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詩奇幻] 吾名雷恩 作者:三腳架(已完成)

 
BloomCaVod 2017-10-9 16:30:2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08 165298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9 19:26
第一九〇章 明天就是臘八節了,在此提前祝大家臘八節快樂,都有臘八粥吃

    人心很是複雜的東西,沒有人敢拍著胸脯說自己就絕對能猜透人心的變幻莫測,即使得到了「心眼」的帕爾斯都沒辦法猜透人心,她只能做到分辨一句話是否是真實的,是否說謊。

    人心就像是數十種顏料緩緩流入的水池,加上一池活水,誰也不知道下一刻自己看見的到底是那一種顏色。

    米林城殊死反抗讓叛軍大為震驚,完全讓叛軍想要快速攻入城內的願望落空。面對毫不畏懼生死的米林城市民,叛軍的士氣開始逐漸的走低。說到底,士兵也是人,也有喜怒哀樂與愛恨離愁。當他們發現無法再像雄獅一樣撕碎這些小白兔,小白兔也變成了危險的猛獸時,他們就開始考慮自保。不能說這種想法是錯誤的,狂熱永遠都不會是永久的,只能是一時的。

    鮮血飛濺,生命凋零,如同一盆冷水兜頭兜臉的澆下來,澆滅了狂熱,認清了現實,讓彼此都清醒了。

    象徵著收兵的號角聲吹響,如潮水一般的攻城部隊在退潮中退了回來。第一波的攻勢就此結束,可謂慘敗,一萬兩千人分成三個方向進攻的方陣幾乎都被腰斬,損失慘重。而對面的城牆上,卻爆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聲。

    卡扎裡很失儀態的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用腳碾了碾,他眼神裡的恨意猶如實質,彷彿隨時隨地都能溢出來,「讓人準備第二波的攻勢,這次集中攻打一個點。」

    其他幾人互相對視一眼,紛紛搖頭不已。就在這第一波攻勢結束之後,他們僱傭的傭兵團負責人都找了過來,認為如此強度的戰鬥和戰損率已經對他們本身的實力有了極大的影響。如果想要他們繼續賣命,就得加錢,並且將武器裝備全面對他們開放。說白了,就是找個由頭不想幹了。一旦拒絕他們,他們直接拍拍屁股走人,不是不講道理,而是你們沒辦法合作,這個說法說到哪裡去都站得住腳。

    戰爭傭兵組織永遠打不了逆風仗,所以奧蘭多帝國對這些手握幾千甚至上萬的註冊傭兵團沒有絲毫的擔心。他們在順風時英勇無比,敢一個人就殺入敵陣。但是在逆風時,就好比現在,他們居然開始考慮撤退了。當然,這也不能怪這些傭兵,他們為的是錢,當金錢帶來的利益無法撼動他們對自身價值的定位時,他們必然會選擇離開。

    生命,畢竟是無價的。

    「現在的情況很不好。」,薩爾科莫在一旁和另外三人小聲的商量,「我認識的約伯格沒有這麼聰明,他肯定無法策動平民為他守城,而且我懷疑我們接下來的計畫已經被洩露了出去,所以這些平民才如此堅定的,不畏死傷的站在牆頭上阻擋我們的進攻。」,薩爾科莫說著嘆了一口氣,望著對面不遠處的城牆苦笑起來,「他們的人太多了,我真沒有想到會有這樣一天,早知道前些時日裡就直接攻進去好了。」

    西科原本並不喜歡抽菸,但此時他也叼著另一個煙斗,切碎的龍島煙磚塞滿了整個煙斗的料槽,隨著他的呼吸明滅不定。他也搖著頭,一手握住煙斗讓它不會因為說話而掉落在地上,「這和你無關,我們都是無辜的,誰也不會想到明明應該來馳援米林城的雷恩,居然跑去了坎德拉。這個人實在是太狡詐了,他一點也不按照套路出牌。更讓人吃驚的是首都內部的情況,這些人甘願面對死亡也要阻擋我們進城的意志太可怕了。」

    說到這裡,西科不由的斜睨了一眼在一旁罵罵咧咧的卡扎裡,「如果不是那個蠢貨亂來想要屠城,這一場戰鬥未必就會變成這個樣子。」

    烏維爾跟著問道:「那你們覺得如果我們放棄屠城,對面會不會選擇妥協呢?我相信這些賤民不一定會為了奧蘭多家族犧牲,這裡不是帝國的腹地,他們享受不到奧蘭多家族的惠民政策,也談不上什麼忠誠。」

    薩爾科莫搖了搖頭,「事情不能這麼簡單的去考慮,就算現在我們說一切都是誤會,對面的平民們就會相信了嗎?他們已經被煽動了起來,不到這場戰爭結束,他們就不會離開牆頭。」,他若有所指的說道:「他們是為了生存而拚命。」

    三人一臉愁容,首都的人口足以讓人絕望,只要有十分之一的人站出來,走上牆頭,那麼這座城市就無法被攻陷。

    「其實這一切和我們沒什麼關係,如果今天無法攻陷首都,明天一早我就會帶著我的人離開這裡。」,沉默了許久之後,西科冷著臉,還是說出了這句話。「我已經耽誤了太多時間,不能再多待了,所以對不住大家了。」

    似乎是聽見了西科的話,卡扎裡臉色極為難看的側過身瞥了他一眼,但什麼話都沒有說。這一切都是昨天說好的,今天不管能不能攻陷米林城,最終西科和烏維爾都要撤兵回援。或許他們這麼做是毫無用處的無用功,但是往往只有有一線的可能,人們都願意付出最大的努力。

    卡扎裡陰著臉走了過來,深吸一口氣,望向薩爾科莫,「答應那些傭兵,這筆錢我來出。裝備也任由他們挑選,所有的損失我來支付。」,他拍了拍自己僵硬的臉龐,讓幾乎如鐵塊一樣的肌肉鬆弛開,「我必須為我之前的不理智向你們道歉,是我太衝動了,對不起大家!」,他聲線一揚,「但是,我們必須攻下米林城,西科,還有烏維爾,我不知道你們封地此時面對什麼樣的情況,但是我相信不會太好。如果攻下米林城我們還有機會翻盤,可是如果你們回去之後發現你們家族經營幾百年的封地已經丟了,族人也死傷慘重,米林城也沒有攻陷,我們還會有退路嗎?」

    「按照第一近衛軍的行軍速度,他們可能要不了多久就能進入貝爾行省,到了那個時候我們沒有城池可以作為依靠,沒有地方補給,我們將死無葬身之地。難道你們願意被押送到帝都去接受審判,然後在某個不見天日的地牢裡度過一生,甚至被絞死在行刑架上嗎?」,他狠狠的揮舞了一下拳頭,咬緊了牙關,「不,我們絕對不能這樣毫無價值的離開這裡,我們必須做點什麼!」

    西科和烏維爾對視一眼,他們沒有想到到了這個時候,卡扎裡反而最先冷靜下來。他說的也很有道理,封地到底是什麼情況他們要不知道,萬一真的被雷恩佔領了,他們就成為了無根之浮萍,成為了流寇。在雷恩和第一近衛軍的聯合圍剿之下,他們連貝爾行省都出不去!

    每個人都在猶豫,都在遲疑,都在權衡得失,氣氛一下子凝重起來。

    第二波攻勢並沒有因為幾個人的猶豫就停下,傭兵們嬉笑著換上了嶄新的重甲,或許他們是這戰場上唯一能笑得出來的人。這些重甲大多數都是制式的,換一種說法就是管制類鎧甲,不允許私自販賣製造。重裝士兵在野戰中的威脅性實在太大,即使正面硬撼騎兵集群也不是什麼難事,傭兵這種職業想要弄一套重甲比吃屎都難,如今這些寶貴的裝備卻任由他們挑選,一個個笑的嘴都合不攏。

    攻城器械再次再次推向牆頭,第二波的進攻比第一波進攻的節奏更快,數十根鋼釺插在了城牆上,為攀城的士兵提供了方便,也減少了墜物砸中他們的幾率。騎士們全面退出戰鬥,牆頭上密集的人群是騎士最大的殺手,無法形成規模的衝鋒根本沖不散這群人,單獨一個個沖上去只能是一種自殺的行為。

    但是登城車並沒有脫離戰場,而是全部成為了重裝戰士們衝向城頭的跑道。

    稍作休息不過一個小時,號角聲再次飄揚在貝爾行省首都米林城的上空。

    與此同時,在營帳中的幾位叛軍首領,終於也做出了決定。他們經過深思熟慮之後,一致認為繼續攻打米林城比起回援已經破城的封地更加理智,也更加符合他們現在這個局面的利益。原本一邊倒的戰爭局勢只因為雷恩的隨意撥弄就一潰千里,也讓他們猛然發現,自己已經被雷恩牽著鼻子走了。

    如果聯軍分裂開各回各家,反而給了雷恩可趁之機。現在他們的軍隊人數依然佔優,只要能確保合兵一處不分裂,至少在野外,雷恩依舊不敢和他們正面的發生衝突。他們已經無路可退,在必死的局面下必然會產生莫大的戰鬥力,哀兵必勝這個詞彙雖然並沒有出現在這個世界裡,但是道理卻是存在的。

    就像對面城牆上的平民,抱著必死的決心,發揮出讓人難以想像的戰鬥力。

    如果聯軍也被逼入絕境,未必就會比這些平民差,他們發揮出的力量恐怕更加讓人難以想像。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9 19:26
第一九一章 犯了錯不要找藉口,不要把罪責推到別人身上,多反省自己

    「沒有分裂?」,雷恩稍微露出了一絲驚訝的表情,接著他搖頭笑了起來。哨騎所帶來的消息讓他有那麼一點點意外,在他的計畫中叛軍的聯軍很快就會因為後院失火從而導致分裂。每個貴族所面對的局面完全不一樣,在他看來根本難以維持現在的統一。這就像賭桌邊上的賭徒,有人數的褲子都脫了,有人手裡還有幾個籌碼,有的人卻沒有絲毫的損失。

    輸光的那個肯定想要繼續最終一搏,反正他已經一無所有了,即使再輸也沒有什麼珍貴的東西或是財富可以輸掉,離開賭桌才是最最不想看見的事情。只要還能賭最後一場,說不定就能連本帶利都拿回來。而那些輸了一半的,在他們見識到了卡扎裡的慘樣之後已經心生退意,雖然這一場賭博他們也賠了不少錢,可至少還有一點本錢在,總有東山再起的時候。

    至於唯一一個沒有輸錢的,他就更無所謂了。反正沒有任何的損失,賭下去有可能會輸給此時風頭正旺的莊家雷恩,但是離開卻不會有損他任何的利益,他更偏向於離開賭桌。

    意見無法同意的三撥人,最終應該互相咒罵幾句摔桌子摜板凳就此分裂才對,沒想到居然還緊緊的抱團,這的確出乎了雷恩的預料之外。他還想著分批的將這些人全部吞下去了賬,沒想到居然沒成功。不過沒關係,雖然有點意外,可也在能接受的範圍內。

    雷恩有著二世為人的豐富閱歷,他和那些盲目衝動的年輕人不一樣,他在考慮事情的時候,總是未思勝先思敗,以避免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措手不及。

    「繼續行軍,爭取在晚飯之前趕到預定的地點。」,他交代了一句,偏著頭思索起來。

    實際上根本沒有什麼第一近衛軍,這一點只有他和帕爾斯兩個人知道,或許宰相也知道。在他的計畫中,第一近衛軍只是催化劑,而不是材料之一,或許真的讓第一近衛軍參與到貝爾的局勢中對局勢平定有著更大的作用和功效,但是雷恩不願意讓帕爾斯把手伸進被他已經看作是自己的地盤裡。

    一旦第一近衛軍駐紮在貝爾不走了,就等於帕爾斯箝制住了他接下來的計畫,從本質上來講,雷恩並不把以帕爾斯為代表的正統統治者放在心裡。他是一個實用主義者,更看重的是自己的利益,而不是帕爾斯那些人的利益。說到底,他和帕爾斯也好,和其他黃金貴族也罷,彼此之間並沒有任何的感情和太多共同的利益。

    他在這裡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不是為了別人!

