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話修真] 冥主 作者:中原五百(已完成)

 
Babcorn 2017-10-26 15:18:06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67 404144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9:31
第34章 生緣

    銀色甲衣人來不及多想,一股恐怖至極的氣息差點讓他心靈直接崩潰。身體本能反應,使他下意識運起術法,身上的銀甲清妙的吟聲,但依然沒法解除他的恐懼。

    他做了一個雙臂交叉格擋在胸前的動作,無形的氣盾出現在前方,似有蛟龍盤旋其中。身體的氣血以不可思議的速度運行,壓榨自身的每一絲潛力。

    崩!

    驚天的氣浪,直接無差別的衝擊在山頭上。

    青蔥的山嶺頓時少了一截,而銀色甲衣人高高拋棄,巨大的氣浪衝擊下,氣盾猶如紙糊。

    他在被撞飛的過程中,奮力看向遠處的季寥。他根本想不明白,這傢伙為什麼能突然間就強大到這個地步。他才二十歲啊,即便擁有最高貴的血統,也不該擁有這樣的成就。他必須活著回去,他不能死在這裡。

    恐懼深入靈魂,他已經沒有勇氣跟季寥過手。

    銀甲開始蠕動,展出一對銀色的翅膀,在虛空裡高速抖動,激起一長串的音爆,要將銀色甲衣人帶離季寥的視線範圍。

    但是一隻手按在了銀色甲衣人的頭盔上,超越音障的速度,就這樣硬生生被壓下來,銀色甲衣人詭異的停止在天空中。

    「你繼續跑啊。」按住他的手掌屬於一個白衣僧人,神色平淡,雙眸卻是詭異的泛出太極陰陽魚。

    「力氣不夠麼,我幫你加一點。」

    龐大的力量貫穿銀色甲衣人的身體,他的肉身發出劇烈的顫抖,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膨脹。

    他張開嘴,想要宣洩這股力量。但充盈在他體內的不是氣體,而是結結實實的元力。如果一點一點來,他會很開心。但一下灌進他體內,就像一個正常人的胃突然被強塞進整頭牛。

    正常人的胃當然連牛犢都裝不下,可他卻實實在在被灌入了身體沒法承受的力量。

    他身子臃腫起來,但又因為銀甲的材質驚人,將這股膨脹緊緊收縮住。他從沒有此刻那般感覺自己這副絕世銀甲竟是那樣礙事。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骨骼已經冒出無數裂痕,血管已經爆開,血肉成了漿糊,只是強大的元力,暫時支撐著他崩潰的肉身。

    「求……求求……」銀色甲衣人口裡含糊不清的說著。

    「大聲點,我聽不見。」僧人喝道,雷音滾滾,直接炸響在銀色甲衣人耳邊。

    「求……」

    僧人冷笑道:「看來你還是沒力氣,我再給你加一點。」

    銀色甲衣人露出無比驚恐的表情,嘴裡喃喃道:「不……要……」。

    「我聽不見。」季寥冷冷一笑。

    更恐怖的元力灌注在銀色甲衣人體內,連帶銀甲都不得不發出嗚鳴。

    正當銀色甲衣人以為自己要被撐爆的時候,體內的元力忽地往體外倒灌。他身子空空,卻彷彿到了天堂。

    僧人將他的頭往下面按去,銀色甲衣人不停的吐出血水。確切的說是血泥。

    彷彿將整個內臟組織都嘔空了,銀色甲衣人才停止嘔吐。

    他又被季寥提起來,覆蓋在臉上的面具被揭開,露出一張清秀絕倫的面容。

    「不要殺我,我們是兄妹。」清秀絕倫的面容露出驚慌至極的神情。

    她眼睛裡流出希冀,期望這句話能讓這個惡魔般的男子停手。

    「血,你測試我和你的血,我們真的有血緣關係。」她急忙道。將血泥吐完後,她不再那麼難受,吐字也清晰很多。

    僧人臉上並沒有泛起波瀾,他淡淡道:「你繼續說,看能不能感動我。」

    「二十多年前,當今聖上還不是皇帝時,結識了你母親。她是靈飛派那一代最出色的傳人,但也因為聖上的魅力,同聖上陷入愛河,之後便有了你。就在那一年,在武安國大將軍的支持下,聖上順利登基,當時大將軍想讓聖上立他的女兒,也就是我的母親為後,可是聖上一直唸著你的母親,想立她為皇后,後來你母親便離開了,因為她知道聖上既愛著她,心裡也裝著天下,她不想成為聖上的阻礙。

    可是她走之前,已經懷上了你。我的外祖母知道這件事後,就派人追殺她。但你母親確實很厲害,在被追殺的過程中,仍自把你秘密生了下來。她沒有將你帶回靈飛派,而是自己獨自回到靈飛派中,閉了死關。

    直到十五年前聖上才得了靈飛派傳來的消息,說她已經在死關裡坐化。而那時聖上也知道了你的存在,只是你母親沒有留下關於你下落的線索,而她坐死關時,也用秘法,掩蓋了有關你的天機。她留下遺言,只是為了告訴聖上她和聖上有一個孩子在世上,這是他們愛情的見證。」

    僧人道:「聽說十三年前,也就是武安國大將軍死去一年後,大將軍的兩個兒子因為謀反,被聖上抄家,武皇后也因此被廢黜,所以你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要殺我?」

    「不僅是我,現在的皇后,也想殺你。她也是我現在的母后,可無論是她還是我母親,都及不上你母親那樣讓聖上唸唸不忘,如果你回到皇宮,說不定陛下便會立你為太子。」

    「你又怎麼知道我的身份?」

    「因為牽絲,她查出了你的來歷。」

    「她是幽冥的人,這麼說你們跟幽冥也有牽扯?你們也在找那本黃庭經,裡面藏有什麼秘密?」

    季寥現在幾乎入神坐照,任何一點內容,都會被他見微知著,發掘更多信息出來。

    她道:「黃庭經涉及到一個仙跡,那本經文是開啟仙跡的關鍵。」

    季寥道:「好,我問完了。」

    「你還會殺我麼?」銀色甲衣人恐懼道。

    季寥道:「你猜?」

    他輕輕的鬆開了手,銀色甲衣人不斷往下落,眼神滿是驚恐。可她沒有任何力量,可以讓她擺脫來自大地的引力。

    終於狠狠砸落在地表上。

    銀甲沒有被損壞,而她已經成了一團肉泥。

    季寥降落在銀甲旁邊,合十念起往生咒。

    對於他這種不知要活多少世的人而言,血緣的羈絆本就比常人要輕,何況是對方先要殺他的。

    以德報怨,何以報德。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9:31
第35章 以直報怨

    伴隨著季寥的往生經唸誦,血泥徹底融入泥土裡。縱使天潢貴胄,死後也只是塵土,跟山間螻蟻,荒野草木,並無多少區別。

    季寥身上泛起水光,沖刷銀甲,將上面的血污徹底清洗乾淨。她最大的依仗便是這副銀甲了,只是以為靠著一副銀甲,就能跟真正厲害的大修士抗衡,就未免太過天真。

    季寥舉起銀甲,上面的花紋古樸深奧,銀甲的結構亦是巧奪天工,彷彿如同草木或者人的血肉,天然生長成這個樣子,看不出任何鍛造的痕跡。

    他伸手一摸,在胸甲裡尋到一塊透明的石頭,確切的說不是石頭,而是舍利子。這便是銀甲動力的源泉了。正是巧妙的構思,居然能想到用高僧的舍利子來成為銀甲的動力源泉。亦只有這樣強大穩定的元氣結晶,才能滿足銀甲的需要。

    舍利子裡面鑲嵌有法陣,在季寥絕對的力量下,被摧枯拉朽地破解。瞬息間他就洞悉了銀甲大部分的秘密,飛天遁地只是銀甲的基本神通,上面還刻有許許多多的法術,功能特別繁複,每一個功能都由特定的法陣去激活。要想完全熟練操縱這副銀甲,只幾年之功,都是往少里說。

    不過以長遠的目光來看,這副銀甲其深層次意義是能讓一個普通人在短時間內經過努力掌控中高端修士級別的力量。要知道這個層次的修士,如果光靠努力就能達到,恐怕普天之下的修士,都會很高興。

