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詩奇幻] 吾名雷恩 作者:三腳架(已完成)

 
BloomCaVod 2017-10-9 16:30:2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08 165303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10 12:19
第二〇九章

    「虛弱的身體啊……」,貝尼克冷笑著抓住地上的長劍,揮舞了兩下,他對這具羅剎鬼的身體極為不滿,不僅無法修煉高深的仙訣,更連築基都沒有到。否則哪裡還需要他動手?隨便捏起一個法訣就能打敗眼前這個丫頭。茉莉雖然三十來歲,可對一個已經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怪物來說,說她是丫頭都已經抬舉了她。他紅色的瞳仁裡殺意如鋒利的刀刃一般能割傷人的目光,冷哼一聲,似是極為的不屑,只聽見咚的一聲,他居然如同先前茉莉那般如炮彈一樣射向了茉莉。

    手中的長劍沒有任何花俏的直直劈過去,茉莉早已嚴陣以待,她雖然不清楚貝尼克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可她能感覺到,此時的貝尼克已經和之前的貝尼克宛若兩人。她不再敢輕鬆以對,屏息凝神,身形微微下沉,徹底認真起來。青色的冰霜凍氣由內而外的從她身上擴散出來,她身邊的空氣扭曲起來,不時有米粒大小的冰渣從空中落下,周圍的水汽幾乎都被凝結成了霜花。

    duang的一聲,火星四濺,茉莉舉劍格擋在頭頂,她雙手的皮質護腕居然瞬間崩裂,身形更是向下再一沉。她腳下的石板裂開數條有一兩寸寬的裂痕,腰帶也崩掉了幾個鉚釘。

    「真是弱不禁風的身體!」,貝尼克此時人在半空中,腳高頭低,手中的長劍居然生生的在茉莉的細劍上咬出了一個口子。在這瞬間,時間彷彿凝固了一般。這時候人們才發現,貝尼克的右腿皮膚裂開了一條條口子,皮膚外翻,露出了裡面炸開的脂肪和肌肉。之前那爆炸式的爆發讓他的腿部承受了極大的力量,一下子就炸開了。

    而他的手腕,也扭曲成了一個詭異的角度。

    他嘴角一挑,不知從何處借來的力量,腰深一沉,雙腳挺直如鑿,筆直的點向了茉莉的雙眼。腳尖還沒有戳到面前,茉莉臉上的皮膚就被罡風吹的如同泛起漣漪的湖面,蕩起了一層層波浪。她心頭一緊,貝尼克突然爆發出的力量讓她感覺到了一陣陣恐怖的壓力。如果不是看見貝尼克的身體因為無法承受爆炸性的力量而崩裂,或許她現在已經準備逃跑了。

    她胸口猛地挺起,鼓起了腮幫,嘴唇聚在一起,露出一個只有小指頭粗的圓孔,胸口又猛地一癟,一股如極北冰原的凍風從她口中吹了出來。眼看著貝尼克的雙腳就要點在了茉莉的臉上時,貝尼克眉頭已經深深的皺起。可旁邊圍觀的人卻不知所以,不由的驚呼起來。他們還不知道在短短的一兩分鐘,貝尼克身上已經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只當是他爆發了某種秘術。

    貝尼克的腳尖越來越近,可速度也越來越慢,當他的腳尖只有兩公分就能戳中茉莉的臉部時,終於停了下來。

    他的雙腿都被凍成了冰塊,在雙腿的表面,結出了一層冰渣,肌肉也泛著青灰色。

    茉莉用力挑開頭頂上的長劍,一聲暴喝,細劍帶著青色的戰氣橫掃過去。在空中無法借力的貝尼克收劍擋在身側。雖然擋住了茉莉橫掃的劍刃,卻擋不住橫掃的力量。噹的一聲爆響,他整個人被掃飛了出去。撞翻了路邊的幾個小攤子,撞開了一間房子的牆壁,被砸入房中。

    茉莉揉了揉手腕,臉色微微蒼白,之前的永凍之吹息幾乎一瞬間就消耗了她過半的冰霜戰氣,身體有些吃不消。她深吸幾口氣,持著細劍警惕的靠近了破開一個大洞的房間,望著裡面沒有光線的陰暗處,腳步越來越緩慢,挪動的距離也越來越短。

    就在她即將靠近那個破洞,精神也戒備到了巔峰的時候,破洞中爆發出一股猛烈的氣流,貝尼克居然直接撞了出來!這一撞和之前那一撞完全不一樣,他肩膀和半邊身體向前,另外一條胳膊抓住了長劍拖在身後,打算以傷換傷,以命搏命。他兩條腿都血肉模糊,再次依靠力量爆發的速度徹底崩壞了他的雙腿。茉莉嘴角浮起一絲冰冷的笑意,長劍一揮。

    在這一刻,圍觀的人們宛如置身於星空之中,那一輪滿月近在咫尺。

    滿月斬!

    接連三道玄月斬組成的滿月斬徹底的防禦了來自任何角度的攻擊,貝尼克生生吃了一劍,一道劍傷從肩膀直接劈到了胸口,破開的口子裡噴濺著鮮血,隱隱還能看見緩慢膨脹……收縮的肺葉。貝尼克臉上更加猙獰,身後的一劍猛的遞出,此時他的身體已經是強弩之末,茉莉快速的一劍盪開他的長劍,噹的一聲兩劍相交的瞬間!

    茉莉臉色一白,貝尼克露出得意的獰笑。

    原來茉莉的細劍挑在貝尼克長劍的前段,不知道是貝尼克自己弄得,還是之前雙方互拼斬擊所造成的結果,那前半截劍身直接蹦飛了出去,而茉莉的細劍也隨之盪開,讓她中門大開!

    噗呲一聲,半截長劍捅進了茉莉的身體,一絲鮮血順著茉莉的嘴角流了出來,她揮拳打在貝尼克的臉上。含怒憤而出手的力道用的極老,一拳將貝尼克再次打飛了出去。他身體劃過一道弧線,撞翻了一個裝滿了水果的小板車,在地上彈了彈,最終一動不動。

    茉莉捂著被刺穿的腰部,臉色格外的蒼白,她眼神惡狠狠的盯著地上一動不動的貝尼克。她身形忽然一陣晃動,手腕一翻細劍撐住了地面,才讓她沒有倒下!

    貝尼克居然緩緩的強撐著身體站了起來,他身上的傷口不知道被什麼力量禁錮住了,居然不再流血!

    他望著茉莉,臉上呈現了灰白之色。他笑了起來,笑聲如同深夜中盤旋在夜空中的黑梟一樣難聽,如同鬼哭。這笑聲越來越大,也變得斷斷續續。

    「咳……」,他一口血噴了出來,還帶著幾絲紅色的肺泡,之前那一劍傷到了他的肺葉。若是普通人遭遇到如此嚴重的傷害,恐怕早就不能動了!他的笑聲也隨之停下,眼神失去了焦距的望著天空,嘴角的譏誚似乎在嘲笑遮蓋住整個世界的蒼穹。噗通一聲,他跪倒在地上,「好恨啊,這羅剎鬼的身體實在太弱小了,居然無法撐得住這種程度的戰鬥……。好恨啊……,為什麼不在多給我一點時間!」

    他的眼皮越來越重,最終緩緩閉合,身體也隨之歪倒在一邊。

    這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中,從貝尼克的爆發,到此時他失去意識,整個過程頂多只用了三分鐘。

    奧爾特倫堡的年輕人此時才從震驚中反應過來,他咆哮著,「快找牧師來,快!」,一邊跑向茉莉,茉莉胳膊一軟,恰好被他扶住。

    「茉莉大人,您贏了,我已經叫了牧師,您會沒事的。」,年輕人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說些毫無營養的話。

    茉莉慘笑了一聲,搖了搖頭,「不,我輸了!」,她絲毫沒有留意年輕人一臉的震動,繼續說道:「貝尼克的身體素質遠遠不如我,可他卻差點殺了我。如果他的身體強度和我一樣……」,她搖了搖頭,「也許現在死的就是我。我敗了,敗給一個各方面都不如我的人……。」,她也咳嗽起來,吐出一口血,暗紅色的血液噴在地上,如此的觸目驚心!

    牧師很快就被一名警備隊員扛著狂奔而來,他喘著氣,他是這座城市的警備隊隊長之一,此時已經累得上氣不接下氣,雙手撐住膝蓋,彎著腰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那牧師臉色也不好看,被一個壯漢扛著奔跑了幾百米,胃部一陣陣蠕動。乾嘔了一聲之後,他面色嚴肅的走到茉莉身邊,先觀察了一下傷口,然後一手按在劍柄上牢牢抓住,「忍著點,問題不大!」

    茉莉點點頭,牙關緊緊的咬在了一起。那牧師用力一抽,鮮血四濺,猩紅的血液濺射在他白色的袍子上,格外的醒目。

    一道治癒術立刻灌入傷口,血液流淌的速度立刻停了下來。接連十數道治癒術之後,茉莉的傷勢已經得到了全面的治癒,在她的蠻腰上只有一道十多公分的傷疤,隱約可見。

    她推開了年輕人,細劍還鞘,最終一聲嘆息,「給他也治癒一下,不能讓他死了。」年輕人一沖動想要說些什麼,卻被茉莉的眼神所阻止,「這是雷恩大人的命令,必須活著把他抓回去!」

    牧師走到貝尼克身邊快速的施救,忙的臉色發白。一連二三十道治癒術釋放出去,聖力已經減低,身體搖搖欲墜。

    茉莉揚了揚下巴,對著年輕人說道:「還不過去把他綁結實了?去借條鎖鏈來,繩子恐怕拴不住他!」

    這裡正是米林城最熱鬧的地方,圍觀的人們剛剛享受了一幕可能是一輩子都無法看見的精彩場面,興奮的顫慄著。有好事的人立刻跑到自己的店裡,送來小孩手腕粗的鐵鏈和鎖頭,將貝尼克牢牢的栓成了一個粽子。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10 12:20
第二一〇章 很顯然,我又夜夜笙歌了

    「雷恩大人,茉莉女士已經回來覆命了。」,馮科斯臉上的微笑一如春風般能沁入人心間,如果他不是一個男人,這微笑足以讓人心醉。可偏偏的,他是一個男人,命運女神就是如此的調皮,喜歡捉弄凡人的命運。

    雷恩抬頭瞥了一眼,輕應了一聲。他收回目光,將手中的一份文件放下,「人帶回來了嗎?」

    馮科斯點點頭,「人已經被關在地牢了,只是……」,他欲言又止,雷恩再次抬頭看了他一眼,他才繼續說道:「茉莉女士在抓捕貝尼克的過程中受了很重的傷,儘管米林城的牧師已經替她治療過,不過艾格說可能還需要兩個月到三個月的時間修養,才能讓她恢復狀態。」,他臉上笑容漸漸斂去,流露出一種擔憂的神情,「據說傷的很重,如果當時來不及施救,可能會死!」

    對於馮科斯而言,整個城主府裡面的人都是他的家人。他在來到奧爾特倫堡之前的日子簡直如同在深淵之中一般,只有無盡的黑暗和深深的絕望,未來被一團迷霧所籠罩,永遠不知道自己最後會走向何方。他在六歲的時候被家裡人賣給了技術服務中心,只因他的相貌太女性化,無法成為家中的支柱。

    這個世界就是這麼的殘忍而殘酷,一個家庭的支柱必然應該是一個可以讓人心生畏懼的人,而不是一個長得好看,比女人更加女人的男人。一家之主,更多的時候就像是家庭中的武器,必要的時候需要他鋒芒畢露,利劍出鞘,震懾人心。但很顯然,馮科斯做不到這一點。他就像是男人中的一個另類,一個高價的另類!

    阿芙洛是一個另類,她和所有的黑蠻不同,天生的白化病讓她如此的特殊,以至於被人抓住之後都不敢傷害就送到了雷恩的府上。馮科斯也一樣,他也是如此的特殊,足以迎合上流社會中一些權貴的特殊愛好,所以他被高價賣給了技術服務中心。技術服務中心以養女孩的方式來養他,教會他所有有技術的女人應該會的一切,卻也還保留著他一部分屬於男人的內心。

    如果不是阿爾瑪為了討好剛剛解決掉城中兩大幫派的雷恩,或許馮科斯的命運會更加的淒慘!

    那些貴族或是權貴才不會因為他是一個「人」,就真的把他當人看,永遠不要小看了這些人的道德下限。

    所以生活在這裡,生活在奧爾特倫堡,馮科斯才覺得自己是一個人,被其他人當做是「人」來尊重並且接受。

    都說一個人的自我和自尊是無價的,在這裡,他體會到了這種擁有自我,以及被其他人尊重的情感。他愛這裡的一切,愛這裡的所有人!

