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武俠] 亂世獵人 作者:龍人 (已完成)

 
li60830 2017-11-6 17:57:47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12 35036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8 17:39
第八章怒毀神池


  神池堡,一個讓江湖中人望而生畏之地,爾朱家族的根本之地。

  神池堡之所以能夠震懾江湖,也只是因為它是爾朱家族的根本之地。

  爾朱榮此刻更成天下間的風雲人物,率大軍攻洛陽,幾乎成為北魏的龍頭,爾朱家族的大部分高手全都跟隨爾朱榮奔赴洛陽。

  也許,這本身就是一種失誤,爾朱榮絕對沒有想到的失誤。

  當然,爾朱榮畢竟是人而不是神,是人總會有失算的時候,對於洛陽來說,他的確佔了先機,但對於其它方面來說,他不一定這麼幸運。

  的確,他的結果並不是想像中的那麼幸運,神池堡竟然被一群神秘人物攪了個天翻地覆,堡中不僅僅是一片狼藉,更是死傷累累。

  對於一般江湖人來說,神池堡是一個神秘之地,但對於有些人來說,這裡卻是一個極為平常之處。

  神池堡,井水中被下了毒,一種可以讓人筋軟骨酥的藥物,它並不能毒死人,可是這卻是絕對隱秘,即使連井中所放養的魚都不可能毒死,更是無色無味,這就是神池堡如此輕易被人攻破的原因,另外一個原因大概就是因前來攻堡之人的奇兵突襲,且全部是好手之故。

  整座神池堡被破,是因為裡應外合之故、下毒者,也必是神池堡的內部之人,否則外人根本就不可能有下毒的機會,所以,神池堡注定在這一役之中輸得很慘。

  元老堂,一向都是神池堡的秘地之一,但今日,就連元老堂也不例外地遭到破壞。

  昔日兩大元老坐鎮元老堂,倒是沒人敢來惹事,但今日卻只有一人坐鎮,爾朱歸自泰山之役後,就一直未曾回來,而現今留守元老堂之人正是兩大元老之一的爾朱悠。

  爾朱悠,爾朱家族僅存的兩大元老之一,一個專志於劍道修行的神秘高手,不過,他今日的對手卻是另一個叱吒風雲的人物——葛榮!

  摧毀神池堡的人,正是葛榮。為了這一天,葛榮已經籌劃整整三個月,每一個細節都似乎經過精心計算,是以,他這次的襲擊可謂極為成功,不過,葛家莊所出動的高手的確不少,幾乎動用了四五百好手,而神池堡中更有數十名內應,再加上葛明的關係,也達百餘人,這次攻擊神池堡的好手幾達六百人之多。

  這些人早在三個月前就己分批潛入神池附近,或是生意人,或是路過的,或是樵夫,或是混入堡中。

  因為爾朱榮攻打洛陽,帶走了大批高手,使得堡中稍有些人手緊缺之感,因此,便必須向外招募一些新的高手填充實力,這就給了葛榮機會。

  在內外交擊之下,整座神池堡根本失去了其真正的堅固,而堡中的絕世好手,如爾朱榮、爾朱天光、爾朱天佑之類的,全都不在,又突生奇變,自然無人能擋葛榮之刀鋒。

  當然,惟一能擋葛榮刀鋒之人,那就是元老堂的兩大元老之一爾朱悠。

  爾朱悠雖然能夠與葛榮爭一時長短,但卻無法同時抗拒葛榮身邊的另一群高手,如棍神陳楚風之流,幾乎被兩大高手擊得無可遁形,只好眼睜睜看著葛家莊的人毀去元老堂。

  而在葛榮準備自河道進入神池堡最為神秘之地時,那一直都未曾歸返的爾朱歸竟如奇蹟般趕了回來,更隨同另外一批武功極其可怕的人物,所過之處,葛家莊的好手也死傷極慘。

  葛榮這才在無奈之下退兵,也來不及殺死爾朱悠,葛榮所擔心的尚不是爾朱歸這一群高手,而是爾朱家族外在的力量,神池堡畢竟不是他的地盤,而他的這種做法只是孤軍深入,如果為人所纏,那就只能做困獸之鬥了,這是絕對不能發生的事。

  因此,他只可能速戰速決,絕對不能夠拖泥帶水浪費時間,早一點撤退,就少一分被官兵封住退路的危險。是以,葛榮選擇了立刻撤退,反正他的目的已經達到。

  葛明幾乎是強行將其母帶走,葛榮二十多年未見愛人,心中的激動是無與倫比的,雖然此時的王敏失去了昔日的嬌顏,人也憔悴多了,但葛榮始終未忘昔日之情,在心中為其留下了一個最為重要的位置。

  王敏怎麼也沒有想到,二十多年後的今天會重續當年的未了塵緣,可此刻又如何面對新的一切呢?相見之情確非言語所能描述,讓她無法想像的卻是,二十餘年後的今天,葛榮依然這般情深,這般不顧一切地來奪她,讓她想起了二十多年前,葛榮浴血奮戰的場面。只不過,今日不同的是,葛榮已是天下間有數幾位風雲人物之一,擁有一切讓人驚羨的東西,權力、地位、榮華富貴,更擁有一支天下最強大的義軍。可葛榮仍未改變初衷,如此不顧生命、危險地前來接她,神池堡的確讓她受夠了冷漠,猶如一個陰冷淒涼的冷宮,也像是一所監獄。

  葛榮全身而退,但所剩的人馬只有一半了,這一戰的確損失慘重,不過,比起神池堡的損失來說,卻又是微不足道的。

  神地堡周圍也駐有官兵,但這些官兵並沒有能力阻攔這樣一群可怕的江湖人物,儘管他們人多勢眾。

  葛榮衝出官兵的陣營之時,身上添了一道傷口,三百多人的隊伍也只剩下兩百多人,戰爭的確是殘酷的。葛榮的傷口正是代王敏捱的,為她擋了一刀……

  ※※※※※※※※※

  當爾朱歸趕回時,神池堡中已經是一片狼藉,更且四處有火頭升起。不過,葛榮率人退去之後,他至少可以重整神池堡。

  官兵也全都進來幫忙滅火,可是這頹敗之勢已不可逆轉。

  爾朱悠受傷不輕,雖然他的武功極高,但怎麼能敵葛榮與陳楚風這兩大絕世高手的聯手之擊?若非葛榮想盡快進入禁地,後由陳楚風一人對付他,只怕此刻他已經不可能還能夠站著說話了,這絕對不是危言聳聽。

  爾朱歸的回來正好救了他,也使神池堡還保存了一些實力,但堡內一千多人死傷只剩下兩百餘人,這些倖存之人還多是有傷在身、他們最吃虧的是,有大部分人飲水中毒,使得功力大打折扣,有的人甚至根本就無法發揮出自身功力,這也是無可奈何之事,內奸總是令人防不勝防,這猶如一座巨大建築之中的蛀蟲,沒有人可以堵絕它的存在。

  官兵們極其賣力,那城守也不敢不賣力,他有些心驚膽顫,城內發生瞭如此大事,他自然是責無旁貸,只嚇得向爾朱歸諸人不住地磕頭請罪。

  收拾完這些零亂的東西,已到了晚間,神池堡中變得極其冷清,井水有毒,自是不能再喝,葛榮做得也真絕,不過,這種藥性並不能持久,只需兩三日,就可在井中完全化解,再無作用,這還算是葛榮最為仁慈的做法。

  ※※※※※※※※※

  爾朱榮的大軍勢如破竹,渡過黃河,直赴洛陽,由於自王屋山下偷過黃河,這的確出乎洛陽守軍的意料之外,而且其時正是新皇登基,洛陽城內大變之時,又有誰注意到爾朱榮的大軍突然渡過黃河呢?

  若非如此,橫渡黃河只怕是讓爾朱榮最為頭痛之事了,河水湍急,五月正值漲潮之時,黃河水流更急,只要洛陽軍隊在黃河邊沿固守,爾朱榮至少要多損耗不止一倍的人力。

  洛陽軍心本就已失,又無可戰之將,雖然昌義之乃是公認的最佳守將,但守城之道,重在上下一心,全民皆兵,否則,再好的守將,又有什麼用?是以,昌義之也無回天之力了。

  爾朱榮很恨胡太后出爾反爾,更恨祝仙梅和石中天之陰險歹毒,因此殺敵絕不留情,大軍一過黃河,立刻控制了洛陽周圍數大重鎮,對洛陽進行全面封鎖。

  幾經交鋒,洛陽軍每戰皆敗,人心盡喪,降者無數,但昌義之仍在堅守洛陽。

  六月,天氣大暖,洛陽城中糧草盡被截死,只能坐吃山空,雖然洛陽為一座堅城,但城中軍民卻無法抗拒飢餓。

  在此同時,葛榮避開一路官兵的追殺,更巧妙地引開敵人的搜尋,終於與駐兵五台山下的遊四會合,更急時反撲追殺,殺敵五千,這才安全撤回耿鎮,經太行回到河北。不過,此次隨葛榮一齊攻堡的兄弟,能夠活著回來的卻只有一百九十三人,這幾乎震懾了整個北方。

  就在葛榮回到葛家莊之時,高歡終於攻下了左城,結束了鮮于修禮的最後一口氣,統一了鮮于修禮的義軍,整個河北,幾乎被葛榮佔駐了一大半,葛家軍更向南不住擴張,直接威脅到邯鄲,同時向東也不斷擴張。

  ※※※※※※※※※

  六月十七日,洛陽城內的將士終於受不了這種忍受飢餓的生活,而六月的天氣也已極熱了,且他們似乎根本就看不到什麼希望,自然想到了投降。

  爾朱榮也終於發動了總攻,全面進擊。

  十八日晚,洛陽城破“胡太后”欲逃,但卻根本無法逃出爾朱榮所布下的羅網,昌義之戰死,祝仙梅和石中天卻溜走了,單憑這些官兵,根本就不可能抓住他們。

  爾朱榮進軍洛陽,無論大官小吏,一律都殺,包括望士隊、宗子羽林,任何外逃之人,也盡數殺絕。

  北魏居於洛陽的朝臣二千餘人,無一倖存,盡數殺絕,無論是其家眷還是僕傭,幾乎雞犬不留。

  爾朱榮擒住“胡太后”與幼主元釗及數百宮女,全都綁上石頭,沉入黃河,更殺死臨洮王元寶暉。

  次日,有人在孟津下游一百里處發現“胡太后”及幼主的屍體,兩具屍體綁在一起,更有大石加諸於身,但迅速有人再次將其綁上巨石又一次沉入河中,史稱河陰之變。

  經此大屠殺,北魏朝廷實力幾乎全部被消滅,包括劉家和叔孫家族及元家三大家族。

  真正掌握實際兵權的,三大家族的所有實力加起來都不如爾朱榮,元家更是名存實亡,如河間王、高陽王之類全都是仰仗爾朱榮鼻息而活,只是到爾朱榮下令對洛陽城內進行大屠殺之時,他們才恍然發現,自己已經再也起不了任何作用,爾朱榮要殺他們真是太輕而易舉了。

  各路來救洛陽的官兵,也全被爾朱榮奪下兵權,並將士卒統歸於旗下。

  爾朱榮大權在握,重立新皇,立元子攸為孝莊帝,更改年號為水安,而他則成了名正言順的大司馬,盡掌朝政,連孝莊帝都得看他的眼色行事……

  ※※※※※※※※※

  整個天下的確為洛陽之變而震驚、就是南朝,似乎也沒有想到事情的發展竟會這樣。

  北魏之亂,可謂已經到了無以復加之境,各地諸王及刺史大臣幾乎全都有些無所適從,此次,洛陽城中幾乎全都換上了新面孔,自新皇到新大臣。

  最為令人震驚的卻是劉家和叔孫家族,似乎誰都沒有想到爾朱榮竟然做得如此絕,如此狠下辣手,幾乎所有的朝臣,達官顯貴都不滿,但爾朱榮掌握著強大的兵權,任誰也無法與之相抗衡,包括劉家和叔孫家族,他兩家雖然擁有極多的高手,但此刻再也無法像以前一樣影響朝政,在軍中所擁有的支持更是微乎其微,根本就不能與爾朱家族相比,北魏的天下本來是元家的天下,但這樣一來,整個北魏的天下幾乎變成了爾朱家族的天下了,當然,爾朱家族此刻所面對的卻是龐大義軍的挑戰,各路義軍,幾乎都像一頭巨鯨,在吞噬著北魏的疆土,尤以葛榮之軍為甚。

  合鮮于修禮的降軍於一體,重組起來的葛家軍幾達百萬雄師,比朝中所擁有的兵力更多,這不能不讓人心憂。

  莫折念生趁崔延伯和蕭寶寅分神洛陽之時,一氣強攻,竟大敗蕭寶寅於澤州(現指甘肅鎮原),並攻占了東秦州(現指陝西隴縣),北華州(現指陝西黃陵南西),向東卻已攻至潼關腳下,聲勢之壯,也不在葛榮之下,甚至比葛榮更為鋒芒畢露,只要攻下潼關,就會比葛榮更有機會首先攻下洛陽。

  ※※※※※※※※※

  邯鄲,也逐漸顯得有些不安穩起來,葛榮的大軍逼臨的確極快,其威勢猶如潮水一般席捲大地,整個河北,已經沒有多少地方不屬於葛榮的了。

  邯鄲能夠抗住葛榮那強大的兵力嗎?沒有人知道。

  不安的原因當然不只這個,更有洛陽的因素,洛陽的大屠殺,若說對邯鄲沒有影響,那是鬼話,無論是臨城還是邯鄲都同樣受到了極大的影響。

  元飛遠就是在洛陽城中被殺,還有更多的人,包括邯鄲郡臣穆立武的兄長,這使得人心大憤,鮮卑貴族無不受到影響,爾朱家族本為鮮卑一支契胡族之人,竟一躍而壓下鮮卑其他幾大支系的貴族,自然會引起他們的不滿。

  邯鄲城中近來警戒似乎更勝以前,因為他們知道葛榮的大軍快到了。

  當然,花天酒地之人自然也極多,“拋卻塵俗煩心事,但管今朝醉一回”,一些消極之人總認為應當極時行樂,他日之事,他日再說。

  邯鄲元府,依然守衛森嚴,似乎並未因為三當家的身死洛陽而有太多的改變,整個元府依然是邯鄲城中最具權威之地,也是戒備最為森嚴之處。

  對於邯鄲元府,蔡風並不陌生,他可以閉著眼睛畫出元府的地形佈局圖。今日,他只是稍稍掩蓋了一下自己的裝束,根本沒有人認出他的真正身分,至少到元府的大門口,仍沒有人認出他的來歷。

  田新球的裝束極為普通,更沒有人能夠認出來,只不過田新球的手中卻捧著一個大匣子,上面以一層紅布相蓋,當然,他們是自馬車中下來的。

  邯鄲元府的大門極高,不過,在蔡風的眼中,這裡似乎比幾年前矮了些,舊地重遊的感覺有些酸澀。歲月的流逝,他已失去了昔日的那分頑劣之本性,江湖的風雨血腥也似乎在他的心中烙上了一道道傷痕,整個人變得有些滄桑,這是一種人人都明白的感慨,正如當你五十歲時突然在一本很舊的殘缺書中,驀地翻出一頁年輕時欲寄卻未能寄出去的情書一般。也許,這個時候會有一種想大哭一場的衝動,但,你卻不知道為什麼會哭,哭什麼,是傷心?

  是痛苦?是快樂?是歡喜?也許那些全都不是,只是在剎那之間似乎感悟到一種說不出的東西,也許,那就是禪。

  “你們是什麼人?走開,別擋了大門!”那四個立在元府門口的護衛喝道。

  蔡風扭頭掃了四人一眼,是四張陌生的面孔,以前站在這裡的人跟他很熟。

  “你們立刻去通知老爺,就說馴狗師回來了!”蔡風吸了口氣,淡然道。

  “馴狗師?”那四名護衛相視望了一眼,顯然並不清楚當年發生的事,也不知道有這個馴狗師的存在。

  “馴狗師?你們是什麼人,報上名來再說。”其中一人有些狐疑地問道。

  “別哆裡哆嗦,你就去告訴你們的主人,有人送聘禮來了。”田新球極為不耐煩地道。

  “送聘禮?”那幾人望瞭望田新球手上端著的那以紅布相蓋的方形物件,臉色有些微變,剛才說話之人隨即冷冷地道:“你等著,我這就去通報!”說完便轉身就要離去。

  田新球向蔡風望了一眼,似乎是在詢問要不要繼續等待,抑或直接進去。

  “慢著,你就將這張拜帖交給你的主人或總管!”說完蔡風自懷中掏出一張紅色的名帖甩了出去。

  那人一驚,拜帖己經落在他的手上,準確無誤,而且力道均衡得難以想像,他心驚之餘更是大駭,因為拜帖之上寫著“蔡風”兩個觸目驚心的大字,他哪敢怠慢,立時如飛般奔了進去,門口的另外三名護衛也為之大訝,不知拜帖上寫著什麼,竟讓同伴如此驚慌,但卻知道門口兩人的來頭絕不簡單,因此也不敢再傲慢無禮。

  約摸等了一盞茶時間,蔡風整個人猶如一尊雕像,在烈日之下,他與田新球一人一頂斗篷,卻也不是很熱,不過,這一切對於他們來說根本就算不了什麼。

  田新球正感不耐之時,府內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很快,一隊列陣以待的人出現在門口。

  蔡風一眼就看見了元浩,他依然很有氣勢,依舊身俱一派王者之風,健步如飛,滿面紅光,只是眼神顯得有些冷漠,如一口陰森的枯井,讓人看了心頭髮寒——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8 17:40
第九章人心難測


  元浩似乎也是一眼就看見了蔡風,雖然此刻的蔡風已經長高了很多,可依然被元浩一眼認了出來。

  兩道目光在虛空之中有著輕微的碰撞和磨擦,但蔡風很快就移開了,只是掃向無浩身邊的一群人物。

  長孫敬武和元權不在其中,雖然也有幾個熟悉的面孔但都懷有敵意。元浩笑了笑,笑得有些勉強,有些陰森。也許,他的驚訝在接到拜帖之時已經完全表露出來,他的確想不到蔡風竟然找上門來了。

  “只有你們兩人?”元浩有些訝然地問道,他似乎沒有估計到蔡風竟只有兩人前來。

  “大人認為我應該帶幾人前來?”蔡風也笑了笑,反問道。

  元浩乾笑一聲,禁不住再次多打量了蔡風幾眼,此刻的蔡風的確比三年前的蔡風長高了,也壯實了一些,渾身看上去更充滿了力感,似乎每一寸肌膚都是一個生命的整體。

  “你壯實了很多,也長高了很多。”元浩吸了口氣道。

  蔡風又笑了,回應道:“時間是會改變很多東西的,大人不也是多了幾根白髮嗎?”

  “蔡風,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再來元府!”元浩身邊的一個年輕人似乎看不慣蔡風這分輕鬆之態,忍不住叱道。

  蔡風笑了笑,反問道:“如果你是虎是狼,我也許就不敢來了,但你不是虎不是狼,所以我也便專程前來走走!”

  “你……”那年輕人怒道。

  元浩也有些訝然蔡風的冷靜和鎮定,不由得沉聲問道:“你今日前來到底想幹什麼?”

  蔡風深深望了元浩一眼,道:“今日我是來下聘禮的,真誠地向葉媚求婚,既然大人認為我上次所遣來之人不夠誠心,今日我只好親自來一趟了,還請大人不要為難蔡風,就讓有情人終成眷屬吧,這也是功德一件。”

  元浩的臉色變得極為陰冷,冷冷地問道:“我元浩的女兒即使死了,也不會嫁給逆賊亂匪,你可有了心理準備?”