    實際上這種級別的修士,可以說個個都是幸運兒,沒有運氣,根本不可能修行到這個程度。

    故而銀甲的出現,恐怕會加速修行界的衰落。哪怕這個時代,仍舊有最頂尖的修士存在。如同他作為學霸那一世,即便不斷有人打破人體的極限,在速度、力量等各方面的身體素質取得突破,但個人武力,卻越來越微不足道。

    季寥對大涼王朝這千年的發展成果越來越感興趣了,他雖然智慧過人,修行上的積累亦是無比深厚,但在這千年王朝無數人傑的智慧成就面前,恐怕仍是顯得不夠。

    這種認知,不會使他沮喪。因為修士本就是師法天地,才能不斷進步。

    「道門五派和那爛陀寺其實基礎比大涼王朝更好,在一開始底蘊也更深厚,卻太過拘泥了,若是他們在過去幾千年照著大涼王朝的思路發展,又怎麼會被這個崛起的人間王朝壓制住。」

    季寥思忖片刻,身形微動,人已經到了江州蛇衛大營。

    這蛇衛大營,乃是天下修士畏懼的龍潭虎穴,但阻攔不了季寥片刻。他的清風徐來在此刻的狀態下施展,世間九成九的禁制,也都只如無物。

    一陣狂風掀開營帳,此時蛇衛大營裡聚集了大大小小數十個將領,最差的都是接近丹成的人物,最厲害的如鳳傲天這種人,也只有六大聖地才能找出這等高手。這樣一股力量,足以摧毀任何一個上三品修行宗門。

    可以說裡面的人,除了鳳傲天都難以想像,有人敢在光天化日,眾目睽睽下,闖進這個營帳。

    狂風驚起波瀾,讓個個修為深厚的蛇衛將領身形晃動。

    等到一切歸於平靜時,大營中已經立著一位白衣飄飄的僧人。他面有秋月之皎潔,目中若含蓮華,仔細觀察,似乎還有混沌太極的虛影浮現,整個人立在大帳,便如山嶽般偉岸。

    有人暗自心驚,他們往常面見天子時,感受到的威嚴,也不過如此了。

    天子之尊,言出法隨,對億萬兆生民生殺予奪,長期以往才養的成這般無上威勢,可是這個年輕僧人,顯然亦有了這般威勢。

    「莫非他是那爛陀寺的首座和法主?」

    顯然不止一個人懷疑季寥出身那爛陀寺,就算鳳傲天本身亦有這般懷疑。

    他不止一次聽聖上說過,六大聖地中最不可測度的便是那爛陀寺。因為道門五派固然都有絕頂的大修士鎮壓宗門,但在世俗的影響力,顯然跟大涼王朝沒法比。

    而那爛陀寺代表的佛門在對普通生民的影響力,遠不是道門五派能夠相比,甚至能左右許多沒被大涼王朝納入版圖的小國家的政權交替。

    即使在大涼王朝的普通百姓心裡,佛門亦是影響頗大。

    哪怕是大涼王朝進行了嚴格的僧籍制度,仍舊不能將佛門徹底打壓下去。這其實跟佛門有一套成熟的神靈體系有關,而且懂得迎合底層百姓的心理。某方面而言,大涼王朝還不得不倚重佛門,因為佛門對於平息底層民怨,有很好的作用。

    故而大涼王朝想要封神,如此才能擺脫佛門對百姓根深蒂固的影響。若是真有土地山神河神城隍,建立起一套完整的因果體系,恐怕任是佛門口綻蓮花,百姓也該知道更當相信誰。

    大帳諸人,暗自心驚,此時僧人緩緩開口道:「我說了,你要給我一個解釋。」

    鳳傲天心中一凜,仍是抱拳道:「鐘達以晨鐘暗算大師的事,我一定會徹查到底。」

    僧人道:「你身為蛇衛統領,連自己的手下都管不住麼,你必須給我一個解釋。」

    鳳傲天忍住怒氣道:「請給我一點時間。」

    僧人道:「不給。」

    鳳傲天終於怒道:「那你想怎樣。」

    他身上爆發出劇烈的黑色火焰,身後隱隱有鳳凰虛影浮現。

    僧人將銀甲拋在地上,說道:「你認不認識它。」

    鳳傲天看到銀甲,神色大變,語聲顫抖道:「銀甲的主人在何處?」

    「死了。」僧人漠然道。

    鳳傲天道:「你可知道她是誰?」

    僧人道:「她跟我說過。」

    「你怎麼還敢?」

    僧人道:「君視臣如草芥,臣視君如寇仇,何況我也不是誰的臣子,她敢視我如草芥,奪取我性命,便該殺。」

    鳳傲天沉默下來,道:「你到底準備怎樣?」

    「蛇衛大營應該還有今天殺我的那種弩機,我都要帶走,你們寶庫的靈藥我也要取走一半,還有那口鐘也得交給我。最後還有一句話,麻煩你轉交給當今皇后?」

    鳳傲天凜然道:「什麼話?」

    「以德報德,以直報怨。」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9:31
第36章 以德報德

    鳳傲天目光一冷,說道:「你太放肆了。」

    僧人面容平靜,身周卻蕩漾起一圈圈水波般的力量。沒有驚濤駭浪般的威勢,卻教人無從抵擋。如同大河靜靜泛漲,吞噬周邊的沙灘。

    鳳傲天是唯一如礁石般屹立在這股力量下的人,但他知道自己也抵抗不了多久。其餘蛇衛將領,更是不堪,許多都東倒西歪。

    面對這沛然難御的力量,鳳傲天屈服了。他沒有任何必要,跟這個狂妄的僧人搏命。

    他面色如鐵,道:「你的要求,我都答應。」

    鳳傲天此話一落,那如水波般的力量如潮水般退走,大帳裡風平浪靜。眾人都默然中帶著畏懼瞧向季寥。

    他們自以為蛇衛的力量足以橫行天下,現在才明白,在有些人面前,修士的數量,沒有多大的意義。這也是六大聖地在體量跟大涼王朝天差地別情況下,猶自能屹立不倒的緣由。

    普通的修士可以培養,但頂尖的修士是沒法培養出來的。

    季寥淡淡一笑,說道:「你會為你的選擇而慶幸的。」

    沒過多久,鳳傲天取來一個儲物囊,道:「你要的東西都在這裡面,你自己清點。」

    季寥看都沒看,將儲物囊拿走,笑道:「不用點了,我知道你不會騙我。」

    鳳傲天差點被氣得吐血,他這話說的好像兩人情誼深厚似的。

    季寥做完該做的事,便離開江州蛇衛大營。

    尋了一處僻靜的地方,布下禁制,他便將儲物囊的藥材取出。這些藥材都散發著撲鼻的清香,普通人要是生了重病,聞一下症狀就會好上許多。季寥沒有遲疑,拿些藥材便直接生吃。有淡淡的甜味,也有似有似無的苦味,有的吃起來還很清脆,帶點雞肉味,總的說來,口感豐富。

    他現在直接生吃靈藥,也能把靈藥的靈力都吸收殆盡,不比練成丹藥再服用的效果要差。每樣藥材都留了根莖,以便後來能再度催生出來。只不過有些藥材不是草木之屬,他沒有辦法,只能吞服一半,留下另一半,將來拿來煉丹。

    滾滾的靈力衝入體內,如同乾癟已久的土地,迎來一場大雨,正在貪婪的吸收水分。

    季寥吞吐元氣,漸漸用上了黃庭經一正一反的兩個呼吸法,很快身子便如暖玉生煙,籠罩在一片氤氳中。

    陽光照在氤氳裡,化為片片紫氣。

    最終在季寥頭頂化為一片猶如華蓋的紫色慶雲。

    過了良久,星月滿天,季寥才收功。

    只見前面,月光流螢之中,立著一位俏麗的女郎。見到季寥收功,她驚喜道:「你終於收功了。」

    季寥微微點頭,陰陽合流帶給他強大力量的同時,也激發了他身體的潛能,這等於提前預支他的生機,故而他才需要靈藥的靈力來補充自身,免得留下後患。

    他隨即心念一動,跟慕青從陰陽合流的狀態下解脫,立時弱上一倍不止。這種感覺如同從雲端跌落地平面,但季寥有重修的經驗,故而很是平靜,沒有多少失落感覺。

    從這種狀態剝離後,那種唯我獨尊的心境也消失掉。

    陰陽合流的狀態果然很玄妙,沒有對他的思維邏輯造成任何影響,卻讓他有一種可以掌控一切的霸道情緒滋生,不知是慕青影響了他,還是他本來面目便是如此。

    拋下這些思緒,季寥對女郎道:「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女郎嫣然道:「你身上的法力有一種特殊的味道,跟我的妖力有些相似,我記得這個味道,所以總能找到你。」