    雷恩露出了驚訝的神色,他並非是故作驚訝,而是真正的驚訝。茉莉擁有六級劍師的實力,封號霜劍,不管是戰鬥力還是經驗方面都要遠遠的聖果貝尼克這個小子。在這種實力擁有著巨大的差距的情況下,茉莉居然會被貝尼克打傷?而且還是致命傷,這就讓人值得驚訝啊了。

    他雙手十指扣攏在一起平壓在桌子上,面色肅然的問道:「仔細的和我說說,不要漏掉什麼細節。」

    馮科斯把自己所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了雷恩,雷恩眉頭深深的擰在了一起,他眼瞼下垂,目光看著身前的桌面,片刻後才冷冷一笑。或許這個世界的人不明白貝尼克身上發生了什麼,但是他卻很明白。辦公室閱報員除了看報紙外,閒散的時間裡看小說也是日常的生活之一。

    奪舍重生,神魂入侵這樣的事情他還是知道的,貝尼克的情況極有可能是在「老爺爺」自覺無望的情況下,直接奪取了貝尼克身體的控制權,想要繼續逃竄。可惜他選錯了一個對手,選上了實力遠超貝尼克的茉莉作為對手,所以才落得如此下場。同時雷恩心頭也是一緊,以貝尼克那種實力就能重傷茉莉,若是真的給了他充足的成長空間,最後恐怕要有一個大麻煩。

    「給茉莉女士放一個長假,一應資源都有城主府供應……」,雷恩說到這裡頓了頓,「另外送二十個標準單位的泰伯利亞晶石過去,算是這次任務的補償。」

    泰伯利亞晶石對各類職業者而言都是急需的物資,這種戰略性物資本身就在帝國的監控之下,每一處泰伯利亞晶石礦脈都被帝國官方掌握在手裡,很少會有流出的份額。魔法師會將魔能灌入泰伯利亞晶石作為「藍瓶」,而劍師們也會將戰氣灌入泰伯利亞晶石,作為將來衝擊更高層次時需要的必備品。

    馮科斯依言點頭,牢記在心裡,「那麼關於貝尼克,不知道大人您有什麼處置?」

    雷恩站了起來,活動了一下四肢,一股酸爽的感覺充斥著他的身體。坐的時間太久了,以至於身體都格外的疲勞,「我現在就去見見他,讓布萊爾過來。」

    城主府的地牢被建造在城主府廚房的旁邊,有一間獨立的屋子,屋子的裝飾和擺設和其他房間沒什麼區別。但是只要拉動門內左側牆壁上用來擱置火把或是蠟燭的燭台,地上的石板就會輕輕滑動露出一個向下的通道。這一處地牢是城主府數個地牢中的一個,也是最為隱秘的一個。

    順著被固化照明書點亮的通道進入了約有地下十米左右的大廳裡,大廳四周遍佈著九間採用了最堅固材質所打造的牢籠。地板上的縫隙裡每一處都都發黑髮褐,是血液乾枯後留下的痕跡。牆壁上也有一些飛濺的血跡,讓整個地牢看起來格外的恐怖。地牢的正中央有一個鋼製的十字架,貝尼克被束縛在這十字架上。

    四顆一尺長,拇指粗的鋼錠貫穿了他的手腕和腳踝,將他死死的釘在了上面。傷口處的血液也已經不再流動,呈現出氧化後的暗紅色。此時他低垂著頭,一絲不掛,肩膀上的傷口得到了牧師的治療。傷口雖然好了,但是被砍斷的肩胛骨卻無法很治癒,從外表上看陷下去了一部分。

    在他不遠處擺放著一個工作台,工作台上放滿了各種各樣的刑具。從最普通的鋼釺,到帶著鋸齒的匕首,還有一個取腸器——就像是另一個世界中國鄉村水井上的搖把,只是沒有繩子,只有一個鉤子。行刑的時候行刑者會在被施刑者的腰部開一個兩寸長的口子,然後將被施刑者的腸子掏出來一小節,掛在鉤子上。

    此時可以搖動把手,一點一點將被施刑者的腸子拽出來,一圈圈的繞起來。也可以通過煉金術士們精巧的射擊,放在另外一邊的「操作台」的機關裡,被施刑者會被固定在這操作台上,只要他亂動,機關就會運作,讓取腸器開始旋轉。越是掙扎,被拽出來的腸子也就越多。

    奧蘭多帝國繼承了神聖帝國貴族們的殘暴,儘管他們很少表現出來,但是誰也不知道,某個貴族的某個地牢裡,是不是發生過什麼悲慘的事情。

    這地牢中的空氣還算流通,沒有腐朽的臭味,被照明術完全照亮的地牢裡幾乎看不見多少擁有陰影的地方。剛剛靠近貝尼克所在的地方,雷恩胸口的吊住不經意間釋放出了一股電流,如針刺一般讓雷恩措不及防的眉頭一跳。他低頭一看,吊墜中間白色晶瑩如白玉一般的寶石面上,出現了一絲紅色如薄紗一樣的東西,正在詭異的扭動著。

    而貝尼克的頭上,也浮現了一個淡淡的紅色骷髏標誌。

    這是固化的偵測邪惡所起到的作用。

    「把他弄醒。」,馮科斯搬了一張椅子放在雷恩的身後,他坐了下去。布萊爾抄起一旁的水桶對著貝尼克澆了過去。冰涼的水刺激了貝尼克的身體,也激發了他的精神。他身體猛的一抖,立刻睜開了雙眼。

    雙眼黑白分明,沒有馮科斯所描述的猩紅,貝尼克的眼神先是一陣迷茫,繼而轉為清明,他望著雷恩,又看向四周,最終確定了自己的處境。可他並沒有流露出絲毫懼意,反而鬆了一口氣,「他失敗了嗎?」

    貝尼克口中的他,就是那個一直以來被他當做好人的老爺爺,教導他練氣術的戒靈。他不記得這之間發生了什麼,只記得戒靈要奪取他的身體,撕扯著他的靈魂,他的靈魂已經奄奄一息。他並不知道,如果不是他的身體實在無法負擔的起一個強大的靈魂,同時又受了很重的傷,此時清醒過來的絕對不是他,而是戒靈!

    是那個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怪物!

    雷恩望著貝尼克,眼中沒有喜歡或者討厭,平淡如水的目光讓人心頭一緊。他翹著腿,望著貝尼克,「你知道你身上都發生了什麼嗎?」

    貝尼克點點頭,「是的,我知道!」,他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那被啞光的不起眼的戒指已經消失一空,他卻感覺到一陣輕鬆。就是這陣輕鬆,舒緩了他緊繃的神經,也讓來自身體各處的疼痛開始如潮水一般襲來。他倒吸著涼氣,齜牙咧嘴,渾身微微顫抖,眼眶也開始泛紅。畢竟只是一個十五六七歲的孩子,曾幾何時受過如此的待遇?

    「能和我說說,那個邪惡的邪靈,是如何入侵你的身體和大腦的嗎?」

    雷恩的話,讓貝尼克一愣,邪靈?

    他猛的打了一個寒戰,哆嗦了一下,他回想起在意識陷入到沉睡之前的最後一刻,他「看見」自己被那個黑袍的傢伙吞了下去。

    「我不知道……」,他臉上露出了痛苦的神色,「我只是在城外撿到的,那天我和弟弟一起出去抓野兔,在一個野兔的窩裡發現了那枚戒指。我看那戒指十分的不起眼,應該不是什麼好東西,可我不知道為什麼把它帶了回來,還用繩子穿起來戴在了身上……」

    貝尼克一點一點的敘述起來,那枚戒指開始慢慢的接觸貝尼克,從最開始的幫他在野外尋找野兔窩開始,逐漸的獲取的他的信任。讓他相信戒靈是一個好人,並且也學習了戒靈交給他的練氣術。貝尼克有著許多貧窮人家孩子都擁有的品德,吃苦、耐勞、堅毅,戒靈告訴他需要他的戰氣和內息作為養分滋養戒靈本身,貝尼克沒有絲毫的怨言。

    他一度認為,這是上天賜予他改變自己命運的機會,直到他撞見了雷恩。

    「他現在已經死了嗎?還是被控制住了?」,貝尼克緊張的望著雷恩,「請您一定要告訴我真想,大人!」

    雷恩沉思了片刻,語氣舒緩而沉重,「我並不認為我們已經控制了他,他現在或許就沉睡在你精神世界的某一處角落中,緩緩的恢復著傷勢。一旦他之前受到的傷害得到了復原,亦或是你的身體素質足以承擔他的靈魂,他或許就會甦醒。」

    貝尼克也慌了起來,「那怎麼辦?」

    雷恩咧嘴一笑,「很簡單,如果你死了,他必然也會死去。沒有軀體作為容器,靈魂也好,精神也好,都會無法存在。」

    貝尼克顫抖起來,他緊咬著嘴唇,眼眶裡蓄滿的淚水開始滑落,「我不想死,能不能換一個方法?」

    「不能!」,雷恩搖了搖頭,「我會給你的家人足夠多的補償,讓他們有一個更加優渥的生活條件,這也是我唯一能做的!」

    「可我不想死!」,貝尼克此時突然間歇斯底里的叫了起來,他用力的掙紮著,想要掙脫手腕和腳踝上的鋼釘。被刺穿的傷口再次崩裂,鮮血隨著他每一次的掙扎,噗呲噗呲的向外溢著,「你不能決定我的生死!誰都不行!」

    雷恩輕笑了一聲,依然搖著頭,語氣前所有為的堅定,「不!我能!」

    他站了起來,緩緩靠近貝尼克,布萊爾立刻伴在他的身側,手按著劍柄,小心戒備,準備隨時出劍。

    「從來沒有誰不可以對誰做什麼事,只有能和不能。」,雷恩望向四周,最終目光匯聚在貝尼克的臉上,「在這裡,很顯然,我能!」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10 12:22
第二一一章 種族和種族之間,永遠不會有公平和公正,無論是曾經,還是現在

    戒指上的符文散發著幽綠色的光澤,貝尼克的身體完全失去力量的支撐,掛在了十字架上。雷恩掃了一眼這具已經失去了生命的身體,便收回了目光。無論一個人在死之前擁有如何的天賦、怎樣的背景,在他死後,和所有不如他的人都沒有任何區別。

    都是一具沒有活性和活力的巨大肉塊,或許外形有所區別,可本質上沒有任何的區別。

    屍體很快被一張破草蓆捲起來,通過板車不聲不響的運送到城外,所以的挖了一個不算深的坑埋了了事。或許很快這具屍體就會被野外食腐動物刨出來,成為這些動物填飽肚子的糧食,也有可能他就那麼躺在那裡,被無數肉眼看不見的東西逐步瓦解,成為大地的養料滋潤了一小塊不大的地方。

    人從自然獲取食物,吃下肚子,最終又歸於土地,成為養分,這就是一個循環,一個輪迴,誰都無法逃過,最終都需要向萬物的規則低頭,認輸。

    地牢中地上的血跡被布萊爾拿著刷子清理乾淨,還用火油焚燒了一次,沒有留下任何有人在這裡掙扎、死亡過的痕跡。地牢的大門再次緩緩閉合,悄然的等待著下一名受難者。這座地牢就像是一個怪獸,靜謐的潛伏在這裡。

    前往薩爾美山脈對黑蠻進行最後招安的人員也已經返回,他們帶回來了不那麼讓人滿意的答案,黑蠻拒絕被奧蘭多帝國招安,同時也帶回了另外一個消息。薩爾美山脈中的黑蠻正在不斷的被拜倫武裝起來,他們擁有了不弱於奧蘭多帝國官方制式的武器,世代的仇恨被拜倫帝國的獅心王查理完全煽動起來,大部落之間已經達成了出兵協議,準備對奧爾特倫堡動手。

    他們集結了差不多十萬兵力,隨時隨地有可能從叢林裡衝出,攻擊奧爾特倫堡以及鎖死了魏瑪走廊的關隘。

    變得狂熱的黑蠻似乎已經忘記了,數百年的戰鬥中,他們也不是沒有反抗過,他們忘記了曾經的犧牲,也忘記了實力上的對比。黑蠻的戰士數量的確可能比奧蘭多帝國要更多,但是他們的戰鬥力,卻遠遠達不到奧蘭多帝國正規軍的戰鬥力。就是連奧爾特倫堡的戰鬥力,都不一定比得上。

    戰鬥力,並不是說擁有了同樣的武器,就有著相同的戰鬥力。成年人手中哪怕拿著一柄匕首,也永遠比一個孩子手裡拿著長劍更具有破壞性。

    再者說這次從叛軍陣營裡俘獲的四架弩炮,也被安裝在了奧爾特倫堡和關隘的牆頭上,特別是面對魏瑪走廊一側的關隘城牆上的那一尊弩炮,只需要一門,就足以讓魏瑪走廊成為死神鐮刀揮舞之地。

    雷恩之所以想要招安黑蠻,一來是為了避免傷亡。

    戰爭永遠都是生命之間的碰撞,只要有碰撞,就會有死亡。黑蠻的死亡不放在雷恩的心上,但是奧爾特倫堡人的死亡,則讓他不想看到。每個奧爾特倫堡人都是極為貴重的,他在這座城市呆了一年,這一年的時間裡,他建立了無與倫比的個人威望,並且逐步走上了神壇。在這座城市裡,他就是指引迷途羔羊在黑暗中尋找方向的神明,是接引他們進入天國的神明。

    讓這些寶貴奧爾特倫堡人犧牲在黑蠻的刀劍之下,太可惜了,也太沒有價值了,畢竟只是一群黑蠻,一群像人一樣的野獸而已。

    其次,薩爾美山脈實在太大了,拜倫帝國很顯然一直在薩爾美山脈中尋找可以通過的地方。這些地方或許存在,或許不存在,面對如此龐大的區域,遠非派遣個幾千幾萬士兵就能勘察清楚並且守住的。所以招安黑蠻,在一定程度上,也能避免這次神蹟走廊事件的發生和爆發。

    但很顯然,黑蠻並不領情,自大到愚蠢的認為只要黑蠻得到了武裝,就能和精銳的帝國士兵一戰。他們似乎忘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他們想要報仇,就必須走出叢林,站在他們從來沒有戰鬥過的草原上,和帝國軍進行對抗。

    愚蠢,是給他們最合適的評價。在薩爾美山脈中,在原始的叢林中,雷恩或許還會擔心帝國士兵的戰鬥力,但是在平原上,從來沒有騎過馬的黑蠻們將要領略到騎士集群衝鋒碾壓所帶來的絕望。

    為此,雷恩還發佈了一條震動整個世界的政策——殺蠻令:

    我們擁有承載了智慧的文字,我們穿上了衣物遮蔽赤裸的身體,我們擁有燦爛而悠久的歷史,如漫天星辰璀璨的文化。

    這是文明,是道德,是倫理。

    現在,一群野蠻的沒有開化的野獸,他們企圖用武力來摧毀我們一切引以為傲的東西。他們與野獸為伍,和野蠻為伴,不知什麼是羞恥,也不曾遵守倫理,卻想要玷污文明的瑰寶,劫掠殺害文明的人類,這是社會的倒退。

    一群野獸,向文明發動了戰爭!

