的利益。

    當商人和自救會之間因為分歧而開始變得對立的時候,工頭從自救會的會議回來時,告訴大家,他們需要罷工遊行了。

    很多工人不能理解,也不那麼願意罷工。說到底,工人、工人,就是應該上工幹活的人。不工作,不要指望那些拿鼻孔看人的商人會平白無故的施捨給你銀幣,只有做出了商品,他們才願意買單。罷工會帶來很大的經濟損失,一天不上工,一天沒工錢。但這是大勢所趨,不是一兩個人的意志就可以扭曲的,於是肯特和很多人一樣,半是無奈的被迫著參與到罷工遊行的隊伍裡。

    這一次罷工如之前對商人們提出的要求一樣,和以往完全不同。在過去,罷工很少有超過一週時間的,那些商人們最終都捏著鼻子認了,於是大家得到了滿意的答覆,心滿意足的回到工廠裡工作,享受著罷工帶來的好處——提高了的薪水、更多的福利,以及更多的假期。

    這次罷工不一樣,商人們居然堅持不願意為工人們加薪,這讓罷工的時間從一週時間,延長到了半個月。在這半個月裡,商人們受到了極大的經濟損失,更加堅定了不動搖的態度,他們要讓自救會知道,工人團結起來也不能左右他們的意志。罷工的同時也讓工人們蒙受了極大的損失,半個月沒有工資,對一些沒有積蓄的工人而言,代價是毀滅性的。他們需要工資,需要金錢來養家餬口。當罷工無法動搖彼此之間的立場時,一些工人率先妥協了。

    他們退出了,他們要求復工,即使不加薪也可以。看見了這些工人的動作,商人們變得更加強硬起來,甚至說要對一些倡導者進行懲罰,要開除他們,讓他們在巴拉坦沒飯吃。

    肯特不是一個聰明人,只上過兩年的學,學會了基本的認字和簡單的算籌,但是他也能看得清楚,這場罷工開始變味了。商人們強硬的態度不為所動的立場,強烈的表現出他們想要表現的——對工人階級的統治力。而自救會所實施的罷工行動,則從最初提升工人薪水和福利,變成了與商人、特權階級赤果果的對抗,完全是為了對抗而對抗。

    在二月最後的幾天裡,巴拉坦商會用非常嚴厲的言辭要求所有工人必須在三月一日復工,同時貼出了通告,整個巴拉坦將拒絕為所有在自救會內擔任職務的工人提供任何工作,巴拉坦官方也會驅逐他們。

    無論是任何時候,任何正在發生以及即將發生的事情中,總有一些人扮演者激進的角色。自救會中的幹部認為自己受到了威脅,和激進分子一起與巴拉坦商會發生了肢體上的衝突。在這場衝突中,有四十一名工人成為了冰冷的屍體。這一場變故徹底激化了矛盾,連肯特這個有點老實的人都變得怒氣衝衝。

    一種病態的情緒像某種狂躁的病毒一樣在工人階級中蔓延,接二連三的衝突終於從局部,蔓延到整體。當自救會會長、副會長被刺殺暴屍街頭之後,這種病態的情緒終於完全爆發。候選會長安道爾揭竿而起,激盪的工人們在他的號召下,衝入了上城區,瘋狂的將商人們從他們的家中拖出來,施以暴刑,遊街示眾。領主甚至被割掉了腦袋,掛在領主府的塔樓上。

    肯特之前所有擔心的事情,終於爆發了。

    這已經不是罷工遊行了,這是叛亂!

    在被動的驅使下,肯特也被要求拿起武器,被要求和所有人站在一起。他們殺退了城防軍和領主的私軍,打退了來自其他城市貴族的軍隊。一種不可戰勝的狂信被點燃。他們瓜分了所有財富,開始載歌載舞,慶祝這一場階級戰爭的勝利。他們不需要工作就能享受到各種各樣的美食,不需要勞作便有充足豐富的商品。

    在安道爾的宣傳下,這是一場有著重大意義的勝利,是工人階級反抗壓迫剝削,從此可以站起來,不需要再卑微的活著的勝利。

    如果……

    沒有如果!