    「法力也有味道?」季寥灑然一笑,他還是第一次聽見這個說法。不過妖魔,都有一些自己的獨特本事,那是天賦神通,往往不受境界拘束。其實如同佛門裡也有沒有修為在身的高僧大德,修成宿命通、天眼通之類,能看到命運或者遠在萬里之外的事,這便是仙佛都很少有人能做到的。

    不能說這些高僧大德就比仙佛強。

    如同魚兒能在水中生存,但人在水裡,便沒法自由呼吸。

    只是修士最厲害的一點,便是能在不斷前進中擁有越來越多的能力,若是修行到不可思議的地步,在普通人眼裡,也近乎無所不能了。

    女郎道:「是呢,你法力的味道很特殊,還很好聞。」

    季寥笑了笑,說道:「好了,這件事我們不要討論了。還有一件事得跟你說。」

    他將之前發生的事,簡要對女郎說了一遍。

    女郎靜靜聽完季寥說的一切,她道:「這麼說,你接下來還會有許多麻煩?」

    季寥點頭道:「是的,這也在我意料之中,人生既有波瀾不驚的時候,也會有波瀾壯闊的時候,每一階段,都有難言的滋味可以細細品嚐。這一天不過是來得早了點而已。」

    女郎凝神道:「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季寥道:「有恩報恩,有仇報仇。」

    女郎道:「先報恩,還是先報仇?」

    季寥笑道:「先報恩。」

    女郎很快就知道季寥如何報恩了。

    他帶著女郎飛到了蘭若寺上空,身上放出霞光,驚醒了寺內僧眾。

    霞光萬千,一名僧人身邊伴隨著一位天女般的人物出現,如同菩薩顯靈。

    僧眾們都一一出來,看到天空裡的僧人彷彿是了悸,都不由得大感意外。等到一心主持和一意長老出來。

    季寥才開口道:「主持,長老,眾位師兄弟,我是了悸。」

    他此話一出,大家都議論紛紛起來。

    一心主持和一意長老也是驚訝無比,但他們都知曉季寥身世,如今見他飛天,倒是能接受。

    一意長老道:「了悸你怎麼變成這樣子,給我下來說說。」

    到底是自家帶了二十年的孩子,故而一意長老固然驚訝,但態度沒多少變化。

    季寥和女郎落在地面,笑道:「只是為了讓大家相信我等會兒說的事,所以顯露了一點神通。」

    他現在已經暴露出來,因此沒有繼續隱藏的必要,遲早朝廷也會找到蘭若寺的。故而季寥乾脆坦坦蕩蕩在蘭若寺眾僧面前顯聖。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蘭若寺是養育他二十年的地方,他自然要好好回報。自己一時意氣,已經得罪了許多人,若不把蘭若寺安頓好,使其出了問題,他念頭也沒法通達。

    他恩怨分明,可不會在這方面犯糊塗。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9:31
第37章 飛來峰

    一意長老道:「你說吧。」

    季寥便道:「我在外面得罪了人,擔心你們受牽連,想給大家換個地方。」

    一意長老道:「你到底做了什麼事,得罪了什麼人?」

    季寥道:「我殺了當朝公主,搶了軍隊的東西。」

    一意長老聽後,膛目道:「你說什麼,別開玩笑。」

    季寥便又仔仔細細將事情說了一遍。

    眾僧竊竊私語,季寥說的事對他們衝擊太大。

    一意長老口宣佛號,合十道:「真是冤孽。」

    他又對一心主持道:「師兄,這次我要去京城走一趟。」他思來想去,了悸做了這等事,也只能將他的身世稟告給聖上,才能化解禍端。

    一心主持老神自在道:「你聽聽了悸怎麼說。」

    季寥道:「長老,你不必去京城,這事情我擔得下。」

    一意長老道:「胡鬧,你怎麼擔,我知道你現在煉成神通,已經超凡脫俗,但天生大法之人,必有大法之人克之,你縱使萬人敵,可難保不會被人制住,這份因果是二十年前就注定的,現在該當化解了。」

    季寥知道一意長老是為了他好,只不過他終歸年老體衰,本事比起真正厲害的人物也差了不少,如何能去京城這樣水深的地方,季寥道:「以強梁者,犯於強梁,若真如此,我無怨無悔。」

    一意長老還欲再勸。

    一心主持道:「了悸,你說出這番話,足見根性,我等參禪,所謂何事,不過是超脫此生羈絆罷了。」他又對一意長老道:「師弟,王權富貴,終歸塵土,我等此身,更是皮囊。了悸的路,便讓他自己走吧。」起初他還想讓了悸平平安安過完此生,但錐處囊中其末立見,他的一番苦心,自是沒有意義了。

    他此話一說,一意長老便無話可說。

    季寥對著一心主持躬身道:「必不連累蘭若寺。」

    一心主持微笑不語。

    季寥心中微動,到如今他終於瞭解到一心主持才是真正參悟佛法之人,以慈悲見空性。

    季寥接著道:「我欲施展神通,將蘭若寺搬倒江州城西面那處神湖旁。」

    那湖泊是高僧法意所化,蘭若寺眾僧到了神湖之旁,將更容易領悟佛法。而且他還有別的佈置,可以使蘭若寺逐漸成為天下禪林的聖地。

    慕青突然道:「移山之法,我還沒試過,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季寥心裡回道:「試一試吧,看看我們兩的極限在哪裡。」

    接下來季寥便和一意長老商量,暫時將寺內僧眾遣散下山。做完準備後,季寥開始和慕青再度陰陽合流。

    女郎留在他身邊,如果發現不對,以她千年修為,卻是可以相助季寥的。

    再次進入陰陽合流的狀態,季寥比上次更加輕鬆,陰陽合流至少讓他摸到了登仙境界的門檻,有了堪比當初清雨仙子的修為。

    季寥按照慕青教的辦法,開始煉化蘭若寺身處的山峰。此山在天下群山中,只算小山,故而季寥才敢於嘗試,若是換做那些名山大川,他肯定不會生出如此想法。

    季寥僧衣飄飄,整個人不斷發出清如水的光暈,滲透足下的土地。他感受到山川脈絡的走向。

    水有水脈,山有山脈。

    天地萬物,皆有其脈絡可尋。

    季寥不斷注入法力,煉化山脈。饒是以陰陽合流之底蘊深厚,他也可以感受到自己的法力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

    這些付出都是值得的,因為季寥慢慢跟山脈聯繫越來越緊密。

    彷彿山脈成了他肢體的延伸。

    這便是完完整整的天人合一,而不是簡單調動天地間的元氣。肉眼可見,整座蘭若寺所在的山嶺,都蒙上了一層清光。

    不知何時,山體開始同地面剝離。

    女郎卻一臉憂心看著季寥,她發現季寥已經頭上蒸出白煙,這是有些控制不住自己體內的氣息了。

    但季寥沒有停止,山峰離開地面,逐漸升天,不多時就挪移近百里,到了江州城西的神湖邊的上空,跟伽藍寺遙遙相望。

    山體落下,引發大地震盪,於是乎一座山峰就活生生出現在神湖邊。

    季寥又仔細梳理山脈,跟神湖水脈結合,形成山水相依的地勢。

    季寥意猶未盡,又去將伽藍寺的佛塔移到蘭若寺裡。

    他為報恩做下此事,便將佛塔改為報恩塔。

    又將晨鐘掛在寺內,恰好是山脈元氣彙集的中樞,每到清晨和黃昏陰陽交替時,元氣就會匯聚進入晨鐘之中,激盪晨鐘,發出鐘聲。

    這鐘聲一發,那些修行不夠的妖魔,就要被傷到神魂。如此妖孽不生,此處便可稱為佛門淨土了。

    此鐘後來,也被世間妖魔稱為飛來鐘。凡是路經江州的妖魔,許多都生怕被鐘聲傷到,要繞道蘭若寺而走。

    到了第二天,神湖附近的人,看到一座山峰憑空出現,暗暗稱奇,都稱此峰是飛來峰。

    又知道了此峰原來是蘭若寺所處的山峰,蘭若寺亦在此峰上,一時間蘭若寺名聲大振,信眾雲集。

    很快百姓們都知道了蘭若寺有一位神僧,有大法力,大神通。

    只不過很少有人見到這位神僧了悸。

    ……

    裴石已經離開江州府,這次沒有將牽絲抓住,但他得到了更重要的消息。來江州的任務,算是被他完成。

    因為他已經探查到了失蹤多年的皇子下落,原來他們都已經見過幾次面。只不過消息帶回去,他不知道聖上會高興,還是難過,因為皇子殺了安平公主。

    安平公主不得聖上歡心,還數次暗中阻攔朝廷圍剿幽冥,他們這些高層都心裡隱隱猜到。但她到底是聖上的親生骨肉。雖說天家之中,骨頭相殘不在少數,但發生這樣的事,聖上肯定很是難過。