    或許我們會在這場戰爭中死去,但我們也會成為英雄,是延續了文明和一切美好的勇士。

    在這樣的特殊時候,我以帝國黃金貴族、神聖血脈的繼承者、奧爾特倫堡城主,帝國子爵的身份,向所有文明世界的勇士們,發出最為憤怒的邀請。

    在戰爭期間,每一顆黑蠻的頭顱,將從奧爾特倫堡換取一枚銀幣;每一顆部落酋長的頭顱,將換取十枚銀幣;每一顆大部落酋長的頭顱,將換取十個金幣!

    勇士們,文明的守衛者,善良而正義的守序者們,請拿起武器,驅除黑蠻,保護我們所熱愛的文明世界!

    天祐奧蘭多,天祐德西人。

    此令一出,舉世震驚!

    在薩爾美山脈中的黑蠻,也因這樣的殺蠻令而更加的憤怒,原本數個大部落計畫湊足遠征奧蘭多的十萬野蠻人勇士,一度擴張到二十多萬,還有一些部落中的勇士不斷的匯聚過來。

    戰爭的陰雲剛剛從貝爾行省的上空消散,烏雲卻再一次壓頂而來,風雨欲來。

    「您真的打算殺死所有的黑蠻嗎?」,阿芙洛坐在雷恩的身邊,看似從容的望著雷恩,她的左手卻不知不覺中緊緊的抓住了裙子。「並不是每一個黑蠻都是壞的,也有熱愛和平的族人,如果將他們一視同仁,那是對那些熱愛和平的族人的不公。他們不應該受到牽連,也不應該為其他人的錯誤付出代價。」

    阿芙洛雖然被她的族人所質疑,甚至一度遭遇到抓捕,可她依然是一個「黑蠻」,一個野蠻人,一個特殊的野蠻人代表。她萬事都不放在心上,認為所有的事情都早有了命運的軌跡,所有事情的發展和結束,都只是遵從命運軌跡的結果。可是現在,她突然間發現,似乎有人撥動了命運的軌跡,把黑蠻這個種族推到了毀滅的邊緣。

    她在這裡和西萊斯特一同接受了帝國最精英的教育,也深深的明白德西人骨子裡那種「萬物皆禽獸」的種族理念。在德西人的心中,只有德西人是人,其他人只是長得像人的野獸、畜生,是不具備擁有人類應該享受到的權力。

    雷恩的殺蠻令就像一個被放出了牢籠的魔鬼,會徹底的毀滅黑蠻。種族的戰爭,永遠都是互相火拚人口的戰爭,是恐懼、絕望、滅絕一切天性和道德倫理的戰爭。

    即便阿芙洛對大部落酋長們的短視感覺到憤怒,可她依舊希望能保留住那些熱愛和平的部族,至少不讓蠻神所鍾愛的種族,徹底的被抹去。

    就像許多已經消失,以及快要消失的種族那樣。

    雷恩把玩著掌心點燃了第二個符文的戒指,微微抬頭看了一眼阿芙洛,露出一個安心的眼神。

    「我從來沒有希望通過自己的手,去毀滅掉任何一個文明,也不希望滅絕任何的種族。」,他的語氣很誠懇,也很有力度,「在必要的時候,我會終止這一場種族戰爭,但是這一切都有一個前提,那就是薩爾美山脈中的野蠻人們要變得聰明,要學會臣服。他們要明白為什麼會有這樣一場戰爭,要學會反思。」

    「適當的時候,我會建立起黑蠻自然保護區,讓黑蠻這個種族得以延續,當然也有一個小小的條件,那就是你,成為黑蠻這個部族唯一且至高無上的聖女。」

    「到了那個時候,這場戰爭就會停止,所有的殺戮都會終結,薩爾美會一如既往的恢復平靜與安寧。」

    「但是在此之前,我要讓他們瞭解戰爭與盲目所帶來的痛苦,讓他們明白地獄的火焰不只是存在人們的心中,也會灼傷他們的肉體。」

    阿芙洛心中稍微鬆了一口氣,但話題並非到此就終結了,「我很擔心,一旦人們通過殺戮黑蠻獲得了更多的利益,即使您的命令,也無法停止他們的行為。」

    雷恩不在意的笑了笑,「那就像發動這樣一場戰爭一樣,再打疼那些不聽話的人,疼痛會告訴他們,應該聽誰的話,什麼事情可以做,什麼事情不可以做。」

    阿芙洛伸手緊緊握住了雷恩的胳膊,眼神堅定而倔強,「請讓我再嘗試一次,我會盡力的勸服那些族人,讓他們放下武器,接受帝國的管理和統治。」

    雷恩聳了聳肩膀,「可以,我也希望你能信任我,我並不想發動任何一場戰爭,戰爭意味著讓以往許多的努力白費。你任何時候都可以去,但是如果你做不到,我希望你能回來。」

    為什麼希望阿芙洛能回來?當然是為了在戰爭後更好的管理和統治黑蠻這個種族。就像德西人非常的排外一樣,黑蠻也同樣的排外,他們會憎恨德西人,即使戰敗了,他們也不一定會接受奧蘭多帝國的管理和統治。這個時候,一個聖女就顯得無比的重要,至少她能讓黑蠻放下對立的情緒,成為溝通黑蠻和奧蘭多帝國的橋樑。

    阿芙洛去的很匆忙,大戰在即,她需要為自己的族人們做一些什麼,以她蠻神聖女的身份。

    越來越多的傭兵和民間的武裝勢力匯聚到奧爾特倫堡這樣的第一前線,大量的人流也帶來了更多的貿易,整個奧爾特倫堡的商品交易量正在飛速的增長。但同時,也帶來了治安上的一些問題。

    傭兵、民間的武裝勢力,組成了這些勢力的人永遠都不會是一個老實的人,或是一個文明的人。他們更像是文明世界中的野蠻人,蠻橫無理,依仗著武力無法無天。

    僅僅一週時間,整個奧蘭多的治安案件就高達四百多起,幾乎所有的案件中當事雙方裡必然有一方是這些外來者。

    奧爾特倫堡的監獄裡關滿了這些罪犯,讓庫柏不斷的跑到城主府來叫苦,希望能給警備隊增加人手。這樣的情況也在雷恩的預料之中,他沒有必要給這些人太過於有待的環境,一千名黑甲軍搖身一變,變成了臨時的警備隊員,將剛剛抬起的混亂苗頭徹底壓了下去。

    特別是在城外舉行了一次斬首儀式,十七個頭顱被懸掛在旗杆上,與這些人生前所犯下的罪一起在城市中不斷的遊街,震懾住了那些早已放肆慣了的傭兵和武裝勢力。

    而此時,雷恩則躲在城主府中,研究自己的那枚戒指。

    當他用布萊爾的長劍插入了貝尼克的胸口時,貝尼克張嘴噴出了一口黑煙,這黑煙組成了一個飄渺的人臉。那人臉咆哮著,張牙舞爪的撲向了雷恩。不過很可惜,在他離雷恩只有一米距離的時候,雷恩手中的戒指傳出一陣巨大的吸力,將那黑煙全數吸了進去,同時也點亮了第二個綠色的符文。

    與此同時,他心頭一動,腦子裡似乎多了一些什麼東西。

    這些東西有些模模糊糊,由許多破碎的片段組成,包含了大量的信息。

    至少到現在為止,他已經摸清楚了這個黑煙,也就是摩雲子的身份——一名正道大宗的掌教,來自一個叫做崑崙界的地方。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10 12:23
第二一二章

    露天的酒肆裡坐滿了各色的傭兵,他們擠滿了每一張桌子,交流著所有可以交流的事情。這些人來這裡的目的很單純,就是為了賺錢。

    永遠不要和傭兵談什麼理想,去討論人生之類如此深奧的話題。他們就像一隻隻追逐著花生的老鼠,即使花生落在了老鼠籠子裡,他們也會毫不猶豫的鑽進去。

    一個腦袋一個銀幣的價格讓他們很滿意,抓一個黑蠻並沒有想像中的容易,但是要殺死一個黑蠻,那就太簡單了。只需要一劍,刺穿黑蠻的心臟,或者割開他們的脖子,這一枚可愛的銀幣就會落入自己的口袋裡。

    據說黑蠻已經籌集了快到三十萬的兵力,已經靠近了薩爾美山脈的邊緣地帶,隨時隨地可能出現在貝爾行省的平原上。那可是三十萬黑蠻啊,在這些人的眼裡,那不是黑蠻,不是人,也不是什麼野獸,而是閃爍著金光的三十萬枚銀幣,總價值超過三千金幣的巨大財富!

    不僅這些來自外地的人動了心,本地人也摩拳擦掌,準備大干一番。很多奧爾特倫堡的本地人一個月的薪水也就四五個銀幣,這些錢足夠他們在這座城市中生存下去。想要過的更好更滋潤,就必須更加的努力,但是現在,只需要捅出或是揮舞一劍的功夫,就能賺取到一個銀幣,那些剛剛組成了武裝勢力的頭目們也變得蠢蠢欲動起來。

    剛剛打劫過貴族領地的他們,對金幣有著一種偏執的狂熱,更加熱衷殺戮所帶來的利益。

    角落裡有一桌顯然和其他桌子上熱情討論的傭兵有所不同,他們都低著頭,伏在桌上吃著食物,喝著廉價的酒水。他們身上穿著嶄新的皮甲,挎著沒有一絲磨損痕跡的武器,看似漫不經心的吃著食物,實際上正在聽著周圍人的討論。

    像這樣一桌的人,並不少見。在那些老傭兵的眼裡,這些人可能都是剛剛成為傭兵,或是單純為了賞金而來的毛頭小子。他們看似低調的做法反而讓他們更加的醒目,不過老傭兵們並沒有提醒他們,沒有這個義務。

    「真該死……」,其中一人狠狠的將酒杯壓在桌子上,嘭的一聲悶響,酒杯中琥珀色的酒液被震的飛了起來,濺射出來。一旁一個臉色略黑的粗壯漢子一把按在了他的肩膀上,露出了一個警告的神色。那人身上的肌肉一僵,隨即放鬆。眼神裡有所不滿,但還是閉上了嘴巴,不再大聲的嚷嚷。

    粗壯的漢子看似是這個小集體的頭目,他陰沉著臉,將一塊羊排塞進嘴裡,用力的咀嚼著。他的牙齒和咬合力驚人的恐怖,居然連同骨頭一起和肉都嚼成了渣子,並且一口嚥了下去。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眉頭一挑,擦了擦嘴角邊的液體,壓低了聲音,「別忘記我們所擔負的使命,只要能成功,奧爾特倫堡這座城市將不戰而破,我們也能迎來一個嶄新的未來。」

    「在此之前,千萬不要大意!」,他的眼神凶狠的從身邊每一個同伴的身上掃過,無聲的警告了所有人,「我也在憤怒,我也如你們一樣想要報仇,我克制著自己,你們也應該像我這樣。」

    有人出聲說道,「可是我們已經在這裡待了五天了,到現在為止都沒有看見……那個人。」,他的語氣有了一絲不安的質疑,「如果他不出現在這裡怎麼辦?」

    粗壯的漢子皺了皺眉頭,瞪了那人一眼,責怪他在這個時候說出令人喪失信心的話,「閉嘴,他一定會出現的,我們繼續等。哪怕是十天,一個月,他總要出來。」

    這一桌人又陷入了平靜,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旁邊一桌的對話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

    「不是說一個人頭只有一個銀幣嗎?這點錢夠幹什麼?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人聚集過來?現在隨便走一次任務都能賺到十幾個銀幣,而且還不那麼危險。」

    「話不是這麼說的!」,一名尖嘴猴腮的酒客警惕的看了看四周,壓低了嗓門,「我聽小道消息說,這次鎮壓中所獲得的一切戰利品,奧爾特倫堡和奧蘭多帝國官方都不會抽成。而且最重要的是……」,他得意的嘿嘿一笑,「所有斬殺都算作軍功!」

    儘管那尖嘴猴腮的酒客聲音不大,但是卻讓整個酒肆一瞬間的平靜了下來,陷入到死寂當中。

    所有人的腦海中只有一個聲音在迴蕩,軍功!

