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武俠] 亂世獵人 作者:龍人 (已完成)

 
li60830 2017-11-6 17:57: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12 35045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8 17:24
第八章般若正氣


  “嚎!”一陣如獅吼般的悶響在河面上炸起,更如驚雷般升空。

  “龍象般若正氣!”黃尊者掠身的同時忍不住驚呼出來,心中更是暗暗欽佩,他沒有想到華輪竟能修到龍象般若正氣的最高境界,發功之時更有梵音相伴。

  而這種梵音並不是指人從口中發出的,而是自丹田中衝出的氣流,自然而然地發出。

  蔡宗的心神為之一震,本來明鏡無瑕的靈臺一片混亂,刀勢立刻顯出破綻。

  “哧!砰!”華輪的手掌竟似可自虛空中跳躍進擊,突兀地出現在蔡宗的刀勢中,重重擊在他的手背上。

  蔡宗狂嚎一聲,飛跌而出,如斷線的紙鳶,但卻仍緊緊握著手中的刀,絕不放手!

  華輪的心頭也驚駭莫名,蔡宗的武功進展之快完全超出了他的意料之外,竟要逼他出全力方能製服。若是再讓這個年輕人存活的話,到時只怕連他也無取勝的把握,而剛才他那勝出的一招仍有些僥倖,若非梵音打亂了蔡宗的心神,他根本就找不出蔡宗刀法中的破綻,而蔡宗佔著兵刃之利,也許還會殺得他很狼狽,不過,他斷定蔡宗見不到明天的朝陽,因為他絕不允許蔡宗活過今晚,否則再要找到他就很難了。

  蔡宗身子下墜,落下之處正是一塊遊蕩的浮冰,但蔡宗已經沒有能力使自己的身體平衡,雖然華輪擊中的只是他的手臂,可是那龍象般若正氣卻如潮水一般,讓他五內翻騰,幾欲嘔血。

  “嘩……”蔡宗的身體在浮冰上滑倒,冰魄寒光刀一半伸入水中,整個人也向水中滑去,雙腳更是已經沉入水內。

  滑出這塊浮冰之時,蔡宗身下的河水也已經結成了冰,結冰的速度就像是變魔法,幾乎是個不可思議的奇蹟可是在蔡宗的冰魄寒光刀下是那麼的真實。

  而定住蔡宗身體的卻是冰魄寒光刀,刀身如同一根被冰封的玉柱,正好使蔡宗無法再滑落於所處的浮冰上。

  黃尊者的紫金金剛杵此刻也飛速攻來,他也踏著浮冰。

  如泰山壓頂的勁風激得水花四散而濺,蔡宗只感到一陣窒息的勁道籠罩著他,那握著黑木刀的手根本就使不出半絲力道。

  “呀……”蔡宗一聲狂吼,冰魄寒光刀碎冰而出,帶起的碎冰如一顆顆勁爆的堅石般撞向黃尊者,而那帶起的水珠也在空中凝成冰粒,全都沒頭沒腦地射向黃尊者。

  “轟!”蔡宗身下的浮冰再次裂成無數細塊,他的刀與黃尊者對擊,其反震之力竟將浮冰震裂,而對方要命的一杵也落空了。

  蔡宗的身子猶如一顆隕石般沉入水中,濺起的水花卻很快在空中結成了冰,在他沉沒的水面上形成一塊形狀極為怪異的浮冰,而那些浪花也並未能恢復原狀,呈現出一朵浪花形狀的浮冰。

  這個結果似乎出乎眾人的意料之外。

  “轟!”赤尊者猛然向那塊奇異的浮冰上擊去,冰屑四濺,並向水中沉了一下,又迅速上浮,這塊浮冰的厚度卻不知有幾尺,更沒有人知道蔡宗是不是也被冰凍在這塊浮冰中。

  華輪長長的喇嘛袍一揮,雙手在虛空之中一旋,河中一時浪頭洶湧,氣旋如山,水流繞著蔡宗遁身的那塊浮冰轉出一個巨大的漩渦。

  “轟!”驀地一聲巨響,那浮冰如一隻沖天而起的巨獸,躍出水面,在黃尊者和赤尊者的面前劃過一道奇異的弧度,以螺旋之勢給人一種炫目的感覺。

  岸上的眾苦行者全都看傻了。

  浮冰厚達四尺,這還不計算剛才被赤尊者擊碎的那幾近三尺的冰層。

  浮冰之中並沒有蔡宗的身影,也沒有冰魄寒光刀,這只有說明一個事實,那就是蔡宗在水底遁走了。

  這塊冰厚達七尺,可見那冰魄寒光刀之寒足以讓人心驚,可是蔡宗竟若無其事地握著它,這可的確讓人費解了。

  “讓他給跑了!”赤尊者急道。

  黃尊者又何償不急?華輪的目光四處遊掃,他竟發現了黑暗中的那艘船。

  船靜靜地泊在河心,在水中微微蕩漾著,那種輕悠的感覺與這裡充滿殺機的河面的確有些格格不入。

  “那裡有艘船!”黃尊者也看到了,只是他猜不出來那船的主人是誰。

  不錯,不遠處的確有一艘船,赤尊者也看到了,船極大,黑暗之中看不清上面的景物,至於是否豪華也並不清楚,到底是誰家的船也不知道。

  黑黑的船,如伏在河面上的異獸。

  船上沒有一盞燈火,連桅杆上也沒有掛燈籠,這的確有些怪異,同時也使那艘船渡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

  的確,那船似乎很神秘,似乎與今日的事並不是一種偶然巧合,但誰也無法說清那船的主人的意圖。

  也許他們真的是過路商船,黃尊者發現自己在下飄,他差點忘了自己此刻不是在岸上,而是踩著浮冰。

  ※※※

  字文肱還從來都沒有如此狼狽過,竟被逼得鑽入馬腹之下,可見那人是如何的可怕,武功之高已經完全超出了他的想像,他連對方的面目都未曾看清楚,但他卻知道鮮于修禮真的死了。

  難道是今日白天那兩個煞星再次殺回來了?想到他們,字文肱禁不住打了個冷顫,那兩人的武功的確太可怕了,他幾乎想不出以什麼方法對抗他們才好。至少,在定州城中仍沒有能與其匹敵的對手,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如今之計,惟有回去求包莊主出手,那或許還有些希望。

  包向天幾乎成了鮮于修禮軍中的支柱,也的確,包向天的武功之高足以與葛榮相提並論,即使三十年前的一代無敵高手棍神也被其重創,而天下間曾重創過棍神陳楚風的只有兩人,一個是爾朱榮,另一人是蔡傷。而此刻,包向天也重創了陳楚風,雖然說不上能與蔡傷及爾朱榮之流相媲美,但也不會差到哪兒去。

  包家莊一役,雖然敗得很慘,但以包向天一人之力,重創陳楚風,更搏殺無名三十六將之十九、十七、二十,可知其武功也高得出人意料。

  雖然包向天也在那一役中受了重傷,可畢竟還是自對方的包圍中逃了出來,而葛家莊也幾乎死去了近百好手,三十六將損失八人,飛鷹、土鼠兩隊更是傷亡慘重。

  此刻包向天卻身在左城,遠水救不了近火,宇文肱必須先穩住定州城內的局勢,然後回頭再想辦法。

  當他趕到別府門前時,惟剩一片火海及滿地的血跡與忙碌卻沒有多大作用的護衛,字文肱的心禁不住又開始發冷,而此時,他更聽到了一陣讓他魂飛魄散的聲音。

  那是鐵鍊絞動之聲——有人在放吊橋!然後,他就听到了震天徹地的馬蹄聲,更夾雜著一個高亢而尖厲的嘯聲,裂雲破霧,在九霄之中迴響不絕。

  “蔡風在此,擋我者死!”長嘯聲之後,就是震天的吼聲,只震得所有人心中打顫。

  “蔡風在此,擋我者死……”

  字文肱的神經差點麻木了,他終於又遇上了蔡風這個最不想遇見的對手,可是事已至此,他根本就沒有避開的餘地,惟有長長地嘆了口氣……

  ※※※

  滏陽河,河水悠悠,寒風瑟瑟,火把的微光之中,倒映著的粼光似乎在打著旋儿。

  岸上的苦行者也不知是自哪裡弄來一隻小船,抑或是早就準備好的,只是一直都未曾動用而已。

  “船上有人嗎?”黃尊者腳下踏著浮冰飄至那艘大船之旁,高聲呼道,他們懷疑慈魔蔡宗會藉這隻大船遁走,甚至很有可能在這隻船底藏身。

  赤尊者腳下滑動著浮冰,繞著這隻大船不斷地遊走,如果蔡宗真是藉這隻船掩護的話,就一定會出來換氣。

  船上一片死寂,並沒有回應,甚至連一點動靜也沒有,讓人無法捉摸船上究竟是什麼人居住,這艘大船又是誰家的。

  “不用喊了,他不可能上了這艘船,只要我們封住四周,在這裡守著,他的水性並不好,相信很快就會出來換氣的!”華輪打住黃尊者的呼喊道。

  這時,那些苦行者所駕之船己行駛過來,眾苦行者在舟首持著火把注視著河面,岸邊也有數十名苦行者拉開近百丈的隊伍,分守監視,只要慈魔蔡宗稍有異動,就可立即進行阻殺。

  華輪腳下踩著浮冰,在水面上如一隻白鳩般滑水而行,目光如電般掃視著河面,黃尊者和赤尊者則守在那艘大船兩旁,火把的光亮使水面之上沒有什麼東西可以遁跡。

  “嘩……轟……啊……”一股激流自水中沖天而起,卻是響在那隻小舟之旁。

  那些苦行者大驚,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見一塊巨大的堅冰自水中撞出,瘋狂地撞向小船之舷。

  蔡宗如一頭竄出水面的大鱷,在身現水面的一剎那驀地抽出冰魄寒光刀疾劃而出,在眾苦行者未能做出反應之時,船舷已經遭到毀滅性的刀氣侵襲,碎裂成片。

  船身傾覆,失去平衡的苦行者大聲驚呼、嘶叫。

  慈魔蔡宗絕對不是有仇不報之人,更不會臨危思逃,在任何時刻,他都會採取反擊,所以他並沒有逃,而是選擇戰!運用他那變化無端的潛遁之術,一定要讓這些想殺他的人知道,他絕對不是好惹的,任何想擊殺他的人,都必須付出慘重的代價!

  華輪和黃尊者全都吃了一驚,華輪更是踏浪飛至,他不能讓對方再次潛遁,那樣只怕永遠無法找到蔡宗的行藏了。

  滏陽河雖然不如黃河、長江那般浩瀚飄渺,但是這片水域也極其寬廣,如果想在這樣一片水域中尋找一個人,的確不易,何況又是晚上?

  “撲通,撲通……”幾名苦行者隨著船身的碎裂,全都跌入河水之中。

  蔡宗的左手被華輪所傷,仍然無法出力,這使得他的動作始終遲緩一些,但手中的冰魄寒光刀卻趕在華輪之前劃了出去,這群苦行者也同樣是他要殺的對象,絕對不會心慈手軟,因為這些人全都是他的敵人!

  河面上再次結起一層浮冰,眾苦行者所駕的小船在舷碎之時,河水便湧入船內,更傾翻於河面。

  蔡宗怪嘯聲中,這群苦行者如一顆顆石榴般滾落河中。

  “轟!”蔡宗的刀鋒再次橫切,毫無畏懼地與華輪的雙掌相撞,此刻他有所準備,而華輪是踏浪而至。

  蔡宗無可抗拒地再次被擊飛,雙足在船舷之側滑退,如一隻飄飛於水面的紙鳶,終於忍不住噴出一口鮮血,華輪的勁氣太過強大了。

  華輪的確已經下了殺心,絕對不再讓蔡宗潛逃。

  蔡宗其實也並非不想逃,可惜水性不好,入水之後全憑憋住一口真氣,然後才順水而流,他自幼生長的地方只有沼澤,對於那浮泥之類的,倒還可以應付,可是水中功夫卻並不熟練,那裡雖有當曲河,但河中藏有凶物,蔡宗根本不敢入水,而剛才那一擊,只是迫不得已要出水面換氣。

  這些苦行者也全都不會水性,在水中扑騰呼喊,他們所生長的地萬,是高原之地,很少下河游泳,此刻身置水中,竟無法適從,武功也全都派不上用場了。

  在蔡宗即將沉入水中之時,華輪再次出現在他的面前。

  沒有人能夠想像華輪的動作有多快,那幾乎已脫離了空間的限制,隨心所欲。

  蔡宗始終還是低估了對方,也許,華輪的武功並不會比泰山之上的那群可怕高手差多少,甚至根本毫不遜色,這如果算是一種失誤,那這個失誤也許就是致命的。

  蔡宗知道自己還來不及沉入水中,就會被華輪的雙拳擊斃,可是此刻他僅能活動的右手亦顯得有些力不從心,這不是一種錯覺,而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一股熾熱的勁氣使他把握冰魄寒光刀的右手感到了溫暖,這的確有些可怕。

  “轟!”華輪的掌勁再次震在他的冰魄寒光刀上,一股向上的力道將蔡宗衝出水面。

  華輪這一擊並沒有要蔡宗的命,也許,華輪本身就只是想蔡宗不再沉入水中,只要不入水中,他就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格殺蔡宗。

  蔡宗再次噴出一口鮮血,手中的冰魄寒光刀如一道幻弧般飛射而出,卻是射向那艘沉寂如死的大船,他的身體不由目主地被拋了起來,猶如旋風捲起的敗葉。

  華輪凝拳沉氣,以無窮無盡的殺意衝擊而上,他要在這一擊中將這個在城外被譽為最有潛力的年輕高手殺死,他也必須擊殺對方,因為這年輕人的確太過可怕,而且還知道一個最不該知道的秘密,所以蔡宗必須死!絕對沒有半點人情可講——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8 17:26
第九章點水聚冰


  蔡宗從來都沒有如此真切地感覺到死亡,而華輪的拳勁的確猶如死神的魔爪,鉗住了他的心,讓他沒有半絲反抗的餘地。這麼多年來,只有兩個人擊飛過他手中的刀,一個是在泰山之頂,區陽只是以無可匹敵的虛勁擊飛了他的刀,而眼前的華輪卻是以拳頭硬碰,卻無法否認,拳勁擊飛了他手中的刀。

  華輪的拳頭在他的眼中擴大,再擴大,然後如整個天、整個地、整條河流,向他飛撲而至,要吞噬他所有的一切,更是一個很殘酷的事實。

  蔡宗閉上了眼睛,而在他閉上眼睛的同時,他的耳中捕捉到幾縷細小而尖銳的嘯音,便猶如自地底傳出的鬼哭。

  “轟……”一串密集的爆響,蔡宗只感覺到身上的壓力大減,當他睜開眼睛的一剎那,赫然發現一道掠飛而至的黑影,以比目光更快的速度向華輪撞至。

  剛才掠過的是指勁,無堅不摧的指勁,破空之下,竟抗阻了華輪的罡烈拳勁,也同時保住了蔡宗的命。

  華輪吃了一驚,急速踏波而行,其實他腳下並無實地可踏,只得在水波上連連後移數步。

  蔡宗在快要落到水面之時,一股溫暖的熱流淌過他的全身,只覺得身形一輕,再次騰飛而起,卻是被這神秘踏波而至的人挾在懷中。

  黃尊者和赤尊者此刻正在營救那些落水的苦行者,這神秘的蒙面人倏然而至,完全打亂了他們的動作,不過已有幾名苦行者爬上了浮冰,並沒有生命危險。

  黃尊者的紫金金剛杵如狂龍一般向神秘怪客掃來。

  神秘人一聲怪笑,身若踩水的白鷺,一手抱住蔡宗,一手的五指如一朵盛開的鮮花般綻開,向黃尊者當頭罩去。

  “噝噝……”那無形的指氣在虛空之中,幻起一陣驚心動魄的尖嘯。

  “噹噹……砰砰……”自紫金金剛杵上傳出一陣沉悶的脆響,而黃尊者拼命地以拳掌相抗,那股無形的氣勁,竟如擊在實處。

  雖然這神秘人物隔空出招,可是那股勁道依然擊得黃尊者手心發麻,可見神秘人物的功力是如何強霸。

  華輪的確也感到有些意外,這神秘人的速度之快,功力之高竟似乎比他更勝一籌,但他怎肯放過殺死蔡宗的這個大好機會?雖然有神秘人物的參與,可是他的殺意並未消減。

  “何方高人,竟要插手本座的事,請接本座一掌!”

  神秘人以黑巾蒙面,一身漆黑,猶如江河之上的幽靈,不等華輪龍象般若正氣擊出之時,他的身形已如一縷青煙般帶著蔡宗向那艘黑沉的大船掠去。

  華輪大急,尾隨而追,那人閃身自船頭掠上,立刻消失不見。

  當華輪趕上大船之時,船上依然一片漆黑,但他卻並不敢太過粗心,神秘人物的武功絕對不容任何人有半點輕視之心,而且大船更給人一種高深莫測之感。

  “不必在船上尋找,他們已經自水上走了,向北。深夜我們並不想待客,諸位還請不要打擾我們的休息了。”一聲低沉而渾重的聲音自船艙中傳出,在黑夜裡,更似乎有著一種悠遠而陰森之感。

  黃尊者和赤尊者吃了一驚,而華輪也吃了一驚,不過,他們怎會相信這人所說的話?不由道:“我們不信,你以為這種謊話可以騙得了我們嗎?鬼才相信你!”

  華輪並沒有反對赤尊者開腔搭話,只是向北面望了一望,惟有河水“嘩嘩”地流動聲清晰可聞,河面上漆黑一片,根本就看不到有半個人影,即使有人影也無法看清。

  “你們不相信就算了,如果現在追趕的話,也許還來得及,待會兒別說我沒有提醒你們!

  你們請回吧,我不想你們吵了別人的休息。”那聲音再度響起,依然是那麼空盪而低沉。

  黃尊者心中大怒,他不相信神秘人物挾著蔡宗會離開大船,更不相信神秘人物不是這艘神秘船上的人,即使華輪也不相信這人所說的話是真的。

  “要想證明我們所要的人不在這裡,那就讓我們搜,如果搜不到那兩人,我們自然立刻便走!”

  “哼,無禮之至!”那人冷冷地答了一句,顯然是回絕了華輪的要求。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不客氣了!”華輪並不想再作任何多餘的解釋,他這次前來中原的目的,也就是要帶走慈魔蔡宗,抑或是殺死蔡宗,以永絕後患,而另一個目的是想助與他有著師徒之名的蔡念傷。而此刻,他並未先去葛家莊,那是因為他尚有這件事未曾辦完,這就像是一根毒刺,如果不拔除的話,將會擾亂全局,讓他的中原之行以慘敗而告終,他不可能負起這個責任,因為這並不是他一個人的意願所能夠決定的。此次中原之行,所代表的不僅僅是喇嘛教,更有密宗及吐蕃國。

  喇嘛教始終無法融入中土武林中,那是他們根本就沒有機會深入中土,而在中土,主掌兩大教系的“道教”和“佛教”早已深入人心,使得人們對喇嘛教的排斥是不可避免的,而此際中原大亂,如果有一股勢力在中土支撐,那麼再在中土發展喇嘛教就容易多了。

  喇嘛教與中土的禪宗雖然同為佛門,但其教理各方面有著一些差異,而修持的方法和敬仰也有所不同。

  喇嘛教中,喇嘛(大喇嘛,即祖師)高於所有的神,甚至包括那些最為著名的神,喇嘛教中許多的修持也是極其殘酷的,與中土佛教的那種淨土信仰和修持之法有著較大的差異,而在西域仍然處於一種奴隸制的階段,他們的那種修持之法和入門考驗之法很難讓中原百姓接受,因此,在中土佛教盛行之時,他們根本就無法插足中原的發展,此次華輪大喇嘛之所以親來中原,也就是想為喇嘛教在中土開闢一片新的天地。

  在西域,雖然華輪是大喇嘛的身分,可是與藍日法王相比仍然要低一輩,無論是在修持方面還是被人推崇的程度上,藍日法王才是西域真正的神。

  華輪不能不讓慈魔消失在這個世界上,因為慈魔正是他在中士發展喇嘛教最大的障礙,因此,今日的華輪絕不會心慈手軟。

  船艙中似乎沒有什麼動靜,但又似乎在醞釀著一場風暴或是濃濃的殺戮。

  夜色依然是那麼暗淡,冷冷的風在河面上瑟瑟刮著,極為冷寒,也許是因為夜太冷吧,河面上的風比其它地方更狂更猛,那是顯而易見的。

  蔡宗的冰魄寒光刀也已經不見,不可能掉進了河中,如果掉到了河中肯定會在河面上結成一片浮冰,可河面上並無浮冰,那就說明冰魄寒光刀沒有掉入河水中,那麼只可能掉到了船上,而甲板上並沒有刀的踪影,顯然有人拾走了那柄刀,抑或是刀並未落入船中,而在水面之上就被人接住了。

  “如果不將他交出來,別怪本尊者放火燒掉你這艘爛船了!”赤尊者終於忍不住怒道。

  “如果幾位執意要如此鬧下去的話,我只好將幾位扔出去了,現在我再說一遍,這艘船上並沒有你們要找的人,請你們迅速離開我的船,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船艙之中的人似乎也微微有些發怒,語氣極冷,更帶著淡淡的殺機。

  赤尊者大怒,飛身而起,如一隻夜鳥般向大船上那粗壯的桅杆撞去,他要給船上的對手來個下馬威,首先擊斷桅杆。

  華輪和黃尊者並不想阻止,他們已橫下一條心,要自這船上揪出蔡宗。

  “滋!”一縷鋒銳無倫的劍氣自船艙之內標射而出,直迎掠起的赤尊者。

  赤尊者一驚,身子一扭,側身向粗壯的桅杆撞擊。

  “哼,雕蟲小技,也敢現醜!”船艙之中冷冷地傳出聲來。

  “啪……”那縷劍氣似乎可以轉彎,赤尊者不閃還好,一閃剛剛迎上轉彎之後的那縷劍氣。

  赤尊者一聲悶哼,被擊得倒翻幾個筋斗,向河中落去,他根本就無法抗拒那縷霸烈的劍氣。

  赤尊者在半空中強提一口真氣,扭身沉腰,右手勉強搭在船舷上,翻身再次躍上甲板,卻嚇出了一身冷汗。

  火星一閃,卻是桅杆上的風燈驟然被點燃,火光亮得有些邪異和詭秘,就連華輪也禁不住心頭微震,黃尊者和赤尊者更是臉色大變。

  沒有人看見是誰點燃的風燈,因為那根本就不是由手點著的,應該是一縷無形的氣團操持著一點火星,準確無誤地點燃了桅杆之頂的風燈。

  桅杆之頂距甲板高達三丈,可是那個點燈的神秘人物根本沒有縱身,就已經將燈點著,而且,掛於桅杆頂端的風燈只有極小的一個洞,如此暗夜,如此的準頭,那力道運用之準簡直有些駭人聽聞。

  華輪和黃尊者及赤尊者禁不住全都怔了怔,而就在此時,船艙的門悠悠開啟,如被一陣微風吹開一般。

  艙門之中,一道幽暗的身影在搖曳的燈光下悠然地踱出船艙。

  ※※※

  慈魔蔡宗滿腹狐疑,眼下的人武功之高,竟並不比華輪遜色,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個世上的事情似乎總是這麼有趣,而這個神秘人物究竟是誰呢?他又想幹什麼呢?是敵還是友?