    肯特長嘆一口氣,掂了掂裝著麥仁的口袋,長期的工作讓他對重量有一定的敏感性,口袋裡的麥仁不會超過三斤,也僅僅只夠他們一家人兩天的食用。從三月十九日起,整個城市都開始了食品供應制度,人們無法再和之前那樣,吃到走不動路。熟悉的飢餓感再一次降臨到每個人的身上,原本就明滅不定的前景,徹底的灰暗起來。

    「肯特,在家嗎?」,大門被推開,工頭站在門外朝著屋子裡面探了探頭。

    肯特將手中的食物袋子交給妻子,擠出一絲笑容,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去去就來。」

    他走到門外,和工頭並肩稍微遠離了家門口,「有什麼事?還是局勢有什麼變化?」

    工頭也一臉茫然,顯然現在所發生的一切,與他們最初所爭取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工頭甩了甩腦袋,「城外又有一批軍隊在集結,城裡已經貼出通告,要求大家盡快進入防禦陣地,準備應對接下來的戰鬥。」

    肯特一愣,「他們還敢來?」

    工頭神色凝重的點了點頭,他左右看了看,湊到肯特耳邊低聲說道:「我最近聽到一些風聲,自救會可能打算放棄巴拉坦,具體的事情我也不是太清楚,我覺得應該是真的。這次戰鬥主意保護自己,儘量不要受傷,還有……」,他遲疑了一下,「必要的時候就投降吧!」

    肯特眼中閃過一縷驚恐,他張開嘴卻不知道自己應該說些什麼。憤怒嗎?可能吧,畢竟美好的生活突然之間變成了現在這幅模樣,如何讓人不憤怒?什麼理想、未來、憧憬、計畫,都變成了毫無意義的白日夢。傷心嗎?也許吧,連自救會都沒辦法拯救這座城市中的工人,甚至想著要離開,如何能不難過?

    工頭勉強的笑著,拍了拍肯特的肩膀,「記住我的話,必要的時候……。」,他用力點點頭,「我還要去其他人家,你自己保重。」

    絕望的情緒在肯特的心中蔓延,他木然的回到家,望瞭望手中兩日的口糧,忽然間冷笑了一聲。在妻子詫異的目光中,將所有的麥仁都倒進了鍋裡,還從床底的一個木盒中取出了油紙包裹著的一塊巴掌大,三指厚風乾的臘肉,一同丟進鍋裡。

    來吧,來吧!

    吃飽好上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9 18:51
第一〇七章 這章為「一刀轉乾坤」來自今天午夜的打賞加更,對,我就這麼長

    城牆的攻防戰是一個巨大的絞肉場,這句話只有在守城方擁有精銳的士兵,或者敢於直面死亡的勇士時才能起到作用。當城牆上防守的都是一些四五天沒有吃飽飯,連揮舞武器都沒有幾分力氣的工人時,這句話顯然就有所保留。

    只用了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巴拉坦的城牆就已經失守,大量的工人們退回到城市中的建築物裡,他們曾經在這裡通過巷戰的方式,打退了一波又一波的敵人。而現在,他們依然要用這樣的方式,來證明工人階級也是有力量的。

    肯特縮在一處建築物的二樓,他身邊放著一把長弓以及兩戶箭矢,這些東西都是從商人們的倉庫裡搶出來的。他透過窗戶凝視著外面的街道,安靜,沒有一絲人聲。他皺了皺眉頭,按照之前經歷過的戰鬥,那些人應該已經突破到這裡了,為什麼這裡一個人也沒有看見?他望瞭望身邊幾名工友,大家的眼睛裡都透著對未來的迷茫,以及灰暗的絕望。

    他們已經不再狂熱,不再認為自救會可以拯救所有人。

    「要不要出去看看?」,有人提議,「到天台去,應該可以看到兩條街外的情況。」

    巴拉坦為了方便工廠和倉庫之間的運輸,對很多地方都施加了改造。城市在統治者手裡就像一個巨大的沙盤,按照他們的意願隨時隨地的變化每一處建築物,以及每一條街道。

    這個提議讓房間裡更加沉默,肯特猶豫了一下,站了起來。他背上長弓,帶了一壺箭矢,順著梯子爬到了天台上。他沒有站起來,之前的戰鬥經驗告訴了他,站在高的地方可以看得遠,也可以成為醒目的箭靶。他匍匐著,慢慢爬到天台的邊緣,朝著遠處望去。遠處燃起的火光讓他眼裡只剩下震驚,再也容不下其他的情緒。

    那裡是城市的下城區,這是官方的說法,在平民的眼中那裡就是貧民窟。擁擠狹小的街道不利於大規模的行軍,幾次戰鬥中來自城外貴族們的軍隊都放棄了從貧民窟入侵城市。在貧民窟裡,往往三五百人就能抵抗上千人的隊伍,憑藉著熟悉的地理環境,很容易就能阻擋帝國軍隊的行軍。

    但是這一次,顯然和之前不同。整個貧民窟都在燃燒著火焰,吹來的風中帶著人們淒厲的慘叫,以及臭不可聞,什麼東西被燒焦後的臭味。一隻隻旌旗順利的通過了貧民窟,通過了幾乎不設防的工業區,進入了城市的中心。他渾身驚出了一身冷汗,猛地站了起來回頭看,在他的背後,一隻隻旌旗不斷的搖曳,不斷的移動。