    軍功是封爵的標準之一,也是最容易晉陞為貴族的方式。比起通過帝國高等學院畢業成為特權積極再緩步爬向貴族階級,顯然軍功所帶來的好處能一步到位的成為貴族,也更適合這些沒有文化只懂得戰鬥的武夫。只要累積足夠的軍功,完全可以一夜之間成為帝國的貴族之一。森嚴的階級體制讓人敬畏的同時,也讓人心生羨慕。所有人都渴望成為貴族,成為這個國家的主人之一。

    在此之前,無論是巴拉坦暴動還是這次貝爾行省的叛亂,所有斬殺都是不計入軍功的。在帝國中央集權化的進程中,對軍功的甄別越來越嚴格,目的就是為了杜絕大批的貴族誕生,從而影響奧蘭多家族的集權政策。

    可這次,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是,殺黑蠻居然算作是軍功?

    這一則消息還並沒有流傳開,一瞬間整個露天的酒肆就鬧翻了天,那些坐在酒桌邊上吆五喝六的傭兵們、酒客們一瞬間紛紛起身,迅速的離開,將這一則爆炸性的消息傳回自己的組織。

    一些規模較大的傭兵組織顯然早就知道了這個消息,否則也吸引不來這麼多人。這個消息就像是一桶澆在了火焰上的火油,讓整個奧爾特倫堡比此時酷熱的天氣更熱了起來。

    之前這些傭兵可能會為了那些金錢而戰鬥,但這消息傳開之後,他們都要為了極有可能的爵位而戰鬥,至死方休!

    天氣的酷熱讓奧爾特倫堡像是一個巨大的火爐,越來越多的外來者也讓本地人開始心浮氣躁,雷恩選擇了一個略顯清涼的午後離開了城主府,上街進行巡視。他的出現,足以安撫本地人開始逐漸煩躁的情緒,也能震懾那些外來者的肆意妄為。

    路上的行人們不斷和雷恩打著招呼,外來者們好奇的看著這一切,發生在這裡的事情對他們來說就像是傳說一樣令他們好奇。他們第一次看見這樣「隨和」的貴族,不計較那些平民的身份,甚至對平民露出了親切的笑容。

    這是一個腦殼有包的貴族,但也是讓人喜歡的貴族。一些傭兵們也好奇的向雷恩揮舞著胳膊,打著招呼,雷恩也微微點頭還禮,讓這些傭兵們感覺到新奇的同時,也有一種被重視的愉悅。上位者微不足道的一點施捨,對位卑者就是莫大的恩賜。

    人群中,幾個壯漢死死的盯著雷恩,其中一個粗壯的漢子微微一點頭,他身邊一個身材略顯纖細的漢子如靈活的猿類一樣攀爬到了屋頂上。他突然摘下了背上的復合弓,拉滿弓弦的瞬間鬆手,閃爍著金屬光澤的箭矢嗡的一聲筆直的射向了雷恩。

    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人的思維幾乎都停止了下來,居然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在眾目睽睽之中刺殺這裡的城主?刺殺帝國的黃金貴族?

    也就在這一瞬間,布萊爾渾身火紅的戰氣勃然爆發,抽出長劍挑開了那一枚箭矢,他爆喝了一聲「保護城主大人」之後,一躍而起,撲向了那名弓箭手。

    就在他騰空的那一刻,人群中突然間衝出十餘名手持長劍的漢子,紛紛亮出武器,衝向雷恩。很顯然,他們都是一夥的。這些人的眼睛裡充滿了仇恨和殺意,他們根本不在乎雷恩身邊圍繞著的七八名護衛,也不在意那些足以殺死他們的武器,他們的目標只有一個,那便是雷恩。即使是自己身死,只要能殺死雷恩,那麼他們便會平靜的接受死亡。

    沒有任何的纏鬥,完全是以命搏命的打法,沒有絲毫的格擋,那些護衛反而因此施展不開。他們發現自己只要攻擊,就必然能刺中對方,但是也會被對方刺中。就在雙方接觸的這一刻,雷恩身邊的護衛就失去了主動的地位。

    可反觀雷恩,居然沒有絲毫的驚慌,臉上的表情連變都沒有變過,保持著和善的微笑。他望著從正前方撲來的刺客,這刺客身上已經中了一劍,他用左手抓住插在身上的長劍,腳步不停的衝向雷恩。他的眼裡燃燒著火焰,嘴邊的笑容逐漸升起,似乎下一刻他就能殺掉雷恩,成為英雄。

    但是很可惜,沒有下一刻了。

    醒悟過來的奧爾特倫堡人瘋狂的撲向了這些刺客,他們沒有武器,指甲、牙齒就是他們的武器。他們撲在了這些刺客的身上,將他們遠遠的拖離雷恩,讓這些此刻遠離他們敬愛的城主大人。還有一些人團團的將雷恩護在自己的身後,用自己的身體去面對刺客的長劍。

    在奧爾特倫堡刺殺雷恩?

    簡直就是找死的行徑!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10 12:26
第二一三章 玩遊戲時我打到了一把極品武器,如果不能賣出高價,我情願分解

    布萊爾提著一名額頭上有明顯傷口,已經暈過去的男人跑了回來。他一把將那男人丟在地上,望向一旁被奧爾特倫堡人打的不成人形的幾個傢伙,眼裡火光直冒。

    雷恩看著地上的弓手,眼中波光一閃而逝,走進前去用腳見挑起那人的下巴,一張黝黑的臉翻了上來。他皺著眉頭仔細的觀察著這個人的臉部,略微有一點疑惑。他沒有見過人,其次,這個人的面部看上去給人一種非常不和諧的感覺,十分的僵硬,沒有正常人臉部的柔和。

    「給他擦擦臉,用力擦一擦。」,雷恩吩咐了一句,著重的在用力兩個字加重了口音,退到一邊。

    布萊爾從路邊抓了一把雜草,詭笑著按在弓手的臉上,用力的搓揉起來。那男人的臉居然開始變得扭曲,讓一些圍觀的人紛紛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們望著布萊爾的眼神裡都透著驚恐,布萊爾大人的力氣可真大,居然能把人的臉都揉碎了!他們這些人哪裡知道,不是布萊爾的力氣大,而是這些人都經過了化妝。

    揉了一會,布萊爾一把揪住五官變形中的鼻子,用力一扯,一張帶著血絲的人臉就被剝了下來,露出了這弓手的本來面目。一時間,整個街道上都是憤怒的叫罵聲,那男人一臉青黑色的刺青,不用考慮就知道這人一定是薩爾美山脈中的黑蠻,而且可能還有這一定的地位,甚至可能就是某個部族中的巫祭。

    「把他們的皮剝下來,用稻草充填,掛在城門外。」,雷恩臉色少有的陰沉,沒有人會因為被刺殺而感到高興,他的教養讓他沒有當場發作出來已經可以說是貴族的典範,「讓所有人都知道,黑蠻這種低等的種族居然敢派遣刺客刺殺帝國的貴族,這不僅僅是我個人的羞辱,更是對所有德西人的羞辱!」

    雷恩的目光格外的銳利,他掃向了街道邊的奧爾特倫堡人,以及從外地趕來的傭兵,「戰爭,開始了!」

    這座城市一剎那如同火山開始爆發,傭兵們興奮的奔走著,奧爾特倫堡的本地人也摩拳擦掌,集齊了一些朋友、親戚,開始收拾行李包裹。

    這樣一場刺殺,直接點燃了戰爭的炸藥桶!

    而於此同時,在帝都,一個炸藥桶也即將爆炸。

    奢華雄偉的寺廟裡,巨大的立柱撐起了雄偉的屋簷,描金的裝飾品把這裡妝點的如同是神明的居所。細碎的寶石隨處可見的被鑲嵌在地磚中、柱子上,用絢麗到極致的色彩勾勒出一幅幅精美的畫面。每當陽光穿越過巨大的柱子落進這裡時,五彩斑斕的寶石折射出如夢幻一般的顏色,讓所有在這裡的人就好像置身於天國之中。

    這裡是奧蘭多唯一的寺廟,所侍奉的也不是什麼神明,而是奧蘭多黃金貴族們的先祖。

    此時的帕爾斯女皇陛下換上了一身素色的長裙,戴著柳條一般簡約的王冠,跪坐在廳堂內。她閉著雙眼一臉虔誠,雙手捧著一朵像聖潔的花朵,金色的光芒和寶石的光輝映射在她的身上,整個人都似乎都在散發著瑩瑩的寶光。每個月,她都會挑選出三日來到這裡接受心靈上的洗禮,遠古的祖先們彷彿並沒有死去,他們就坐在這寺廟的大殿內,坐在她的周圍,守護著她。

    寧靜是心靈成長的食物,她享受著此刻的寧靜,放空了一切。她不再是她,不再是奧蘭多家族高高在上的帝王,也不是萬眾矚目的女皇,她此刻甚至已經不是一個人,而是單純的精神體。她的精神彷彿超脫了肉體的束縛,從身體中脫離而出,在這間壯觀的廳堂之內,與遠古的祖先們坐在一起,推杯換盞,親切的交流。

    人的精神力是無比強大的,帕爾斯構建了另外一個不同於此時此刻的精神世界,她享受著所有的一切,心靈正在蓬勃的生長,靈魂也變得越來越耀眼,就像是她的祖先們那樣,散發著金色的光芒。

    每一次呼吸都極為的悠長,吐息之間,帶著略微潮濕的氣體從鼻中噴出,細微的水汽折射出更加燦爛的炫光!

    這是一種極為玄妙的體驗,每一次帕爾斯都會在這裡,如同這樣跪坐三日,每日只服用一些清水,不需要食物。三日過後,不僅不會虛弱困頓,反而精神煥發。在這三天裡,她不會處理任何事情,也不會輕易的讓人打擾,寺廟的僧侶會守護在大殿之外,阻擋一切來訪者。

    但是今天,與以往不同。

    腳步聲撕裂了寧靜,帕爾斯女皇從寧靜中驚醒過來,眉弓豎起,緊閉著的雙眼驟然間睜開。一道金光撕碎了所有的色彩,整個大殿歸於平淡。她微微偏頭,長發遮掩不住頸脖的玉色,如果只從側面或者背後看,這應該是一個極美的女子。可惜,她並不是什麼美豔到極致的女人,忽略掉她的氣質和權勢所帶來的威嚴,她只是一個相貌普通的女人。

    「陛下,請原諒我的冒犯,但是我不得不來這裡。」,帝國宰相面色凝重的望著帕爾斯的背影,欠了欠身,

    帕爾斯緩緩站起來,此時追過來的僧侶臉色略微有些驚慌失措,他張口欲言,想要解釋自己為什麼攔不住這位突如其來的訪客,帕爾斯女皇卻抬手阻止了他。那年輕的僧侶低著頭站到了一邊,臉色尷尬而難看。

    「我相信,您來這裡必然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以至於會影響到帝國的統治。」,帕爾斯女皇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著裝,轉過身雙手十指自然的扣攏在一起,垂在腰帶下方。她雖然長得不好看,但是氣質極好,生在皇室之中,從小就受到最出色的教育,加冕為帝國第一人女皇之後,氣質更是極為突出。

    也就在這一刻,那年輕的僧侶突然間彷彿受到了什麼的恐嚇,深吸一口氣屏住了呼吸,將頭深深的低了下去,含在胸口,不敢抬頭。

    一股強大的氣勢鋪天蓋地的席捲而出,與之前的寧靜致遠形成了格外強烈的鮮明對比。

    就連宰相大人的長袍裙角,都被這氣勢所形成的漣漪微微捲起。

    「的確如此,女皇陛下。」,宰相沒有任何的矯情,直接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說了出來,「剛才有那麼一位好朋友告訴我,德科希曼商會在貝爾行省發現了一處泰伯利亞晶石礦脈,儲量極大,總儲量可能超越帝國已知的第二礦脈。」

    帕爾斯女皇的目光猶如實質,看向帝國宰相時就如同兩支長劍射出,「德科希曼?是貴族集團的人吧……,他們倒是好算計。」

    對於這些阻擋著中央集權的貴族集團,帕爾斯女皇陛下是十分痛恨並且厭惡的,但是又不得不接受他們的存在,並且施以安撫。整個帝國由大大小小的貴族組成,失去一個兩個貴族的支持無所謂,不會影響整個帝國的統治,也不會影響各個黃金家族的統治。但是如果黃金家族和所有的貴族都站在了對立面上,那就是一件危險的事情。

    昔日的神聖帝國是如何崩塌的?一個縱橫了近千年的國家居然被十二位黃金貴族掀翻。除了史書和騎士傳奇小說裡吹噓的成分,以帕爾斯為首的奧蘭多家族實際上也是曾經神聖帝國時期貴族集團的代表性人物。但這個世界就是這麼的有趣,貴族集團掀翻了一個統治階級,成為了新的統治者,卻又被新誕生的貴族集團所威脅。