  在他仍未能夠細細想好之時,神秘人物已經停下腳步,而這裡只是一個破敗的城隍廟。

  蔡宗的穴道並未受制,只是感到一股怪異的勁氣逼入體內,一冷一熱在體內轉成一個圓滿的太極,使他體內的真氣充盈無比,所受的傷似乎在剎那間奇蹟般地好了。

  蔡宗大驚,忍不住呼道:“陰陽博轉,吳銘大哥!”

  那神秘人似乎微微一怔,但卻淡淡地笑了笑,沙啞著聲音道:“你好些了沒有?”

  “沒事,吳大哥,你怎麼也入中土了?怎會這麼巧呢?咦,你的聲音怎麼了?”蔡宗顯然有些激動,似見到了久未曾相見的親人,上前一把抓住神秘人的手,歡喜地問道。

  “這段時間有些……”

  “不,你不是吳大哥,你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救我?為什麼會陰陽博轉神功?”蔡宗驚問道,他很清晰地感覺到眼前這人並不是他的恩人吳銘,而他卻心中滿腹疑惑,這人怎會施展他恩人的武學?而且如此神似?蔡宗對陰陽博轉神功太熟悉了,因為當初他體內的陰寒之毒,就是依靠吳銘的陰陽博轉而轉化,後來在雪峰極頂服食火蓮之所以未被烈火之勁爆開筋脈,也是因為陰陽博轉神功,而他的“兩極無情殺”更是在陰陽博轉神功的基礎上演化而來,是以,他對陰陽博轉神功太熟悉了。

  “吳銘是不是一個三十多歲,左邊脖子上有塊刀疤的人?”那神秘人突然溫聲問道。

  蔡宗再次呆了一呆,有些訝異地問道:“你究竟是吳大哥什麼人?”他隱隱猜到眼前的神秘人物可能與他的恩人有某種密切的關係,否則又如何可能對他的恩人知道得如此清楚,而且還會陰陽博轉神功?

  “說來你也許會不信,他是我失散了十年的兒子,他的妻子是不是叫關鳳娥,美若天仙?”那神秘人物突然長長地嘆了口氣,悠悠地道。

  蔡宗再驚,但卻不以為然地道:“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父母,吳大哥有父親也並不意外,我有什麼不相信的!”

  “這十年來我派人找遍了整個中原武林,以及域外塞北,沒想到他卻易名而居。唉,十年了,十年了,爹已經不再反對,可你卻為何如此倔強呢?……”神秘人物自語地嘆息道。

  “前輩難道不知道吳大哥的居所?”蔡宗再次一驚,他對吳銘的來歷和身分並不知道,那似乎也是一個秘密,不過那個美如天仙的大嫂的確姓關,至於名字蔡宗也不大清楚。

  神秘人物澀然一笑,道:“當年他是賭氣出走,都怪我反對他的婚事,才會帶著關鳳娥遠走西域,一走就是十年,這之中涉及到很多外人無法知道的事情。小兄弟,你能告訴我他們現在住在哪裡嗎?”

  蔡宗禁不住有些猶豫,眼前這人雖然救了他的性命,自稱是吳銘的父親,但也有可能他所說的是假話,抑或是吳銘的大仇家也說不定了。

  神秘人物似乎看出了蔡宗的心事,愴然一笑道:“不瞞你說,吳銘並不叫吳銘,吳銘亦即無名,沒有名字之意,他的真實名字應該叫包傑,而他的妻子關鳳娥更是當年三大山莊之一無故莊關漢平之女,而我就是你曾要找的包向天!”

  蔡宗大驚地倒退了兩步,有些駭然地望瞭望眼前的人,他實在沒有想到這個救他的神秘人物就是包家莊的莊主包向天,一個曾欲殺他的人,這個變化的確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你不必心驚,我根本沒有傷你之意,否則在包家莊之時,你絕對不可能逃走,只是因為你所使的陰陽兩極殺似乎與我兒的陰陽博轉有些聯繫,我才改變了殺你的念頭。而我只想讓你告訴我,他們身在何處?”神秘人物輕輕地撕開蒙面巾,淡淡地道。

  蔡宗心頭微感異樣,眼前之人果然是包家莊莊主包向天,此刻的包向天依然隱隱現出那股自骨子裡流露出來的雍容的王者之氣,猶如一個傲視群倫的帝王,這與吳銘的氣勢的確極像。蔡宗在第一眼見到包向天之時,他就有種似曾相識之感,也曾想到了恩公吳銘,沒想到包向天與恩公吳銘還真有著某種實在的關係,他幾乎不再懷疑包向天的話,一切的偶然已組成了一種必然,包向天完全沒有必要騙他,更沒有必要費盡心思要去為難遠在域外的兩個陌生人,只不過事情突然得讓蔡宗有些難以接受。

  半晌,蔡宗才吸了口氣,淡淡地道:“如果你真要找他的話,就前去康地的曲麻萊找一個擺渡的啞巴,他會給你帶路的。”(康地,西域的一處地名。)

  “曲麻萊擺渡的啞巴?”包向天沉聲問道。

  “不錯,我只能告訴你這些,因為吳大哥的居所十分隱秘,沒有熟人帶路,絕對找不到。”蔡宗淡淡地道。

  包向天禁不住嘆了口氣,心中一陣感慨,他終於知道了自己兒子的下落,可是他心中又多了一分沉重感,不知是因為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兒子,還是因為其它原因,的確,他是不知該如何去面對兒子和兒媳,不知該如何去化解那股仇恨,他在擔心,自己再一次出現在他們的生活當中,是否會引起一場難以預料的變故。

  “小兄弟,你是否還會再回西域?”包向天吸了口氣問道。

  “也許,我會回去的。”蔡宗想了想道。

  包向天深深地望了蔡宗一眼,吸了口氣道:“我請你幫我將這根血鳳釵交給他們夫妻倆,好嗎?”說話間自懷中掏出一根深紅透明、雕琢成鳳凰的釵子。

  蔡宗的眼前一亮,雖然他並不是個識別寶物的高手,可他卻感覺到這根血鳳釵的可愛,那種美麗的震撼並不下於見到一個絕世美人,就算他再怎麼不識貨,也知眼前之物價值連城。

  連蔡宗這顆如死寂般的心也微微打動了,可見寶物的確非比尋常。

  “你為什麼不親自去?”蔡宗有些訝異地問道。

  包向天望了城隍廟中那破敗的佛像一眼,悠悠地道:“我是他們的罪人,也不想去擾亂他們的安定生活,這根釵子你就說是我送給兒媳的,也願他們能幸福到水運,更轉告他們,我會為自己所做的事情負責的。”

  蔡宗隱隱猜到其中可能有些難以向外人透露的內情,不過,見包向天如此誠心誠意,於是道:“你既救過我一命,只要蔡某能活著回到康地,一定會將這東西交給他們,並轉告你的話!”

  “謝謝!”包向天似乎對蔡宗極為信任,將血鳳釵交到蔡宗的手中,又道:“你不是華輪的對手,最好不要與他正面交鋒,否則下次便很難……”

  “包向天,你好哇,居然將血鳳釵交給一個與你毫不相關的人,你可真是對得起先皇對你包家的恩寵呀!”一個蒼老而渾重的聲音自城隍廟門口傳了進來,倒真讓他們嚇了一跳。

  包向天臉色一變,蔡宗迅速將血鳳釵納入懷中,目光一掃城隍廟門口。

  卻見一高大老者和一個年輕人連袂而入,二人身後尚緊跟著幾名殺氣逼人的漢子。

  城隍廟中突地燈火亮了起來,是人點燃的。

  燈亮,城隍廟中的景物看得更為真切明白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8 17:27
第十章廣成帝訣


  夜黑,風寒,瑟瑟之風,在甲板上打了個旋儿,攪動著那緊繃的空氣,可是黃尊者感覺不到半點鬆弛,神經以無法解釋的程度緊繃著。

  昏暗的燈光,足夠人看清船艙外的一切,就連水面上嘻戲的鯉魚也看得極為清楚,那個大步行出之人,一襲麻黃色的虎皮披風,雖然是在剛才倉促之時披上的,可是卻沒有半點慌亂之感。虎皮披風之下,是淡青色的輕衫,在冷冷的風中,此人如屹立於甲板上的巨劍,與桅杆一樣,成了一道風景,獨特而壓抑的風景。

  “如果此刻你們滾下船去,我可以不追究打擾之罪!”那人冷冷地道,連說話的聲音都帶著一些鋒銳。

  黃尊者覺得與這種人說話竟有些累,那或許是因為太過壓抑的感受讓所有人都不舒服的緣故。

  “你究竟是什麼人?竟敢插手我們的事!”赤尊者眸子裡閃過一絲怒意,冷殺地問道,心中卻多了幾分戒備之意,眼前的對手只怕是他遇到的所有對手中最為可怕的一個了。

  “哈哈哈……”那人似乎感到十分好笑,也似是對眼前三人的無知而感到可笑,笑罷,冷冷地道:“我還沒問你們究竟是什麼人呢,深夜驚人好夢,無論怎麼說,都是該罰,而論江湖規矩,你們更是犯了大忌,我再說一遍,要么你們自己滾,要么我送你們一程!”

  華輪只覺得眼前這人隨便一站,就似乎與夜色融為一體,那種自然而恬靜的意態之中竟生出了異端鋒銳的霸氣,對方絕對是一個高手,一個讓人不能有半點忽視的高手,其武功應不會低於剛才那個救走蔡宗的蒙面人,可這人是否就是剛才那個蒙面人,他卻不敢肯定。在氣勢上,兩人相差無幾,但在功力的差別上,他看不出來。不過,兩人極有可能就是同一個人,何況他們剛才親眼見到那蒙面人自船上掠過,當他們趕到船上之時,那蒙面人已經不知所踪,任何人都會最先懷疑那蒙面人進了船艙。

  “只要施主交出被救走的年輕人,我們可以不與施主計較這一切,如果施主刻意要與本座為難的話,說不得只好討教一下施主的絕學了!”一直未曾出聲的華輪向前邁進一步,沉聲道。

  那人冷冷一笑,道:“我告訴過你們,那人已經向北而去,你們既然不信,有什麼高招我接著就是!”說話之間也緩緩向前踏進兩步,看那步法,猶如踩在雲端霧裡,一種飄渺虛無之感瞬即在華輪三人的心中產生,因為一切都似乎在那人踏出兩步之時變得不再真實。

  黃尊者禁不住緊了緊手中的紫金金剛杵,手心卻滲出了森冷的汗水,那是自心底升起的一種畏怯之感,他完全無法捕捉到面前這個可怕敵人的任何變化,似乎此人在任何一刻都能夠出現在給他致命一擊的方位,更可怕的,卻是在他的內心深處,漸漸凝成一柄劍,一柄橫刺在心頭的劍,冰涼森寒,帶著霸烈的殺意,彷彿有形有質。

  敵人的劍並不是自四面八方攻至,卻是自心中首先攻入,這是如何可怕的一種境界,黃尊者更無法想像這究竟是何種劍道。

  華輪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驚訝眼前對手的可怕,驚訝……甚至他也無法明白,自己到底驚訝什麼,驚訝就是驚訝,那隻是一種意識形態,若說要表示出再多的含義,卻很難說,也說不清楚。

  黃尊者和赤尊者極力平息心中的雜念,二人在不停地念《伽蘭經》與神咒,他們需要有一股來自精神的力量驅散心中的恐懼之劍,以解除眼前對手在氣勢上的壓力。

  華輪的雙手交叉,屈食指,拇指按於食指之上,寶相莊嚴,卻是彌陀定印,而那佛意也在他的手印之上傳盛而出,龍象般若正氣的確有定神驅除魔咒之功效,就連黃尊者與赤尊者也同時定下了心神,心中那絲恐懼之劍化成一絲淡淡的陰影。

  “好!和尚,看來你應該不會讓我太過失望!”那人笑了笑,在他的身後忽地出現了兩個身影,一個蒼老的老頭,竟是鐵劍門的劍痴,而另一人卻是客夜星。

  “會主,這老和尚就交給我們好了!”客夜星望了那寶相莊嚴的華輪道。

  “哈哈,右護法不用心急,你不是這老和尚的對手,不防將那兩個莽和尚扔下船去!”

  那人淡淡地一笑道,神情有種說不出的瀟灑,而他正是同心會的會主夢醒,也即是破魔門的門主黃海!

  黃海那次受了重傷之後,便即回到這艘大船上,在療傷的同時,對爾朱榮和達摩的武功仔細揣摩推敲,以他的武學境界,要想從中悟出一些什麼並不是件難事,而在這一個多月的休養和感悟之中,劍道又向前跨進了一個大大的台階,這是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的事情。

  黃海再向前跨了一小步,與華輪相隔一丈半尺,距離是那麼精確,似乎是刻意這般計算。

  也許,這樣一個距離能夠以他本身的精神力去感染每一個生命體。

  黃海左手的食指和中指併攏微微上揚,在燈光之下,彷彿渡上了一層朦朧而溫潤的白霧,如立於菸霧之中的仙人,不過,卻有一柄無形的巨劍在吞吐著銳利無匹的鋒芒。

  河水仍在流淌,仍在喧響,大船在波浪之中微微帶點節奏地起伏著,黃海的身形卻融入了夜空中,融入了大自然,水流便似是他體內流淌的血液,大船起伏的節奏卻成了他脈搏跳動的頻率。

  這一刻,人已不存在,水也不存在,夜也不再存在,只有一柄劍,如自河面破出的小荷之尖,如自楊柳樹上滴下的露珠,如拔地插天的奇峰,也似連綿起伏的萬里山脈。

  這哪裡是劍?而是天,是地,是自然!也不,這是人!頂天立地摹攀蒼穹的人——他仍是黃海!

  黃海依然是黃海,不是夢,不是神,也不是劍,只是他那左手上揚的食指和中指己經收回,那隻手縮進了雙袖,好像一切事情都沒有發生。

  的確,一切都沒有發生,可是華輪和黃尊者及赤尊者的額頭全都滲出了汗珠。

  是啊,一切都沒有發生,華輪嘆了口氣,收起手印,雙掌在胸前合十,如剛自輪迴中甦醒,對生命的一種虔誠和執著,又似乎悟出了某種佛意,在百劫之中把握了天機,那滲有汗珠的額頭下,有些蒼白的臉上綻出了半絲幽幽的喜悅。

  “我敗了!”華輪虔誠而崇敬地說出了三個字,像是在誦經念佛,是那般平靜而認真。

  黃海笑了笑,也是十分自然,更有一種輕鬆愜意的灑脫,但他沒有說話,也不必說什麼,對於這該做的一切全都簡化,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黃尊者和赤尊者無聲,他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因為任何語言都欠缺力量,說出來也無法表達那種意思,就像是禪,只可悟,而不能用語言表達,的確,他們是在悟禪,一種無可攀悟的禪,但他們卻從中悟出了一點點東西,哪怕就只那麼一點點,也足夠讓他們感覺到生命的欣喜和快慰,這是一種進步。

  華輪認輸,他們並不感到意外,華輪所敗,並非敗在對方的劍下,放眼整個天下,也絕對沒有任何劍可以擊敗一個已達到華輪這種境界的高手,能夠敗他的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意境!又可以說是道,是法,是禪!那不是任何高手都可以領悟的。劍與術相聯,那是凡夫俗子所有,有始有終有限之術;劍與法、與道、與禪相聯,那就是無始無終,也才是最上乘的。因此,高手的武功達到一定的程度,他們所在意的不再是局限於術之上,要想有所突破就必須悟道,不再重劍,而是重心!重點是在修心,修性,這才能使自己向無限進軍,而通向一種異類的世界,或是精神世界,也許那是天道的門扉,而黃海卻已經在這種意境中勝了華輪。

  他們根本沒有交手,而在這種意境中,也就沒有交手的必要,精神和意境本就是一種虛無的空洞,可以存在於每一寸空間,抑或是直入對方的思想。

  “我敗了,無話可說,閣下可否將名字告知於我?”華輪的語氣顯得極為客氣,再也沒有剛開始的那股傲意。

  黃海淡淡一笑,悠悠地道:“本人夢醒,大和尚記好了!”

  “夢醒……”華輪遲疑了一下,才自語道。

  “你們所要追的人,已經向北去了,並不在這艘船上,你們要追就快去,別耽誤我的好夢!”黃海有些不耐煩地道。

  華輪一愣,這才明白剛才那神秘的蒙面人真的不是這個敗他之人,而剛才對方所說之言也並非假話,否則他完全沒有必要在取勝之後還要重複這樣一件沒有意義的事,如果眼前這神秘莫測的夢醒要殺他們也並不是一件難事,這艘船上絕對不只一個高手,肯定還有許多的高手,如果這些人全都出手的話,他們豈有生還之理?因此,黃海根本就沒有必要欺騙他們。

  “深夜打擾之處還請多多包涵。”華輪歉然道。

  黃海並不搭腔,只是向客夜星淡淡吩咐道:“睡吧,早點休息!”說著緩步向船艙之中走去,虎皮披風猶如一片怪異的雲彩,在昏暗的燈光下晃了幾晃,便被艙門所擋。

  黃尊者和赤尊者心頭大怔,這人的確有些狂有些傲,可是他們卻不知道該如何做。

  “走吧。”華輪深深地吸了口氣,沉聲道。

  ※※※

  “陳楚風!”包向天冷冷地念出三個字。

  自城隍廟門口行進來的人竟是棍神陳楚風,而另一人顯然有些出乎包向天的意料之外,赫然是蔡念傷!

  包向天知道眼前的人全都是衝著他來的,遂向蔡宗道:“這不關你的事!”

  陳楚風向蔡宗笑了笑,客氣地道:“小哥,我們又見面了,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蔡宗掃了他們一眼,微微有些詫異,他在飛雪樓中見過此老,而且還多虧他阻住了苦心禪,否則,只怕蔡宗那次就會死在苦心禪手中。

  “蔡兄,久聞大名,讓在下好生敬仰!”蔡念傷極為客氣,也極其熱情地向蔡宗一抱拳道。

  蔡宗雖然不認識蔡念傷,但見其微微有些像蔡傷,又穿著葛家莊的服飾,禁不住多了幾分親切之感,要知道蔡傷對他有著知遇之恩,而且葛家莊的人似乎對他格外關照,他禁不住想到了蔡風、三子和遊四諸人,全都與葛家莊有關,而且十分夠朋友,因此,蔡宗打心裡對葛家莊的人心存好感。

  “這位兄台太客氣了。”蔡宗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蔡兄,今日是我們葛家莊跟包家一些公事,我們希望蔡兄能夠袖手旁觀,做個看客,可好?”蔡念傷眸子中充滿了誠意,極為客氣地徵求蔡宗的意見,問道。

  蔡宗禁不住有些為難了,包向天畢竟剛才出手救過他,而另一面又是對自己極為友好的葛家莊中人,且蔡傷對他有知遇之恩,而蔡傷與葛家莊又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他實在無從抉擇,何況蔡念傷一進來就如此客氣地對待他,使他心生一種親切之感,而此刻又如此客氣地徵求他的意見,對他可謂是禮敬有加,如果自己不給他們的面子,那也有些不盡人情了,如果給他們面子的話,又違背了自己的良心。

  “小兄弟,你先走吧,不必管我的事,你只要將答應我的事辦妥了,也算是報答了我對你的救命之恩。”包向天淡淡地道。

  陳楚風和蔡念傷的目光全都投向蔡宗,目光之中似乎全都蘊含著真誠而友好的神采,更有一分希翼夾雜其中。

  蔡宗禁不住摸了摸懷中的血鳳釵,想到吳銘對他恩重如山,而眼前之人不僅僅救了他的性命,更是他最尊敬的恩人之父,他又怎能真的走開?不由道:“不行,你對我有救命之恩,我又怎能這樣走開?”