    糟了,這些人從背後殺來了。

    他猛地一哆嗦,一種極度的恐懼吞噬了他的冷靜,他感覺到渾身無力,虛弱感瀰漫在心頭,他連邁出一步的力量似乎都沒有。

    嗡的一聲,空氣好像都被這聲音撕裂,視線中多了一個黑點,他腿腳一軟狼狽的跌落在地上,恰好避開了這一根箭矢。他連滾帶爬的順著窗口跌入到二樓的房間裡,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他驚慌失措的指著大家防禦方向的背後,驚恐的聲線變得尖細,並且極其不穩定,「殺來了,他們,他們從背後殺來了!」

    怎麼可能?!

    所有人心頭同時浮起了這個念頭,帝國軍是怎麼穿過森嚴的防線進入到城市中心的?

    肯特捲縮在角落裡,他曾經認為自己平日裡雖然不聲不響,但自己絕對是一個有所擔當的男子漢。可就在剛才,他與死神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他發現了自己的渺小,以及自己的懦弱。他捲縮著,抱著雙腿,渾身止不住的顫抖著,雙眼失神,喃喃自語,「完了,全完了,哈哈,都完蛋了!我們死定了!」

    房間裡的人臉色極為難看,不知道在這種局面下如何應對。他們畢竟不是戰士,不是軍人,只是一群拿起武器並且還不能熟練運用的工人。他們沒有成體系的指揮系統,沒有擁有足夠軍事能力的領導者,他們面對這樣沒有遇到過的情況,完全的茫然而不知所措。

    廝殺聲終於從身後傳來,每個人的臉上都不見絲毫的血色。一是因為害怕,害怕受傷,害怕死亡。二是因為在後方,有他們的家人。

    「怎麼辦?」

    「投降吧!」

    「對,我們投降,我聽說過,帝國軍不會殺俘虜的。他們連滿月俘虜都不殺,更何況我們還是奧蘭多人,是德西人!」

    武器從窗口丟了出去,一面白色的衣服被一根木桿頂著,插在窗戶外面。

    不知道過了多久,也許是一兩個小時,也許只有三四十分鐘,一隊士兵如狼似虎的從樓梯口衝了上來,他們的刀劍架在了工人們的脖子上。一名士兵一腳踹翻了抱著頭髮抖的肯特,「滾出去跪好,誰抬頭誰死。」

    這是一場絕對不公平的戰鬥!

    但雷恩不太滿意!

    其實也不能說不滿意,他原本希望來的人不要太多,然而他太小看那些貴族見風使舵的本事了。當萊奧斯和波頓家族四千五百人的隊伍整齊的開出城池之後,附近的貴族們都行動起來。原本計畫六千人殺進巴拉坦,結果硬生生的撐出了一萬三千人,還有一些人正在趕來的路上。

    這群賤人!

    貴族們騎著馬駐足在雷恩的身後,火焰、鮮血在他們的臉上印染出一層興奮的紅光,安道爾卑微的就像是一隻狗,臉上帶著討好的笑容,牽著雷恩坐騎的韁繩。

    在帶路黨和工奸的幫助下,軍隊進入巴拉坦之後直撲貧民窟。以雨果為首的紀律委員會成員率先對昔日的同僚、工友舉起了屠刀,為帝國軍進入城市中心鋪開了一條大道。幾乎沒有遇到任何像樣的抵抗,一萬兩千多人的隊伍就開始由內而外的進行剿滅。所有敢於反抗的據點,不論是個人還是集體,全部斬殺。

    那些願意投降的,或是已經崩潰開始亂跑的,都被如同牲口一樣栓成了一排,擠滿了目光所到之處。

    人們發紅仇恨的眼睛緊緊的盯著那個出賣了整個巴拉坦工人階級的安道爾,安道爾卻毫無愧疚感,彷彿出賣自救會和工人,是他應該,也是必須做的事情一樣。

    「把這些人都拉到城外去看管好,騰空城市內部,先恢復城市的秩序。」,雷恩作為這次攻擊計畫的設計者,自然佔據了主導位置。他話音一落,如同號令一般立刻傳達到整個城市所有的士兵耳中。三五個士兵舉著刀劍長槍,就能驅趕十倍甚至數十倍的工人。這些工人、士兵不斷的離開,讓街道再一次通暢起來。

    說話間有士兵來覆命,西城區還有頑強的抵抗,還沒有徹底光復全城。

    雷恩斜眼看向安道爾,安道爾一哆嗦,立刻解釋道:「西城那邊駐守的是巴拉坦最大的運輸工人群體,他們人最多,也是最團結的一群人。」,說到這裡安道爾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我可以去勸降他們。」