    如果說用一個符號來釋義整個世界,那麼圓就是最完美的符號,因為你永遠找不到什麼地方是起點,什麼地方是終點,只能無盡的輪迴下去。

    貴族爆出貝爾行省擁有泰伯利亞晶石礦脈的事情,間接的解釋了之前貴族集團插手帝國鎮壓威尼爾慘案主謀肖恩的原因,他們必然已經和肖恩達成了某些協議,拖住帝國主力,讓肖恩得到發展的機會。同時,肖恩也會承諾在必要的時候任由貴族集團的前台代言人德科希曼商會,在貝爾行省秘密的挖掘泰伯利亞晶石礦脈。

    他們的確算計的很精明,知道帕爾斯女皇不會為了這樣一件小事,就和貴族集團徹底撕破臉對立起來。但是他們也忽略了其他的因素,在多方的推動下,造成了貝爾行省的動盪局勢,讓他們的計畫徹底落空。

    如果不是雷恩強勢崛起,利用了一些手段橫掃了所有叛軍,成為了無冕之王,或許貴族集團還會施以其他手段達成挖掘礦脈的目的。但是現在不行了,雷恩鞏固了自己在貝爾行省的權勢,想要在雷恩的眼皮下面挖礦,簡直就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事情。

    貴族集團的貴族們再一次展現了貴族們的無恥,以及政治的骯髒。他們寧願把這個礦脈公之於眾,也不願意讓雷恩坐享其成。

    作為發現並且上報這個消息的德科希曼商會,在商會背後的貴族集團推動下,必然能獲得這個礦脈一定的分配權。阻擊了雷恩,得到了一定的利益,又交好了新上台的女皇,當真是是完美的計畫……如果沒有雷恩攪屎那麼就更加完美了。

    泰伯利亞晶石巨大的儲存量也讓帕爾斯女皇心臟開始加速,血液更加快速的流動讓她的臉頰微微發紅。她抿著嘴沉思了片刻,「既然他們選擇公開,那就公開的更加徹底……」,頓了頓,笑著說道:「看來雷恩也該動一動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10 12:27
第二一四章 爭搶好處的時候就要臉皮厚,只有那些不要臉的人,才能真正吃飽

    一個公司的董事長,一定不希望見到一個權勢和權力凌駕於自己之上的經理人。

    那麼同樣的,作為一個國家實際上的統治者,奧蘭多家族也不希望有其他家族在實力上能超越自己。無論這個家族中擁有帝國的宰相,還是擁有帝國的元帥,他們都必須弱於奧蘭多家族。只有這樣,奧蘭多家族的統治才能悠久綿長,不至於從中夭折。統治者的字典中從來都不會有仁慈,因為仁慈無法保證他們的統治,更無法保證他們的安全。

    雷恩,阿爾卡尼亞家的最後一位血脈繼承者,原本把他丟去了奧爾特倫堡的目的就是為了讓他自生自滅。或許多了一個自生,更多的是想要消除一個黃金血脈的存在。奧蘭多帝國立國之初一共擁有十二位黃金貴族,奧蘭多一世也承諾和他們一起治理這個國家,所有人彼此都是兄弟,都是親人。

    這一句屁話在不到三百八十年的時間裡,成功的讓四個黃金家族成為歷史中不起眼的一個小浪花,或許再過一些年連浪花都算不上。

    當然我們也不能只從某一個角度來看待這件事,如果換一個角度,其實奧蘭多家族並沒有做錯。剛剛誕生的國家需要這些實力和皇室不相上下的黃金貴族們鎮壓地方,保證地方上的主權和黃金貴族們的統治。但是經過了這樣一段時間之後,整個帝國境內不再有隨時隨地分裂的可能,這些已經做大了的黃金貴族就成為了統治者的心頭刺,眼中釘。

    社會,必然是要進步的。在總結了神聖帝國崩潰的原因之後,奧蘭多家族開始了中央集權的征程,那麼這些太過於龐大的黃金貴族們,成為了中央集權道路上第一塊巨石。有人識時務,有人不識時務。識時務的成為了帝國的宰相,成為了帝國的元帥,而那些不識時務的,已經成為歷史的塵埃。

    雷恩這一粒原本也應該成為塵埃的小沙粒,居然逐漸的成長為了一塊巨石,這是帕爾斯女皇絕對不想看見的。特別是雷恩的手段和計謀,讓帕爾斯女皇深深的忌憚,那是一個不擇手段,在權勢和追求目標過程中沒有絲毫情感也不會動搖的一個人,無所不用其極,理智的可怕。

    那天夜裡,當雷恩告訴帕爾斯女皇,他要用屠滅叛軍家族的仇恨來激起叛軍屠城的慾望,迫使整個米林城迫不得已全民皆兵的反抗叛軍時,帕爾斯就被雷恩的計畫所震懾住了。她畢竟是一個女人,即使她是一個帝王,即使她不應該擁有太多的感性。當雷恩輕描淡寫的將幾萬人甚至十幾萬人的死亡當做一種手段的時候,帕爾斯心頭真的生出了一絲懼意。

    這就是一個瘋子,為了目的不擇手段的瘋子,人命或者其他什麼在他的眼裡,不過是一種象徵性的籌碼。每一枚籌碼的作用都用來逼迫對手不得不在賭桌上強撐下去,然後滅亡的手段。

    從那一天晚上起,帕爾斯女皇陛下就為她父親的選擇而感到憤怒。這樣的一個人,怎麼能把他丟到奧爾特倫堡那種地方,在不受監管的情況下讓他自由的施展自己的能力?這種人就應該被拴上鏈子,鎖在皇宮門外的台階上,讓人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盯著他,不允許他說一句話,不允許他有任何動作,讓他變成一個雕像!

    帝國宰相顯然也明白了帕爾斯女皇陛下的想法,他微微點頭,說道:「您說的非常正確,雷恩在貝爾行省的權勢已經達到了巔峰。特別是奧爾特倫堡,他的個人威望已經完全凌駕於帝國的意志之上,那些粗鄙的農夫甚至願意為他去死。把他留在外面實在太危險了,是時候給他套上枷鎖了。」

    兩人對視了一眼,已經交換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不過我認為現在的情況下還是讓他在那個地方多呆上一段時間,先讓他處理好薩爾美山脈中黑蠻的事情,順便也讓他把泰伯利亞晶石礦脈的事情安排好,再調動他。」

    「您說的很對!」,帕爾斯女皇緩緩走向大殿外的台階,「就讓他們先狗咬狗好了,雷恩雖然是一個不穩定的因素,但也是一柄利刃。」

    一處未經開採的泰伯利亞晶石礦脈徹底引爆了七月底帝都的狂熱,不管是平民還是貴族,都在討論這件事情。

    如果說點錯了天賦的魔法師們所制作的魔法基座是工業之母,那麼泰伯利亞晶石就是工業之母背後那個不斷發力的男人。泰伯利亞晶石已經徹底的融入到了人們的生活中,點亮世界的照明術、用來冶煉鋼鐵的七級魔法基座,用於大型器械的漂浮術……。平日裡看不見的東西,卻在無時無刻的影響著人們的生活。

    更加讓人瘋狂的是這個礦脈的儲量,據說在五百年內不需要考慮枯竭的問題,完全解決了帝國所有的後顧之憂。就連平時不怎麼出聲的帝國研究院,也站出來發表聲明,認為帝都研究院也應該在這礦脈的開採過程中佔據至少百分之五的份額,以用於各種已經滯後或是停止的研究。

    帝國議會更是不斷增開,分屬不同陣營的貴族議員們更是在帝國議會廳裡上演了全武行,不斷因這些議員「聚眾鬥毆」而被迫停止會議進程。

    經過樞密院、帝國議會、長老會等帝國所有重要機關以及代表最終商定,得出了一個讓大家都還算滿意的結果。

    在貝爾行省的「阿斯賽迪」礦脈——阿斯賽迪在德西語中意味著星辰,人們認為這一處富礦是上天賜給德西人的禮物,是星辰落入大陸的餽贈,所以取名為阿斯賽迪。這處礦脈的產出中百分之三十歸皇室所有,黃金貴族每家百分之五,剩餘的百分三十五中有百分之三撥劃給了帝國研究院,用於增加項目的研發速度。

    百分之十二分給了德科希曼,其實也就是撥劃給了德科希曼背後的貴族集團。剩餘的百分之十中有百分之七分潤給了其他的貴族集團和貴族們。

    大家表面上都說這樣的劃分很不公平,但實際上都很滿意。

    帕爾斯作為奧蘭多帝國的皇室必然要得到最大的一份,黃金貴族每一家都能得到百分之五,已經排在了第二,畢竟是每一家百分之五。帝國研究院打了幾句嘴炮,一些大法師甚至是賢者親自上陣肉搏,得到了百分之三也很滿意,畢竟比沒有強。德科希曼得到了百分之十二,已經超出了他們百分之十的底線,也算是賺了。

    至於其他貴族,原本這些東西是沒有他們份的,但是最終卻也得到了一些,雖然不多,有總比沒有好。

    所以大家都很滿意,都很開心,連挖掘的日期都安排上了行程。

    但是他們忽略了另外一件事——作為遠在貝爾行省的無冕之王,雷恩被代表了,他滿意不滿意,人們都選擇了遺忘。

    當分配的決定最終成為定案送到雷恩案頭的時候,雷恩冷著臉將文件撕的粉碎。

    「我不同意!」,雷恩將碎片丟進了火盆裡燒的一乾二淨,「我最少要百分之十,少一個點,大家都別想把地底的東西挖出來。在其他地方,我可能做不了主,但是在貝爾行省,我說了算!」,他望向理查,「給帝都發正式的行文,我拒絕他們挖掘開採任何屬於貝爾行省的一切礦脈,按照帝國領土冊封法案,在領地中的資源,歸領地所屬的貴族擁有,這是憲法賦予貴族的神聖權力!」

    理查擦著頭上的滾滾而落的汗珠,天氣如此的炎熱,對於他這個胖子來說就如同到了地獄。他穿的已經足夠少了,剛剛遮住膝蓋的輕薄短褲,露出肚臍的輕薄短袖襯衫,但是汗水依舊不斷的從毛孔裡被擠出來,讓他看上去好像剛剛從水裡爬出來一樣。

    「城主大人,問題是那塊地方在西流城和威尼爾之間,我們不太好定義那塊地到底屬於哪一邊,恐怕帝都方面不會聽從您的辯解。」,理查已經很小心的措辭了,事實上也的確是這樣。

    雷恩冷笑了一聲,「蠢貨!知道為什麼你在奧爾特倫堡幹了這麼久都沒辦法陞遷嗎?就是因為你太蠢了。」,雷恩站了起來,來回踱了幾步,「礦洞從威尼爾境內開始挖,不管在哪,那礦脈都屬於威尼爾,屬於奧爾特倫堡,屬於我!明白了嗎?」

    理查張大了嘴,如此無恥之人生平僅見到一位,就是眼前的這位大人。西流城被波文一把火燒成了廢墟,已經可以不考慮了。如果按照雷恩的說法,礦洞從威尼爾境內開始挖,其中至少有十幾公里的工程是完全多餘的……。

    不過想了想理查還是決定按照雷恩所說的給帝都方面發行文,反正他不是雷恩,也不是什麼貴族,只是一個小小的官員,微不足道的官員。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10 12:28
第二一五章 笙歌夜夜

    「城主大人,魔法通信室有魔法共鳴,根據共振頻率顯示,對方可能是奧爾特倫堡的雷恩子爵大人。」

    博爾遜抬頭瞟了一眼了推門而入的傭人,矜持的點了點頭,他現在怎麼說也算是半個貴族了。威尼爾經過了安傑羅和肖恩之間權力的變更交替,平民們對一個非貴族來當城主已經不像最初那樣慌張。特別是這位新上任的城主博爾遜先生還是雷恩子爵的幕僚,至少曾經是,這就更讓這座城市的平民願意接納博爾遜。

    雷恩現在火熱的燙手,誰都看得出當他掃平了所有的叛亂之後,整個貝爾行省都被雷恩子爵握在了手中。別看首都裡還有一個總督約伯格,那個傢伙就是一個軟蛋,至少他沒有和雷恩子爵作對的膽子,更不能指望他擔負起某些重要的職責。所以說,威尼爾在博爾遜的統治下,也等於被雷恩所統治。想必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這座城市又會恢復寧靜。

    平民的想法很簡單,沒有那麼的複雜,恰恰就是這簡單的想法讓他們接受了博爾遜的統治,讓那些心懷叵測還打算等著看博爾遜笑話的傢伙紛紛偃旗息鼓,間接的消弭了一場變故。

    博爾遜立刻站了起來,放下手頭的工作,跟著傭人走向了魔法通信室。他喜歡現在的生活,他喜歡人們望著他的時候眼神裡帶著敬畏,以及不甘,還有嫉妒。他喜歡那些有頭有臉的體面人站著而他坐著,他們卻依然要口稱大人。他喜歡每個人迎上他的目光之後,都會深深的低下頭去。

