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詩奇幻] 吾名雷恩 作者:三腳架(已完成)

 
BloomCaVod 2017-10-9 16:30:2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08 165218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9 18:31
第六十章 喂,奇幻文古樸肅穆的標題到哪去了?答:吃了!

    皇家儀仗騎士團是奧蘭多帝國唯一的一個被軍部認可,登記造冊有列序的非戰鬥騎士團。每一位騎士都必須在一米八五至一米八七之間,多一點或是少一點都不行,每個人的體重也都被嚴格要求在八十公斤至八十五公斤。這些騎士都有著極為健美的體型,硬朗的五官,他們的存在,就是專門為了彰顯皇室的尊貴與威嚴。

    一身黑底金邊啞光的鎧甲與眾不同,肅殺、神秘,尊貴。他們舉著黑色的旌旗,旌旗上用金色的墨汁描繪著皇室的徽章。旌旗在風中舞動,獵獵作響。每一位騎士上半身微絲不動,下半身則在馬背上隨著戰馬邁動蹄子的動作起伏。戰馬也是受過嚴格的訓練,以幾乎同樣的節奏邁著步伐,只能聽見整齊如一的馬蹄聲。

    擠在官道兩邊的密林城居民都屏住了呼吸,生怕喘氣的聲音大了一點,會干擾到這些看上去就威武不凡的騎士們,會驚動那些比人還要高的戰馬。最最最讓他們既興奮又害怕的,則是會打擾被儀仗騎士團守衛在中間的皇子殿下。

    城門下方的約伯格起了一個早,平日裡不到日上三竿時他根本就不會起來,今天天還沒亮,他就從溫暖舒適,充滿了女人體香的被窩中爬了出來。經過數個小時的期盼和等待,此時他注意力略微有點渙散。直至馬車停在了離他不遠處之後,他才回過神來。頓時,紅光滿面,精神煥發,笑著迎了上去。

    「尊敬的殿下,貝爾行省總督,約伯格‧麥爾肯恭迎尊駕。」,他站在馬車前五米的地方鞠身行禮,表示尊敬,之後從馬伕的手中接過韁繩,取代了馬伕的位置。為皇室牽馬墜鐙並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很多人想搶還搶不到。

    馬車車門掛著的珠簾被撩開了一角,一名只有十七八九的少年露出了半邊側臉,他冷漠的臉上逐漸有了笑容,「原來是約伯格,這次你起的很早嘛,看樣子昨天晚上你很早就睡了,是嗎?」

    說話的就是奧蘭多最寵愛的小皇子,三年前小皇子來的時候約伯格記錯了日子,一覺睡到了中午,讓小皇子十分的羞怒。如果不是看在皇妃的面上,說不準約伯格就要被好一頓整治。不要因為皇子年紀不大,就小看了他的破壞力,奧蘭多六世比起冷酷無情的奧蘭多二世和鐵血的奧蘭多五世,在情感上顯然更加的衝動一點,說白了就是護短。

    所以說即使這些皇子、公主們做了一些出格的事情,只要不是造成了過於嚴重的後果,那麼在奧蘭多六世眼中都不算什麼事。整個帝國都是他的,自己的兒子做了一點微不足道的小事,又有什麼關係?

    約伯格一臉歡喜,笑的五官都擠在了一起,他從不認為自己的妹妹嫁給了皇子殿下,自己就是皇子的大舅頭,應該以長輩自居。反而在和皇子妹夫接觸的時候,處處都刻意討好,小心翼翼。他深知這些無望皇位的皇子、公主們有多放肆。

    前些年就因為有地方書記官義正言辭的指責巡獵一方的一位皇子勞民傷財,為非作歹,結果被那位皇子抓進了死牢活活打死。後來皇帝陛下只是稍微讚賞一下書記官的勇氣,至於當事人之一的皇子,則被象徵性的懲罰在皇室花園內勞作一個月。

    約伯格連連點頭,「的確是這樣,殿下,我聽聞殿下即將來到米林城,這段時間裡興奮的都睡不著覺。昨天晚上為了今天能第一個迎接皇子殿下,我可是燒了整整一爐的龍涎香。」

    皇子似笑非笑,知道約伯格說的是假話,但是奉承的話誰都愛聽,百聽不厭,他這個年紀也正是喜歡受人吹捧的年紀,自然不會戳破。他看了一眼站在馬車旁的馬伕,撇了撇嘴,「讓他駕車,你上來。」

    約伯格立刻將韁繩還給了馬伕,禮節性的打了一個招呼,一頭鑽進了車廂裡。

    車廂裡點著一個香爐,瀰漫著一種很特殊的清香,如果不是刻意的去關注,很可能都會忽略這股香味。

    車廂裡還有兩個女人,三十歲上下,穿著很簡陋的衣服,玉體橫陳在一段段錦被上,慵懶的展現著傲人的身材。這兩個女人特別的有味道,看似冷漠,實則熱情如火,眼神中的火焰彷彿要焚燒世間的一切。約伯格早就聽說這位妹夫喜歡少【】婦,看來傳言也不一定都是假的。

    他找了一個位置坐下,低著頭目不斜視。

    馬車再一次動了起來。

    「天氣這麼冷,依我說冬獵不如改為夏獵,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一出去就凍的要死。」,皇子殿下躺在兩個少【】婦之間,享受著美人的服侍。「這次我來也不打算待多久,意思一下也就夠了,最多三五天我就會回去。」

    他沒說實話,奧蘭多六世身體已經出現了問題,在冬獵開始之前,好幾日沒有臨朝,都交給了皇儲代為處理朝政。教宗數次入宮,具體什麼情況誰也不清楚,大家都心知肚明,老皇帝的身體已經不足以讓他在皇位上繼續待下去。至於還能撐多久,不好說,但絕對不會太久。這些皇子、公主們的心思都不在冬獵上,他們搶不到繼承權,也不打算用自己的小命去搏一搏六位皇帝一同定下的規矩。

    他們想要的是在老皇帝死之前,儘可能的為自己畫下一塊足夠富裕的封國。

    約伯格小心的將皇子殿下所說的話拆開,解讀,最終斟酌了一邊,謹慎的說道:「無論殿下在米林城待多久,我都會盡地主之誼,讓您吃好、玩好。」

    皇子殿下笑了起來,拍著巴掌,眉開眼笑,「我就喜歡你這點,所以我沒有帶皇妃來。」,頓了頓,他眼睛都彎成了一條縫,「我聽說米林城裡有技術的技師是帝國東南部最出色的,這次來一定要好好玩上一番,你給我都準備好。」

    約伯格心中哭笑不得,也有一種淡淡的羞辱感,他居然要背著妹妹給自己的妹夫拉皮條,真是夠可以的了!

    皇子來到米林城的消息一瞬間就在整個貝爾行省散佈開,有人歡喜,也有人憂愁。

    地方的局勢說複雜也複雜,說簡單也簡單,說白了就是以黃金家族為首的帝國頂級統治集團扶持了一批人,和土著領主們唱對台。皇室一直在調控地方勢力的平衡,為的就是不讓某一方獨大。經歷過兩次內戰,奧蘭多皇室在吃了虧之後已經逐漸的摸索到了統治的奧秘,並且積極的實施,很有成效。

    冬獵,就像是小狗在樹根上撒尿一樣,都是在畫地盤,鞏固統治力,告訴底層民眾和那些土著領主,這個帝國還是奧蘭多家族說了算。這種方法比起其他方式更加溫和一點,不會激起當地勢力的反抗。

    晚宴如期而至,米林城中的貴族,以及其他城市的領主、城主幾乎都趕來了。倒不是因為這位皇子多麼招人喜歡,也不是他們真的想要和皇子親近,一個注定不能繼承皇位的皇子能有什麼用?他們這麼做,無非就是賣個面子,承認一下皇室的統治,然後互相吹捧,再一起吹捧皇室,製造出一個其樂融融的統治環境。

    這一場宴會,獨獨沒有邀請奧爾特倫堡的雷恩,這是約伯格故意的。

    宴會中,眾星捧月下的皇子殿下盡情的歡笑,馬屁如潮,讓他陶醉不已。別看在這裡他是個大人物,在帝都,他就是個屁!七大黃金家族暫且不說,一個個公爵、侯爵的權勢都要比他大,出門撞個人,說不準就是誰家的那個誰,哪有在這裡痛快?所有人,城主、領主,整個貝爾行省的頭面人物都圍繞著他轉,讓他享受到一種難言的快感,讓他陶醉在權勢所帶來的歡樂之中。

    酒過三巡之後眾人早已熏然,突然間有人放聲說道:「為什麼雷恩男爵今天沒有來?」

    整個宴會瞬間為之一靜,約伯格得意的笑了笑,將杯子中殘餘的酒水飲盡,「應該不會吧,我已經讓人通知了雷恩男爵,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耽擱了?」

    在約伯格的示意下,一個城主面臉通紅,渾身酒氣的從人群中擠出來,醉醺醺,搖搖晃晃,「天大的事情,還能有皇子殿下到來重要?依我看,他根本就沒有把皇子殿下放在眼裡!」

    被人高高的捧起,在狠狠的摔落,這一變故就像一個響亮的嘴巴抽在了皇子殿下的臉上。前一刻他還覺得自己是世界之王,而下一刻,這巴掌就把他打醒了。

    在這個遠離帝都的偏遠鄉下,居然有人膽敢無視他的到來,這種落差讓已經醉了七分的皇子惱羞成怒。他半舉著酒杯,臉色忽青忽白,最終通紅一片。

    約伯格看力度到了,立刻打圓場,圍了上來,「不說讓人掃興的話,來,大家一起舉杯,敬我們的殿下!」

    「敬殿下!」

    眾人舉杯,宴會再一次沸騰起來,載歌載舞,每個人的臉上都是化不開的笑容。

    皇子慢慢的喝完了杯中的酒,眼睛裡閃爍著道道精芒,他冷笑了一聲,將酒杯重重的放在桌子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9 18:32
第六十一章 我們的城市是花園,花園裡花朵真鮮豔

    翌日。

    「雷恩男爵連你的話都不聽了嗎?」,宿醉之後的皇子殿下眼圈微微發黑,他晃了晃手指,侍女揭開他臉上滾熱的毛巾。被熱毛巾敷熱的皮膚一瞬間接觸到冷空氣,立刻收縮起來,汗毛聳立,也讓他精神一振。他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昨天晚上喝的實在是有點多,一方面是這些人太過於熱情,二來是享受到了權勢所帶來的好處,有些飄飄然。此時他已經清醒過來,但對昨天晚上發生的一切卻沒有忘記,反而歷歷在目。

    從內心深處來說,雷恩沒有到場是一種對他的羞辱。他的修為遠遠還達不到老奸巨猾的水平,少年人的喜怒哀樂都會表現在臉上,更加的淺顯。他也不是傻子,突然有人揭開這個問題,自然是衝著他來的,或者說是衝著他的身份來的。這一點,他還是可以肯定的。可有些事情,即使你知道是錯的,是不應該的,在有些時候,也不得不選擇一條錯誤的道路。

    如果沒有那兩個人的一唱一和,哪怕他知道了雷恩沒來,也不會放在心上。但是他們把事情放到檯面上弄得人盡皆知,身為皇帝的子嗣,帝國皇子殿下,他都必須做出一個姿態,申明自己的態度。

    約伯格苦笑著說道:「殿下,您有所不知,雷恩男爵仗著他是黃金貴族,神聖血脈的身份,根本就不把我這個總督放在眼裡。你知道他都弄了些什麼嗎?他居然憑藉著奧爾特倫堡特殊的地理環境,壟斷了幾種非常有市場的商品。還不顧帝國法律,私自任命城防軍的軍官,我還聽說他為強盜證明,發放武裝許可證!」,約伯格一口氣說了一大堆,喘了幾個口氣,一臉憂愁,「光明神在上,他幾乎完全和帝國法典對著來!」

    皇子殿下微微一愣,他沒有繼承權,皇位永遠都輪不到他,所以對政治方面的事情敏感度和關注度並不高。可這並不意味著他就對政治絲毫不懂,生在帝王家,就算是一隻狗都知道皇室的尊嚴是建立在嚴苛的法典之上,所謂的帝國法典,說白了就是皇室定下的規矩。不管是誰,都要按著皇室的規矩來,如果不遵守這個規矩,就等於反叛。

    事情的嚴重性一下子就突破天際,身為皇子自然要維護皇室的尊嚴,他望瞭望約伯格,心思電轉,心中不斷衡量這個大舅頭子說的話有幾分是真的,有幾分是假的。片刻後,他張口問道:「這些事情,有沒有上書宰相和帝國中樞?」

    約伯格苦著臉點點頭,「我當然上書了,陛下也斥責了雷恩的胡鬧,宰相大人也說了不能讓他亂來,但是他依舊我行我素,根本不在乎陛下的斥責,反而變本加厲。前段時間波爾家族的族長特曼,因為雷恩封鎖了商道製造專賣壟斷,損害了帝國的利益,為此和雷恩開戰。沒想到一轉眼雷恩就收買了一些領主,將波爾家族抹去,現在整個貝爾行省內很多人都是敢怒不敢言,生怕一不小心招來雷恩男爵瘋狂的報復!」