  蔡風神色不變,淡然道: “大人認為這是待客之道嗎?我想大門外並非一個很好的談話之地吧?”

  “你是什麼客人?你是我們的敵人!這不是待客之道,卻是待敵之道!”那年輕人插話狠聲道。

  蔡風似乎不屑跟他一般見識,只是將頭扭向元浩,平靜地道:“今日蔡風拋開俗務,拋開軍機,已不再是以敵人的身分而行,而是以江湖身分前來,大人還認為蔡風是敵人嗎?”

  “敵人永遠是敵人,無論在什麼時候,你的立場與我的立場都不相同,因此,無論你以什麼身分,只要沒有脫離那些叛賊,就永遠是我的敵人。”元浩毫無表情地漠然道。

  “我們曾經是朋友,對嗎?”蔡風並不退讓地問道。

  “正如你所說,時間可以改變很多東西,我們的關係也在改變之中,的確,我們曾經是朋友,但現在卻是敵人。若非我極為欣賞你這個人,此刻我們已經不可能這樣相對說話了。”

  元浩斷然道。

  “難道大人願意看著葉媚這樣憔悴下去?難道大人就要這樣葬送葉媚一生的幸福?”蔡風有些微惱地質問道。

  “這不關你的事!”那立在元浩身後的年輕人搶著道。

  “你是什麼人?”蔡風冷冷地問道,田新球的目光如兩支利箭直刺在那年輕人的臉上,冰寒至極,那年輕人禁不住打了個冷顫,向後退了一小步。

  元浩似乎並不知道田新球與那年輕人之間發生的事一般,淡淡地道:“不錯,這不關你的事!”

  “你錯了,葉媚是你的女兒,那的確不錯,但她也是我的妻子,而且還懷了我的孩子!

  因此,我必須對她負責!”蔡風語氣一轉道。

  “我並沒有與你計較這些,如果你一定要提起,我們也不防一起算算這些賬!”元浩狠聲道。

  蔡風神色變冷,淡淡地道:“可否容我見一見葉媚?”

  “除非你棄暗投明,”元浩冷冷地道。

  “你以為如今的天下還很明朗嗎?洛陽屠殺,沉太后於黃河,太后毒死孝明帝,爾朱榮拿元子攸當傀儡,何為明?何為暗?敗壞的朝綱,水深火熱中的百姓們在受著無盡折磨,你們不知為百姓請命,卻枕於安樂,只顧自相殘殺,爭權奪利,如此的朝廷還叫做'明'嗎?

  我看是一塌糊塗的黑,蔡風為百姓請命,願以一腔熱血澄清天下,又何錯之有?如果這也為暗的話,那豈不是黑白不分,是非顛倒嗎?大人,你去看看在葛家軍領導下的城池,去看看那裡的百姓和那一群在生死中掙扎的飢餓難民,你就知道到底是誰對誰錯。”蔡風也有些憤怒地叱道。

  “我不想听你教訓,如果你不改變初衷,我只好不客氣了!”元浩冷殺地道。

  蔡風嘆了口氣,道:“我其實並不想這樣,如果大人一定要逼我的話,那我也只好接下了!”

  “哼,早就應該這樣,何必這麼哆嗦!”那立在元浩身後的年輕人不屑地道,說話之間,元浩和他向兩旁一分,其他隨從也一字排開,一簇勁箭如雨般向蔡風和田新球射到。

  蔡風嘆了口氣,知道今日之事不能善了,他並不想做得大過火,也不想讓這件事以武力開始,畢竟曾經相交一場,這裡也曾留下過他的笑聲和足跡,也有他的朋友。不過,這一刻已經不可能再任由他想像了。

  蔡風手臂一挽,在身前輪了個半圓,立時生出一股無形的氣旋,那些射來的勁箭盡數被絞在一起自他的掌下墜落。

  一朵紅雲升起,幾乎擋住了所有人的視線,田新球出手了,他絕對不是一個仁慈之人,雖然蔡風吩咐過他不可亂殺無辜,可這些人的確極為可恨。

  “噗!”一杆槍洞穿紅雲,準確無比地向田新球面門射到,無論是速度、角度還是力道,都足以讓人心驚。

  田新球微微有些訝異,這杆槍的主人武功絕對已入化境,對他倒有著極大的威脅。

  田新球如游魚一般,自槍身一滑而過,直向門內衝去,而那蓋於紅布之下的玉匣一彈而開,直向遠去的大路上飛去。

  “轟!”紅布盡碎,如片片血蝶四舞狂飄,在勁氣激蕩之中,田新球的雙掌已經滑至元浩的面門。

  “啪啪!”元浩的槍尾一搖,槍身竟如軟蛇般,槍尖調頭回刺田新球的背門。

  田新球也吃了一驚,居然有人能將槍練到這種程度,他並不想殺元浩,蔡風曾告誡過他,不能殺了元浩,當然,田新球更不想被元浩所殺,是以,他的掌風一改,錯步之間向那自側面攻來的年輕人拍去,對於這個傢伙,他並不想客氣,甚至殺機已經升上了十二重樓。

  元浩知道蔡風的武功可怕,但卻沒料到這個打扮極為普通的送禮漢子也如此厲害,他的槍刺空,那是因為田新球的動作的確太快,元浩沒有追襲。

  在元浩的眼光餘角處,發現了一道灰色身影,如一抹幽光,在大路的暗處閃了一下,那是一個轉彎處。

  灰色的身影並沒有做任何多餘的事,只是以準確無比的角度接住那個被田新球甩出的玉匣,然後再如幽靈般閃沒在拐彎處,一切的動作都如行雲流水,優美而利落。

  不可否認,接走玉匣的人,是個高手,也是蔡風的人。

  蔡風呢?蔡風竟然不見了,本來立在門口的蔡風竟然在剎那之間消失得無影無踪。

  元浩心驚的,就因為蔡風的消失,蔡風究竟去了哪裡?怎會在如此短暫的時間內走得無影無踪呢?紅布擋住視線,那隻是眨眼間的事,可是蔡風走了,這是事實,不可否認的事實。

  “砰……啪……”那年輕人的劍被擊成碎片,而田新球那一拳的餘勁被另一拳所消,那是一個老頭,看上去極有精神的老頭。

  那年輕人與老頭同時飛退,撞倒四名強健的漢子,這才剎住腳步。

  田新球身子輕旋,袖袍拂過之處,那攻來的兵刃根本就無法入襲,全被逼在圈外,惟一可以刺破他袖袍的,仍是元浩的長槍。

  元浩的槍如同軟蛇,靈活得超出任何人想像,勁力之強也絕對讓田新球不敢小看。

  元府之內的人馬似乎全都驚動了,齊齊向大門口跑來、田新球卻毫無所懼,雖然眼前之人皆為好手,元浩更是一個難以應付的硬手,可是他若想走,那還不是輕而易舉之事?只是他並不想走,反而希望有更多的人為他的出手所吸引。

  元浩卻似乎並沒有多大的心思戀戰,可能是因為蔡風的失踪,他老是在猜測蔡風究竟去了哪裡?其實,這很顯而易見,蔡風肯定是去見元葉媚了。

  蔡風的確是去見元葉媚了,對於元府,他熟悉如自己的家,就連桂月樓中的密室他也去過,何況其它地方?不過,元府極大,蔡風也不敢肯定元葉媚究竟身在何處,因為元浩絕對不可能仍將元葉媚安置在她的秀房中,他又豈會沒想到蔡風會來暗中與元葉媚相見?

  蔡風最先尋找的人並不是元葉媚,而是仲吹煙和陶大夫,這兩個人總會有人知道元葉媚的下落,而陶大夫最有可能知道,因為元葉媚懷了身孕。

  想到元葉媚為他所受的苦,蔡風心中便禁不住生出無限的歉意,對元浩的阻撓也生出了一些不滿,前後他派出了兩路人馬前來求親,全都被推脫,這次他親自來,卻成了敵人,但無論如何,他一定要帶走元葉媚。他不是一個不負責任的人,更何況,他的內心又豈會不愛元葉媚?三年前,就是因為元葉媚,他才從陽邑踏足邯鄲,這才身不由己地被推上江湖的浪頭,一步步走了過來,開始之時只是因為對元葉媚的驚艷,那個時候的蔡風並不知道愛為何物,但隨著時間的流失,相處日久,才真正為她的性格所吸引。

  仲吹煙的門反鎖著,顯然並不在,而陶大夫也不在,他們似乎全都被元浩遣走,蔡風心中隱隱明白了些什麼,元浩似乎將元府之中所有與他關係密切的人全都調走了,這使得他再來元府之時,根本就找不到內援。

  元府內的守衛極為森嚴,但這卻並不能阻攔蔡風的行動,何況這裡只是偏院,元府的護衛重點是在東院的主院中。

  正當蔡風思索之時,突地發現當年在元府照料他的兩個丫頭之一,但卻是作小婦人打扮,可蔡風依稀記得對方正是照料他的兩個丫頭中的報春。

  報春發現蔡風之時,蔡風己在她身前不到五尺,其移動身子的速度可謂快到了極點。

  報春正要驚叫,但蔡風的手卻按住了她的口,並低喚了一聲:“報春姑娘,是我!”

  驚慌失措的報春張大眼睛,也隱約認出了蔡風,雖然如今的蔡風長高了,也更為壯實,但面貌依然未曾改變,驚慌之中,報春眨了眨眼睛,表示已經認出了蔡風。

  蔡風這才鬆手,報春驚喜地道:“你是蔡公子?”說著,眸子之中禁不住滑落兩行淚水。

  蔡風一愕,有些訝異地問道:“怎麼了,報春?”

  “沒……沒什麼。”報春一邊以衣袖忙著拭去腮邊的淚水,一邊有些慌張地答道,目光卻不敢與蔡風對視,臉上更泛起一抹潮紅。

  蔡風心中有些感慨,才三年未見,想不到變化卻這般大,不由問道:“葉媚被關在何處呢?”

  報春這才想到蔡風此刻是元府內要對付的人,不由急聲道:“公子,你快走吧,這些人都要對付你,他們人多,你打不過他們的。”

  “你先告訴我葉媚關在什麼地方,至於其它的,你不用擔心,他們不能拿我怎樣,哦,近來你們還好嗎?”蔡風有些感動地道。

  “報春,你在跟誰說話?”一個聲音自一間瓦屋中傳了出來。

  “沒……沒有誰!”報春有些慌亂地應了一聲,忙向蔡風小聲道:“公子,你快走吧,小姐被老爺關在掛月樓,你就別去了,那裡有很多人守護著!”

  蔡風一呆,卻聽到“吱呀”一聲,那扇木門被拉了開來。

  “你是什麼人?”那人冷喝一聲,顯然他對報春那驚慌的聲音產生了懷疑,這才拉門出來查看。

  報春的臉色刷地一下變得蒼白無比,一推蔡風,惶急地道:“公子,你快走!快走!”

  “元勝,還記得我嗎?”蔡風一掀斗篷,目光如電般投在那推門而出的漢子臉上。

  “蔡公子!”那人吃了一驚,隨之又一喜,急忙扭頭四顧,忙道:“快,快進來說話!”

  蔡風心中鬆了口氣,元勝畢竟還當他是朋友,報春似乎也微微鬆了口氣。

  蔡風望了報春和元勝一眼,立刻明白他們的關係,不由得淡然一笑,道:“不必了,你以後可要好好照顧報春哦,如果有機會,蔡風日後必來喝你們的喜酒。”

  元勝和報春同時一陣臉紅,齊聲道:“進去坐坐吧!”

  蔡風推開報春的手,道:“我要去掛月樓,你們就在屋中不要出去了。”

  元勝一呆,驚道:“那裡有很多人守著,十分危險的,你一個人前去怎麼行?”

  “不要緊,我走了!”說完如風一般向東掠去,元勝還想說些什麼,但是蔡風轉眼已經消失在他的眼前。

  ※※※※※※※※※

  爾朱榮初掌朝政,葛家軍就立刻給了他一個下馬威。

  神池堡毀於一旦,葛榮竟自河北直接侵襲神池,這大概是他做夢也沒有想到的事,而且這次襲擊,竟直接搗毀了他經營了數十年的老巢之一,這使他的震怒無以復加,也使整個北魏為之震驚。

  自然,這是有人歡喜有人憂之事,那些恨爾朱家族的人自然極為歡喜,與爾朱家族有關係的人,就顯得心驚肉跳了。

  葛榮把握時間之準,恰好正中爾朱榮的命門,而葛榮的安然返回河北,更使得義軍士氣大震,也讓其他各路義軍得到了極大的鼓舞,包括據於漢中的蜀人,而這路人馬卻向蜀中攻擊,不直接進擊洛陽,反而想據蜀中的肥沃之地。

  乞伏莫於的聲勢雖然漸弱,但也很快與漢中的義軍合併,形成聲勢更為浩大的義軍陣容,雖不及葛家軍,也不及万俟醜奴的義軍,但所領人數與莫折念生相比也毫不遜色。

  葛榮在一時之間,竟成了各路義軍的龍頭,且據佔塞北要地,外通契骨、契丹,甚至遠聯突厥、高車,財源、戰馬、兵器源源不斷自北方運進,而且兵力又橫向東,抵達滄州,自海上又有蕭衍運來的援助,各方面的運作,幾乎讓他成了整個北魏最有實力的人。

  似乎整個北魏的江口,葛榮至少有五成的把握居大,各方人士相附相依的不計其數,其聲勢之盛,一時無兩。

  爾朱榮心驚的還不是神池堡被毀,神池堡雖然毀了,卻可以重建,但有些東西失去了就永遠都不可能再拿得回來,那就是生命!除了生命之外,還有另外一些東西。

  爾朱榮心驚、心亂,甚至想狂洩心中的怨氣,面對著坐在他對面的人,他卻無聲。

  爾朱榮實在不想說話,他感到有些累,累的感覺是那般清晰,就因為他對面坐著的那個人。

  這是一間密室,靜靜的密室,靜靜的兩人,空氣似乎變得極為沈悶。

  爾朱榮始終不說話,一言不發,與他相對而坐的人裝束十分神秘,甚至看不清其臉面,因為其頭臉蒙在一塊黑巾之中,惟有那雙如明星般的眸子,閃耀著森寒而陰沉的光亮。

  沉默了大概一盞茶時間,二人猶如是對奕的智者。

  “阿爹死了!”那被蒙著頭臉的人物終於說出了一句憋了很久的話。

  爾朱榮的身子震了震,沒有悲傷,但卻有著難以置信的神色。

  “怎麼死的?”爾朱榮的目光緊盯在神秘人的眸子之上,問道。他更想在這人的目光之中找到一些答案。

  神秘人物的目光依然是那般陰沉,也沒有任何悲切之情,反而有一絲淡淡的笑意。

  “人總是要死的,阿爹死得值!”神秘人對於他爹的死,似乎還感到有些欣慰。

  爾朱榮沉寂了半晌,又問道:“與葛榮攻神池堡有關?”

  “不錯,應該可以這麼說!”神秘人物似乎並不在意爾朱榮是什麼身分。

  “以葛榮的武功難道還能夠傷了阿爹?”爾朱榮不敢相信地問道。

  “以葛榮那點微末之技,根本不配與阿爹交手!”神秘人語氣有些不屑地道。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破關而出,難道就不怕讓他們發現你的身分嗎?”爾朱榮終按捺不住自己的心情道。

  “你是說悠叔那老匹夫?哼,就是我在他面前走過,他也不會知道!”神秘人物不屑地一笑道。

  “他死了?”爾朱榮驚問道。

  “不錯,是姑父殺了他!”神秘人物點了點頭答道。

  爾朱榮的神情有些古怪地望著神秘人物,深深吸了口涼氣,淡然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姑父不僅殺了悠叔,還殺了姑姑!阿爹也是他帶來的人殺傷的,但最終沒能逃過死劫。”神秘人物語氣有些發冷地緩緩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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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超魔境界


  爾朱榮不由得呆住了,半晌才充滿殺機地道:“姑父怎會這樣?”

  “因為他本身就不是我們爾朱家族的人。”那神秘人物悠然道,似乎並沒有什麼恨意。

  “你怎麼知道?”爾朱榮有些怪異地望了神秘人物一眼,疑惑地問道。

  “是阿爹臨死前告訴我的,這也是一個深藏在我們爾朱家族之中最為神秘的秘密。”神秘人物淡然道。

  爾朱榮眸子之中閃過一絲光彩,急切地問道:“阿爹清醒了?”

  “不錯,他被姑父帶回的三大高手聯手相擊之下,雖然被擊成了重傷,但也在突然之間清醒過來,不再瘋狂,更在剎那間頓悟'道心種魔大法'的奧秘,並在一擊之下,重傷姑父與他同來的三大高手,那些人驚得退走,而阿爹也趨油盡燈枯之境,並告訴我姑父的真正身分及發生在我們家族之中的一件重大秘密。”神秘人物似乎語氣有些激動地道。

  爾朱榮的眸子之中閃過一絲異彩,驚喜無限地問道:“阿爹終於悟出了'道心種魔大法'的奧秘?那他可曾對你講過?”

  神秘人物澀然道:“我們根本不可能以阿爹的那種方法去練習,也不可能達到那種境界。”

  爾朱榮禁不住有些失望,也有些訝異和不解,問道:“為什麼?”

  “阿爹為了修習'道心種魔大法',便將那些曾名動一時的各門各派高手盡數抓入'死獄',而這些高手,大多是四十多年前人們認為死在冥宗與邪宗浩劫之中的佛道兩門高手,可笑那些人還將這筆賬全都記在不拜天頭上,江湖中人都以為這些高手死了,其實阿爹就是從那時候開始苦悟'道心種魔大法'的,而被抓進'死獄'的佛道兩門高手正是實驗品,阿爹分別將自己所悟武功讓這些人先練,看誰的進展最大,就選擇誰的練法。這些人拿著那些要訣苦悟,後來的確有些人進展極快,阿爹便隨著練習,可後來,阿爹因以太多的方式去修習'道心種魔大法' ,更在無形之中吸收了這些人的功力,學得他們各門各派的武功,結果卻被體內的勁氣四處衝撞,最終走火入魔,這一瘋就是二十餘年,因此,悠叔只好將'死獄'列為禁地,阿爹雖瘋,可功力日進,到今日,如果 瘋的話,就是煩難和天癡加起來,也不一定是阿爹的對手,直到姑父與他同來的三大高手聯手一擊,那強大無匹的勁氣,竟一下子將阿爹那充斥在四肢百骸、相互制約的勁氣全都逼出體外,也就這樣,阿爹才清醒過來,在剎那間頓悟出'道心種魔大法'的奧妙,吸引外來力量為己用,更在體內排斥的力量洩出之後,天地之間的浩然正氣隨流而入,充斥了阿爹的身體,姑父和那幾人的確吃了一驚,而此時阿爹出手,功力和氣勢幾乎暴增數倍,一掌將四人全都擊出洞外,齊受重傷而逃。”說到這裡,神秘人物眸子之中閃過一絲驚悸之色,顯然憶及當時的情景,心中猶有些駭然和吃驚。

  爾朱榮很清晰地捕捉到對方那絕對沒有作偽的神彩,他似乎也可清楚地想像到當時的那種場面,能夠讓他眼前之人吃驚的場面,天下之間絕無僅有,更何況又是武道之上?