    權力是這個世界上最美妙的東西,沒有品嚐到這份絕妙的滋味之前,很多人或許都會對此嗤之以鼻。他們會用崇高的理想,遠大的抱負,站在道德的制高點用鄙夷的目光不屑而輕蔑的看著當權者。當權者在他們的眼裡就像是一個赤裸著身體只穿了鞋襪就意味能保留尊嚴,隨著滑稽的音樂跳著醜陋舞蹈的小丑。

    但是當這些人,當他們親自品嚐到權力所帶來的美妙之後,他們就成為了曾經他們眼裡那些被自己所看不起的人。

    威尼爾的城主府比奧爾特倫堡的城主府更加的壯觀和奢華,安傑羅的家族在這裡經營了許多年,又是家族的封地,自然要把這裡妝點的美輪美奐。順著長長的走廊走向另外一側的通信室,幾乎每隔幾個柱子就會有一個隨時等待命令的僕人,他們隨著博爾遜的腳步臨近,紛紛低下頭。博爾遜揚著下巴,乾淨整潔的臉上已然帶了一些特殊的東西,這東西叫做傲慢。

    推開了通信室的房門,一名專職的僕人立刻站了起來,他將幾枚切割好的泰伯利亞晶石放在了桌面上,欠身行禮之後退了出去,整個房間裡只剩下博爾遜一人。他深吸一口氣,走到桌邊坐下,輕咳了一聲。眼神裡藏著一絲好奇,據說這是帝都研究院最新的研究成果,可以直接通話,許多小貴族們都買不到,只有那些大貴族才有資格先享用起來。

    他不知道該怎麼操作,臉上微微發燙,但是他的傲慢和莫名其妙的自尊讓他已經不能和以前那樣,隨時隨地的開口詢問那些下人。就在他考慮要不要自己擺弄一下這個大玩具的時候,一旁的發生器裡傳來的乾巴巴的聲音。這聲音沒有情感,沒有情緒上的波動,甚至沒有生氣,就像是某種道具摩擦著發出來的一樣。

    「博爾遜?我是雷恩!」

    傳聲器裡傳出的聲音讓博爾遜立刻挺直了背脊,彷彿雷恩並不在奧爾特倫堡,就坐在他面前一樣。他微微低垂著頭,表情極為的恭敬,「大人,您找我?」

    「消息看來還沒有傳到你那邊去,不過想來要不了多久你就會知道了。」,聲音到此結束,博爾遜有點搞不清狀況,就在他還迷糊的時候,聲音又響了起來,「在威尼爾城和西流城之間,隱藏著豐富的泰伯利亞晶石礦脈,帝都方面已經派遣了工作組去你那邊勘探。我有一個要求,儘可能的讓礦脈出現在威尼爾境內,礦洞也要留在威尼爾境內。」

    好半天博爾遜才反應過來,只能哭笑不得,這個礦脈不是你說在哪就在哪的。他倒是也想要把礦脈搬到威尼爾來,可想有用嗎?如果想有用,這個世界早就沒有戰爭、飢餓、貧窮之類的了。

    「大人……,我不是太明白您的意思。」,他腦海中過濾掉幾個不太合適的詞彙之後,挑選了一個勉強讓他滿意的來組成句子,「您的意思是讓我修改邊境圖嗎?如果礦脈離威尼爾太遠,即使修改恐怕也沒有用。」,他的想法很簡單,也可以說是「文人」一貫以來的矜持,想要修改地圖上的邊境線,將礦脈圈進去,已達到雷恩所說的目的。

    「博爾遜,我很懷疑你在帝都高等學院到底學到了什麼。」,雷恩沒有留下絲毫的情面,儘管聲音解析之後在這邊重新通過震動構成時沒有任何的感情色彩,但是博爾遜還是能感覺到雷恩此時的不悅。

    「大人,還請您示下……」

    「那麼很簡單……」,傳聲器裡發出了輕微的敲擊聲,博爾遜腦子裡一瞬間就出現了一幅畫面,雷恩此時應該也坐在桌子前,手指關節叩擊著桌面,面帶煩惱之色。他縮了縮脖子,仔細繼續聽下去,「讓這些人無法離開威尼爾境內,如果他們要出去,沒問題,讓他們挖一條壕溝,地面必須高於他們的身高,讓他們在壕溝中通行。」

    「只要確保壕溝的起始部分在威尼爾境內就可以了!」

    博爾遜一愣,臉色變得古怪起來,「這樣做會不會不太好?而且如果是帝都方面派來的挖掘隊伍,必然會有武裝力量跟隨,他們如果強硬的要求離開威尼爾甚至不惜撕破臉,我需要把他們都留下來嗎?」

    「我突然發現在某些方面,你和理查的智商都在同一水平。」,這句話博爾遜能聽明白,知道是在諷刺自己,可這事和理查有什麼關係?「告訴那些帝都佬,貝爾行省強盜橫行,如果他們不老老實實的給我待在城內,一旦碰到了強盜什麼的有了損傷,我們不會擔負任何的責任。」

    這下子博爾遜總算聽明白了,也體會到雷恩的心狠手辣,他居然為了一個荒誕無稽的目的,敢在野外襲殺帝國軍,這個主上可真是膽大妄為啊,簡直就是無法無天。可他心裡也湧現了一絲心動和快感,這種快感來自於打破了世俗道德的枷鎖。建造並且維持秩序無法讓人獲得快感,只有這種摧毀才能讓人感受到那種做小偷的刺激。

    「我想,我明白了。」,博爾遜滿面紅光,他發誓一定會按照雷恩的指示把這件事辦好。

    「你放心,我會派遣一支騎士齊群去配合你的,記住,要麼讓他們一輩子都在威尼爾不出去。要麼就順從我的意志,承認礦脈在威尼爾境內,這件事做好之後,我會想辦法把你的城主頭銜落實下來,不過你也不用高興太早,頂多是一個男爵。」

    這……這就要封爵了?博爾遜全身的血液彷彿一瞬間就衝到了頭頂,讓他眼前都出現了重影。他激動的站了起來,對著桌子畢恭畢敬的鞠了一躬,格外的認真,「我……多謝大人您的栽培。」

    「跟著我做事,只要按照我的規矩來,把事情辦的好看,我絕不吝嗇獎賞。好了,我還有其他事,你自己安排一下吧。」

    桌子上因魔法共鳴而產生的深藍色如同極光一樣的光幕緩緩消散,博爾遜內心的激動卻沒有也平靜下來,反而愈演愈烈。

    一個男爵,可能是在貴族中最低層次的存在,在一些重大的場合上男爵的座位和平民代表的座位都被安排在了一起。但是男爵畢竟是貴族,貴族就會享有貴族所應該享有的特權與權利。他巴巴的跑過來抱雷恩大腿是為什麼?肯定不是因為雷恩的個人魅力,也不是他腦子不好,而是看中了跟著雷恩混的前景。沒想到打沒想到,半年時間過去,就有機會封爵。

    博爾遜眼中一道狠辣的神采一閃而過,想當初他在帝都所遭遇到的一切,被他看做是這輩子最大的恥辱,讓他內心沒日沒夜的被覆仇的念頭撕咬。沒想到,居然如此之快就擁有了足以和仇人對抗的資本。但是他的理智在告訴他,現在不是報仇的最佳時機。對方是帝都的貴族,他只是鄉下的貴族,在沒有形成絕對的優勢和實力之前,必須沉下心來。

    他知道這一切都來源於雷恩的賞識,他現在要做的不是復仇,也不是衣錦還鄉,而是將雷恩交代的事情辦好。

    他相信,總有一天,別人施加在他身上的恥辱,他都能原原本本的還給對方,並且將對方踩在腳下。

    一股強大的動力從身體裡憑空出現,滋養了博爾遜每一顆乾癟的細胞,讓原本已經有些疲勞的身體再一次活力充沛。

    權力,就是這麼的神奇。

    相較於威尼爾緩和平靜的氣氛,奧爾特倫堡外靠近薩爾美山脈的地方氣氛凝固的就像鋼鐵澆築的銅牆鐵壁。各型各色的武裝勢力不斷的在薩爾美山脈外圍來回的穿梭,一隻隻血淋淋的人頭被他們如同貨物一樣簡單的處理後就拖了出來,送到奧爾特倫堡官方指定的地方登記造冊。同時雷恩也讓人建立了一個榜單,按照殺取黑蠻頭顱的數量排序,第一者也是戰功最為卓著者將獲得帝國男爵的封號。

    這個爵位是帕爾斯女皇陛下親自應承下來的,黑蠻和拜倫勾結在一起已經觸動了奧蘭多帝國們的底線,哪怕再不願意,帕爾斯女皇陛下都必須站出來表態——任何敢於勾結國外敵對勢力的,最終都被帝國的鐵拳粉碎。一個男爵改變不了一場政治博弈的最終結果,卻能讓一個種族成為歷史。

    這些傭兵的騷擾和刺殺也讓黑蠻們煩不勝煩,傭兵不是帝國的官兵,也不講究什麼堂堂正正,怎麼方便怎麼來,無所不用其極。陷阱、暗殺、下毒、誘捕,總之只要能抓到黑蠻並且割下黑蠻的腦袋,那就是最好的辦法。

    這群人也沒有奧蘭多帝國官方軍隊的廉恥心和自尊,他們每當見到了人數眾多的黑蠻時立刻就會逃跑,當他們看見少量的黑蠻時就會化作獵人撲上去。特別是一些有腦子的傭兵,他們直接深入了叢林裡,避開了黑蠻的主力部隊,去後方侵襲他們兵力空虛的部落,為此狠狠的賺了一大筆的軍功。

    被黑蠻稱為「復仇者」的隊伍還沒有離開叢林,就不得不面臨一個格外讓人尷尬的局面。他們如果要打出去,那麼身後的部落可能會遭殃。如果他們決定返回自己的部落,那麼這一切都變成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為此圖圖向獅心王查理請教,如何解決這個麻煩。畢竟不管是那一隻部族,部落才是他們生存的根本。他們不介意和圖圖一起到叢林外面的世界去燒殺搶掠一番,但絕對會介意因此而造成的無法避免的損失。部落一旦被毀,就意味著他們失去了家園,只能成為沒有家園流浪的野蠻人,最終被其他的部族吞併。

    失去了根本,即使獲得了再多的東西也是毫無意義的。

    獅心王查理緊急的找來隨行的幕僚,將圖圖的擔憂告訴了他們,並且要求他們盡快想出一個解決辦法來。

    「我們應該為我們的盟友解決這些小麻煩……」,營帳裡,獅心王站在地勢較高的位置俯視著大半個貝爾行省。最近的奧爾特倫堡就像是一顆釘子,釘在了魏瑪走廊的出口處。而那道關隘,更是一堵讓人感覺到絕望的壁壘。在這種情況下,想要從外部攻克奧蘭多帝國方面的關隘以及奧爾特倫堡,就變得格外的滑稽。

    獅心王查理金色的鬃毛隨著風微微搖曳,他端坐在座位上,眼皮緩緩睜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10 12:31
第二一六章 路過一片草原,你以為你看見的就是全部,卻不知你已在全部之中

    「為什麼不將那些小部落暫時移居到大部落旁邊,人數眾多的情況下,恐怕那些跳蚤一樣的德西人也不會輕而易舉的攻破你們的營寨,更不會肆無忌憚的屠殺你們的族人。等戰爭結束之後,那些想要獨立出去的部落再獨立出去不就行了?」,獅心王查理笑了起來,可總給人一種恐怖的感覺。這傢伙頂著一個巨大的獅子腦袋,總是無法讓人把他也當做是人類的同族。

    種族生殖隔離的壁壘被打破之後,這天底下就出現了許許多多奇怪的獸人,而獅族則是其中較為強大的一支。他們擁有人類的智慧,更保留著野獸強壯的體魄,在戰鬥中不僅要防備他們的拳腳與刀劍,更要小心被他們咬上一口。

    獅心王查理嘿嘿的笑了幾聲,看向圖圖以及其他幾個大部族的酋長,「諸位酋長,說不定戰爭結束之後,你們的族群會超過十萬人呢!」

    眾多大部族的酋長頓時心動起來,薩爾美山脈的原始叢林裡遵從的是最原始的生存法則,弱肉強食。有時候部落和部落之間的戰爭未必就沒有德西人的入侵狠辣。戰敗的部落會失去所有的成年男性以及老弱病殘,他們只會留下不足十歲的孩子以及女人。失敗者的酋長會被撥皮抽骨,製作成一面戰鼓,敲打戰鼓的鼓槌便是兩隻大腿骨。

    大部落不斷的吞併小部落,而大部落彼此之間也是征伐不止。如何擴大自己的部落,佔領更多的地盤,擁有更多的人口和戰士,一直以來都是黑蠻追求的最高目標。獅心王的話並不難理解,也正中他們下懷,不需要任何的戰爭,也不會有勇士戰士和傷亡,就能吞併一個個小部落,這些大部落的酋長們心中已經決定了下來。