  蔡念傷和陳楚風的神色微微一變,蔡念傷出聲有些為難地道:“蔡兄,你又何必呢?他既然已經說了不讓你幫忙,你助他又有何意義?”

  蔡宗斷然道:“他對我有救命之恩,知恩不報並非我蔡宗之性情,我想換作是你們也同樣不會如此做,我雖對葛家莊有好感,更感激蔡傷前輩的知遇之恩,但有些事情卻是原則問題!”

  “小兄弟,你這使我很為難!”陳楚風有些微惱地道。

  蔡念傷卻嘆了口氣,深深地望了蔡宗一眼,無可奈何地道:“蔡兄所說也對,換成我,也同樣不會一走了之,這是原則問題!可我們也不想與蔡兄為難,但我們實在不能放過包向天,還請蔡兄見諒,我想請問蔡兄,你要怎樣才會不理我們與包向天之間的恩怨?”

  蔡宗禁不住一愣,卻沒想到蔡念傷竟是如此的通情達理,而且十分理解他的處境,這使他禁不住對蔡念傷又多了幾分好感,而對自己讓他們為難之事,心頭倒增了幾許內疚,可是蔡念傷此刻幾乎是退一萬步將就著他,他若是再不識趣的話,也真是在良心上說不過去,想著想著,蔡宗禁不住又望瞭望包向天,卻見他臉帶欣賞和感激之色,心頭一動,道:“既然這位兄弟如此給蔡某面子,蔡某實在感激不盡,他日若有機會定當謝過,其實很簡單,若讓我不管此事有三種方法。”

  “哪三種方法?” 陳楚風並不惱怒,平靜地問道。

  “第一,就是先殺了我!”蔡宗斬釘截鐵地道。

  “第二是什麼?”蔡念傷道,顯然他認為第一種辦法行不通。

  “第二就是錯過今日,任何時候我都不管你們之間的事!”蔡宗感激地望了蔡念傷一眼,說道。

  蔡念傷的臉色微微一變,卻轉向陳楚風,半晌才道:“請問蔡兄第三個辦法又是什麼?”

  “第三就是你們實行公平決鬥,以一對一,不能憑多取勝,如果你們勝後殺了他,我也絕不插手!”

  所有的人全都沉默了,因為蔡宗的這個要求的確也太過分了一些,誰不知道包向天在包家莊一役之中傷了陳楚風?其武功要比陳楚風勝出一籌,而在他們這一行人,又以陳楚風的武功最高,如果說到單打獨鬥,自然是毫無勝算可言,蔡念傷又如何能夠答應?

  包向天嘿嘿一聲冷笑,道:“小兄弟,好意心領了,他們是不可能答應後面兩種方法的,就讓我殺個痛快,多找幾人陪葬也不錯!”

  “包向天,你休要猖狂,好!就讓我給你一個公平決鬥的機會!”蔡念傷沉聲道。

  所有的人再次愣了愣,沒想到蔡念傷竟真的會答應蔡宗的要求。

  “你說話算數?”包向天不屑地問道。

  “哼,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又有什麼值得奇怪和反悔的?不過我要求蔡兄一件事!”蔡念傷堅決地道。

  蔡宗心頭湧起一種莫名的感激之意,對方一個萍水相逢之人,就因為在泰山之巔他與葛家莊的一段情緣而如此爽快地答應這種無禮的要求,這的確出乎蔡宗的意料之外,而此刻蔡念傷提出一個要求,對蔡宗而言,對方別說一個,就是十個他也不會吝嗇。

  “這位兄弟請講,只要我能辦到的,一定會盡力!”蔡宗認真而誠懇地回應道。

  “聽三子說蔡兄弟有一柄希世的黑木刀,我也是用刀之人,想藉蔡兄的黑木刀與包向天一拼高下!”蔡念傷誠懇地道。

  “公子!”蔡念傷身後幾人有些憂心地說道,陳楚風的臉色數變,惟包向天感到一陣詫異。

  蔡宗心頭也大駭,他想不到這年輕人竟主動挑戰包向天,的確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但那分豪氣卻讓他生出相知之感,而聽到對方提及三子,蔡宗知道三子的刀法精絕異常,武功之高不在他之下,或許眼前這個年輕人真的身懷蓋世刀法也說不定。

  “好,我這黑木刀如果兄弟覺得稱手的話,即使送給你也無妨!”蔡宗說話間卻想到冰魄寒光刀不知落到哪裡了。

  “那倒不用,君子不奪人所好,借來一用便行!”蔡念傷認真地道。

  蔡宗遞過黑木刀。

  蔡念傷手握木刀,只感質地陰沉,寒意逼人,非金非鐵卻異常實在,比普通刀略厚,但更重,也不知是什麼做的,禁不住在空中虛斬一下,劃過一道美麗的弧線,讚道:“好刀!”

  “好刀法!”蔡宗眼睛一亮,也讚道。

  “包向天,出招吧!”蔡念傷橫刀而立,自有一股肅殺之氣四散而出。

  “好,英雄出……”

  “你退下,他是我的!”陳楚風深深吸了口氣,踏步橫在蔡念傷身前,他的心中不禁感到有些慚愧,竟連一個後起的晚輩都不如,更何況他又怎能讓蔡念傷代他應戰包向天?

  “陳老前輩,就讓我來領教一番包向天的高招吧!”蔡念傷認真地道。

  “不,他是我的,我陳家與包家有一段恩怨必須了斷,在今日,我們就來個了斷吧!包向天,如果今日我死了,你就將我葬在無敵莊的墳山上,最好與漢平並排而葬!”陳楚風沉聲道。

  包向天嘿嘿一笑,顯出有些不自然地道:“好,我一定會按你的吩咐厚葬,如果我死了,你就拿我的頭去無敵莊的墳場血祭他們!”

  蔡宗一聽,立刻明白他們之間的確有個人恩怨,因為剛才包向天提到過無敵莊和關漢平,更說過他兒子與關漢平的女兒私奔,這之中的許多不願意向外人提及的細節可能是與幾家的恩怨情仇有關吧,他沒有必要去深究,但隱隱猜到包向天不去直接見其子和兒媳,就是因為兩家有血仇未了,因此,此刻蔡宗不再說話。

  蔡念傷也呆了一呆,聽到陳楚風如此一說,他也不再作什麼請求,因為他知道,這已經成了定局,只是擔心地道:“陳老前輩小心了!”說著退到蔡宗身邊,兩人並肩而立。

  “包向天,我還要問你一件事!”陳楚風突然又出言道。

  “什麼事?”包向天冷冷地問道。

  “當年燕天王的蓋世武學秘錄'廣成帝訣'可是落在你們包家手中?”陳楚風冷然道。

  “你不覺得這個問題是多餘的嗎?”包向天不屑地道。

  “怪不得你武功進展的如此之快,我果然沒有猜錯,好吧!就讓我再來重新見識一下'廣成帝訣'上的蓋世絕學吧!”陳楚風說完雙袖一抖,兩道黑影自袖中飛出,卻是兩截短棍。

  ※※※

  定州軍幾乎全都心散如煙塵,呼叫之聲此起彼伏,慌亂成了定州軍的主旋律。

  不知是什麼時候,南面的城門竟然被打了開來,在驚慌之中,幾道城門的吊橋全都放下,而城門口首先亂成一團,那是因為眾守將根本阻止不了絕世高手的襲擊。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8 17:28
第三十六卷
第一章佛學魔心


  蔡風的到來,只讓所有定州義軍都失去了信心,到處都有人高呼:“降者不殺!”在降者不殺的條件下,有些定州義軍乾脆就不再反抗,因為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有多少敵人入城,而那些負隅反抗之人,也如斬瓜切菜一般被殺得滿地都是。

  這些義軍中沒有聽說過蔡風名字的人幾乎沒有,就是從前破六韓拔陵的軍中,也有極多的人知道蔡風的可怕。蔡風曾經被列為破六韓拔陵的頭號大敵,這些人當然聽說過,而最近蔡風更成為江湖和天下議論的風雲人物,誰也沒想到他竟然深夜跑到定州城中來。

  有些人其實也知道今日白天之事是蔡風所為,那是鮮于修禮的親信,這些人幾乎被蔡風殺破了膽,如今鮮于修禮已死,他們更是沒有半點戰意,面對蔡風的無情攻擊,哪裡還敢還手?幾乎是一觸即潰,全都投降。

  宇文肱知道大勢已去,他也不明白蔡風究竟帶來了多少人馬,不過他心中卻十分清楚,對於蔡風,他根本沒有一戰之力,剛才那如幽靈般的殺手已經讓他感到心膽俱寒,他如何還敢與蔡風相抗?

  鮮于修禮在千軍萬馬相護之下仍不得不落荒而逃,更何況是他,一名鮮于修禮的屬將?

  每個人都會珍惜自己的生命,每個人都希望自己能夠多活些日子,宇文肱也不例外,因此,他惟有選擇投敵。

  宇文肱一降,整個定州城就完全在蔡風的控制之下,大局已定,結果比蔡風想像中還要順利。不過,他卻知道,這與他的另一個助手是不無關係的。

  那就是田新球,田新球不僅殺了鮮于修禮,更完全動搖了宇文肱的信心,讓宇文肱自心底生出寒意,根本就提不起半絲戰鬥的慾望,那是心理作用。

  控制定州城中的大局似乎並不是一件難事,策馬一陣亂殺,一陣狂喊,將這些城內守將殺得稀里糊塗,如夢初酲,很快就不用蔡風策馬縱橫肆掠了,迅速開始收拾零亂的戰場,清理戰後的殘局。

  ※※※

  陳楚風不愧為棍神,兩根短棍所使出的招式和意境竟如千軍萬馬在浩瀚的草原之上拼殺一般。

  風,是慘烈的,殺機更是陰冷的,那種壓力猶如暴風雨來臨前的沉悶和死寂。

  每一棍,每一個動作,都將所有人的心牽動一下,只是牽動了一下,就足以讓人感到驚心動魄。

  能夠讓蔡宗震撼的事並不多,可是陳楚風的棍卻有著這樣的效果,蔡宗在暗自盤算著,如果他換成包向天,那該如何迎接陳楚風的棍?該怎樣應對那狂風暴雨般的攻勢?

  中原的高手的確太多,在蔡宗這幾個月中所見過的高手幾乎比他前二十年見識的更多,也難怪當年吳銘說中原藏龍臥虎,武學之道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絕對不能自傲自滿。從眼前這平凡的老頭那霸殺的棍式之中,他似乎看到了一種實質的精神。

  包向天的武功絕不會比陳楚風遜色,他的身形時而飄忽如風,時而緩如老牛,但任何人都可以看到他游刃有餘之態。

  包向天的武功比之陳楚風的確要稍勝一籌,兩人交手己達近三百招,各自的頭頂已有白氣繚繞,顯然雙方真力皆已消耗甚鉅。

  蔡宗只看得神馳心動,如此高手相鬥,的確難得一見。泰山之戰是最為精彩的一戰,但那種境界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而眼前的戰局卻是那般實在。這兩人的武學境界並未超出蔡宗的理解範圍,每一招,每一道驚心動魄的弧線,每一點意境,都給了他心靈的觸動,從兩人的招式中,他似乎悟出了極多。

  就在蔡宗全神投入陳楚風和包向天之戰時,突然覺得腰間一麻,跟著身上一陣劇痛,在慘哼之中,忍不住歪倒下去。

  出手的人是蔡念傷,蔡念傷在剎那間擊中了他全身的三十六大穴道。

  包向天大驚之下,竟與陳楚風兩人同時中招。

  陳楚風飛退,撞塌一尊小泥菩薩,而包向天卻撞毀了神颱,二人各自嘔出一大口鮮血,顯然是受了重傷。

  “公子,你這是為何?”陳楚風雖然知道蔡念傷這樣救了他,分了包向天的心,可是他對蔡念傷的做法有點不解,幾名葛家莊弟子也有些詫異。

  蔡念傷向蔡宗望了一眼,即而轉首直視包向天,對那幾名葛家莊弟子吩咐道:“給我殺了他!”

  “你不守信用!”蔡宗怒叱道,此刻他似乎隱隱知道了蔡念傷殺包向天的決心,剛才他雖提防了蔡念傷的暗算,可是陳楚風與包向天的決鬥的確太過精彩,使他的心神全都投入其中,而鬆懈了防護意識,卻被對方趁虛而入。

  “蔡兄,只好說聲對不起了,包向天我是殺定了,絕對不能錯過今天!”蔡念傷向蔡宗淡淡地道,臉上綻出一絲微微得意且狠辣的笑意。

  “想不到你竟如此卑鄙!好吧,要殺我就來下手呀!”包向天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嘴角間滲出一縷淡淡的血跡,他本可以不必受如此重傷,可是因為蔡宗遭襲而分了神,才會受此重傷,而這一切似乎正是蔡念傷所設的圈套。

  陳楚風禁不住暗自嘆了口氣,沒想到最後仍要蔡念傷出手。

  “包向天,你們交手也可算是兩軍對陣,所謂兵不厭詐,何所謂卑鄙?何所謂高尚?其結果不就是殺人嗎?不是你殺我,就是我殺你,你又能怨誰?”蔡念傷不屑地一笑道。

  葛家莊的幾名弟子不再猶豫,飛撲向包向天,殺死這個敵人,應該可算是大功一件,這幾人的武功皆不錯,數人聯手攻得包向天手忙腳亂。

  此刻的包向天再也沒有剛才的矯健和靈活,更沒有剛才那種氣勢,對這些人的攻擊竟有些疲於應付,更連連受傷。

  鮮血飛濺之下,蔡宗幾乎連眼睛都紅了,他知道自己看錯了眼前這個年輕人,眼前這人並非如他想像中的對他那麼客氣,那麼給他面子,而只是暫時將他穩住,甚至打一開始他就在計算著如何對付包向天。只可恨此刻他全身大穴都被封閉,根本無法動彈,而且對方封穴的勁力十分怪異,自己竟連沖穴之力也沒有,蔡宗禁不住怒道:“你這卑鄙的小人,算我看錯你了,如果今日他死了,我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蔡念傷對蔡宗笑了笑,似乎極為得意,手中的黑木刀揚了揚,卻莫名其妙地道:“果然是一柄好刀,只可惜冰魄寒光刀已經不在鞘中!”

  蔡宗的心如沉到了冰窖之中,一股從來沒有過的寒意自脊背直升到頂門,眸子之中閃過一絲冷殺的厲芒,緊緊地盯著蔡念傷,如一頭狩捕獵物的餓狼。

  蔡念傷只是再次笑了笑,以黑木刀輕輕拍了拍蔡宗的肩頭,悠然道:“沒空跟你說一些好笑的話,我要去殺人了!”說話之間蔡念傷轉身如大鳥般,在搖曳的火光之中拖起一縷烏光,向包向天疾撲而去!

  ※※※

  包向天死了,鮮血濺出很遠很遠,在蔡宗的臉上留下了幾滴。

  血,是熱的,滾燙滾燙,蔡宗伸出舌頭舔了舔那離嘴角不遠的一滴熱血,鹹鹹的,就像是吹入破敗的城隍廟中的狂風。

  風也是鹹的,鹹澀的風讓蔡宗的心也變得有些鹹澀,恨和怒就是在這鹹澀的味道中醞釀,還有殺機!無形但卻如火一般滾熱的殺機在蔡宗的心底燃燒,他從來都沒有如此強烈地想殺一個人。

  火熱的殺機並沒有激沸他的血,他的血被鎖在條條封閉的經脈中,無法流動,如果給他力量,第一個定會擊殺要了包向天性命的人!

  殺死包向天的人是蔡念傷,而蔡念傷用的正是那柄黑木鈍刀,黑木鈍刀上沾滿了血跡,有些詭異,可蔡念傷卻不經意地在包向天那截稍稍乾淨一些的衣衫上擦拭著刀身的血跡。

  那六名葛家莊弟子似乎有些意外,但包向天既死,他們就可以鬆一口氣了,有人立刻去拾那顆滾出去的人頭!

  那是包向天的人頭,當那名葛家莊弟子拾到包向天的人頭之時,忍不住一聲驚呼,那是因為一柄刀。

  黑沉沉的鈍木刀,這柄刀如一塊巨大的石頭,帶著銳嘯向那名葛家莊弟子撞到。

  那人吃驚的並不是黑木鈍刀,而是一道亮麗的白弧。

  那也是刀,蔡念傷的刀,這是真正屬於蔡念傷的刀!

  白弧過處,傳出五聲破碎的慘叫,是剩下的五名葛家莊弟子被利刃割斷了咽喉。

  也是蔡念傷的刀所為,割斷這些人咽喉的人竟是蔡念傷,只怕這些人做夢也沒有想到。

  的確,那名去拾包向天人頭的葛家莊弟子也沒有想到,所以他才會發出驚呼,不過他仍不忘揮劍格擋撞向他的黑木刀,大呼道:“公子… …”

  他的話沒有說完,因為自黑木刀上傳出的勁力使他無法說完一句話,他被震得退了兩大步,而這時,蔡念傷的刀出現在他的面前,快得讓他難以置信。

  正因為難以置信,所以他死了,提著包向天的腦袋卻丟了自己的腦袋,這是一種悲哀。

  的確是一種悲哀,而幾蓬鮮血再次濺在剛剛墜地的黑木刀上。

  黑木刀又沾上了血腥,紅紅的,仍是那種詭異而淒豔的顏色,這是一種偶然,還是一種暗示,抑或它本就是一種寓言?……

  一切都發生得那般突然而意外,就是蔡宗和陳楚風也呆住了,蔡念傷的刀法之詭異、角度之刁鑽、力道之勻衡讓人嘆為觀上。不過,讓他們無法理解的卻是,蔡念傷為何要擊殺葛家莊的六名好手?

  “好刀法,好利落,好美妙的殺人手法,我真的十分佩服閣下!”蔡宗忍不住出言相譏道。

  “大公子,你這是乾什麼?”陳楚風臉色極為難看地問道。

  蔡念傷將自己那柄鋒利的刀在一具屍體上輕輕擦拭,待血跡擦盡之時,才向陳楚風笑了笑,道:“我不想任何人分享我的功勞,就這麼簡單!”

  “可是你也不應該殺了他們呀?”陳楚風隱隱感到事情有些不妙,質問道。

  蔡宗似乎感覺到了些什麼,突然問道:“你是蔡念傷?”

  蔡念傷訝異地望了蔡宗一眼,笑道:“你還不算太笨!”

  “你殺了他們只是為了滅口,隨即就會取我性命!”蔡宗緊逼地道。

  蔡念傷打了個“哈哈”,有些不置可否地反問道:“要你死我用得著殺他們滅口嗎?”

  “因為你怕我說出你只是一個替身,一個卑鄙的替身,並不是真正的蔡念傷,也不是天下第一刀的兒子!你是怕我揭穿你的這場陰謀!”蔡宗聲色俱厲地道。

  陳楚風禁不住呆住了,這些事情似乎越來越有趣了,也越來越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更讓人難以置信。

  蔡念傷不屑地笑了笑,遁:“有誰會相信你的鬼話,就算你所說的是真話,誰會相信?

  真讓人覺得好笑,我發覺你還很幼稚。”

  蔡宗的臉色氣得發青,也的確,就算是事實,又有誰會相信他的話呢?誰會相信他才是真正的蔡念傷呢?人家有先入為主的優勢,而且長得的確與蔡傷有幾分相像,華輪雖然透露了那兩個字,也幾乎是說清楚了,可是蔡宗又怎知華輪不是故意如此呢?

  此時的蔡宗有種無可奈何的感覺,只要蔡念傷不承認,他又能如何?難道葛榮還會相信一個外人反而不相信蔡念傷?這是不可能的事。

  看到蔡宗不說話,蔡念傷竟得意地笑了起來,一種勝利者的姿態的確讓人受不了。

  “你很得意嗎?”蔡宗冷冷地問道。

  “哼,我當然十分得意,你雖逃過九九八十一劫,但這一次卻終究還是要死在我的手中,嘿嘿……縱橫域外的慈魔終還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你說我是不是應該得意?什麼大難不死的神話,全都要在我手上打破,難道不值得得意嗎?”蔡念傷得意至極地道。

  蔡宗的心頭在發涼,如有一股冷冷的風吹入了衣領,再吹到他的內心深處。

  “這麼說來,你對我的過去十分了解嘍?”蔡宗吸了口氣,冷冷地問道。

  “哼,那當然,如果不將你的過去了解透徹,我還是蔡念傷嗎?其實我也沒有必要如此戲弄一個將死之人,反正馬上就要送你去極樂世界,也不妨對你恩惠一些吧!不錯,我的確不是蔡念傷,而你才是真正的蔡念傷,此次你的中原之行走對了方向,差點還打亂了我的全盤計劃,只不過,你仍然無法逃過本王子的手心,你只好認命了!”蔡念傷極其得意地笑道。

  陳楚風的臉色陰晴不定,這個結果的確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而此刻他更明白蔡念傷真的是起了殺心,絕不會再留下他這個活口。否則,對方也不會將如此重大的秘密說出來,是以,他無語,只是在暗自提聚功力。

  “那你究竟是什麼人?”蔡宗深深地抽了口涼氣,冷聲問道。

  “哼,你很奇怪我為什麼知道你在西域的一舉一動嗎?那是因為我就是下一代吐蕃贊普的繼承人桑於王子!”蔡念傷傲然道。

  蔡宗臉色再變,他似乎沒有想到眼前的人物竟是西域最為神秘的王子桑於,桑於的名字在域外並沒有幾個國家的王族不知道,因為桑於是西域之神藍日法王的幾大弟子之一,更為吐蕃國的大王子,但卻從來沒有人知道桑於王子長得究竟是何模樣?因此,桑於王子幾乎被西域各國譽為最神秘的王子,人們尊崇藍日法王,自然也就極為尊崇藍日法王的幾大弟子。

  “那麼你前來中原自小就用我的名字,也全都是藍日的主意嗎?”蔡宗冷冷地問道。

  “我西域密宗哪一項比不上中土佛門?為什麼中原只能盛行禪宗,而不可盛行密宗或龍樹宗和中觀宗呢?若將我喇嘛教傳入中土,我們就必須讓中原成為我們的管轄範圍,這樣才能給喇嘛教創造一片靜土,而你卻屢次殘殺我密宗弟子,要破壞密宗大事,你難道不覺得自己該死嗎?”蔡念傷說話間,再也不客氣,揮刀就向蔡宗斬去。

  陳楚風知道此刻不走,便再也不會有機會,要想依照此刻的狀態取勝蔡念傷,那完全是不可能的,蔡念傷的刀法的確極為可怕,對於蔡宗,他也無能為力,如果他不走,蔡念傷絕對不可能放過他!