  “那阿爹究竟是從何處悟出'道心種魔大法'的?”爾朱榮吸了口氣,問道。

  “其實,阿爹這些年並不是瘋了,他只是因無法控制體內的真氣,而陷入一種超魔的境界,那是一種超出魔道的另一種不真實的境界,他的心神似乎處在一種虛幻空無的天地中,但卻始終無法擺脫肉身的限制,無法讓心神與靈魂任意在那虛幻的天地中自由發展。而他未能擺脫肉身的限制,便無法自超魔的境界抵至更高層境界'無魔'之境惟有無魔才能入道。”神秘人物吸了口氣,又道:“阿爹說過,無論正邪、佛魔,其最後追求的最高境界全都一樣,那就是以求破開生命的限制,晉升天道!”

  爾朱榮呆了一呆,他似乎隱隱明白了一些什麼,但卻似乎什麼都不明白。

  “娘親曾說過,'道心種魔大法'的始創者也是道教一系,更是承襲廣成仙長一脈,只是後來其武功盡廢,才會另闢異途,以魔心修道,終自入魔再入道,達到天人之境,只是這被正道人物視為異途魔道,加以排斥,那隻是因為,天下間如那位祖師般擁有那等智慧的人太少太少,修習'道心種魔大法'之人往往悟不透最後一關而輪入魔道,無法翻身,這才造成了江湖人士的偏見。兩百多年前的邪尊祖師雖然悟通了'道心種魔大法',但卻未能達到最後的境

  界,而終敗在葛洪的手下,其實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葛洪當年所修習的是廣成仙長所留下的《長生訣》,而創出'道心種魔大法'的始祖也是出自道教廣成一脈,所以,才會有敗北之局。但這並不代表魔道不能相當,只有達到最高境界才會是一個完美結局。”神秘人物緩緩地道。

  “那阿爹可是悟到了最高境界攀入了天道?”爾朱榮眸子中再次閃過異彩道。

  “沒有,阿爹雖然悟到了那等境界,更是伸手可及晉入天道,但因其傷勢太重,元陽也盡,終無法再進入那種境界。不過,阿爹說他在那種超魔的境界中,見到了煩難和天癡,還有另外一個和尚,那是以心和精神去感應到的,這說明,無論是佛、道還是魔,想要進入天道,就必須首先進入超魔和無魔這兩層境界,只可惜,阿爹肉身之內的混亂勁氣分散了他的精神,這使他的精神與肉身不能同在一個層次,也就不能合一,而我們又無法感受他的那種境界,其精神力致使他做的一些事是我們無法理解的,這就使我們認為他瘋了。事實上,瘋子也就是因為精神力和靈魂不再與肉身配合,他們會看到一些我們看不到的東西,感受到一些我們感受不到的東西,而我們卻不明就理地當他們瘋了,而在姑父和那三大高手將阿爹體內的混亂勁氣逼出體外之時,阿爹 精神力和靈魂在剎那間竟與肉身交融,也將超魔境界的那層世界中的浩然正氣引入體內,這才真正暴發出驚天動地的一擊,一掌擊飛了四大絕世高手!”神秘人物似乎是在闡述一件神聖的事情,眸子之中充滿了嚮往之色。

  爾朱榮的眸子中也充滿了嚮往,他完全無法想像,那究竟是怎樣一種境界,怎樣的一個世界呢?

  神秘人物頓了半晌,又道:“阿爹之所以能擊出那驚天動地的一擊,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因為姑父等四大高手擊入他體內的功力出自同一宗,無論是內勁的修為還是其它,所以四股勁氣擊入阿爹體內後,立即匯成一股,並不相互排斥,反而順通了阿爹閉塞的經脈,這才使得那股浩然正氣順利入體,如果阿爹沒有一點氣勁做為引子,也根本不可能藉來那股浩然正氣。”

  爾朱榮愣了愣,他想不出天下間有哪一門中能出四個絕世高手,他心中十分清楚,能被身前之人認為是絕世高手的人物,絕對不會比葛榮之流差,如果真是這樣,這個門派豈不駭人聽聞了?而這個門派又與自己的姑父有關,不由令爾朱榮有些頭大了。

  “當時,我被姑父暗算,幾乎武功盡廢,毫無還手之力,阿爹擊退他們,知道自己已油盡燈枯,元陽消耗殆盡,也就將姑父和死獄的秘密及他感受到的超魔境界告訴了我,更將殘存於他體內的勁氣全部輸傳給我,他才安然歸去。”神秘人物吸了口氣道。

  爾朱榮再次一震,驚問道:“阿爹將功力全都輸給了你?”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與其讓殘存的功力白白耗去,倒不如留下來為將來的事業做一些貢獻,所以我來助榮弟一臂之力。”神秘人物悠然道。

  爾朱榮心中有些不忿,但他卻不能說出來,眼前之人畢竟是他的哥哥,同胞的兄弟。

  “那大哥怎麼說,我們是不可能修習'道心種魔大法'了?”爾朱榮淡淡問道。

  “我們總不可能如阿爹那樣抓一批高手來亂試,阿爹雖然在臨終之前悟出了其中的奧妙,但並未能完全悟通,他畢竟只是根據那四卷殘缺的《天魔冊》以自己的才智去自創摸索,其中有太多的漏洞,而且他根本就來不及仔細整理其中的心得,所以,我們根本就不可能得知其中奧妙,只能夠多走彎路,一路重演。”神秘人物嘆了口氣道。

  爾朱榮知道大哥所說不假,如果再以其父的方式去練的話,不知要到何年何月才有效,最終是成功,還是如他父親一樣的悲劇呢?那是令人無法猜測的。

  “你殺了姑父嗎?”爾朱榮換了一個話題問道。

  “沒有,找恢復功力之時,他們已經全都走得不見踪影,那些被關在'死獄'中的數十瘋子,全都被毒死了,神池堡之中沒有幾個活口!”神秘人物狠狠地道。

  “他好狠的心,竟然連姑姑也殺!”爾朱榮眸子之中似乎要射出火焰來。

  “他從來都沒有愛過姑姑,他更不是我爾朱家族的人,他也不叫爾朱歸,而是區四殺,乃當年冥宗宗主不拜天大弟子區陽的僕人!”

  “啊!”爾朱榮一驚,忍不住叫出聲來,這的確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他潛伏在爾朱家族幾十年,只是想盜取爾朱家族的傳家寶劍巨闕,因為區陽被封在泰山之頂的同心石下,他想盜走巨闕,就是要以巨闕之神鋒破開同心石,救出區陽!”神秘人物淡然道。

  爾朱榮無語,他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小待他如親子的姑父竟是冥宗的餘孽,更是潛伏於爾朱家族的一

  條惡狼。

  “還有,我們爾朱家族當年的十一大高手神秘之死全都是他幹的,你可聽說過,當年十一大高手全都是死於一種霸烈無比的拳勁之下,而這用拳的高手正是姑父。阿爹說,姑父的拳道的確已經達到了巔峰境界,在幾十年前就幾乎難尋敵手。不過,姑父殺這十一大高手全是阿爹指使的,因為當時這些人全都排斥娘親,逼死娘親之人也是這些人,所以阿爹才會招來姑父,並將姑姑嫁給他,從而使他成了阿爹的一件秘密武器,也因此有人懷疑十一大高手之死是阿爹所為,這才讓阿爹未能有機會當上族王。”神秘人物平靜地敘說道,卻自有一種驚心動魄之感。

  爾朱榮心神飛越,更是驚訝無比,他似乎估不到當年爾朱家族的十一大高手之死竟然是阿爹一手策劃的。

  “姑父為了掩飾自己是兇手,此後棄拳練劍,而使拳道再無半分進展,更無法攀升一個新的境界。後來姑父明白,這是阿爹故意如此安排的,以劍道製約他的拳心,也不至於使姑父的拳道達到無人可及的地步。阿爹以巧計為我們奪下族王的位置之後,曾想過殺死姑父,但卻又因練功走人入魔,這才讓姑父在爾朱家族之中再多呆了幾十年,但他卻未能獲得巨闕神劍,此刻區陽出了泰山極頂,他自然再無顧忌,更想一泄多年的怨憤,想得《天魔冊》和巨闕,而區陽似乎本身就受了重傷,只有一根指頭可動,但這人功力之高的確駭人聽聞,只憑一根指頭就不會在你我之下!”神秘人物有些心驚地道。

  爾朱榮心中一驚,他實在想不到世間奇事竟如此之多,一個只有一根指頭能動之人的武功會與他不相上下,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以他今日的武學修為,竟不是對方的一指之敵,但他相信眼前之人所說的話,因為眼前之人是他的兄長,同胞而生的哥哥,他們不僅僅長得一模一樣,更有心心相通之感,他知道大哥並不是在說謊,只不過,這幾十年來,他一直只是做為一個影子存在著,使他的心性方面與常人有著一些差異,不過這也是極為正常的事。但爾朱榮心中卻極為煩躁,他並不需要一個影子的存在,那像是一種潛在的威脅,可這卻是他父親安排的。

  也許,沒有這個影子的存在,他就不會擁有今天的一切,包括族王的地位。當年正因為這個影子在他受傷之時,替他出戰爾朱天光,這才讓他大獲全勝,在爾朱家族的人不明所以的情況下,他就首當其沖地

  被列為最後的贏家,理所當然成了族王,但他自己心中卻十分清楚,他並不比爾朱天光強,在奪取族王的比鬥之中,甚至比爾朱天佑傷得更重,但值得慶幸的是他有一個影子,另一個活生生的自己。

  爾朱榮更清楚,影子可以代他出手,也同樣可以代他做一切,甚至在不知不覺中取代他的地位,這絕對不是一個神話,而是不可否認的事實。因此,這些年來,爾朱榮活得併不開心,並不快樂,但對於這個影子,他卻難以下手,因為世上他最親的人此刻莫過於這個影子,但此刻影子卻告訴了他一個讓他更為不安的消息,那就是——他的父親竟將殘餘功力全都輸給了影子,這就說明,如今影子的實力很可能比他更強。

  “巨闕可是被他們搶走了?”爾朱榮淡淡地問道。

  “不知道,阿爹臨終之前並沒有提到巨闕藏於何處,也許他們不能找到巨闕的下落。”

  神秘人物沉聲道。

  爾朱榮的目光冷冷地註視著神秘人,心中升起了一絲疑慮,但他並不想說出來,因為即使說出來也毫無用處。

  “難道我們就這樣放過區陽?”爾朱榮冷冷地問道。

  “你是要我去擊殺區陽和姑父?”神秘人物反問道。

  “區四殺必須死,他已不再是我們的姑父爾朱歸,他還知道我們的秘密,因此,我們絕對不能讓他活下去!”爾朱榮充滿殺機地道。

  神秘人物的眸子之中也閃過森冷的殺機。

  的確,他絕不容許知道他秘密的人再活在世上,那絕對是一個極大的威脅,任何可能都會發生、一個不小心,他爾朱榮甚至會栽在區四殺的手中,只要他將所知道的秘密全都讓爾朱天光諸人及爾朱家族中那些塞外的長老們知道,後果則會不堪設想,但幸虧爾朱天佑被葛榮所擒,至少在爾朱家族之中少了一部分阻力。

  “區四殺和區陽他們一定要殺,但目前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必鬚麵對,雖然眼下我們掌握了北魏的朝政,但北魏的江山還並不是我們的,甚至很可能被人所奪,這之中最大的敵人,莫過於葛榮,而莫折念生這個年輕人也很了不起,但他還不足為患、葛榮卻是最讓人頭疼之人,他的部下高手如雲,更有很多絕

  世高手相助。如蔡傷、蔡風及陳楚風那老不死的,甚至還有啞劍黃海,且擁有近百萬大軍,實力之雄,比我們猶有過之,因此,我們目前最強的兩路敵人,應該是區四殺和區陽諸人及葛榮!”爾朱榮深深地吸了口氣,不得不面對現實道。

  神秘人物呆了半晌,淡淡地道:“區四殺的事情就交給我,葛榮的事情你自己去解決,而且,對付區四殺和區陽,我還必須要帶一批高手前去,以我一人之力也不可能對付得了他們,如果他們真是冥宗之人,我只怕難以完成任務。”

  爾朱榮深深望了神秘人物一眼,半晌才道:“好,我會調派一些高手給你的!”

  ※※※※※※※※※

  掛月樓,巍峨高聳,如屹立的巨人,別有一番神秘的氣氛。

  四周幽靜,不聞人聲,惟有幾叢修竹在風中帶起一陣“沙沙”的喧響。

  蔡風放緩了腳步,從容得如在花間散步,他並沒有把元府當成是虎穴,更似乎從未把即將到來的危險放在心上,也許,他根本就不願想得太多。

  “你終於來了!”一個緩和而沉重的聲音似乎帶著一種異樣的磁性,自掛月樓中傳入蔡風的耳朵。

  “我早就該來了,只是俗務纏身,脫不開身而已,倒是讓總管久候了。”蔡風悠然道,似乎是故友在拉拉家常,蔡風的腳步並未停,一直向掛月樓的入口行去。

  箭,數十支勁箭自幾個不同方位一齊瞄準了蔡風,只待一聲令下,就將蔡風射成蜂窩。

  蔡風停下腳步的時候,距掛月樓的大門只有兩丈遠,他可以看清楚門內的景象,更可感到散佈於二樓的強弩勁箭。

  “葉媚是在這裡嗎?”蔡風的目光上移,落在一個中年漢子的身上,淡然問道。

  “不錯,但大哥卻未同意你與媚兒之事。”說話的是元府大管家元費。

  元費依然極有精神,雖然靜如秋水,但也可自他的話意中聽出一絲無奈。

  “難道總管也如此守舊而殘忍?”蔡風並沒有半絲退卻之意,極為平靜地道。

  “現實本來就是殘酷的,雖然我並不想這樣,可有些事情並不是人力可以改變的。不應時局而行之人,只會落得更慘的下場,如果你願意改變你自己,我可以雙手將媚兒送給你。”元費無可奈何地道。

  “但葉媚並不是禮物,感情更不是禮物,也不是貨品,不是拿來交換的。”蔡風淡漠地道。

  “那很遺憾,我無法幫你!”元費無可奈何地道。

  殺機在這一語之後不停狂漲,大戰一觸即發,就連驕陽也顯得有些陰森可怖。

  蔡風心頭有些苦澀,如果世上的一切都必須以血為代價的話,是不是也太殘酷了一些?

  正如有人所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有些事情並不是你不想做便可以避免的,就像現在,蔡風卻不能不出手,可他的確不想出手。

  箭,如飛蝗,在弦響之時,蔡風所立的位置插滿了利箭,像是地上長滿了一根根倒刺,但是蔡風已經不在。

  似乎是消失的魅影,幾乎沒有幾人看清了他是如何行動的,也許,蔡風本身就不是一個實體。

  元費看到了蔡風,那是他槍尖所指的方位,他的目光似乎可以穿透一切虛幻,清楚地捕捉到蔡風破空的軌跡,而他的槍似乎更可預知蔡風落腳的方位,因此,他出槍了。

  蔡風的身形似乎完全虛幻,並不理會元費的長槍。

  也的確,元費的槍根本就不可能刺中他,所刺中的,仍是蔡風所留的殘影。

  蔡風落足二樓,對這座掛月樓他並不陌生,對於這裡的機關他也很清楚,只是今日,他並不想殺人,儘管元府中人並不將他當做朋友。

  元費的槍刺空,很快便回槍橫掃,速度快捷異常,但蔡風比他更快!

  攻向蔡風的有兩柄刀,來自兩個不同的方向,只不過,這兩柄刀在蔡風的眼中看來,猶如兒戲,緩慢似螞蟻在爬行。

  元費的槍被一柄刀擋住,本是攻向蔡風的刀,被蔡風輕輕一撥,竟斬上了元費的槍桿,同時之間,蔡風自兩柄刀之間走了過去,如同踩著風,踏著雲,輕悠至極。

  那兩名對手如同一截伐倒的木頭般,哼都未哼一聲,就轟然倒下了。

  元費的槍擊到了那輛刀身上,只不過,那柄力卻又到了蔡風手中,一切都是那麼自然,那麼灑脫,沒有半分牽強的感覺。

  攻向蔡風的兵刃並不只有元費的槍,還有三柄劍、四把刀、兩杆槍和一隻重錘。

  二樓的走廊並不十分寬闊,但這十一件兵刃卻是自不同的方向攻來,幾乎封死了蔡風所有可以進退的路。

  蔡風在偶然卻又必然之下抓住了那柄刀,也就信手揮了出去,接刀、揮刀,一氣呵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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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卷
第一章神龍重生


  刀,極為平凡,但握刀的人卻絕對不凡,這也就製造了絕不尋常的殺局。

  其實,任何兵刃在今時的蔡風手中都已一樣。

  同樣是刀,但那四柄刀和三柄劍全都被斬斷,如同廢鐵,抑或根本稱不上是鐵,只是像朽木,一截截朽木,根本就不堪一擊的朽木。

  刀斷,劍碎,蔡風再次闖入了他們的陣形之中,刀卻如剖竹竿般劈開了一桿長槍。

  “轟!”長廊之內的青磚牆壁碎出了一個大洞,磚屑亂飛,更似乎凝聚了強勁的氣流直衝而出。

  那被蔡風闖入的陣勢霎時潰散,更有幾人飛跌而出。

  蔡風的刀並未撤回,而是夾在那被剖開的槍桿之中,但那人握槍的手卻掉下了三根指頭,若非他拼命握住槍桿,這一刀定會將槍桿分裂兩半劈入他的胸膛。

  牆壁是那柄大錘所擊,蔡風的手掌如帶有一股強勁的牽引之力,使那用錘之人根本就無法自控大鐵鎚,這才使鐵鎚無情地砸開牆壁。

  “砰!”“呀……”那名錘手慘哼一聲,蔡風的腳無情地踢在他的小腹上,幾乎讓他肝腸寸斷,龐大的軀體如肉彈般向樓下飛去。

  那未能趕上節拍的槍卻再次被蔡風挾在腋下,強大的氣勁使他的軀體不由自主地外撞去,逼得向前撲進的元費也不得不閃身避讓。

  蔡風輕笑一聲,那柄大錘卻被握在他的手中,而他的身形此時卻已鑽入室內。

  “呼……”一張系滿倒鉤的大網迎頭罩下。

  蔡風根本就不將之當一回事,因為他的身形快得猶如脫兔,鐵網對他構不成絲毫的威脅。

  “噗噗……”幾聲悶響,那幾名執網的漢子如隕石服重重摔在二樓的地板上,發出幾聲慘哼和悶響,蔡風不僅衝過了他們所設的大網,更以碎磚頭射中了他們的穴道,讓他們根本沒有能力運功抵抗,從上往下直摔而下。

  室內那隻大櫃依然存在,依然是擺在那個方位,可當蔡風走到大櫃之前時,卻止而不前,他見到了仲吹煙,此時的仲吹煙似乎老了很多。

  仲吹煙的突然出現,似乎連守在那隻櫃子旁邊的幾名護衛都吃了一驚,臉色巨變。

  而臉色最難看的反而是仲吹煙。

  “蔡公子快走,這是個陷阱,櫃子中全是火藥!”仲吹煙又急又惶地呼道。

  蔡風吃了一驚,但那幾名護衛更為吃驚,似乎吃驚於仲吹煙的話,也吃驚於自己的處境,但是他們仍然出手了,而且在蔡風吃驚之時,他們的兵刃沾上了蔡風的衣衫。

  他們的確感到有些欣慰,這一切似乎來得極為順利,也超出他們的意料之外,只不過他們根本就沒來得及進一步歡喜,因為他們發覺自己所刺的,只是一個不真實的虛體,猶如刺入水中,又像是刺在空氣裡。