    但裴石自己卻很高興,因為他終歸是尋到了皇子。太子長期以來都不喜歡他,而且當今太子是個很柔懦的人,不喜歡王霸治國,愛好儒家的虛仁假義。在他看來,如果聖上將天下託付給太子,大涼王朝定會沒落下去。

    故而他才會主動去幫聖上尋找失蹤的皇子,在他看來流落民間的皇子,再怎麼樣都會比生長在深宮的太子要強。當今聖上未承繼大位前,便遊歷了許多地方,而聖上的曾祖父,那位武功卓著的武皇帝,也是在當太子時經常微服私訪,有此經歷,才會對帝國有深刻的瞭解,不會幹出過於愚蠢的事。

    裴石一路不停,很快就回到京城,來不及回家,他就直接進宮面聖。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9:31
第38章 天打雷轟

    「朕不明白,這天下遲早是她們娘倆的,為什麼她們就這樣著急。」大涼王朝的天子李忱默默聽完裴石的匯報,良久之後才緩緩說道。

    裴石知道此時萬言不如一默,天子心裡自有決斷,否則也不會這些年任由皇后和安平公主胡鬧。

    過了一會,天子又道:「裴卿,你瞧瞧鳳統領給朕的匯報。」

    裴石將天子扔過來的一份奏摺接住,仔仔細細瀏覽一遍。他沉吟一會,開口道:「照鳳統領所言,大皇子可能會找皇后娘娘的麻煩。」

    天子道:「你說朕該怎麼做。」

    裴石道:「臣不敢妄言。」

    「朕就許你妄言一次。」

    裴石道:「那臣就直說了,聖上仍是疼惜公主的。」

    天子輕輕嘆了口氣,說道:「安平再怎麼也是我的女兒,她死在了季兒手上,我心裡既難過,也不能為她報仇。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要朕不聞不問吧。」

    裴石知道因為大皇子的母親姓季,所以天子將季寥取名李季。大皇子母親的祖先曾是大涼國的國師,大涼國便是大涼王朝的前身。可以說大涼王朝能崛起,這位國師曾起了決定性的作用。至今麒麟閣裡的功臣像裡,排第一位便是這位大涼國的國師。而且這位國師,曾經做到過將天魔氣和道家正宗丹力完美結合。如果早二十年遇到大皇子的母親,裴石覺得自己說不準能從她身上獲悉正魔合一的真正奧秘。

    雖然遺憾沒有遇見,但裴石知道了悸便是大皇子後,更深信對方能替自己解決隱患了,畢竟了悸的先祖實實在在做到過此事,修煉到他這一步,實是很相信因緣巧合這種事。

    這也是他願意支持大皇子的另一個原因。

    實際上大皇子並不是無根之木,如果大皇子爭奪皇位,必定會獲得道家第一大派靈飛派的支持。六大聖地,雖然沒法跟大涼王朝相比,但也遠勝過大涼王朝任何世家。

    也就是當年武安國大將軍,權勢太過顯赫,連天子都得看他臉色,才使她的夫人,敢於派人追殺出身道門聖地的大皇子母親。

    這也是皇后知道大皇子存在後,便要費盡心思殺害對方的原因。因為一個私生的皇子不可怕,但如果這個皇子的母族極有勢力,那便威脅很大了。

    何況太子柔懦,如果不是天子名義上只有他一個兒子,恐怕早就被廢黜掉。天子不止一次說過,亂我家者太子也。

    只是如今大皇子尚未認祖歸宗,便殺了自己的親妹妹安平公主,如果天子大張旗鼓將他迎接回來,恐怕會遭到很多反對,對於大皇子自身亦不是一件好事。

    故而天子最好的做法,便是明裡不聞不問,等待事情慢慢平息,或者等大皇子立下不世的功勛,教人無可辯駁。

    天子自然也會暗中派人給予大皇子支持,至於暗中會派誰去,裴石自然是當仁不讓的第一人選。

    裴石心中的算計,天子自然也能猜出來。但他不怕天子能猜到,就怕天子否定他的想法。

    裴石恭恭敬敬回道:「不知聖上意下如何?」

    天子淡淡瞥了他一眼,道:「就這麼辦吧。」

    裴石心中一喜,他知道天子確實有換太子的心思了,前提是大皇子不要讓他失望。

    君臣又商議了一些國家大事,但天子始終沒有對裴石提起,暗中派人給大皇子支持的事,這又讓裴石心裡生疑,對天子愈發揣摩不透。

    到了黃昏時,裴石才從宮裡離開。

    ……

    季寥立下飛來峰,佈置飛來鐘和報恩塔之後,便藏進了山腹裡閉關。唯有女郎能夠自由進出他閉關的地方,這也是防止他閉關太死,以至於寺內發生急事,他卻絲毫不知。

    他這次閉關,第一是要幫助聶小娘子修成鬼身。如果不是受他連累,聶小娘子肯定還是活生生的妙齡少女。

    有了幫助梅三娘的經驗,這次幫聶小娘子自然輕車熟路,不算艱難。季寥幫她邁入鬼修之道後,便使其在自己身邊不遠處閉關。

    看護她一段時間,直到她步入正軌後,才放下心,辦第二件事。

    第二件事自然是整理自身所學,提升修為。尤其是陰陽合流後,他實力大增,但心性也被影響到,其中微妙,須得研究一番。

    在這方面,即使以慕青數千年的見識,也提供不了多少幫助。

    而且慕青因為和他陰陽合流,被季寥發覺她本性的柔弱,最近也不怎麼搭理季寥了。

    如此一來,季寥耳根清淨許多。

    他更加專注於解決修行上的疑難。

    說實話,在此期間,飛來鐘幫上他不少忙。飛來鐘早晚有一次鐘聲敲擊,正是陰陽交替的時候,鐘聲杳杳冥冥,鍥合天地間某種玄理,對季寥研究陰陽合流,頗有益處。

    他自己也不得不感慨自己運氣好,無意之舉,反而幫了他大忙。

    有過陰陽合流,使自己觸摸到登仙境的經驗,故而季寥凝滯不動的瓶頸,也得以告破。

    但他和慕青都沒在一開始就急著修煉。

    因為陰陽合流的緣故,對於兩人都觸動極大,他們對之前的修行功法,都要做出一定的改善。

    當功法改善完畢後,季寥的日子才在一天天的打坐中過去,如果不是女郎不時要來看望他,季寥都可能一直沉迷修煉下去,一過幾十年不自知。

    他也不禁感慨,難怪會有修行人說「山中無歲月,寒盡不知年」。

    沉迷修行後,著實會物我兩忘,對於歲月的感知,變得模糊起來。

    這一天,季寥忽然間從煉氣中驚醒。

    他心頭生出極為壓抑的感覺,彷彿有什麼大禍要到來。

    「別想了,是天劫。你快找個地方,等雷劈你,劈完了就沒事了。」

    季寥渾沒想到居然是這回事。

    但他之前沒聽說別的修行人會遇到這種事,向來都不是妖魔化形,才有雷劫麼。

    不過馬上要被天打雷轟,自然不能呆在飛來峰的山腹裡。

    季寥對聶小娘子說了一聲,就急急忙忙出去。

    他飛在空中,頭上直接頂著一大團烏雲。

    他飛到哪,烏雲就跟到哪。

    還沒等季寥找到一處空曠的地方,天雷就轟了下來。

    很準,直接落在光溜溜的腦袋上。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9:31
第39章 似曾相識