  是以,在蔡念傷出刀的一剎那,陳楚風毫不猶豫地飛身向城隍廟外的黑夜中撲去,同時擊出一股氣勁,息滅廟中的火光。

  蔡念傷微微呆了一呆,似乎沒有料到陳楚風還有能力逃走,而且又熄滅了城隍廟中的燈光,眼前一片昏暗,他絕對不能讓陳楚風逃走,因為對方知道的秘密太多。不過,他知道陳楚風是不可能逃跑的,不只是因為陳楚風受傷太重的原因。

  “嚓!”蔡念傷驀地覺得自己的刀斬在一根木台上,而蔡宗的身體似乎在剎那之間離開了那個位置,讓他的一刀落空。

  “砰!”門外傳來陳楚風的一聲悶哼,隨即城隍廟中響過一聲沉重的悶響,是重物落地的聲音,幾乎與蔡念傷斬空的刀聲同時發出。

  蔡念傷的腳飛速踢出,是他印像中蔡宗的位置,只可惜,他所踢到的是空蕩蕩的虛空,空氣破碎的聲音十分輕悠。

  蔡念傷沒有踢到蔡宗,但卻踢亮了城隍廟中的光彩。

  也不對,是幾支火把的光亮照明了廟內每一寸空間,包括陳楚風那血污的臉,和在地上扭曲抽搐的身體,但此時廟內卻沒有蔡宗的踪影,似乎他在空氣之中突然分解,消失於無形。

  自城隍廟外走進來的是華輪和黃尊者等人,他們終於還是追了過來,其實,他們在早一步就到了,蔡念傷很清楚地感應到他們就守候在廟外,所以他並沒在意陳楚風的逃走,不過,此刻他感到了著急。

  著急,並不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至少蔡念傷不覺得很有趣,如果,蔡宗逃走了,那麼他的計劃可能就很難得到預想的結果,甚至對於他的大計有極大阻礙,更可怕的卻是不知蔡宗究竟是在什麼時候失踪的?

  蔡宗失踪得有些離奇,甚至可算是古怪,以蔡宗的武功,又怎能如此快地衝破被制的三十六處大穴?又如何能夠在蔡念傷那快捷無論的刀下逸走呢?這的確有些玄乎其玄。

  可這是事實,沒有半點值得懷疑,那蔡宗去了哪裡?他依然是潛遁了嗎?在蔡念傷的思想中,蔡宗絕對不可能衝破那三十六處以特殊氣勁所製的穴道——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8 17:29
第二章蔡門四將


  蔡念傷更駭然發現,那黑木純刀也已經不見了,本來躺在地上,沾滿鮮血的黑木鈍刀,也隨著蔡宗的消失而消失,這的確讓人心頭有些發毛,究竟是蔡宗自己幹的,還是另有高人呢?

  “慈魔呢?”華輪第一時間意識到了什麼,禁不住出言問道。

  蔡念傷禁不住呆了呆,低聲呼喝道:“給我搜,他一定還在這附近!”

  黃尊者立刻明白出了事,禁不住問道:“王子,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隨來的近二十名苦行者立刻在城隍廟中四處搜尋起來,他們找得極為仔細。

  蔡念傷滿目殺機地望瞭望地上嘔血的陳楚風,似乎要將全部的怒火全都發洩在陳楚風的身上,若不是這老匹夫扇滅火光,他又怎會自眼皮底下失去蔡宗的身形?更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

  陳楚風並沒有死,而且似乎十分得意。他以衣袖輕輕拭去嘴邊的血跡,笑得有些淒慘地道:“桑於,你千算萬算,還是小看了這年輕人,真是有趣。”

  蔡念傷臉色鐵青,他的確是千算萬算而小看了蔡宗這人,自一開始,這裡所有的局面全都掌握在他的手中,包括與蔡宗的對話,以及答應蔡宗的條件,一切的一切,無不被他掌握得沒有半點遺漏,他故意借走蔡宗的刀,裝出一副大無畏的樣子,實是以進為退,想一舉多得。

  而事實上,也的確是一舉多得,甚至是一石三鳥。

  一,他使蔡宗的防守力量和攻擊力量減弱;

  二,他可以藉機立下殺包向天這一大功勞,作為更深入打入葛家莊核心力量的籌碼;三,他可以讓最難對付的高手陳楚風與包向天兩敗俱傷,以順利實行他的殺人計劃。

  蔡念傷的智謀的確有些可怕,他以無畏之勢不僅得到了人心,更可激得陳楚風出手。他很清楚,陳楚風面對包向天是不想以單打獨鬥的方式解決的。因為他與包向天交過手,知道包向天的武功更勝他一籌,因為包向天似乎習過“廣成帝訣”中的武學,但蔡念傷卻將他逼上了單打獨鬥的路上,蔡念傷就是因為知道這一點,所以才會裝出無畏地與包向天決戰,那是因為陳楚風絕對不會讓他打頭陣的,這是身份的問題。

  如果以陳楚風的身份,還讓蔡念傷打頭陣,而且明知蔡念傷的武功不如對方,這對陳楚風將來立足江湖是一個極大的阻礙,也是對他人格的一種污辱,所以陳楚風一定會搶在蔡念傷之前與包向天交手。

  蔡念傷賭對了,而且一切的安排都是那般順利,那般精巧,完全是在他的計劃之中。

  陳楚風與包向天兩敗俱傷,也如蔡念傷所料,只是沒有想到一切到了最後也是最緊要的一步,竟出了漏子。

  這並不是小問題,所以他幾乎快要氣昏過去,此刻又被陳楚風如此譏嘲,他恨不得捏死對方。

  “你既然嫌步入極樂的時間過慢,那我就成全你好了!”蔡念傷怒氣沖天地向陳楚風行去。

  陳楚風早就將生死置之渡外,對蔡念傷的殺機根本沒有半點驚惶,反而笑得更為開心。

  華輪的臉色極為凝重,似乎在傾聽周圍所有動靜,他的耳朵一聳一聳的樣子十分古怪。

  “嘩……”一尊泥像碎成了無數小塊,首當其衝的幾位苦行者慘嚎著捂面而退。

  但是,他們並沒有真的能夠順利退出,只是因為一柄刀,烏黑陰沉的刀!

  那是蔡宗的刀,人,也是蔡宗,他終於還是顯出了踪影,剛一出手,就有三名苦行者喪身於刀下。

  殺機狂漲,殺氣瀰漫於城隍廟中的每一寸空間。

  蔡念傷止步、轉身,正是蔡宗的黑木鈍刀以一道極其詭異的弧度擊斷第五名苦行者的脊骨和胸肋之時。

  蔡念傷不僅看到了那名苦行者如一攤爛泥般歪倒於地,更發現了一道極其陰冷森寒的目光,充滿了無盡的殺意。

  蔡宗橫刀而立,如一棵傲立的蒼松,如一根撐住屋樑的大石柱,他的目光掃過場中每一個人,如刀一般森冷而鋒利。

  剩下的十數名苦行者禁不住打了個寒顫,他們似乎被蔡宗看透了心底所有的秘密,猶如赤裸著身子坦露在寒冷的風中。

  黃尊者心中也打了個突,蔡宗似乎在這短暫的一點時間中,功力又跨進了一個台階。

  蔡宗笑了,笑得有些陰森,笑得有些得意,又似乎是自幾千年的輪迴中甦醒的魔神,渾身散發著一層蒸騰如烈焰般的氣勢。

  這是蔡宗給每個人心中的感覺。

  的確,空氣之中似乎有些燥熱,那是來自每個人心底的感覺,抑或事實就是這樣。

  蔡宗輕輕地說了一句:“華輪,你好,我們又見面了!”

  只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卻打破了城隍廟中死寂般的氣氛,讓人知道這畢竟是現實。

  “我還以為你走了,原來依然在這裡!”蔡念傷突然鬆了口氣道,對於蔡宗是否功力大增,他根本毫不在意,只要蔡宗顯出身形,那他就死定了,其結局絕對是這樣!

  蔡宗冷冷地望了蔡念傷一眼,充滿殺意地道:“在沒有擊殺你這卑鄙小人之前,我又怎會如此輕易離去?”

  “哦,那你是準備來殺我了?”蔡念傷突然覺得好笑起來。

  “應該是如此!”蔡宗並不否認。

  “你都知道了?”華輪嘆了口氣,向蔡宗問道。

  “不錯,你感到很意外嗎?”蔡宗譏嘲道。

  “不,我只是為你難過,如果你不知道真相,我還可以給你一條生路,可是現在你必須死,沒有半點情義可講,這不能怪我,要怪也只能怪你的好奇心太重,太執著!”華輪無可奈何地道。

  蔡宗笑了笑,他覺得眼前這群虛偽的人實在可笑,世上最虛偽的人,往往會成為普渡眾生的佛。

  “鹿死誰手,還沒有定論,你不覺得自己的話太過武斷嗎?”蔡宗冷冷地反問道。

  陳楚風的心變冷,他的心中本來有些得意,可是此刻蔡宗竟再一次出現,使得他完全絕望了,蔡宗再如何厲害,也不可能是這些高手的對手。那既是說今日他和蔡宗死定了,而且全都是死得不明不白,他的確有些不甘心。

  “那就讓我來領教一下你的刀法,究竟是不是如那些馬賊們所說的那麼厲害!”蔡念傷說話之間,單刀一擺,如一隻蒼鷹般飛撲而出。

  蔡宗嘿嘿一聲冷笑,不退反進,手中的黑木鈍刀在腰際繞過一道美麗的弧劃了出去。

  “噝……”“呀……”幾聲慘嚎卻是赤尊者和十餘名苦行者發出的,城隍廟中再一次陷入了一片黑暗,所有人皆為之震驚。

  “哚哚……”一連串的暴響自蔡宗和蔡念傷的刀上發出,他們似乎並沒有受到黑暗的影響,可是華輪與黃尊者卻神經繃得極緊,顯然是有人趁機搗亂。

  可來者究竟是誰呢?

  處身於黑暗中的蔡宗,如魚得水,其刀勢更狠、更快、更準,如同功力在剎那間激增一倍,他根本不用眼睛,而蔡念傷卻有些手忙腳亂,不知應對,他一時根本就無法適應這片黑暗。

  ※※※

  冷風淒淒,猶如寒流湧進城隍廟中,一時氣氛極其緊張,沒有人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華輪在第一時間拉過赤尊者,赤尊者卻在顫抖,似乎被雷擊了一般,肌肉抽搐不停,那些苦行者在地上慘號著,哀叫著,如同是地獄的冤鬼淒號。

  “怎麼回事?”黃尊者有些急切地問道。

  “有人暗算!”赤尊者痛苦地回應道。

  華輪凝目四顧,也逐漸適應了暗淡的光線,可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情況,不過,他卻感覺到了一股強烈無比的氣勢存在於某一個角落,如一團無限澎漲的生機在那裡擴張,但卻被一張無形的網所罩。

  華輪心下有些駭然,在黑暗中,顯然有位神秘而未曾露面的高手。

  華輪驟然轉身,城隍廟中突然燈火再亮,他看到了人,四個!四人並排於神颱之上,如同四尊神魔,那張狂的氣勢讓他心頭有些發麻。

  城隍廟中,再次冷風瑟瑟,殺意狂漲。

  華輪忍不住呼出其中一人的名字:“楊擎天?!”

  蔡念傷駭然飛退,自蔡宗的刀下穿出,在黑暗中,他無法與蔡宗相比。黑暗,似乎是蔡宗的天地,也是他最為可怕之時,因為他本身就是來自黑暗的地獄。

  “楊大叔!”蔡念傷的神態立改,可是其表現又有些僵硬,當他定下神來,看清突然出現的四人之時,心頭如渡上了一層冰霜。

  涼風不再是自大門吹入,而是自蔡念傷的心底掠過,以他那僵硬的舌頭,道:“原來鐵叔、顏叔、蔡叔都在這裡呀!”

  來人竟是蔡傷十大家臣中僅存的四人:鐵導遊、楊擎天、顏禮敬和蔡艷龍,他們來的是如此突然,使蔡念傷不由感到惶恐不安。

  “大師別來無恙!怎麼前來中原也不跟我說一聲呢?”楊擎天淡淡地笑了笑,自神颱上輕輕躍下,語氣極其平和地問道。

  “哈,我等幾人趕到中原之時,本想先去葛家莊與楊施主一敘,可聽念兒說你已去了海外,這才沒有來得及相會,卻沒想到會在這裡相見,真是太巧了!”華輪暗自嘆了口氣,淡淡地道。

  “原來是這樣。”楊擎天目光掃過蔡念傷。

  “是的,楊大叔,大師他這次前來中原,本是捉拿這個密宗叛徒慈魔,以澄清我域外佛門的來源,另外也是來看看小侄和大叔你的!”說完蔡念傷指了指一旁的蔡宗,惡人先告狀地附和道。

  蔡宗不語,臉上卻顯出一陣厭惡的神色,似乎根本就不屑見到這般卑鄙的小人。

  蔡念傷扭頭望瞭望,卻發現陳楚風不見了,剛才他躺的地方,只有一攤血跡,卻再無別的跡象,心頭禁不住更加忐忑。

  楊擎天卻憤怒地一笑,臉色霎時變得鐵青,冷冷地望了華輪一眼,有些感傷地道:“我與大師的交情非淺,早當大師是知心朋友,可是大師所做之事也太令我失望了,身為佛門中人,切忌妄言,大師可記得阿鼻地獄之說?”

  華輪神色一凜,額角滲出絲絲冷汗,卻已無語,甚至避開楊擎天的目光。

  “貪、嗔、妄三念未滅,就是修佛百世也無法得道,也無法通禪,大師常說要宏大密宗,光大佛門,可大師如果無法清除心中的妄念,這佛法何來?密宗又如何振興?更如何面對千萬的佛徒?”楊擎天傷感地道。

  華輪知道事情己經敗露,再也無法挽回,被楊擎天的這一頓奚落,只覺汗顏,無地自容。

  自己身為西域大喇嘛,所代表的是整個域外佛門的形象,可是己身未淨,如何面對世人?楊擎天的確當他為摯友,對他極度信任,可是他卻做出瞭如此對不起楊擎天的事,實在有些無顏見故人之感,畢竟他不是十惡不赦的大魔頭,自小修持佛法,此刻一經點撥,立刻恍然醒悟,竟不再言語。

  “楊大叔,你這是怎麼了?”蔡念傷還想將戲演下去,裝出一副惶恐的樣子,急聲道。

  “桑於,你還想演戲嗎?”蔡宗沉聲怒喝道。

  “慈魔,你這密宗叛徒,有什麼資格說話?”蔡念傷殺意狂漲地反叱道。

  “哼,桑於,如果你不想死的話,最好不要再裝出這副惹人噁心的樣子。”鐵異遊的語氣就像他的劍鋒一般冰冷。

  蔡念傷的確沒有必要再說什麼,因為事已至此,他再也沒有解釋和狡辯的可能。

  蔡念傷卻有些不明白,這些人明明與蔡傷一同去了海外,為什麼又會突然出現在這座破廟中呢?這的確是讓他頭痛的一件事,如果照這樣看來,蔡傷是不是也來了呢?單憑眼前四人的武功,就足以應付天下間的任何高手,即使華輪的武功再高,頂多也只能敵過四人中的兩人,而他們多出的另外兩名高手又有誰能對付呢?而且蔡宗絕對不是一個可以輕視的對手,他雖然有把握勝過蔡宗,但是又能否同時抗拒另外兩名高手的攻擊呢?就算黃尊者可以分去一人,可剩下的那人誰來對付?赤尊者似乎遭了暗算,而所有的苦行者也似乎全都失去了攻擊力,就算仍有攻擊力,對這些高手來說,卻又能起到什麼作用呢?

  “桑於,解決今日之事只有一個辦法!你聽好了,如果想活著回到西域,就必須廢除所有武功!”楊擎天毫不客氣地道。

  “你以為自己是誰呀?偷襲暗算,是什麼東西?”赤尊者怒吼道。

  桑於的臉色變得極為陰冷,他知道今日之事,是不可能善罷甘休的,如果讓他廢去武功的話,還不如殺了他,他絕對不會答應,那麼就只有硬拼一途了。而他也不會在乎這些,雖然楊擎天和顏禮敬的輕功很好,他還自信不會逃不出去,這些人也不可能攔得住他。想到這裡,桑於不由得“哈哈”一笑,面色陰沉地道:“別以為你們有什麼了不起,如果不是敬你與大喇嘛是朋友,你說這一句話,我一定會割斷你的舌頭,憑你們幾人,也想廢我的武功?

  簡直是癡人說夢,也不夠資格!”

  蔡宗臉色一變,冷冷地怒叱道;“好狂妄的卑鄙小人,就讓我來送你一程吧!”

  黃尊者一提紫金金剛杵就要上場,卻被桑於伸手一擋,道:“嗯,我就讓這小子見識一下本王子的真正武學!”

  黃尊者被桑於一擋,也不好再上前,桑於卻對著蔡宗露出了一個詭秘莫測的笑容,同時雙手緩緩平放於小腹之處。

  蔡宗對桑於這詭秘的一笑似深懷戒心,而桑於的雙手平抬於小腹之間,也不知道他究竟有何意圖。

  桑於的兩根大拇指在眾人全都為之詫異莫名之時,已分別點在自己關元和氣海兩大穴道上,然後十指如螞蟻上樹般,順著任督二脈、石門,至咽喉的康泉,點了十數道穴位。

  指頭所到之處,就似有氣體在其中爆破一般的悶響,只讓眾人大惑不解。

  桑於的左手拇指落於氣海,右手拇指落於康泉之後,雙掌升至眉心合十,再緩緩下壓至丹田。

  “砰!嘭!”眾人的耳中竟聞到兩聲屁響,那是自桑幹的體內傳出,桑於也在剎那間如同變了一個人似的,其氣勢如潮狂漲。

  蔡宗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他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但他卻知道桑於的氣勢瘋漲與剛才這一系列的動作不無關係,他不能再讓桑於的氣勢澎漲下去,那隻會對他極端不利,是以,他出刀了。

  黑木鈍刀如一條出水的烏龍,帶起的風聲使得火把一陣搖曳。

  桑於陰陰地一笑,暴喝道:“來得好!”

  “嘭……”一聲巨響,蔡宗竟被擊得連退四步,他的黑木鈍刀斬實,落在桑於的左掌上,可是他所擊之處,猶如一塊巨大的石壁,更有一股強勁的反彈之力將他震退。

  桑於沒有用刀,竟以單掌將他震退,如此功力,的確超出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你去死吧!”桑於冷喝一聲,他的武功似乎在剎那之間暴增了數倍,速度之快,角度之刁鑽,的確讓人吃驚。

  當蔡宗感到刀風入體之時,桑於的刀已經劃入了他還擊的死角。

  蔡宗想到了蔡傷的刀道精要,那本書上不就講過刀法的死角嗎?而眼前桑於所用的正是這一道理,儘管無法如“怒滄海”一般威霸蓋世,可也由此可以看出,桑於已然明白了死角的原理。

  這樣的一刀,幾乎擋無可擋,不過蔡宗並沒有擋,他選擇了攻,那是一種同歸於盡的打法,對於“怒滄海”來說,這種打法只會加速死亡,可是桑於的刀法並不是“怒滄海”,因此,同歸於盡並不是沒有可能。

  桑於自然不會與蔡宗同歸於盡,他的身份是何等尊貴?蔡宗在他眼中,始終不過是一個馬賊頭而已,根本不值他以這等高貴的身份去與之同歸於盡,是以,他改受了招式,刀面斜斜削出。

  斜削的刀,如滑溜的蛇,順著黑木鈍刀疾掠而上,削向蔡宗的手指,握刀的手指。

  蔡宗心頭微驚,可是瞬間變成了大駭,他的刀竟似被桑於的刀身吸引住了,根本無法改變其運刀的軌跡——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8 17:32
第三章慈心刀祖


  蔡宗惟一的結果只有棄刀,他不再猶豫,放下鈍刀之時,還踢出了一腳,他想給桑於一點顏色看看。

  蔡宗的腳踢空了,就在他的腳踢空之時,桑於的腳猶如扭曲的麵條般繞過一個怪異的弧度,以完全超出人類想像空間之外的角度,踢在蔡宗的小腹上。

  沒有人可以理解,因為沒有任何正常人的腳能夠如麵條一般柔軟,更如同沒有半根骨頭,可這是事實,這也是沉重的一腳。

  蔡宗和楊擎天都見識過,這是中觀宗的瑜伽神功,一種與人類思維有著很大出入,突破人類體能極限的一種異術,乃喇嘛教的一大奇術。

  蔡宗沒有忘記,眼前的桑於並不是華輪的弟子,而是藍日法王的弟子,一個融合了喇嘛教龍樹宗、中觀宗和密宗三大宗絕學的西域神話,更是西域密宗的傳教人。

  蔡宗雖然知道這種奇學,可是他卻無法躲開桑於的悍猛一擊,也沒有這個能力,桑於比他想像中更為可怕,其武功之高,應不在葉虛之下,他的確輕視了這個對手。

  “轟!”一聲沉悶的暴響,猶如一個霹靂驚碎了虛空。

  桑於如彈丸般彈射而回,蔡宗卻立在原地一動不動,像是一隻呆頭的鵝,不清楚這究竟是為什麼,不過他很快看到了一隻手。

  一隻寬厚而細膩白皙的手,自蔡宗的小腹處緩緩移開。

  那隻手上有點塵土,不過那隻手的主人輕輕撣了撣,再自懷中掏出一塊手帕拭去上面的塵土,是那般輕鬆而自在,更有著一種說不出的優雅。

  “你的腳底好髒!”那隻手的主人輕輕說出這樣一句讓人心中發寒的話。

  “爹!”桑於禁不住臉色大變,有些驚惶地失口呼道,但突然又意識到了一些什麼,向蔡宗狠狠地瞪了一眼。

  “孩兒蔡宗今日回來認祖歸宗了,爹,我才是你的兒子念傷呀!”蔡宗突然鼻子一酸,“撲通”一聲跪在那出手救他之人的腳下。

  來者正是蔡傷,那準備遠去海外的蔡傷!