  “快走!否則來不及了!”仲吹煙似乎在這裡潛伏了很久,只等蔡風出現後,他才現身。

  屋外竟奇蹟般地沒有聲息,並未聽到元費和那些人的呼喝,蔡風卻聽到了“滋滋”的異響聲,正是火藥引線燃著的聲音。

  仲吹煙幾乎魂飛魄散,那幾名護衛也聽到了,但是,他們並不大清楚這是什麼聲音,也沒意料到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不過,待他們意識到的時候,一切都已經遲了。

  “轟!”第一聲巨響自那大櫃中傳出,大地在震盪,整座掛月樓在搖晃。

  “轟……轟……轟……”第二聲、第三聲,緊接著一齊暴響,天地在剎那之間全都變得虛幻,一切不再真實……

  ※※※

  葛榮返回冀州,使得葛家軍軍心大震,士氣也高昂得達到前所未有的層次。

  各路大軍的首領盡數回聚冀州,因為葛榮有大事相召,這對於義軍來說,的確是一個極大的震動。

  葛明初次與各路義軍的首領相聚,葛家軍軍容之盛,實比官兵更有過之,雖然在服裝上仍有些混亂,但配備的武器卻極為精良,而葛家軍之中的將領無不是精神抖擻,殺氣騰騰,更多的是年輕人,大小將領竟達數百人、再加上葛家莊自身的高手,人數達數千,這可以說是葛家軍的核心力量。當然,仍有些重要將領在防守,佔駐重鎮,負責攻城的行動。

  葛明要不是親眼所見這一切,真難以想像葛家軍中有如此多的高手和人才,也禁不住心中為擁有這樣的父親而自豪,心中更暗自歡喜,想到有朝一日,這些人全都歸於自己的領導,那究竟會是怎樣一種自豪和威風?想到自己是葛榮的親生兒子,葛明禁不住又多了幾分驕傲和自豪,可是,葛家軍中還有個蔡風,蔡風的可怕舉世共知,想到這裡葛明心中微涼,他今日並沒有見到蔡風,因為蔡風根本就沒有回到冀州。

  葛榮也問及蔡風,回話的卻是高歡,而這一刻,葛明才明白,蔡風在葛榮的心目中所佔的分量,那種關切之情讓葛明心中產生了一絲莫名的嫉妒,更有一種隱隱的威脅感,因為葛榮對蔡風的關心似乎更勝過對葛存遠和葛悠義、若說葛存遠和葛悠義不是葛榮的親生子還情有可原,但蔡風更非葛榮所養。

  蔡風單赴邯鄲,葛榮心中的憂急之色顯而易見,同時也做了一些緊急安排,只是為保蔡風安全。

  葛存遠和葛悠義對葛明十分友善,這似乎是葛榮教導得好,他們更親熱地叫王敏為娘。

  葛榮很滿意他們兩人的表現。而軍中之人對葛明的尊重似乎並不很明顯,更有幾大將領只是淡淡地回應,如高傲曹、懷德與何礼生及蔡泰斗等人。

  葛榮對這幾人極為欣賞,並讓葛明向他們學習作戰領兵之術,葛明本就是心高氣傲之人,雖然葛榮說了話,不得不客套一番,可心裡卻對這些出身低下之人不怎麼看好,惟一例外是對蔡泰斗,因為他是蔡傷的兒子。

  葛榮一定要讓他叫蔡泰斗為兄長,葛存遠第二,蔡泰斗第三,而葛明卻是第四,葛悠義第五,蔡風第六。

  而真正的蔡念傷跟蔡傷一起遠赴海外,不在葛家莊,那天當蔡宗的真正身分揭露時,在整個葛家莊甚至在整個中原引起了一場不小的轟動。不過,他很快就被人接受了,因為他帶來了包向天的屍體,這無疑使他一舉成名,讓人接受了他。因此,蔡宗理所當然也就成了六人中的老大,所以葛明要稱蔡宗為大哥,葛存遠為二哥,蔡泰斗為三哥,這使他心存的一些優越感消減了很多。

  蔡泰斗伸出雙手拍了拍葛明的雙肩,以示友好,葛明卻感受到蔡泰斗那極高的武學修為,更感到了潛在的威脅。

  高歡是近日來的紅人,那是因為跟隨蔡風一起大破鮮于修禮義軍,統一了鮮于修禮的大軍,高歡對葛明極為客氣,甚至有些恭敬,這讓葛明心頭大為痛快,倒覺得高歡是這些人中最順眼的兩人之一,另外一個卻是遊四。

  王敏似乎有些激動,與葛榮相伴,被葛榮相攜,走在千萬人之間,接受著千萬人的行禮,這是她從來未曾經歷過的場面,當場中千萬人同聲高呼大王萬歲,夫人萬歲之時,那如雷動的聲音只讓她熱血沸騰,淚若泉湧。所有的擔憂顧慮全都消失得無影無踪,更為葛榮的深情而感動。

  這是葛榮所宣布的最重要的事情之一,葛榮的確把王敏和葛明回到他身邊當成了一件大事,還有更重要的一件事,卻是葛榮宣布立國,自稱為天子,立國號為齊,改元廣安,並大封文武百官,暫定都於冀州,更準備修一座氣派宏偉的皇宮,立三公六卿之製,但真正確立卻必須待攻下洛陽之後,更會召告天下。

  而王敏更被封為西宮之主,畢竟王敏並未真正落實,但東官之王卻是由葛榮明媒正娶的夫人董群,也只有這樣才能服眾。

  王敏自然心滿意足,更能深切理解葛榮的難處,既然葛榮此刻身為天子,自然要保持東宮的聖潔超然,而她卻是在爾朱家族呆了二十多年的女人,能立為西宮之主已是天大的恩賜了。

  葛明心頭卻有些不滿意,但葛榮稱天子,立國號為齊卻讓他歡喜無限,此刻他在思忖著未來當了太子該如何去做,更暗自惴測,自己的選擇果然沒有錯,在爾朱家族之中,卻只是做一個替身,他已經受夠了,而真正的爾朱兆重回爾朱家族後,他更沒有什麼地位。葛明暗自慶幸還有一個如此出色的父親,這是他的驕傲,也是他的……

  ※※※

  整座掛月樓在碎石、斷磚、爛水、殘肢斷腿飛濺之中,成了一片廢墟。

  那驚天動地的巨響傳出很遠很遠,似乎整個邯鄲城都為之震動。

  守城的官兵自然也驚動了,元府的每一個角落也驚動了,但元府之中並沒有太多的人為之驚慌和意外。

  當然,驚恐、意外、不知所措的人也有,甚至有的僕婦在尖叫,那劇烈的爆炸之聲的確太使人驚心動魄了。

  元費的表情有些苦澀,他的確不想這樣,不可否認,他很欣賞蔡風,欣賞蔡風的武功,欣賞蔡風的智慧,更因為蔡風曾與元府有過交情,甚至是恩情。

  如果蔡風不是一個可怕的敵人,如果蔡風願意改變主意,他的確十分樂意與蔡風交個朋友。

  蔡風的武功的確可怕至極,雖然元府之中的高手眾多,但真正能夠阻擋蔡風留住蔡鳳的人還沒有,剛才只不過是短暫的交手,但卻可清楚地看出蔡風的武功有多麼厲害,任何人有這樣一個敵人存在都不可能有好日子過,任何人都不會介意多這樣一個朋友。雖然,元費知道蔡風並沒有當他們是敵人,可他卻不能不為整個家族去考慮,如果他只是孤家寡人,那他一定會選擇與蔡風交朋友。

  蔡風沒死之時,元費心中暗自擔心,而蔡風此刻喪身掛月樓,他又有些惋惜,一個如此年輕卻擁有如此智慧的絕世高手,其前途的確是無可限量的,他為元葉媚失去了這樣一個好夫君而痛心,為不能擁有這樣一個侄女婿而遺憾,不可否認,任誰都不會懷疑蔡風配不上任何女人。

  元費的確有些感慨,這個三年前甘願在元府馴狗的年輕人,卻是天下間最出風頭、也最讓人看好的高手,他當初確實沒有想到,他怎麼也想不到天下第一刀的兒子竟然甘願做一個馴狗之人,而這一切也只是為了元葉媚,雖然有些荒唐,但卻可見蔡風甘心為元葉媚做任何事。

  三年之間,蔡風的武功增長之快也讓人吃驚,在三年時間內竟成為一個絕世高手,幾達天下無敵之境,這的確有些不可思議。但一切都已經不再重要,因為蔡風已經只是過去的歷史,至少在元費心中是這麼認為的,他此刻所想的卻是如何說服元葉媚。

  掛月樓的殘物飛出好遠,那些元家子弟遠遠望著倒塌的廢墟,久久凝立,陪葬的有幾名元府兄弟,更有被列為元府重地的掛月樓。

  而這一切,只為了一個蔡風,沒有人知道這值不值得。不過,有人曾說過,他願意以一座城池來換取蔡風的性命。相較來說,元府這點損失只是極為輕微的。

  塵土飄飛極高,那飛揚的塵土在天空之中彌謾成一層輕紗般的霧,沒有人知道它會在什麼時候降落,但掛月樓的殘局卻總需要收拾,元府之中,不可能容許這樣一堆垃圾。

  ※※※

  元府門口的田新球殺得極為起勁,這群人並不能拿他怎麼樣,雖然也傷不了對方,可脫身對他來說卻是極為輕易的事。

  這群人中,最為厲害的就是元浩,那一杆槍使得神出鬼沒,的確有些難纏。

  那聲巨大的爆炸之聲也驚動了田新球,他卻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但元浩的眉目之間卻有了喜色,他是一個只計成敗,不會在意其他的人,只要他的敵人已死,就不會再有什麼是不可以放下的,因此,他殺得更為起勁,鬥志更盛,儘管眼前的對手是那般強悍。

  田新球似乎少了那分耐性,長嘯一聲,向元府內院衝去,他也不必與這些人纏鬥個沒完沒了,只需要游斗就行,他不相信元浩不會追來。

  田新球採取游斗方式後所過之處,更讓一些未參與者失去戰鬥力,至少可以減少後來的阻力。

  元浩大驚,田新球居然直衝而進,所向披靡,行動之快,完全不受限制,根本沒有誰能阻止,如此下去,豈不會如龍捲風般毀壞元府的一切防守?

  他很難想像,能有多少人可以阻住田新球一刻,也許,惟有元融可以,但此刻博野戰事吃緊,元融不得不趕到博野控制局面,也許,博野戰局吃緊也是蔡風安排調走元融的一步棋。

  元融一走,蔡風便趕來了,這並不是偶然的巧合,而是蔡風的安排。不過,元浩心中惟一值得欣慰的就是此刻蔡風可能死了,至少在心理上少了一層顧忌。

  蔡風的可怕,他不是沒聽過,三年前就將他們玩弄了一次,而近來江湖中人對蔡風的評價,與當年的蔡傷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甚至不會比現在的蔡傷和爾朱榮遜色。又有泰山之戰的神話,更有定州之役的事實,蔡風可以說已成了他心頭最大的隱患,既然這樣一個人不願意屈服,歸於自己所用,那就只能毀掉他,為了家族的利益,他必須犧牲女兒的幸福。

  ※※※

  收拾掛月樓殘物的行動開始了,雖然塵土並未完全降落,卻也不如初始那般嗆人,也低沉了不少,只是滿地狼藉。

  元費覺得沒有必要再在此繼續呆下去,那似乎並不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他聽到門口傳來的長嘯聲,那肯定又有高手前來,元費轉身,幾乎就在同時,他聽到了幾聲長長的慘叫。

  絕望而痛苦的慘叫,更多的卻是驚恐的呼喊與零亂的碎磚摔碰之聲。

  元費再轉身,聲音是自廢墟中傳出來的,元費禁不住大駭,心神劇震。

  很快,他看到了蔡風,如一棵參天古樹般聳立在廢墟之中,立成了一道獨特的風景。

  蔡風目光冷冷地掃視著在場的每一個人,頭髮、衣衫都有些零亂,甚至有些破碎,手中似乎尚抱著一個人,抑或是一具屍體。

  依稀之中,元費辨出那是仲吹煙的屍體,他的心中再次吃了一驚,暗自忖道:“仲吹煙怎地出現在這裡?”他清楚地記得已經調走了仲吹煙,可此刻仲吹煙卻出現在掛月樓的廢墟中,這的確是個意外,更意外的卻是蔡風仍活著。

  蔡風仍活著,像個來自地獄的魔神,渾身散發著難以抗拒的殺機,已有幾人的鮮血灑入廢墟,那是蔡風的傑作。

  元費想不通,為什麼蔡風居然沒有死,如此強烈的爆炸,蔡風竟然活了下來,這不能說不是一個意外,更是一個奇蹟。

  掛月樓塌了,蔡風卻沒有死,難道蔡風真是一個神?

  不,蔡風並不是神,只不過蔡風也不是個普通人,任何人想要致他於死地,都必須付出慘重的代價,但這次蔡風沒死卻是因為一個人。

  那人正是仲吹煙,仲吹煙救了蔡風,他的及時呼喊救了蔡風,讓蔡風免於遇難,可惜,仲吹煙為之付出的卻是自己的生命。

  這是元費沒有想到的,也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就連蔡風也感到有些意外。

  蔡風的速度不謂不快,可是他卻無法讓仲吹煙不死,這火藥的威力的確驚人,只不過元費為了確保自己人不受太大的傷亡,並未敢在掛月樓外伏下火藥,如果是那樣的活,也許蔡風真的只有死路一條了,但元費卻不敢,他怕自己人無法完全退避,因為火藥引線燒得太快。

  殺氣濃如烈酒,迅速蔓延了元費與蔡風之間的虛空。夏日熾熱,但寒意卻自所有人的心底萌生。

  那些收拾廢墟的人全都駭然倒退,似乎無法抗拒那散自蔡風身上的濃烈殺機。

  “嗖……”勁箭再一次破空而出,如飛蝗般籠罩了廢墟的上空。

  目標,是蔡風!

  蔡風如同漫步在花叢之中一般,從容而輕緩,但每一步的距離卻很遠——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8 17:44
第二章劍意撼人


  元費的眸子之中閃過一絲異彩,蔡風受了傷,他可以自蔡風邁開的步子中感覺出來,但也僅止於受傷而已,究竟傷勢如何,他也不太清楚,但卻可以清楚地判斷出,蔡風的確受傷了。

  在那強烈而可怕的爆炸之中,蔡風終還是個人,而不是神,受傷總是難免的,只不過卻沒有人清楚,蔡風究竟是如何自那瘋狂的爆炸中衝出來的。

  蔡風受了傷,但那些箭矢卻並不能真正威脅到他。

  箭雨在蔡風左手劃出的一個圓弧裡墜落,那似是一個充滿無盡引力的涵洞,勁箭根本就無法抗拒來自圓弧之中的力量。

  元費吃了一驚,在他吃驚的同時,箭雨卻再次飛起,不是射向蔡風,而是自蔡風的左手向四面散飛,若綻開的鮮花。

  驚呼、慘叫,空氣被撕裂的聲音響成了一片,此時,元費出手了。

  他必須出手,他知道光憑這一群人是不可能對蔡風構成任何威脅的,此刻惟一讓他心裡稍有些安慰的是,蔡風受了傷。

  蔡風的眼中寒芒乍現,但卻極為輕緩地放下仲吹煙的屍體,很謹慎、很小心,也很沉重。

  蔡風本來不想殺人,但是元費的確激怒了他,元府所做的一切實在太狠、太過分了,如果仲吹煙沒有死,也許他還不會心動殺機,可仲吹煙卻是為他而死,這位慈和而真誠的長者可算得上是蔡風初出江湖的忘年之交,如此一位長者,為了他卻不顧自己的生命危險,這種情深義重之舉的確激起了蔡風內心對敵人的殺機。

  元費的槍,挽起了七十八朵槍花,幾乎封死了蔡風的每一個方位,那絲絲勁氣在槍尖上吞吐不息。

  “叮!”一聲脆響過處,槍身一震,一縷青幽的冷光如電蛇般自槍身滑過,射向元費的咽喉。

  仲吹煙的屍體之旁並沒有蔡風的身影,蔡風出現的位置是元費剛才站立之地,而元費退了五步,變換了十八種槍招。

  蔡風的速度太快,也許蔡風真的受了傷,但蔡風的受傷只是對於其功力的發揮有些影響,卻並沒有妨礙他出劍的速度。

  蔡風並沒有再繼續追襲元費,而是劃過一道完美至極的弧線,帶著一圈美麗而青幽的弧光切向自旁側攻來的另一群人物。

  劍氣、殺意、空氣,一切在剎間都變得十分冰涼,彷彿連六月的驕陽也感化不了這濃濃的、深深的死氣。

  沒有金鐵交擊之聲,沒有銳利嘯聲,一切都只是在無聲無息之中發生。

  幾點鮮血灑過,一道完美的光弧劃過之處,血星輕落,那是咽喉的高度。

  沒有人能夠守住這一高度,這一高度完全屬於蔡風的劍,那一抹青幽的弧光。

  沒有慘叫發出,蔡風卻收劍靜立,如一棵古楓,立於碧雲淡霧之間,那分瀟灑與從容,竟有著一分難言的震撼。

  蔡風的頭髮並不長,卻有些亂,短髮一亂就顯得怪異,衣衫也顯得破爛不堪,卻似乎被風吹拂輕悠地晃動著。

  劍,窄長,如月輝下的河水,泛著淡淡的幽光,殺意在劍上流轉。

  一陣風吹過,那些並未墜落的塵土四處晃了晃,但很快墜落下來,空氣之中仍有些嗆人的味道,火藥的味道依然很濃。

  風吹過,吹得很輕,但卻將蔡風周圍的七人同時吹倒,如一截截伐倒的朽木,轟然倒下,激起一片低低的塵埃,他們的眼睛睜得很大,咽喉上凝出一串細碎的血珠。

  七人,傷口都在同一個位置,廉泉穴上,血珠的凝成都是兩寸長,絕對沒有半點差異。

  蔡風的目光再一次掃過那驚駭無比的人群,冷寒如刀,肅殺如秋風。

  那些本來準備攻擊的人,全都嚇得倒退幾步,似乎皆被蔡風的威勢所震懾。

  蔡風的劍實在太快,快得連他們根本就未曾看清楚是怎麼回事時,同伴的身軀已經轟然倒下,他們的確從未見過如此快的劍!