    皇子殿下倒吸了一口涼氣,在帝都這個特殊的地方,他更清楚一個家族被抹去意味著什麼。他再也坐不住了,站起來來回踱著步,腦子裡權衡利益得失。他不擔心約伯格在這件事上會說謊,只要離開這裡出去隨便找個人問一問就能知道是真是假,所以他一點也沒有質疑。

    望著開始進套的皇子殿下,約伯格嘴角微微上挑。他沒有一句話說謊,所有的事情都是真的,只不過他用了某種語言的藝術,讓不明就裡的皇子殿下在理解上邁入了錯誤的道路,也是他預先就設計好的道路。

    良久之後,皇子殿下深吸一口氣,抓住領子拽了拽,「我要去奧爾特倫堡。」

    約伯格心中狂喜,臉上卻表現出遲疑,「您真的決定這樣做嗎?那可是一個暴徒,一個屠夫,一個劊子手!我要為您的安全著想,還是讓雷恩來這裡吧!」

    皇子腳步一頓,斜睨了約伯格一眼,「你確定他會來?蠢貨!」,他甩了甩手,「去,安排一下,我今天就啟程!」

    雷恩做的事情的確有些駭人聽聞,但也緊緊如此,約伯格隱瞞了一些東西,而皇子殿下也被誤導了。他並不清楚,實際上他的父親,以及他很有可能在近期登基的姐姐,包括了宰相和大元帥,對雷恩所做的一切都瞭如指掌。他們沒有讓雷恩停下來,除了無關痛癢的教訓了雷恩幾句之外,對他的所作所為連一個字的意見都沒有表露過。

    就算是那些教訓,實際上也是在安撫一些人的心。看吧,他胡作非為,我都已經罵他了,在他沒有製造出什麼無法挽回的後果之前,難道這樣的處理方式還不夠嗎?要知道,這可是皇帝陛下的斥責,不是什麼阿貓阿狗說的話,這本身就代表了一種態度。

    在這種情況下,皇室,以及宰相、大元帥他們也在冷眼旁觀,想看看雷恩到底釋放出怎樣的一頭怪獸,會對帝國帶來怎樣的變化。

    奧爾特倫堡,以至於整個貝爾行省,就像是一個特區,用來驗證雷恩的那一套行為到底有沒有用,對帝國有沒有好處。不管他做了什麼,頂層的統治者都不會干擾他的進程。

    可惜,皇子殿下還不明白。

    當皇子殿下要去奧爾特倫堡的消息傳開之後,波文就感到了棘手。作為剛剛吞下西流城最大一塊蛋糕的貴族,他的利益已經和雷恩的利益緊密的鏈接在一起。一旦攻打西流城,推平波爾家族被定義是錯誤的政治行為,接下來他就會受到一波沉重的打擊。雷恩沒事,但他肯定跑不掉,因為他不是黃金貴族,不會受到頂級統治者的寬恕。

    不管是不是為了自救,他都必須讓雷恩平安無事,至少在近期內平安無事。波爾家族的人還沒有離開貝爾行省,隨時隨地都會捲土重來,這就像是懸在他頭上的一柄利劍,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落下。

    波文作為一個家族的族長,一名合格的貴族,該下決斷的時候,從來都不會遲疑。

    皇子殿下要來奧爾特倫堡也不是什麼秘密,相較於其他人的自危,雷恩倒是風輕雲淡。他擁有更加龐大的知識面,也更明白統治階級最希望得到的東西。這些優勢就注定他不會出事,不僅宰相要保住他,連皇帝陛下都要保住他。

    海茵斯連蒙帶騙已經從其他行省挖到了不少出色的學士,對於這些學士們來講,他們一輩子為之奮鬥的東西無非兩樣——名,以及利。

    名氣這個東西早就有了,還綽綽有餘,現在該輪到利了。面對雷恩開出遠遠高於他們現在所得的酬金,他們根本就不需要考慮,直接就同意了。至於海茵斯這個身敗名裂的人,他們反而不是那麼在意。學士當了這麼多年,誰敢拍著胸脯理直氣壯的說自己沒有玩過一兩個學生?只是海茵斯被人發現了,他們做的更隱秘而已。

    他選錯了時機,選錯了地方,選錯了對象!

    一個個好消息不斷的匯聚,奧爾特倫堡人的士氣也瘋狂的攀升。

    新教堂的籌建,學院的建立,都意味著奧爾特倫堡人的生活環境將要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是誰給這座城市帶來了希望和未來?

    當然是城主大人!

    為了回報城主大人,每個人都使出了吃奶的勁,讓城市每一天都在發生巨大的改變。

    離開了城主府,雷恩帶著布萊爾以及護衛漫步在街頭,每個行人都對雷恩發自內心的行禮、問候。雷恩有時候會回禮,有時候只是笑笑,這並不妨礙人們更喜歡他,哪怕他不像騎士小說中所表現的那樣,會和每個居民更加親近的交流。

    這一點,雷恩也有自己的想法。

    上位者和下位者有著天然的隔閡,這種隔閡可以通過親近來打破,但是打破之後就會讓上位者失去本來的優勢。一個合格的上位者,應該樹立起自己的權威,以及威勢。這些東西必須通過距離感才能培養,要是真的和普通人勾肩搭背,只能讓他們得寸進尺。

    「地面鋪的不錯,但是我總覺得少了點什麼。」,雷恩看著筆直的街道,皺了皺眉,「對了,應該是綠化,城市中缺少綠化。」

    綠色能帶給人們好心情,也能安撫人們暴躁的情緒,他指著道路兩側,對建造官說道:「每隔五米,種下一棵樹。」

    建造官比之前在城主府任職的時候胖了不少,他摸著凸起的肚子,眼睛咕嚕嚕的轉了幾圈,「城主大人,如果按照您的設想,這會消耗更多的資金。」

    「按我說的做!」,雷恩的語氣不容置疑,「還有,路燈要更加密集一點,路燈上最好也點綴一點花朵什麼的,不要怕花錢。」

    建造官只能稱是,他計算了一下雷恩的要求,臉上日漸豐滿的腮幫抽了抽,又是一大筆錢!

    不過管他呢,反正不要自己掏錢,而且維護好這座城市,對他這個本地土著而言也是一件好事不是麼?

    至少自己的孩子與家人,都能享受到種種有待,生活在花園一樣的城市中。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9 18:32
第六十二章 炸彈是個危險的東西,能炸死敵人,也能炸死自己

    雷恩穿越前當了許多年的辦公室閱報員,整日與報紙茶水為伍。身在體系內,自然知道官僚體系種種弊端,最普遍的就是欺上瞞下。很多時候高層的政策往往都是最貼近平民老百姓的,但是在政策傳達、執行的過程中,被一層層扭曲,歪解,最終反而成為了某些人手中用來魚肉百姓的牟利工具。他們利用高層遠離基層的空間,將很多事情隱瞞不報,對下則威逼利誘。

    想要避免這樣的情況出現,最簡單的就是親自去接觸基層。

    一條條道路走來,雷恩對現在的情況還算滿意,沒有出現什麼幺蛾子,每一層都很好的執行了他的政令。當然,這也和他大開殺戒有關,肅清城主府所帶來的影響力遠遠沒有結束,人們都知道,這個城主不是那種只會待在溫暖的房間裡,想當然的發布一些政令的「貴族」,而是一名真正的統治者。

    走到噴泉花園街的時候,人們正在熱火朝天的將噴泉拆除,這裡將建立一座屬於平民的豐碑,人們爆發出的熱情難以想像。看著巨大的石碑平躺在石板的地面上,被拴上了數十根繩子。兩百多名健壯的成年男性等待著號令,隨時隨地準備著將石碑豎起來。

    見到雷恩的到來,大家都脫帽行禮,一個個熱乎乎的腦袋上都騰起了絲絲縷縷的霧氣。他們敬畏的行禮,用笑容來歡迎這位與眾不同的城主。

    雷恩走到石碑前,撫摸著陰刻好的一個個名字,這種政治走秀是每一位政客都必須掌握的技能。

    從頭走到尾,差不多有兩千七八百個名字,他抿著嘴,面容肅穆,轉過身看著周圍的奧爾特倫堡人。

    「說點什麼吧,城主大人!」,有街區議員大聲的喊著,人們也露出期待的神情。

    他微笑著,點了點頭,「好吧,說點什麼。」,他可以理解人們的這種心態,高高在上的大人物走到自己的身邊,心中就會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種激動,一種崇拜,這是所有人類共有的情緒。雷恩想了想,說道:「我很滿意,非常的滿意。我第一次來到奧爾特倫堡的時候,這裡就像是一個垃圾堆,滿街都是橫流的污水,隨處可見人類和動物的排泄物,當時我就在想,老傢伙在上,我的天啊,我來到了一個什麼見鬼的地方!」

    越來越多的人圍了過來,同時也發出了陣陣的笑聲,雷恩誇張的表情並沒有讓他們覺得這是一種傷害,一種敷衍,反而覺得雷恩說的沒錯。之前的奧爾特倫堡就是一個充滿了垃圾和臭味的地方,除了SC區沒有一處是干淨整潔的。他們就像是生活在垃圾山中的蛆蟲,在污水中掙扎。

    「但是,請大家現在看看自己的周圍,看看整齊乾淨的街道,煥然一新的城市已經展現了她全新的,澎湃的生命力。」,雷恩走到人群的中間,人們小心翼翼的表達了想要接近雷恩的慾望,但也非常的克制,沒有出現什麼讓布萊爾頭疼的情況。「我不是奧爾特倫堡人,但是我在此時,此刻,此處,我希望我是奧爾特倫堡人。我們用短短的時間,改變了一切。我們戰勝了許多的困難,包括了來自外界的惡意,以及戰爭。」

    「是的,當我們打算重新站起來的時候,總要面臨許多的困難和折磨,我們挺過去了,沒有被所有的苦難擊倒。從此以後再也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攔住我們崛起的腳步。貧窮、飢餓、疾病,這些都會過去,我們將迎來全新的生活,我不敢保證每個人都會富有,但是我可以保證,每個人不需要再為如何填飽肚子擔憂,不需要為了感染了疾病而絕望。」

    「你們的孩子,將會受到完整的教育,你們的生活,也會充滿笑聲和希望。」

    「為了完成這個遠大的理想,我們勢不可擋!」

    不需要多麼煽情的對白,生活真實的變化就是最煽情的對白,感受著奧爾特倫堡從一個墮落的城市,在不到三個月的時間裡迅速的煥然一新,每一個奧爾特倫堡人的內心都是激動的。這種激情的情緒一直埋藏在他們的胸口裡,讓他們充滿了對美好的嚮往和希望,以及戰勝一切的勇氣。

    如林的右臂高高的舉起,人們喊著雷恩的名字,狂熱的情緒以一種恐怖的速度快速的蔓延,雷恩的話不斷通過普通人的嘴巴,一字一句的傳開,整個奧爾特倫堡的上空都迴蕩著人們的吶喊。雷恩高舉著雙手,如同一個族群的領袖,每到他目光所及之處,人們都激動的不能自已。

    不知不覺中,雷恩已經在這座城市的身上,烙下了自己的印記。這印記不會因為時間的流失而消失,也不會隨著他的離去而黯淡,無論是過去還是未來,他都會成為這座城市唯一的主宰者。

    只要他能帶著這座城市繼續強盛,他就是神!

    奧爾特倫堡的守護神!

    穿過擁擠狂熱的人潮,雷恩回到城主府的時候已經到了傍晚,他撕開領子喘息著。個人崇拜這一套是一種非常危險意識形態,如小鬍子,如斯大林,但是對雷恩現在的情況而言,卻是最好,也是唯一的辦法。他不像其他黃金貴族那樣,還處在一個平衡期,擁有著廣闊的封國,擁有著無數的人才和家臣,以及數不清的財富。

    他一無所有,他必須以另外一種方式,加快自己的原始累積。無論這種方法多麼的危險,多麼的殘忍恐怖,都必須貫徹下去。

    西萊斯特端來茶水,俏生生的坐在一邊,捧著下巴望著雷恩。彎彎的眼縫裡滿滿的都是崇拜。之前聲勢浩大的吶喊聲她在城主府中也聽見了,整個城市都在呼喊同一個名字。她年紀雖然不大,但是卻能感受到吶喊聲中澎湃的激情和崇拜,人們都崇拜他,敬畏他,這讓西萊斯特格外的開心滿足。

    他是她的男人,注定的男人。

    女孩,如她這般人生中最美好的年紀,都是喜愛憧憬的時候。在米林城,她總是幻想,自己以後的丈夫是一個怎樣的人。英俊不凡的武士?精明睿智的商人?沉著穩重的貴族?夢無比的美好,現實卻比夢更加的美好。儘管她無法作為正妻出現在這個家庭裡,但她已經很滿意了。

    想一想那些還在米林城中等待未知命運的閨蜜們,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雷恩早就感覺到了西萊斯特的目光,他臉上沒什麼表情,心裡卻很舒服。每個大男子主義的人,都喜歡這樣的目光,都喜歡被異性崇拜。

    他端起茶杯,有點無奈的瞥了一眼馮科斯,「讓阿爾瑪來見我。」

    後者微微欠身,轉身離去。

    不到二十分鐘,阿爾瑪就趕來了城主府。

    此時的阿爾瑪和三個月前已經截然不同,她的身上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以前的她穿著簡單的衣服,濃妝豔抹,噴著刺鼻的香水,風騷入骨,卻低賤的不值兩個銀幣。再看看現在的她,一身雍容典雅得體的服飾,淡雅的簡妝,身上沒有那麼多零零碎碎閃亮的東西,簡簡單單,卻顯得尊貴了許多。

    女人不會因為穿的少就能吸引人的目光,也不會因此就提升自己的價值,只有那些自信的,自愛的,有能力的女人,才能讓男人們正視,而不是被當做一個發洩的途徑。

    「我們的皇子殿下已經到哪了?」,雷恩摩挲著食指上的銅戒,輕輕捻搓,抬眼問了一句。

    阿爾瑪立刻答道:「離奧爾特倫堡還有一天的距離。」

    他滿意的點點頭,阿爾瑪最近的工作做的不錯,也是一個值得信任的人。雷恩許諾了她一個前程,她為此付出十二分的努力來報答雷恩的看重,這是一個很聰明的女人。

    她猶豫了一下,輕咬著著嘴唇,輕吐了一口氣,說道:「有一件事我覺得應該向您匯報一下。」,雷恩揚了揚頭,她繼續說道:「萊奧斯、波頓、諾爾瑪三家在前天,也就是皇子殿下進入米林城之後,調動了他們的士兵,一共三千人。其中有一千人趕往了西邊邊境,還有兩千人好像埋伏在奧爾特倫堡的附近。」

    雷恩眉梢一挑,腦漿子開始旋轉起來。結合自己掌握到的情報,片刻後他就有了答案。

    這群混賬東西!