  蔡傷極為慈愛地撫摸了一下蔡宗的肩頭,鼻子也有些酸酸地輕聲道:“我的好兒子,讓你受苦了,現在你回來了就好,你沒有給蔡家丟臉。”

  “爹!”蔡宗竟伏在地上大哭起來,這二十年來的委屈和辛酸在剎那間如開閘的洪流,全都化作淚水奔湧而出,淋濕了蔡傷的鞋子,也濕了楊擎天等家將的心,華輪亦禁不住低念咒語,愧疚之心更是沉重至極。

  蔡傷似乎也為蔡宗的情緒所染,深邃而不可揣測的眼中竟也閃過一片晶瑩的淚花。

  “孩子,你已經不小了,不能哭,是蔡家的男兒就要珍惜自己的眼淚,任何過激的情緒都會影響你日後的修行。起來吧,孩子!”蔡傷極力使自己的語調變得平和。

  桑於因為蔡傷的突然出現,心神似乎為之大亂,由於一慣懾於蔡傷的威嚴,使他習慣性地呼出了一聲“爹”,可是此刻他的心已經漸漸平復,雖然對蔡傷多了一分來自內心深處的敬畏,可他卻知道,這是攻擊蔡傷的最好時機,如果失去了這個機會,他將永遠也不可能在蔡傷手中占得任何便宜,是以,他出手了!手中的刀化作片片流螢,向蔡傷和蔡宗飛射而去,同時整個身形也在同一時間幻化為一縷輕風直撞向蔡傷。

  蔡傷微微斜目,那點點流螢已經迫到眉睫,力道之強,速度之快,比他想像中更勝一籌,不過,對方的攻擊並沒有讓他有半點心驚,只是輕輕一揮袖,如驅散眼前的雲霧一般瀟灑而輕鬆。

  那如流螢一般的刀片全都似遇到一股強勁的引力相吸,更如蜜蜂回巢一般,全都投入了那片衣袖之中,無影無踪。

  桑於的拳頭在此刻也已經逼至蔡傷的胸口,而在此時,拳心的兩指之間竟暴彈出兩根長刺。

  蔡傷冷冷地一笑,腳下微移,同時拖退了蔡宗的身體,依然是那隻衣袖準確無倫地裹住了桑於的拳頭,也裹住了他彈出的長刺。

  桑幹的臉色大變,蔡傷的眼中也閃過一絲訝異,桑於的腳竟自他自己的肩頭踢出,直擊蔡傷面門。

  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可是桑於卻做到了,那隻腳似乎並不是腳,而是纏在他身上的一條靈活毒蛇。

  蔡傷並不擋這一腳,也不躲閃,眼見這一腳就會踢中他的面門,桑於的身子突地一震,驀地暴退。

  桑於的暴退是身不由己,蔡傷那隻袖子之中所傳出的力道之大,讓他無從抗拒,因此,只能被迫退身,但是他卻再次大驚,那隻踢向蔡傷面門的腳卻落在蔡傷的左手之中。

  準確精妙無比的手法,讓桑於沒有半點迴轉的餘地。

  蔡傷也在同時吃了一驚,他所抓住的那隻腳猶如滑溜的泥鰍,比之更甚的是那隻腳似乎可以任意變形。

  “砰砰!”兩聲悶哼,蔡傷的右手連連擋開桑於另一隻未被抓住的右腳。

  桑於的左腳終於自蔡傷的手心滑下,以雙手點地倒翻而出,連腳上的鞋子也不顧了,他能夠掙脫蔡傷的手,已經夠了不起了,更出乎蔡傷的意料之外。

  其實,剛才一幕又何嘗不出乎楊擎天和顏禮敬諸人的意料之外呢?以蔡傷的武功修為,竟讓桑於的腳他自手中溜掉,甚至已經達到了絕頂高手之境,而這一切可能是因為桑於剛才擊活穴道有關。

  桑於剛一立穩身子,蔡傷就已經立在他的面前了。

  其實,那也並不是蔡傷,只是一隻掌,手掌,但給人的感覺,卻是開天闢地的刀!

  蔡傷的動作的確太快,一切的攻勢完全不給桑於半絲喘息的機會。

  桑於大驚,但他似乎想不到該以什麼手法阻擋這要命的一擊!

  蔡傷的可怕也遠遠超出了桑於的估計,他本以為蔡傷的感情被牽動,一個高手如果在動情之時,心神難免會有鬆懈,而在他心神鬆懈之時正是攻擊的最佳時機。可是蔡傷似乎完全不受心神的影響,似乎凡俗的任何牽絆都無法影響他的心情。

  一聲如巨獅狂吼般的炸響,只震得屋瓦齊動,灰塵和煙霧四處飛灑。

  “轟轟……”華輪碩大的身子如踩在滑輪上一般倒滑五尺,並拖下兩條深深的履痕。

  蔡傷的身形一晃之際,桑於的拳頭猶如巨石般沉沉擊在他的小腹上!

  華輪在危急之時,終以他的龍象般若正氣擋住了蔡傷那要命的一擊,為桑於解開了必死之危。

  桑於的拳勢未竭,毫不阻隔地擊在蔡傷小腹上,但他突然覺得自己所擊之處猶如棉絮一般毫不著力,不!應該說是如一片汪洋,他的力量一點一絲地送入了蔡傷的腹體,可是他卻似乎沒有感覺到蔡傷的實體,連聲音也未發出。

  “啪!”一聲脆響,蔡傷回過的手掌輕輕搭在桑於的拳頭上,桑於竟然沒有一絲抗拒的力量。

  “轟!”桑於只感到地面一震,一股瘋狂的勁氣自地底產生,轉而由他的足少陰腎經、足太陰脾經直衝而上,如一片溫熱的火焰,焚燒著他的每一個細胞。

  這竟是他自己的功力,他擊入蔡傷體內的功力,居然全被蔡傷轉移至地下,並以隔地傳功之勢自他的下身襲人。

  桑於想後退,想躍起,可惜他卻根本沒有這個機會,因為蔡傷的手已經搭在了他的拳頭上,而且一股純正而博大的勁氣自他的手少陽胃經,手陽大腸經如潮水般湧入,兩股勁氣似翻江倒海般自兩個方向朝丹因疾衝。

  桑於大駭,他知道蔡傷的意圖——廢去他的所有功力!而且手法之殘酷幾乎讓他肝膽欲裂,只要兩股勁氣在丹田匯合,立刻就會化成千萬股氣脈朝四肢百骸衝撞而出,那時即使他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恢復功力。任何一個武人沒有比這種廢去功力之法更徹底,更狠辣的。

  如果只是一股外來勁氣入侵而廢了武功,以中觀宗的瑜伽神功也許還可以恢復,可蔡傷這種方法卻是以他本身的功力與桑於擊出的功力兩股氣勁廢去其武功,一旦桑於功力被廢,只怕天下間任何奇功妙術也不可能修復受損的經脈了。

  桑於既知道這些,又怎會不肝膽欲裂?

  “呀!”赤尊者似乎察覺出事態不妙,他看到了桑於的臉色,更感到了地底那股流動的勁氣,於是不要命地向蔡傷瘋撞而至。

  這一下可的確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蔡宗和楊擎天諸人只注意到黃尊者和華輪大喇嘛,卻沒想到那倒在一邊地上的赤尊者仍有活動能力,而且與蔡傷相隔又近,這一撞竟沒有人能夠阻擋。

  “轟!”赤尊者發出一聲長長地慘叫,猶如一塊碎肉般飛跌而出,落地後一動也不動,顯然已氣絕身亡。

  擋住他這一撞的是蔡傷一隻膝蓋,在百忙之中,蔡傷抬起一隻膝蓋,而這只膝蓋上的力道卻是藉助於桑於所發之勁力,在如潮水般洶湧的勁氣中,赤尊者幾乎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就被震飛。

  桑於只感到腳下傳來的力道一鬆,蔡傷輸入他手上兩條經脈中的勁氣也有一絲波動,竟奮起餘力,猛地一掙。

  “轟……轟……”一連串的暴響,血肉橫飛之下,桑於的身體竟爆出一個個血洞,但他最終還是掙脫了蔡傷的控制。

  蔡傷也被震退了一步,卻沒有再出手,望著那滿身血污,神色淒厲的桑於,淡淡地籲了口氣,道:“既然上天要留你一半功力,我也就不再違背天意了,希望你好自為之。”

  桑於沒有死,但他在拼力一掙之時,蔡傷輸入的勁氣與他回手的勁氣在經脈中一激,竟使之在他體內爆裂開來,而剩餘的氣勁無法洩出體外,竟徑直向皮膚外面衝撞,炸開肌肉,自一個個血洞中散出。

  這也是桑於不得已才為之的,除非他想死,如果他不將這股毀滅性的勁氣以這種方式散發出來的話,那隻會流回心脈,使心脈爆裂,那時便是神仙也救不了他,這是他的果斷之處,也是他最讓別人心寒之處。

  一個人如果在如此短暫的時間中,就決定了取捨,那這個人一定是個可怕的人物。只不過,不幸的是他遇上了更可怕的人物蔡傷,一個被譽為刀道神話的人物。所以,他只能感到悲哀。

  桑於的武功並沒有全廢,但幾道經脈全都爆裂,將成為永遠也無法修復的死結,這使他的武功頂多只能發揮到五成,更永遠無法再望登上武道的極峰,這對於他來說,似乎比捅他一刀還要殘酷,可事實就是事實,他沒有任何選擇,活著總比死了好,只要活著就有希望,只要活著,就有報仇的機會。

  華輪駭然地望瞭望桑於那千瘡百孔、幾乎是被爆裂得不成模樣的手臂,心下駭然,更為眼前的蔡傷那深不可測的功力感到無可奈何。

  “施主好狠的手段!”華輪冷冷地道。

  蔡傷冷冷地掃了華輪一眼,淡然道:“大師不覺得你所說有欠公平嗎?一個這樣卑鄙陰險的人卻只得如此報應,又豈為過?佛有六趣、四生、三界、四食、六道輪迴,大師可知六趣之中的地狼趣為何物?他沒有下入阿鼻地獄已經是我佛慈悲了,大師不曾聽過除惡即揚善嗎?你修佛數十載,卻未去妄念,未盡塵根,助紂為虐,實應再去修行!”

  華輪的臉色接連變換了好幾次,他似是為蔡傷說出的話所震撼,佛門中所講的六趣他自是十分清楚,而蔡傷一語道中他的心病,其身為西域大啤嘛,卻未盡塵根,未去妄念,助紂為虐,實在應該下地獄,雖然他當初並沒有殺死蔡宗,那也還算是一種慈悲,不忍心殺生,可是將一個小孩送入無人的死域沼澤中自生自滅,又何嘗不是已算是殺生了呢?正因為心中存在一絲愧疚,在蔡宗第一次找上他的時候,他早沒有了擊殺蔡宗之心,只是他沒想到蔡宗竟如此倔強,如此偏激,那種生長在死域裡的人,其心理是他完全無法捉摸的,直到後來蔡宗接連殺了數十名喇嘛時,他才感到事態比較嚴重了,可是此刻已經有些過遲了。蔡宗已成為一個可怕的刀客,這才會釀成今日之局……

  “大師應該返回西域了,佛是以德渡化世人,以仁慈感化世人,以善心拯救世人,身系眾生,大慈大悲,並不是以陰謀詭計所能得來的。一切順其自然,有其因必有其果,中土的佛法盛行並非以武力強加於人,而是眾生受其所渡,受其所感,這才壯大,佛之性在於修心渡人,不可否認,有入世之佛,有出世之佛,但其因果皆為蒼生,皆順天意而行。大師若認為以武力將佛強加於人心,這個佛與魔又有何異呢?”蔡傷悠然道,眸子之中閃過智慧而深邃莫測的神芒,猶如遙遠而湛藍的夜空。

  華輪似乎頓時大徹大悟,將桑於交給黃尊者,雙手會十,感激地道:“謝謝蔡施主的點化,華輪今日即回西域潛心修佛,絕不踏足中土半步。”

  “大師又入俗了。”蔡傷輕輕嘆了一聲,似乎為一個很難點化的大和尚有些惋惜。

  華輪大訝,但極為誠懇地道:“還請施主指點迷津。”

  “佛之心乃渡天下蒼生,天下則無中土、域外之分,只要佛心相同便無宗派之別,如果你一心向善,驅除萬惡之念,你在中土與西域修佛又有何分別?空色無相,塵念為障,如果大師仍有地域之念,則永遠無法看破空色之相,只會落入小乘而無法入道,我言盡於此,還請大師斟酌自悟! ”蔡傷淡然道。

  華輪大喜,簡直如獲至寶一般,突然跪下,雙手著地掌心向天,重重向蔡傷行了一禮,道:“謝謝蔡施主不吝傳於佛法!”

  黃尊者大驚,華輪所代表的是整個喇嘛教,如何能向蔡傷行如此大禮?那豈不是當蔡傷為祖師了?

  蔡傷淡然一笑,轉身欲向後門行去,桑於卻突然以其痛苦的聲音道:“你不是去海外了嗎?”

  蔡傷扭頭笑了笑,道:“如果我不去海外,你會露出行藏嗎?”

  桑於默然,的確,如果蔡傷未去海外,他絕對不敢親自出手。

  “自泰山歸來後,我便覺得你身分可疑,你的武功的確隱藏得很好,開始時,我也無法覺察到你故意散於四肢百骸的功力,也被你騙了,但自泰山歸來後,我知道你以一種獨特的手法將自己的武功潛藏起來,一直都沒有展現出真正實力,這是疑點之一,再則,你們當初還忽略了一件事,雖然你也在自己的小腹上留下了那一條長長的刀疤,可是那種刀疤絕對無法與瀝血刀所留下的刀疤相比。瀝血刀之疤永遠都不可能修復,反而會隨著身體的發育而越來越明顯,越來越易認,且有著百足蟲般的橫紋,這是你永遠都無法假裝出來的。另外,你還丟失了你楊叔的翠玉耳環,這種玉絕非凡品,不僅毫無瑕疵,更有避瘴、祛毒之效,此玉天下絕對不多,因此,有這三點就足以值得我慎重,至於為什麼告訴你包向天的藏身之處,這只是我一手安排的,任何一個細 都不可能逃過我的手掌心,你就好自為之吧。”蔡傷冷峻地道。

  桑於只聽得渾身冒出冷汗,他似乎沒有註意到這些細節,而在當初更沒有想到這麼多。

  蔡宗不屑地望了他一眼,心中更感到一陣溫暖,這才想到蔡傷在泰山之頂拒認他並非無因,但卻因為泰山之行,才會使真相大白,這的確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蔡宗拉開衣襟,那小腹之上露出一條長而奪目的可怕刀疤,如一條巨大的蜈蚣爬在小腹之上,連桑於看了也感到觸目驚心,的確,這與他小腹上故意刻下的那道刀疤有太大的差別,他小腹之上的疤痕,頂多只像一條無足的蚯蚓。

  “今日不殺我,你會後悔的!”桑於心中充滿恨意地道。

  華輪卻沉浸在蔡傷剛才所說的禪意之中,似不記得眼前所發生的事。

  “如果他日撞到你為禍武林,就是你的死期!而我蔡傷縱橫江湖數十年,從未做過後悔之事,你給我滾吧!”蔡傷不屑地道。

  蔡宗再次冷冷地望了桑於一眼,無視對方那充滿殺機的目光,拂了拂身上的塵土,但目光卻又落在包向天的屍體上。

  楊擎天諸人卻架出了失踪的陳楚風,他的神色似乎稍有好轉,顯然是蔡傷剛才為他止住了傷勢。

  “爹,請允許孩兒將包前輩的屍體給葬了。”蔡宗出言道。

  蔡傷並不反對地道:“你自己決定的事惰,就放手去做,只要將善與惡緊記於心便行。”

  “謝謝爹!”蔡宗同時轉身向桑於冷冷地道:“下次再見到你,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桑於慘然一笑道:“但願下次你不會像今天這麼沒用!”語氣之中帶著一絲不屑與嘲諷,他是在故意激怒蔡宗。

  蔡宗並不為所動,只是緩緩拾起地上的黑木鈍刀,脫下外衣,將包向天的屍體裹好,跟在蔡傷身後緩緩行出,心中卻湧起了萬般滋味。

  是喜悅?是酸楚?是痛?是苦?是澀?還是其它?蔡宗不明白,二十年的苦難,二十年的委屈,是不是在這一朝便已雪洗呢?是不是至此就告一個段落呢?——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8 17:33
第四章久別重逢


  高歡獲息趕到定州城下支援之時,定州城已經被完全控制了,根本不用再作什麼安排。

  出乎高歡意料之外的是,此戰的速度之快,損耗兵力雖然極巨,可相對來說,能挽回定州城的安定和控制權,那絕對值得。更讓高歡感到激動的,卻是蔡風竟成了這次攻城的主帥和最大功臣,他與蔡風已是兩年多未曾相見,再次相會時卻都己是一軍統帥,更成為風雲人物,的確讓人感到世事滄桑,變幻無常。

  高歡是在一座臨時搭起的大帳篷中見到蔡風的,帳篷內的佈置十分簡單,一張紅木椅,一張方桌,幾個極大的火爐分佈四面,使得帳篷內顯得極為溫暖,這是漠外牧民的模式,地面以腥紅色的毛毯鋪成,極其溫馨。

  與高歡同來的還是有尉景,及近來在葛家軍中表現極為出色的一名偏將熊晶。

  蔡風的身後,是蒼鷹與己易容的田新球,營中持槍的護衛排成兩列,氣勢極為不凡。

  高歡掀開簾子之時,蔡風便已經到了帳營門口,他並不是一個愛擺架子的人,而且與高歡的交情非淺。

  尉景見到一身便裝卻渾身透著一股超然氣質的蔡風,憶起邯鄲之時與蔡風的相遇與相識,禁不住感懷歲月的無情流逝,眼睛一片濕潤,高歡也同樣與蔡風把手相視,在片刻之間,大家都無語,似乎激動得毫無頭緒。

  “你們現在過得還好嗎?”蔡風深深地吸了口氣問道,他最早自情緒之中恢復過來。

  高歡和尉景重重點了點頭,半晌尉景才激動地道:“阿風,你能夠活著,我真高興!”

  蔡風和高歡同時相視了一眼,禁不住同時拍了尉景的肩頭一下,蔡風大笑道:“這話可說得實在,但也太直接了吧?”

  尉景禁不住也笑了笑,一時之間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傻傻地笑。

  “蔡風可真是不死戰神,福大命大,這次攻下定州城,殺鮮于修禮可真是大功一件啊!”

  高歡拍著蔡風的肩頭,興奮地道。

  “這肯定是兩位老兄在為我祈禱之故,否則我哪有這麼幸運?”蔡風笑道,同時向蒼鷹吩咐道:“去切二十斤牛肉,五十斤燒刀子,再來幾盤花生,讓我跟幾位將軍痛快地喝一場!”

  “就只牛肉和燒刀子及花生?”蒼鷹大愕,奇問道。

  “不錯!”蔡風不經意地答應一聲,又吩咐道:“為三位將軍添坐。”

  蒼鷹依然有些不敢相信,試探性地問道:“不要擺酒席嗎?”

  蔡風悠然地笑了笑,摸了摸那隻有短短毛髮的頭,道:“要擺酒席也只能等回到冀州,什麼事也不用管時再說吧,軍中一切從簡,要來便再來一盆鹹菜豆腐湯吧!”