  元費也呆了一呆,蔡風比他想像中更為可怕,他根本就無法捕捉到蔡風究竟傷有多重,也不知道蔡風究竟有多大的潛力。

  “葉媚究竟在什麼地方?”蔡風的聲音極冷,猶如擲出的堅冰.字字砸得人心驚膽顫。

  “我不會告訴你的,除非你願意離開葛榮,效力朝廷!”元費的聲音有些苦澀。

  “元飛遠死了,元釗死了,元寶暉死了,元詡死了,'胡太后'死了,洛陽兩千多朝臣盡死,你的朝廷還存在嗎?你以為現在還是你元家的天下嗎?元子攸是什麼東西,只不過是一個傀儡,他若敢說半個'不'字,爾朱榮立刻可以廢掉他,你認為事實不是這樣嗎?你口中所謂的朝廷只不過是在苟且偷生而已,殘喘之聲日漸粗重,難道你聽不到嗎?”蔡風有些不屑、有些憤怒地道,但眼前之人卻是元葉媚的親人,他不能狠下殺手。

  元費也禁不住默然,事實上似乎便是如此,蔡風所說的也極為實在,但他的思想卻很難改變過來。

  “天下為公,鮮卑與漢人又有什麼分別?大家都要生存,都要吃飯穿衣和睡覺,當政而不當事,無論是誰,都只會注定敗亡!有德者居天下,有才者治天下,有勢者保天下,識時務者為俊傑,總管又何必如此固執?如果你們願意合作的話,我同樣可以保你們榮華富貴,我也不想與你們為敵,更不想因此而傷害了葉媚。”

  這時,一聲長嘯自不遠處傳來,更夾有驚呼、怒喝、慘叫不斷傳出,卻是田新球如飛般趕到。嘯聲高昂,殺意如狂,田新球所過之處,沒有人能夠抗拒一招。

  元費再次大驚,蔡風的眼中卻露出欣慰的笑意,不經意間,嘴角滑出兩縷鮮豔欲滴的血絲,懸掛成一種異樣的淒慘。

  蔡風的確受了傷,而且是重傷,但元費卻猶豫了一下,只此一下,便有人發現了蔡風嘴角滑下的鮮血,於是有人動了。

  這的確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能夠捕捉到蔡風身受重傷的機會本就是極為罕見。

  蔡風的臉色依然沒有多大的改變,就連眼神也未曾有絲毫的變動,並不是他不在意生與死,而是他知道自己不會死。

  這些人的力量根本就不足為慮,只要元費有那麼半刻的猶豫。

  “砰砰……”“呀……”幾聲暴響,幾聲慘叫,在那些攻向蔡風的兵刃僅離蔡風胸前五寸之距時,卻又全部停頓,併後退,田新球的速度比幽靈鬼魅更快。

  元費錯愕之間,田新球的身形已經自他的身邊穿過,然後他看到了幾個腦袋如蛋殼般碎裂,紅白之物濺得一地淒慘,更有幾條身影如草包般被擲出老遠,當他此刻意識到出手之時,田新球已經挾著蔡風如影子般飛掠而出。

  元浩的身影也出現在不遠處,他是來追田新球的。元費的表情有些苦澀,但仍是快速向田新球的身後疾追,但田新球的速度的確大快。

  元府之外的大隊官兵全都趕來,這些人是聽到那聲劇烈的爆炸聲而匆忙趕來的。

  田新球的身形卻是向元府的後方掠出,雖然帶著一人,但根本沒有人能夠追得上他。

  掠出院牆,他發現了一輛馬車,這並不是蔡風預先準備的馬車,田新球愣了愣,很快便聽到後面有大隊人馬向這邊趕來,嘈雜的人聲,讓他心頭一驚。

  “快上車!”一聲低低的呼叫自馬車車廂中響起,卻是個女子的聲音,並拉開了車簾。

  田新球一愣,訝然望瞭望對方,有些疑惑,但蔡風卻認出車廂中的人正是報春,不由有些虛弱地道:“上車!”

  田新球立刻如箭般帶著蔡風射入車廂之中。

  “架!架!”兩聲皮鞭的輕響,健馬一聲低嘶,車廂立時晃動起來。

  架車之人居然是元勝。

  元勝乃邯鄲城中極為活躍的人,雖在元府中地位並不是很高,卻也小有名氣,那些官兵全都認識他,邯鄲各路人物無不對元府之人給幾分薄面,有元勝駕車,那些官兵根本不加阻攔,即使是稍問幾句,元勝也很輕易地搪塞過去,馬車幾乎暢通無阻。

  元浩和元費追了出來,只能聽到嘈雜的人聲,根本沒有聽到馬車的動靜,而此時馬車也正好拐過一道彎跑出了他們的視線,但自那些官兵的口中,二人立刻知道是怎麼回事,忙呼喝人馬去追。

  元勝不顧一切狠命地抽打著馬匹,馬車如飛般滑過街面,路旁的行人全都駭然躲開。雖然有些人罵罵咧咧,但卻不敢大聲叱罵,在邯鄲街頭,不認識元勝的人不多,因此,沒有誰敢多管其閒事,就是官兵也只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更何況,此刻大部分官兵已經趕向了元府。

  元勝在驅車的同時,卻發現另外一輛馬車自旁側跟來,似乎不急不離地跟著,心頭禁不住有些駭然。

  蔡風並沒有就此昏去,他所受之傷的確很重,那陣劇烈的爆炸,就是以他無可匹敵的護體真氣也被震得失去了作用,更震傷了內腑,若非仲吹煙提醒,他及時以最快的速度自破牆洞中穿出,只怕當時就已被炸得支離破碎,而仲吹煙卻沒有那麼強的護體真氣,雖受蔡風真氣相護,可功力畢竟不夠,被震得五臟俱裂,回天乏術。

  蔡風本不想如此快就自廢墟之中爬起來,但是元府中人如此快就開始清理現場,使他無法藏於其中盡快恢復功力,他擁有毒人的生命力,雖然體內的毒性已經完全被排出,可是那被改造的肌體並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因此,他有把握在很短的時間內恢復數成功力。可是,元費並沒有給他時間,所以他只好強忍住傷勢,試圖以霸烈的殺招震住那些要取他性命的人。

  是以,剛開始幾擊,差不多耗盡了蔡風凝聚的所有功力,幾乎使他無法壓制傷勢,不過還算起到了一定的效果,但在田新球出現之時,蔡風心神一鬆,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傷勢,嘔出血來,而元費發現時卻遲了一些。

  “阿風!”蔡風聽到了三子的呼喊。

  田新球輕掀轎帘,卻發現三子驅著馬車也跟了上來。

  “後面有很多追兵,這樣不行!”三子一眼就望見了田新球,出言輕聲道。

  田新球的耳力極強,聽得十分清楚。

  “元勝,你不要再這樣了,快棄車走,追兵就要追來了,馬車快不過單騎!”蔡風忙摧道。

  “棄車,騎馬!”三子低喝道,在大街之上,也不怕驚世駭俗,揮手一掌,竟將車轅和套繩全都斬斷。

  田新球一手挾著蔡風,一手挾住報春如出巢之鳥般衝出,飛身準確無比地落在三子已拍碎套繩和車轅的其中一匹健馬背上。

  三子乃是有心之人,馬背之上全都備有馬鞍,本來準備三人一人一騎,現在卻有五人,那隻好兩人共坐一騎,另外一人一騎。

  三子也飛身躍上馬背,車廂滾動了一陣後,最終橫在馬路中間。

  田新球雙腳用力夾住馬腹,將勁氣微微貫入,坐下之馬如騰雲駕霧般,快似離弦之箭,三子心下微安,他還怕那匹馬載三人會影響速度,此刻看來不僅不會影響速度,健馬跑得還更快。

  元勝吃了一驚,田新球己經策馬與他擦肩而過。

  “上來!”三子一手抓住元勝,元勝幾乎沒有任何反抗之力,就被三子提到了剩下的那匹馬背上,同時手中抓住韁繩。

  “前面開路!”三子也知道元勝在邯鄲所起的作用。

  “戰龍,將女人交給三子,別太張揚!”蔡風低聲吩咐道。

  “好!”田新球立刻又將報春一送,三子伸手抓住,置於馬前,狠狠一夾馬腹,健馬一聲長嘶,驀地加速。

  元勝也依稀記得三子,只是有些不敢肯定,三年前與蔡風一起出手救他的人,便有三子,此刻的三子已不再具當年的稚氣,而且渾身散發著一股霸烈之氣,深具高手風範,更顯得成熟剛毅,使他幾乎不敢相認,不過不管怎樣,這些人絕不會對他心存惡意,不由得一邊快速策馬,一邊張口呼道:“讓開!讓開!”

  快馬如風,街上的行人紛紛驚避。

  元費和元浩的馬隊卻為橫於路中的馬車堵了一堵,落後許多,但很快就追了上來,與三子諸人相隔二十餘丈。

  “截住他們!截住他們!”元浩高呼道。

  邯鄲城並不是太大,健馬一路狂奔,很快就到了城門口,元費雖是單人單騎,卻並不比三子諸人的馬快。

  城門口的官兵正當錯愕之際,元勝大喝道:“快讓開,追賊子!”

  那些守門的官兵並不是什麼大人物,城門口本來就有人進進出出,對元勝這麼一喝愣了愣,本能地向一旁讓了開去,那些正準備過城門的人卻嚇得尖叫著閃開。

  那幾個查詢過往行人的官兵想問一聲,但元勝的速度根本就不允許他們有機會發問,只得胡亂叫了幾聲便閃到了一旁,心裡不由暗罵“今天真是撞到鬼了”,但元勝也不是好惹的,他們不敢罵出聲來,一不小心得罪了元府的人,那可是吃不了兜著走。

  “截住他們……”元浩的吼聲自後面不遠處傳來。

  待守城的官兵們反應過來之時,元勝諸人已經衝出了城門。

  “放箭!”城樓上的偏將似乎明白了有些不妥,忙下令守在城樓上的官兵放箭。

  “嗖……”一時箭雨紛飛,向三子諸人追射而出,但這些人並不敢傷人,全都射馬,他們根本就不明白是怎麼回事,所以也不敢真的傷了元勝,否則一個不好,射錯了人,那可就麻煩大了。

  一出城門,三子和田新球再無顧忌,一夫馬腹,馬速再增,那些追在後面的箭雨對他們根本就構不成威脅。

  元浩諸人也策馬追出了城門,守在城門附近的守城軍對紛紛上馬狂追。

  三子心中一陣冷笑,對此毫不在意,只要出了原野,這群人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馬蹄之聲震得林野喧響,六月的太陽極烈,元勝的額角滲出汗來,這三匹馬載著五個人,又如何能快過元浩諸人呢?就算暫時可以,但時間一久,很快就會被對方追上,蔡風又受了傷,以數人之力。既要保護蔡風和報春,又要抗敵,這如何辦得到?

  正想間,突聞“嗖……”一排弦響,箭雨迎面射來,元勝嚇得魂飛魄散。

  ※※※

  洛陽,元子攸已是第十天正式上朝。

  各路公卿紛紛回朝,不過,今日的早朝讓元子攸的心有些痛,滿腹憂慮。

  那數十年未正式上過朝的劉家老太爺劉飛和叔孫家族的老祖叔孫怒雷聯袂上朝。

  舉朝皆震,似乎誰也沒有想到,北魏這兩大最具威望的元老,竟聯袂而至,使得滿朝上下都為之大訝。

  叔孫怒雷和劉飛的上朝好像出乎元子攸的意料之外,爾朱榮也稍稍吃了一驚,但他知道這是遲早的事情。

  自攻破洛陽以來,還沒有人敢頂撞爾朱榮半句,但今日,爾朱榮幾乎氣炸了肺。

  叔孫怒雷和劉飛的矛頭直指向他們,當著滿朝文武和孝莊帝的面奚落爾朱榮的不是,更說爾朱榮屠殺兩千多朝臣有傷人和,有傷國力,簡直是暴行。

  孝莊帝雖然極力幫著爾朱榮說話,但叔孫怒雷與劉飛的身分不同,他也無法拿兩人怎樣,更何況,這兩個老人全都是當世之中的絕世高手,能與之相抗衡的也只有爾朱榮,但元子攸卻有些為難了,他既不能得罪劉家和叔孫家族,更不能說出對爾朱家族不利的話。畢竟,他是爾朱榮一手捧起來的,以後的江山還要靠爾朱榮來穩固,總不能連同兩大元老攻擊爾朱榮吧?

  滿朝文武,雖然多是仰仗爾朱榮的鼻息,但卻沒有人插得上口,誰敢去頂撞這兩位元老?

  朝中除爾朱榮和元子攸之外,幾乎沒有人可以與這兩位老人平起平坐,滿朝文武都噤若寒蟬。

  叔孫怒雷似乎最為惱怒,他實在想不到爾朱榮竟做得如此絕,沉太后於黃河之中,如此大逆不道的行為幾乎讓他怒不可遏,孝莊帝又護著爾朱榮,最後只氣得叔孫怒雷在金鑾殿上脫下朝靴、朝服和頂戴,憤然離朝,劉飛也拂袖而去,似乎對元子攸極為惱怒。

  元子攸又氣又心痛,一旦與這兩位元老決裂,他就只好一心依賴爾朱榮了,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兵權全都掌握在爾朱榮手中,他不能不偏袒爾朱榮,可卻無法挽留叔孫怒雷與劉飛這兩位強有力的支柱,這的確有些悲哀,更多的則是無奈和心痛。

  今日的早朝散得很遲,在叔孫怒雷和劉飛憤然離去之時,元子攸這才不得不宣布散朝。

  靜靜地想著叔孫怒雷那憤怒的樣子,元子攸竟長長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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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突圍而出


  元勝一驚之時,勁箭已擦肩而過,卻沒有一支是射向他的,而是繞過他們射向後面的追兵。

  馬嘶、慘叫、呼嚷,亂成一片。

  這裡伏下的正是蔡風所安排的伏兵,蔡風絕對不是一個草率之人,做任何事情必須為自己留下一條後路,是以,他雖然單身赴邯鄲,但在城外卻有接應之兵,儘管這些人不一定用得上,可有備無患總會是件好事。

  此刻,這些人正好派上了用場。

  三子一帶馬韁,竄入林中,將驚魂甫定的報春送到元勝的馬上,笑道:“這位兄台如何稱呼?可要謝謝你此次相助哦!”

  田新球也帶住馬韁,自林間竄出的人卻是劉高峰。

  “兄弟們,殺呀!”劉高峰一聲高呼,林間埋伏的數百人箭矢齊發,同時向元浩諸人反撲而去。

  元浩心頭大驚,他也不知道這裡的伏兵究竟有多少,分成幾路,如果蔡風帶了大批人馬前來攻打邯鄲,那可就大事不妙了,想到這裡,哪還敢戀戰,急忙掉轉馬頭,高聲道:

  “撤!”

  田新球笑了笑,不屑地道:“不過如此!”旋又扭頭轉向蔡風,疑問道:“主人,要不要我去把元浩揪回來,逼他說出夫人的下落?”

  “你去把那個多嘴的年輕人給我揪回來,要活的!”蔡風冷冷地望了一眼敵方坐騎上那個在元府門口最惹人討厭的年輕人,森寒地道。

  田新球立時明白蔡風的意思,一聲長嘯,躍離馬背,橫空而出,以比馬速更快的速度,如影子般向元府的追兵中衝去。

  元浩大驚,有這麼一個可怕的高手出手,看來這次真是有些不妙了。

  那年輕人也大驚,他似乎隱隱感覺到田新球的意圖,而田新球散發出的森冷殺氣早已罩定了他,那是一種無形的氣機,也是一種精神的力量。

  元浩也感覺到了田新球的意圖,不由得大急,也大怒,吼道:“截住他!”同時自己衝到最前面,調轉馬頭。

  那些逃竄的騎兵一驚,懾於元浩的威嚴,慌忙一帶馬韁,有幾人並不帶馬韁,欲自元浩身邊竄過,卻被元潔橫槍掃落馬背,立時氣絕。

  “退者死!給我殺,取下那個受傷之人的首級者,賞銀五萬兩!”元浩大喝道。

  眾官兵一聽,這還了得?取下一個傷者的首級竟然能獎賞五萬兩銀子,這可真是一個天文數字,普通人花幾輩子也花不完,而且元浩說過,退者死,在死與金錢之間,這群人自然會選擇去賭一把。

  元浩故意不說出蔡風的名字,就是因為怕這群人聽到蔡風的名字之後,產生畏懼之感,那隻會影響士氣,擾亂軍心。

  “嘭嘭……”幾聲暴響,一支旗花射向半空,連續數響,亮起一團煙霧,元浩既決心奮戰到底,自然就會向城中告急求援。

  蔡風似乎料不到田新球此舉竟然激怒了元浩,但他卻知道,在邯鄲附近交戰,很難討到好處,邯鄲城與重鎮州鄴城相隔很近,為防止葛家軍向南進攻鄴城,邯鄲兵士增至五萬,這還不包括邯鄲周邊小鎮的官兵,真正拼鬥起來,吃虧的絕對是自己,甚至有可能全軍覆滅。

  “讓兄弟們撤走,這裡交給田新球好了!”蔡風向劉高峰吩咐道。

  劉高峰立刻明白,一聲令下,這群隸屬飛龍寨和蔡風屬下義軍的兄弟,不再只是攻敵,而是奪馬。

  這群人的身手極為敏捷,而且曾經都是打劫越貨的好手,這躍上馬背還不是輕而易舉之事。飛龍寨地接極北,與漠外馬賊也有些聯繫,寨中兄弟,有許多人都曾是馬賊,對付馬匹的經驗之豐富可不是這些官兵所能比擬的。

  田新球所過之處,那些馬背上的官兵如滾葫蘆一般,翻落馬背,他們根本連田新球一拂袖、一甩手的力量都無法抗拒。

  蔡風知道田新球一定可以完成任務,也不再擔心。

  “蔡公子,請你不要傷害大人好嗎?”元勝有些無可奈何地望了元浩一眼,有些乞憐地向蔡風求道。

  蔡風有些感激地道:“不會的,我不想傷害元家任何人,否則,只怕連葉媚也不肯原諒我了。不要忘了,你們的大人是我未來的岳父,我怎敢傷害他?”

  元勝這才鬆了一口氣,也為自己剛才所做的事找到了一個很好的理由,至少,他這次的行為並不是背叛元家,而是為了元家的利益著想。

  蔡風誠懇地拉住元勝的手,認真地道:“元兄就與我們一起去吧,將來你同樣可重回元家,還有報春。”

  元勝望了報春一眼,見報春面現喜色,又望瞭望元浩,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道:“只好這樣了。”

  ※※※

  叔孫怒雷沒有與劉飛同行,但出洛陽城之時,孝莊帝元子攸及爾朱榮卻親自相送,這也是叔孫怒雷最怒之處。

  叔孫怒雷對爾朱榮不屑至極,爾朱榮那種假惺惺的態度,讓他感到嘔心,他也知道,得罪了爾朱榮,對於整個叔孫家族來說絕對不會有任何好處,可是爾朱榮所做的事情的確讓他寒心,就算與傳說相符,太后乃魔門妖女,可兩千朝臣又有何罪?那些無辜的親屬又有何罪?