    雷恩不悅的皺了皺眉頭,「不必了。」,他看向士兵,「準備火油,放火燒城。他們既然喜歡在西城區不出來,很好,滿足他們的願望,讓他們永遠都留在那裡。」

    士兵猶豫了一下,那片城區不僅有頑固反抗的工人,還有一些平民。殺工人他並不在意,並且會以此為榮,因為工人們的叛亂已經意味著他們走在了對抗帝國的道路上。可是那些平民是無辜的啊,他們並沒有對抗帝國,也沒有殺害貴族,他們不應該為巴拉坦的悲劇買單。他良心正在譴責他的猶豫,他張了張嘴,「大人,那些……那裡還有一些平民。」

    就在這時候從一旁隨行的人員裡跑出一個人來,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西城區賤民從支持暴亂開始就已經不是平民,而是暴民,他們已經喪失了帝國子民的身份,與那些叛亂分子一樣,對帝國是有害的,這些人死不足惜!卑賤如我,願為偉大如您效力!」

    雷恩望著這個唇紅齒白的少年,嗯,比他大一點,他坐在馬背上,俯視著這個年輕人,「你的名字?」

    「雨果!」

    「機會只有一次。」,雷恩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年輕人抬起頭,露出耀眼的笑容,「多謝大人您的慷慨和垂青!」

    安道爾嚥了一口唾沫,望著雨果的眼神裡藏著深深的恐懼,他才發現,這才是真正的雨果,這是他真正的面目。

    一個瘋子!

    不到半個小時,遠方的大火映紅了整個天空,雷恩面無表情的點點頭,巴拉坦的暴動徹底鎮壓下去了。

    他眉梢微挑,把目光投向了城外——另外一個修羅場。

    成群結隊的工人們跪在地上,低著頭。繩索拴住了他們的手腳,一個想要起身,就必然會牽動左右的人,換句話來說如果大家不時同時起來,身邊人的體重就會限制他們的動作。

    在人群的最前面,朱利安躺在地上,鮮血順著他裂開的脖子流了一地,被幹枯的泥土吸收,只留下深紅的顏色。

    他是自殺,死於愧疚。

    空洞的雙眼望著天空,只留下深深的悔恨。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9 18:51
第一〇八章 慾望可以毀滅人生,可以毀滅世界,卻無法帶領活著的人前行

    博爾遜神情複雜的望著地上的朱利安,其實這個老頭可以不死的,也沒有必要去死。整個自救會在暴亂的狂熱過後就已經變質了。變質的不只有他一個,還有很多人,他沒有必要為所有的罪惡買單,也沒有必要在這個時候去死。或許他死在了自己良心的譴責之下,無法去面對這些還活著的,以及即將……死去的人。

    看著朱利安,博爾遜很快就聯想到了自己,如果我也有這樣的一天,那麼在這一天到來的時候,我會如何選擇呢?

    是像安道爾那樣,卑微的活下去,被絕望和恐懼包圍,掙扎不脫,徹底的沉淪。

    還是像朱利安這樣,用死亡來為自己曾經犯下的所有過錯贖罪?在深淵中仰望著神聖的天國?

    博爾遜不知道,他收回目光的時候心志再一次變得堅硬如鐵。他告訴自己,他不是朱利安,他要做的事情比朱利安要做的可怕一萬倍,但是他絕對不會後悔,也不會贖罪,因為他沒有錯。錯的,是這個世界,是腐爛了的人心。

    抖了抖手中厚厚一疊記錄著密密麻麻人名的冊子,他站在黑壓壓的俘虜面前,站在擴音魔法陣後,大聲的說道:「接下來我們將要點名,點到名字的人抬起頭,如果有人亂抬頭,或是點到了名字不抬頭,揭發者可以免罪,逃避者死!」,他略微停頓了片刻,讓這群還處在驚慌失措狀態中的俘虜們有一個接受、理解的過程。

    片刻後,他開始快速的點名,一個個人們熟悉或是陌生的名字想起,一顆顆充滿了絕望表情的頭緩緩抬高,低著頭的人們心存僥倖,幸災樂禍的偷笑著。他們的目光閃爍不定,不斷的在私底下交流目光。抬起頭的人,則一臉灰敗。

    「肯特!」

    一直在哆嗦的肯特猛地一顫,大腿內側瞬間感覺到一陣濕熱,腥騷的氣味刺激著鼻子,他難堪、尷尬的抬起頭,臉色發青,腮幫高高的鼓起。他漸漸的,不在乎了周圍人看他厭惡不善的目光,是的,他就要死了,還在乎那些有什麼意義嗎?他仰望著天空,心中只有一個念頭縈繞,平靜的生活,到底從什麼時候開始變了的呢?