    向西去的人手肯定是要趕在波爾家族進入科洛斯行省之前,把他們都幹掉。而埋伏在奧爾特倫堡附近的人手,則是為了以防萬一。

    防什麼?

    肯定是防皇子殿下!

    不用說了,這裡面一定還有約伯格的功勞,這老東西真是一天不死就一天不會安穩下來,找個機會一定要除掉他。他搗竄皇子殿下來奧爾特倫堡,無非就是找他雷恩的麻煩。雷恩自己心裡清楚,不管他做了什麼,只要自己身上有黃金家族、神聖血脈這個虎皮還在,誰都拿他沒辦法,只能逼著他自生自滅,就像現在他被一腳踹倒奧爾特倫堡來一樣。

    所以他一點也不擔心,更何況這層身份所帶來的地位和特權,遠遠超過那些貴族的想像。

    波文他們擔心的是皇子殿下一旦找不到雷恩的麻煩,調轉槍頭來對付他們,重新啟用波爾家族,約伯格再插上一手,說不準他們這些家族就要因此滅亡。

    至於埋伏過來的士兵,不用說了,就是針對了皇子殿下。他們不敢襲殺皇子,可是把他揍一頓送回帝都卻還是敢做的。皇帝陛下再寵愛自己的孩子,再護短,但是在面對一個行省的叛亂和一個兒子的臉面之間,想必他還是會妥協的。

    同時,他們還能把這個黑鍋甩到雷恩的頭上,誰叫出事的地方是奧爾特倫堡呢?到時候真是黃泥掉進褲襠裡,你說你不是主謀,那也要有人信啊。

    都特碼的不是好東西!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9 18:35
第六十三章 每次標題都起那麼長,這次起短一點:見面

    寒冬已到,陰暗的天空中飄著飛舞的雪花,在獵獵寒風中打著旋,落的漫天漫地。

    奢華的馬車裡,複合型恆溫魔法陣讓車廂裡溫暖如春,磨成粉末的荊蘭枝明滅不定,騰起裊裊的青煙,散發著如蘭似麝的香味。皇子殿下手中一枚帝國金幣在他的指間來回的翻滾,靈活的手指讓金幣宛如一個金色的精靈。

    車廂裡只有他一個人,他依在一段錦被上,半闔著眼,似張非張。腦子裡將這兩天約伯格灌輸給他的消息一遍又一遍的過濾著。他不是一個蠢貨,不是那種從小就生活在深宮內苑,長於婦人之手的皇室子弟。打小他就明白一個道理,皇位和他沒有任何的關係,無論他的父親多麼的喜歡他,寵愛他,無論其他人多麼的看好他,皇位都和他沒有哪怕一丁點的關係。

    連爭的機會都沒有,從一開始就沒有。

    以後會怎麼樣,取決於他是不是夠聰明,是不是足夠冷靜和理智。奧蘭多帝國就這麼大,除了已經分封出去的地方之外,剩餘的也沒有多少塊優秀的封國。奪取最肥美的封國,就是這些皇子、公主們在被送出帝都之前最應該做的事情。這裡面涉及到的鬥爭遠遠超乎外人的想像,那看似和和美美的兄弟姐妹之間,齷齪並不比官場上的要少多少。

    皇子殿下並不是一個傻子,相反出生在皇室家族的人各個都很聰明,至少智商在正常人的水平之上。很多人只看見了皇室的尊貴,卻看不見皇室之中的冷酷無情,真正的傻子早就被淘汰了!

    約伯格向他灌輸雷恩是一個狂妄自大、目空一切、為非作歹、膽大妄為的惡棍,他根本就不相信。他知道奧爾特倫堡是什麼地方,也知道那裡住著什麼樣的人,他把自己帶入到雷恩的角色中,他並不認為自己能做的比雷恩還要好。對於雷恩迅速拿下奧爾特倫堡的控制權,他只有歎服,以及驚豔。

    這次決定來這邊與雷恩會面,目的並不是像外人考慮的那樣,他被約伯格說動了,是來對付雷恩的。真相恰恰相反,他是來和雷恩合作的。從奧爾特倫堡這段時間的發展,他看見了一個手段強硬有效的古老家族再次煥發出全新的生命力。

    在盛夏送上一壺美酒,遠遠比不上在寒冬送上一杯熱水。

    這個世界裡沒有雪中送炭和錦上添花這樣的成語,卻也有千古智慧沉澱下綻放出驚人智慧光澤的俗語。

    馬車外,冰冷的世界與馬車內如同是兩個世界,約伯格穿著厚厚的袍子,騎在戰馬上露出得意的笑容。一想到雷恩要面對皇子妹夫的雷霆之怒,他就忍不住想要笑出聲。他和雷恩之間其實沒有多少矛盾,連衝突都沒有發生過,但他就是和雷恩不對付。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是由無數個細節構成,每個細節和細節之間又由各方各面的利益所勾連。

    奧爾特倫堡已經隱隱露出一個猙獰的虛影,要不了多久,這個恐怖的利益集團就會徹底的降臨。從不插手政治的商人也開始主動苟合奧爾特倫堡,頒發給私人武裝的私掠許可證讓雷恩擁有了完全忠誠於他的軍隊,壟斷的奴隸經營會給他帶去大量的可用人口和戰力。一旦雷恩將麾下所有的事業整合在一起,這隻怪獸將會威脅到他總督的地位。

    最讓人無法忍受的是,在這個巨大的蛋糕中,居然沒有他的份!

    這才是他和雷恩之間最根本的利益衝突。

    遠處的奧爾特倫堡在山脈下清晰可見,最多三個小時他們就能出現在奧爾特倫堡的城下,此時約伯格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雷恩男爵即將暴露出的臭臉,那種面對巨無霸皇室所展現的無奈。

    想到這,約伯格還是忍不住,小聲的笑了起來。

    他裹了裹身上厚厚的袍子,露出了期待的神色。

    另外一邊,雷恩已經接到了使者的傳令,奧蘭多帝國的小皇子在今天中午之前就可以抵達奧爾特倫堡,使者要求他立刻清理出一棟豪華的,獨立的莊園,以及派遣相應的傭人,供皇子殿下享用。並且還要求雷恩在皇子到達之前,召集城內的富商、貴族、街區議員以及有著威望的民間人士一同迎接皇子殿下的到來。

    打發了使者之後,雷恩的腦子快速旋轉起來。

    毫無疑問,像冬獵這樣的政治秀活動中,派遣出來的皇室成員大多數時候都是來走個過場,並不像最初那樣還要到各個城市接見平民。從奧蘭多二世時期到如今,已經有很多的政策、規則在漫長的歲月中被破壞殆盡,冬獵恰恰也是其中之一。

    那麼皇子這次要來這座在外風聞一直沒有底限的城市,絕非偶然,來者不善。

    幾乎不用多想,約伯格那個肥肥賤賤的臉就出現在他的腦海裡。他皺了皺眉頭,這段時間他的重心一直放在了奧爾特倫堡城市建設和精神建設上,還抽不出手來對外擴張,但是約伯格三番五次的惹到他,讓他也十分的惱火。他雷恩來到貝爾行省之後從來沒有和約伯格有過直接或者間接的衝突,但是約伯格卻不停的給他找麻煩,讓他殺意盎然。

    這個混蛋玩意,遲早要弄死他!

    摩挲著食指上的指環,雷恩若有所思,「讓庫伯來見我。」

    馮科斯俊美到妖豔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立刻招來一名侍女,低聲的吩咐了一聲。他對現在的生活很滿意,在來奧爾特論報之前,他被培養成了一個「中性」人,是用來結交權貴的禮物,沒有人會尊敬他,也沒有人會重視他,他就像是一個沒有生命的貨物,擺放在貨架上,等待被送出去的那一天。

    可自從他被人送到這裡之後,他灰色的、絕望的人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喜歡這裡的一切,喜歡雷恩罵他賤人,喜歡雷恩安排他做各種各樣的事情,也喜歡雷恩面對他時那種過敏的反應。不是他真的就是一個賤人,而是在這裡,他感受到了被人重視,感受到了自尊的覺醒。雷恩雖然經常罵他,可他明白,雷恩同樣的也把他當人看,並給予尊重。

    他在這裡,才是一個人,而不是用來滿足慾望的道具。

    庫伯很快就來到城主府,現在的奧爾特倫堡和以前的奧爾特倫堡完全不是一個城市,以前的奧爾特倫堡裡充滿了人渣、惡棍、幫派黨徒,每個地方都充滿了犯罪與邪惡,整個城市就像是一個渾身長滿了膿瘡,散發著惡臭,在絕望中等待死亡的病人。

    可現在呢?

    這座城市活了過來,擁有了希望和未來,無論是願意或是不願意,每個人都必須按照雷恩設定好的規則行事。犯罪率大大的降低,麻木的人們開始復甦,他們開始學會了對犯罪說不,以及在發現犯罪時積極的制止。每個人都活了過來,把這座城市當做了自己的家,而不是一個巨大的墳墓。

    庫伯常常感嘆,這就是黃金貴族,這就是神聖血脈和凡人的不同。即便他當了城主,也無法做到雷恩所做的一切。

    面對雷恩時,庫伯表現的非常恭謙,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內心深處,點燃了一種叫做狂熱崇拜的火苗,只是他還沒有發現。

    「來了?」,雷恩的語氣很輕,給人的感覺卻很重,他掌握著人們的生死,以及無上的權力,「拿去,照辦。」

    使者送來的官方信函被交到了庫伯手裡,庫伯迅速的翻看之後,猶豫著問道:「上【這個詞也被屏,真是日了狗】城區符合條件的莊園有七棟,我應該選哪一家?」

    雷恩掃了他一眼,「你讀過帝國法典嗎?」,庫伯點頭稱是,這是貴族們必須熟讀的典籍之一,不是為了遵守上面的法律條約,而是為了尋找漏洞並且合理的利用,雷恩繼續說道:「皇室成員代替皇帝陛下巡獵四方,探查民情,鎮壓反叛是每個皇室成員必須履行的職責。為了讓成長在帝都區的皇室成員們更加瞭解、接近底層社會,所以奧蘭多二世要求他們住進民居。」

    庫伯臉色微動,立刻領命離開。他心中充滿了疑惑,但是他知道,這些疑惑和他沒什麼關係,那是雷恩才需要考慮的事情。

    在各方關注之下,皇子的車隊,終於來到了奧爾特倫堡的城下。

    撩開車簾,從馬車裡探出頭來的皇子望著這座剛剛經歷過戰爭,千瘡百孔,焦黑如碳的城牆,鼻腔裡還充斥著一股淡淡的腥臭。

    他抬頭望向城牆,一個挺拔的身影屹立在牆頭,從上而下的俯視著他。那眼神淡漠、毫無一絲看見了皇室成員應有的波動。

    這是一個如傳聞一樣,性格難以捉摸,城府極深的男人。

    恍惚之間,皇子殿下突然間覺得,自己此行或許不會如自己想像中那麼順利。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9 18:35
第六十四章 豬隊友在關鍵時刻打出了本場最佳助攻

    馬車行經城門進入了城市內,夾道兩邊圍觀的市民沒有皇子殿下想像中的那麼熱情,人們臉上都是虛假的假笑,歡呼聲也顯得有氣無力。這些人的目光裡看不見多少尊敬的成分,反而是質疑更多一些。這多少讓他有點鬱悶。他也很清楚,在米林城,亦或是其他地方,那種熱烈的歡迎也未必是發自內心的,但是起碼的規格和面子總該有吧,可你們這些賤民連笑容都欠奉就有些過分了吧?