  如此一番屠殺幾乎殘暴到了極點,而其結果只不過是消除所有反對他的力量以達到掌握朝政的目的,如此行為,真可謂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只可惜,此刻他己無兵權在手,否則一定不會就此放過爾朱榮。

  離開洛陽,自坡頭渡河,晉城已經遙遙在望,此行相隨叔孫怒雷的人並不是很多,不過,叔孫怒雷卻在京城召回了一部分叔孫家族的家眷,他不想再在京城留下多少與叔孫家族有關的人。

  叔孫家族的家眷和隨行之人,卻心情不壞,雖然他們明白叔孫怒雷的心情,卻沒有幾個人知道叔孫怒雷與爾朱榮之間的矛盾究竟有多深。所以,他們並沒有感覺到什麼太大的不快,反而因皇上親自為他們送行,而大感榮幸。更何況皇上還設宴為他們餞行,這的確是莫大的榮耀,也許叔孫怒雷對這些司空見慣,但做為他們這種身分的人來說,卻是很幸運的事,這也是他們興奮的理由。

  與坡頭相對的碼頭,並不是很大,黃河之水,湍急異常,水色渾濁,此時的這種季節,正是潮水上漲之際,水流之急,連船上的艄公都憋得臉色發紫,根本不敢將船渡至河心。

  過了橫水,河面變寬,水勢略顯平靜,若是在橫水,那更不得了,大概只有黃河幫的人才能夠橫行黃河而無所顧忌,連北魏的水師,對三門峽附近的水域也是望而生畏。

  河面上的風浪極大,叔孫怒雷立在甲板之上,清晰地感覺到腳下的大船在波動、震顫。

  迎面拂來的風,十分清爽,這是夏天,六月。

  浪湧之勢極烈,似乎有一塊塊巨大的岩石在河床之中,阻礙著河水打著旋儿流過,一層薄薄白白的泡沫,顯示著潮水正在上漲,抑或是上游正下著暴雨。

  叔孫怒雷在思索著,所想的問題極多,其實,他剛開始時不怎麼注意這寬闊河面上的境況,直到船身強烈震動了一下之時,才自思索中回過神來。

  首先,叔孫怒雷意識到此刻是在河心,自己等人所乘之船的兩邊綁有四隻小舟,而兩岸的河堤都顯得那麼遙遠,似乎籠罩在一層霧氣之中。再次印入眼簾的,是一艘船,一艘大船,在河心晃悠著,那幅度並不是很劇烈,似乎不是拋錨,而是在他這艘船後遙遙地跟著。

  “轟!”船身再震,這次更為劇烈和兇猛,叔孫怒雷聽到了船艙中的驚叫和呼號,還有物甚落到船板上的聲音。一切都在突然之間發生。

  划船、操舵、掌獎之人也橫七豎八歪倒一地,叔孫怒雷也禁不住伸手扶了一下甲板上的柵欄。

  “船身觸到礁石了!”有人忍不住驚呼道。

  “不好了,船底破了三個大洞……快!快來堵上!”船艙底部有人在大聲驚叫道。

  叔孫怒雷心頭升起了一絲不祥的預感,目光禁不住再次掃了一下不遠處的一艘大船,一艘沒有任何旗幟的大船,帆升得很低,雖然速度並不快,但也沒有升帆之意。

  “這破洞太大,堵不了呀,怎麼辦……真是見鬼,河心怎會有礁石呢?”

  “報告老祖宗,船艙漏水太大,根本沒有辦法堵截……”一名叔孫家族的弟子衝上甲板,身上濕淋淋的,顯然漏洞之中的水是狂噴而進的。

  “快,快扔壓艙石……”船艙之中的人忙呼道。

  叔孫怒雷望著那名弟子慌急的樣子,忙問道:“小舟可載多少人?”

  “小舟可能載得了三十人,還有五十多人,沒辦法載下去……”那人急道。

  叔孫怒雷望瞭望周圍那激湧的水流,這些人根本就無法游上岸,就算能上岸也會下淌數十里,而這些人哪有可能如此長時間泡在水中?一旦落水就難以倖存,除非水性特別好。

  “先把不會水性的人送上小舟,立刻向別的船求救!”叔孫怒雷急急吩咐道。

  那人似乎仍能夠保持冷靜,很快將船中不會水性的一些人召集起來,迅速分派到四隻跟隨大船的小舟上,這些小舟全都係在大船上,也是為了應急之需。

  “老祖宗,你老也上船吧。”那人向叔孫怒雷道。

  “不,先讓不會水性的人上船,我還不要緊!”叔孫怒雷堅決地道。

  那人一呆,急道:“老祖宗,你是我們叔孫家族的支柱,要是你老出事了,叔孫家族的損失可就大了。”

  “是呀,老祖宗,你不上船,我們寧願被水淹死也不走!”那些已上了小舟的人齊聲道。

  “誰說我會出事?聽我的命令!”叔孫怒雷有些惱怒地叱道。

  “嗨——那是哪路朋友的船,請過來幫幫忙,我們是叔孫家族的,船出了些問題,嗨—

  —那是哪路朋友的船,請過來幫幫忙……”

  “嗵嗵……”壓艙石一塊塊扔入河中,可是全都無濟於事,船身不僅在下沉,而且稍稍有些傾斜,船艙之下的人全都不再呆在艙下,那裡已經站不了人,所有的人全都來到甲板上,渾身濕透,神情極為焦爍。

  那隻遙遙跟著的大船上似乎並沒有人聽到這邊焦爍的呼叫聲,當然也就沒有人出來回應,仍是那麼不緊不慢地緩緩航行著。

  叔孫怒雷心中湧起了一絲怒意,道:“你們準備一下,我去讓他們過來!”

  “老祖宗,小心些,情況似乎有些奇怪,附近竟只有一隻船,與以往的情形不大一樣。”

  一名渾身濕透的漢子提醒道。

  叔孫怒雷聞聽此言,轉首眺望,果然如此,鼻間不由得一聲冷哼,腳下一挑,一塊甲板如一片秋葉般落在水面,而叔孫怒雷也成了這片秋葉的一部分。

  浪濤似一隻隻手托著叔孫怒雷,如箭般向那艘大船標射而去,身後拖起一串細碎的浪花。

  就在叔孫怒雷離船十丈開外時,大船旁邊的四條小舟也在同一時間爆出一聲悶響,小舟一晃,舟上之人幾乎被甩入水中。

  小舟之上的人正自驚魂未定之時,舟底竟湧出水來,顯然是底部已經出現了裂縫。

  “砰砰……”四隻小舟再次發出悶響,裂縫擴展成大洞。

  “水底有人!”終於有人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了,但是卻已經沒有機會補救,小舟開始下沉,那三十餘人慌忙再次爬上大船。

  甲板之上立刻形成一片慌亂。

  ※※※

  由於蔡風的體質特異,傷勢恢復極快,那麼強烈的震傷,他居然能在一天之中完全恢復,就連三子和劉高峰也感到難以置信。

  其實三子那天也感覺到了那強烈的震動,但卻沒有想到是元浩在掛月樓埋上火藥,趁蔡風到元府提親時,一舉炸死這個與朝廷為敵之人,三子更沒想到元浩會這樣絕情。

  葛榮派來游四相助,他雖然極為相信蔡風的能力,但邯鄲卻不同於神池堡,邯鄲乃是北魏的兵家重地,不僅據軍眾多,最不利的卻是怕蔡風感情用事,畢竟元葉媚是元浩的女兒,蔡風根本不可能全心全力去對付他們,這便使得蔡風一開始就已經落入了下風,這也是葛榮擔心蔡風的理由,他極為了解蔡風,一個講情講義的人。

  蔡風很感激葛榮的關心,父親遠去海外,在北魏也便只有葛榮和一位兄長兩個最親的人,其餘就只剩三子一個親如手足的兄弟了,黃海猶如不見首尾的神龍,根本就無法知其下落,雖然確定他仍活在人世,甚至會在江湖中出現,但蔡風卻並不知道黃海的行踪。

  遊四帶來的消息,既讓蔡風欣喜,也讓蔡風心憂,欣喜的是葛榮竟已立國,在中原正式了自己的位置,可看出其治理天下的決心。另外就是葛明的出現,讓蔡風暗驚的卻是葛明竟是爾朱兆,這的確是一個可怕的意外。

  爾朱兆成為葛明,這的確有些意外,也來得太過突然,突然得就連蔡風擁有如此強的適應能力也一時無法適應過來。

  另外一個心憂的原因卻是葛榮大封功臣,這是一個最不好去面對和處理的問題,一個不好,很容易激起一些本來很忠心的將領心中不平。人是有攀比之心的,更具榮譽感和自我看好的信心。如果本來兩個平時沒有多大差距的人,一個突然成了自己的上司,或者權力比自己大了一級,任誰都難以接受。所以,葛榮這種大封功臣之舉,是很難應付全面周到的一件事情,哪怕是一點點細微的差別。當然,這也是具備其有利的一面,那就是能夠激起士氣,讓兵將更能夠發揮出各自的特長,目的和責任也更加明確,再也不若初始之時那般如一盤散沙而無法凝聚。

  遊四也有著同感,他對葛榮的忠心,那是不可置疑的,但遊四更相信這一切利大於弊,而他自己卻並不怎麼在意官職的大小,無論是文還是武,他都是一流的,葛榮絕對相信這一點,在軍中也沒有人敢爭議。葛榮封他為定國侯,留守冀州,負責與裴二統領冀州軍和組立禁軍,更有對各地大將軍的監督作用,掌握著極大的生殺大權。同時也為葛榮處理各方軍機,可以說,遊四成了葛家軍中有數的幾個最重要人物之一。

  此刻,由遊四親來協助蔡風,可見葛榮是如何看重蔡風。

  遊四還為蔡風帶來了一個頭銜,齊王,與國號相同。葛榮立國號為齊,卻封蔡風為齊王,這幾乎是將蔡風列為他之後的第一人物,連蔡風自己都有些吃驚,對於任何人來說,這都是最大的好事,但蔡風卻沒有半點高興,對於名利,他根本沒有興趣,反而覺得這些只是累贅,是約束一個人的繩索。

  遊四和劉高峰諸人分別向蔡風道賀,蔡風只是一笑置之。

  三子是最了解蔡風的人,明自蔡風所喜的只是一種自在逍遙的生活,根本就不在乎什麼名利地位。

  在葛家軍中敢與蔡風爭名的人幾乎沒有,蔡風雖真正地參與戰鬥只有短短三四個月的時間,可是他所立下的功勞絕對不在任何人之下,能夠統一鮮于修禮的義軍,幾乎全都是蔡風的功勞,而蔡風的名氣之大,武功和智慧更不用有絲毫的懷疑,但這個齊王的頭銜卻定會使有些人心有不服。

  蔡風畢竟不是葛榮的親子,雖然蔡風功高封王,眾人沒有任何異議,但齊王卻有些不妥,不妥之處,就是讓人以為齊王可能會是以後齊國的接班人,可能是葛家江山的未來主人,因為葛榮並沒有立下太子,更沒有指定接班人,而此刻如此封立蔡風,豈有不讓人誤會之理?

  這也自然會引起葛存遠和葛悠義的不滿,甚至連葛明都會有些反感。

  遊四心中也有些憂慮,這自不是空隙來風。

  但蔡風此刻並沒有想到這些,他只是想著元葉媚,為他懷上孩子的元葉媚,他無法說服元浩,他知道元浩所承受的壓力不只是自己,還有整個家族,如果要元浩答應自己的要求,那就是要元浩徹底背叛整個家族,可那是不可能的,也是極度殘忍的事情,所以他惟有犧牲女兒的幸福了。因此,蔡風根本不可能名正言順地娶回元葉媚,那他只能偷偷地奪回元葉媚,並極力去調和與元浩之間的矛盾。

  田新球的確有其過人之處,正如田新球當初所說,毒人的潛在能力只會得以激發,而改變的只是他的意識。

  在元浩那一群騎兵之中將那個年輕人活捉,雖然身上受了三處槍傷,但並沒有對他產生任何影響。

  那三槍是元浩的傑作,元浩的武功的確不同凡響,雖然不若田新球和蔡風這般境界,可也不會相差太遠,而田新球又不能向他施以殺招,竟被元浩的槍所傷——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8 17:46
第四章河心受伏


  元浩雖強,但他遇上的卻是一個奇異的毒人,毒人的武功和功力之可伯只是其次,更可怕的是其軀體機能,那強大的生機,使得他修復傷口的能力是常人的百倍,無論多重的傷勢,他都能以最快的速度恢復。這是任何正常人都想像不到的事情,所以,田新球能夠輕易地活捉那年輕人並全身而退。

  田新球逃出之時,正是邯鄲城內大軍迎出之際,而此刻劉高峰接應的兄弟皆已奪馬而走,不過,由元浩下令全面反撲,使得劉高峰接應的人馬也死了百餘人,這似乎有點不值也不應該。

  讓蔡風感到意外的是,那年輕人竟是元融的兒子元孟。

  這的確是個意外,但卻絕對是件好事,元葉媚的下落便可自元孟口中得知。

  元孟並不是一個經得起酷刑之人,這一點蔡風早就看出來了,所以才會讓田新球擒來這個活口,他更明白這人的身分不低,否則如何敢當著元浩的面搶先答話?且元浩並不加以責怪。

  出乎蔡風意料之外的卻是,元葉媚並不在元府之內,這只是少數幾個人知道的事情。元府之內所有人只當小姐被關在掛月樓中,其實元葉媚己被送到了博野,由元融親自看管,最危險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

  這是元融的詭計,他似乎算準了蔡風會來邯鄲元府,而元府之內有很多蔡風熟識的人,出現內奸的可能性極大,因此他對府內傳出元葉媚被軟禁在掛月樓的消息,同時在掛月樓又暗自裝上必殺的機關,元浩也有損失掛月樓和幾名兄弟的決心,只是他們算漏了仲吹煙,一個極為講情義又與蔡風極為投緣的老人。

  仲吹煙的突然出現的確擾亂了元浩的全盤計劃,蔡風也因此逃得一命。

  蔡風心中極怒,對這喜歡多管閒事的元融恨得咬牙切齒,他知道自己與元融之間,根本就沒有任何好談的。

  再說元融也不可能會將元葉媚交給蔡風,因為蔡風是他除葛榮之外最大的敵人,也是對他最有威脅的人。因此,他樂得去看管元葉媚,去得罪蔡風。其實這其中還有另一個原因—

  —元融乃元家幾乎能夠與叔孫怒雷武功並駕齊驅的元老級人物。雖然其武功仍沒有達到孝文帝的境界,但已可比當年的任城王元澄。

  蔡風知道叔孫怒雷的可怕,因此,也知道元融的厲害。在武功上,元融並不怕蔡風這樣的高手潛入劫人;在兵力上,博野的軍事力量也極為雄厚。所以,元葉媚在博野比在邯鄲更安全,但無論是龍潭抑或虎穴,都不可能阻止得了蔡風救出元葉媚的決心,因此蔡風不再猶豫。

  三子知道蔡風的心情和決定,那就是全力攻下博野,斬殺元融!

  ※※※

  船上的叔孫家將全都大驚,但已經無計可施,有幾人一咬牙紛紛躍入水中,他們絕不能讓這些造事者逍遙自在,敢來對付叔孫家族的人,一定不是易與之輩。

  可是,到底是誰派來的人呢?其水性之高,竟敢在黃河中心出手。

  難道是黃河幫的人?可是叔孫家族與黃河幫似乎並無怨隙。

  “啊,我……我怎會使不出一點力道來?”一個站在甲板上渾身濕透的漢子突然驚呼出聲,身子也在同時如一攤軟泥般歪倒在甲板上。

  “啊……”並不只那一個漢子如此,甲板上所有渾身濕透的漢子都相繼歪倒,似乎剎那之間皆沒有了骨頭般。

  “怎麼會這樣?這是怎麼回事?”那些不會水性的人反而沒有什麼反應。

  “水,水中有毒……”這些癱倒的人驚駭道。

  “不可能,這是黃河之水,怎會有毒?要是有毒,怎不見那些魚死?”有人立刻反駁道。

  “可是……可是我們卻中毒了,這是怎麼回事?”那些人駭然道。

  “怎會這樣?我們沒有什麼感覺,我們不是處在一起的嗎?”那些沒有中毒的人大惑道。

  “船快沉了,大家快想辦法逃命呀!不要管我們!”那些中毒之人急呼道。

  “斬斷桅杆,大家都選好大木頭……”有一人吩咐道。

  “看看,那是什麼?”有人發現水面上似乎有些異樣。

  “是阿祥他們!”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投向那點異樣之處,那竟是幾具浮起的屍體,正是剛才躍入水中尋敵的幾人,可是此刻全都隨著水流飄遠,顯然已經沒有生存的希望。

  河水之中並沒有血跡,顯然,他們身上應該不會有傷口,可那為什麼以他們的身手也會如此不濟?難道是淹死的,抑或是別的什麼原因致死?

  “我們中了混毒,不能沾水,沾水就會毒發!”一個中年漢子似是意識到了什麼,他也是這一船中,除叔孫怒雷外身分最高的人物,值得慶幸的是他並未沾水。

  “混毒?”有人惑然問道。

  “不錯,我聽鳳小姐說過混毒,我相信大家都是中了混毒!”中年漢子有些憤然地道。

  “那可怎麼辦呢?我們怎會中了混毒呢?此刻鳳小姐也不在呀!”眾人全都急了,眼看船隻就要沉沒,可是叔孫怒雷那邊什麼時候才有結果呢?

  叔孫怒雷如大鷹一般,向面前這只似乎無人的大船上掠去。

  “呼!”濤湧於虛空,層層勁浪突然而生,直迎向叔孫怒雷。

  對方似乎算準了叔孫怒雷所經的空間和路線,這一擊根本避無可避。

  叔孫怒雷吃了一驚,這艘船果然有問題,對於這些,他的心中早有準備,只是沒想到對方的來勢如此之猛,如此之烈,功力之強,也完全超出了他的估計。

  “轟!轟!”兩股強大的勁氣在虛空中相撞,一陣毀滅性的氣旋竟將船頭的甲板柵欄擊得一片狼藉。

  碎木飛濺,河水之中似乎有一隻狂龍在舞動,浪頭被激散的氣旋冲起三丈。

  叔孫怒雷的身子自那衝擊的浪頭之中倒射而出,腳下的木板依然如一片秋葉般浮落於河面。

  浪頭低落,叔孫怒雷心中大怒,河水濺得他滿頭滿臉都是,衣衫也全都淋濕了。

  “嘩……”那艘大船船頭散落下一大片碎木,露出一個黑洞,顯然是無法抗拒那強勁剛猛的無匹氣勁而造成的。

  船頭出現了幾個面色微顯蒼白的人,其中一人嘴角溢出縷縷血跡。

  叔孫怒雷心中一陣冷笑,這才明白剛才那股強霸的氣勁並不是一人所發,而是出自六人之手,以六人聯手一擊所產生的強大威力達到此種境界,也不足為奇。

  事實證明,叔孫怒雷並沒有吃虧,吃虧的只是那六人,因為他們至少受了些傷、只不過,叔孫怒雷竟不知這幾人是躲於何處出手的,六人的出現似乎有些突然。

  任何情況都不是沒有可能的,但無論如何,叔孫怒雷還是決定先上得對方的船再說。

  叔孫怒雷再次騰空,如昇天的神龍,那六人臉色微變,再次聯手,全力向叔孫怒雷出擊。

  叔孫怒雷一聲長嘯,並不與這幾人硬接,而是在虛空之中連換了十八種身法,與那六人的勁氣擦肩而過,穩當地落在甲板之上。

  六人迅速轉身,叔孫怒雷卻如風般向他們襲來,雙爪如勾,似乎要將這幾人撕成粉碎。

  “噝……”一點破空之聲拖起一點點幽冷的寒意,自叔孫怒雷之後的船艙內襲來。

  “啪……”叔孫怒雷如鬼魅一般,竟然在錯身之際抓住槍桿,那名槍手無可抗拒地自船艙中扯出。

  “呀……”一聲淒慘的悲嘶,叔孫怒雷頭也不回地反踢一腳,分毫不差地印在那名槍手的胸膛上。

  這一腳沒有半點風聲,沒有絲毫徵兆,突然而出,突然而至,根本不受空間的製約。

  那槍手的身子撞穿了船艙外的擋板,“吧嗒”一聲墜落在船艙之內,再無聲息。

  叔孫怒雷身子同時在退、在旋、在舞,如同夢中虛幻的影子,根本就不可能捉摸到其真實的所在。

  六人的攻擊再次落空,可是叔孫怒雷的腳卻掃起那碎裂的甲板噴射而出,如蝶飛鳥舞,充斥著甲板上的所有空間。

  “啪……”一連串碎響,那六人拂袖而擋,當他們掃清眼前的碎木時,叔孫怒雷已經不見了。

  叔孫怒雷猶如幽靈鬼魅,出入無形、無影!大帆盡數升起,聚風、遮日。

  船身一震,在加速,向叔孫家族那艘將沉的大船飛快駛去。

  是叔孫怒雷升起的帆,此刻的叔孫怒雷已在巨桅之上,如一隻棲身於樹上的大鳥,那白須、那白髮別有一種飄逸的瀟灑。

  “嗖……”不知自哪裡飛來的一支勁箭,直逼向叔孫怒雷,不!應該說是射向那升起的船帆。

  “噝……”“呀……”叔孫怒雷飛撲而下,同時接住那支不懷好意的箭,並反射入躲在後艙中那名箭手的胸膛。

  勁風,如同壓頂的風暴,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叔孫怒雷的一切動作都是那般利落和快捷,甚至有些神出鬼沒。

  那六人似乎並不為之所動,相反,神色之間倒露出一絲冷酷而異樣的笑意,身形也在同時散開為一個橢圓形的小陣。

  叔孫怒雷的氣勁剛一接觸,就發現地上似乎開了一朵美麗而淒豔的花朵。

  燦爛如銀,光彩奪目、奪神、奪心、奪魄,絲絲冷殺的氣旋在虛空中飛旋、攪動。

  虛空似乎因此而破碎、內陷。

  叔孫怒雷忍不住發出一聲低呼:“乾坤無極、生死劍陣!”