    所以保持貝爾行省相對的統一和獨立性,也是他必須思考,必須做到的事情。

    他心中一直有一個疑惑,從奧蘭多立國到今天三百七八十年裡,另外四支黃金貴族是因為什麼事情而消亡的。家族中的藏書裡沒有相關的記載,一些可能知道此事的人也閉口不言,按照神聖的盟約傷所記載的條約,規定的義務和權力,黃金貴族之間應該相互扶持,團結一致。但很顯然大家都沒有做到這一點,如果不是前一任雷恩死在了可以傷害靈魂的劇毒之下,以那個傢伙的能力和智商,被發配奧爾特倫堡就是死路一條。

    換而言之,極有可能又有一支黃金貴族會消亡。

    在他思索整件事情的過程中,想起了那個差點行刺成功的影舞者。事後他瞭解了一下影舞者相關的資料,這個特殊的種族根本就不是那些小混混頭目們可以請得起的角色,他們頂多只能請得起黑教士這種貨色。那麼是不是可以把思維擴散延伸出去,在那次刺殺的背後,也有其他勢力插手其中,甚至就是某一支黃金貴族私底下的手段,目的就是為了殺死他順便嫁禍奧爾特倫堡的黑惡勢力?

    越想越覺得有道理,雷恩不由的摸了摸食指上的戒指。現在貝爾行省的局面已經在他掌控的範圍內,不會再有任何的意外,內部的敵人基本上在接下來幾天時間裡將會被徹底的清除掉,那麼外部的敵人呢?這些人可不會放任他自由自在的成長,必然會開始繼續關注他,並且施以各種手段阻止他的成長。

    看來有必要加深對帝都的情報搜擦工作了,這個事情還是要交給阿爾瑪去做。只是雷恩也有一點猶豫,阿爾瑪畢竟是女性,雖然有著細膩的思維和觀察力,但是在某些方面她還是太被動,不夠積極。腦海中雨果那個變態的影響一閃而逝,雷恩已經有了決定。

    專業的事情,就交給專業的人去負責,這是他幾十年裡總結出最寶貴的經驗之一。

    他收回了思緒,活動了一下發麻的雙腿和屁股,抖著韁繩喊了兩聲,雙腿一夾馬腹,追著快速移動的軍隊,朝著米林城方向撲去。

    在離雷恩不足五十公里外的地方,聯軍大營一片沉寂。已經數天沒有任何進展。米林城的平民用鋼鐵般的意志澆築了一道永遠不會倒下的人牆,面對瘋狂攻城的聯軍攻勢,居然生生將戰爭維持在一個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隨著戰爭進程的不斷加深,這群熱血上頭的平民傷亡也格外的慘重,但他們堅持了下來。

    厭戰的情緒悄然的在雙方陣營中瀰漫開,一方是因為毫無進展,損失慘重,不願意再去攻打米林城。而另外一方,則是面對更加專業的殺戮而在此滋生出的畏懼和麻木。打了快一週時間,雙方都不想再打下去了。用一些士兵的話來說,要麼痛痛快快戰勝敵人,要麼痛痛快快的被敵人殺死,整天這樣你來我往的消耗那麼多兵力和資源,有什麼意義麼?

    「士兵們已經開始厭倦了這樣不斷重複的戰鬥,我們必須考慮其他辦法了。」,烏維爾頭疼的揉著腦袋,「要不我們集中火力,破開一部分城牆如何?」

    就在昨天,烏維爾的族人們帶著一支不到五百人的殘兵敗將終於趕到了這裡,通過族人們的描述,烏維爾才知道自己也和卡扎裡一樣,失去了所有的東西。但他至少比卡扎裡還多了一些族人,這讓他感覺到欣慰的同時,也完全絕了回去的想法,變得更加主動起來,站在卡扎裡的那邊。連烏維爾的族人都守不住半座城市,更何況是西科的族人呢?

    西科已經對自己的老家不抱任何希望,只期盼著能有多一點的族人逃出來,只是到現在都沒有消息,估計也是凶多吉少了。

    再次統一的陣線,讓這些人的意見高度的統一,他們已經將全部的賭注都壓在了米林城這裡。只要能打下米林城,就能化解此時的危局,還能為他們提供一個可以遮風避雨的港灣,可以補給的港口。

    「米林城的城牆最薄的地方有二十一米厚,最厚的地方超過三十米。我想請問,我們需要多少鋼釺才能撕毀城牆?」,薩爾科莫一如既往的冷靜,表現的就像是一個紳士,這裡只有他的損失最小。看上去商會家大業大,其實一分散開無非就是一個個獨立的大大小小的商人,他們沒有封地,沒有數不清的族人,也沒有什麼不能拋棄的東西。

    所以一直以來,薩爾科莫都極為的冷靜,沒有發過一次火。

    西科和卡扎裡斜睨了一眼薩爾科莫,心裡對這個黨魁充斥著不滿的情緒。他們之所以從聽調不聽宣的領主一步步走到造反急先鋒,其中固然有為利益所引誘的緣故,也有薩爾科莫在一旁吹風的原因。加上拜倫帝國許諾的種種好處,他們最終還是決定孤注一擲,站起來反抗奧蘭多帝國的統治。

    這個工聯黨黨魁,傳奇商人,在整件事裡都扮演了一個不那麼光彩的角色。如果不是他和拜倫帝國的使者沆瀣一氣,或許他們也不會走到這一步。當然,此時再去責怪薩爾科莫於事無補,反而會讓這個實力強大的盟友離心離德。但是小小的不滿,他們還是要發洩發洩的。

    薩爾科莫顯然很清楚,但他絲毫不在意。

    這時突然有哨騎衝了進來,單膝跪在地上,「諸位大人,我們發現了雷恩主力部隊的蹤跡!」

    一瞬間,所有人騰地一下站了起來,之前的頹敗一掃而空。現在聯軍的人數隻有三萬多人,傭兵團跑的跑,死的死,他們自身的兵力也減員一萬多人。四家加起來還有兩萬人的樣子,剩下的七八千人都是薩爾科莫的人。其中有三千多步兵,以及接近四千的騎士集群。

    儘管損兵折將至此,但是比起雷恩所率領的主力部隊,他們的人數還是佔盡了優勢。特別是這些天的戰鬥打下來,能存活下來的士兵,往往都是精銳。這一場攻城戰就像是一個巨大的篩子,所有不合格的士兵都成為了大地的肥料,留下來的都是精兵強將。

    他們還是有信心和雷恩做過一場的!

    「在哪發現他們的?」,卡扎裡向前一步,緊緊抓住哨騎的肩膀,眼中精光如利劍一般射出來,刺的那哨騎低下頭不敢迎著卡扎裡的目光。

    「在西南方向約四十公里處。」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9 19:27
第一九二章 樹葉從樹幹上脫落,落在地上化作腐土,滋養了大地,孕育了希望

    「今天不攻城了?」,一名叛軍士兵蹲坐在泥土地上,沒有絲毫的講究,他身上的鐵質鎧甲上開了三道口子,一道在胸口,一道在腰部,還有一道在肩膀。每一道口子都捲著邊,露出了裡面的皮甲,如此恐怖的損壞不難猜測當時他面臨過的危急時刻。如果不是身上有這樣一件鎧甲,或許他已經死了三次都不止。

    他嘴裡叼著一根野草的草根,泥土的腥氣在口腔中來回翻滾,但也有著一絲清新的甜意。他拿著一塊巴掌大的小木塊,對著鎧甲上損壞的傷口處敲敲打打,抬著頭望著剛剛去中軍商議接下來戰鬥的中隊長。

    中隊長的緊繃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佈滿灰塵的臉頰幾乎看不出他原有的膚色,他點了點頭,「今天不攻城了,所有時間全部留給你們休息。」,他一邊走,一邊踢著坐在地上的小兵們,「都把武器給我磨利索了,鎧甲也都修復一下,今天放開肚子吃,晚上還有加餐。」

    士兵們頓時歡呼起來,只有最先問話的那個老兵沒有露出笑容,反而憂心忡忡。他身邊的年輕人士兵用胳膊肘搗了搗他,「你怎麼不高興?晚上有加餐呢,已經兩天沒吃到肉了。」

    幾萬人的人吃馬嚼所消耗的物資絕對不是一個小數目,叛軍也沒有預料到這場戰鬥會持續這麼久,在他們眼裡米林城隨時隨地可以被攻下,準備的物資也不是按照現在這個局勢所準備的。若不是損失掉了兩萬來人,恐怕他們此時的物資更加緊張。普通的糧食還好辦,準備的不少,牲畜就完全不夠了。為了節約肉食,已經有四頓飯沒有讓士兵見著整塊的肉,頂多就是帶著油星的肉湯。

    老兵臉色凝重的冷笑了一聲,將身邊的年輕人拉住坐在了自己身邊,他和這年輕人一同上過戰場,也一同退了下來,或許交流不多,但是感情絕對比親人更親近。他壓低了聲音,「這絕對不是好事,明天一定有大事要發生。」

    「怎麼說?」,年輕人經歷過兩場廝殺,自認為是老兵,總覺得自己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性子反而更加的活躍起來。

    老兵嗤笑道:「讓你吃飽肚子不是為了讓你造糞,而是讓你去拚命,瞧著吧,明天必然不會輕鬆度過。」

    年輕人也冷靜下來,所有若思的望著漸漸遠去的中隊長。

    晚上,整個營地裡都飄蕩著濃濃的肉香味,一天沒有戰陣讓這些疲憊不堪的士兵得到了很好的休息。他們討論著戰爭的局勢,討論著殺人的手法,討論著如何避免自己被殺。很多經歷過數次戰爭的老兵都清楚的認識到,這一頓飯,或許就是斷頭飯。他們默不作聲的大口大口撕咬著肉塊,吃飽喝足立刻跑回自己的營帳裡躺下。不管睡著還是睡不著,都強迫自己儘可能多的蓄養體力和精神,以備明天極有可能的殘酷戰事。

    翌日清晨,集結號吹響,一夜寧靜的營盤又活了過來,濃濃的小麥粥裡飄著一塊塊豆子大的肉粒,濃郁的肉香讓人垂涎三尺。

    老兵要了半碗肉粥坐在一邊,小口小口的喝著,那名年輕的士兵又坐在了他的身側。他瞥了一眼老兵的飯碗,好奇的問道:「身體不舒服麼?這麼一點恐怕填不飽肚子吧?」

    老兵笑了笑,「不想死的快,最好少吃點。」,他端著碗吹皺了一層油皮,抿了一小口,「這是我的忠告。」

    他說不出什麼道理,但是他有過這樣的經驗,吃飽飽的以為就有了力量和底氣,哪知道一陣急行軍之後敵人相遇,還沒有斬殺幾個強盜的時候,他胃部就一陣陣糾結的疼痛,然後大口大口的嘔吐了起來。如果不是當時他身邊的老兵救了他,他早就死在了那次剿匪的戰鬥中。這些血淋淋的經驗教訓,都是通過鮮血和生命所驗證過的真理。