    雷電瞬息間劈中季寥,讓他感覺到身體變得又酸又麻。雖然不是第一次被雷劈,但這滋味確實不好受。

    狂放的雷霆之力,衝擊季寥每一處骨骼和血肉,體內的法力正以驚人至極的速度損耗著。冒著雷電的狂轟亂炸,飛到一處山巔。

    密密麻麻的閃電,簡直如滔滔江水不絕,一個勁往季寥身上招呼。季寥反正逃不掉,所以安安心心接受雷電的洗禮。

    這麼大的動靜,自然很快引來旁人注意。

    最先發現的是禾山道,因為禾山道的山門離季寥渡劫的山頭並不遠。禾山道的白眉道人帶著張道士等人出現在十里開外的地方,他們不敢離得太近,生怕被波及到。

    天上的劫雲很厚,已經超過普通妖魔化形的標準。白眉道人活了近一百多年,從沒見過如此可怕的天劫。

    「師叔,好像是那個僧人。」張道士有些不確定道。

    白眉道人點頭道:「確實是他。」

    張道士彷彿發現了真相,他道:「莫非他不是人,所以才會渡天劫。」

    白眉道人瞥了他一眼,說道:「異類也只是化形才有天劫的。」

    張道士反應過來,明白自己想錯了,看著遠處山巔的天地之威,不由暗自心驚膽顫。那密密麻麻的雷霆,看著都讓人頭皮發麻,可是裡面被雷劈的人,彷彿是泡在水池裡一樣,顯得很是從容鎮定。

    「師叔,他的修為太可怕了,我們之前得罪過他,會不會遭他報復。」

    張道士不免憂心忡忡。這段時間關於季寥的傳聞很多,有人說他強闖江州蛇衛大營,搶了許多靈藥和器械。

    而江州城西神湖邊上那座飛來峰,也傳聞是他搬來的。

    諸如此類的傳聞還有很多,更有人爆出驚天秘聞,說這個了悸還殺了當朝的安平公主。

    白眉道人道:「他要找我們麻煩,早就來了,難道你以為咱們禾山道的護山大陣,比江州蛇衛大營更堅固?」

    另一邊,江州蛇衛大營亦在鳳傲天的帶領下,出動了百來人,大部分是級別比較高的將校。這些人大都見過了季寥。

    鳳傲天身邊的一個將領道:「大統領,要不等他渡劫後,咱們趁機做了他。」

    雖然看著季寥渡劫不怎麼廢力,但這個將領不信他渡劫之後,還有像那天一樣囂張跋扈。

    江州蛇衛大營成立了近千年,還是首次受到那日般的奇恥大辱。

    鳳傲天冷哼一聲,說道:「別人要殺他,我管不著。可咱們蛇衛的人,絕不能動他一根汗毛。」

    那將領憤憤道:「為什麼?」

    「這是命令,沒有為什麼。」鳳傲天冷聲道。

    陸陸續續,看熱鬧的修士越來越多。主要是平常裡,那些妖魔渡天劫,都是躲在人跡罕至的深山大澤裡,而且渡劫的時間也不長。

    季寥這頭上的劫雲,濃厚得幾乎要滴出墨水來,密密麻麻的閃電,像瀑布一樣宣洩下來,看不到停止的勢頭。

    足足過去一炷香,都沒看到有停下來的勢頭。

    修士們都聽說,雷劫雖然是對化形妖魔的考驗,但也能幫助他們脫胎換骨。如那些頂級妖魔,渡化形天劫時,威能便極度可怕,但渡過天劫之後,個個都是金剛不壞之軀,如同一塊鐵石,硬生生被打造成百煉精鋼。

    不過他們看季寥這樣子,簡直不是被打造成精鋼,而是有要被煉成金剛鑽的架勢。

    很快連江州頂尖的修行勢力劍宮也出動人來觀摩季寥的渡天劫的場景。

    季寥見雷劫還不停,可來看他渡劫的人越來越多。

    他心道:「真是個個都來看猴戲麼。」

    季寥身子微晃,冒著雷電沖涮,乾脆奔著禾山道去,誰叫他們是最早來看熱鬧的。

    禾山道白眉道人等人看到季寥跑過來,登時個個嚇得魂不附體。白眉道人嘴角抽搐,說道:「了悸大師,我等無意冒犯你。」

    他邊說話,邊帶起雪絲拂塵,將一眾徒子徒孫包裹住,化為白光遠遠飛奔而走。

    季寥心想這傢伙一直都很識時務,也懶得去追了。他改了方向,往江州蛇衛大營那邊過去。

    鳳傲天道:「撤軍。」

    他現在真有些後悔出來湊熱鬧了,反正這人他們也打不過,就算能制住他,限於現在他已經知道了對方的身份,也不能對其下手。

    幾乎不用鳳傲天提醒,這些將領看到隨著季寥一動,那劫雲也跟著動。他們可不信自己被那雷霆劈中了,還能如季寥這樣毫髮無損。

    鳳傲天話音未落,這些人便狂奔離開。

    蛇衛治軍嚴整,即使撤退,也不雜亂,撤走時齊整如風。

    季寥本來打算非將他們追到不可,這時突然感應到一絲熟悉的氣息。

    他現在五感已經敏銳至極,而且靈覺有了大幅度提升,絕不會感應錯。他往劍宮諸人看去,最後落在一個俏生生的紅衣少女身上。

    季寥便想著先過去,看看究竟,這紅衣少女身上的熟悉氣息到底是什麼。

    劍宮眾人本來看著一直壓著他們的蛇衛被季寥追得抱頭鼠竄,個個都大感解氣,哪知道季寥追到一半,居然往他們這邊看來。

    眾人心裡發顫,各自相望一眼,很快就四散逃跑,跟蛇衛退軍的齊整,形成鮮明對比。

    紅衣少女似乎有點發怔,一位女劍修看到自家師妹走神,立時將她拉起,架起劍光就跑。

    剛飛起來,女劍修立時感受到一股危險之極的氣息。

    天雷滾滾落下。

    她們的飛劍本就充盈庚金精氣,十分吸引雷電,而季寥眨眼的功夫就離她們兩個很近了。

    雷電滾滾落下,劈中兩女,當空就使其栽落下去。

    還好她們受到的是餘波,雷電大部分威能都落在季寥身上。

    女劍修聲音顫抖道:「神僧,我們沒有惡意。」

    季寥在她們二十丈開外停住,沒有理會女劍修的話,凝神看向紅衣少女。

    「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

    女劍修看到季寥停住,忙收起劍光,生怕再把雷電引來。

    她顧不得自己被雷電劈得頭髮都蓬鬆起來,一臉狐疑看著師妹和這位神僧。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9:31
第40章 血傘