    皇子殿下放下了窗簾,眼不見為淨,同時心中對這座城市的印象又壞了三分。

    皇子殿下代表的是皇室,是一個國家正統統治者的臉面,而雷恩這個被統治的一員居然連面子工作都懶得做,可見在雷恩心中,皇室並沒有彰顯出它應有的尊貴,也並非是神聖不可侵犯的。

    騎在馬上的約伯格看著清冷的人群,不可抑制的開心起來,什麼叫作死,這就叫作死!公然的以冷漠的態度敷衍皇室的到來,簡直就是超級大作死。作為皇室正統統治的既得利益者,當然不會開心。他已經能夠想像得到,此時的皇子殿下怕是心中已經對雷恩生出了更多的不滿,這對他接下來要做的,有著極為有利的促進作用。

    在心事重重之中,車駕越過街道,停在了城主府中。

    馬車停下的那一刻,一名侍從匍匐在地上,一隻華貴的靴子踩在了他的背上,他身體向下微微一沉,臉色漲的微紅,儘可能的穩住自己的身體,不發生搖晃。當另外一隻靴子也在他背上停留片刻之後,他吐出一口濁氣,熱氣如同一發炮彈,噴在了石板的地面上,蕩起一圈漣漪。

    雷恩站在城主府正廳的台階上,向下走了三步便停下腳步,寒風掠過他的身體,讓他黑底金邊的袍子被寒風揚起。漫天飛舞的雪花模糊了人們的視線,但他的目光似乎能穿透這些阻礙,讓皇子殿下能感覺得到,雷恩正在盯著他。雷恩高高的俯視著皇子殿下以及其他成員,並沒有繼續向下走,他的身份和背景讓他迎了三步已經是極限,再多,就會丟了自己的身份。

    皇子殿下皺了皺眉頭,隨即嘴角上翹,嘴唇微微分開,露出了八顆瑩白的牙齒。他笑的極為標準,不誇張,不也太冷淡,笑容的弧度恰到好處,眉宇之間的距離和彎起的弧度都讓皇子殿下看上去給人一種略顯親切的開心。他並沒有因為雷恩站在台階上就動怒,生長在帝王之家,他懂的遠遠比看上去的要多得多。

    行至台階上與雷恩平齊,皇子殿下脫掉了厚厚的皮帽,熱氣騰騰的頭頂上一絲一縷的熱氣從發間被抽離。他直視著雷恩,臉上笑意盎然,內心中卻隱隱的生出一抹嫉妒。同樣是年輕人,一個貴為帝國的皇子,手中卻沒有什麼權力。另外一個身份同樣尊貴,卻已經做出了一番事業。身份所帶來的優越感在兩人目光相接的一瞬間支離破碎。

    「很高興再次見到你,雷恩男爵。」,皇子殿下抬起胳膊,紅底金邊的裘皮披風被撥到一邊,他摘掉了白色的小牛皮手套,伸出手停在雷恩身前半步的位置。

    雷恩望瞭望那隻如女人的手一樣細嫩白皙的手掌,片刻後才微微一笑,握了一握,「好久不見,康德。」

    在三個月前,雷恩那時候還住在帝都,自然見過這位備受皇帝陛下喜愛的幺子。兩人之間沒有什麼交情,頂多是見面點點頭,打個招呼,如此正式的會面這還是第一次。命運真是一個有趣的東西,兩個人在同一個城市,在極為相近的地方生活了十七八年,卻沒有過什麼交流。偏偏離開了那個地方之後,才有如此正式的碰頭。

    雷恩側過身子,伸手一邀,對康德皇子身後的那些隨行人員連多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在這些人裡,唯一值得他注意的就只有這個叫做康德的皇子了。在帝都的時候,他也聽聞過康德皇子的一些趣聞,這些趣聞往往都是花邊新聞,今天皇子殿下向誰誰誰示愛,明天皇子殿下和誰誰誰爭風吃醋。至於其他的新聞,極少會出現在市面上。

    似乎整個帝都都沒有多少正常人,大家都在忙著不務正業的一些東西,那一個個大貴族儼然一副巨星的模樣,三天兩頭的炮製一些緋色的新聞出來博人一樂。可就是這樣的氛圍下,一個個曾經輝煌的家族悄然無息的被消失在歷史的長河裡,連一朵水花都沒有掀起,就沉入了河底。

    瞬間的恍然雷恩已經回過神,他先邁出一步,康德才跟著邁出一步,兩人攜手同進,就像多年的好友,只是兩人之間的距離,永遠有一步之差。

    進了城主府,燒到熾烈的壁爐散發出的熱量讓整個殿堂都十分的溫暖,比起帝都那些固化恆溫魔法陣,這裡的設施就顯得落後不少。兩人都解去披風,在雷恩的邀引下,兩人分別坐在了首座與次座上。

    從康德的表情上,看不出他此時的內心波動,這是他冬獵以來,出了帝都之後第一次沒有坐首座。眼神中的波光流動,顯然內心的變化是極其複雜的,至少現在的他,內心波動劇烈。他右手的拇指用力掐著食指的第二關節,整隻手平放在大腿上,不仔細的觀察根本看不出來。他微微抬頭望著比他高了最少一尺的雷恩,笑容居然絲毫不減。

    隨行的人員也陸陸續續進了大廳,屋外白茫茫的世界讓他們的眼睛在進入這個相對較為昏暗的房間時,一時間無法適應,滿視線都是大腦自動補色的色差。持續了片刻之後,他們望著坐在首座在上的雷恩,以及坐在次座上的康德皇子,一時間陷入到沉寂之中。作為皇室巡獵的隨行人員,他們有著一種病態的自傲,彷彿他們也是皇室成員一般。

    他們已經習慣了看那些總督、城主、領主們露出一些滑稽可笑的言行,習慣看著他們自己主動屈居於康德皇子之下,儘可能的取悅皇子殿下。但像雷恩這樣居然讓皇子坐在次座的一城之主,還是第一次見到。

    約伯格向前一步,皮笑肉不笑的問道:「為什麼殿下坐在次座?而雷恩男爵你坐在首座?」

    他的話,讓整個大廳更加寂靜。康德皇子一副是那******不變的笑容,他眼中波光粼粼,扭過頭注視著雷恩,想看他如何回答這個問題。而其他隨行人員,也虎視眈眈,只要雷恩說不出個一二三四來,他們必然要斥責這位年輕的城主。

    雷恩瞥了一眼約伯格,修長的食指彈起,「在這座城市之中,我是唯一的統治者,並且受到帝國法典的認可和保護。」,說著他又彈出中指,「其次,從身份以及地位上,我優於康德,所以我坐在這。」

    約伯格忍不住嗤笑一聲,譏誚道:「身份?地位?皇子殿下成年後自然會受封公爵乃至大公,擁有一大片封國。況且殿下還是陛下的嫡系血脈,無論身份,還是地位,殿下可都遠遠的超過你呢,雷恩男爵!」,約伯格注重的在男爵這兩個字上下了重音,小小的一個男爵還想要挑戰帝國的皇室子弟?簡直就是痴人說笑。

    其他的隨行人員也都紛紛點頭,不錯,別看現在康德陛下還沒有爵位,但這不代表他就真的沒有一個合法的「地位」,他身為陛下的兒子,最受寵愛的兒子,就是最天然的地位。別的皇子、公主有可能在被冊封侯爵、公爵,但是康德殿下極有可能被冊封為大公,那可是足以立國的爵位,從奧蘭多二世以來,只有一位皇室成員受封大公,康德殿下很有可能就是第二位。

    如此說來,的確應該讓康德殿下坐首座。

    人們的視線都集中在雷恩身上,雷恩卻毫不在意的輕笑了兩聲,眼里根本就沒有大廳中的那些人。他看向康德,「你覺得呢?」

    康德嘴唇動了動,雷恩把問題丟給了他,反而叫他難以應答。如果他說雷恩應該讓他坐首座,毫無疑問這一定會傳出去,同時也會變成康德利用自己皇室成員的身份壓迫地方統治者,會讓更多的貴族對他抱有意見。如果他說不應該,現在的坐法很合理,那麼就等於他自認自己的地位、身份不如雷恩,同樣傳出去之後不僅會丟了自己的臉面,更會丟了皇室的尊嚴。

    他臉上的笑容逐漸收斂,眼角的餘光斜睨了一眼約伯格,心中怒氣翻滾,很顯然,約伯格的目的就是挑動他和雷恩之間的矛盾。毫無疑問,這個蠢貨成功了,他把自己放在了一個很尷尬的位置上。

    從內心深處而言,約伯格對康德的重要性遠遠不如雷恩。約伯格不過是一個總督而已,不過是皇室為了平衡地方勢力所安排的一種手段,說換也就換了。但是雷恩不同,不管是為了以後的利益,還是眼前的好處,雷恩對他的重要性遠遠超過了約伯格對他的重要性。

    遠的不說,現在雷恩卡住了關隘,讓數種商品出現了斷貨,只有他認可的商團才能對這些壟斷商品進行買賣。如果雷恩把一部分商品的專賣權交給他這個皇子會如何?會不會在接下來爭奪封國這件大事上,讓他得到加分?讓他可以拉攏更多的貴族勢力為他搖旗吶喊?

    很顯然,是肯定的。

    甚至他可以為此不惜放棄更優質的封國,而讓自己的封國落在周圍的行省,甚至就落在貝爾行省裡!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9 18:35
第六十五章 規則就是規則,無論方圓,都別想著要越界

    隨行人員中有一人覺察到康德皇子的表情已經發生了變化,心中頓時一慌,擠開了約伯格,走到大廳的正中間欠身行禮,「尊敬的雷恩男爵閣下,皇子殿下遠道而來,已經疲憊不堪,需要休息。所以如果有任何的疑問,我希望您可以在晚宴的時候正式的提出。」

    約伯格本來被擠開就有點不怎麼樂意,他尊敬康德是因為康德是奧蘭多六世最寵愛的兒子,可這不意味著他也要尊重康德的隨行人員。他可是貝爾行省的總督,總管一省的軍政大權,可謂是一方霸主一般的人物。你一個小小的隨從也敢擠開我,打亂我的計畫,隨意的發言,實在是太目中無人了!

    他眯著眼縫,並沒有衝動,而是看向了康德殿下。

    康德臉上的笑容再次展現出來,他微微頷首,「不錯,不說還不覺得,你一說,我還真覺得有些累了。」,他繼而看向雷恩,「那麼我先休息一下,失禮了!」,說著他就站了起來,對於雷恩拋給他的難題,他連回答的意思都沒有。

    雷恩也不強留,隨後起身,「那麼晚宴再見。」

    「我很期待!」

    一行人匆匆而來,又匆匆而去,雷恩坐回了座位上,單手支撐著下巴,望著匆匆而去,稍顯狼狽的背影,呵呵的輕笑了一聲。

    康德一出城主府,臉色就變得有些陰沉,他頭也不回,在警備隊員的引導下走向遠處的街道。一邊走,一邊說:「約伯格,你想做什麼?」,走在他身後的約伯格一怔,腳步也一頓,他心頭頓時被一陣陰霾所籠罩,眼看著康德大步向前,他連忙緊追了幾步,緊跟著皇子殿下。

    「我沒想要做什麼,您知道的,因為我們的關係,所以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他雷恩這次實在是太過分了,居然不把你放在眼裡,你不覺得他這是在通過這種方式告訴所有人,他並不畏懼皇室,乃至於敢藐視皇權嗎?」

    康德嗤之以鼻,冷笑著說道:「你簡直愚蠢透頂,連神聖盟約都沒有讀過嗎?」

    約伯格又是一愣,神聖盟約他知道是知道,還真的就只是知道,並沒有真的讀過。神聖盟約是十二支擁有神聖血脈的貴族聯合在一起,掀翻神聖帝國建立起新世界時立下的盟約。據說裡面記錄了數十條關於彼此利益分配的條約,限制彼此的權力,註釋彼此的義務,和普通的貴族們沒有任何的關係,很多貴族都不會對神聖盟約有興趣,因為那和自己無關。

    頭都沒有回的康德殿下腦後彷彿長了眼睛,冷哼一聲之後罵了一句蠢貨,再也懶得開口。雷恩讓他做次座,最先他也十分的著惱,不管你是不是真的不畏懼皇權,但是你總要表示一下對皇室的尊重吧,哪怕是推讓一番也是好的,至少自己的面子上過得去。可雷恩倒好,直接讓他坐在了次座上,簡直不把他放在眼裡。

    他在羞惱的瞬間,意外的看見了雷恩冷靜睿智的目光,心頭的怒火頓時被澆滅,從而想起了每個皇子、公主在長大後都必須學習的神聖盟約。他想起了其中一條,十二系神聖血脈的最高統治者,彼此地位平等,無分高低,不分大小,彼此應……。

    後面的暫且不提,這前半段的意思是十二系神聖血脈的族長彼此地位相同,不因為權力的大小,輩份的長幼有所區別。這就意味著雷恩,這個黃金荊棘家族最後一名直系血脈的繼承者,黃金荊棘家族的族長,和帝國皇帝、帝國宰相以及帝國大元帥的地位是相同的,他們是平輩論交。換而言之,和雷恩年紀差不多的康德,算是雷恩的子侄輩。