    漫長的點名終於緩緩結束,三千七百多人抬起頭跪在地上,有人仰首大笑,有人痛哭流涕,有人面無表情,有人哀求乞活。形形色色的慾望就像五彩繽紛的顏料,在這一刻,多彩斑斕。整個天地之間就像一個巨大的染缸,慾望是染料,織染的是人性。

    博爾遜深吸一口氣,冷冷的翹著那些驚喜若狂或是沉默不言,低著頭默不作聲的大多數,嘴角噙起了一絲冷笑。他擺了擺手,從人群的最後放開始,一排排士兵舉起長劍、長刀、長槍,將那些低著頭的工人梟首。一顆顆腦袋骨碌碌的滾在地上,打著旋,噴著血。腥甜的血氣衝天,一瞬間暴動的人們想要站起來,可卻因為他們互相之間缺乏信任與合作,不僅沒有站起來,反而接連不斷的因彼此之間的亂動被牽連摔倒在地上,就此再也爬不起來。

    這是一場毫無抵抗的屠殺,所有參與了巴拉坦暴動的工人都必須為他們所造成的一切後果,付出相應的代價。

    咒罵聲、慘叫聲、哭喊聲,融化不了戰士們的鐵石心腸,只能為前面還活著的人,帶去更多的恐懼。

    一個多小時,殺戮漸漸停歇,博爾遜終於明白了「血液如越過崩潰河提的洪流,擠滿了所有可以落腳的地方」這樣古老的俗語到底是怎樣一副場面。來不及被泥土吸收的血液滯留在地面上,一腳踩下去濃稠濕滑的感覺十分明顯,就像是踩在了腐爛的泥土上。抬起腳的那一刻,腳跟離地而起,一根根濃稠的血線也隨著腳跟被拉長、斷裂,露出紅色泥土的地面也很快再次被鮮血覆蓋。

    很多士兵臉色發白,更有些人在一旁吐的天昏地暗,這場殺戮終究是恐怖的,不管對於失敗者,還是對於成功者。

    博爾遜的身體在顫抖,他硬著頭皮,望著那些幾乎沒有一絲反應,還活著的三千多人,「你們是幸運的,但也是悲慘的,因為你們還不明白,你們應該贖罪。」

    恐懼?厭惡?或是其他什麼情緒,讓他快速的將手裡的名冊丟掉,他的步伐越來越快,越來越快,直到最後開始奔跑。他受不了這個場面,受不了這裡的氣味,受不了這裡絕望並且蔓延開的情緒,也受不了自己。

    是的,一個曾經以要改變社會,緩解階級衝突,造福平民這個遠大理想為自己政治抱負的年輕人,終究在殘酷的現實面前,成為了貴族手底下的劊子手。還談什麼理想?他已經滿手血腥,那一顆顆死不瞑目的腦袋,那一雙雙灰濛蒙的眼睛,將要伴隨他的一生,至死方休。

    整個巴拉坦的暴動,在這一刻,徹底被終結。

    在一個半月之前,巴拉坦的官方、非官方統計中,這座城市擁有常住人口四十九萬,流動人口超過三十萬,這是一座不亞於首都的城市。但是在今天,在一個半月之後,就在這裡,僅剩下不足五十萬人。除了一些流動性的人口,以及躲避到郊外去的避難人員,這一場動亂,讓巴拉坦減員超過十萬人。其中有六萬到七萬是參與了暴動的工人,他們中有三萬多死在了最初的反抗鎮壓階段。

    剩下一部分分裂成數股,出城去的七八千人被雷恩帶著黑甲軍輕易的減除,而剩下的那些都在城外的血泊中。

    除此之外還有在暴動中死於暴亂的平民,被官方誤殺的,被自救會人誤殺的,也有一兩萬人。這是一個很恐怖的數字,特別是在人口數量並不發達的今天,如此數量的人口損失,至少需要十數年才能從「數字」上將損失的人口補回來。這些「數字」想要重新變成合適的勞動力,則還需要十幾二十年。

    巴拉坦的經濟也幾乎徹底癱瘓,直接經濟損失就超過了數十萬金幣,還有各種連帶的損失以及無法計量的。當年人們為了建造這座城市,讓她如此的繁華,用了數代人,兩三百年時間。可毀滅她,只用了一個半月,五十天不到。

    破壞是容易的,建設卻很難,想要讓巴拉坦恢復到一個半月之前的規模,或許需要很久,很久!