    年輕人半信半疑的直喝了大半碗,又把剩餘的肉粥倒回到鍋裡。

    約莫早上八點多一點,部隊開始集結,最外圍的部隊突然間發出一陣嘩然,所有人都忘了過去。

    在遠方,一批黑壓壓的隊伍出現在視線中。他們頂著黑色的旌旗,金色的荊棘花環在陽光的反射下格外的刺眼。所有人心中一抖,終於知道為什麼昨天不要攻城了,目的就是為了今天更加殘酷的戰鬥。

    軍法官拖著斬首斧不斷喝斥著讓士兵們保持列隊,不允許東張西望,交頭接耳。在軍法官冰冷的目光中,很多士兵們就回歸了平靜,他們已經知道了敵人是誰,已經沒有什麼好繼續驚訝的。

    雙方之間沒有任何的溝通交流,注定有一方倒下戰鬥才會結束,也注定了這場戰鬥的慘烈程度。一隊隊整齊的方陣形成一個半圓如碗一樣的形狀,包向了雷恩所率領的隊伍。三萬人,三十個方陣,從氣勢上就壓倒了雷恩那只有九個方陣的軍隊。叛軍的士氣在經過一天休息整修之後,再一次爆發出來。

    他們厭倦了戰鬥,他們也知道,只要打贏這場戰鬥,接下來就不會再有任何慘烈的戰事。米林城這座如同吞噬生命的巨大怪獸,也會不戰而降。他們將享受功勛,享受一切最美好的待遇,成為人們眼中的英雄。

    從一開始,雙方之間就沒有任何挽回、保留的餘地!

    當雙方的方陣撞在一起的時候,血肉橫飛,所有的陣型都在緊密的接戰中支離破碎。雷恩遠遠的注視著戰場,注視著戰場之後對方營盤前的那名騎士。

    他穿著鎖子甲,身後的旌旗上描繪著工聯黨的黨徽,在他身後是三千整齊如一的騎士集群。

    他叫薩爾科莫,被人譽為傳奇商人,是貝爾行省總商會的會長,掌握著無數的渠道和資金,也是整個貝爾行省動亂的罪魁禍首之一。如果他不曾沖垮了波文攻打威尼爾的聯軍大營,如果他不支持這些貴族跳出來造反叛亂,如果他不攪動風雲只為了成立工聯黨,局勢也不會惡化到這一步。

    他更是西萊斯特的爺爺,也是雷恩曾經信任的夥伴,但是此時此刻,兩人之間隔著戰場,如同隔著一道深淵。

    雷恩看見薩爾科莫的時候,薩爾科莫也看見了雷恩,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相交,片刻後分離。薩爾科莫把注意力重新放在了戰場上,昨天夜裡他和其他貴族以及幕僚們經過精密的協商,最終他將率領三千騎士集群作為機動力量,隨時應對有可能出現的變故。為此他將自己所有的步兵的指揮權都交了出去,同時還交出去一千騎兵的指揮權。

    他望著如同沸騰開水的戰場,表情漸漸有了一絲笑意。

    畢竟是以多戰少,即使聖教武裝擁有著強大的個人力量和意志力,可雙拳難敵四手。一個人可以打十個人,但是在戰場上,並不意味著一百個這樣的人,能打得過一千個敵人。數量來帶的巨大優勢能彌補個人實力上的差距,人數越多,也就越強,這就是為什麼雷恩要迂迴一圈之後才和叛軍主力碰撞在一起。

    若是此時他面對的是五萬敵軍,他肯定會調頭就跑,連考慮都不需要考慮。

    鮮血的氣息濃郁的蓋過了泥土和野草的腥氣,雙方的戰線互相咬合在一起。此時比拚的就是勇氣,是配合。

    老兵低頭躲過一劍,劍刃擦著他的頭盔掠過,巨大的力量迫使他腦袋一歪。他眼角的餘光看見一柄長劍閃爍著寒芒由上而下的劈下來,心中一緊,面帶苦澀,終究是逃不過這一劫。他以為他命不久矣,卻不想身邊的年輕人救了他一命,一劍橫檔,噹的一聲迸出幾點火花。老兵重新戴好頭盔,對著年輕人抱以微笑,緊接著將手中的長劍捅了出去。

    兩人互相扶持著在戰鬥的最前線和敵人廝殺,突然間老兵的胳膊彷彿被人狠狠的錘擊了一下,沒有絲毫的疼痛,他卻深感不妙。刀劍劈砍的速度太快,被砍中的人是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的,連血都不會流出來。他感覺自己胳膊沉重的如同灌了鉛,就知道大事不妙,傷勢一定很重。他立刻選擇後退,就在他退出兩步的時候,意外的發現沒有了他的掩護,年輕人已經失了分寸,眼看著一劍就要刺穿他的胸口時,老兵爆喝一聲,將年輕人撞開。

    長劍順著他的胸口裂開的口子插了進去,裡面的皮甲沒有起到絲毫作用,那長劍橫著一扭,抽了出去,帶著血花。

    他鼓起全身的力量,猛地一轉身將年輕人掩護在自己的身後,張嘴就噴了一口血。他臉上青筋扭動,面色猙獰,「千萬……不要緊張,好好活下……去!」

    年輕人的手腕被老兵捏的生疼,可他此時的心更疼!

    他眼中含淚的想要扶著老兵,可惜老兵的已經失去了所有的力量,緩緩的癱在了地上。眼中的神采漸漸變得暗淡,就像是蒙上了一層灰霧。

    年輕人咆哮著,哭喊著,將悲憤化作力量,再次發動了攻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9 19:27
第一九三章 難道要敗了嗎?真的要敗了嗎?不會是真要敗了吧?咦,真要敗啊

    悠閒的上午,陽光灑在窗檯上,細小的塵埃隨著一陣風被舞動,在陽光下一顆顆清晰可見。西萊斯特坐在雷恩的書桌後,托著下巴望著遠處天空上薄薄的如同一層薄紗一般的雲層。那雲層在她的腦海中一會變成雷恩的樣子,一會又變成薩爾科莫的樣子,來來回回的變幻,最終又歸於平靜。

    房門被輕輕的敲響,她嘆了一口氣,挺直了腰背,沉穩下來的小臉蛋上居然也有了一種莫名的肅穆威嚴。

    「進來!」,聲音清脆空靈,隱藏著某種特殊的力量。

    阿爾瑪開門後愣了一下,提著裙角屈膝行禮,她被馮科斯叫來的時候還在想,到底是誰找她。有可能是馮科斯自己,也有可能是其他人,但是她唯獨沒有想到這個人是西萊斯特。比起坐在那張椅子上的雷恩,西萊斯特並沒有給她多少壓力。小姑娘大了一歲也還依然是個孩子,白皙幼嫩的小臉蛋上找不到一絲讓人驚恐的東西。

    「您找我。」,阿爾瑪站在了書桌前,低眉順眼的看著腳尖,心裡對西萊斯特充滿了嫉妒的情緒。她沒辦法遏制住這種嫉妒的蔓延,西萊斯特生於富貴之家,從小錦衣玉食,享受著無盡的榮華富貴。就算她被薩爾科莫許給了雷恩當小情人,在阿爾瑪眼中也是天大的福氣。不僅擁有了財富,還擁有了權力和地位。哪怕只是一個小情人,也是黃金貴族的小情人,比她的地位高了無數倍,讓她只能仰望。

    西萊斯特臉上無悲無喜,沉穩肅穆的彷彿變了一個人,那個愛笑愛鬧的小姑娘突然安靜了下來,讓人一時間還很難適應。她學著雷恩的樣子,緊繃著臉,右手纖細如蔥白一般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扶手,發出哆哆的聲音。

    「抬起頭來。」,她這麼說,平淡的語氣裡有一種讓阿爾瑪無法拒絕的東西,阿爾瑪只能抬起頭,迎上了西萊斯特的目光。西萊斯特的目光裡閃爍著某種少有的力量,恍惚之間阿爾瑪似乎看見了雷恩的影子重疊在了這個小姑娘的身上。西萊斯特抿了抿嘴,粉嫩的嘴唇擠壓下稍稍變形,讓人忍不住想要咬上一口,「雷恩哥哥現在在哪?」

    阿爾瑪沒有絲毫猶豫和思考,以她這一年來對雷恩的畏懼,幾乎是脫口而出,「我不知道,小姐。」

    「真的不知道嗎?」,西萊斯特的口氣還和之前一樣如古井無波,沒有一絲的漣漪,「是不知道,還是不想告訴我?」,這句話十分的誅心,阿爾瑪背上剎那間就開始發熱,開始流汗,她不安的晃動了一下身體,緊閉著嘴唇一句話不說。西萊斯特輕笑了一聲,那笑聲雖然極為的悅耳,但是在阿爾瑪的耳朵裡,卻如同驚雷。

    再一次恍惚了一下,讓阿爾瑪覺得眼前的這個小女孩的背後,隱隱有雷恩的影子浮現。她的手指每次敲打著扶手,傳出的聲音猶如擂鼓,和她心跳的節奏幾乎一模一樣。當西萊斯特手指突然懸空不落,阿爾瑪就像剛剛從窒息中擺脫出來,猛地吸了一口氣,眼前隱隱發黑,幾欲要站不住身形。她連忙撐開手讓自己保持平衡,眨了幾次眼睛,視線才恢復了明亮。

    「是身體不舒服麼?」,西萊斯特上身微微前傾,有一種肉食動物瞄準了獵物準備撲出去的凶殘和寧靜,「我換一個話題,薩爾科莫現在在什麼地方?」,小姑娘望著阿爾瑪,阿爾瑪剛剛張開嘴唇的那一刻,西萊斯特打斷了她將要說的話,「想清楚再回答。我年紀小,就算做錯了事情撒撒嬌雷恩哥哥也會原諒我。有的錯誤可以挽回,有的不可以。」

    阿爾瑪的發際線上也開始冒起了汗珠,這個小女孩怎麼會這樣?怎麼能這樣?她才多大?身上為何會有如此的氣勢?