    他們望向那些小部落酋長的目光此時變得格外陰冷,此時正是大舉吞併的時候,若是這些人敢跳出來反對,那麼下場怕是格外的淒慘。

    一個不算麻煩的麻煩就在獅心王查理的一句話中被徹底的解決,獅心王查理也未必就安了什麼好心,黑蠻的戰士實在太多。這些生活在原始叢林中與天地爭搶生機,幾乎和野獸沒什麼區別的野蠻人從小開始就被當做戰士培養。不管男女,都是出色的叢林獵手,那些不合格的也早早就在一輪輪狩獵中被大自然所淘汰。

    幾十萬上百萬的野蠻人對奧蘭多帝國是一個威脅,但同時對拜倫帝國也是一個麻煩。原本這些部落星羅密佈的坐落在叢林裡不同的地方,即使彼此之間戰爭不斷,對於整個種族而言這些戰爭也只是不疼不癢的一種「進步」。在可以控制範圍內的進步,只能不斷增強這個種族的素質,增強黑蠻們的整體戰鬥力。但是當這些小部落都依附在大部落身邊,整個種族只剩下一些人口基數龐大的部落時,他們的戰爭也會隨之升級。

    從不疼不癢的小衝突,到徹底消滅一個部落的部落戰爭,就算什麼都不做,黑蠻人口的數量也會在一兩百年的部落戰爭中被消減到最低,直到有人站出來統一整個部落,成為野蠻人之王。

    查理豎起的瞳仁悄然的瞥了一眼興奮的圖圖,心中冷笑連連,他尊稱圖圖為野蠻人王,也是為了黑蠻將來的內戰埋下伏筆。這群沒有文明的原始野蠻人,未必就會臣服於圖圖這樣的酋長,野蠻人之王的頭銜不僅不是一項尊榮,反而是挑起內戰的導火索。

    不過現在而言,說起黑蠻的內戰還早了些,至少要先把奧爾特倫堡攻下,打開關隘放入拜倫帝國鐵騎。

    一個個酋長半自願半被脅迫的讓人傳令回部落,讓他們的部落遷移到大部落的周圍,他們心在滴血,卻又不能不這麼做。一旦戰爭結束,他們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那些大部落的酋長絕對不會想要看見自己的領地裡還有一群不聽從自己命令的人,他們的下場要麼是成為一個普通的野蠻人,要麼就是被人製作成戰鼓,時時敲響。

    解決掉「後顧之憂」,戰爭的進程再一次加速,不到七日時間,黑蠻主力已經從原始叢林裡走了出來,駐紮在離奧爾特倫堡只有三天路程的地方。

    也就在這個時候,在叢林的深處,阿芙洛開始了自己最後的努力。她深知此時的各大部落酋長,已經被拜倫帝國的獅心王查理騙的神魂顛倒,甚至是不惜用自己的生命去賭一個看不見的未來,也是注定要失敗的未來。她只能將希望寄託在這些巫祭的身上,至少巫祭們天生和她更加的親近,她可是聖女呢!

    一路上躲躲藏藏,終於找到了圖圖部落的巫祭,再次面對這個巫祭的時候,阿芙洛心裡突然滋生出一種無法描述的詭誕感。

    那巫祭臉上青黑色的刺青在皮膚鬆弛之後變成一團團看不清原本模樣的圖案,頭上精美漂亮的羽毛讓她看上去居然有一些可笑,略微勾起的鼻子上都是星星點點的褐斑,眯起的雙眼眼縫裡偶爾才閃爍過一道智慧的光芒。她穿著穿著漿洗到發白的灰色麻布衣服,盤腿坐在一塊石盤上,渾身散發著腐朽與死亡的氣息。

    她抬眼看了一眼一臉期待的阿芙洛,搖起頭來,「聖女,你很清楚,我沒有辦法阻止這樣一場戰爭。」,她說話的時候語速很慢,慢條斯理的伸出如乾枯雞爪一樣的手,撓了撓鬆弛的脖子,指甲縫隙裡頓時被一層層黑色的油灰填滿,「而且聖女大人您也不應該回來。」

    阿芙洛就站在老人的對面,臉上多了一絲愁苦,「我知道我們會輸,所以我不得不做最後的努力。如果是神諭,也無法讓他們停下腳步嗎?」

    「神諭?」,巫祭裂開嘴露出一嘴所剩不多的大黃牙笑了起來,笑的聲音越來越大,也越來越尖厲,笑道最後連氣都喘不過來,彷彿隨時都有可能斷氣一樣。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強迫著自己不再笑出聲來,抬起胳膊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淚花,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著阿芙洛,「聖女,作為蠻神的侍從,您真的聆聽過神明的低吟嗎?」

    她不等阿芙洛回答,騰的一下站了起來,繼續說道:「我從七歲開始覺醒了所謂的血脈,被族人奉為部落的巫祭,學習了祖先留下的智慧,到如今已經……」,她仰起頭閉著眼睛,手指一陣亂掐,「已經八十一年了……」,她臉上此時也流露出一種之感嘆,一種莫名的感傷,似是自嘲,又是嘲笑別人的說道:「八十一年,人們都尊稱我為巫祭,稱呼我為蠻神的僕人,我也用神諭指引族人。但是聖女啊,你知道嗎?整整八十一年,我從來沒有真真切切的聆聽過神明的低吟。」

    她的臉上有著說不出的冷漠和諷刺,「我最初很惶恐,很不安,我質疑自己的信仰和虔誠,我一度認為我無法溝通蠻神,蠻神也無法降下神諭,是因為我還不夠純粹。我自律、苦修,幾乎用了接近四十年的時間來讓自己變得更加的純粹,更加的符合你們口中神明所喜歡的那種人。」

    「可是,我依然沒有得到哪怕一丁點的神諭。四十年的努力,讓我不僅開始質疑自己,也開始……」,她裂開嘴笑了起來,笑容格外的瘆人,「我也開始質疑神明了啊!」

    「最初的時候,這種念頭讓我痛恨我自己,我還自殺過。」,她露出手腕翻著面向阿芙洛,手腕上有數道深褐色的傷疤,扭曲著。「當時別的巫祭救了我,他們問我為什麼要自殺,我不敢說,只能閉著嘴把所有的念頭都埋藏在心裡。沉默就像最適合滋生懷疑的土壤,漸漸的我發現,並非只有我一個人無法聆聽神諭,所有的巫祭,所有的巫祭!」

    她歇斯底里的尖叫了起來,「所有的巫祭都無法聆聽神諭,那個恐怖的念頭越來越瘋狂,直到有一天,我問我自己,如果所有的神明,所有的神諭都是虛構出來的呢?都是不存在的呢?」,她的笑聲充斥著某種能穿透人心的癲狂,笑著笑著她又哭了,「巫祭?嘿嘿,巫祭!」

    她抬起頭望著阿芙洛,「你說有神諭,那麼就請展示神蹟吧。如果沒有神蹟,聖女啊,其實您和我都是一樣的,都是普通人的。這世間,從哪來的神明,從哪來的神諭?」

    「如果我是您,我會現在就離開這裡,離開這座牢籠,回到外面自由的世界去!」

    阿芙洛還想努力,那老巫祭卻閉上了眼睛,她最終還是將所有的情緒化為一嘆。同時,心中也無法抑制的生出一股哀傷,她回想起跟隨著雷恩住在一起的日子裡,她突然間明白了一切。所謂的神諭,無非就是酋長們愚弄那些可憐人的把戲。這些老巫祭不時以神諭來操縱普通的野蠻人,既然他或是他們自己都清楚這世界上沒有神諭,卻依舊以神諭行事,所代表的意義無非就是政教結合的統治手段。

    在現在這個時候,「神諭」只會告訴那些族人這場戰爭會取得前所未有的勝利,而不是失敗。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10 12:36
第二一七章 文化人不可怕,就怕文化人也學會了耍流氓,道理拳頭一起來!

    戰爭,最終要是要以官方軍隊為主體。

    從貝爾行省各處以及外省也匯聚過來參戰的軍隊最終停在了六萬人這個驚人的數字上,如果不是貴族們還需要維持自己的統治和安全,以及太遙遠的地方無法及時趕到,這個人數恐怕還要翻倍不止。

    誘惑他們來的,不是錢。

    貴族們都很富有,不管是一城之主還是一地領主,一個個都富得流油。雷恩開出的價碼對平民而言可能是一個天文數字,但是對於這些貴族們來說,無非就是一年正常的開銷,甚至還不夠。他們真正看中的還是軍功,軍功可以立業,也可以封爵。沒有哪一個貴族覺得自己的爵位已經足夠高了,減等繼承製度就像是拴在他們脖子上的牛筋套索,正在緩緩的收緊。

    奧蘭多家族定下的制度不容更改,也讓這些貴族們充滿了怨氣。二代而亡的貴族不是一個兩個,就算是三代又能如何?最終還是無法擺脫淪為平民的命運,所以戰功在和平時期就顯得格外的珍貴。除非有一天,他們能立下如同貞德大公那樣的不世功勛,才能無視減等繼承所帶給他們的壓迫感。

    密密麻麻的軍隊把奧爾特倫堡圍成了一個孤島,這些軍隊隨著黑蠻的出現也開始緩緩運動起來。雷恩也想要讓這些隊伍聽從一個命令,統一的指揮,但顯然他還是太樂觀了。每一支來自其他行省的隊伍,最終的目的就是獲取更多的戰功,而不是保存奧爾特倫堡的實力。所以對他們來講,更加激烈的局部戰鬥,在重要性上遠遠超過了戰爭整體的戰略。

    這些不聽從指揮的部隊雷恩最終也放棄了要控制住他們的想法,不是每一個人都要給雷恩面子,特別是在雷恩沒有揍過他們的時候。

    第一支來自其他行省的隊伍在雷恩都沒有預料的時間裡,就朝著密密麻麻的黑蠻發動了進攻。可能在他們這些人的眼裡,這裡的黑蠻和奴隸市場裡的黑蠻沒什麼區別,頂多就是這裡的黑蠻都穿戴上了鎧甲,手中也拿著武器,僅此而已。這支隊伍沒有絲毫膽怯的撞向了黑蠻的側翼,他們僅有的七百騎兵還佈置了一個鑿穿的陣型,指揮官可能是想要將黑蠻的主力分割成數塊之後挑選其中一個啃掉。

    但是他就像這些黑蠻一樣,都忽略了一件事,那就是彼此之間陌生的戰鬥方式。

    在叢林中,肉搏永遠都不是最值得稱讚的行為。因為一些野獸的強大遠非人類的身體可以抗衡,所以黑蠻們更喜歡保持著一定的距離,遠遠的射殺獵物。近身肉搏只是他們在最後迫不得已的時候不得不選擇的方式,而不是唯一的方式。

    當七百騎兵爭前搶後的衝向黑蠻主力的那一刻,一幕遮天蔽日的箭雨瞬間撕碎了陽光,黑壓壓的如同一朵快速移動的雲朵蓋在了騎兵的頭上。

    只用了不到二十秒的時間,七百騎兵被超過六千支四棱的箭矢射成了刺蝟,地面上更是多了一層密密麻麻的「箭草」。一些圍觀的人們立刻臉色蒼白的倒吸著涼氣,而那隻勇敢的隊伍所剩不足兩千人的步兵,也快速的逃向奧爾特倫堡的方向。

    完全是碾壓性的戰鬥,每個人都把自己帶入到那樣的箭雨當中,除了那些舉著塔盾的重裝戰士,沒有人敢說自己就一定不會死。幾乎每一寸地面上都插著一支箭矢,密集的程度足以讓人防無可防。

    碾壓打擊了聯軍的士氣,也讓黑蠻們士氣大漲,他們都開始覺得德西人沒有什麼了不起,他們這麼多族人,完全可以自己吞下整個奧蘭多帝國,不需要拜倫來插手。這種盲目的自信心直接引爆了黑蠻們莫名的衝動,他們開始更加主動的參與到戰爭中。那些膽子略微有些小的部落酋長,一個個臉上的表情也變得變幻莫測起來,最終露出了猙獰的神色。

    以圖圖為首的大酋長們紛紛喊著土話,密密麻麻的黑蠻都行動了起來。

    得到消息的雷恩除了罵這些人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之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奧爾特倫堡還有一尊大殺器,雷恩特意的將兩架弩炮撥給了索爾,希望能在戰鬥中建功。

    在雙方第一次接觸的第二天,黑蠻就已經出現在奧爾特倫堡外最遠處勉強可見的地方。比起帝國的正規軍,這群習慣了奔走的黑蠻在行軍的速度上完勝了帝國軍,用了一日就走完了帝國軍需要兩日才能走完的路程。

    城主府中,雷恩正在和索爾討論如何戰勝那些來勢洶洶的黑蠻。

    「想要贏其實不難。」,索爾一上來就給這場戰爭的結果定下了基調,「十幾二十萬的人口吃喝拉撒就是一個極大的問題,黑蠻這種如野獸一樣的種族遠遠沒有我們文明社會成熟可靠的戰爭體系,最重要的就是物資問題了。在叢林裡,憑藉他們的手段,他們可以獲得充沛的補給。但是他們離開了自己熟悉的環境之後,最先要解決的就是吃飯問題。」

    「平原不是叢林,沒有大型動物,也沒有那麼多可以結出果子的果樹,他們隨身攜帶的食物也只夠幾天食用。此時正值一年中氣溫最高的時間,那些沒有經過炮製的食物也很容易腐敗,所以他們必須派出相當一部分的人手作為後勤部隊,源源不斷的從山林中獲取食物。現在或許還看不出什麼,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以及戰線越拉越長,他們的補給也就會越發的困難。」

    「我們不要和他們硬碰硬,只要拖上一段時間之後,他們就會自己崩潰。到了那個時候趁機圍殺過去,很容易就能消滅這些黑蠻。」

    雷恩點了點頭,索爾說的很有道理。戰爭不僅是比拚士兵的戰鬥力,也是比拚後勤的保障能力以及運輸能力。一旦無法獲取食物,這些黑蠻就會變成軟腳蝦,到時候自然不戰而敗。黑蠻最大的錯誤就是他們選擇錯了戰場,如果這場戰爭的地點在叢林裡,雙方的人數和規模調轉過來,雷恩都沒有必勝的把握。

    畢竟那是黑蠻們的主場,先天就佔據裡天時地利的先手。可他們是在太狂妄了,居然離開了賴以生存的叢林,選擇在平原上和帝國軍作戰,更是開玩笑一樣想要攻城,就注定了他們失敗的結局!