    轟轟轟,比之前更加猛烈十倍的雷聲突然響起。

    季寥的雷劫終於到了高潮。

    「別鬧。」季寥抬頭往天上看一眼,劈面就是一道粗壯的電蛇。他有些惱火,便暗自對慕青道:「陰陽合流。」

    慕青道:「我不同意,除非你給我好處。」

    季寥道:「我沒要你同意。」

    慕青驚叫一聲,她居然強自跟季寥融合了。

    「你怎麼做到的?」慕青驚疑不定道。

    「陰陽相吸而已,你當我這些天閉關,就沒點收穫。」

    「你混蛋。」

    「我只是讓你感覺一下,以前我被你欺負時,到底是什麼心情。」

    陰陽合流一成功,季寥瞬息間成為堪比登仙境的絕代修士,他舉起拳頭,不斷凝聚光華,最終一拳對著雷霆,一路往天上的劫雲轟過去。

    季寥連續轟了十多拳,終於將劫雲打散。

    他頓住拳頭後,劫雲還想再度凝聚,於是季寥再度爆發出強絕的氣機,天上剛凝聚的劫雲一下子被沖散了。

    爾後,天朗氣清,萬里無雲。

    女劍修被驚駭得說不出話來,她從沒想過有人能這樣對抗天劫。給她的感覺,不是天劫在懲罰這個光頭和尚,而是這個光頭和尚在欺負天劫。

    實際上當然沒這麼誇張,季寥已經將雙手背著,因為這時候兩隻手正在劇烈顫抖。

    不過他仍是一臉從容不迫,淡定地瞧著紅衣少女,道:「剛才說到哪了?」

    紅衣少女卻道:「你的僧衣料子不錯,沒燒焦。」

    季寥點頭道:「這是以法力幻化的。」

    「哦,對了,剛才我說我們好像在哪見過。」紅衣少女睜著烏溜溜的眼珠子。

    季寥微笑道:「我也是這個感覺。」

    他眼睛瞄到少女鎖骨下,隱約可見起伏間被紅色布料擋著。

    女劍修看到季寥的眼神不對,心想這個神僧不會看上小師妹了。她瞄了瞄小師妹,好像也沒自己大。

    心裡冒出亂七八糟的念頭,女劍修才泛起要保護小師妹的念頭,連忙擋在紅衣少女身前,說道:「神僧,我們是劍宮的弟子。」

    「我知道。」季寥淡淡道。

    他正在研究少女身上的紅色布料,被女劍修擋住,略有些不喜。

    女劍修被季寥淡淡掃了一眼,身上冒出一股寒意,她仍是忍住畏懼道:「神僧,你到底有什麼事?」

    季寥道:「你讓開一下。」

    他輕輕揮了揮袍袖,女劍修便被一股柔和之至的力量撥開。

    季寥定目瞧向紅色布料,過去種種記憶泛起,最終腦海裡定格在一個畫面上,正是一把血傘。

    他恍然驚醒,少女身上的紅色布料,不就是血傘的傘面麼。他還給血傘取了一個名字,叫做斬業。

    季寥道:「小姑娘,你能把你的衣服借我一會麼。」

    紅衣少女一臉警惕道:「你想幹什麼?」

    「我想你是誤會了,我對你之所以感到熟悉,就是因為你身上穿的衣服。我是出家人,不會對你做什麼的。」季寥耐心解釋。

    紅衣少女自然不信季寥的話,哪怕這人給他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季寥便對女劍修道:「這位道友,你是她師姐吧?」

    女劍修在季寥淡然溫和的目光下,不由自主點了點頭。

    季寥道:「我確實沒有惡意,也不知要對你師妹做什麼,只是她身上的那件衣服對我很重要。」

    女劍修腦子冒出一個念頭,「聽說那些高人,許多都有怪癖,莫非這個神僧有收集小姑娘衣物的癖好。」

    她以前聽人說過,有個修士特別喜歡漂亮的腳。因此砍了許多美麗女修士的玉足,將其通過某種秘法保存,放在自己的洞府裡,當珍藏一樣欣賞。

    想到這件事,女劍修甚至不由自主鬆了口氣,還好他只是對衣服感興趣。

    女劍修不免想到,一件衣服而已,不要就不要了,總比被這可怕的和尚糾纏著好。

    她道:「你保證拿到衣服後,就會放我們走?」

    季寥道:「我肯定不會為難你們,而且我不是要這件衣服,只是借用一下,很快就會歸還。」

    他還得仔細研究下少女的紅衣,看看血傘的意識究竟還在不在。

    不過他也有懷疑,血傘是否已經轉世成面前的少女,這都得經過一番論證,才能得到靠譜的答案。

    女劍修便悄聲對紅衣少女道:「師妹,要不你就答應他。」

    紅衣少女面露羞澀道:「師姐,我沒穿內衣。」

    女劍修不由臉色一黑,小師妹也是心大,怎麼能不穿內衣,她又道:「你身上沒帶別的衣衫?」

    紅衣少女道:「你知道的,我身上這件衣服是法器,穿上去後,便一塵不染,而且不會破損,我又懶,所以就這一件。」

    女劍修道:「我的儲物囊裡有多餘的衣服,你等會換上我的,把你這件給她。」

    少女頗有些不情願,不過她也知道師姐是為了她倆的安全著想。

    兩人竊竊私語一陣,然後做下決定。

    還沒等她們開口,季寥便道:「我知道附近有一片小湖泊,你們可以在那裡換衣服,我保證不偷看。」

    紅衣少女道:「你偷聽我們說話?」

    季寥道:「也不是偷聽,只是你們傳音入密的手段不夠高明,我自然就聽到了。」

    紅衣少女不由被他的話噎著。

    接下來,季寥帶著她們去了山裡一處湖泊,還替她們設下結界,保證外人沒法窺探。

    當然他自己會不會窺視,就全憑自覺了。

    季寥當然沒有偷看姑娘洗澡的愛好,設下結界,既可以杜絕外人窺探,也可以防止兩人偷跑。

    不過,她們就算跑了,季寥隨時也能將她們抓回來。

    無論是女修士,還是普通女子,換衣服果然是一件繁瑣的事。季寥等了差不多一刻鐘,她們才出來。

    女劍修捧著少女身上的紅衣,到了季寥面前。

    另一邊,紅衣少女換上了一件素淡的襦裙,臉上有些氣惱。

    季寥對她微微露出歉意,心想無論如何,等會也要補償她。

    他拿起衣服,開始仔細勘察裡面的究竟。隨著他不斷注入法力,紅衣亦發出淡淡的紅光,有滔天的血煞之氣出現,可是季寥始終沒發現裡面還存有血傘的意識,只覺得空空如也。

    但他對紅衣便是血傘傘面一事,已經是確鑿無疑。

    紅衣是傘面,那麼傘骨又在哪。

    他覺得自己需要問一問紅衣少女,弄清楚這紅衣的來歷。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9:31
第41章 傳劍

    季寥便問道:「請問一下,你這紅衣是從哪裡來的?」

    紅衣少女猶豫了一下,說道:「這紅衣是我的胎衣,被我師父練成了法器。」

    果然如此。

    季寥心想:「她怕是血傘托生為人了,只不過血傘沒有自己這般能耐,可以轉世後還能保留自己的記憶。」

    季寥親身經歷,告訴他世間確實有輪迴之事,只不過旁人前生後世,幾乎都是各不相干,能憶起前塵的人,如今他也只知道自己一個。如法主那般,能模糊回憶起前生的一些事,已經非常驚世駭俗了。

    但法主的前生今世,卻仍是能看做完完全全不同的兩個人。

    而他雖然活了好幾世,可還是能看做同一個人。

    季寥抓起她的手,法力灌入她體內,激盪雷音。發現她的骨骼,果然與眾不同,有一股澎湃的殺意被他激發出來。

    瞬息間,殺氣四溢,周圍的溫度一下子彷彿低了許多,女劍修不由臉色煞白。

    季寥心念一動,法力滾滾而出,將這股殺意重新壓制回少女的骨骼中。他感覺到少女的骨骼,應該便是血傘的傘骨,也是劍骨。

    劍宮收她為弟子,估計正是看出她這份天賦。

    只是劍宮再厲害,他們的劍術亦不會超過當初的清微派。紅衣少女這大好資質,已經不遜色當年女兒多少,現在也不過堪堪煉氣小有所成,實是被耽擱了。

    時隔千年,故人寥落,猛然遇到血傘轉世,季寥心頭自是欣喜的。

    他將紅衣還給對方,還暗中留下一個法力印記,以便能再次找到她。季寥接著道:「多謝兩位。」

    紅衣少女抓著衣服,忍不住問道:「這就完了?」

    季寥道:「沒事了。」

    他又從袖袍裡取出兩根百年靈參,微笑道:「冒昧之處還請見諒,這兩根靈參權當謝禮,還請不要推辭。」

    他一下子變得彬彬有禮起來,弄得兩女心裡嘀咕。

    好在女劍修想趕緊走,便主動接過靈參,道:「多謝神僧相贈,如果沒其他事,我們這就走了。」

    季寥微笑道:「還有一事?」

    女劍修心裡一突,忙道:「什麼事?」

    季寥道:「不知兩位芳名?」

    女劍修不敢不回答,道:「我叫雲燕,我師妹叫紅衣。」

    季寥點點頭,說道:「我叫了悸,你和紅衣姑娘,有空可以來蘭若寺,我有時候會給寺內僧眾講解佛法,你們可以旁聽。」

    紅衣剛想說話。

    女劍修忙拉著她道:「有空我們一定前來聆聽佛法。」

    季寥笑道:「若有難事,也可以來找我。」

    「好。」

    女劍修應了一聲,就拉著紅衣離開。

    兩人架起劍光,飛出數十里。紅衣道:「師姐,我覺得他也不是那麼可怕嘛,你怎麼那麼怕他。」

    女劍修道:「這和尚凶殘得很,我聽人說,江州蛇衛有個統領,直接被他一拳打成肉泥,還被他帶回去做了肉醬,你知道蘭若寺那口飛來鐘麼,便是那個統領的寶物。」

    女劍修剛說完,就看向紅衣少女。

    見她神情古怪,不由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正是她口中說的凶僧。女劍修面色訕訕,道:「神僧,好。」