    其實阿爾瑪想岔了,西萊斯特雖然是個小姑娘,但是她一直以來接觸的人都不是什麼平凡簡單的角色。無論是薩爾科莫還是雷恩,都是那種一言一行就能掌握數萬人甚至數十萬人喜怒哀樂的大人物。薩爾科莫作為貝爾行省總會的會長,他態度上一個小小的變化,或許就能讓數以十萬計的平民失望或是開心。雷恩的一舉一動,就決定著許多人生死存亡的命運。

    和這些大人物們在一起久了,多多少少也沾染上了他們的習性,以及他們的氣勢。要知道小孩子是最容易模仿別人的,靈動的思維和強大的學習能力總能讓他們模仿的惟妙惟肖。更別說此時的西萊斯特,也掌握著許多人的生殺大權,只是她平時不太重視,也沒有在人前顯露過。

    阿爾瑪只覺得嗓子一陣陣發乾、發癢,她發出了一個音節後立刻順了順嗓子,「嗯……咳,您的爺爺應該在米林城外。」

    「請叫他薩爾科莫先生,以我現在的身份,他是我們家族的敵人,而不是我的爺爺。」,小姑娘分的很清楚,特別是在她知道了薩爾科莫公開的和雷恩對著干之後,很快就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和心情,和薩爾科莫之間劃開了一條界限。不是說她現實,而是當她被薩爾科莫當做禮物一樣送給了雷恩之後,她就已經不再是自己,也不屬於自己了。

    她是雷恩的小情人,是雷恩的私有品,只屬於雷恩,和薩爾科莫在名義上已經沒有了任何的關係。

    「是!」,阿爾瑪再次低下去頭。

    西萊斯特明亮的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她輕聲說道:「這麼說來,雷恩哥哥也在米林城外了吧?他們碰到一起,說不定已經打起來了?」,她的目光再次聚焦在阿爾瑪臉上,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繞過桌子走到阿爾瑪身邊。小姑娘此時只有十三四歲,這一年來個子竄的很快,比阿爾瑪只低了一個頭。她繞著阿爾瑪轉了一圈,打量著她的著裝,不知道是肯定還是嘲笑的點了點頭。

    她最終停在了阿爾瑪的正前方,她用手指捏住阿爾瑪的下巴,抬起了她的頭,讓她的眼睛直視著自己,「告訴我,他們打起來了嗎?」

    被西萊斯特的目光注視的有些受不了,阿爾瑪才遲疑著點頭,「是,今天應該打起來了。」

    「誰能贏?」

    阿爾瑪再一次脫口而出,「一定是城主大人。」

    西萊斯特皺了皺眉頭,兩條眉毛之間擠出了一個可愛的小肉疙瘩。很快這小肉疙瘩又鬆開,她臉上帶著以往純真的微笑,舉手在阿爾瑪的肩膀上撣了撣了不存在的灰塵,「我也是這麼認為的,如果有進一步的消息,請盡快通知我,別讓我去找你。」,她甩了甩手,轉身走向書桌,阿爾瑪猶豫了一下,提著裙角屈膝一禮,退了五六步之後快速的轉身離開。

    她受夠了,不想在這個房間裡再待下去,西萊斯特變成了怪獸,太可怕了!

    書房的門被輕輕的關閉,整個房間再一次成為了封閉的空間,西萊斯特幾乎癱坐在椅子上,身上那股如同雷恩一樣淵深如海的氣勢皆盡全去,只留下蒼白的無力。她雙眼失神的望著對面純白色的牆壁,喃喃自語,「打起來了嗎?還是打起來了啊,可為什麼要打起來呢,一家人好好地在一起不好嗎?」,語氣裡帶著哭腔,眼眶也跟著紅了起來,有一圈霧氣湧動。

    她抬起手揉了揉眼眶,重新坐直了身子,「我要堅強起來,爺爺說過,只要足夠堅強,沒有什麼度不過去的難關!」

    也就在此時,在米林城外,雷恩的聖教武裝勢力的陣線突然收縮了起來,在戰爭中指揮著戰鬥的卡扎裡眼睛一亮,大聲的喊了起來,「他要扛不住了,繼續進攻,殺、殺、殺!」

    按道理來講,雷恩手中三千聖殿武士和五千五百騎士集群,是很具有戰鬥力。大量的騎士只要奔跑起來保持機動力,只要不被包圍,幾乎就落於不敗之地。但是戰爭不是算術題,雙方擺出各自的戰鬥力然後加減一下那麼簡單。雷恩想要消滅叛軍,就必須和叛軍有接觸,如果沒有接觸怎麼能夠消滅對方?難道隔著幾里路吐一口氣對方就死了?

    那是一個人挑戰一個世界的升級小說,但在這裡行不通。想要消滅對手,就必須有接觸,那些普通的輕步兵還好對付,可碰到那些拿著塔盾和連枷的重裝戰士,衝鋒和鑿穿是沒用的。他們就像一個個會移動的鐵疙瘩,裝上去固然能撞翻他們,但也會撞翻自己。一旦無法鑿穿對方的陣型,被這些麻煩的補兵纏上,對方的騎兵立刻就會合圍過來。以對方人數上的優勢,在短時間裡雷恩手下這五千五百人的騎士集群不僅沒有帶動節奏,反而被對方牽住了手腳。

    眼看著對面的陣型再一次改變,卡扎裡連忙呼喚其他人,兩萬多叛軍呈月牙狀狠狠的包向了聖教武裝。而聖殿騎士也在不斷的後退,已經退到了聖殿武士之後。

    烏維爾猛地一愣,大聲喊道:「雷恩要跑!」

    他轉過身望向之身後整裝待發的薩爾科莫和他的三千騎士,扯著嗓子喊道:「攔住雷恩的退路,我們就在這裡,全殲他們!」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9 19:27
第一九四章 風在吼,馬在叫,騎士在咆哮!騎士在咆哮!雷恩身影萬丈高!

    當聖殿騎士團開始有規律的脫離戰場向後方撤退的時候,叛軍的將領和幾位貴族就看出了雷恩一方的軍隊有了明顯的退意,但是他們還不能太確定,雷恩這個人最善於捕捉機會,也最善於創造機會。他們壓抑著心頭的悸動,繼續指揮著軍隊不斷的包圍蠶食戰場中還沒有來得及脫離的聖殿武士團。

    在人數明顯佔優的情況下,不斷有泰爾斯家族的士兵倒下去,也有聖殿武士被刺中死亡。特別是騎士集群脫離戰場之後,失去了有效的機動力量從一旁輔佐給叛軍施壓,雷恩所擁有不多的步兵團體立刻壓力倍增。叛軍的騎士們跑動起來,從邊緣一點一點的借助著慣性的力量撞飛或是刺殺,逼迫聖殿武士團的防禦圈越縮越小。

    到了這個時候,那群脫離了戰場的聖殿騎士依舊沒有回頭的慾望,而雷恩居然也開始調轉馬頭,好似隨時隨地準備逃跑。失去了勝利希望被潮水一般的敵人圍困成孤島的聖殿武士們縮成了一個圈,苦苦的抵抗著來自四面辦法的攻擊。不斷有人受傷,被後面的人拖進圓陣裡,抵抗的力度也越來越弱,不知何時就會被攻破防禦,徹底的被潮水所淹沒。

    眼看著雷恩就要逃跑,西科指揮著騎兵率先突出己方陣營,朝著雷恩的側面追了過去。他此時策馬沖在中間偏前的位置,癲狂的臉上已經融化下一絲冷靜的地方。雷恩帶給他太多的恨意和恥辱,雷恩就像是一個聰明的獵人,將他們玩弄於股掌之上,被雷恩牽著鼻子在叢林裡轉了一圈。這種智商所帶來的落差比挨了別人一巴掌更難受,挨別人一巴掌頂多只是自己不夠強壯,只要認真的鍛鍊總有強壯的一天。

    但是智商上的差距,遠遠不是靠後天鍛鍊就能補齊缺陷的。

    他就是那隻受傷的野獸,而現在,獵人大意之下失了手,輪到他開始耍威風了。

    看著騎兵們衝出軍陣,卡扎裡僅僅是愣了一下,他咬著牙,不斷催促著士兵們不斷壓向前方,甚至自己也衝到了軍陣的前方。上位者的身體力行,永遠都是位卑者的榜樣,叛軍的士氣一瞬間就達到了頂點,一波波如同潮水一樣撲向緊密防禦的聖殿武士團。聖殿武士一致對外,他們高舉著鳶盾,在被敵軍徹底包圍的情況下,似乎已經失去了求勝心,只想著防禦而不是進攻。

    就在這一刻,如果從空中鳥瞰地面,就可以清晰的看見整個叛軍的針線因為西科和卡扎裡的突進被撕扯的四分五裂,再也無法維持戰術上的統一。

    遠處騎在馬上的雷恩微微一笑,他抬起手指著緊追不捨的西科。

    西科無時無刻不在關注雷恩的動向,他先是一愣,接著火冒三丈,到了這樣的地步,你指著我還想做什麼?嚇唬我嗎?西科臉上瘋狂的殺意猙獰的糾結在一起,眼神裡還帶著些許莫名其妙的快意和惋惜,或許這就是勝利者的心態吧?他這樣對自己解釋。抬起手拇指朝下,做了一個割喉的動作,舉起手中長劍,手腕一扭劍身拍在馬臀上,戰馬吃痛的向前一躍,速度更快了三分。

    也就在這一刻,遠在叛軍身後作為機動力量的薩爾科莫也放下了遮面,他身後的騎士集群動作整齊如一,一看就是精銳的騎士。薩爾科莫抬手指向戰場,清淡的一個「殺」字破口而出,他身邊兩名貼身的騎士端起長槍,策馬奔騰。以這兩人為尖頭,整個騎士集群組成一個三角形的鑿穿陣型,瞬間衝向了戰場。

    雷恩抬起的手緩緩放下,正在不斷後撤的聖殿騎士團在他身前不遠處畫了一個半圓,以索爾和另外兩名聖殿騎士為核心,也組成了一個標準的鑿穿衝鋒陣型,再次朝著戰場中衝鋒過去。

    西科囂張的叫囂起來,「殊死一搏嗎?這招對我們沒有用,兄弟們加把勁,打敗他們人人有賞!」

    兩支騎兵集群狠狠的撞在了一起,一瞬間人仰馬翻,以索爾為首的聖殿騎士團如同一把燒紅的黃油刀,輕鬆的順著他所對準的中線插入到叛軍的騎士集群中。各種強大的光環不要命的覆蓋到整個戰場上,原本看似不堪一擊的聖殿騎士居然硬的像一堵牆,瞬間沖散鑿穿了叛軍的騎士集群。這突如其來的巨變讓西科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迎著他而來的就是一柄騎士長槍。槍尖隱隱帶著哨音,還沒有戳到身上,風壓就吹亂了他的頭髮。

    他眼睛裡的得意和囂張還殘留在眼角膜上,恐懼便從瞳孔深處滋生出來。他慌亂的想用長劍去格擋,可他畢竟不是一名高級騎士,也不是什麼劍師。劍身與槍尖微微接觸就被崩飛,略微偏移了角度的槍尖從他肩膀刺了進去。他只聽見噹的一聲,持劍的虎口被震裂,鮮血立刻湧了出來,濕潤了手心。濕滑發麻的手掌再也握不住長劍,長劍應聲而落,掉在地上。他整個人也被刺的倒飛了出去,穿透了肩膀的槍身有著巨大的力量,將他高高的挑起。

    他甚至能看清離自己不到五米的騎士遮面下冰冷的眼神,那騎士坐在馬背上雙腳踩著腳蹬猛地站起,上挑的騎士長槍槍尖向下一垂,他用力向地下一插。巨大的力量使得槍尖瞬間刺透了地面,但同時回饋的力量卻讓騎士長槍直接從中膨脹炸開,西科慘叫著被釘死在地上。膨脹開的槍身撐爆了他的肩窩,半邊肩膀都被炸出一個大窟窿,甚至能看見他破損的胸口裡肺葉正在一收一縮。

    短短的數秒鐘,聖殿騎士與他擦肩而過,一切都發生在極短的時間裡,西科率領的騎士集群就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與此同時,薩爾科莫的鑿穿陣型就像是一柄鋒利的手術刀,在叛軍驚恐與憤怒的咒罵聲,和莫名其妙的眼神裡,刺穿了整個叛軍的陣型。這些精銳的騎士擁有著不弱於聖殿騎士的戰鬥意志和素養,他們都是用金錢堆出來百里挑一的真正精銳,是戰場上最恐怖的戰術力量。