  “轟!”叔孫怒雷的身子再次彈起,就在那朵盛開的巨大劍花之頂,如立於枝頭的雄鷹,竄上天空,同時他似乎明白了這是怎麼回事。

  “乾坤無極,生死劍陣”乃天下獨一無二的奇陣,除爾朱家族之外再無他人能夠訓練出組合此劍陣的人,即使爾朱家族之人,能夠組成這劍陣的人數也極其有限。看來船上這一群人絕對是爾朱家族的殺手,那就是說,今日之局很可能就是爾朱榮一手策劃的。

  劍花越來越盛,竟在虛空中結成一團光球,而叔孫怒雷的整個身形始終不即不離隨著光球的上升而上升。

  三丈、四丈,叔孫怒雷的身子橫移、側滑,再現之時,手中多了一柄怪異的兵刃。

  雷聲乍響,若自九天之外緩送而至,又若自九幽之中突發而來。

  雷聲再響,卻發自眾人的耳內心中。

  光彩如破碎的琉璃,如噴散的煙花,珠光點點,星光熠熠。

  烈日下,長空中,如下了一陣燦爛奇麗的流星雨,驚心動魄之處非言語所能夠形容。

  叔孫怒雷的手中,是一把尺子,一把怪異更似乎帶著魔力的尺子。

  一尺自上而下,碎裂虛空,碎裂劍花,碎裂氣網,碎裂這些人的自信,只是叔孫怒雷在最要命的時刻,右手禁不住顫抖了一下,一陣虛弱襲上了心頭。

  一種虛弱,一種疲軟,一種無奈,一種空落。叔孫怒雷在這個時候,發現了遠處一隻扁舟如飛躍在水中的翠鳥,以快得不可思議之速自河岸方向駛向河心。叔孫怒雷看不清楚舟上之人是誰,也不再在意那是誰,他只是想在最短的時間內殺死眼前所有的對手。

  那六人沒有死,但很狼狽,叔孫怒雷的可怕大大超出了他們的意料之外。同時,也有人忍不住驚呼出聲:“雷神尺!”

  他們能夠呼出叔孫怒雷手中兵器的名字,就自然不是沒有半點鬆氣的機會。

  叔孫怒雷的雷神尺的確碎裂了他們的劍陣,但卻因為那一陣疲軟和虛弱,竟無法繼續那驚天動地的一記殺招。因此,那六人仍然活著。

  活著,就不可能不出手,更不會心慈手軟,他們與叔孫怒雷之間,只可能有一方能夠活著,這是他們的使命,也是他們的宿命。是以,六柄劍再次同時出擊,此刻他們心中更多了一分勝算,因為他們伏下的隱患終於起到了作用。

  “叔孫怒雷,你就認命吧!”有人禁不住發出一陣冰冷而陰險的笑聲,夾雜著一絲得意。

  叔孫怒雷的心頭髮冷,他竟發覺自己的功力似乎在無形中減退,手足有些發軟,他不明白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

  “喳喳……”甲板之上留下了一排密密麻麻的劍孔,叔孫怒雷卻倒翻躍到船艙之上,身法顯然有些滯緩而生硬,但卻仍躲過了對方六人要命的一擊。

  “呼!”船艙之頂也有人相候,等待著叔孫怒雷的,是猛烈一腳。

  叔孫怒雷心急如火,但卻又無可奈何,如今叔孫家族的那艘大船隻剩下不多的一截仍留在水面上,而他卻陷身在此地,更可能是九死一生,叔孫怒雷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會有今日這般局面,同時也明白,這一切全都是爾朱榮的計劃,排除異己,獨攬朝政,而他已經成了對方的眼中之釘。這一切都怪他在金鑾殿上表現得太過激烈,但事已至此,卻無可挽回,不過,叔孫怒雷並不後悔自己的所做所為。

  “砰!”雷神尺險險擋住了迎面而來的一腳,但叔孫怒雷的整個身子卻被那股大力震得跌下船艙,他的功力消減了很多,一切的一切都是那般無奈。

  叔孫怒雷落足甲板後馬上倒翻,他想入艙,他知道自己一定是中了毒,否則怎麼會出現這種情況?可是毒源來自何處?他無法猜測,也不想去猜測。那太可怕了,若說他中了毒,惟一下毒的可能性就是在孝莊帝設宴之時,那就是說,主謀是孝莊帝。

  孝莊帝與爾朱榮幾乎是一個鼻孔出氣,孝莊帝下毒並不是沒有可能,那樣一來,很可能中毒之人並不只他一個,而是所有參與了酒宴的叔孫家族眾人,這是如何駭人的結果,叔孫怒雷情願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知道。遺憾的是,他卻知道了,他自問叔孫家族對朝廷忠心耿耿,更不知為朝廷立下過多少汗馬功勞,可是卻換來如此慘局,這不能不讓人寒心。

  “滋……”劍氣劃過,船艙的隔板根本無濟於事,“嘩嘩”而碎,更糟糕的是,船艙之中竟然還守候著一群投機取巧之人。

  欲殺死叔孫怒雷而後快的人,在這艘船上處處存在,甚至還有人自船艙之底衝了上來。

  “嘩……”破門而入的是那六名劍手,他們就是今日擊殺叔孫怒雷的主力。這些人都曾是神池堡的精英,只是隨爾朱榮來攻洛陽,否則神池堡只怕不會如此容易就被毀於一旦。

  叔孫怒雷心中一陣長嘆,知道自己今日難以倖免遇難了,若在平時,這群人對他來說,並不在話下,但此刻卻不同。

  “慢!”叔孫怒雷倏然暴發出一聲低喝。

  那些人全都為之一愣,似乎沒有想到在這種性命攸關之時,叔孫怒雷還有什麼好說的。

  不過,這些人全都不由自主地停住了攻勢。

  在攻勢一緩的當兒,叔孫怒雷冷冷地問道:“是爾朱榮讓你們來殺我的?”

  那些人相互望了一眼,有些憐憫地看向叔孫怒雷,其中一人並不否認地道:“只怪你不知潔身自好,強自出頭!你似乎不知道'箭射出頭鳥'之說,其實今日你本來可以不死,但既然你不願意好好享受清福……”

  “轟!”一聲暴烈的巨響過處,大船一陣震盪、搖晃,船艙猶如一個碎蛋殼般,裂成了無數碎末。

  巨大無比的氣勁夾著暴風驟雨般的木屑衝湧而進。

  光線一明一暗,竟是一葉扁舟自河面飛射而上,如一塊擲石甩出,衝入大船船艙之中。

  眾人眼下一暗之際,又有一股龐大無匹的旋風在船艙之中捲起。

  “轟轟轟……”那種毀滅性如風暴般的力道,將船艙徹底摧毀。

  那一葉扁舟在虛空中旋轉成一個陀螺,那就是風暴的中心。

  那些劍手都無可抗拒地被這股旋風捲出艙外,就連那六名劍手也不例外。

  扁舟落在叔孫怒雷剛才立身之處,而此刻的叔孫怒雷卻橫躺在那葉扁舟上,扁舟中央更立著一個頭戴鬼臉面具之人。

  偌大的船艙此刻卻成了一堆廢木殘渣。

  甲板之上,似乎有風捲過,吃飽了風的帆鼓漲起來,大船快速地移向叔孫家族那艘已經只剩一尺仍露於水面的破船,浪頭激上那艘沉船的甲板,只讓人心怠火燎。

  叔孫怒雷再也無法使出半分力氣,但他卻可以感應到眼前這個神秘人物身上那種柔和而安詳的氣息,那卻是一種殺氣,異樣的殺氣——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8 17:47
第五章刀霸劍正


  刀者,霸殺,氣烈,勢若雷霆震怒。

  劍者,純正,溫和,質似春雨綿綿。

  劍氣,如絲如霧,飄忽不定,瀰漫於頭戴鬼臉面具之人周圍的每一寸空間。

  那六名劍手禁不住扭頭望瞭望黃河的滔滔流水,而河面與甲板足有一丈五尺高,可這人竟然驅扁舟而上,這是何種功力?這是何種氣勢?他是什麼人?

  “快划船!”神秘的鬼面人冷冷吩咐道,身上那襲淡黃色的披風輕拂成一種皺摺,像是一尊立於巨淵之面的神像。那種臨風飄逸,不可攀比之感,清晰無比地映在場中每個人的心頭。

  “你是什麼人?竟敢插手我們爾朱家族的事?”那六名劍手中一留有山羊須的老者有些駭異地冷問道。

  “哼,若再問,我就先割下你範幽的腦袋,別以為劍宗有什麼了不起,乾坤生死劍陣也不過如此!快划船!”神秘鬼臉人的聲音冷殺如冬天的寒冰。

  那留有三羊鬍鬚的老者吃了一驚,駭然退了兩步,有些驚疑不定地望著面前這個神秘鬼臉人,驚懼地問道:“你究竟是誰?”

  “你太哆嗦,我說過,你若再問,就只有死路一條!”神秘鬼臉人說話間,殺氣大漲,氣旋過處,他的身形已經在眾人的眼中消失。

  “喳……”一道亮光在那老者面前閃過,那老者的劍竟在剎那間斷為兩截。

  神秘鬼臉人再次出現,仍在原來的位置,似乎根本就不曾移動過半步。

  風吹過,淡淡的腥氣泛起,在眾人驚愕駭異之時,那被稱作範幽的老者順風仰倒,眉心間顯出一串細碎而密集的血珠,如一條爬蟲。

  “快划船!”神秘鬼臉人向一旁的人喝道,似乎根本就沒有在意範幽的死亡。

  “老范,老范!”剩下的五名劍手之中有一人驚駭地呼了幾聲,但范幽卻並沒有做出任何回答,顯然己經氣絕。

  沒有人看到神秘鬼臉人是如何殺死範幽的,也沒有人見到神秘鬼臉人以何物殺死範幽,抑或根本就不是神秘鬼臉人所殺,一切都只是一場夢,一場難以醒轉的夢。

  讓人捕捉到的,只不過是一點點閃光,一點閃爍不定的光芒,據推斷,這應該是一柄劍。

  一柄劍,究竟是什麼劍,卻無從知曉了。

  ※※※

  洛陽之役後,南朝也同時採取了一些措施,行動最大的卻不是南朝的宮廷,這當然只是傳說。

  洛陽之事,使得北魏許多官商賈富都湧向南朝,這可是一個極大的商機,因此,行動最大的反而是凌通賭坊。

  數月來,凌通的生意越做越熟,那滾滾不斷的財源,的確讓凌通賭坊這一系列的生意火紅了一把。凌通那種新的經營方法,幾乎很快就將建康同行業的生意全都壟斷,那些同行業卻又鬥不過凌通,無論是財力還是勢力,都無法與凌通相比,因為凌通的產業本身就是幾大行業組合的整體,凌通只是起了一個中介調和的作用。

  凌通做夢都沒有想到賺錢會是這麼一個賺法,也不知是哪裡來的狗屎運,竟然轉眼老母雞變成了金鳳凰。

  凌通的產業,如雪球一般膨脹,雖然其他同行業也採取了相應的措施,比如聯合,共同改革,但是完全不能達成一致的機構,運作方式更沒有凌通的靈活,競爭力也就無法與之相抗衡了。而在建康,更有許多同行業和異行業的有誌之士,極度欣賞凌通的運作方法和前景,紛紛要求加盟,這使得凌通手下的生意越做越大。

  自北魏前來南朝做生意的人,全都不得不給凌通面子,在短短的幾個月間,凌通的生意網絡成了建康生意的中心,這不僅僅出乎凌通的意料之外,就連蕭衍和蕭正德也感到意外。

  雖然,這離不開他們在背後的支持,可凌通的功勞也是不可埋沒的,若沒有凌通借用葛榮的經驗和擅於用人,只怕也沒有這麼好的效果。

  此刻,他們才真正明白,葛榮為什麼在短短二十年之中,成為天下第一商人,葛榮的生意道的確是無人可及,很難想像,葛榮怎會擁有如此好的生意頭腦,當然,這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夠擅於利用的。

  到今日為止,仍沒有人能夠統計出葛榮究竟有多少產業,也沒有人知道葛榮究竟有多少流動的財富,只知道葛榮的財富似乎取之不盡。

  在所有的義軍之中,葛榮的裝備最好,這是不可否認的,而且其兵勢之強更似乎有勝過北魏朝廷之勢,這的確讓人難以想像。百萬大軍一天需要多少軍費,這幾乎是個天文數字,雖然葛榮並不是只靠做生意所掙的銀子來維持百萬大軍的必需之用,但也足可見其財勢之雄,沒有哪個生意人和家族的力量可比,以“富可敵國”來形容一點也不過分。

  凌通也想效仿葛榮做生意的模式,趁此機會,大肆擴張自己的生意網,將生意做出建康,向建康附近的重鎮發展。

  此際南朝正是經濟復甦之期,剛好可以一展身手,又有著強有力的後盾,凌通發展生意網還不是輕而易舉之事?

  江湖中更有傳聞,說蕭衍派了五百高手,對自洛陽逃出來的一些昌義之餘孽進行剿滅。

  更有人說,蕭衍己派大批高手去對付魔門中人,而且還擊殺了魔門中的很多高手,包括一些重要人物。

  更有傳聞說,蕭衍派出的五百高手之中有兩百人是來自凌通的手下,這也使凌通的身分變得更為神秘莫測。當然,這些都只是傳說而已,到底事買是不是這樣就沒有人知道了。不過,無論傳說是否真實,有一點是不可否認的事實,那就是凌通已經成為了南朝的一個傳奇人物,也成為了南朝崛起最快,紅人得最莫名其妙也最為年輕的人,就連丹陽世家子弟徐之才的名氣也被凌通蓋了下去。

  不可否認,凌通已經步入了南朝權勢漩渦的中心,對於這一切,凌通絲毫無懼,現在他只想去做一件事,那就是前往北魏見蔡風,以及大姐凌能麗。

  ※※※

  那五名劍手雖然被神秘鬼臉人的威勢所懾,但他們絕不會屈服,這是他們天生的職責,神秘鬼臉人雖然高深莫測,其武功更是古怪離奇,但他們根本就不怕死,也沒想大多。因此,五個人聯手,只出了五隻手,而他們的另五隻手緊緊地相握在一起。

  “哼,雕蟲小技,也敢拿來現醜,即使爾朱榮親來,也難奈我何,單憑你們這些雞零狗碎的東西也敢出來丟人現眼!”神秘鬼臉人冷哼著不屑地道。

  “那你就試試看!”五人異口同聲地道,如同連成一體般向神秘鬼臉人飛撲而至。

  “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既然你們如此冥頑不化,那本人只好送你們一程了!”神秘鬼臉人說話間,左手食指和中指微揚。

  一股森殺而無可抗拒的氣機立時瀰漫於每一寸空間,神秘鬼臉人與那一葉扁舟剎那間生出如深海巨淵般無可觸摸的氣勢,又如連綿萬里起伏不定的山嶺。

  扁舟突動,似一柄開天闢地的巨劍,無鋒無刃,而此時的神秘鬼臉人似乎與天地合二為一,更成為那柄巨劍中的子劍,一柄無堅不摧、無孔不入、無處不在的絕世神鋒!

  巨劍乍顯長空,天地懼暗,烈陽無光,河水也似乎突然停止流動,就因為橫空的絕世神鋒。

  驚呼!其實也並沒有什麼聲音,一切的聲音全被這一劍絞碎、撕裂,化成飛灰,消失無影。

  天地俱暗,萬籟俱寂……這是一個魔魘,一個無法醒來的魔魘。

  “快划船!”一聲冷厲的呼喝,將所有人都驚醒了,天再亮,水再流,聲再顯,一切的一切,仍是處在同一個世界中。

  扁舟依然落在原來的位置,似乎沒有絲毫的變動,彷彿一切都未曾發生。只不過,地上的五具屍體告訴所有人,剛才並不是一場夢,而是一個殘酷的事實。

  神秘鬼臉人自出手到收手,沒有人見到那究竟是怎樣的一種場面,沒有人可以想像那是怎樣的一種境界。

  叔孫怒雷的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震駭,他身在扁舟之上,比任何人的感受都要強烈,但他卻無法猜測,當今之世,有誰能夠將劍道練到這種境界?這的確讓他心中有些費解。

  沒有人再敢違抗神秘鬼臉人的命令,全都加速划船,而此刻叔孫家族中人所在的大船幾乎與水面平齊,正在傾覆,不過與這艘疾速駛來的大船己相隔不過八丈。

  叔孫怒雷心中暗驚,驚的是自己居然中了毒,叔孫家族的船上也有人滾入水中,被浪沖走,但仍有大半人站在船艙頂棚作最後期盼,那根大桅杆已斷,以做為救命之用,卻無濟於事,叔孫家族中的那些人望著神秘鬼臉人所在的那艘大船上驚心動魄的一幕,幾乎全都忘了自身危機的存在,此刻見大船快速駛來,禁不住歡呼起來。

  ※※※

  北魏之亂,天下皆驚,西部正準備組合聯軍之勢。

  西部以万俟醜奴與莫折念生為主要代表,又有蜀中的侯莫,東北部就是葛榮的大軍,聲勢實比西部任何一組義軍都強。

  西部義軍聯盟,這的確是一件極大的事,但卻也是一件很難協商的事,因為究竟以誰為首,這是一件無法決斷的事,沒有人願意將權力讓給別人,而受到別人的牽制。

  更讓北魏朝廷心憂的,卻是關外吐谷渾與吐蕃竟也準備聯軍大舉東進。

  關外的鐵騎裝備更勝過任何一路義軍,更有著極嚴的軍紀,這使得這支聯軍可能是最具攻擊力的一支。

  當然,關外的聯軍與義軍所不同的是,那群人無法得到百姓的擁戴,不得人心,他們頂多只能算是入侵者,但無論如何,那群人所造成的破壞,跟柔然對六鎮的破壞沒有什麼兩樣。

  攻城掠地,搶殺燒掠,所到之處,猶如蟻過蝗飛,千里赤地,焦士一片,就連各路義軍也為之激憤,但卻沒有多少人能夠阻止他們的入侵。

  吐谷渾與吐蕃聯軍,由玉門關和星星峽,分兩路直逼關內,邊關守將幾乎無力可阻。

  吐谷渾與吐蕃聯軍達三十萬,其兵力之雄,裝備之精的確難以抗拒,這對於北魏朝廷來說,不能不算是雪上加霜。

  ※※※

  叔孫怒雷幾乎無法再提起半分力氣,身中毒性之強,的確讓人心驚。

  叔孫家族的眾家將,只有少數人未曾沾水,也只有這些人仍有行動之力,他們先前所乘的那艘大船已經沉沒了,被河水捲走了三十多名失去了抵抗力量的人,這些人根本不可能抗拒得了那洶湧的河水,另外一些人幾乎與死亡沒有什麼分別,除像叔孫怒雷這般功力深厚者。

  沒有人知道這是什麼毒物,就連爾朱榮派來的這群攻擊者也不知。也許,那六名劍手知道,但是他們全死了,死在神秘鬼臉人那驚天動地的一劍之下。

  沒有人知道神秘鬼臉人的身分和來歷,他不想說,也不願說,更沒有人能夠逼他說出來。

  叔孫怒雷很想知道對方究竟是誰,他心裡隱隱覺察到了一些什麼,因此問道:“你真的不想說出你的身分嗎?”