    現在「雷恩叔叔」要他坐次位,他怎麼敢不坐?他要是亂了輩份,別說雷恩了,就是他的父親,帝國的皇帝陛下都不會放過他。

    畢竟,神聖盟約是以遠古祖先的血脈起誓,所立下的規矩,不是他一個小輩就能破壞的。

    在康德心中,約伯格的「分數」越來越低,原本他還希冀這個總督能成為他的一大助力,幫助他在奪取封國的鬥爭中佔據一定的優勢。沒想到這種蠢貨除了挑撥離間,包藏禍心之外,一點事都不懂,實在是讓人太失望了。

    一轉眼,一行人就隨著警備隊員來到了東區,東區不像SC區那樣充滿了貴氣,也不像XC區那樣寒酸。街面上十分的整潔乾淨,房屋也都是獨棟獨戶,不過和別墅、莊園沒什麼關係,頂多算是豪宅。可就是這樣的豪宅,在這一行人眼中,和平民窟的狗窩並沒什麼區別。

    「雷恩就讓我們住在這裡?」,康德的隨從尖銳的嗓門差點喊破了音,他瞪大了眼睛,表情滑稽而可笑,他指著路邊三棟被收拾好煥然一新的房子,用不敢相信的口吻喝斥著,「見鬼,他瘋了還是你瘋了?居然將皇子殿下帶到這個地方?你這是在褻瀆皇室的尊嚴你懂嗎?你會被吊死在城外,被那些該死的豺狗拆碎你的骨頭!」

    警備隊員嘴角抽了抽,他冷冷的注視著這個上跳下竄如小丑一樣的弄臣,用輕蔑的口吻說道:「這是城主府的命令,我只是一個執行者,有什麼疑問你可以去面見城主大人!」,說完,他轉身就走,走了十多步,突然呸的一口在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還用腳碾了碾。

    康德身邊的弄臣還打算說什麼,卻被康德的眼神所制止,「我覺得很好,這也符合規矩。」

    這就是下馬威了,此時此刻,康德才算真正的體會到雷恩的強勢,而且不僅僅只是他一個人強勢,在他的領導下,整個奧爾特倫堡都變得和其他城市不同。他們不畏懼皇權,也不害怕權貴,似乎只要雷恩在這座城市裡,他們就會無所畏懼一般。約伯格之前給他灌了許多雷恩的壞水,狂妄自大什麼的相對其他的說法都已經算是一種褒揚。當時他還覺得約伯格實在危言聳聽,但這會,他算是明白了,約伯格並沒有誇張。

    居然給皇室的子弟如此難看的下馬威,怕雷恩也是全國獨一份了。

    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康德笑了起來,他搖了搖頭,直接進了中間那棟看上去更豪華一點的房子。

    房子有兩層,佔地兩百多平方,對人口稀少的奧爾特倫堡來講並不算是什麼大房子。但是房子裝修的還算可以,至少該有的家具不會少,裝修的風格也略顯典雅,有那麼一點水準。

    在他們到來之前庫伯已經安排人燒好了大量的熱水,在長得讓人失去興趣的侍女服侍下,康德以有史以來最快的速度清洗好自己的身體,奪過侍女手中的浴巾裹在身上,把自己丟到軟軟的床上,在趕了半天路的疲勞侵襲下,很快就陷入了夢鄉。

    城主府中,此時卻熱火朝天。

    最大的廳堂正在佈置晚宴,在書房裡,雷恩抱著一隻純黑色的貓,細細的聽哈維帶來的消息。這隻貓是西萊斯特撿到的,看見它的第一眼小姑娘就喜歡上了這隻貓,通體沒有一根雜色,黑的透亮,金色的眸子散發著迷人的光澤。這只被叫做基德的黑貓一見到雷恩,就喜歡上了他的雙腿,只要他有空,基德就會跳到他的腿上捲縮起來,眯著眼睛享受著雷恩雙腿傳來的溫度。

    搔弄著小貓的下巴,貓兒舒服的打起了呼嚕,哈維低眉順眼的坐在雷恩的對面,把這段時間關於捕奴隊建設的情況介紹了一遍。為了維護這些既得利益者的權益不受侵害,雷恩已經組織一支五百人的監督團,現在正在接受操練,要不了多久就能拉出去打擊非法奴隸貿易。為了盡快抓住市場,哈維擴大了自己的捕奴隊,一些小的奴隸商也都投靠了他。

    此時的哈維已經擁有了一支超過七百人的捕奴隊,掌握了覆蓋到周邊四個行省的奴隸貿易渠道,正是他走向人生巔峰的時候。他現在如此小心,還是因為城主府肅清中他收買的侍女和僕人都成了刀下亡魂,他不得不提心吊膽,生怕雷恩秋後算賬,這些貴族翻臉比翻書來的還痛快,他可是深有體會。只是他還不太瞭解這個城主大人,只要他足夠聽話,雷恩不介意把他扶植起來,除非他自己作死。

    「也就是說,你現在手頭有差不多兩千個奴隸?」,雷恩抬眼望了他一下,「抽出三百沒有閹割的男性,讓他們加入奧爾特倫堡的私掠團。」

    除了頒發出去的私掠許可證之外,雷恩也把城中其他沒有分潤到好處的勢力組織了起來,按照投入的比例分配利潤,建立起一支屬於整個城市的私掠團。他在另外一個世界閒著無聊的時候也看過一些所謂「成功導師」的課程錄像,有一位很有名的大師說過一句讓他印象非常深刻的話——錢聚人散,錢散人聚。

    想要團結更多的力量,就不要想著吃獨食。歷朝歷代中的君王裡面,被奉為聖賢之君的,往往都不是那種只顧著一家之好,自私自利的人。

    奧爾特倫堡人之所以能扭成一股繩,並不是被他的人格魅力所折服,也不是畏懼他的權勢,而是雷恩他能確確實實的給這些人帶來看得見,摸得著的好處,能落到實處的好處。

    這些人跟著他混有錢,有權,有勢,日子過的比以前好,未來更是盡在咫尺,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但同時,雷恩也會注意分寸,不會盲目的施捨。

    升米恩,斗米仇這個道理他還是懂的。

    一方面要給他們更加遠大的希望,另外一方面也要促進內部的競爭機制。

    要說玩這套,恐怕這個世界沒有誰比得過他這個辦公室閱報員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9 18:36
第六十六章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目的,並且為此奮鬥不止

    燈火輝煌的大廳中觥籌交錯,人聲鼎沸,望著五光十色的人群,雷恩的注意力有些渙散。一恍就是三個月過去了,他來到這座城市的時候彷彿就是昨天,那場別開生面的宴會讓他生出了殺心,如果不是那些人對他的嘲弄,很有可能他會選擇平平淡淡的在這座城市中度過五年的光陰,撈一點錢,然後回帝都做一個快樂的風流公子。事情往往都是這樣,在過去之後才會有這麼多的「如果」、「假如」。

    他不是一個喜歡被人輕視的人,這可能和穿越之前,亦或者說是上輩子的經歷有關係。他耿直,不喜歡同流合污而不是不會,他始終相信是金子總有發光的一天。他拒絕狗苟蠅營,只因為胸口中僅存不多的一縷正氣。他不是一個真正意義上的「君子」,但絕對不是那種為了攀附權貴可以沒有下限的小人,他尊重權威,信仰真理。

    但是換來的是什麼?

    十幾年如一日的板凳,級別是上去了,但權力從未在手中有過任何的停留。什麼一腔抱負,什麼遠大理想,永遠都是在夜深人靜時的滿腔不甘怨恨的發洩。

    穿越之後親眼看著比那個世界更加殘酷的政治鬥爭,他內心生出所剩無幾的正直終於爆發,顛覆了以往,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他突然間明白了一個道理,不管你有如何美妙的理想憧憬,不管你有怎樣遠大的政治抱負,不管你是不是真的一切都只為了公義,首先你得有權力。他也明白了為什麼古人常說,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

    就好像這座城市,如果他沒有權力,他被眾多勢力逼迫、欺壓,只能躲藏在城主府中瑟瑟發抖,這座城市還會像現在這樣,散發著耀眼的光芒麼?

    耳邊突然拔高的吵鬧聲讓雷恩擴散的瞳孔旋轉著縮小,無光的眼睛裡也匯聚了神采,他緩緩起身,看向正門。

    康德皇子換上了皇室正統的禮服,以大紅色彰其尊,以金色顯其貴,金絲描邊的粉色花領將康德的下巴捧在中間,讓他的膚色看上去更白了三分。得體熨帖的衣服上沒有一絲褶皺,也沒有一點灰塵,上衣口袋裡露出的黑色口袋巾上,繡著一個金色的小獅子。

    袖扣的綠色寶石被寶石匠製成了飽滿的三角形,嬌鮮欲滴,領扣則是明黃色的六芒星狀寶石,反射著各種光線,流光溢彩。

    整套衣服擁有了皇室應有的尊貴,但也不會像那些老古董穿的古板禮服顯得太老氣,多了一份年輕人的蓬勃朝氣。

    他一進大廳,人們的笑談聲瞬間降到最低,每個人都注視著康德皇子,這位晚宴當之無愧的主人。面對無數的目光,康德皇子顯然並不畏懼,出生在皇室之中的他在孩童時期,就已經享受過無數次目光的洗禮。他邁著優雅的步伐,每一步踏出去都彷彿被精確的丈量過,不多一分,不少一毫。他連嘴角邊的笑容十分親切,卻又不太親近,保持著最為合適的角度。

    他不斷對著人們釋放善意的目光,微微點頭,以表達自己的隨和。

    這是一個很有教養的皇子,許多人都這麼想,甚至讓一些人為了躲避康德皇子身上刺眼的光芒,退縮到人群裡。

    雷恩迎了過去,這並非是正式的會談,所謂宴會本質上和正式就沒有任何的關聯。他拉著康德手,舉著杯子,深紅色的葡萄酒隨著微微搖晃的酒杯在杯壁上掛出一道道紅幕,散發著醉人的芬芳。「我代表奧爾特倫堡,歡迎康德皇子的到訪,敬皇子。」

    人們紛紛舉杯,口中隨著雷恩喊著「敬皇子」的敬語,一時間水晶杯觸碰的聲音如碧珠落盤一般密集的響了起來。

    康德皇子從侍女手中的托盤上取了一杯紅酒,同樣舉起還以敬意,「敬奧爾特倫堡!」

    很和諧的開局,沒有人搗亂,也沒有什麼意外發生,為了避免出現問題,康德皇子讓人看住了約伯格,沒有帶他來參加這場晚宴。約伯格摸不清自己的位置,做出了有害他的舉動,這對康德皇子這樣一出生就身處政治漩渦中心的人物來說,等於失去了價值。人是利益的動物,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價值,當一個人的價值無限接近零的時候,就是他將被整個社會體系所拋棄的時候。

    第一杯酒水飲用完畢,康德皇子很給面子的回敬了一杯,這讓在場的奧爾特倫堡人都十分的雀躍,氣氛一瞬間就達到了頂點。

    阿爾瑪調來的舞女穿著很簡單的衣服,在舞池中開始載歌載舞,這些極有特色的舞蹈讓這位來自帝都的皇子殿下大開眼界。倒不是說皇子殿下沒有生活,而是這個地方的特色是他沒有接觸過的。帝都的舞蹈更偏向於輕柔、旖旎、豔麗、明快這樣的風格,地處邊境的奧爾特倫堡這邊,舞女的舞蹈多了一份帝都舞女沒有的英氣,多了一些果決和殺伐的味道。

    看膩了柔柔弱弱的女孩,這種女漢子似乎也別有一番韻味。

    薩爾科莫眼巴巴的瞅著皇子殿下,不斷給雷恩使眼色,他還是中午收到的確切的消息之後才從旁邊的城市趕過來,希望能見到皇子殿下,最好還能有一個會晤的機會。通過和雷恩合作,貝爾商會的發展進入了超高速快車道,壟斷帶來的不僅僅只是豐厚的利潤,還有更加重要的渠道,以及關係網絡。

    這也讓薩爾科莫深深的發現過去的失敗之處,過去商會不願意和貴族們接觸,是害怕被貴族謀財害命。這些貴族們真要鐵了心謀奪商人的家產還真的沒有任何辦法可以制止他們,贖死令的存在幾乎給予了貴族無限的力量。如果只要十萬金幣就足夠贖買他們謀取十五萬金幣並且謀財害命的罪過,他們肯定毫不猶豫的就舉起屠刀。

    之所以在以前雙方能和平共處,相安無事,一方面是貴族看不起商人,這種歧視讓很多商人避免了麻煩。其次是商人們抱團組成一個個大型的商會,一個人的力量或許有限,但是一個商會的力量就足以讓貴族們側目了。

    黑教士和影舞者從來不會考慮買家是貴族還是賤民,只要他們出得起足夠多的錢,刺殺皇帝也不是什麼不可以的事情。況且,贖死令對這些殺手們來說,根本就不在考慮的範圍內,他們可不會考慮交錢保命的事情,職業素養令人敬佩。

    現在以薩爾科莫為首的商會願意和貴族產生交集,那是因為壟斷帶來的好處在短短一個月內,足以抵得上他們去年三個月的好處,這還只是在貝爾行省,如果這個貿易的範圍變得更大了呢?