    烏維爾驚恐的回過神望著站在營盤前那個孤傲的身影,腦子一片空白。

    到了這個時候,如果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他就真的可以去死了。他嘴角冒著發白的唾沫,高舉著長劍,大聲的咆哮起來,「反擊!反擊!薩爾科莫倒戈了!」,卡扎裡也如同被兜頭兜臉的澆了一通冰水,臉色瞬間變得蒼白,他催促著士兵們調轉陣型防禦從後而來的鑿穿,卻沒想到在他眼裡幾乎已經無法堅持的聖殿武士們,突然如同神靈附體。

    一個胖子從圓陣中高高的躍起,卡扎裡驚恐的望向那個身影,太陽就在他的身後,他就像從天而降的戰神。那胖子手裡抓著兩隻巨大的戰錘,眼中的寒芒比陽光更加的刺眼,刺的卡扎裡都睜不開雙眼。

    轟的一聲,「戰神」躍出圓陣,落在了叛軍的陣型中,巨大的衝擊力讓地面寸寸龜裂,他身邊的叛軍如同喝醉了一樣東倒西歪站不住腳,倒了一地。那「戰神」揮舞著手中的戰錘幾乎勢不可擋,每一次揮動戰錘,不管是否格擋住,叛軍的士兵都會連人帶兵器被砸飛出去,在半空中扭曲成詭異的角度,咳著血落在地上不停抽搐。聖殿武士們也一下子爆發起來,一個個狂熱的唱著聖歌,不畏生死如同一台絞肉機一樣瘋狂的橫掃著戰場。

    被拉開距離破壞了陣型的叛軍轉眼間攻守調換,他們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短短十分鐘,在戰場上好似過了一年。當索爾渾身是血的揮舞著長劍將眼前最後一個敵人劈成兩半之後,他看見了薩爾科莫。微微點頭致意,扯動韁繩帶著騎士們重新調轉方向,斜斜的舉起長劍就像吹響的號角,整支其實集群再次插入整個叛軍的陣營中,再次貫穿整個戰場!

    局勢變化的如此之快,快到叛軍根本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一瞬間就被打懵了。在戰場上,一秒鐘的失神往往就意味著死亡!兩支精銳的騎兵不斷來回衝殺,兩萬多人的叛軍立刻崩潰,像是無頭蒼蠅一樣的到處亂跑。四面都是喊打喊殺的聲音,都是死亡的交響曲,他們不知道路在何方,不知道該走向哪裡。

    「原來你在這!」,那個汗如雨下的「戰神」雙眼一亮,舉起戰錘朝著卡扎裡砸去,卡扎裡連滾帶爬狼狽的躲開了要害,卻躲不過雙腿。兩條腿在戰錘的錘擊下被砸的粉碎,就像兩條帶血的布帶一樣掛在他的身上。他用雙手支撐著身體爬向遠處,想要逃離這個惡魔一樣的胖子。

    雷恩微笑著望著整個戰場,就像在看一場盛大的歌劇,他的眼睛裡閃過一絲紅芒,傲慢的揚起了下巴。

    薩爾科莫看著完全被分割開,不斷被聖殿武士們絞殺的叛軍,得意的哈哈大笑。

    笑聲中充滿了得意,充滿了興奮。

    都說一將功成萬骨枯,沒有這些人的死亡和流血,又如何鑄就一個商人轉變成為貴族的輝煌的地位?

    商人終究是商人,沒有驚天之功勞,怎能一躍成為貴族?

    就讓這些血,來為他加冕!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9 19:28
第一九五 奧蘭多去年,那是個秋天,一個貴族在貝爾行省土地上,畫了一個圈

    一場莫名其妙的大敗承托出一場有預謀的大勝,都說生命無價,然而生命有時候廉價的如同草原上的雜草,一把火就能焚燒一個乾淨。

    冷兵器戰爭中交戰的雙方中一旦有一方崩潰了,這種崩潰會迅速改變戰爭的進程。滿戰場都是無心作戰的叛軍,他們徹底的迷失在自己的恐懼中,不能自拔。

    當第一聲「跪地者不殺」被喊響之後,除了雷恩手下的那些人和薩爾科莫的精銳騎士之外,戰場上幾乎全都是跪著的叛軍。遠處米林城響起了驚天動地的歡呼聲,慶祝著這場戰鬥的勝利,也慶祝著整個戰爭的平息。

    薩爾科莫策馬奔馳到雷恩身前,靈活的翻身下馬,一點也不像一個六旬老人該有的身手。他摘掉了頭盔掖在腋下,單膝跪在地上,低下自己的頭顱,「大人……」

    一聲大人,隔了數月,雷恩似乎是回憶著什麼的舒了一口氣。他也從馬背上下來,扶起了薩爾科莫,笑著說道:「西萊斯特要恨死我們了。」,說罷忍不住大笑起來,他沒有理由不高興,一切都險之又險的按照他的計畫完成了。儘管期間出了一些他沒有預料到的意外,但總體來說,沒有出太大的紕漏,也達到了他預想的標準。

    雷恩最初的計畫並非是現在這樣的,他最初設想要煽動肖恩叛亂,然後攆著他滿地圖跑。讓肖恩成為一個導火索,雷恩好方便養匪自重。他的目的是將肖恩培養成為一個貴族殺手,讓他不斷的積蓄力量奪下一城,然後雷恩掃平一城,逼著他繼續奪城,直至整個貝爾行省歸順在他的麾下。只是他沒有想到在西流城和威尼爾之間居然隱藏著泰伯利亞晶石的礦脈,使得帝都的貴族集團和德科希曼商會插手其中,打亂了他的佈局。

    他要的是一個不穩定,但是在他控制能力範圍之內的貝爾行省,而不是一個穩定的叛亂者。

    波文出人意料的想要去佔領威尼爾,正好給了雷恩破局的機會。一旦波文失敗,西流城必然城防空虛,帝都那些大貴族或許會忍不住更加穩定隱秘的挖掘泰伯利亞晶石這種誘惑,促使肖恩出兵攻下西流城。所以雷恩當機立斷的讓人聯繫了薩爾科莫,藉著前段時間糧商們想要成立黨派的東風,率先一步成立工聯黨,並且幫助肖恩打敗了波文。

    其中也發生了一點小小的意外,那就是波文居然先一步的收買了雷恩麾下的私掠團,藉著地利的優勢將這群人籠絡在自己的麾下,反倒是讓西流城堅持了一段時間才被攻破,間接的導致了西流城慘案的發生,同時也再一次破壞了雷恩的計畫。

    因為肖恩死了,這個「匪」沒了,局勢又會穩定下來。可恰巧巴拉坦事件之後,肖恩叛亂,引起了拜倫官方的注意。他們派出使團私下聯絡貴族,想要策反整個貝爾行省。雷恩順便將計就計,讓薩爾科莫穿針引線,乾脆直接讓這群貴族徹底反了,這樣也不會再出現什麼意外。在拜倫帝國使者許以重利的前景下,薩爾科莫展現了工聯黨強大的實力,終於誘使貝爾行省這些末代貴族的野心爆發。

    順帶著,薩爾科莫也將商會中一些有野心的商人揪了出來,讓他們出錢出力出兵,最終將所有反叛的勢力統合在一起,擰成一股繩,讓他們相信自己真的可以掀翻貝爾行省的主權。

    接下來一切都按照了雷恩的計畫所行事,在這樣一場戰鬥中徹底的消滅了所有的反對者和反叛者,淨化了整個貝爾行省的勢力。或許還有一兩個官派城主在騎牆頭,但雷恩相信,只要他們不傻,他們就應該知道怎麼做。

    望著薩爾科莫,雷恩笑著點了點頭,「從今天起,你就是薩爾科莫男爵閣下了,現在你最需要做的事情,就是為自己的家族起一個響亮的姓氏,然後設計一面威武的旌旗。」

    薩爾科莫激動的雙手都在顫抖,眼眶也紅了起來。做了這麼多「壞事」,說到底,還是為了一步踏進貴族的圈子裡。他哽嚥著說道:「我對這些東西並不是特別的瞭解,不如您賜給我的家族一個響亮的姓氏吧!」

    「這不太合適。」,雷恩突然想起了什麼,他從馬鞍一旁的獸皮袋子裡掏出了一卷被封泥封印著的長卷,遞了過去,「這是帝國女皇帕爾斯陛下的特赦令,你這段時間裡所做的一切,都將成為合法的行為,不需要擔心任何人對你曾經所做下的一切進行攻訐。」

    「感謝您,雷恩大人。」,薩爾科莫接過特赦令,珍惜小心的塞入懷裡,他現在是真正的放下心了。

    雷恩揚了揚下巴,「陪我走走。」,說著一腳踏了出去,薩爾科莫立刻緊隨其後,落後雷恩一步之遙的距離,不敢踰越。

    「工聯黨不要解散,黨魁你繼續擔任。」,雷恩第一句話,就讓薩爾科莫大吃一驚,他原本以為工聯黨這個黨派是雷恩為了清理掉那些不服他的商人所埋下的陷阱,現在回想起來,說不定這一切早就在雷恩的計畫之內。懷裡的特赦令擠壓著他的胸口,他腦子裡突然閃過一道雷鳴。

    特赦令,是不是說建立黨派這種看似違背了帝國統治的行為,以及這個黨派的存在,也被特赦了?他望著雷恩背影的眼睛裡,流露出一絲絲恐懼,這個比自己大孫子還要小的年輕人,難道真的走一步就已經看到了十步之外嗎?太恐怖了,這個世界上怎麼可能會有如此恐怖的人?

    也許,是個巧合呢?

    這一切都想揮之不去的陰影,被深深的嵌入了薩爾科莫的靈魂深處,他的頭低的更低了。

    「你這個黨魁具有代表性,也是發起者,這是很重要的資歷。雖然你現在身為帝國貴族,但是你要明白一點,每一寸好處,每一項利益,都早有所屬。所以你空有貴族的地位,卻沒有貴族的權力。想要攫取利益,獲得相對應的地位和權力,你的方向不在封地這種小孩子的把戲上。」,雷恩走著走著腳步放緩了一些,遠處的米林城歷歷在目,他指著那座雄壯卻淒涼的城市,說道:「你看,一座城市固然龐大,如同一座王冠,但也如同一座監牢。」

    「為什麼地方上永遠無法產生大貴族?因為地方偏離了中央,先天在政治上就有缺陷。所以真正的大貴族都擠在帝都,他們通過干涉整個國家的運行為自己謀取利益。經營一城一地,你的權力只能涉及到一座城市裡的幾十萬人。但是經營整個國家的政治走勢,卻能影響到整個奧蘭多所有人的命運。」

    「你的未來,還在商人這個階級,還在工聯黨裡。」,雷恩回過頭,目光閃亮,充斥著智慧的光澤,「殺戮嚇不住商人追求利益的慾望,聯絡更多的商人,讓工聯黨繼續壯大起來,但同時要確保這個黨派必須被你牢牢的掌握在手裡。你的行事風格和手段,也要逐步的改變。」,雷恩低頭掃了一眼地上的被馬蹄踩得粉碎的雜草,踢了踢草皮,翻出一片草根。「糧商們的思路是對的,商業在某方面的確可以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甚至可以要挾到帝國。」

    「所以這件事你必須上心,也必須辦好。我知道會有人不服你,你也不用做出讓他們心服口服的事情來,對於那些異己者,從肉體到靈魂的消滅更快速更有效。有威逼,也要有利誘,我上次去帝都與帕爾斯陛下會面的時候,提過『皇室專供』這件事,這是變相的壟斷品交易,其中有著驚天的暴利。」