    「我想我已經明白了,戰爭的事情就拜託給你了,我對這些東西所知甚少,拜託了。」

    索爾欠了欠身,「這是我的榮幸,大人!」

    雷恩很快就把注意力轉移走,他相信以索爾的指揮能力,足以戰勝這群看似人數眾多的黑蠻。不是盲目的信任,而是索爾說的那些事情的確很有道理。用一個形象的例子來解釋,黑蠻就是大海中的鯊魚,在大海中的時候他們無所不能,是最兇猛的捕食者,站在金字塔的頂端。但是一旦他們離開了海水,暴曬個幾天之後,怕也只有出氣沒有進氣。

    他現在關注的,還是威尼爾的事情。

    泰伯利亞晶石不僅僅只是一種高價的經濟礦石,更是一種重要的戰略性物資,能帶來的不僅是金錢,還有更高的社會地位。這種稀缺的資源本身就代表著一種態度,一種權勢,所以雷恩對更多的份額志在必得。

    他也很清楚,帕爾斯女皇把一件很簡單的事情變得這麼複雜,無非就是想要借力打力而已,想要為他雷恩樹敵。他在貝爾行省這段時間裡實在是做的太好了一點,鋒芒畢露,恐怕也讓一些人坐立不安了吧?去年他們一腳把雷恩從帝都踢來奧爾特倫堡的時候,或許壓根就沒有想像過會有現在這樣的一天,一舉讓一個內外交困,孤家寡人還沒有成年的小傢伙,變成了貝爾行省的無冕之王。

    這些人必然不會坐視不理,這只是他們一個常規性的小動作,後面肯定還會有更多的後手在等待著他。

    同時他還在拾遺補缺,在整件事中唯一麻煩的就是博爾遜的身份問題。他不是貴族,只是雷恩的幕僚,和貴族連邊都沾不上一點。而他即將面對的對手,大多數都是貴族,而且還是那種在帝都混的風生水起的貴族。這些貴族比本地這些鄉下貴族更會玩弄法律,博爾遜非貴族的身份,就會成為他最要命,也是最麻煩的一點。

    不過雷恩並不知道,博爾遜此時已經有了自己的想法。

    博爾遜這個有文化、有理想、有追求的文化人自從被雷恩的無恥所打動之後,也覺醒了成為政客的必備條件之一——厚,且黑。

    就像雷恩所顧慮的,博爾遜自己也對自己現在的身份有所動搖。他很清楚,一旦面對帝都源源不斷趕來的貴族,他的身份就是最致命的攻擊點。只要有人鐵了心的要辦他,他絕對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他畢竟不是貴族,這個城主來的也不那麼名正言順,所以他必須快速的解決這個要命的大問題。

    而他選擇的方式,也是讓人耳目一新。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10 12:38
第二一八章 不要害怕尷尬這種事情,尷尬只是考驗皮厚不厚的一份試卷

    一架奢華的馬車在鈴鐺清脆的聲音裡緩緩駛入了威尼爾的城門洞,二十餘騎護衛在馬車的左右。路邊行走的平民隨著聲音望了一眼,就這一眼,許多人的目光被牢牢的吸附在那馬車之上。一個金色的族徽在熾烈的陽光下閃爍著尊貴的光澤,那是安傑羅所屬家族的族徽!作為這座城市的老主人,人們對安傑羅還是很有感情的。

    並非每個貴族都是殘暴不仁的統治者,絕大多數貴族對於自己的子民都十分的寬容,只要沒有原則性的問題和利益上的衝突,貴族們即使不願意接近平民,但也不會隨便的找個藉口懲罰或者刻薄的對待他們。每一個平民都像是蜂房中的工蜂,他們的存在或許不起眼,但恰恰是構成貴族統治最關鍵的基石。

    安傑羅的死,肖恩的上台,再到博爾遜的上台,一年裡經歷了這麼多眼花繚亂的事情之後,這裡的人們更加的緬懷安傑羅統治時期的安定與平靜。

    此時此刻,那族徽鉤動了他們心中某些敏感的東西,讓一些老人熱淚盈眶。

    馬車車窗後的窗簾突然被撩開,露出了一頭烏黑的長發,以及一張精緻的臉龐。人們驚呼出來,是主母大人,安傑羅的妻子!貴族們擁有著各種各樣的特權,所選擇的伴侶也都是最出色的,安傑羅的妻子叫米羅娜,年輕的時候在這座城市中也是頗有名氣的美麗女孩。曾經還有小道消息稱安傑羅沒有娶貴族家的女孩聯姻,就是因為米羅娜的存在。

    他痴情於米羅娜,為了她放棄了另外一個貴族的聯姻邀請,從而也放棄了陞遷去帝都的機會。

    此時再見到米羅娜夫人,許多人都激動的放下了手頭的工作,跟隨著馬車。

    馬車中的米羅娜帶著一種熟悉卻又陌生的目光打量著這座城市,以及街道上的人。眼神中流露著一種淡淡的哀傷,還有一種緬懷和思念。她和安傑羅結婚之後有了孩子,就帶著孩子去了帝都生活。在帝都,他們的孩子可以接受到最完美的教育,也能接觸到最頂尖的貴族圈子。米羅娜至今還記得安傑羅對她說的話:

    我一定要讓我們的孩子成為一個偉大的貴族,他不應該像我這樣碌碌無為,應該有更遠大的理想和抱負。所以我懇求你,帶著他去帝都,讓他也成為一個偉大的人。

    為了安傑羅這樣一席話,米羅娜開始了和安傑羅兩地分居的生活,直到有一天,有人告訴他,安傑洛死了。

    她整個人都傻了,在她的眼裡無所不能的丈夫居然死在了一個小人的手中,這是她無法接受的事實。她為此哭泣過,也挺了過來,因為她還有孩子。她不願意回到這個地方,這裡會讓她想起無法忘記的丈夫,可是她也必須回來。安傑羅在樞密院的朋友告訴她,如果她想要自己的孩子順利的繼承安傑羅的爵位,而不是讓安傑羅的弟弟霸佔爵位,她和她的孩子就必須回到威尼爾來。

    她的孩子將成為新一任的領主,繼續統治這座城市,將安傑羅的意志和爵位繼承下去。

    所以她來了,帶著孩子一起回來,即使要承受更多的哀傷。

    眼睛濃稠化不開的哀傷讓人心疼,她強裝著一切都已經過去,勉強展顏一笑,對著路邊的行人不時點頭問候,眼眶裡已經蓄上了一層薄霧。

    當馬車緩緩停在了領主府外,騎士們紛紛翻身下馬戒備著將米羅娜和她只有五歲的兒子保護在中間時,已經得到了消息的博爾遜已經迎了出來。

    望著米羅娜精緻的面容,博爾遜眼睛微微眯了起來。他不是傻子,也很清楚,在這個特殊的時候安傑羅的遺孀和兒子突然回到威尼爾,目的就是奪權。這個只有幾歲大看上去十分可愛,穿著一身得體正裝的小男孩就是他最大的敵人。因為這個傢伙是名正言順的繼承者,也是名正言順的城主,而他博爾遜,只是一個鳩佔鵲巢的「小偷」。

    「我剛剛才得到消息,請原諒我的來遲。」,博爾遜臉上不動聲色,表現的非常有教養,每一個動作都讓人無法挑剔,即使他的社會地位只是一個「公民」。「我僅代表我自己,歡迎夫人與您的孩子回家。」

    米羅娜望著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留下了無數歡笑和快樂的領主府,臉上流露出一抹淡淡的譏諷,「回家嗎?」,她那一抹譏諷很快就被她收拾了起來,她望向博爾遜,微微屈膝行禮,「這段時間裡麻煩您照顧著整個城市和我們的子民。」,她摸了摸孩子額頭上的柔軟的頭髮,眼裡母性偉大的光輝一閃而逝。

    她挺起上身,曼妙的曲線讓人不禁側目,「我們還要在這裡多說一會話嗎?」

    博爾遜一怔,露出歉然的笑容,「是我失禮了,請進。」

    米羅娜和她的孩子在博爾遜的引導下進了城主府的客房,米羅娜臉上的譏諷再一次忍不住浮現了出來,她環顧四周,笑語盈盈,可眼神裡卻透著一種淡淡的敵意和冷漠,「一切都和我離開時沒有太大的區別,只是這裡所有的下人,沒有一個是我認識的。」,她走到沙發邊上坐下,拍了拍沙發墊,她的孩子乖巧的走了過去,板著一張笑臉,說不出的可愛,「說起來,這還是我第一次住客房呢!」

    一個軟釘子讓博爾遜多少有一點尷尬,按理來說這對母子才是這座領主府真正的主人,他才是客人。但現在,他住在主人的房間裡,卻讓真正的主人住客房。不過他的臉皮在跟隨雷恩之後已經悄然的變厚,不僅沒有被米羅娜的話嗆的說不出話,反而朗聲一笑,「我是一個喜歡嘗試新體驗的人,我認為夫人您也應該嘗試一下。」

    說完,他點了點頭,微微欠身,「一路旅途勞累,我就不打擾夫人您了,晚餐時我們再見。」,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望著博爾遜離去的背影,米羅娜的身體突然間失去了力量一樣癱靠在沙發上,她輕輕的撫摸著孩子的肩膀,一滴晶瑩剔透的淚珠悄然滑落。

    男孩立刻露出了緊張的神色,側過身想要撲在母親的懷裡,但是這兩年受到的教育讓他知道自己必須時時刻刻保持著貴族的風度,只能強忍著衝動,反握住母親的大手,「媽媽,您為什麼傷心?是想起父親了嗎?」

    米羅娜擦掉眼淚,搖了搖頭,望著孩子的臉上滿是一種堅毅,「是的,我親愛的孩子。我和你的父親為你準備了一份世界上最美好的禮物,但是這禮物被別人拿走了,不論是為了你還是你的父親,我發誓,我一定要把這東西拿回來,完完全全的交到你的手上。」

    男孩無法理解如此複雜的對白,他只能板著臉點點頭,表示自己已經明白了。這是那些宮廷禮儀師們教導他的,無論在任何時候,都不要展現自己無知的一面。

    另外一邊,博爾遜也在為這對母子的到來而頭疼。很顯然,他現在只有兩個選擇,要麼拱手讓位,把威尼爾的統治權歸還給這對母子,自己拍拍屁股走人。要麼就想辦法讓他們失蹤,或者說消失掉。

    前者很容易也很難,放手很容易,但雷恩百分之一百會拋棄他,他深知雷恩的為人。在雷恩的眼裡,每個人都是明碼標價的,同時在雷恩心裡也有一條底線。只要低於這個底線,就會被他認定為垃圾,就會被雷恩丟到垃圾堆裡自生自滅。他還沒有報仇,還沒有完成自己的追求和抱負,他遠大的理想還遠遠的沒有實現,他不能放手,絕對不能!

    然而第二點也很難做到,米羅娜母子進城的時候幾乎驚動了全城,現在他要做的不是傷害他們,而是要保護他們不能出任何的意外。否則,即使他什麼都沒有做,人們也會認為是他搞的鬼。他已經在巴拉坦和威尼爾見識到了人性的恐怖與強大,想要安安穩穩的把雷恩交代的事情做好,就必然不能違背大多數人的意願。

    如何取捨,就成為了一個極為困難的事情。

    一下午的時間裡博爾遜都在為這件事頭疼,直到晚餐時也沒有一個妥善的解決辦法。拖下去是不行的,帝都那批人一旦來到威尼爾,勢必就要逼迫他讓位,然後將他攆走,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每一分,每一秒,對此時的他而言都是十分重要的。

    我該怎麼辦?

    恍惚間似乎聽見有人在叫自己,他猛地一驚,回過神來,望向了長桌面對的母子,「抱歉,我走神了,是您剛才在說話嗎?」

    米羅娜拿起餐巾在紅唇上沾了沾,她才二十二歲,嚴格說起來還是一個少女。可是她的動作已經沒有了少女的活潑,反而展現出莊重典雅的氣度。

    「是!」,她將餐巾放下,「我剛才問您,您覺得我的孩子要統治這座城市,還欠缺什麼東西?」

    餐廳裡的氣氛一瞬間凝固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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