    不管誰來接受這個爛攤子,他們首先要面對的,就是想辦法處理好超過十萬個破碎的家庭,以及想盡辦法讓剩下這些人有飯吃,不至於餓死。想必在未來的三個月到半年內,巴拉坦這曾經的圖倫行省之花,將淪為一座絕望之城……。這裡會變成像是之前的奧爾特倫堡一樣,麻木、絕望、灰暗!

    不過,這一切和雷恩沒有絲毫關係。不僅沒有關係,雷恩在這一次的行動中反而得到了不少好處,首先他鎮壓了暴動,儘管他是黃金貴族,但是帕爾斯總要在面子上給他一點褒獎和好處,不然如何讓那些搖擺不定的貴族堅定的圍護在皇室的周圍?政治上的正確性一直是皇室以及所有統治者所倡導的。

    其次他從這裡要帶走接近四千工人,這些熟練的工人可以說是從一次次失誤中用金錢堆出來的,不僅會為奧爾特倫堡的建設發光發熱,還能將他們的技術、手藝傳授出去。當然為了讓他們能夠在奧爾特倫堡安穩的工作,必要的安撫是必須的,帶走他們的一部分家人顯然是最簡單最直接的方式,為此也能增加奧爾特倫堡的人口基數。。

    另外一筆收穫就是安道爾這些人,他們獨吞了大量的財富,這些財富屬於他們,也屬於雷恩。至少如果沒有雷恩的話,他們別說財富什麼的了,能保住小命便可以稱之為天幸。他們在有生之年只能生活在雷恩的勢力範圍內,一旦離開了雷恩的勢力範圍,那些眼饞他們在巴拉坦暴動事件中獲取財富的強盜、權貴們就會要了他們的小命,更會有被他們出賣了的工人階級,也會蜂擁而上,將他們撕碎。

    至於鎮壓了奧爾特倫堡動亂所帶來的貴族之間的交情,反倒是最不重要的一部分。

    「你是說,現在在這裡,在巴拉坦城中,還有一名封號煉金術師?」,雷恩看向安道爾,安道爾臉上變顏變色,他沒辦法像雨果那樣瘋狂,也沒有辦法像朱利安那樣灑脫,為了讓自己在這群「投靠」了雷恩的自救會高層中保證自己的地位超然,他必須和雷恩之間建立起一個更加穩固的橋樑。

    而他找到的這個煉金術師,就是他和雷恩之間的橋樑。

    安道爾咬了咬牙,連連點頭,哪怕即使得罪了熔爐公會也在所不惜,「他叫蓋爾,封號熔金。」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9 18:52
第一〇九章 人生就是不斷的遭遇岔路,然後憑藉自己所掌握的信息,選一個

    煉金術師這個職業和其他職業者有著很大的區別,這個相對更加專業的行業中,想要獲取一個正式的封號是極為困難的。在其他職業者裡,比如說一名火屬性戰氣的騎士,他的封號會根據他的特點來命名,比如說烈焰、比如火蓮,每一個六級騎士都能獲取一個屬於自己的封號。

    但是煉金術師這個行業獲取封號的方法卻截然不同,在這個職業中,封號的數量是固定的,想要得到一個正式的封號,就必須在數量繁多的競爭者中脫穎而出,並且擊敗前任封號擁有者,在職業技術水平上,一騎絕塵。每一個封號煉金術師,都是人類最寶貴的財富,也是最難以被控制的資源。

    熔金這個封號在煉金術師群體中,意味著金屬大師,掌握著數十、數百種不同的金屬配方,擁有這個封號,在金屬的冶煉上冠絕整個奧蘭多,乃至於整個大陸。每年都會有很多人來挑戰這個封號,在最近的五年裡,還沒有聽說過這個封號變更過持有人。

    這相當於是一個絕對的意外的驚喜,雷恩頓時就來了興趣。他之前也見過一個封號煉金術師,封號為齒輪,是煉金術師中最頂級的機械工程大師,雷恩花了不少錢請他設計了一款作用於為棉花抽線與紡織一體成型的機器,其實原理什麼的雷恩也能說出來一些,對實際的東西卻沒有一個完整的概念,到現在那傢伙還沒有做出來一個實體。

    而雷恩丟出去的錢,僅僅等於是定金,等第一期棉花下來之後才能著手操作。就這樣,還是雷恩在帝都舍了些面子,才托關係找來的。

    可想而知,一個封號煉金術師有多金貴了。

    萬萬沒想到啊,居然在這裡抓到了一隻野生的。

    「你和他是什麼關係,如何知道這個叫做蓋爾的煉金術師就在巴拉坦?」,雷恩來了興趣,坐在被簡單收拾了一番的領主府的書房裡,抬頭望了一眼安道爾。這一個簡簡單單的動作,一道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眼神,卻給了安道爾極大的心理壓力。這種壓力的來源並非是雷恩的貴族身份,也不是他在帝國統治階級中的地位,是源自於對雷恩冷血的恐懼。