  蒼鷹極為訝然,但蔡風既然如此說,他也不便反對。在定州,雖然沒有誰說誰是主帥,可蔡風很顯然地已經成了無名有實的統帥,也沒有比他更能讓人信服,雖然高歡此次率兵前來相助,但其威勢和風頭全給蔡風蓋住了,讓他跟蔡風平起平坐,只怕都不敢。

  蔡風對高坡和尉景有數次救命之恩,而在崔暹的速攻營中之時,高歡和尉景最信服的人也就是蔡風,只是在速攻營之中,蔡風成了崔暹的貼身護衛,其展現的機會並不多,後來在殺破六韓拔魏、宇文一道、風吹刀這些破六韓拔陵屬下的高手之時,才真正使蔡風的名聲大噪。

  蔡風此刻身為武林之中的頂級人物,幾乎是一個神話,此刻屈就於軍中一個小小的統帥,又有誰還會不服呢?就憑其天下年輕第一高手之稱,也足夠有資格當上這小小統帥之名,更何況其智慧乃是天下公認的,聲名之盛僅次於蔡傷和爾朱榮,但其紅火之勢頭因泰山之戰,一下子掩蓋了蔡傷和爾朱榮的光芒,這並不是誇張。

  泰山之戰,對江湖的影響是極其深遠的,這幾乎使天下所有武林人物都在奮發圖強,以期在武學之路再攀高枝,雖然蔡風並未真正指揮過大的戰役,但憑其武學、心計,足以讓人心服。

  此刻,蔡風再破定州城,更讓世人知道,他的軍事才能絕對不是庸俗之輩。

  高歡心服的卻是蔡風這種簡居式的做法,並不擺上酒席,而只是切牛肉、喝烈酒這種簡單的江湖生活,絕不鋪張。

  蒼鷹和那些護衛們聽到鹹菜豆腐湯都忍不住好笑,像蔡風這麼吝嗇的統帥還真少見,何況此刻攻下定州城,乃是大喜之事,慶祝一番又有何不可?

  當然,蔡風有蔡風的理由,他道:“攻城容易守城難,治理這座城池更難,要收拾殘局,必須盡快,不能有太多的耽誤,牛肉和烈酒照樣可以填飽肚子,也不用浪費人去收拾桌子之類的,既節省又有趣,更能省下時間去治理好這座惶亂的城池。”※※※※※※※※※

  爾朱榮的臨時帥府。

  府內極靜,因為只有兩人相對而坐,所有的待衛全都退走,這是爾朱榮的命令。

  相視良久,爾朱榮才淡淡地道:“我聽說太后是祝老的人,也不知這個傳說是否正確?”

  與爾朱榮相對之人的頭臉為一頂深沉的斗篷所罩,但自其身姿可看到那撩人的線條,婀娜的軀體並不因她是坐著的而失去魅力,反而更增無限誘惑,但這人聽到爾朱榮說出此話,仍禁不住身子一震,嬌聲笑了笑道:“族王說話就像你的劍一樣,如此讓人難以招架!”

  爾朱榮並不為之所動,淡淡地笑了笑,道:“祝老客氣了,真正會耍手段的人,應該是祝老,如果不是事出意外,只伯我這一輩子都會蒙在鼓裡,我不得不佩服祝老的安排妙到毫巔,就像祝老的美貌一樣,讓人難以抗拒。”

  這神秘的人物正是魔門陰癸宗之主祝仙梅,祝仙梅幽幽嘆了口氣,道:“我們女人不能如你們男人這般叱吒風雲,論武功,天下間勝過我的比比皆是,說到智慧,與族王相比也差一大截,更不足以立足江湖,我們惟一能做的就是犧牲色相之類的,說出來只會讓人貽笑大方,族王又何必笑仙梅呢?”

  爾朱榮捏了捏手中的茶杯,悠然一笑,反問道:“那即是說,我說得沒錯,太后是你們陰癸宗的人了?”

  祝仙梅沒有否認,只是淡然道:“仙梅今日前來,就是為了這件事!”

  爾朱榮停了半晌,目光如利刃般穿透祝仙梅的心底。

  祝仙梅恬靜地一笑,輕輕摘下斗篷,露出那讓驕陽失色、百花黯淡的絕世姿容,嫵媚之中自有一種勾魂攝魄的魅力,一絲淺笑,一個眼神,都似乎注滿了妖異的力量,似讓人置身一場虛幻的夢境中,無法醒來。

  “恭喜祝老又神功大進,想來天魔功已達到第八重境界,真是難得。”爾朱榮也恬靜地笑了笑,語氣極為平淡。

  祝仙梅並不感到心驚,她的武功與爾朱榮相比的確要差一截,就算天魔功大功告成仍不一定是爾朱榮的對手,被爾朱榮一眼看出她修為的層次,那是十分正常的事。

  祝仙梅燦爛地笑了笑,似乎有著一絲少女的純真和羞澀,這是一種無與倫比的魅力。

  “族王法眼通天,仙梅知道這一切無法逃過族王的眼睛。”

  爾朱榮傲然笑了笑,道:“祝宗主有什麼話不防說出來吧!”

  祝仙梅微微有點驚訝爾朱榮的鎮定,那分不為任何事所動的定力的確讓她有些吃驚,於是深深地望了爾朱榮一眼,神情一肅,道:“我想與族王做一筆交易!”

  “什麼交易?不防先說出來聽聽,但祝老如果要我退兵,那就恕我沒心情談了!”爾朱榮很直接地道,也不想做任何解釋。

  祝仙梅的臉色一變,試探性地問道:“如果我以《天魔冊》與你交易呢?”

  爾朱榮的神色也變了變,眸子之中閃過一絲鋒銳無比的光芒,定定地望著祝仙梅那找不到半點瑕疵的臉。

  祝仙梅淺淺一笑,目光如秋水般在虛空流淌,臉上卻泛起一絲淡淡的潮紅,問道:“難道族王不肯?”

  “你說出你的要求來吧,我也得就事而定,《天魔冊》乃我魔門至寶,但並不是沒有比《天魔冊》更重要的東西。”爾朱榮定了定神,淡淡地笑了笑道。

  “那族王認為什麼比《天魔冊》更重要呢?”祝仙梅悠然問道。

  “比如生命啊,還有一些東西,也不用—一列舉,你說吧,你想我以什麼來交換?”爾朱榮淡淡地問道。

  “仙梅其實只有一個請求,只可惜被族王一句話給回絕了,只怕我再說下去,也只能是吃上一頓閉門羹了。”祝仙梅似乎極為懂事地道。

  爾朱榮悠然一笑,道:“祝老果然是要我退兵,只可惜,此刻事態已經不由我自己控制了,我也無法擅自主張退兵,那樣只會讓天下人貽笑大方。”

  祝仙梅神色微微一冷,漠然道:“族王做得到。”

  “事在人為,可那必須看值不值得!”爾朱榮也神色變冷道,頓了頓又道:“祝老準備用幾卷《天魔冊》跟我換這個茅件呢?”

  “族王以為這個條件值得幾卷《天魔冊》?”祝仙梅反問道。

  “如果十卷《天魔冊》能夠齊全的話,我可以想出退兵之法!”爾朱榮笑了笑道。

  祝仙梅臉色一變,悠然道:“很遺憾,我所能得到的也不過只有四捲而已,如果族王想十卷齊全的話,只怕會失望的!”

  “另外兩卷在天邪宗?”爾朱榮冷冷地問道。

  “不錯,只是沒有人知道邪王的下落!”祝仙梅嘆了口氣道,她知道爾朱榮也擁有四卷《天魔冊》。

  爾朱榮想到那重傷而逃的石中天,心中也微微產生了一絲陰影,不由冷聲問道:“連你也不知道?”

  “不知道!”祝仙梅肯定地道。

  “那你為什麼不與我劍宗聯合?”爾朱榮有些微微惱火地問道。

  “我何嘗不想與劍宗聯合,但族王別忘了,你代表的是爾朱家族,北魏四大家族之一,你的族人讓你與魔門合併嗎?我魔門同樣難以接受一個異族的加入,除非你的劍宗完全摒棄爾朱家族的陳規,以我們魔門的宗旨和教規去約束自己,我們也許還有合作的可能。”祝仙梅吸了口氣,沉聲道。

  “我此刻是劍宗之主、也是爾朱家族之主,為什麼不可以將二者並為一體?這似乎並不違背教規吧?”爾朱榮冷冷地道。

  “族王似乎不記得爾朱家族當年對我們魔門所用的是什麼手段?族王的父親沒能成為爾朱家族之人,不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嗎?族王似乎忽視了爾朱家族自身的力量,聖母也是為你們爾朱家族的長老們所逼死,你當初雖然竭力爭得了族王之位,卻並不表示你在爾朱家族之中就可以胡作非為,如果你與魔門再結為一體,那爾朱家族內部定會一片混亂,你自然不想這樣,那麼你惟有排擠我魔門其它數宗。因此,劍宗與爾朱家族是很難並存的!”祝仙梅肯定地道。

  爾朱榮的臉色極為難看,祝仙梅似乎剛好揭了他的傷疤,擊中了他的痛處。

  爾朱榮冷冷地望了祝仙梅一眼,道:“這就是你們幾宗要孤立劍宗的原因嗎?”

  “可以這樣說,但這並不叫孤立,我們只是想,魔門代表的只是一個整體,而不需要任何外人干涉我們的事務,魔門的統一隻有兩個人有這個能力,一個是族王,另外一人就是邪王。族王代表的是聖母一族,而邪王代表的是老邪王的意志,如果讓我們選擇的話,很難想像依附在別人的腳下。因此,我們只能指望由邪王來統一整個魔門了!”祝仙梅平靜地道。

  爾朱榮的眸子之中閃過一縷冷厲的殺機,他明白祝仙梅所說的意思,在魔門之中,只有他與石中天兩人才有可能統一魔門,但這也成了他與石中天不得不決出高下的一個必要過程。

  若石中天不死,他就永遠都沒有可能統一魔門,而他另外的任務更要將爾朱家族的內部處理好,祝仙梅所說並非有錯,魔門不同於別的勢力,而是有著自己長久的歷史。在長期中所形成的模式是很難一下子改變的。而且他並未能真正掌握魔門的實力,就算掌握了魔門的實力也無法更改魔門數百年來固定的規律。因此,他只可能改變爾朱家族的原則,這也是他心頭最大的阻礙,在魔門與爾朱家族之間他必須選擇其一,卻很難兼顧。

  “哈哈,族王不必想得太多,我知道聖母當年帶走了四卷《天魔冊》再加上我這四卷,就可湊足八卷,惟剩下兩卷在邪王手中,這對族王來說是很有利的,如果族王仍然不滿意的話,那就很難說了。”祝仙梅將話題又扭入正軌,淡然道。

  爾朱榮淡淡一笑,道:“祝老小看我了,如果只是四卷《天魔冊》就可以讓我忘了自身的危機,那似乎不是我爾朱榮的作風,祝老該不會不知道,如果我就此退兵的話,那就只能夠背上逆賊之名,所謂成王敗寇,如果我不戰而屈,不僅要背負著賊名,更會受到軍中之人的鄙視,失去在軍中的威信,這是不可能用任何東西能夠換來的。而且更重要的,卻是我將失去長樂王、河間王等諸王的支持和信賴,那時,只是因為四卷《天魔冊》而成了大輸家,沒有誰是傻子,聰明人不只有邪王和祝老,我即使手中有八卷《天魔冊》又有何用?仍然無法清楚'道心種魔大法'的整個脈絡,祝老似乎忘了'道心種魔大法'需要十卷《天魔冊》並合才能一睹全貌!”

  “我沒忘記,可我卻知道當年聖母所得的四卷《天魔冊》之中記載著'道心種魔大法'的總論,以族王的資質,難道還會無法悟出其中的精奧所在?”祝仙梅淡然道。

  爾朱榮深深地望了祝仙梅一眼,漠然道:“這只是我的事,如果依照祝老的說法,我在不需要你這四卷《天魔冊》的情況下,同樣可以悟出'道心種魔大法',那我又何必要退兵?

  咱們魔門分成了南北兩系,你們在南朝做任何事情都不關我的事,但你們卻向我劍宗挑釁,既然這樣,我又怎能坐以待斃?這並不是我做人的原則,如果要我讓步也可以,但必須答應我的幾個條件!”

  “哦,族王不防說出來聽聽!”祝仙梅平靜地道。

  “首先,你們的人必須認錯,那就是讓胡太后廢去臨兆王世子元釗為帝,如此小兒又怎能掌朝?又怎能臣服人心?既然廢了元釗,那就必須另立新帝,這樣我們才有可能和氣收場。

  否則,我絕不可能因為四卷《天魔冊》而去做這般傻事,另外,所有的政事絕對不能由胡太后一人操縱,我也要參與朝中政事,否則你們如果在暗中做手腳,我卻只能蒙在鼓裡,而這新皇的立位,必須由北魏的各大家族來作決定,而不是由胡太后另立,我們仍可尊其為太后,可參與朝政的管理!”爾朱榮悠然道。

  祝仙梅淡然一笑,反問道:“那族王是說讓元修為帝?”

  爾朱榮並不否認,卻並不予以答复。

  “哼!”祝仙梅似乎感到有些好笑,道:“如果以元修為帝,那還有別人說話的分嗎?

  到時胡太后的存在只是可有可無的傀儡,我又何必損失四卷《天魔冊》?”

  “那祝老以為應該讓誰來繼承這個帝位呢?”爾朱榮反問道。

  祝仙梅想了想,道:“我有一個折中之舉,不知道族王可否願意聽?”

  爾朱榮心裡卻在嘀咕,他絕對不敢小看眼前這個女人,雖然祝仙梅並未在江湖中怎麼活動,但是能夠讓陰癸宗隱跡江湖這麼多年而不漏出半點痕跡,這分深沉和運籌能力,的確讓人心驚,最讓人心驚的,卻是祝仙梅的行踪,她似乎是一個令人永遠也不知其底細的人,在魔門中最為詭秘莫測的人就是邪王和祝仙梅,但沒有人知道祝仙梅究竟是什麼身分、背景、更沒有人知道她具體落腳何處,她就像一個謎,在她該出現之時,她會很意外地出現在你的面前,可你想跟踪她,去找她的存身之處,那是不可能的。若要找到她,就必須通過極其嚴密的手段。

  連爾朱榮也無法知道祝仙梅的另一個身分究竟是什麼,更不知道陰癸宗的具體總壇在什麼地方,以及祝仙梅的行宮別院之類的,再因為貴為一國之後的胡太后也為她所用,這也使得祝仙梅變得更為神秘莫 。

  “如何折中?”爾朱榮淡然問道。

  “立元子攸為帝!”祝仙梅冷冷地道,她似乎將一切都早已安排和準備好了。

  “立元子攸為帝?”爾朱榮禁不住愣了愣,反問道。

  “不錯!”祝仙梅的臉上綻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8 17:35
第五章乞兒戲鳳


  翌日清晨,就有人敲響了劉高峰的門,是一個店伙計。

  劉高峰似乎有些不太高興地爬起床來,不耐煩地問道:“這麼大早就在叫什麼叫,有什麼事嗎?”

  “寨主,外面有個乞丐說有份很重要的禮物必須親自交給您,說是十分火急之事,如果遲了讓小的負責,小的只好來敲門叫醒寨主了。”那店小二有些著急地趕忙道。

  “什麼乞丐要見我?真是見鬼了,大清早地有乞丐找上門來。”劉高峰有些罵罵咧咧地披上衣服走了出來,睡意依然很濃。他昨夜與三子商量了大半夜,是以睡遲了,而且這些天來為了凌能麗的事,幾乎腦袋都變大了,此刻心中落實了,好不容易睡個好覺,卻被店小二給吵醒了,是以劉高峰心中有些惱怒。

  “寨主,那乞丐就在外面。”店小二有些惶恐地道。

  “傳他進來,看看有什麼玩意要送給我。”劉高峰不以為然地扣好釦子,反手拉上房門道。

  “是!”店小二匆匆跑了出去,片刻間就帶來了一個衣衫襤樓的乞丐,看上去,這乞丐的衣衫極為單薄,人倒挺高,在那有些空蕩而破爛的衣服下,看不出來人的胖瘦,不過走路極為緩慢而沉重,雙手更捧著一個木匣子,做工極其簡陋,卻看不出其中所裝的是何物。

  乞丐並沒有抬頭正視劉高峰,只是斜斜偷窺了一眼,感覺很潦倒。

  “見過大寨主!”那乞丐依然抱著那個木匣子道。

  “你找本寨主有什麼事嗎?”劉高峰冷冷地問道,心中卻暗自嘀咕,這乞丐既然知道我的身分,看來也不簡單。

  “有人叫我送來一份禮物給寨主,他說寨主一定會喜歡!”那乞丐有些氣喘地道,此刻的風倒是有些寒冷。

  “什麼禮物?”劉高峰目光掃了一下那個木匣子,奇問道,他對這乞丐的來路的確產生了興趣。

  “在這個木匣子中,請寨主讓人打開!”乞丐將木匣遞了出去,那名店小二將之接在手中。

  “打開!”劉高峰吩咐道,同時也變得有些小心了,以防任何意外之變故。

  “喳!”“啊……”那店小二輕輕揭開木匣蓋子,禁不住一陣驚呼,差點將手中的木匣給丟掉了,心神未定之時劉高峰單手一托那快墜的木匣,臉上顯出一陣驚疑不定,卻又有些感傷的神情。

  “你去把凌姑娘叫來,還有三子公子。”劉高峰沉聲道。

  “寨主喜歡嗎?”那名乞丐有些訝異地問道。

  劉高峰定了定神,笑道:“喜歡!”又向小二道:“順便給這位老兄送上五十兩銀子。”

  “謝謝寨主,那位爺說只要我把禮物送給寨主,寨主還會獎賞我一套好衣裳,更有可能給我一頓酒飯呢。”乞丐似乎有些得寸進尺地獅子張大口。

  “你這臭乞丐,胃口還真不小……”

  “別這樣,既然那位爺說了,那我就為你準備一桌酒菜和一身好衣裳吧!”劉高峰喝叱著打斷店小二的話道。

  “是,小的這就去辦!”店小二滿腹狐疑地離開了,卻不明白劉高峰為什麼會對這個乞丐如此好,明明那木匣子之中只是一顆被石灰泡著的人頭,為什麼劉高峰不怒反而如此客氣呢?難道這乞丐真的大有來頭?

  “給你這東西的人是不是一個老頭?”劉高峰輕輕地合上木匣,聲音放得有些柔和地問道。

  乞丐想了想,道:“那倒不是,是一個光頭人。”

  “尤頭人?”劉高峰一愣,有些不可思議之感,突然腦中靈光一閃,忙問道:“那人是不是很年輕?”

  “年輕不年輕我倒不知道,但大概不到三十歲吧。”乞丐似乎有些傻裡傻氣地答道。

  劉高峰心中暗罵這乞丐是渾蛋,不到三十歲的人不就是年輕人嗎?怎會不知道那人是否年輕呢?想著不由心中感到有些好笑,但強忍住問道:“那他有沒有跟你說些什麼?”

  那乞丐想了想道;“有,那人好像跟我說了一句什麼話來著?只是現在記不太清楚了。”

  “說的是什麼?你再想想,想想……”劉高峰有些激動地單手抓住那乞丐的肩膀,急問道。

  “我好冷,有沒有火烘?”乞丐有些緊張地問道。

  劉高峰雖然心中很急,但卻知道不能太過急躁,道:“好吧,你跟我來!”

  室內的確暖和了許多,乞丐也不再渾身打顫。

  劉高峰與他對面而坐,望瞭望這似乎有些古怪的乞丐一眼,淡然問道:“好些了嗎?”

  “嗯,好多了!”乞丐點了戶頭道。

  “那人對你說了什麼話?”劉高峰又問道。

  乞丐想了想道:“那人說叫我先吃了之後再告訴你,不然你們又會不給我吃的了!”

  劉高峰望了乞丐一眼,又好氣又好笑,但見乞丐那煞有其事的樣子,卻恨不得給他一個耳光,可是此刻他只好強忍下來,心中暗想那神秘人物究竟是不是他所猜測的那個人。

  店小二的速度倒是極快,在凌能麗和三子趕到之時,他就已經準備好了幾樣菜餚和美酒送了上來。

  乞丐望了凌能麗一眼,卻打了個飽嗝,似乎真是秀色可餐,一下子吃飽了似的。

  “你快吃吧!”劉高峰沉聲吩咐道。

  凌能麗打開那個木匣,神色大變,有些驚疑不定地望著乞丐,惑然問道:“這是他送來的?”顯然是向劉高峰提出疑問。

  劉高峰點了點頭,再次望瞭望那乞丐。

  乞丐似乎喝酒喝得極為歡暢,不時地向幾人掃一眼。

  “那人跟你說了些什麼呢?”凌能麗望了乞丐一眼,溫聲問道。

  乞丐喝了口熱湯,嘿嘿一笑,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認真地道:“我是蔡風?”

  “他說他是蔡風?”三子和凌能麗同時驚問道。

  乞丐端起酒碗,聳聳肩,又笑了笑道:“非也非也!”

  “那他說了些什麼?”劉高峰有些不耐煩地問道。

  “他什麼也沒有說,說話的只是我。”乞丐露出一個狡黠的笑容道。

  “他什麼也沒有說……”三子說到這裡似乎意識到了一些什麼,古怪地瞪了乞丐一眼,訝然問道:“你是蔡風?”