    「你可以插手這個事情,傳奇商人這個稱謂正好是做這件事最好的敲門磚,圈定商品,限定買賣,壟斷行業,這些東西你一定比我更有心得。一旦工聯黨大勢一成,少不了你一個公侯的爵位,是二世而亡,還是公侯萬世,就看你的手段了。」

    薩爾科莫此時已經冷靜下來,他仔細的聽著雷恩的吩咐,越聽心情越激動。順著雷恩的思路他的思維開始發散,聯想到很多的東西。作為一名傳奇商人,對商業他說第二,絕對沒有人敢說自己第一。以前他被固有的思想限制了思維,但是現在,他已經進入了一個全新的世界,很多舊有的東西被打破,許多新念頭不斷冒了出來。

    他連連點頭,「我明白了,我會做好這些,絕對不辜負您的期望。」

    「不用擔心,必要的時候我也會幫助你。」,雷恩笑了笑,拍了拍薩爾科莫的肩膀。

    貝爾行省叛軍一日被滅的消息就像海嘯一樣波及整個帝國,遠在帝都的帕爾斯聽到了這個消息之後,並沒有意料中的輕鬆,心情反而變得更加沉重起來。

    雷恩的手段果然奸詐無比,這樣的一個人存在於奧蘭多,而且身為黃金貴族,對奧蘭多家族的統治,是有害無利的。

    必須要想個辦法,來遏制他急劇膨脹的勢力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9 19:28
關於近期一些評論問題的回覆

    我對作者君的思想感到反感,這完全就是一個腐朽的貴族階層的立場

    這說明我塑造這個任務的時候沒有出現可笑的失誤,沒有寫出一個宣傳人人平等,應該反抗壓迫反抗剝削號召人們站起來掀翻自己的主角。忽略這位讀者評論中的情緒,其實可以很清楚的發現,這就是一本小眾書,而且我所描繪的人物給人的印象還算深刻。不是愛,就是恨,都是最深刻的東西。

    書不錯啊……為啥作者說訂閱低呢

    為什麼訂閱低呢?小眾題材原本訂閱就不多,加上……咳,大家都懂得。這麼說,我寫10年,值比得上大佬寫一個月,我寫30年才夠大神寫一個月,這算不算低?當然咯,我沒抱怨什麼,自己選擇的路,爬也要爬完。

    這書描寫戰爭嗎?文筆如何?值得看嗎

    實際上在宏大的場面上我的筆力一直很捉急,需要進一步學習加深,相反在細節上我對自己筆力還算滿意。

    艹!為什麼看不到我發的帖子!到底有沒有發出去?你們看不看的到

    手機上發佈的書評要遲一會才能同步到pc端來,所以發完看不見很正常,我能看見就行了。另外關於q書那邊說我刪評論,這個我不會承認的,因為除了起點之外,其他地方的評論都是系統秒刪的,要發評論最好發佈在作者號「我又碼完啦,第xx章」這樣類似的系統主題下,要麼就來起點發。

    書寫的不錯,就是書名起的太差了,不會讓人有點進來的慾望。另外,蒸汽機不是已經能動了嗎?只是剛剛製造出來,馬上就下結論說蒸汽機不行也太武斷了吧?任何新產品剛出來的時候不都是價格昂貴製造困難性能底下?還有,為什麼要把自己的穿越者身份暴露給楊凱?完全可以裝成一個土著壓榨楊凱的知識和智慧啊,這樣就算暴露了也不危險啊!這兩點我覺得十分不合理。

    起名一直是我的短處,沒有叫《123木頭人》你們應該誇獎我了。蒸汽機之所以不被主角選擇,文中前後都有解釋,魔法基座的標準和便利遠勝過推動蒸汽機發展帶來的效益和收益。至於後面的問題,後文會有解釋,這裡就不劇透了。

    肖恩沒燒死也該悶死啊?火場沒氧氣怎麼呼吸?

    拒絕劇透

    作者有點惡趣味啊。。

    我就是我,顏色不一樣的煙火。

    一百三十五章有些不懂,為什麼就憑九和楊凱的死就可以說要捕殺

    隨著後面劇情的推動,會一點點揭露,劇透什麼的還是不要了吧,總之或許會出人意料。

    暫時就這麼多,反正該解釋的都解釋了,如果有什麼沒有解釋清楚的話……來打我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9 19:28
第一九六章 狗熊也好,英雄也罷,都要臣服在歲月的面前,活得長,才是勝利

    硝煙飛騰,一堆堆屍山骨海在烈火的焚燒下散發著蛋白質焦化後的惡臭,天空中的黑梟不甘心的扯著沙啞的嗓子嘶吼著,似乎在責怪地面上危險的人類將它們的食物統統丟入火海之中,沒有留下多少讓它們有難得的機會填飽肚子。一隊隊手腳被栓成一串的叛軍士兵垂頭喪氣,絕望的被人牽引著走向一邊,在眾多的將領押送下,烏維爾、西科、卡扎裡被押送到雷恩的面前。

    以及一具穿著整齊的貴族屍體,這個可憐的傢伙被流矢命中,一箭順著腦門崩碎了半邊的腦殼,亞麻色略微帶著一絲金線的頭髮混雜著暗紅色的血液與縮水起皺的豆腐,散發著濃烈的死亡的氣息。

    雷恩轉過身望著這三名貴族,由上而下,高高的俯視著他們。他臉上掛著淡淡的柔和的笑容微笑,彷彿他身後還在燃燒屍堆只是一個不起眼的背景。此時已經到了中午,太陽就像一個光圈一樣移到了雷恩的頭上,他背對著陽光,背光的陰影讓他的臉色看上去有些灰暗。雷恩邁開步走走到卡扎裡身前,對著他身後的戰士微微揚了揚下巴,那戰士一把揪住卡扎裡濕漉漉的頭髮向後猛地一拉。

    卡扎裡立刻仰起頭來,刺眼的陽光讓他眯著眼睛,看不清雷恩的表情。他倔強的晃了晃腦袋,想要掙脫腦後抓住他頭髮的手,可惜卻做了無用功。

    「認識一下,我是雷恩。」,雷恩微微彎腰,從卡扎裡的胸口摘下了一枚精美的族徽,這族徽由純金打造,鑲嵌了稀碎的寶石,如同一件精美的藝術品。卡扎裡頓時掙紮了起來,他惡狠狠的望著雷恩,雷恩卻毫不在意的翻看著手中的族徽,片刻後塞進了自己的口袋裡。他面朝前方,黑色的瞳孔緩緩向下滾動,眼角的餘光落在了卡扎裡的臉上,對卡扎裡凶狠的表情視而不見,反而覺得有趣,「從今天開始,坎德拉藍槍貴族消亡了。」

    「不!」,卡扎裡大聲的咆哮起來,「不,絕不!我是奧蘭多貴族,享受贖死令的特權,你在戰場上殺不了我,現在更別想要殺我。坎德拉的藍槍家族永遠都不會消亡,永遠都不會!」,他劇烈的喘著粗氣,氣的渾身發抖,雙腿的殘疾給了他身體上巨大的痛苦,而族人的死亡和戰敗,則讓他靈魂都開始顫慄。他的呼吸聲帶著輕微的哨音,顯然高強度的戰鬥和嚴重的傷害可能傷到了他的氣管或呼吸道,一絲絲鮮紅的鮮血在他呼吸時順著鼻子一點點流出來,猩紅的顏色讓他的臉色看上去更加的蒼白。

    他眼睛透著惡毒而仇恨的目光,一字一頓說道:「坎德拉藍槍貴族,永遠都不會消亡!」

    雷恩抿了抿嘴,眉頭微微一擰,「您的話讓我十分的困惑,我記得已經處死所有藍槍家族的成員,莫非您還有遺留在外的親人嗎?」

    「你猜呢?狗娘養的!」,卡扎裡罵著雷恩,強裝出得意的笑容,眼裡的火焰幾乎要點燃他面前的空氣。

    雷恩絲毫沒有任何的動容,失敗者永遠只會用嘴巴去發洩他們的憤怒,他此時的心靈是平靜的,全身上下的細胞都享受著勝利帶給自己的雀躍,他低下頭,直視著卡扎裡的雙眼,「您認罪嗎?如果您乞求我的寬恕並且承認您犯下的叛國罪,我會酌情饒恕您部分罪行,並且將您押送到帝國受到帝國議會公正的審判。這對您而言,或許是最好的選擇。」

    雷恩高高在上的語氣就像是一種施捨,對卡扎裡是一種赤果果的羞辱,卡扎裡緊咬著牙關,巨大的壓力讓他的牙齦開始出血,腥甜的味道轟炸著他已經麻木的味蕾。他胸口猛地膨脹了兩下,身體也因為兩聲冷笑而抖了抖,「你做夢!」,他昂起了自己的頭顱,驕傲的就像是一隻展翅欲飛的天鵝,「藍槍永遠不會認輸,也不會求饒,即使戰至最後一人。」

    雷恩輕嘆一口氣,微微欠身,「我尊敬您的勇氣和堅守家族格言的氣度,我們分屬兩個截然不同的立場,但是這並不妨礙我對您的尊敬。那麼……」,雷恩一手握住腰間長劍緩緩拔出,金屬摩擦的聲音就像死神走近的腳步,卡扎裡臉上的肌肉快速的抖動起來,眼睛也不受控制的不斷眨著,雷恩的長劍終於拔出,他雙手握著劍柄高高舉起,劍尖對準了卡扎裡的喉嚨,「請允許我獻上我最後的敬意!」

    卡扎裡瞳孔猛地一縮,他似乎還想要說什麼,雷恩卻沒有給他任何的機會。他雙手用力向下一插,長劍順著卡扎裡的喉嚨和胸骨之間的柔軟處插入了他的身體裡。卡扎裡所有的話都被堵在了肚子中,一旁的烏維爾和西科也劇烈的顫抖起來,他們根本就不敢相信,雷恩居然在貴族戰敗之後處死了一名貴族,而且這名貴族還申明了自己擁有贖死令的權力。

    長劍的插入破壞了卡扎裡體內密集的血管,鮮血快速的在他體內噴湧,內壓快速升高,他張開嘴劇烈的咳嗽著,每咳嗽一聲都會噗的一聲噴出一口血來。雷恩緩緩的抽出了長劍,卡扎裡還沒有立刻死去,他的頭髮被士兵抓著,身體所有的重量壓都在了脖子上。咔嚓一聲,頸椎無法承受整個身體的重量脫臼了,中樞系統的信號再也無法順利的接駁,他的身體開始抽搐起來。

    眼裡的光澤終於越來越淡,嘴裡噴著血沫,一股極度疲勞的感覺佔據了卡扎裡開始渙散的意識,他緩緩的閉上了眼睛,直至死亡,仇恨也不曾熄滅!