    那麼利潤肯定也會更多,不過有一個前提,在更加寬闊的環境內還想玩這一套,單單依靠雷恩是絕對不行的,必須再找一個有著足夠影響力的人來做靠山。在奧蘭多帝國中,誰的大腿最粗?

    顯然是皇室!

    對於薩爾科莫各種含有深意的眼神雷恩視而不見,他和皇子殿下走到一旁沒什麼人的角落裡,開始了第一次正式的對話。

    「對於二三月份的事情,我很抱歉,那個時候我沒辦法出手。」,康德皇子恰到好處的抖了一下眉毛,讓他看上去的確十分的懊惱,「你知道的,我雖然是皇子,可是並沒有任何的權力。」

    二三月份正是帝都政治海嘯到達頂點的時候,遭殃的可不只是雷恩一個人,還有另外一個神聖血脈繼承者和雷恩同樣被海嘯所淹沒,只是對方比雷恩好在有著更多的底蘊,至少沒有多次站錯隊,人還留在帝都,不像他這樣被踢了出來。除此之外還有數十家貴族從此除名,有些人直接死在了安置區,有些人被流放到邊境城市,或生或死。

    那絕對是一場災難,就像康德皇子所說的那樣,在那樣一場幾乎覆蓋了整個帝國高層的政治鬥爭中,他一個皇子不伸手也就罷了,一旦伸手說不準也會被流放。

    這種以退為進的談話方式很討巧,至少不會引起別人的厭惡,雷恩嘴角微微一翹,表示自己已經接受到皇子的善意。

    康德皇子呵呵的笑了幾聲,舉起杯子抿了一口,甘醇的葡萄酒喚醒了沉睡中的味蕾,他搖了搖水晶杯,說道:「這次來拜訪男爵閣下,最主要的目的,還是希望男爵閣下可以在劃分封國這件事上,助我一臂之力!」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9 18:36
第六十七章 黑夜終將過去,黎明總要到來!

    請雷恩出聲,也是康德皇子深思熟慮之後的事情。

    別人或許以為雷恩被流放到奧爾特倫堡之後就與帝都的政治絕緣了,從此在帝都之中就沒有了存在感,可是這群庸俗的人哪裡知道,無論雷恩被貶到什麼地方,被流放到哪個角落裡,他在帝都高層的政治影響力都不會因此衰弱一絲一毫。神聖血脈,黃金貴族的身份足以讓他說出來的話,受到身份同樣為黃金貴族,擁有神聖血脈的頂級貴族認真的考慮。

    這種先天就攜帶的「天賦」,是那些普通貴族們永遠也都無法想像得到的。

    帝國每年流放了幾十個貴族,但是誰能如同雷恩這樣在遠離帝都的邊境,還會被帝都中那些真正的頂級貴族們所關注?

    如果雷恩站出來旗幟鮮明的支持他,那麼他就會獲得更大的把握,在即將到來的分封中獲得一個極為優勢的地盤,為自己打下一個更好的根基。

    不能成為大公,就意味著數代之後終究滅亡,減等繼承的範圍包括了這些皇子、公主,「四世而亡」說的就是跌落凡塵的貴族們。

    雷恩乍一聽到康德皇子說出自己的目的時,腦子顯然有點懵,這和他的猜測完全不在一條線上。他最初以為康德皇子來奧爾特倫堡真的就是受到了約伯格的影響,想要來找他的麻煩,而且通過情報所傳來的消息彙總之後,雷恩也認為很有這個可能。但很快他就意識到自己完全通過表面信息來猜測康德皇子的目的有些自大了,出生在皇室,從小就接觸這些爾虞我詐的東西,康德皇子哪怕再平庸,也不會受到外戚的擺佈。

    這關係到他切身的利益和自身的安危。

    那麼康德皇子的目的是什麼呢?掉轉頭來排除那些讓人眼花繚亂的信息,從本質出發,本著一切政治人物的行動目的都圍繞著利益這個核心來看,雷恩對康德皇子此行的猜測是他打算在奧爾特倫堡的崛起中,分一杯羹,弄一點好處。壟斷的經營必然會造就各種恐怖的利益集團,如果康德有心插手其中,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危言聳聽一點,如果雷恩自己不是黃金貴族,身上不是流淌著神聖血脈,他現在如果沒有妥協,差不多也就化成灰了。頂級的貴族們不會放任這樣一個怪獸如此健康的成長,如果不能為己用,就必然要滅掉。

    也正是因為如此,雷恩公然給了康德一個下馬威,讓他明白,如果他幻想著從雷恩這裡得到超過雷恩所允許的利益,雷恩為此會不惜和他撕破臉。

    只是這畫風變得太快,是自己想岔了。

    心思電轉之間雷恩就理順了脈絡,他望著康德皇子,權衡起來。如果幫這位皇帝陛下最喜歡、寵愛的皇子站隊,會給自己帶來什麼樣的好處?很顯然,並不會有任何實質性上的好處。康德皇子分封之後看似大權在握,擁有一片封國,可這和他雷恩沒有一點關係啊。封國又不是封給他雷恩的,稅收也不會交給他,他反而會因此得罪其他的皇子、公主,甚至是一批幫他們站隊的貴族。

    黃金荊棘之所以衰敗如此,就是因為前幾任族長總是下錯注,站在錯誤的位置上,一步步落得今天的下場。

    他想清楚之後便說道:「這件事需要我深思熟慮之後才能給你答覆。」

    康德皇子點頭示意,並沒有催促,他稍微停了片刻,接著說道:「另外,我對奧爾特倫堡的發展很感興趣,我們或許有合作的可能。」

    雷恩微微偏頭,做出傾聽的樣子,他想聽聽看,康德皇子要擺出什麼條件來,同時心中最後一絲疑慮也盡去。

    「我有一些錢,可以投到你這裡,並且在一些部門可以為你疏通關係。比如說軍部,民政部,長老院和帝國議會,我都有相熟的人。」,他用眼角掃視了一圈大廳中推杯換盞的人們,笑說道:「這些人對你的幫助遠遠比不上我對你的幫助,路線不同,取得的效果也不會一樣。」

    他的話倒也不是無的放矢,大廳中都是什麼人?平民,傭兵團的團長,奴隸販子,技師的老闆,強盜頭子,這些人走的都是基層路線,和康德皇子的高層路線完全是兩個概念。

    雷恩斟酌片刻,一字一句說道:「我歡迎任何看好奧爾特倫堡的人在此投資發展,但是前提是必須遵守我立下的規矩。既然皇子殿下你有這個心,我想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問題。」,雷恩說完對著站在不遠處的薩爾科莫招了招手,後者整理了一下自己並不散亂的著裝,端著酒杯走了過來,「這位是貝爾行省商會的會長之一,負責奧爾特倫堡的商業事務,你可以和他磋商。」

    薩爾科莫欠身行禮之後,雷恩拍了拍薩爾科莫的胳膊,「記住,原則性的東西不可以動搖,其他的我不會插手。」,說著對皇子殿下笑了笑,「你們談,我去那邊。」

    遠離了燈紅酒綠,紙醉金迷之外極為遙遠的地方,一行超過百人的隊伍停留在曠野中過夜。十幾輛寒酸的馬車圍成了一圈,人們圍繞著數堆篝火在寒冬中儘可能的攝取溫度。經過火舌****的羊肉滋滋的冒著油星,香氣撲鼻,讓人垂涎三尺。

    特曼裹了裹身上厚厚的皮衣,他幾乎已經快要忘記如何在寒冬時在野外過夜。他身上的衣服足足有五件之多,可依然讓他覺得非常的冷,寒入骨髓。動了動身體,還是站了起來,跺著幾乎快要麻木到失去知覺的雙腳,望著自己來的方向,眼睛裡只剩下無盡的恨意。

    一場在他看來不過是舉手之勞的戰事,卻演變成了今天這番地步,讓他在痛恨雷恩的同時,更加憎恨約伯格,以及其他幾個家族。他很明白,自己被出賣了,出賣他的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的傲慢。別人都不出頭,偏偏他相信了約伯格的鬼話,傲慢讓他失去了分辨能力,從而落入了陷阱之中。

    作為戰敗的一方,他不得不耗盡了家財通過贖死令法案拯救了自己的小命,這也意味著好日子到頭了。現在的他必須前往帝都,在長老院的庇護下苟延殘喘,爭取冥冥之中的一線生機。

    前些日子還享受著無盡的富貴,此時卻要在荒郊野外,在凌冽的寒風中度過漫長的黑夜,一時間悲從心來,幾欲落淚。

    望著一個個族人灰敗的臉色,他心中只有無盡的自責。

    「族長大人,羊肉烤好了,您嘗一點吧。」,一個族人用木盤端來撕開的羊肉,他重重的點了點頭,他還有希望,弄臣就弄臣吧,無非就是匍匐在權貴的腳下當一只走狗,總比帶著過去的榮譽慢慢等死要好,他有責任,也有義務重新帶著家族崛起,為此他必須保重自己的身體。

    寒冬的夜格外的漫長,也格外的黑,停了半天的雪花再一次飄舞起來,除了十來個守夜的家將之外,其他人都擠在透風的馬車裡,在瑟瑟發抖中入睡。

    一夜慢慢的過去,黎明似乎就在不遠處,篝火已經熄滅,明滅不定的還輻射著最後一絲熱量。

    突然間,輕微的馬蹄聲從遠處傳來,一夜沒有闔眼的家將們早已疲憊不堪,陷入了深度的睡眠中,並沒有發覺到這異常的響動。一千餘騎士用棉布裹著馬蹄,用嘴套套緊了馬嘴,踏著黑暗而來。

    噗的一聲,刀光一閃而逝,滾熱的鮮血在冰冷的空氣中綻放。

    這完全是一場屠殺,沒有絲毫的憐憫,只有無盡的冷漠。

    當第一聲刺耳的尖叫聲響起,不大的營地瞬間亂了起來,人們在車廂裡胡亂的將衣服套在身上,還沒有來得及鑽出馬車,一柄柄長槍就刺透了薄薄的車廂,刺進了人們的身體裡。一場不對等的屠殺,有心算無心,乾淨切利落。

    上了年紀的特曼睡的並不實,在第一聲尖叫聲響起的時候他就披上了披風,鑽出了馬車,在黑暗中望著周圍密密麻麻,不斷收割生命的騎士,他一瞬間渾身冰涼,無力的跪在了地上。睚呲欲裂的望著那些不斷將手中長槍刺入車廂的騎士,整個人生只剩下濃稠的絕望。

    耳邊風聲響起,他側過臉望去,一道寒芒冰冷刺骨的迎面而來。那寒光還沒有觸及他的身體,他就感覺到臉上一陣陣刺疼。

    嗡的一聲過後,騎士與他擦肩而過,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一道裂痕逐漸的錯開,噗通一聲一具無頭的身體就落入他的眼簾。

    這就是自己麼?

    沒有任何的回應,視線漸漸變得模糊,意識最終被黑暗吞噬。

    持續了不到五分鐘,殺戮終結,騎士們收起了武器,將馬車中渾身都是窟窿的屍體一具具拖了出來,整齊的碼放在地面上。兩名渾身顫抖的傭人在長劍的威逼下,一具具指認著地上的屍首。一旁一名騎士根據這兩名傭人的指認,在一個小本子上不斷的勾畫。沒多久,一百多具屍體就清點完畢。

    兩個傭人並沒有獲得生機,兩柄匕首幾乎同一時間刺穿了他們的心臟。

    「一個都不少,全在這了。」

    為首的騎士臉上沒有什麼表情變化,這樣的殺戮他似乎早就習以為常,他沙啞的聲音就像陳年的石磨,「收拾乾淨,全部燒掉,不要留下任何痕跡。」

    片刻之後,大火撕裂了黑暗,迎來了曙光,新的一天,到來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9 18:36
第六十八章 一年之計在於去年的冬天

    理查捧著賬本,火爐中燃燒的松木散發著松脂的清香,在他臉上印染上一層霞色。書房裡的溫度很宜人,與外界白茫茫一片的世界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基德盤在雷恩的腳踝處,眯著眼睛似乎已經入睡,每一次呼吸都讓雷恩感覺到腳脖上的「圍巾」緊了一些,又很快松開。可能是做到了什麼美夢,基德伸出粉色的舌頭裹著嘴巴,挪了挪沉重的腦袋,換了一個姿勢。

    從來到奧爾特倫堡之後短短的三個月裡,雷恩平定了城中一個個桀驁不馴的勢力,也賺了不少錢,大約有三十萬左右。

    這筆錢看似很多,實際上卻真的沒有多少,其中差不多有十萬金幣拿出來改造、翻新城市,或許還不夠。剩下的錢則是城主府在未來兩年內「唯一合法」的收入,拉平均每年也就只有十萬金幣。奧爾特倫堡擁有二十七八萬人口,一旦城市的治安穩定下來,人們的生活水平提高,不再忍凍挨餓,不會再吃不飽肚子,短時間裡就會有一個人口增長的大爆發。