  劉高峰表情露出一絲溫怒,惱恨這乞丐裝神弄鬼,口不擇言。

  乞丐向凌能麗扮了個鬼臉,笑道;“來,美麗的姑娘,喝口酒消消氣,別怪我耍了你們。”

  “你真是阿風,你這大壞蛋!”凌能麗恍然,一陣狂喜夾著一絲哭笑不得的心情,終還是忍不住罵出口來。

  “等等,等我掏乾淨了耳朵再聽你罵個夠!”乞丐一副煞有其事的樣子,嘻笑道。

  三子和劉高峰一陣驚愕,也都弄得哭笑不得。

  “來來,大家都坐下,痛快地喝上一場,我大老遠從定州連夜趕到此地,這一夜可是來回跑了數百里路,累得夠嗆,你們還在床上睡安穩覺,不給你們來點刺激怎麼行呢?”乞丐搖頭晃腦,似乎極為得意。

  三子和劉高峰哪裡還有懷疑?只是此刻凌能麗卻猛地伸出玉手,一把揪住乞丐的耳朵,用力一拉。

  只聽乞丐一聲殺豬般的慘叫:“姑奶奶饒命,姑奶奶饒命,下次不敢了,下次不敢了。”

  “還有下次?!”凌能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地兇道。

  “沒,沒,就算有下次,也不用這麼大力呀,你知不知道你的手勁大了不少,即使是鐵把也給擰了下來,何況是耳朵?”乞丐苦著臉道,同時也放下了手中的一碗酒。

  凌能麗鬆開手來,兇道:“要不是看在你今日立了大功的分上,定要擰下你的耳朵。”

  乞丐苦著臉道:“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點燈,你當初硬要偷偷摸摸地逃走,我還當你是怕見到我,所以只好偷偷來嘍,免得又將你給嚇跑了!”

  凌能麗禁不住“扑哧”一聲笑了,頓如百花齊放,笑罵道:“誰說當初本姑娘是偷偷摸摸地逃走?誰說本姑娘是怕見到你?本姑娘只不過是想去散散心,虧你還寫出這樣的信來氣我!”

  “好了,好了,算我猜錯了,都怪我多疑,來!喝口酒消消氣。”乞丐一把拉住凌能麗的手,將酒碗遞了過去。

  凌能麗沒好氣地接過酒碗,怨道:“什麼不好扮,偏偏扮一個臭要飯的,還不去換件衣服?”

  “不扮乞丐,哪能討得了酒喝?”說完乞丐哈哈一笑,立身而起,拍了拍三子的肩膀又道:“老弟,去為我弄身像樣點的衣裳來!”

  ※※※※※※※※※

  凌能麗正在神思飛揚之時,突然又有人來報。

  “寨主,門外有位劉公子求見。”店小二有些異樣地回報導。

  “他們怎會知道我在這裡?”劉高峰有些訝異地冷聲問道。

  “小的也不清楚,開始小的也一口否認了,可是他說與寨主是熟人,是寨主讓他來的,小的就只好前來通報了。”店小二無可奈何地道。

  劉高峰思索著,來人肯定不是自己的兒子,那這姓劉的又是誰呢?

  劉高峰思忖看大步行出宴廳,此時那乞丐正在沐浴更衣,以去那滿身的風塵,惟凌能麗獨自坐於廳中,心事重重。

  “劉大寨主好!”一個年輕人已經不請自進,正撞上踏入大院的劉高峰。

  “是你?”劉高峰一愣只見眼前之人竟是廣靈劉家的劉文卿!他的出現的確大出劉高峰的意料之外,同時精神也變得凝重起來。

  劉文卿十分平和地笑了笑,道:“今日劉某前來並不是想找飛龍寨的麻煩,而是來與寨主合作的。”

  “與我合作?合什麼作?”劉高峰仍未放下戒備之心,反問道。

  “我要與寨主聯手去救出凌姑娘!不知寨主可否願意讓我加入你們的行列呢?我們劉家在定州城中有人,相信這對你會有幫助的。”劉文卿誠懇地道。

  劉高峰心中恍然,但卻笑了笑道:“謝謝你的好意,我先代凌姑娘謝過你了,不過,已經用不著你的相助了。”

  劉文卿一愣,隨即神色一喜,問道: “凌姑娘已經被救出來了?”

  劉高峰沒有否認,他知道劉文卿對凌能麗極為痴心,如果說出來,只怕會有麻煩,當初就是這傢伙如影子般一直跟踪他們,若非蔡傷出現,只怕後果還難預料,他可不想再讓這使人心煩意亂的傢伙瞎攪和。

  “凌姑娘現在在哪裡呢?我要見她!”劉文卿果然如劉高峰所想,立刻便說出這番話來。

  “凌姑娘不在這裡,十分不好意思,她去冀州找蔡老爺子了。”劉高峰撒謊道。

  劉文卿似乎有些失望,不由得問道:“凌姑娘是什麼時候被救出來的呢?”

  “昨天上午,葛家莊里派人來相助,而她也是隨葛家莊的兄弟一起去的,不知你找凌姑娘有什麼事嗎?”劉高峰半真半假地道。

  “沒……沒什麼,只是聽說她被困在定州城中,我這才自廣靈趕來。”劉文卿有些支吾地道。

  “哦,劉公子的消息倒是蠻靈通的嘛,居然如此快便趕了過來,真是難得。”劉高峰有些暗自嘲諷道。

  “哪裡哪裡,凌姑娘與我可算是朋友,朋友有難,自應竭力相助了。”劉文卿訕笑道。

  “劉公子請回吧,勞你大老遠跑了這麼一趟,真是不好意思,我若見到凌姑娘,定會轉告她一聲。”劉高峰極為客氣地道,老江湖畢竟是老江湖,說謊根本就不打結巴。

  劉文卿見劉高峰下了逐客令,也不好再留下,只好一抱拳說聲告辭。

  望著劉文卿的離去,劉高峰吸了口冷冷的空氣轉身,突地,只聽客廳之中傳來一聲悶響,似乎是凌能麗傳來的一聲悶哼。

  劉高峰大驚,如鷹隼般向客廳撲去,他也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嘩……”一聲碎裂的聲音響起,一扇窗子被撞得粉碎,一道身影如風般掠出,向北角衝去,顯然這人的懷中還夾著一人。

  “鏘!”一聲龍吟輕響,卻是刀出鞘之聲。

  一道殘虹自北角倏然劃出,慘烈的殺意,頓時瀰漫了整個北角的所有空間。

  “噗……”一連七八記悶響,那掠出去的人和那道殘虹同時墜落。

  “放下凌姑娘!”一聲冷喝出自三子的口中,那道殘虹正是三子的刀,而那黑影卻是一個戴著巨大竹笠,完全無法看清楚其臉面的人。

  “小子好烈的刀!”頭戴竹笠的神秘人物嘶啞著聲音道。

  三子有些晴自心驚地望著這個神秘的怪人,此人的身形並不高大,甚至有些矮小,但卻戴著一個極為不相稱的大斗笠,看上去倒像是一個特大的蘑菇。不過,他卻知道眼前這個神秘人物絕對可怕,剛才擋住他一刀的是一隻肉掌。

  那似乎是一棵斬不爛的怪木,竟能夠單手強抗他八刀而不退卻。

  “你的皮似乎很厚,倒像一隻斬不爛的蘑菇!”三子譏諷道。

  “快放下凌姑娘,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劉高峰也飛身趕了過來,見凌能麗似乎昏迷不醒地被這怪人抱在懷裡,禁不住急聲道。

  那怪人並不理會劉高峰,似乎還有些不屑之感,只是向三子笑了笑,以沙啞的聲音道:

  “我不是蘑菇,我是木耳!”

  三子禁不住有些好笑,但依然冷冷地道:“不管你是誰,放下凌姑娘我可以饒你不死!”

  “你還攔不住我!”那怪人淡然一笑道,語調之中充滿了極度的自信。

  “那不妨試試!”三子刀鋒一橫,一道凌厲無匹的刀氣自然散出。

  “好,如此年輕便身俱此等功力,不簡單!”怪人說話間,順手一掌,也生出一股無形的氣勁,與三子的刀氣在虛空之中相撞,發出一聲悶響,與此同時,怪人身形掠起,手中的凌能麗如彈丸般被甩了出去。

  三子撤身掠起,想去接住凌能麗,但那怪人的雙掌已經如閃電般襲至他的胸前,根本就不給任何機會他去救人。

  劉高峰一聲輕嘯,閃身而起,如出海蒼龍般向虛空中飛落的凌能麗掠去。

  “噗噗噗……”那怪人的雙掌幻出數十道掌影,滿天都似乎是他的手掌所在,讓人看得眼花繚亂。

  三子節節後退,腳尖根本沒能踏上實地,那自刀鋒湧過的勁氣只震得他氣血翻湧,因為三子首先分了心神,這才會使先機盡失,更可怕的卻是眼前這人似乎根本就不畏刀斬,全身如銅皮鐵骨。

  劉高峰眼見手掌就要抓住凌能麗的腳跟,但自側邊卻伸出了一隻手,剛好抓住凌能麗的手,將之帶了過去。

  劉高峰抓空之時,一隻帶著血光的手爪向他的面門抓來。

  劉高峰想也不想,雙臂一合,“轟”地一聲暴響,他禁不住自空中墜了下來,襲擊者卻是一個蒼顏老嫗,此刻的凌能麗正在她懷中。

  劉高峰大駭,只覺手臂上有一縷陰寒至極的氣勁上升,似乎欲直透他的經脈。

  “嘿嘿……”那老嫗佝僂著背,頭髮蓬鬆得像一隻獅子狗,只是發笑時露出的一嘴黑牙與眼睛裡的凶光,正如一頭瘋狂的獅子。

  劉高峰嚇了一跳,幸虧這是白天,如果在晚上,單憑對萬這副尊容,就要嚇死一大片人,這絕對不是空話。

  “你究竟是什麼人?”劉高峰沉聲問道。

  “夜叉花杏!”那老嫗露出一嘴黑牙和一個殘不忍睹、猙獰無比的笑容道。

  “夜叉花杏?”劉高峰似乎從未聽說過這個怪異的名字,不過這人以“夜叉”為名可謂當之無愧。

  “不錯,夜叉花杏正是老娘!”那老嫗“嘿嘿”笑道,她似乎極喜歡這個可怕的名字。

  “不管你是誰,今日如果不放開凌姑娘,這裡就是你的葬身之地!”劉高峰肯定地道。

  “就憑你?”夜叉花杏似乎並不屑與劉高峰一般見識。

  “哼,還不夠嗎?”說話之間劉高峰雙掌一錯,瘋狂的氣勁絞旋而出,如掀起了一股無形的狂潮向夜叉花杏撞去。

  夜叉花杏似乎根本不想理會劉高峰的攻擊,只是佝僂著轉身,極其悠閒地向院外走去。

  “轟!”一聲暴響之中,劉高峰駭然倒退兩步,擋住他這一掌的卻是一個渾身鼓湧著一層魔氣的老者,眸子中那張狂的邪意似乎在向劉高峰發出挑釁的信號。

  劉高峰的殺機和怒火大熾,似乎是要將眼前這個可恨的敵人撕成無數碎片。

  剛才那一擊,他已經試出眼前老者的功力並不在他之下,而且似乎極其怪異,而此時,夜叉花杏夾著凌能麗正向外掠去。

  劉高峰大急,雙掌虛晃一招,直向夜叉花杏追去,但那老者的速度也絕對不慢,伸手便攔,狂意四射地笑道:“別急,還有我呢! ”

  劉高峰無可奈何,他根本不可能有任何機會自這個可怕的高手手底下溜開——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8 17:37
第六章邪門三僕


  三子的情況似乎並不是很好,皆因他的對手的確是個極為可怕的人物。

  節節敗退之中,幸好馮敵諸人聞聲趕來,但夜叉花杏的身影已經到了院牆邊沿,追之不及了。

  “再見了!”夜叉花杏有些邪異地笑了笑,反身招招手道了一聲,身形如鷹般向院外掠去。

  付正華迅速繞過木耳和那老者,向夜叉花杏拼命追去。

  “砰!”那飛出去的夜叉花杏竟如砲彈一般在付正華和鄭飛諸人的驚愕之中倒飛而出,而她手中的凌能麗被擊得脫手而出。

  付正華一驚,夜叉花杏那佝僂的身子在空中一扭,再次向凌能麗飛射而去,她似乎並不想放過抓住凌能麗的任何機會,抑或她隱隱感到,應該拿凌能麗做為人質。

  鄭飛在一愣的同時,看到另一道光影自一個角落射出,同時潑出一片銀色的光霧。

  “嘩……”夜叉花杏駭然伸手相阻,卻是一盆溫熱的水,淋得她滿頭滿臉都是,更被這股衝力給激得重墜而下,而凌能麗卻已落到了那人的懷中。

  夜叉花杏大怒,但也大駭,在聞到一聲輕笑之時,一條人影猶如一片浮雲般自天空悠然降下,卻是個光頭和尚,一手抱著凌能麗的嬌軀,一手端著一隻大浴桶。

  夜叉花杏極其驚訝,那和尚卻笑了笑,道:“本公子的澡還沒有洗完,你們就來瞎搗亂,小心本公子讓你們一個個喝洗腳水了。”

  夜叉花杏心中大怒,剛才她雖一掌被這人給震了回來,可是心中卻有著極大的不甘心,對方猝然而攻,而她又手抱一人,自然極為不服氣,此刻聽這和尚竟說出這樣一番譏嘲的話來,哪還能冷靜?

  雙手一探,手掌竟泛出血紅之色,一絲絲陰寒至極的氣勁直射而出。

  “哇,別凍著瞭如此冷的手!”和尚似乎喜歡說些風涼話,在此同時,將手中的浴桶一擺,幻起一幕桶牆,如屏障般將他與夜叉花杏之間的空間隔斷。

  “嘩……”浴桶被擊得粉碎,夜叉花杏卻大叫一聲,駭然驚退。

  臉色蒼白之中移目手心,只見上面插著一塊碎木,幾乎將整個手掌都刺穿了,鮮血自掌心滑落卻成烏色。

  “喲,怎地這麼不小心,也真是的,這麼大年紀的人了,火氣卻如此大,連個木桶也不放過,可真是兇到了極點,看你以後還敢不敢亂來!”和尚笑了笑,調諧道,只氣得夜叉花杏臉色煞白。

  凌能麗悠悠醒轉,顯然是這和尚以真氣為她沖開了所封的穴道。

  “你是什麼人?”夜叉花杏有些心驚地問道,這也是鄭飛和付正華想知道的問題。

  “哦,我認出你了,你不就是唐村那個裝神弄鬼的神婆嗎?怎麼這些日子不見,你竟變得這麼醜?我差點還認不出你來了。”光頭和尚禁不住笑道。

  夜叉花杏一驚,駭然問道:“你是河神絕情?”她似乎一下子記起了眼前這光頭和尚的身分和來歷,不過,眼前這人卻是個光頭和尚,面貌也有些改變,她自然有些不敢肯定。

  “阿風,放下我!”凌能麗一掙,但光頭和尚卻將懷中佳人用力抱緊,然後輕輕放下,笑道:“別那麼急嘛。”

  這光頭和尚正是那去沐浴更衣的乞丐,也就是無人不曉、叱吒風雲的蔡風,只是此刻易容的面部並沒有完全恢復過來,使人一時無法認出其身分。

  凌能麗心頭又喜又羞,白了蔡鳳一眼,又狠狠地望向夜叉花杏。

  夜叉花杏似乎沒有想到竟在此地遇到這個可怕的冤家,當初蔡風在唐家村和朱家村出現時所表現的武功她親眼見過,知道眼前這人功力極為深厚,她根本就不是其對手。

  鄭飛和付正華一驚,旋即一喜,他們似乎沒有料到眼前之人竟是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蔡風。

  “你的頭髮?”凌能麗有些吃驚地望著蔡風的頭頂,訝然問道。

  “小僧被那幾個大和尚強按著腦袋,把塵根都給剃光了,他們還說要燒香疤,我因為怕痛,所以就逃下來見你嘍!”蔡風扮了個鬼臉笑道。

  凌能麗見蔡風沒什麼正經,大敵當前,依然輕鬆自如,便也放鬆了不少。

  “能麗,你去幫三子把那個蘑菇給做了,看他們還有什麼狂的,這些人可真是膽大包天,連我的能麗也敢動,不教訓教訓他們看來是不行了!”蔡風有些油嘴滑舌地道。

  “誰是你的能麗,也不害臊!”凌能麗嬌嗔道。

  “哦,錯了,我的好義妹嘛,反正也就是那麼回事,差不了多少,快去。”蔡風嘿嘿一笑道。

  凌能麗這才罷休,想到剛才滿肚子的怨氣,那蘑菇般的怪物突然偷襲,又是在她走神之時,竟然被暗算受制,若非今日這里高手雲聚,只怕後果不堪設想,不過,他卻有些不太明白,這些人怎會如此快地找到這裡,對方是什麼身分?又有何目的呢?

  蔡風望著露出一絲畏懼之色的夜叉花杏,冷殺地問道:“你究竟是什麼人?是誰派你來的?”

  夜叉花杏突然張口一聲尖嘯,聲音之尖銳,猶如一枚針直插入九重雲霄。

  “哼,想找幫手來嗎?那就先送你一程好了!”蔡風冷冷地道了一聲,右手立刻泛起一層柔和而瑩潤的光澤。

  夜叉花杏心頭一驚,隨即疾退,她深深感受到那散自蔡風身上的浩然正氣,那博大純正猶如怒潮般奔湧的氣勁在蔡風手心旋轉流動,整個人立如高山淵亭,一種強悍無可匹敵的感覺讓夜叉花杏不得不退。

  她找不出任何一種可以進攻的方法,平時她有數千種殺人手法,更有數万個攻擊的手法,可是面對蔡風,她卻無能為力了。

  的確,她曾以天地五行之氣去闡述療傷救人之理,可蔡風卻以無處不存,無處不在的天地五行之氣做為武器,做為攻擊的手段,她是藉五行之氣殺敵,而蔡風卻是整個身形融於天地之間。

  天、地、人,無分彼此,渾然無間。

  掌,已經出現在夜叉花杏的眼前,沒有空間的局限,沒有時間的界限,似乎亙古以來,這一掌便已在夜叉花杏的眼前,沒有絲毫的移動,沒有半點偏差,只是仍在推進,以一種似乎極慢但卻快極的速度,極為矛盾地攻向夜叉花杏那張扭曲怪異的臉。

  夜叉花杏退無可退,避無可避,她的速度完全無法與蔡風相比,因此,她只有出手相擊,這是沒有辦法中的惟一辦法。

  夜叉花杏的確是個人物,一個絕對不是別人想像之中那般差勁的人物,與蔡風比起來,她的確差了很遠,但是不可否認,她的確是個高手,一個十分厲害的高手。

  夜叉花杏改變了一百七十二種手法,移了三十九次方位,終於截住了蔡風這一掌,簡簡單單,卻又玄奧莫測的一掌。

  “嘭”的一聲暴響傳出很遠,同時還夾雜著一聲慘叫。

  是夜叉花杏的慘叫,那塊插入她手心的木片竟洞穿了其手掌,自掌背穿出“噗”地一聲插入她的胸膛。

  鮮血自乾裂的兩乳之間滑出,染紅了那陰沉死氣的衣衫,而她的身子也在飛,身不由己地飛。

  她根本就無法抗拒蔡風掌間的那股狂野而又純正的勁氣,這似乎有些矛盾,但蔡風的存在本就是一個矛盾,他掌間的勁氣自然也就有些矛盾了。

  夜叉花杏的身子在墜地的一剎那間,她又看到了那一掌,依然是簡簡單單,玄奧莫測的一掌。

  掌,同樣是蔡風的,他沒有半絲停頓,甚至身形更快,他的動作和身法的確已經超出了普通人所能理解的範圍。

  夜叉花杏想擋,但是她的勁氣根本就不可能如此快便能恢復,何況,那木片對她造成的並不是皮肉之傷,在與蔡風對掌之時,木片上本就蘊含了蔡風無匹的掌勁,而且此刻她根本就沒有太多的時間去準備。

  蔡風在半途中突地改變了掌式,也換了一個方位,但那種自然而利落的變換方位之舉,根本就不能算是動作,他似乎原本就是在那個位置,一直都未曾變更。

  夜叉花杏的眸子之中閃過一絲喜悅,蔡風並不是真的仁慈,對付敵人,蔡風似乎並沒有仁慈的習慣。

  蔡風並非不想這一掌殺死夜叉花否,但是他不能,因為他不想死,哪怕是受傷,那根本就不值得去賭,蔡風並不是一個很喜賭博的賭徒,所以他回身、移掌,所擊之處,是另一隻手掌!

  “石中天!”蔡風忍不住低低呼出了三個字。

  “轟!”兩掌相擊,一股強勁的暴風以兩掌為中心向四面八方擴展、旋飛。

  夜叉花杏的身形再一次被捲飛,如秋風中的敗葉,被掀得再一次倒翻而出。

  蔡風的衣袖碎裂成無數飛散的蝴蝶,石中天卻“蹬蹬”倒退兩步。

  樹折、花枯,沙石飛揚之中,石中天也忍不住驚呼了一聲:“你怎會托天冥王掌?”

  不等蔡風回答,石中天已低喝一聲:“走!”一帶夜叉花杏,如夜鳥般飛射而去。

  木耳和那老者猛地攻出一掌,也跟在石中天的身後飛射而出,他們並不敢接近蔡風,只是繞身飛過。

  蔡風沒有追趕,只是靜靜地立著。劉高峰和三子又怎肯讓他們的對手說走就走?只不過木耳和那老者的身法的確快得有些怪異。

  沙落塵定,蔡風長長地籲了一口悶氣,沉聲道:“不用追了,追不上他們的!”