    雷恩掏出純白色一塵不染的手絹擦拭著長劍,猩紅的血液被擦的一乾二淨,只留下能反射出人影的劍身。他隨手將手絹遺棄,將長劍交給布萊爾,瞥了一眼卡扎裡的屍體,撇了撇嘴,「坎德拉藍槍貴族卡扎裡在戰鬥中不治身亡,梟去首級,和他的家人一起挑在旗杆上,一路示眾送到帝都,讓人們知道叛亂的下場。」

    卡扎裡身後的士兵從腰間拔出一尺來長的匕首,利索的割掉了他的腦袋,快速的奔向遠方。而那具無頭的屍體,也被人拖走丟入到火海之中。

    雷恩橫跨一步,站在了西科的面前,比起卡扎裡的頑強和抵抗,西科已經徹底的失去了抗拒的能力。他渾身都在哆嗦,身上開始乾燥的血液混雜著汗水和尿液,臭的讓雷恩眉頭直皺。雷恩退了兩步,遮住鼻子,「給他洗一洗,太臭了。」,立刻就有兩個士兵如狼似虎的將抓住西科的雙臂,將他拖到遠處,用混雜著泥土的髒水澆在他的身上。

    而雷恩則看向了最後一人,烏維爾。

    其實比起其他人,烏維爾實在是太幸運了,至少他還活著,他的家人還有不少健在,在這樣一場動亂之中,他此時的結局已經可以說是賺到了。

    「我想您已經認識我了。」,雷恩笑著,表現的如同一個嚴格遵守貴族風範,有著良好教養如同紳士一樣的貴族,「那麼您的選擇呢?是為了生存下去乞求我的寬恕,還是為了貴族和家族的體面,用死亡成就自己一剎那的尊嚴?」

    烏維爾低著頭,雙手緊緊的攥拳,身體微微顫抖著,他的內心世界兩種選擇正在激烈的鬥爭著。一方面是丟掉一切尊嚴自尊和體面,可以活下去,說不定家族的生命還能延續下去。另一方面,得到了尊嚴和體面,但是失去了生命,甚至可能也讓所有的家人因此而陪葬。

    「我的耐心不是很好,而且我也很忙,特別是這個時候,我沒有太多的時間留給您,希望您能盡快的選擇。」,雷恩抬起手腕,手心向上,布萊爾恭謹的曲著上身,雙手握住劍身,將劍柄放在了雷恩的掌心。

    烏維爾此時臉色蒼白,汗如雨下,他掙紮著,卻最終化作了無奈的嘆息。

    他跪在了雷恩的面前,深深的匍匐著,額頭緊緊的貼著骯髒的地面,「我請求您寬恕我所犯下的一切罪行,我請求您讓我得到公平公正的審判,我以一名帝國貴族的身份,乞求您的諒解。」,他臉色漲紅,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親吻了雷恩戰靴的靴面。在這一瞬間,血壓猛地增高,讓他眼前一陣陣發黑,有無數黑的、白的影子在飛舞。

    恥辱,深深的恥辱,洗脫不掉的恥辱!

    雷恩終於如陽春三月冰雪消融一般露出了真正的笑臉,他彎下腰扶起了烏維爾,拍打著他肩上、身上的草屑,「您的選擇是明智的,是正確的。我會給您和您族人適當的優待,也會安排護衛護送您和您的族人去帝都受審。」,他頓了頓,呵呵的笑了兩聲,繼續說道:「您不用太擔心,贖死令可以讓您逃過一劫,但是貴族的頭銜可能要被剝奪。您個人也有可能會被流放,但是您的族人卻因為您的選擇而得到了救贖,您是一名真正的英雄。」,雷恩的語氣很真誠,「您救了他們!」

    雷恩的話就像一柄鋒利的刀子,將烏維爾所有的尊嚴都撕扯的粉碎,但是也給了他一種異樣的感覺。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9 19:29
第一九七章 什麼是政治秀?就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對著鏡子也能交流

    一如烏維爾那般,如落水狗一樣的西科沒有猶豫太久就承認了自己的叛國罪,並且懇求雷恩的寬恕。他和卡扎裡差不多,整個家族或許還有大貓小貓兩三隻,但也可以說是滅族了,反正只剩下他一個人,他也光棍的很。好死不如賴活著,也沒有什麼家族的榮耀壓在他的身上,家族的榮耀什麼玩意的和他沒有絲毫的關係。

    只要活著,就還有希望,在這時刻,西科比卡扎裡光棍的多,至少他認得清現實,沒有被仇恨沖昏頭腦。當然,換一句話來說,西科比卡扎裡更加的自私,前者心裡裝著的只有自己,而後者則裝著家族。

    早在雷恩反擊與薩爾科莫倒戈的那一刻,約伯格已經早早的讓人將城門處堵門的砂石清理乾淨。此時他帶著人迎了出來,迫不及待的走向雷恩。前前後後持續了十多天的戰鬥讓他憔悴了許多,氣質上也沉穩了不少。一個人是否能成長,能成熟,關鍵還是要看他經歷過多少挫折,多少坎坷。每一個人生中的坑,滿滿的都是閱歷。

    「雷恩子爵閣下……,能活著見到您,我實在是太……太激動了。」,約伯格熱淚盈眶的伸出雙手握住雷恩的手掌,用力的搖晃著。他的腰略微有些佝僂,把自己的態度放的很低,即使他的爵位高過雷恩,表現的卻好似不如雷恩一樣。雷恩矜持的用手指彈了彈他的手心,示意他不要抓那麼久,約伯格才滿心歡喜的鬆開了雙手。

    雷恩望了一眼站在約伯格身後的約瑟夫,微微頷首,這個幕僚長遠遠比約伯格的價值要高上許多。像約伯格這樣碌碌無為,平庸的貴族有很多,但是像約瑟夫這樣的幕僚卻不多。米林城內早就被阿爾瑪的美女間諜們鑽成了篩子,前段時間夜裡發生在總督府的一切,就在剛才已經有人匯報給了雷恩。

    可以說米林城能堅持這麼久,和約瑟夫絕對有著必不可少的關聯,若是仍由約伯格去執行,怕此時的米林城早已淪陷。

    約瑟夫也注意到雷恩的示意,他笑著將頭低下,比起約伯格,乃至於他上一任的家主康德皇子,他更看好雷恩的前途。另外一個世界有一句名言,良禽擇木而棲。又曰:君擇臣之,臣亦擇君。

    君王以能力挑選臣子,臣子也會以能力挑選君王,不是每個臣子都有養成調教君主的愛好,像約瑟夫這樣年紀已經不小的幕僚,他更希望的是跟隨一個有能力、有魄力、有著輝煌前途的家主,至少他將來不需要因為敗亡而受到牽連。瞥了一眼傻笑著的約伯格,約瑟夫已經決定把這個蠢貨一腳蹬了,想辦法向雷恩靠攏。

    「城中的傷亡如何了?」,揮退了身邊圍繞著的士兵,雷恩與約伯格站在了一旁,布萊爾跟在了雷恩十幾步遠的地方,以防任何可能出現的不測。

    約伯格此時心有餘悸,面露惴惴之色。米林城裡的傷亡讓他這個平庸的沒有經歷過多少絕境的總督感覺到不安和害怕,平民的傷亡約有四萬多人,原有的士兵只剩下七八百,可謂死傷慘重。特別是最後幾天,叛軍攻城時就像發了瘋一樣,一點也不顧及戰損和死傷,發了瘋一樣衝向牆頭。這些叛軍都是精銳的士兵,比起平民戰鬥力和職業素養顯然要高上許多。

    如果不是被屠城的恐懼所制約,知道一旦城破整個米林城的市民都無法倖免於難,說不定第二天米林城就崩了。當然這裡面也多虧了那天夜裡主動去投叛軍的代表,他們用自己的生命證明了叛軍的確沒有放過任何一個人的意思,否則也很難讓城中的人思想得到統一。

    近五萬人的死亡讓整個城市中都充斥著濃濃的哀傷,幾乎隨處可見的身著素裝面帶悲傷的人,連棺材店裡的棺材都賣到斷貨,有一些關係不錯的親朋好友之間,都選擇了讓自己家中死去的親人與其他親人合葬。

    到了昨天,城頭上依然堅守的人幾乎喪失了所有的鬥志,依靠的僅僅是一種對家人深沉的愛意支撐著他們麻木的走上城牆,而不是選擇在沉默中等待死亡。

    約伯格何時見過如此的場面,覺得自己都快要抑鬱了,空氣凝固的讓人喘不過來氣,絕望如同厚厚的絨被捂的他快要窒息。

    好在,雷恩來了。

    「很慘,死傷很多。」,約伯格心頭壓著重石,臉上的笑容也收斂了許多,「具體的人數還需要統計,傷殘的人很多,情況很不樂觀。」

    蠢貨也有蠢貨的好處,那就是更容易情緒化,更容易有惻隱之心,約伯格把自己帶入到這些平民的身份中,一想起那些缺手缺腳的平民,心情就十分的沉重。在這個還沒有解放勞動力的社會中,一個勞動力幾乎就代表著一個家庭的生活標準。特別是這些青壯年的男性,他們往往都是一個家庭生計的支柱。

    一旦他們失去了勞動能力,許多家庭都有可能因此破裂,生活水準一落千丈。他們並不是為了自己的私事而落得如此的下場,完全是為了捍衛米林城的尊嚴和生存的權力。

    拿著開水澆螞蟻去了的小孩,有時候也會平白的為一隻螞蟻的傷殘所感傷。

    雷恩沉默了片刻,說道:「既然如此,好好的撫慰吧。該給的錢給到位,需要贍養的家庭讓城市財政負擔起來,稅收截留一部分用來做這些事情,我會和帕爾斯陛下協商的。」

    約伯格也有一些小小的意外,在他的心目中雷恩就是那種鐵血心腸,腚眼發黑的超級惡人,沒想到他居然也有如此人性的一面。約伯格臉上的笑容自然了許多,他點了點頭,「我知道怎麼做了。」,說著,他望了一眼站在遠處的議員代表們,「大家都迫不及待的想認識一下拯救了這座城市的救世主,您看……」

    他小心的措辭,恭維著雷恩,平民就像腳下的小草,沒有幾個貴族會多留意小草的喜樂哀愁。

    雷恩沒有絲毫的猶豫,接上便說,「可以,等他們打掃完戰場,我們就進城。」

    戰場上的騎兵們正在給那些將死未死的叛軍補刀,這些人已經失去了繼續生存的希望和可能,多活一秒都是受罪,反而不如補上一刀讓他們痛痛快快的死去。還有那些遺落的兵器、鎧甲,也需要收起來,敲敲補補或是重新熔煉一番,都能節省一大筆錢。跑散的戰馬也被收攏起來,此時沒有了激烈的廝殺戰馬也都安靜下來,吃著地上沾著血液的青草,咀嚼的格外香甜。

    入夜,總督府中燈火通明,所有的固化照明術的魔法基座都被點亮,人們穿著盛裝出席在這場慶祝勝利的宴會上,他們臉上沒有多少悲痛,只有劫後餘生的欣喜。女人們嬌笑著將氣氛推向高潮,有人站了出來,用精美的銀質餐勺敲打著水晶高腳杯,讓喧囂的房間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對著在一旁和幾人低聲說話的雷恩大聲的喊道:「尊敬的雷恩子爵閣下,在這重生之夜,請為我們說點什麼吧?」

    雷恩意外的偏了偏頭,隨即目光掃向約伯格,後者眼神一縮,有點茫然,這可不是他安排的項目。雷恩想了想,從一旁侍從托著的托盤中取了一杯酒水,走向人群。人們紛紛望著雷恩,神采奕奕的望著這個年輕人,期待的看著他。