    他毫不猶豫在城外斬殺了兩萬多工人,血流漂櫓,到現在為止,郊外的大火都還沒有熄滅。被焚燒的黑煙升上天空,又將灰黑色的灰塵拋落,整個城市都成了流淌著悲哀的河流。

    安道爾不斷的告誡自己,千萬不要得罪眼前的這位年紀輕輕,卻早已滿手血腥,殘酷冷血無情的貴族。

    「德科希曼商會是奧蘭多最大的兵器商之一,他們一共有四處分基地,巴拉坦的這一座是整個帝國東南區最大的兵工廠之一。這次蓋爾來到這裡是為了將一種秘方帶過來,據說這個秘方可以增強兵器的硬度,同時也讓兵器不那麼容易折斷。」,安道爾一口氣把知道的都說了出來,略微喘息兩口氣,繼續說道:「後來衝突爆發的時候城裡的商人們聯合貴族、官員封鎖了街道和城門,蓋爾來不及離開,就在巴拉坦住了下來,我之所以知道,正是因為他居住的地方,是我安排的。」

    雷恩慢慢的笑了,前傾著身體站了起來,他走到安道爾身邊,安道爾立刻彎下腰,腦袋幾乎都要碰到自己的膝蓋,以顯露自己的卑微。雷恩拍了拍他的背,「很好,你立了大功,現在就帶我去找這個蓋爾先生。」

    安道爾喜不勝收,連連點頭,佝僂著腰,「請您移步,我在前面帶路。」,也是難為了這個對政治一知半解的工人代表,形式逼迫之下,居然也用上了官方的社交辭令。

    雷恩叫上了布萊爾,用了不到二十分鐘,就停在了一棟民居外。此處在北城區,是整個巴拉坦最大的居住區。在雷恩面前的是一棟很普通的兩層小樓,小樓並沒有遭到戰火的波及,此刻顯得格外的幽靜。布萊爾直接粗暴的推開了院門,安道爾牽著雷恩坐騎的韁繩,引領著他進入了院落裡。

    翻身下馬的同時,小樓一樓的大門也被推開了。

    一名五十來歲,頭髮銀灰色,略顯蒼老的老人打量著雷恩。他不像這座城市裡的其他人,面對雷恩的時候帶著恐懼,他的目光很平淡,似乎早就知道雷恩回來。這是因為他有這個信心,也有這個本錢。在奧蘭多,任何一個擁有封號的煉金術師都是貴族們的需要以禮相待的貴賓。他們或許沒有強大的武力,也不具備任何特殊的政治地位,但是他們本身,就代表著一種複雜而龐大的利益群體。

    雷恩拽著衣角用力一抖,整理了一下著裝,一把推開安道爾,走到蓋爾的身前,微微欠身,「你好,尊敬的封號煉金術師,熔金‧蓋爾先生。我是雷恩‧阿爾卡尼亞,帝國黃金荊棘家族的族長。」

    蓋爾眼珠子轉動的有點生硬,他上下打量了一下雷恩,皮笑肉不笑的點了點頭,不太情願的伸出手,和雷恩輕輕的握在了一起,「原來是黃金貴族,難怪,難怪!」

    他嘴裡說著難怪,卻不知道到底在難怪什麼,似乎對雷恩不太感冒。

    見蓋爾沒有邀請雷恩他進屋的念頭,雷恩也不計較,「這次我來此拜訪蓋爾先生,是想邀請你和我一起去奧爾特倫堡。奧爾特倫堡是一座年輕的城市,在我……」

    雷恩還沒有說完,蓋爾就抬起手做了一個休止的動作,他粗暴的打斷了雷恩的話,「對不起,我想你誤會了,我很快就要離開這裡回帝都繼續研究我的課題。我沒有時間去什麼奧……奧什麼?」

    「奧爾特倫堡!」,雷恩略微加重了一些語氣。

    「對,奧爾特倫堡!」,蓋爾重複了一句,語氣同樣不輕,他語氣裡透著一種淡淡的傲慢,「我沒有時間去奧什麼那種鄉下地方,當然我謝謝你的好意,如果沒有其他事的話,我想我該回去看書了。」

    很顯然,蓋爾拒絕了雷恩。他不喜歡雷恩,並非是雷恩做了些什麼,作為一個專門研究金屬配方的煉金術師,蓋爾瞭解到的世界真相比一般人多得多,更別提他所研究出的配方,大多數都用在了如何更加有效殺傷性命的武器上。他不喜歡雷恩,是因為雷恩太年輕,而且還是一個黃金貴族。