    季寥微微一笑,道:「雲燕道友好,我還有一件東西忘了給紅衣道友。」

    他拿出一塊玉石,上面刻滿密密麻麻的篆文。

    紅衣接過玉石,看上面文字還很新,像是才做出來的。她是修士,目力極佳,能比天上蒼鷹,故而將上面的字看得十分清楚。入目所見,有四個字比別的字稍稍大一些,正是「劍塵絲」。

    她看到後,心中有所觸動。

    季寥道:「這本劍經,紅衣道友可以試著修煉,有不明白的,可以來問我。」

    紅衣讀了幾句,便覺得這劍經大不尋常,比自己修習的劍術高明很多。其實不是劍宮的劍術太粗淺,而是劍經太過厲害。因為劍塵絲練到高深處,便可以修出煉劍成絲的絕世劍術,比諸劍氣雷音都毫不遜色,就算是六大聖地,這樣的劍術亦是十分珍貴的。

    她認得劍經妙處,連忙致謝。

    季寥擺擺手,又對女劍修道:「雲燕道友,我雖然是個酒肉和尚,但不吃人肉的,你說的肉醬,實是以訛傳訛,還請你不要對我有所誤會。」

    女劍修點頭不已,瞧著季寥遠去,才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她對紅衣道:「剛才差點嚇死我。」

    紅衣掩口一笑,說道:「師姐,所以師父教我們,不要背後亂嚼舌根,還是很有道理的。」

    女劍修捏了捏她的臉,說道:「沒良心的小蹄子,要不是為了救你,我哪會遇到這種事。」

    她又拿出靈參聞了聞,笑道:「不過有這兩根靈參,再受幾次驚嚇,都不虧。」

    紅衣道:「師姐,我覺得最好的東西還是這劍經,你瞧瞧。」

    女劍修道:「那位凶……神僧雖然厲害,但也沒聽說他擅長劍術,送的劍經能比咱們劍宮高明?」

    她生怕季寥還沒走,話說到一半,連忙改口。說完之後,瞧向刻著劍塵絲的玉石,沒讀幾句,就覺得胸悶眼花。

    原來這劍經裡面殺機重重,也就紅衣少女本身是血傘轉世,才不懼劍經的殺機,故而季寥才放心將劍塵絲交給她。

    女劍修強自繼續看下去,突然間就咳血不止。

    紅衣連忙收起劍經。

    女劍修喘過氣道:「這分明是邪物。」

    紅衣道:「可我看了並沒有事啊。」

    她拿著玉石盯著看,果然一點異樣都沒有,女劍修不由大是狐疑,又瞧了玉石一眼,一口鮮血立時噴出來。

    ……

    一望無際的曠野和草地之中,一座雪山孤立。這裡正是道家聖地靈飛派的山門所在。

    到了此處,就能明白何謂天高地闊。

    一道光影,落在靈飛派之中,顯出形體,正是一把不足尺長的飛劍。

    這是飛劍傳書,沒有獨門秘法,絕不可能獲得飛劍裡面的信息。

    一旦使用飛劍傳書,也代表裡面的信息十分重要。

    庭院之中,樹枝抽芽,剛有新綠,一位衣著簡樸的女修士伸手將飛劍捏住,良久之後,才輕聲道:「師姐,你想他平安度過一生,看來是不成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9:32
第42章 道統(為盟主Glsdead更)

    這位女修士便是靈飛派當代宗主,她低聲自語之後,便嘴唇微動。不一會便從後山縱起一道劍光,很快落在她身前,正是個二十餘歲的年輕女子,一身淡黃色,玉容平淡,彷彿一潭死水。

    「師父。」年輕女子淡淡道。

    女修士顯然早已習慣了徒弟說話的方式,見怪不怪,微笑道:「素秋,你入山四十年了吧。」

    「四十年零九天。」叫素秋的女子糾正道。

    女修士哂笑道:「你到是記得清楚,這四十年你取得的成就,已經超越我當初接任宗主之時了,便是你師伯,當年在你這個年紀,也是不及你的。」

    素秋道:「這是師伯因為將她畢生的修行經驗都傳給了我,所以我才能在這二十年裡突飛猛進,否則再過二十年,徒兒也不可能有現在的成就。」

    女修士含笑道:「這也是我找你來的原因,你可知道你師伯還有一個兒子在世上。」

    素秋道:「徒兒知道。」

    女修士道:「我希望你下山去,跟隨在他身邊,成為他的助力,這也是你應當償還的因果。」

    素秋幾乎沒有任何猶豫,說道:「好。」

    女修士微笑道:「其實你師伯的孩子,亦是咱們靈飛派和大涼王朝千年來因果糾纏的縮影。你師伯的祖先便是大涼王朝前身大涼國的國師,而咱們靈飛派千年前某位長輩,曾經是那位國師的道侶,以及咱們靈飛派第一位將羽化經修行到第九層極峰的季笙宗主,亦是那位涼國國師的侄孫女,可以說那位國師跟咱們靈飛派淵源深厚。

    而且那位大涼國師可謂是大涼王朝的奠基之人,所以千年下來,大涼王朝對咱們靈飛派的打壓力度,始終都很小,不似對其他宗門那麼猛烈。到了你師伯這一代,她更是和如今大涼的聖上互相傾慕。只是這一場美好的愛情,終歸也害了你師伯。

    咱們女子修行,最難過的便是情關,以當初太上道趙宗主那般驚才絕豔,登仙之人,亦只敢淺嘗輒止,而你師伯卻是全心全意投入其中,導致入而不能出。終歸成了長生門前一抔黃土。

    但她留下的孩子,卻將是我們靈飛派保存道統的關鍵。我在二十年前便明白這一點,只是師姐只願這孩子平安一世,我也答應過她。若是孩子不為人知,我們靈飛派自是不會去找他,任他一世平安喜樂;但他若是人傑,驚才絕豔,我們靈飛派自當追隨他,以全道統。」

    素秋道:「他真有那麼出色?」

    女修士悠悠道:「不止是因為他出色。」她接著又道:「你可知道為何大涼王朝能壓制世間修行宗門?」

    「徒兒不知。」素秋老老實實道。

    女修士道:「這是大勢,大涼王朝實際上便等於是世間最大的修行宗門,他們比我們更開放,更現實,只要大涼王朝不犯錯,遲早能具備徹底壓服我們道門五派和那爛陀寺的力量,屆時我們靈飛派,將會被毫不容情的碾壓過去,成為歷史的塵埃。」

    素秋對這一點倒是深信不疑,畢竟情誼是情誼,在絕對利益面前,任何情誼都將變得薄弱不堪。

    素秋道:「師父的意思是,希望師伯的孩子成為大涼的皇帝,而咱們靈飛派便作為人世間的所謂從龍功臣,順勢以功勞保全道統?」

    女修士道:「不僅如此,我也希望靈飛派能因為他徹底融入大涼王朝當中。」

    素秋道:「為什麼?」她覺得師父的話有矛盾,若是融入大涼王朝,如何能保全道統。

    女修士道:「世間的大勢是很難靠人力逆轉的,咱們道家將逆行成仙,但也有句話叫順其自然,融入不代表就自此失去道統,對此我亦有些見解,但這需要和大涼王朝的掌權者做到很深的信任,才能推行我的想法。你師伯的孩子,便是最合適的人選,但我現在還不能百分百確定他是否能接受我的理念,因此你下山之後,還有另一個任務,便是觀察他。」