    平民會因家庭成員的增長,資金的缺口會進一步增大,對金錢的追求慾望會更強烈,從而導致一系列隱藏在平靜之下的激流爆發出來。想要將奧爾特倫堡綁在自己的身上,除了個人崇拜之外,最重要的還是利益上的勾連。

    人永遠都是自私的動物,大公無私,光偉正的人物看似脫離實際,只是大家的追求不同。有人追求的就是非常簡單的金錢,有人追求的是權力,這些人在世俗的目光中就是自私自利的人物。光偉正追求的是什麼?名望!名望在必要的時候,就可以轉化為其他東西,金錢或是權力。歷史一遍又一遍的證明了這個顛撲不滅的事實。

    比如說,王莽。

    如何讓奧爾特倫堡人感恩、滿足,在經濟上也能體現出自己的價值,創造利潤,雷恩為此考慮了很多。這個世界的「重工業」和另外一個世界相同,都屬於最尖端的技術,其中繞不開的一環就是「魔法」。固化魔法陣的大量應用解決了動力問題,也讓很多需要科技基礎的東西有可能成為現實。但是,整個奧爾特倫堡現在別說找到一個會「永刻魔法陣」的魔法師了,連一個魔法學徒都沒有。

    重工業排除之後,剩下的就是密集型輕工業工廠,用廉價的勞動力和重複來創造財富。縱觀另外一個世界的歷史,許多歷史上的強國起步之初,都是從輕工業最先開始。輕工業不需要尖端的技術,不需要高端的技術人才,只要經過簡單的培訓就可以上崗的廉價勞動力。這一點在奧爾特倫堡擁有著其他城市無可比擬的優勢,這裡的勞動力幾乎是帝國整個東部最便宜的。

    思維變得飄渺起來,雷恩的瞳孔開始緩慢的擴散開,視線的焦距彷彿穿透了桌面、地板,射入了遙遠的虛空之中。他的修長的食指下意識的有節奏的點擊著扶手,一下一下,輕微的敲擊聲在每個人的心頭猶如擂鼓。

    什麼樣的輕工業能帶動經濟?

    這個目標需要放在人們日常生活必備的物品中,從衣食住行裡去尋找,而答案也是顯而易見的——衣服。

    雷恩轉眼間回過神來,敲擊的手指停在了半空中,他瞥了一眼房間裡安坐的四人,問道:「你們知道有什麼花是白色的,開出的花朵如絲線一般結成一個團嗎?」

    剛剛還在說城主府的財政問題,一轉眼雷恩的話題就跳躍到花上,這種跳躍的速度讓房間裡另外四個人一時間都很難反應過來。約莫有兩分鐘之後,庫伯舒了一口氣,眼角向上稍抬,眉毛也高高的吊起,眉開眼笑的說道:「大人,我知道。」,雷恩微微揚了揚下巴,他繼續說道:「我已故的母親信奉光明神,我曾經陪她去過落日城朝聖,在落日城的周圍,開滿了您說的這種植物。他們管這種花叫『神聖之花』,又因這種花盛開的時候如同天上密密麻麻的星辰一般,也叫『繁星』,是光明教會特有的一種觀賞類花卉。」

    理查一拍腦門,跟著說道:「確實如此,不過也只有落日城和各大教堂會種植這種植物,其他地方很少見,不信教的人也很少會瞭解到。」

    雷恩微微驚訝,但仔細想想倒也沒錯,優質的棉花盛開之後沒有一絲雜色,與教會宣傳的「純粹之色」同出一轍,倒也稱得上是「神聖之花」。他摩挲著食指上的銅戒,若有所想的問道:「我記得教會的人好像已經到了奧爾特倫堡吧?」

    教會的傳教士在大雪封路之前堪堪趕到,已經有好幾日了。這段時間忙著過年的事情,雷恩也沒有空閒的時間招待他們,還有另外一番用意,先晾晾他們,不要以為自己是帝國第一大教就盛氣凌人,那套在奧爾特倫堡不管用。沒想到現在居然牽扯到教會身上,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雷恩點了點頭,這件事算是過去了,他望向理查,奧爾特倫堡的稅務官,實際上也是城主府的財政幕僚,也是雷恩的家臣。他說道:「明年的預算盡快做出來,我會審批,你要注意一點,預算必須合理,所有不合理的預算全部給我推翻重做,免得你難堪。」

    城主府的改制中預算體系可謂是全世界首創,理查雖然不太明白為什麼要把簡單的事情弄的複雜化,不過他還是很好的執行下去。城主府總管一個城市的所有政務,道路維修、房屋翻新、城市建造、衛生清掃、城主府中人員的薪水支出等等等等,都要囊括其中。包括了警備隊和城防軍的方方面面,康德皇子走了之後他就和約伯格徹徹底底的撕破臉皮,越過總督府,直接插手城防軍的事物,現在城防軍可以說是奧爾特倫堡的軍隊,是他雷恩的私軍。

    現在整個城市所有特權階級的薪水、福利,都來自雷恩,雷恩也因此對城市的掌控力度再次上了一個台階。

    他扭頭看向馬文,「我需要擴充軍隊,目標是一千騎士和兩千精銳步兵,你做一個計畫書交給理查,審批通過後會立刻給你撥款。」

    馬文聽完一愣,搓著滿是老繭的雙手,笑容充滿了尷尬,「那什麼……,我不太懂怎麼做。」,叫他上陣殺敵可以,叫他訓練那些年輕人也行,可這涉及到文案的事情,一個大老粗,一個滿手血腥的軍人就真的不在行了。他也明白,這位城主大人想法很多,而且控制慾特別的強,你可以質疑他的主張,但不能拒絕執行。一想到這涉及到來年三千人隊伍的吃喝拉撒用穿,他就再也不能裝背景了。

    雷恩笑道:「我會安排幾個文書給你們城防軍,到時候你說,他們寫。」

    「那太感謝城主大人了。」,老東西笑的和一朵菊花一樣,這可是佔了大便宜。奧爾特倫堡識字的人本來就少得可憐,一下子就安排幾個過來,不是佔便宜是什麼?

    接著,雷恩看向了哈維,「我有意在開春後進行一次大規模的捕奴活動,你安排一下。」

    哈維和馬文一樣,一直在玩背景模仿秀,坐在那不發一聲,此時他坐直了身體。要說過去的哈維就像一個沐猴而冠的流氓頭子,經過了短短一個多月的變化,此時他已經脫掉了身上那層泥土渣子味,更像是薩爾科莫那樣的商人。只是眉眼之間比薩爾科莫的精明多了一種殘忍,畢竟這種人把同類當牲口買賣,就注定他不可能成為一個溫潤如玉的君子。

    雷恩的話讓他不住點頭,每年冬天來臨之前的奴隸貿易都是一個高潮,大量庫存奴隸被販賣出去,成為冬日裡的消耗品,十存三四。到了開春之後,奴隸的缺口會再次打開,這也是春季捕奴運動昌盛的原因之一。其實就算雷恩不說,哈維他們這些奴隸商也會在冰雪消融之後,進山捕奴。只是雷恩說了,規模就不會像以前那樣,會增大不少。

    說到這裡,雷恩揮了揮手,讓三人離開。他們離開之後,房間裡只剩下雷恩和阿爾瑪,有些事情不適合讓太多人知道,君不密則失身,這個道理他還是知道的。

    「約伯格最近在幹什麼?」,此時離康德皇子來訪已經過去了差不多一個月,皇子殿下和薩爾科莫達成了一系列的合作協議,但是其中不會涉及到奧爾特倫堡的利潤分割,只是商會和皇子殿下雙方的交易。

    阿爾瑪早有腹案,她立刻回答道:「約伯格回到米林城後就沒有什麼動靜,整天不是和技師們鬼混,就是開宴會。沒有見到他和什麼人約談,至於太私密的情況暫時還探查不到,總體來說他還很老實。」

    這是當然的,惡了皇子殿下,莫名其妙的遭了一頓排頭,約伯格立刻醒悟過來,他和雷恩之間的矛盾絕非可以假於他人之手,簡單點來說就是他想要對付雷恩可以,但只能他自己親自動手。波爾家族的覆滅並沒有掀起政治風暴,帝都默認了貝爾行省給出的結論,認定波爾家族是死於流寇之手。

    其實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沒有人想過要揭開這個蓋子,對自己沒好處反而會得罪貝爾行省中勢力龐大的一群貴族。現在大家都變得聰明起來,約伯格想要再拿他們當武器顯然已經沒了機會,殘酷的現實已經封住了他的路子。

    不過也不能就此放心,這種人越是安穩,也就越應該小心。

    「盯死他,我要他每天晚上用什麼姿勢都確保無誤的匯報過來。」雷恩換了一個話題,「新招的人手訓練的如何了?」

    每年大雪降臨的時候,都意味著有一大批貧窮的難民死於寒冬,到了這個時節也是賣兒賣女換取過冬資源最為熱鬧的時候。阿爾瑪只用了不多的錢,就買到了兩百來個姿色不錯的少女,現在剛剛進入調教階段。技師這個職業雖然低賤,不過大家並沒有太多的歧視,連皇子殿下巡獵地方都不斷召喚技師滿足自己的私慾,由此可見整個國家以至於整個大陸,對技師還沒有太過於強烈的歧視,頂多是覺得這種職業不那麼體面,有失尊嚴。

    阿爾瑪敬畏的低下了頭,盯著自己剛剛訂購的華麗皮靴,「我已經按照大人您的吩咐,湊足了兩百人,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還是很樂觀的,畢竟大人您的辦法實在是……太棒了。」,她內心深處滋生出一種恐懼的感覺,雷恩告訴她如果單單購買那些女孩,對她們的掌控力就不一定能達到目標,最好的辦法是連同她們最重視的家人一起買來。

    人力這個東西雖然廉價,可需求量也是很大的,很多事情一般的公民階級都是不願意做的,比如說運輸糞便,這些事情都交給了這些人來做。一方面解決了城市中髒差工種緊缺的問題,也讓那些女孩有了羈絆,同時也給了她們一個目標,一個未來,一個希望。只要按照約定的完成了幾份重要的情報蒐集,就可以給她們自由,讓她們和她們的家人過上富足的生活。

    玩弄人心的惡魔!

    這就是阿爾瑪對雷恩的評價,不過她可不敢說出來,作為這個惡魔的幫凶,阿爾瑪居然還感受到了一絲興奮。

    雷恩點頭道:「很好,記住不要苛待她們,給她們足夠的食物、衣物以及尊重,你回頭去聘請兩個學士來,教她們識字和知識,阿爾瑪你記住,女人打動男人不一定要脫光衣服,有時候氣質比身體更能吸引男人的目光。」,他頓了頓,「另外,我和薩爾科莫已經說過了,準備好一批最出色的女孩,開春後薩爾科莫會把她們送到帝都去。」

    阿爾瑪一驚,猛地抬起頭,卻看見雷恩如古井無波的眼神,她連忙低頭,口中稱是。

    屋外寒風肆虐,大雪已經下了兩天,城中有幾處沒有翻新的房屋被壓垮,有十幾人受傷。同時,也有一批難民湧入城市,比起其他嚴厲禁止難民入城的城市,奧爾特倫堡來者不拒的態度吸引了一大批人不惜跋山涉水來到這裡。

    艾格抬頭看了一眼頭頂上的棚子,沉甸甸的積雪讓棚子發出吱吱的聲音,他剛拿起掃帚準備清理一下棚子上的積雪,立刻就有人搶過他手裡的掃帚,主動的爬到了棚子上去,「艾格大人,這點事哪裡需要您親自來做?交給我們就好。」

    對著這些難民艾格笑了笑,白色銀邊的斗篷上落上了一些雪花,他抬手輕輕的彈掉,手腕處銀色的手鏈在大雪中格外的耀眼。銀色的十字架墜飾隨著他的動作來回晃動,吸引了一些人的注意力。

    棚子裡的佈施還在繼續,品質一般的麥仁打碎之後兌入菜葉,還有剁碎的肉末,一大鍋煮沸之後濃稠的插進一根樹枝都不會倒下。牧師們將一勺勺滾燙的小麥粥倒入各種各樣的器皿中,被人千恩萬謝,卻處之泰然。

    拿起一件疊好的碎皮皮衣,交到一個老婆婆的手裡,老婆婆眼中含著熱淚,望著艾格,眼中的火焰彷彿能點燃整個世界。他並不嫌棄拍了拍老婆婆滿是泥垢的手背,給予一個溫暖的笑容。

    在這一刻,他的心靈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望著棚子周圍因他們佈施而得以生存的難民,艾格滿足的舒了一口氣。

    奧爾特倫堡比他想像中要好得多,至少從他來到這裡之後,沒有看見什麼犯罪的行為,也沒有被人騙掉身上的財富。這是一座和教會記錄中完全不一樣的城市,他灰暗的心情變得明亮起來。

    「艾格,城主大人要見你。」,一名警備隊員頂著風雪進了棚子,跺了跺腳,身上的積雪索索的落了一地。

    他笑了笑,從一旁取了一個木杯,倒上熱水遞了過去,「麻煩你了,喝口熱水暖暖身子吧。」,警備隊員露出善意的笑容,接過杯子捧在手心,熱度透過薄薄的杯壁傳入手中,驅走了寒冷。艾格追問了一句,「知不知道是什麼事情要見我嗎?我好準備一下。」