    就像許多有文化,有學識的人一樣,總覺得自己一身傲骨,可以傲公卿,慢王侯,對這些年紀輕輕沒什麼學問卻竊據高位的貴族沒有絲毫的好嘴臉。

    雷恩臉上的熱情漸漸降溫,他不置可否的點點頭,仔細的端詳了蓋爾片刻之後,伸出手指在蓋爾並不結實的胸口上戳了戳,戳的蓋爾眉頭直跳,「我懷疑你涉嫌挑唆、煽動巴拉坦工人暴動,煽動叛亂。」,他突然咧嘴一笑,「拿下!」

    話音一落,嗆啷一聲長劍出鞘,寒芒一閃,布萊爾一腳踹翻了蓋爾,劍刃就架在了蓋爾的脖子上。

    安道爾震驚,不知所措,蓋爾懵了一會,老臉頓時紅中帶紫,梗著頭咆哮起來,「我……你放屁,我是封號煉金術師,是公會註冊的正式會員,你憑什麼抓我?證據呢?沒有證據我就要發動整個煉金術師群體和熔爐公會,到帝都去,在女皇陛下面前狀告你的惡行!」

    雷恩不怒反笑,他點了點自己的胸口,「我說的話就是證據,我說的話就是王法!」,話音一落,一拳打出去,頓時打的蓋爾鼻血橫流。雷恩伸直手掌,拳鋒在蓋爾的領口擦了擦,一臉不屑,「告我?真以為我不敢殺你?這一場動亂別說死一個封號職業者,就是死十個都無所謂。」

    他的神情逐漸冷漠,眼神深邃瘆人,抬起手拍了拍蓋爾的臉,「好好想想,要不要去奧什麼的鄉下。仔細想,想清楚了再回答。」,他冷笑著,真是給臉不要臉,「今天過後,帝國內勢一些輿論勢必要將我推到風口浪尖上,我無所謂,反正已經是屠殺平民的壞人了,多殺你一個也不算多,尊敬的熔金‧蓋爾先生。」

    雷恩心裡是很清楚了,對於整個帝國而言,鎮壓暴亂是功大於過,但是在統治階級之外,他會被人妖魔化,他將成為主流價值觀的對立面,被很多人恐懼,以及唾棄。在殺戮和血腥之中,他此時的心態已經有些許異常的變化,人們都說一將功成萬骨枯,可沒有站在這個位置上,很難體會到殺戮帶來情緒波動。

    雷恩那輕蔑、不屑的眼神和語氣讓蓋爾太陽穴一鼓一鼓,可他沒有出聲反抗,緊緊的閉上了嘴巴,用沉默來抗爭。

    雷恩俯視著他,兩人的目光在空氣中接戰,當雷恩目光中的殺意開始無法抑制的越來越肆意的時候,蓋爾終於錯開了目光。

    他只是一個煉金術師。

    雷恩哼哼了兩聲,用漢語噴出了一個字,「賤!」

    「想必蓋爾先生還沒有聽取我的態度,到了奧爾特倫堡,我會為你準備一棟獨立的別墅,並且單獨建造一棟由你親自設計的實驗室。你所需要的東西,我會竭盡所能為你弄來,無論是人、物,還是其他什麼。而你所需要做的,就是對我放開配方,以及繼續你的研究。」,他頓了頓,觀察著蓋爾的表情變化,他的表情略微柔和了一點,也多了一點尷尬,「除此之外,每年我會給你一萬金幣的研究資金,一千金幣的薪水,並且提供十名少女作為你生活上的調劑。對於一些合理的要求,我也會儘可能的滿足。」

    「我已經很有誠意了,那麼你呢?蓋爾先生?」

    不是每個有知識的人在面對生或者死這種艱難的選擇時,都能堅定的堅持自己的立場,蓋爾也不能。他發現雷恩是個不按常理出牌的貴族,他似乎真的不在意他的行為會給他帶去怎樣的社會輿論風評,這是一個實用主義者。面對這樣的人,蓋爾除了沉默還能做什麼?張嘴罵他?說不定迎來的就是一頓打。

    似乎是覺察到了蓋爾微妙的心理變化,雷恩使了一個眼色,架在蓋爾脖子上的利刃歸鞘。雷恩親切的將蓋爾扶了起來,臉上都洋溢著熱情的笑容,他親手將蓋爾染上了血漬歪斜的領子扶正,為他捋順了衣服上的皺褶,還拍掉了他身上的一些灰塵,「你看,人與人之間的相處很容易不是嗎?」

    雷恩輕輕擁抱了一下身體僵硬的蓋爾,熱情的說道:「我謹代表奧爾特倫堡所有人,歡迎您的加入,蓋爾先生。」

    人生,就是這麼的艹蛋!

    蓋爾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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