    素秋道:「可是他如果不想做皇帝怎麼辦?」她覺得師父設想的一切,風險性很大,因為這會將命運寄託在師伯這個孩子身上。

    女修士沉默一會,說道:「那只好繼續等待時機。」

    素秋聽出了師父語氣中的無可奈何,心裡想著:莫非這大勢真的不可能逆轉。

    ……

    「我要見了悸神僧。」蘭若寺門口一位一身淡黃著裝的女子對攔著她的知客僧說道。

    知客僧回道:「女施主,許多人都想見了悸師兄,但我們總不能答應所有人的要求吧。」

    「但我有要事找他。」女子道。

    「什麼事,你先說清楚。」知客僧道。

    女子道:「我要追隨他。」

    知客僧笑起來,說道:「每個月都有很多女施主想追隨了悸師兄,你看到那邊的一群女施主沒?」

    素秋瞥了一眼,道:「怎麼?」

    知客僧道:「她們都是想追隨了悸師兄的。」

    那邊一群女子便有人道:「我要給了悸神僧生孩子。」

    「我喜歡了悸神僧。」

    ……

    一群肥瘦不當的女子吵吵鬧鬧起來。

    素秋臉一黑,便想到:「師父叫要有禮貌地拜訪這位了悸師弟,我才正正經經來讓他們通報的,算了,我報出家門,看他們還敢不敢攔我。」

    「我跟她們不一樣,我是靈飛派的弟子。」

    知客僧笑了笑道:「前幾天還有人自稱是那爛陀寺的高僧,在咱們寺內騙吃騙喝。」

    「我不是騙子。」素秋面沉似水道。

    她一向都喜怒不形於色,這次是真的有點生氣了。

    「了清,你在和這位施主聊什麼。」一個年輕僧人走出來,他看了看素秋,不禁一呆。

    知客僧合十一禮,道:「了塵師兄。」隨即將素秋的事說了一遍。

    了塵點了點頭,說道:「女施主,你隨我進來吧。」

    知客僧不由一呆,欲言又止。

    但了塵師兄在寺內地位極高,他想了想還是閉嘴最好。

    了塵引著素秋進寺,邊走邊道:「女施主真是靈飛派的弟子?」季寥曾給蘭若寺的僧眾講過一些修行界的常識,故而了塵和知客僧都聽過靈飛派。

    素秋道:「我沒必要騙你,要不我證明給你看?」

    她雖冷面,卻也是國色。

    了塵不敢多看她,便道:「我信,不過我怕了悸師弟不信,女施主你只要證明了你是靈飛派弟子,我立即帶你去找他。」
Babcorn 發表於 2017-10-26 19:32
第43章 戰衣

    素秋疑惑道:「他修為不俗,見了我便定然就知道我是不是真的靈飛派弟子了。應該是你不相信吧。」

    了塵面色一紅,忙解釋道:「我不懷疑你。」

    素秋道:「也罷,我現在證明給你看。」

    她話音一落,了塵就忍不住驚叫一聲。原來他被素秋抓起來,眨眼間就到了空中,而且越飛越高。

    了塵雖然武功不俗,但驟然到了四處無憑的高空,仍是失了定心。

    「姑娘,我信了,咱們快下去吧。」了塵說道。

    「嗯。」

    兩人穩穩當當落在地面,了塵擦了擦額頭的冷汗,說道:「姑娘能飛天,自然不會是騙子,我這就帶你去見了悸師弟。」

    素秋點點頭,說道:「多謝。」

    了塵於是帶著她從後院下了山,到了後山的山腹。素秋神色一凝,道:「有妖氣。」

    她看向前方,只見一女郎正提著一個花籃,裊裊款款過來。

    了塵見到女郎,合十道:「葳蕤姑娘。」

    他適才急著帶素秋來,卻忘了一件事,了悸師弟閉關的山洞,只有葳蕤姑娘能自由進出。

    還好運氣不錯,正好遇到她。

    女郎瞧見了塵,微微點頭,又看向素秋,心中一凜。

    素秋瞧向她,說道:「你是何方妖孽?」

    了塵急忙道:「這是葳蕤姑娘,我師弟了悸的朋友。」

    素秋聽了了塵的話後,面色一緩。

    女郎略有驚色,問道:「這位姑娘是誰?」她暗忖自己妖氣已經十分內斂,這姑娘怎麼一見面就發現了。

    素秋道:「我是靈飛派的弟子素秋,有事要見了悸神僧。」

    聽到「靈飛派」三個字,女郎亦不由神色一肅,她道:「你等一會。」

    女郎逕自便去山洞裡見季寥。

    她剛剛才見過季寥,知道對方沒有打坐練氣,不怕會打擾他。

    季寥盤坐在石床上,看到她剛離開又進來,也不吃驚,微笑道:「請那位素秋姑娘進來吧。」

    外面的對話,他顯然已經聽到。

    女郎一笑,說道:「那我就不用多費唇舌了。」

    不多時,素秋便被季寥引進來。山腹本該十分陰暗,但她進來,發現處處通明,卻找不到光源。

    季寥居住的洞府也十分簡單,除卻一張石床,別無餘物。

    素秋看向石床的僧人,見他面容,著實跟師伯有數分酷肖。

    季寥先開口了,道:「葳蕤,你先出去吧。」

    女郎便逕自離開。

    素秋便開門見山問道:「你知道自己的身世了麼?」

    季寥道:「大致知曉了。」

    素秋輕輕頷首,緩緩道:「我這裡有一封我師父寫的信,關於你出身來歷的詳細也在裡面。」

    她說的是一封信,實際拿出的是一枚珠子。

    正是留影珠。

    季寥當年也曾見過留影珠,知道這是靈飛派用以傳遞音訊的。不由得興出物是人非的感慨。他接過珠子,神念一掃,許多信息紛至杳來。不過他神思清明,沒花多少時間便消化了裡面的內容。

    原來如今靈飛派的宗主,已經是季笙的玄孫輩了。而他這一世的肉身,正是當初木真子和余小可的後裔。現在肉身的母親,正是靈飛派如今宗主的師姐,道號驚鴻,已經羽化十多年。面前這位靈飛派弟子素秋,便得了驚鴻畢生所學。她將在俗世裡追隨自己,報償驚鴻給她的恩德。

    看完之後,季寥不由默然。

    以他的修為,自然一眼瞧出素秋已經修煉到羽化經第七層。如果不陰陽合流,自己要拿下她都得費些功夫。論修為她已經勝過了鳳傲天一籌,而她今年還不到五十歲,在修行人中,可算得上極為年輕了。

    這等人物,做自己的助力,實是綽綽有餘。而且靈飛派現任宗主,話裡話外都希望他能成為大涼王朝的掌權者,最好是能當上皇帝。季寥亦明白,這是對方的利益訴求。

    畢竟他和靈飛派淵源再深,這位宗主也不必硬要將門中最出色的弟子派到他身邊來。因為報答他母親對素秋的恩情,有許多方式,不一定非要如此。

    「你怎麼看?」素秋的話音響起,試圖打破季寥的沉默。

    季寥回過神來,微笑道:「我這裡地方簡陋,希望你不要嫌棄。」他言下之意,自然是願意接受素秋。

    素秋鬆了口氣,道:「沒事,我已經習慣餐風露宿了。」

    季寥笑了笑,說道:「我這裡條件再差,也比餐風露宿好一點。」

    「嗯。」素秋點點頭,又道:「那我就在這裡住下?」

    季寥笑道:「我另外給你開鑿一個洞府,不過我們未必要住多久,過段時間我便會去京城。」

    素秋道:「好,還有一件事,若你有需要幫助的地方儘管吩咐我。我下山前,師父也說了,只要不是太過分的要求,我們靈飛派在世俗的力量,也是隨你調動的。」

    季寥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氣了,現在想請素秋道友幫我收集一些材料。」

    素秋暗道:「這位師弟,倒也當真不客氣。」

    但她也沒拒絕,點頭道:「你說。」她本來想直接稱呼季寥為師弟,但發現對方的修為深不可測,還在自己之上,因此這話就有些叫不出口。

    季寥似乎看出他的尷尬,說道:「咱們修行人不拘俗禮,你叫我了悸便是。」

    「好。」

    接下來季寥又報出一長串材料名字。

    修行到素秋這地步,當然是過目不忘的。季寥說了一遍,她已經全部記住。這些材料,雖然都不常見,有幾樣東西甚至非常罕見,但以靈飛派的勢力,將其收集到不難,唯一比較麻煩的便是舍利子。

    素秋便道:「舍利子不是很好找。」

    季寥道:「那便放下,幫我將其他材料收集到即可。」

    他試圖打造出類似銀甲的事物。

    這些天經過他和慕青的討論,大致理清楚了銀甲是如何鍛造的,但還需要經過一番實踐,才能將理論變為現實。

    他還從慕青那裡得到一個消息,那便是魔界實際上早已有類似的器物出現,喚作魔甲,魔甲中最厲害的一件寶物叫做天魔戰衣,據說穿上它,哪怕是一個普通人,立時也能擁有仙佛級別的戰力。

    季寥知道以後,對銀甲的潛力不得不重新作出評判。因為他知道,即便過去神佛輩出的時代,只怕要成仙佛,也艱難得不可思議,他不知道到底什麼樣的技藝,才能打造出這樣的器物,但足見器物之道,亦是不容小覷。

    他預想自己將有漫長的歲月,因此在這一世又拾起了當學霸的心思,將修行當做科研,這讓他尋到了另一種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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