  “阿風,你沒事吧?”凌能麗迴轉身形關切地問道。

  “沒事,想不到這魔頭居然如此快就恢復了功力。”蔡風稍稍平復了心頭翻湧的氣息,有些擔憂地道。

  想到石中天的可怕,凌能麗禁不住有些疑惑地問道:“你……真的沒事嗎?”

  蔡風不由得一陣好笑道:“你看我像有事的人嗎?”說著伸展了一下臂膀,骨節一陣劈啪暴響。

  眾人眼中顯出了一絲疑惑,似乎有些奇怪,既然蔡風沒事,為什麼不追?那至少也可以截下對方兩名高手。

  蔡風似乎明白他們的意思,解釋道:“並不是我不想追,而是剛才我有心無力,石中天的獨臂冥王拳又精進了一個層次,要化解他的拳勁我根本就不能移動身子!”說著蔡風移動了一下身子。

  眾人禁不住一陣驚呼,蔡風所踏的石板烙出了兩個深深的腳印,腳步移動時,仍有裊裊的餘煙在升起,顯然他已將“獨臂冥王拳”的餘勁盡數散入地下,看來石中天的功力之高,的確已經達到了駭人聽聞之境。

  凌能麗和三子皆親眼見過石中天與蔡傷交手,自然知道石中天的可怕。

  “他也受了些輕傷,來不及散去我擊入他體內的勁氣,就帶著神婆逃走了。”蔡風極為肯定地道。

  三子和凌能麗兩人這才稍稍放下心來,這至少可以說明蔡風的功力並不比石中天遜色,而石中天還是被蔡風給嚇走的。

  劉高峰諸人仍不知道石中天的可怕,他們所感受到的,遠不如三子和凌能而強烈。

  “這裡不能再逗留下去了,那魔頭很可能會捲土重來。”蔡風認真地道。

  “那我們該去何處呢?”劉高峰有些疑惑地問道。

  “去定州,昨晚我已經攻破定州城,此刻定州城中雖然沒有葛家莊那般高手如雲,但至少大家在一起相互有個照應。”蔡風淡然道。

  “你已經攻下了定州城?”眾人全都忍不住驚聲問道,似乎感到極為意外。

  “不錯!”蔡風眸子中閃過一絲冷厲而自信的神采。

  三子大喜,一拍蔡風的肩膀,歡喜地道:“你終於肯出手了,真是太好了!”

  蔡風悠然一笑,道:“我現在明白了,既生於世,就應造福於世,為萬民請命,為蒼天行道,解救萬民於水火之中才是正理!”

  凌能麗也大喜,望著蔡風說這話時那飛揚的神采,心中激動不已,也知道天下戰局從這一刻才真的開始了。

  “對了,阿風,老爺子已於昨日前去海外仙島了!”三子似乎記起了什麼道。

  “啊!”蔡風一呆,這似乎的確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我娘也一起跟著去了嗎?”蔡風問道。

  “嗯,包括定芳姐和貴琴!”三子補充道,神情微微有些不自然。

  蔡風禁不住大感好笑地望著三子的表情,卻沒有任何心情去笑,想到元定芳的孤苦無依,又以為他已不在人世的那分淒涼和痛苦,可想而知是如何深重。

  “阿風,聽夫人說,定芳姐可能已有了身孕。”三子又補充道。

  “啊!”蔡風一愕,隨即大喜,一把抓住三子的手問道:“真的?”

  “我哪敢騙你呀?”三子沒好氣地道。

  蔡風禁不住笑顏大展,又恢復往常的頑皮之性道:“你是捨不得顏姑娘吧?這麼不服氣乾什麼,現在我就派你去追上他們,告訴他們我沒有死,你也順便把你的寶貝貴琴給接回來,就說是我的吩咐,如何?”

  三子似乎一下子被蔡風說中了心病,聽到後面一句話更是眼睛大放尤彩,只是很快便沒戲唱了,垂頭喪氣地道:“即使此刻追趕恐怕也遲了,就是趕到了海鹽幫,恐怕老爺子早就出海了。”

  蔡風的神情也有些冷落,想到自己快要做父親了,心中的那分興奮之感可真是難以掩飾。

  “迅速飛鴿傳書海鹽幫,告之我的消息,中原並非靜土,讓定芳去海外好好地給我生個寶貝出來,一旦有空,我就會前去海外陪她的。”蔡風果斷地道。

  三子一想,覺得這樣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如果快馬難以追上,信鴿的速度也許會趕到,只不過蔡風竟不留元定芳在身邊,這有點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蔡風見三子在愣神沉思,不由得拍拍他的肩頭,道:“快去吧,別忘了給你的顏姑娘捎封情書,也不要怕肉麻!”

  三子俊臉一紅,笑罵道:“哪個像你這樣臉皮厚。”

  “滿腦子沒正經!”凌能麗低聲嘀咕著佯怒道。

  “你在說什麼?小心被你說中了。”蔡風扭頭邪邪地笑了笑道。

  “你敢,我告訴義父打爛你的屁股。”凌能麗毫不示弱地反擊道。

  蔡風立時蔫了,無可奈何地道:“唉,現在我怎地發現竟不是你的對手了呢?”

  “這正常得很。”凌能麗傲然而自信地笑道。

  “怎麼個正常法?”蔡風有些不服氣地問道。

  “以前,本姑娘生在山溝裡,長在山溝裡,沒見過什麼大的世面,這才會被你這壞蛋以花言巧語給騙了,還有就是被那三腳貓的功夫給嚇住了,現在本姑娘闖蕩江湖日久,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又豈是你這大壞蛋所能騙的?何況本姑娘再也不怕你那三腳貓的功夫威脅了,因為我有義父撐腰!”凌能麗俏皮之中不無得意地回答道。

  三子和眾人禁不住全都為之捧腹大笑,蔡風也禁不住莞爾,狠狠地道:“算你厲害,下次我一定要殺殺你的威風。”

  “本姑娘隨時奉陪!”凌能麗白了蔡風一眼,嬌笑道。

  “走吧,不跟你這江湖混混大姐胡攪蠻纏了,快去收拾東西,咱們前往定州。”蔡風吸了口氣,沉聲吩咐道——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8 17:38
第七章靈犬傳信


  定州城被葛家軍所破,這是一件大事,一件極大的事情。

  定州似乎成了鮮于修禮的一扇大門,而這扇大門一開,葛家軍便如潮水般北上挺進。很快就攻下了鮮于修禮所佔的一個個城地,而包向天已經身死,這對於左城的義軍無形又是一個極大的沉重打擊。

  在官兵與葛家軍兩頭夾擊之下,鮮于修禮的義軍處於混亂狀態。

  葛家軍更是軟硬兼施,向鮮于修禮的屬下訴說其中的利害關係,鮮于修禮的義軍開始向葛家軍傾斜,投降者不計其數,何況連宇文肱這種在鮮于修禮軍中有極高威望的人也已投降了,加之葛家軍的勢大財粗,更是人心所向。

  宇文肱的兩子宇文洛生和宇文泰敢各率部眾數万降於葛家軍,這很快就引起了鮮于修禮的義軍全線崩潰,鬥志盡失,官兵也趁機收復數座重鎮,但鮮于修禮的大軍幾乎全都歸於葛家軍的旗下,因為這次統領大軍攻城掠地之人是名動天下的蔡風。

  攻城之時,蔡風幾乎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也許是因為其士氣極其高昂,也許是因為鮮于修禮的義軍鬥志太弱。總之,蔡風所率義軍一路勢如破竹地北進,所到之處,敵人望風而屈。當地的人們都用這樣幾個字去形容蔡風的可怕,那就是“望風而逃”。

  蔡風最擅於用的,也同樣是奇兵,虛實無定,讓人無從捉摸,官兵幾次想揀便宜,卻總會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反倒損失了幾批人馬,蔡風的聲名本就已經夠響亮的,此刻更是叱吒風雲,所向披靡,而蔡風的副手高歡也跟著聲名大震,也幾乎成了風雲人物。在各路義軍當中,葛家軍立刻一躍成為最為強大的一股。

  關於蔡風泰山之戰居然沒死,這也讓江湖震驚非小。江湖中人,更將其列入與蔡傷、爾朱榮並排的神話人物,甚至更蓋過蔡傷和爾朱榮。

  最令人津津樂道的,除蔡風在泰山之戰外,便是定州之戰。

  有人傳說,蔡風之所以大破定州城,是因為一個女人,蔡風殺鮮于修禮,也是為了一個女人。

  “蔡風為了這個女人,獨自殺入定州城,殺了鮮于修禮身邊所有高手,再衝入千軍萬馬之中斬殺了鮮于修禮,以一人之力擊潰了定州城的數萬大軍。”當然,這只是一個傳說,江湖中的傳說往往會顯得有血有肉,被傳得神乎其神,似乎它本身就是在講一個神話故事一般。

  江湖人物最喜歡以訛傳訛,越傳越神,也不必去追究是與否,符不符合情理,反正人家厲害就是厲害,沒有什麼值得懷疑的。

  不過,這些也都只是茶館閒談而已,並沒有任何必要去追究其真實度,反正事情也已經發生了,沒有誰有這個能耐讓蔡風重新演試一遍。聽到動人之處,你認為好,也就拍拍掌,叫聲:“奶奶的,真夠勁”,不拍也無所謂,你認為胡吹大氣,亂談亂扯,你照樣可以拍一下桌子,罵兩聲:“奶奶的,吹牛也不怕脹破肚皮……”

  不過,江湖之中的確盛傳著一種說法,那就是誰要是抓住了蔡風所救的那個心愛的女人,至少可以與他換幾個城池,千里之地!甚至讓蔡風聽你的話,當然,其前提條件就是你必須一定要有本事,要不然,你只怕尚未見到那個女人是美是醜,就已經嗚呼哀哉了。

  對於蔡風,的確沒有幾人敢去打他的主意,畢竟,沒有人惹得起他,人們所考慮的,不僅是蔡風,還要考慮到蔡傷,那個天下無敵的刀道神話,更要考慮到葛家莊那百萬雄師和不可計數的高手,試想,又有誰敢去輕捋虎鬚呢?

  ※※※※※※※※※

  洛陽,再生變故,胡太后讓步,終於答應了爾朱榮和各路親王的要求,廢除元釗,改立元子攸為帝,同時封爾朱榮為輔政大司馬,有權過問朝中的一切事宜,甚至參與奏摺的審批,這等於是將胡太后的權力分成了三分,一為元子攸,一為爾朱榮,另一卻由胡太后所掌握。

  胡太后為一國之母,雖然並不比元子攸大多少,但卻是先皇之母,無人敢不尊,在胡太后下出這一道召詣之後,元家的各路親王也就不再說什麼,這大概也是最好的結果。不過,惟有劉家和叔孫家族不滿,那是因為這樣一來,爾朱家族很明顯地擴大了勢力。

  五月初二,皇道吉日,是新皇登基大典與冊封爾朱榮為大司馬的大好日子。

  洛陽城內可謂劍拔弩張,氣氛極為緊張,那是因為提防有人來都城鬧事,破壞了今天大好的氣氛。

  新皇登基,必有拜神的活動,因此,沒有人敢不小心謹慎,生怕出了半點紕漏,而遭到殺頭之罪。

  近來,不僅義軍猖狂,氣焰囂張,就是各路匪寇也同樣凶焰大漲,闇月寨自南方北進鬧事日漸兇狂,其寨主饒剛、肖忠諸人更是氣焰囂張逼人,這使得洛陽不得不加強守備,更何況,葛榮的義軍一路南下,攻下邢台、南和,危及沙河。

  立新帝,也是迫在眉睫之事,否則,就不可能迅速整軍對葛榮迎頭痛擊。

  ※※※※※※※※※

  五月,春末夏初,北國天氣正是怡人之時,花開滿地,葉綠山青,水碧天藍,若非戰火與烽煙燒得天地色變,只怕更會有另一番好氣象。

  望都,蔡風正在思忖著如何去攻克左城(今河北唐縣)突地三子行色匆匆行了進來。

  蔡風停下手中的木棍,那是他用以指點地形草圖的工具,每一戰之前,蔡風都必須慎重地考慮地形,仔細構思攻城的應變之策,這或許也是他取勝的一個重要因素吧。

  “發生了什麼事?”蔡風問道,他十分了解三子,若非遇到了麻煩、甚至有些辣手的事情,三子的臉色不會如此沉重。

  三子望了蔡風一眼,悶了半天,才狠聲道:“派去邯鄲求親的兄弟回來了。”

  蔡風心頭一冷,隱隱感覺到事情很可能出在這上面,不由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只有一個人活著回來,王英豪和魏子健並不敢出面,他們害怕沾上了通敵之名,並未去說親,前去的人是正陽關王通老爺子,但王老爺子被扣押,跟隨而去的葛家莊一百名兄弟,惟有十餘人重傷逃回之外,其他人全部死了,與王老爺子一起的送禮之人,只有一人回來,帶回來的卻是另外一些人的腦袋!”三子眸子之中閃過凌厲的殺機,狠聲道。

  “什麼?怎會這樣?”蔡風大怒,一拍桌子立身而起道。

  三子悶聲不響地自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蔡風道:“這是元浩讓那名兄弟帶回來的信。”

  蔡風麻利地展開手中的信,信箋上的字極其蒼雄而有力,如一刀刀刻於木上之感,筆禾力透紙背。

  “蔡風,你確為一代人傑,我欣賞有魄力、有能力的年輕人,只可惜,你我不為同道中人,注定為敵。雖然媚兒鍾情於你,而你也有意於她,但道不同不相為謀,我的女兒不可能委身於叛賊逆徒,若你願意棄暗投明,我可保你榮華終身,也不想阻你年輕人之事,望你三思。”

  最後屬名是元浩。

  蔡風竟顯得格外冷靜,這封信的措詞並非十分激烈,也並不是沒有道理,但為什麼元浩卻要擊殺那些替他前去求親的人呢?

  “那回來的人在哪裡?”蔡風沉聲問道。

  “在葛家莊!”三子回應一聲,有些感傷地望瞭望蔡風手中的信箋。

  “他說了是怎麼回事嗎?”蔡風問道。

  “他的舌頭被割了,左右手各被斬去了四根指頭,不能說話也不能寫字。”三子無法掩飾滿腔的憤怒道。

  蔡風愣住了,心頭一陣抽痛,殺機也在心底萌生,因為這兇手的手段的確太過狠辣了,對待一個求親使者竟施下如此辣手,兩國交乓尚不斬來使,何況這些人只是送禮求親之人,對萬居然如此做,實在太過分了一些。

  “他也做得太過分了!”蔡風手指的關節一陣“劈啪”亂響,顯然也被激怒了,但是聲音依然顯得十分平靜。

  “不只過分,簡直是狠絕。我看該以同樣的手段還報於他們,讓他們知道,我們葛家軍不是好惹的!”三子狠聲道。

  蔡風並沒有對三子的話做出太大的反應,只是淡然問道:“那群接應的兄弟是受到什麼人的襲擊?”

  “是一群來歷不明的高手,他們也說不明白!”三子漠然道。

  蔡風正在思忖之間,突然外面有人行了進來。

  “報告大將軍,城西外郊結聚了一大群野狗在狂呼亂叫,似乎極為異常,守城的兄弟們不敢大開城門,也不知道是不是敵人的擾兵之計,還請大將軍親臨察看!”那名護衛恭敬地禀道。

  蔡風心頭一動,道:“走,去看看”

  ※※※※※※※※※

  城西外的林子中,只見一隻只灰影在竄動,一陣陣鬼哭般的嚎叫的確驚心動魄,數百隻野狗的齊嚎聲勢驚人是很正常的。

  蔡風心頭一陣恍然,大聲道:“大家不要亂放箭!”說完,蔡風撮嘴一聲低嘯。

  剎時,林間也傳來了一聲野狗的嚎叫之聲,短促而尖厲,在此同時,一隻身形碩大的灰毛野狗自林間如箭般向城下跑來。

  蔡風身形如大鳥般掠下數丈高的城牆,在眾人驚訝之時,那隻大灰狗已經停在蔡風的身邊,並伸出舌頭舔蔡風的手掌,顯得極其親熱。

  蔡風卻掀開狗尾巴,自尾巴下抓出一件東西,再輕輕拍了拍大灰狗的頭,這才轉身向牆頭掠來,身若飛鳥,城牆的高度根本難不住他,只是腳在城牆壁上輕點兩下,就已掠上了城頭,這才吩咐道:“任何人都不得對這群狗進行攻擊,違者軍法處置!”

  城頭守將全都大為驚訝,但卻也是見怪不怪,蔡風本身就是一個極其神秘的人,在一個神秘人物身上發生一些神秘的事情自然不足讓人奇怪了。

  蔡風再次轉身看了看那仍在望著他的那隻大灰狗,這才大步向回行去,身後的護衛簇擁著他朝將軍府而去。

  ※※※※※※※※※

  三子望著蔡風那逐漸變得充滿殺意的臉,暗暗有些心驚地問道:“阿風,發生了什麼事?”

  “我要殺了元融!”蔡風一拍桌面,堅決而充滿殺機地道。

  三子沒有出聲,他知道蔡風做事一定有他的道理,他根本就沒有必要過問,該告訴他的,蔡風一定會告訴他,如果有什麼事情不想告訴他,更沒有必要去問。此刻,蔡風乃一軍之首,他惟有服從命今就行。

  “那些人是元融殺的!”蔡風冷冷地道。

  “元融?”三子立刻明白蔡風所指。

  “他怎麼知道我們的求親使者什麼時候到?又怎會知道我們伏在城外的兄弟呢?”三子滿是疑惑地問道。

  蔡風想了想,道:“也許是他的耳目極靈吧,或者是邯鄲元府通知他的,但不管怎樣,我都必須殺了他!”

  三子也握緊了拳頭,他也並不是個有仇不報之人,不過,他揣摸到蔡風殺意並不僅僅於此。

  “讓高歡安排一下,我要前去邯鄲一行,更要讓元融知道,我蔡風絕對不是好惹的!”

  蔡風淡淡地吩咐道,同時,臉上的殺意越來越濃。

  三子知道這一切與天網送來的信箋有關,蔡風剛才自狗尾之下拿出的只是一個小巧的香囊,裡面除了一個同心結之外,就是一封信。

  三子不知道信中寫了些什麼,這時試探性地問道:“這會不會是元融布下的一個陷階呢?”

  蔡風澀然一笑,道:“這是葉媚的字跡,我知道,她也有了身孕,而且已有四五個月了!

  此刻她根本出不了元府,只好讓如風引去天網,再讓天網傳書,元融還沒有這個本事讓天網馴服!”

  三子禁不住呆了一呆,他似乎沒有想到這封信竟是元葉媚所寫,而且她也懷有身孕,這可就不好玩了。

  蔡風嘆了口氣道:“即使是元融設下的陷附也要去,因為元融堅決要元浩打掉葉媚腹中的孩子,元融乃是元浩的堂兄,對於他的話,元浩也不能不聽。”

  “什麼?”三子一驚,一拍桌面,極為憤怒地道:“他們也太過分了!”

  “所以,我要殺掉元融,一定要!”蔡風斬釘截鐵地道。

  ※※※※※※※※※

  世事總有太多出人意料的事,正如洛陽的新皇登基大典竟意外地變成了一個精心佈置的殺局。

  這的確有些出乎人的意料之外,這個登基大典乃是胡太后與臨洮王安排的殺局,目標是爾朱榮。

  這個計劃的確十分周密,也動用了朝中幾乎所有可以動用的高手,包括太監,當然,這之中又怎少得了魔門中的高手?出手的人包括祝仙梅、昌義之及來自十八層地獄的新秀高手,甚至連石中天也出了手。

  爾朱榮的親衛和爾朱家族的高手盡喪命於洛陽城中,但是卻又有另一個意外讓石中天、祝仙梅諸人心涼到了極點。

  那眾多高手相護的爾朱榮只是個替身,一個易容整裝之後的替死鬼,真正的爾朱榮卻整兵王屋山腳下,正在過渡黃河!

  這的確是個意外,一個要命的意外,即使石中天這般老謀深算的大魔頭也不禁失色了。

  誰都以為只要幹掉了爾朱榮,其所領軍隊的聯盟陣式必會不攻自潰,沒有爾朱榮這個核心人物作為精神支柱,軍中多數人仍會選擇依附胡太后,這一點祝仙梅、石中天的確算得很清楚,只是他們算漏了爾朱榮的狡猾。

  假爾朱榮也是個高手,但在石中天所布下的這個必殺之局中並不能逃得一命,所有進入洛陽境內的爾朱家族的軍隊和高手,能夠逃出去的就只有那麼一兩個,皇城之中的高手的確多如塵沙,否則,大內皇宮也不會成為武林人物望而卻步之地。

  洛陽城中極亂,那是因為登基大典的餘波未息,那嚴格的城防並未防到那些小賊,反而成了殺局的工具。

  元子攸被囚,胡大後還不敢殺他,似乎也不想殺他,至少,他仍是一顆有用的棋子,不過,現在胡太后的煩惱卻是夠多的了,如何應付爾朱榮的大軍壓境,如何善後,整個局面幾乎是亂得如一窩粥。

  那些身居洛陽城中的達官顯貴也顯得惶惶不可終日,爾朱榮的數十萬大軍很快就會壓境而至,洛陽再非安穩之地,但是卻似乎沒有誰有更好的解決方法。

  洛陽留守的各路官兵加強戒備,他們知道,與爾朱榮的一戰已經在所難免——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li60830

LV:15 VIP榮譽國民

追蹤
  • 6772

    主題

  • 242709

    回文

  • 70

    粉絲

沒什麼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