    雷恩走到最中間的位置上,先舉起了酒杯,表情肅穆的說道:「首先,敬所有為了米林城戰死的英靈!」

    「敬英靈!」,一句普通的話,就讓人感覺到血液開始順著血管開始奔騰起來,心情也變得激盪。

    人不怕失敗,怕的是即使成功了,也不被人重視。許多人為了某一件事耗盡了一生的力量,卻換不來任何的認可,默默無聞的死在了某個角落裡,令人心酸掉淚。然而雷恩的第一句話,就承認了這些人,承認了他們為了這個城市,為了這座城市中所有人們所付出的一切。

    人們高舉著酒杯,拍打著桌子,發洩心頭賁張的熱情,他們慶祝雷恩戰勝了叛軍,慶祝自己守住了城市,也慶祝所有人都在這一天,得到了新生。

    雷恩將空了的就被放在了一邊,他雙手十指鬆垮的扣攏在一起,橫在腰間,走了幾步,「我今天見到了一個奇蹟,屬於米林人的奇蹟。在今天之前,我從來都不會想到,有人能依靠單薄的身體,簡陋的裝備去對抗武裝齊備的職業軍隊,我認為這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宴會廳裡再次沉靜下來,人們傾聽著雷恩的每一個字,每一句話,「有些時候我是一個死板的人,我不相信奇蹟,但是今天,我卻不得不相信,這個世界裡是有奇蹟的。」

    「你們沒有武器,沒有鎧甲,擁有的只是一腔熱血,以及頑強不屈的意志。熱血就是你們的鎧甲,頑強就是你們的武器!」,雷恩的語氣逐漸提高起來,激昂的語調引發了許多人的共鳴,「你們用無畏裝備自己,打敗了強大的敵人。是你們,用血肉之軀,澆築了一座永遠都不會淪陷的城市。是你們,用慷慨犧牲的精神,豎起了米林人永不屈服的旗幟!」

    「榮耀,屬於每一個米林人!」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9 19:29
第一九八章 只從一個角度去看待事物是狹隘的,必須從多個角度去觀察、瞭解

    「子爵大人,接下來的收尾工作還需要您安排一下。」,書房裡,雷恩坐在約伯格的靠椅上,闔著雙眼假寐,晚上喝了不少酒,這群劫後餘生的米林人實在太熱情,幾乎忘記了尊卑,一個個端著酒杯擠滿了雷恩的視線。作為一個曾經的辦公室閱報員,雷恩十分明白什麼叫領導,什麼叫統治,什麼叫政治。

    你可以說是妥協,也可以說是演戲,過程不同,但是目的都是相同的,都是為了達到一個更高度的和諧。這一場晚宴的參與者大多數都是米林城中體面的上流社會人士,還有各大街區的議員。官方的說法是議員,雷恩更願意把他們看做「鄉老」,這些人是統治者的基石,所以面對這些人熱情如火的禮敬,他必須把自己這個角色演下去。

    雷恩揉了揉太陽穴,眉間凸起一個肉疙瘩,「這些事你應該去問總督,而不是問我,我畢竟是一個外人。」

    約伯格也倒了,緊繃的弦終於得以放鬆,喝多了的他噗通一聲倒在了晚宴中。不僅沒有人擔憂,反而讓人們哈哈大笑起來,肆無忌憚的笑,一點也沒有顧忌總督大人的臉面和他的地位。在這樣一場宴會了,每個人都和約伯格一樣,從生死之地脫身而出,難免的有些癲狂。

    約瑟夫可能是晚宴中唯一沒有喝多的人,他咧開嘴笑了笑,誰都知道,過了今天之後整個貝爾行省已經成為了雷恩的自留地。他是當之無愧的無冕之王,即使帝國不給雷恩任何的封賞,在這片土地上,他的話將比帕爾斯陛下的政令更具有威嚴和統治力。這從四月開始到此時的七月中旬,三個多月的殺戮,數十萬人的死亡,無數的鮮血和靈魂奠定了雷恩的權威。

    他就是當之無愧的王,誰都不敢否認,誰都不敢質疑。

    作為貝爾行省首都的米林城,自然也被納入到雷恩的管轄範圍內,況且只要雷恩有他的想法,無論約伯格是接受還是不接受,最終都要按照雷恩的意思來。與其多幾道手續,反而不如直接問雷恩來的直接,也能間接的表達自己的心意。

    約瑟夫相信,雷恩能明白他的意思。

    果不其然,片刻後雷恩睜開眼,一道精光一閃而逝,那一剎那讓約瑟夫有一種整個書房都被照亮的錯覺。

    「撫卹工作我已經說了,一定要到位,需要監督,不能給下面人從中做手腳的空間。畢竟這些人是為了抵抗叛軍的入侵而犧牲的,對米林城,對貝爾行省,對整個國家都是價值的行為,不能讓他們得到了榮譽,卻失去了生活。」,雷恩抬手虛指了指約瑟夫,「這一點一定要抓好,不能放鬆。」

    他繼而繼續揉著自己的太陽穴,舒緩此時酒勁上頭之後的昏沉和一絲絲脹痛,「短期內不要徵兵了,我會留下一部分士兵駐紮在這裡,傷亡如此大,人們的厭戰情緒恐怕也到達了高峰,再徵兵只能激發矛盾和衝突,先緩一緩。薩爾科莫男爵會在這裡建立工聯黨的總部所在,選一塊好一點的地方交給他,務必要做到不影響周邊平民的生活。」

    「稅收方面暫且截留一半,損失如此慘重,還不是為了守護奧蘭多家族的正統主權?帕爾斯陛下理所當然的會相對照顧一下這邊的情況。該重建的重建,該修補的修補,適當的把工作交給那些為了守城而落下了殘疾的家庭,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治安方面你也要督促城市警備隊牢牢抓好,大亂之後必須大治,所有敢在這個時候冒頭的,從嚴、從重、從快處理掉,不要擔心殺的人多了會激起民憤。現在外面的平民比外面想像的更希望穩定的生活能快點到來。」

    「銀狐肖恩這個人我不評價他的為人,不過他在政治上也是有一定建樹的,截留下來的稅金裡拿出一部分,用於養老計畫。另外,去薩爾科莫那裡拿一份名單,名單上的人該抄家的抄家,該殺頭的殺頭,不要留情面了。」

    薩爾科莫手中有一份貝爾行省商會中對雷恩的統治抱著敵意的成員名單,這些人或多或少的支持了叛軍的事業,甚至將自己的護衛交給薩爾科莫化作工聯黨的武裝,參與到戰爭中。這部分士兵已經在不斷的交戰中被清洗掉了,接下來就該處理這些人。對於這些商人,雷恩自己的看法還是從重處理,商人和官員,和平民不同。

    商人的流動性太強,社交面太廣,財富太多,都是一系列的隱患。一百個人中或許出不了一個敢下狠手的人,但一千個、一萬個人裡總會有人冒頭。這就是危險,危險就要在爆發之前拔掉。

    除此之外,還有一些權貴也涉及其中,其實也不能說他們完全倒向叛軍,很多人都像是泰爾斯那樣,左右下注,左右逢源,誰都不得罪。但是偏偏這群人也是雷恩最不喜歡,甚至可以說是恨的。政治上沒有騎牆派,要麼是左,要麼是右,要麼是敵人,要麼是朋友。沒有中間者,也沒有旁觀者,所有不在自己可控制範圍內的,沒有緊跟著自己身後的,對雷恩而言,都屬於敵人。

    既然是敵人,那麼趁著這次機會,徹底的清洗一遍吧。

    約瑟夫不動聲色,藏在袖子下的手卻狠狠的一抖。雷恩的一句話,就意味著整個貝爾行省成千上萬的人要掉腦袋,在剛剛結束的鎮壓叛亂之後,又要死上一大片人。

    此時約瑟夫對雷恩的評價就是心太狠,心思太絕,太小心謹慎,沒有貴族的風度。

    其實他哪知道,雷恩已經很手下留情了,要是擱在地球上那些掌權者的身上,不誅個三六九族都誓不罷休。他都沒有窮盡,已經是仁至義盡,放了一些人一條生路。

    「暫時就這樣,有拿不定主意的,隨時聯絡我,走吧,我也要休息了。」,雷恩雙手一拍扶手,撐著扶手站了起來。約瑟夫敬畏的伏首貼耳站在一邊,敬讓雷恩先行。他望著身前不遠雷恩的背影,五味陳雜,心頭也有一絲驚豔。

    這個年輕人,心思實在太複雜了,這樣的心志,怎麼可能出現在這樣一個年輕人的身上。

    他想到了薩爾科莫,想到了落敗的叛軍貴族,想到了此時已經變了天的貝爾行省。

    悠長的一嘆,或許有些人,天生就是王者!

    不管王者不王者,雷恩離家太久,第二天一道早就帶著人離開了米林城返回奧爾特倫堡。他離開之後,約瑟夫立刻颳起了一輪血腥的清洗,所有和叛軍勾結過的權貴、商人,紛紛斬首。平民階級對此居然沒有一丁點的怨言,反而十分的支持,他們吃了叛軍太多的虧,此時殺起這些吃裡扒外的米林人也覺得十分解氣。

    雷恩的行蹤沒有絲毫的隱藏,整個貝爾行省所剩不多的貴族聞風而動,一個個趕著裝滿財物寶石,貴重物資和金幣的馬車,前往奧爾特倫堡上供。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只要雷恩不出意外,他們都將在雷恩的滔天權勢下討生活。

    經過數天的跋山涉水,奧爾特倫堡已經遙遙在望,遠處一支騎兵隊伍豎著鮮豔的旗幟飛奔而來,為首的除了馮科斯之外,還有西萊斯特和阿芙洛。

    小姑娘擔驚受怕好幾天,幾次確認之後才明白原來這一切都是兩個親人之間默契的演出,她哭了笑,笑了哭,又變成了那個天真單純的小女孩,城主府中整天笑聲不斷,到處都能聽見她銀鈴般清脆的聲音。

    緩緩迎上這支隊伍,雷恩嘴角微微翹起,心情格外的輕鬆,還哼起了小曲,讓布萊爾頻頻側目。茉莉也跟著笑,比起前段時間如同煉獄一樣的環境,這裡才是她喜歡的地方。雖然沒有任何的危險,但是戰場上的廝殺所帶來的視覺衝擊,讓這個女劍師已經心生怯意。她還是老老實實的做一名護衛吧,小時候幻想著的建功立業追隨貞德大公腳步的夢想,已經被血淋淋的戰爭摧殘的支離破碎。

    「大人……」,遠遠的,馮科斯就翻身下馬,一路跑了過來。靠近了雷恩,他嘴唇動了動,千言萬語最終只化作一聲呼喚,眼眶也微微有些發紅。他走到雷恩身前,緊緊的抓住雷恩戰馬的韁繩,死死的握在手裡,「歡迎回家!」

    雷恩騎在馬上一腳踢過去,卻讓馮科斯躲開了,他笑罵道:「能不能不要這麼酸?還有,能不能不要這麼噁心?我雞皮疙瘩都起了一身。」

    馮科斯咧著嘴,笑的格外開懷,「我就是這樣的大人,您又不是第一天知道,說起來為此您還讓我去馬廄待了好長一段時間呢。」,說著他自己先笑了起來。

    布萊爾也忍不住笑了,大家都很喜歡馮科斯,儘管他是一個男人,他的地位已經遠遠比另外兩個姑娘要強上許多。或許是他鮮明的性格和敢愛敢恨……艹,布萊爾臉色突然發綠,笑不出來了。他同情的偷偷瞥了一眼雷恩,連忙收回目光。

    雷恩眼角直蹦,這個兩個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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