    警備隊員搖搖頭,「不太清楚,是隊長大人交代下來的。」

    艾格若有所思,回過神來對身邊的牧師囑咐了兩句,將兜帽蓋在頭上,「走吧,去見見城主大人。」

    來到奧爾特倫堡已經是第四天,這四天裡城主都沒有要見他,他心中也是焦急萬分。他來這裡不是旅遊的,也不是單純的來做善事,教堂的建立,人員的安排都需要他和城主協商,只有協商好了,才能進行建設。

    頂著風雪走了半個多小時,身體已經開始發熱,他也看見了風雪之中銀裝素裹的城主府。莊嚴、尊貴。

    在進門之前他目送警備隊員離開之後,清理乾淨身上的積雪,才邁步進入了偏廳。

    一名讓他感覺到驚豔的男性笑著對他說,「城主大人書房裡等你,請跟我來。」

    「麻煩你了。」,艾格禮貌的回應了一句。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9 18:37
第六十九章 新年新氣象

    見到雷恩的第一眼,艾格對這個城主的印象只有一個,那就是年輕。

    真的太年輕了,年輕到讓人難以置信。

    這並非是說他沒有見過年輕的城主,在奧蘭多帝國中,因為前一任族長意外而突然上位的城主有很多,其中不乏一些十來歲甚至年紀更小的城主。雷恩的年輕和那些人的年輕不一樣,在奧爾特倫堡待了四天,他從多方面打聽過這個心血來潮想要引入教會的城主,好奇頓時變成了驚奇。雷恩的手段嚴格來說並不高明,他利用了自己身份血統的公信力,拋出一個巨大的餡餅,讓奧爾特倫堡這些目無法紀的混蛋、惡棍們信以為真,並且大打出手。

    站在一個旁觀者的角度事後來看待這件事情,或許會覺得太戲劇化,每一步都像是一本編排好的劇本的劇情,每一個角色都在按照編劇荒誕的思路演出。可偏偏這一切都是真的,就這麼可笑的發生了。

    他的手腕,他的魄力,以及他的智慧,在他這個年紀的人身上很少能見到。有些年輕人很有執行力,可是缺乏全局的掌控力。有些人有了掌控力,但缺少執行力。只有歲月沉澱下累積的閱歷和經歷,才能讓這部劇本如此完美的演出,這種事情往往都發生那些老奸巨猾,四十歲以上的貴族身上。

    所以雷恩真的太年輕了,讓人震驚的年輕。

    艾格欠身行禮,禮儀很標準也很到位,教會對禮節的重視程度並不弱於貴族,在教會內部,他們自認是侍奉神明的僕人,精神上的地位要高於貴族,所以把一切標準也都向貴族看齊。

    雷恩點頭致意算是回禮,他指了一下左側不遠的位置,這個世界一樣是以左為尊,讓客人坐在左側的第一個座位上,是對客人的尊重。白皙的手指在固化照明術的作用下有一種盈滿如玉的圓潤感,飽滿,充滿了貴氣。修理的一絲不苟的指甲讓雷恩的手指看上去很美觀,也很講究。

    「請原諒我的好奇,我聽說教會的主教級使徒都有自己的姓氏?」,雷恩恰當的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當然這也是內心的外在表現。

    姓氏這個東西只有貴族們才能享有,姓氏的出現和使用,意味著一個家族的誕生與延續。對於平民階級而言,家族是一個很遙遠的詞彙,貧困的生活不足以讓平民們繁衍大量的後代,因為他們無力承擔後代的養育成本,一個家庭一兩個孩子就是這個世界最常見的現象,如此稀少的家庭成員,自然也不需要出現家族這樣的管理形式。

    更何況,姓氏也好,家族也好,都是貴族的特權。

    艾格點頭道:「的確是這樣,我等供奉神明的僕人會依照自己供奉的神明,獲得神明賜予的姓氏。」,對於這個問題沒什麼不能說的,帝國統治階級早就默認了,「比如說我,我的姓氏是蘇亞,在教會中的全名是艾格‧勒耶‧蘇亞。艾格是我的名,勒耶是我教父的名字,蘇亞是我所供奉的神明的姓氏。」

    這個答案又延伸出另外一個問題,「你不是信奉光明神的嗎?我還不知道光明神姓蘇亞。」

    艾格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給雷恩普及一下教會的常識,他說道:「光明神是至高神,但是在至高神之下還有很多其他的神明,神並非單指一尊,而是許多,就像是一個家族,一個國家。至高神之下還有其他的神明,有負責戰爭的戰神,有負責農桑的農神,有負責天氣的四季之神。我信奉的蘇亞,則是負責戰鬥部的一尊很強大的神明。」

    原來如此,雷恩下意識的摸了摸食指上的銅戒,他微微一下,錯開這個話題,「外界的人們都說奧爾特倫堡是一個渾身流膿的城市,來到這裡已經有好幾天的你,對這座城市有什麼看法?」

    「傳言都不可信!」,艾格首先確定了自己的立場,「這裡是一座奇蹟之城,與外界的傳聞完全不一樣。我在這裡看見了一種積極向上的力量,這股力量足以創造出震驚世人的奇蹟!」,說著他笑了起來,「這也是我所希望的,我希望能盡快的建造大教堂,讓人們的心靈有一個歸宿。信奉神明並不意味著脫離現實,而是一種精神上的富足,只有精神得到了滿足,才能創造出更多的奇蹟。」

    雷恩不住點頭,「你說的很對,這也是我寫信給教宗的原因。」,他頓了頓,整理了一下思路,「教堂的事情我會盡快安排,東城區我會劃出一塊地方供教會使用,建造費用教會和我一人一半。不過在這裡,我有一個小小的要求。」

    「您說!」

    雷恩伸出兩根手指,「這裡至少需要駐紮二十名牧師,如果能更多當然更好。奧爾特倫堡人已經飽受病痛、傷痛的折磨,我希望在我的統治下,我的子民們可以擺脫這種沉重的負擔。」

    「當然可以!」,艾格對此並沒有敷衍,一口就答應了下來,這次該輪到他提條件了,「那麼關於傳教的事情……」

    帝國方面對傳教一直處於一種半管制的狀態,堅決反對教會無限制的傳教行為,據說神聖帝國最終崩塌的誘因之一,也正是因為信仰的過度氾濫導致了統治階級的集體暴走,失去了掌控力度的皇室便舉起屠刀,由此引發了曠日持久的「信仰之殤」,最終被十二個擁有神聖血脈的家族聯手推翻,並且建立起全新的國度。

    過度的信仰會讓人民失去理智,全身心的投入到精神的世界裡,忽視了物質存在的因素,這會讓雷恩失去對城市的控制能力。

    不過令人想不到的是,雷恩居然對這個問題沒有太多的保留,「你可以傳教,只要不違背帝國法典上的協議即可。」

    艾格頓時精神一振,站起來對著雷恩鞠身行禮,他略微有些激動,「您的慷慨和遠見是我從來沒有見到過的,我會盡快安排向教會方面反映,開春之後牧師們就會到位。在這裡我像您保證,不會少於三十名牧師。」

    雷恩身體微微前傾,回禮之後他問道:「我聽說教會有一種花卉,能開出白色的花朵,團團圓圓。」

    「您是說純潔之花嗎?」,雷恩愣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艾格笑說道:「當然,這是教會的特產之一,怎麼,大人您也喜歡這種花嗎?」

    雷恩一笑,道:「不僅喜歡,還特別的喜歡,我需要大量的種子,有嗎?」

    「當然!」

    目送艾格離開,雷恩笑著搖了搖頭,年輕的主教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奧爾特倫堡之所以稱為邪惡之城,混亂之都,並不是因為這裡的犯罪率居高不下,而是指這裡人的精神狀態。任何一個人,看上去慈祥、和藹、憨厚、耿直,但他們也都有著陰暗的一面,搖身一變就能變成惡棍。就拿那場攻城戰來說,奧爾特倫堡人心中的「狠」爆發出來之後直接擊潰了精銳的盾衛。

    他們甚至在必要的時候可以用自己的死亡來換取對手的死亡,這種一種極為狠辣的心理狀態。在雷恩到來之前,任何一個看似普通的人,都有可能一轉身就掏出刀子,在必要的時候刺向一個陌生人,所為的目的僅僅只是為了讓自己和家人吃飽飯。

    這是一座沒有信仰的城市,也不具備信仰的基礎,每個人都活在現實之中。教會如果不能給他們足夠多到背叛雷恩許諾的未來,他們根本就不會信仰神明,而是信仰雷恩。

    這就是利益,就是現實。

    雪隨著天氣的冰冷越來越大,從大洋吹來的潮濕空氣不斷的凝聚成雨雲,將水以另外一種形態灑落人間。

    冬天的奧爾特倫堡依舊充滿了幹勁,面對日新月異的家園,每個奧爾特倫堡人都拿出了十二分的幹勁。

    也就在這一年的深冬,帝國迎來了奧蘭多七世。

    奧蘭多六世的身體每況愈下,飄渺不定的生命之火已經快要熄滅,整個帝國都處在一種詭異的氣氛當中。每一位皇帝的登基,都意味著一輪洗牌,這裡沒有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說法,但也有「皇帝只會給鍾愛的人許以高位,從而摒棄他所討厭的人」這樣的俗語。帝都的政治風暴正在形成,就如同這覆蓋在天空上的「棉被」一般,積壓在人們的心頭。

    從新年的鐘聲敲響開始,風暴便被引發。首先是各大皇子和公主們的分封問題。分封制度在奧蘭多一世時期屬於國策,目的是通過黃金家族被分封出去的成員,鎮壓各地剛剛經歷過腥風血雨,心態失衡的貴族。皇室成員以及黃金家族成員的身份背景,足以讓那些在戰爭中殺紅了眼,不服天不服地的貴族們收起自己的獠牙,蟄伏在黃金貴族的高壓統治之下。

    但從奧蘭多三世開始,直至奧蘭多五世,分封制度以及貴族的世襲所帶來的惡果終於爆發,越來越多的貴族誕生讓帝國不堪重負。這些貴族就像是一個個水蛭,貼在帝國的身上拚命的吸血,以填飽自己的私慾。經過一場浩大的內戰之後,以黃金家族為首的頂級統治者們就制定了全新的遊戲規則,開始放任貴族集團之間的戰爭。

    每死去一個家族,每出現一片空白的勢力,都意味著皇室,連同黃金貴族們的權勢在悄無聲息的擴張。一些聰明的貴族已經看出了皇室的最終目標,但對此卻無可奈何。不是每個貴族都那麼聰明,也不是每個貴族都能放下成見和仇恨,聯合在一起對抗皇室。

    這裡面包括了之前那些被分封出去的皇室成員,以及各大黃金貴族的支系。他們在地方上的勢力一旦過大,就會擺脫中央的控制,暗地中自立為王,拒絕中央插手。

    這也是為什麼現在「官方系城主」和「地方系領主」之間的矛盾日益嚴重,時不時就會爆發出衝突。

    就好似特曼‧波爾的家族一樣,貝爾行省給出的答案是被流寇襲擊,死傷殆盡。這種連平民都不相信的鬼話,帝國卻認同了,為什麼?就因為波爾家族所在的立場屬於「地方系領主」,是帝國樂於見到其被消滅的那種。要是換了一個「官方系城主」莫名其妙死掉,恐怕中央立刻就會派出調查團,用武力鎮壓地方異動。

    在這一場政治風暴中,出乎意料的是苟延殘喘,在人生最後階段的奧蘭多六世突然間覺醒了,拒絕了所有子女的要求,只給他們分封了一些不太重要,不太富裕的地方。連他最寵愛的小兒子康德,也僅僅只是得到了一塊稍微富裕一點的封地,地方還不大。有皇子對此提出了抗議,認為這些封地不適用於他們的身份和地位,結果被奧蘭多七世不計手足之情,殘酷鎮壓,被押入了帝國監獄中,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放出來。

    其餘的皇子、公主都老實的閉上了嘴巴,在這位姐姐/妹妹的淫威下默默的離開了帝都。

    除此之外,帝國宰相在帝國議會以全票通過了「帝國非戰時軍隊駐紮修正法案」,簡單點來說從固守制度,變成了輪換制度。在此之前地方駐軍都是由帝都軍部委任各地總督,由總督任命各地駐軍的軍官,平時的調動也只涉及到軍官這個層面,並不會影響到普通的士兵。但是這條法案通過之後,地方軍事方面的調動將由帝國軍部直接下達命令,每三年各地的駐軍連同士兵和軍官一起,都要開始輪換轉調,前往其他城市和其他軍隊駐守。

    總督將不再擁有軍官的任命權,只有建議權、監督權以及調用權,這條法案再次限制了總督在地方上做大的可能,同時加大了中央政府對地方軍事的掌控力度。

    除此之外,還有十餘個家族被貶,被流放,整個國家的頂級統治者們,都團結在了新一任皇帝陛下的周圍。

    帝國也揭開了新的一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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