  神秘鬼臉人扭頭向河,望著奔騰不息的黃河之水,並不看叔孫怒雷一眼,沒有人知道他的表情,沒有人可以捕捉到他的內心,只是聽到他淡淡地說了一句:“告訴你並沒有什麼好處!”

  叔孫家族的倖存家將覺得神秘鬼臉人有些狂,不過,一個武功達到極頂之人,有他狂妄的本錢,那無可厚非。何況,這個神秘鬼臉人對他們還有救命之恩。

  叔孫怒雷眸子之中露出一絲愴然之色,似乎在勉懷一種傷感,在哀悼失落的時光,抑或是錯過的情懷。

  “你是黃海?”叔孫怒雷在一名家將的輕扶之下,長長嘆了一口氣,淡漠地問道。

  神秘鬼臉人並未作答,卻也沒有否認,只是有些冷然地道:“我是誰並不重要,如果你認為我像誰,那我便是誰好了。我已經派人去通知你們叔孫家族的人前來接應了,只要他們一到,我的任務也就完成了!”

  叔孫家族的眾家將吃了一驚,叔孫怒雷竟猜出眼前之人是黃海,而黃海不是叔孫家族的敵人嗎?又怎會相救他們呢?可除了黃海之外,天下又有誰的劍道達到瞭如此境界?天下間的高手,也許真的很多,但用劍的就只有那麼幾人,一係是爾朱家族,另一系卻是天癡尊者的傳人,但最著名的,卻又以黃海和爾朱榮為首,這次陰謀既然是爾朱榮一手安排的,當然不會是爾朱榮出手相救,那就很有可能是黃海。

  沒有人知道,那張鬼臉面具之後究竟是怎樣一種表情,不過,有些東西不一定要看到表情才能做出決斷。

  “你為什麼要出手救我們?”叔孫怒雷不依不饒地問道。

  “適逢其會!”神秘鬼臉人答話極為簡便。

  “你在撒謊!”叔孫怒雷語氣有些激動地道。

  “若不是適逢其會就是跟魔門過不去,我似乎沒有師特意救你們!”神秘鬼臉人冷冷地道,說話有些絕情。

  叔孫怒雷知道很難再問出什麼,不由得再次悠悠一嘆,似乎數十年的滄桑以一聲嘆息而終結。

  那神秘鬼臉人的身子,似乎顫了一下,極為輕微也許只是風吹的原因。河邊的風很大,吹起來似乎極為舒爽,神秘鬼臉人的青衫極有動感,給人的感覺也極為陰沉。

  叔孫怒雷沒有再去看神秘鬼臉人,他似乎也並不想尋求出什麼答案。

  “我來助你恢復功力!”神秘鬼臉人突然轉身,伸手抓住叔孫怒雷的脈門。

  叔孫怒雷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覺一股滾熱而渾厚無比的力量湧入體內,頓時只覺心神一鬆,任由那股渾厚的力道在體內衝撞著——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8 17:48
第六章凡人不凡


  博野,位於河北的南部中段,雖然驛站並不多,可是水道卻並不堵塞。

  河北乃是平原之地,並無道路不通之慮,但卻因為博野的水路暢通,其城也如定州一般,易守難攻。

  葛榮始終無法進軍任丘,向海邊發展,也只限於滄州一線,這使戰局基本上極僵,無法自真正意義上完全利用整個海域,這使得來自海上的資源不能夠完全得到利用。

  元融的勢力完全控制了博野、饒陽,溫仁以北的東北部,形成一個半弧形的安全寶地,使得葛榮的攻勢很難起到效果,而元融本身就是一名極為厲害的戰將,用兵之道並不遜於葛榮,惟一不利的,就是北魏的朝廷沒有葛榮的義軍得人心。

  博野的形式似乎越來越緊張,葛榮竟調集了十萬兵力前往定州,看來已經下了狠心一定要攻下博野,這對於葛榮控制整個河北有著極其重要的意義。

  元融也是河北一支最強大的軍系,與崔延伯、蕭寶寅所領之兵並稱北魏兩支狼虎鐵騎,只要消滅了元融這一軍系,那統領河北,南攻洛陽則指日可待。

  決戰博野,分兵三路,中路以定州為主,主帥是蔡風,南路以葛悠義所領,北部則是以何礼生為主的望都軍。這三路兵力,幾乎是葛家軍中最強的幾支。

  此時的葛家軍,兵多將廣,的確有著難以忽視的力量,這也是使博野的氣氛變得空前緊張的原因。

  讓元融擔心的,仍是蔡風這類高手,如蔡風這樣的人,就已經不能再用千軍萬馬來衡量了,那應該以江湖的尺度去衡量。

  而江湖的尺度,是很難有準則的尺度,因此,元融心存隱憂,但值得慶幸的卻是他手中有一張未出的王牌。

  雖然,元融與蔡風的接觸並不太多,但卻能夠把握住蔡風的某些弱點。作戰之時,知己知彼方能料敵致勝,戰場亦如江湖,無所不用其極。

  的確,戰場亦如江湖,無所不用其極,是以,元融也收到了一件禮物,是關於他兒子元孟的禮物。

  元孟被蔡風所擒的消息,元融也是在同一天收到,因此他心已亂。事不關己,關己則亂,報應似乎來得太快了一些,他尚沒有想到如何對蔡風造成心理打擊的時候,蔡風卻已先下手為強了,看來他的先機已失,而且蔡風所佔的優勢是絕對的,不管怎麼說,元葉媚到底是他元家的人,他絕對不會有什麼過分之舉,而蔡風卻無此顧忌,元孟就像是肉板上的肥肉,任宰任割根本就不必有什麼心理責任。

  元融為之頭大,卻不知該不該以元葉媚去換回元孟,若這樣一來,他所承擔的卻是強大的家族壓力,那就意味著向蔡風屈服,無論對軍心還是士氣的影響是不可避免的……

  元融不得不承認,蔡風的這一招的確讓他難以招架。

  元融的部將也不少,人才濟濟,但卻沒有幾人能為之分憂解難。

  候景是知道內情的少數幾人之一,但他並不想多說什麼,他相信元融會做出最後的決定,主帥的事,他無權問津,更沒有能力左右其思想。

  元融自然知道自己的重要性,他的任何一個決定都會牽動全軍。

  送信的使者並沒有走,就在元融的帥營中,無畏無懼,他似乎知道元融此刻在想問題,對周圍的刀斧手及立在元融身邊的幾大將領根本就沒有多望一眼,似乎這些人完全不值得他看一般。

  “我們皇上說了,元大將軍乃是他極為敬重的人物之一,如果元大將軍願意與我們皇上合作的話,將來元家依然是北魏天下的大家貴族,依然可奉公封王。”那信使的語氣極為緩和,並沒有絲毫的畏怯之意。

  “亂臣賊子,也敢稱皇!”候景怒叱道。

  那信使不屑地望了候景一眼,談然道:“成者為王,敗者為寇,事實會證明一切的,古語有云:識時務者為俊傑,元大將軍不像那些凡夫俗子,目光短淺,以元大將軍的智慧,當知眼下形式。”

  “你的話說完了沒有?”元融冷冷地問道。

  那信使呆了一呆,露出一絲淡然而深邃的笑容,並沒有為元融的話所驚嚇,只是停頓了一會兒又道:“如果是以前,我並沒有必要說這些話,但時下的局勢並不相同。眼下的北魏也不再全是你們元家的了,元子攸不過是爾朱榮的一個傀儡,雖說皇帝的龍袍依然穿在他身上,但那隻不過是做一種樣子給天下人看,生殺大權卻完全掌握在爾朱榮手中,他要北魏的哪一個人死,誰就不得不死,這一點自他屠殺兩千朝臣的事件就可以看出。而眼下形勢,北魏就只有三支大軍,一支由崔延伯,蕭寶寅所領,一支由大將軍所領,另一支則是一朱榮的人馬,其他的都只是散兵游勇難成氣候,頂多只能起到鎮守邊關的作用。這個天下已經不再讓大將軍和元家無憂了,我勸大將軍還是三思,不要讓自己成了馬前卒而使別人揀了便宜。”

  “如果你不想死的話就給我閉嘴 !”候景極為憤怒,這信使倒像個說客。

  信使卓然而立,雖然面無傲氣,但也不卑不亢地回應道:“我知道候將軍的大名,高歡將軍曾經提到過候將軍乃是不可多得的將才,還說候將軍與他曾是故友,相信候將軍一定是一個擅於思考和有見地的人,對於北魏當前的形式也一定了若指掌,難道候將軍認為在下說錯了嗎?”

  “你究竟是什麼人?”元融的目光如炬,冷冷地盯在信使的臉上。

  信使淡然一笑,道:“我是信使,也可以算是說客,只不過是葛家軍中的一員,並沒有什麼特殊身分,但只要大將軍有什麼事情要我轉告,我一定會做到。”

  “如果我要殺你呢?”元融冷殺地問道。

  信使笑了笑,神情自若地道:“那我就只好死了!”

  元融嘿嘿一聲冷笑,道:“你知道就好。”

  “但是大將軍別忘了,我只不過是個傳信之人,一個無關緊要的說客,死了一個還有千萬個,但有些人卻只有一個,死了就水遠不可能再現!”信使不卑不亢地冷然回應道。

  “你在威脅我?”元融怒叱道。

  “我並沒有這個意思,我只是在講事實,兩軍交鋒,不斬來使、當然,也有兩軍交鋒要斬來使的,一切全憑元大將軍一句話,此刻我身在你的營中,無刀無槍,還不是任將軍宰割?

  即使有刀有槍,以將軍之勇,殺我也只是捻死一隻小螞蟻,我根本就沒有必要抱著活命的希望,要殺在下,將軍就下令吧!”那信使淡然道,語氣平靜得如無波井水,一副視死如歸之態讓元融心中生怒。

  候景的心中卻在不斷地盤算尋思,剛才這信使的話中之意,是故意想引起元融對他的疑心還是暗示其他的什麼?但無論如何,這信使的話在元融的心頭種上了陰影,那是肯定的。

  不過,信使所說並沒有錯,他與高歡乃是好友,這一點候景並不想否認,道不同,不相為謀,戰場無父子,一旦真正交戰,他定會以大義為先,各為其主。

  元融冷冷地望著信使,不禁心中有著一絲不祥之感,他很少有這樣的感覺,可對著這視死如歸的人物,使他禁不住為自己的部下擔心,如果對方每一個士卒都如這人一般,悍不畏死,那日後的博野只會有一種下場——失陷。

  元融“將”地一聲拔出了身邊的利劍,屹立而起。

  眾將領全都一驚,只道元融要殺這信使,但卻都不敢出聲。

  那信使的目光只是望著元融,依然挺直著腰桿不作任何表示,臉上的表情也極其平靜,似乎並不知道自己處在虎狼之間,隨時都有可能人頭落地。

  “當!”元融的劍落在那信使的腳前,冷冷地道:“本帥這八名護衛,隨你挑其中任何一個,你若贏了就走,輸了留下屍體!”

  那信使神色依然很平靜,淡淡地笑了笑,問道:“要是我殺了他呢?”

  元融的眸子之中閃過冷厲的寒芒,漠然道:“如果你殺了他,同樣可以踏著屍身走出去!”

  信使笑了笑,道:“我可不想缺腳缺手地走出這座城池,活著並不一定就是痛快,要是我失手殺了他們中的任何一位,你定會斬下我的手或腳,到時我也是無話可說的。”

  “如果你勝了他們八人中的任何一人,我們大將軍從來都是說一不二,誰會跟你耍這點小心計!”候景怒叱道。

  元融不屑地一哼,道:“你沒有談條件的本錢,你戰則罷,不戰就是畏死!”

  那信使搖頭嘆了嘆,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想多說什麼,好吧,你們八人當中哪位出戰?”

  候景和元融都微微一愕,這信使似乎極有信心,而且行事似乎也把握著先機,看來不會是一個簡單的人物。

  “讓我來掂量掂量你的本事,竟敢在我們大將軍面前如此狂!”一名長滿絡腮鬍子的中年人冷然跨前一步,淡漠而充滿殺機地道。

  信使悠然一笑,問道:“你叫什麼名字?可以說一說嗎?”

  那大鬍子有些不屑地望了信使一眼,傲然道:“記清楚了,我叫元廖!”

  信使低念了一遍,又問道:“你家裡還有什麼人沒有?”

  “你不覺得廢話太多了嗎?”元廖冷冷地問道,身上同時散發出一股強烈的殺意。

  “如果你死了,我想知道還有多少人會為你傷心,這似乎並不是廢話。”信使淡淡地道。

  候景和元融再次暗自吃了一驚,眼前的這位信使的確不簡單,也的確早己將生死置之度外,否則此時此刻絕對無法還能保持如此從容的狀態。

  信使從容得讓所有人心中吃驚,他就像是在玩遊戲,渾然忘記自己是身處虎穴,死亡隨時都可能降臨。

  “這個並不用你擔心,有沒有人為我傷心那隻是我自己的事。”元廖心中大怒,他本來根本就不把這信使放在眼裡,心中暗忖道:“一個信使有什麼了不起,只不過會耍些嘴皮子而已。”可此刻這信使似乎當他己經死定了一般,大大傷了他的自信。

  “如此甚好,其實每個人都有父母兄妹,有的還有妻兒,如果因為這人的死而讓一家人痛苦,那並不是一件好事,既然你不想說,我就不用負心裡責任了。不知你擅於用什麼兵刃?”那信使的言語總是出人意表。

  元廖心中一黯,這信使所說的並沒有錯,自己死只是一件小事,但家中的妻兒老小卻會飽受失親之痛,這的確是一件十分殘忍的事。不過,他對自己很自信,至少,他相信自己不會輸給這麼一個小信使。

  “我只擅長殺人,什麼兵刃能殺人,我都會用。”元廖傲然道。

  “哦,水你會不會用?”信使突然語出驚人地問道。

  元廖禁不住一呆,沒想到信使會說出這樣一件東西,不由得囁嚅道:“水哪是兵器?”

  “你錯了,水不僅是兵刃,而且還是最可怕的兵刃之一,在用兵作戰中,水同樣可以拿來做為殺人的工具。秦始皇統一六國,就有水淹樑都大樑之舉,破梁不費一兵一卒,可見水是一件最為可怕的兵刃並不假。你不會用就不會用,何必搪塞?”信使侃侃而談之間,就已將元廖逼落下風,在氣勢上立刻輸了一截。

  元廖不屑地冷哼一聲,根本就無須作答。

  信使笑了笑,又問道:“你究竟擅長什麼兵刃呢?”

  元廖雙手後張,兩肩一聳,自背上射出兩杆短槍,卻不答話,因為他已經開始進攻。

  槍快如離弦之箭,兩丈空間只在彈指之間。

  “嘶嘶……”元廖的槍一下子刺空,跟著橫掃之際卻失去了信使的踪影。

  “叮……”元廖雙槍在手,不回身便反刺而出,卻被一柄劍斬在槍桿上,元廖身子一旋一震之際,已經轉身與信使面對,他沒有半點停歇地出槍,同時也看到了一片雪亮的劍花,正在綻放擴張。

  信使的劍法頗為高明,角度謹然、中規,身法也極為靈動,這使得其劍式的靈動性更強,威脅力更大。

  元融和候景的眸子之中閃過一絲亮彩,帥營之中的各路將領和刀斧手全都睜大了眼睛,似要找出其中的精彩。

  出招瞬間,兩人就交擊了逾百招,兩人的功力似乎在伯仲之間,不過元廖微微有些心浮氣躁,因為剛才他被信使激怒了。

  ※※※

  北台頂。

  凌能麗到這裡已有五天了,她的心情也逐漸平復,連她也不明白為什麼要再次離開蔡風,也許,她並不需要任何理由。

  愛一個人,和被一個人愛,同樣是一種痛苦,兩情相悅並不一定就能夠白頭偕老。

  生命總似乎是一場遊戲,一種讓自己迷失方向的遊戲。

  五台老人今天並沒有來看她,她也沒有去聽了願大師講禪,那是因為了願大師有來自天竺的客人——達摩。

  凌能麗在看雲,背對著那簡陋的竹屋茅棚,在山頂、在樹下、在崖邊看雲。

  飄浮的雲,如煙、如霧,在悠悠的谷中自有一種意境,稀薄如紗,使山下的林野若隱若現,那很美,只是陽光太烈。不過,山頂的風很大,吹起凌能麗散披於肩背的烏黑頭髮,那種飄逸之感很好,她偶爾不經意間伸手捋一下擋住眼睛的幾縷髮絲,舉止優雅,神情恬靜而自在。

  凌能麗的心情不算太恬靜,她無法擺脫一個揮之不去的影子。躲避,也許並不是辦法,只不過,她想

  不到更好的解決辦法。

  這次,她決定上北台頂,蔡風沒有挽留,她不明白蔡風為何不挽留,也許,蔡風有自己的理由,可是她發現自己與蔡風之間的距離似乎越拉越遠,那是一種感覺。

  這並不能怪蔡風,其中也有她自己的原因,在某些時候,她還刻意讓自己遠離蔡風。

  蔡風不屬於某一個人,蔡風的愛也無法全都放在一個人身上,那是蔡風的責任,也或許是蔡風的本性。

  “癡兒……唉……”輕輕的一聲嘆息驚醒了凌能麗,她不回頭也知道是誰到來了。

  “還在想他?”五台老人的聲音極為慈和。

  凌能麗有些落寞地扭頭望瞭望五台老人那張蒼老的臉,她叫了一聲:“師父!”卻並沒有回答五台老人的話。

  五台老人似乎比兩年前更為蒼老了,或許是思索的問題太多的緣故吧。他輕輕地移身凌能麗旁邊坐下,低吟道:“問世間,情為何物?”

  “師父也有過這段日子嗎?”凌能麗有些訝異地問道。

  五台老人含笑搖了搖頭,道:“這也許是我一生的失敗之處。”

  “也許,這是師父的幸運!”凌能麗沒好氣地道,神情有些低落,更多了一些懶洋洋之態,在陽光的映襯下,猶如自遙遠的地方飛降的仙子。

  “嘗盡人間七情方為人,否則,又怎能享受到人生之趣呢?人活著是為了什麼?從出生到死亡,就一定要去感受情義,不明白家的人才是可悲的。”五台老人悠然道。

  凌能麗似乎被觸動了心弦,有些黯然地問道:“師父說我究竟該怎麼辦才好呢?”

  五台老人也有些黯然:“我也無法說出一個具體的辦法,這就要看緣分了。”

  “緣分?緣分是什麼意思?有緣又能怎樣?無緣又是怎樣?我要的不是緣。難道我與阿風還沒有緣分嗎?可我無法接受一個把愛分成幾份的人,這是我的自私嗎?”凌能麗極其苦惱地問道。

  五台老人望著她那眉頭緊鎖的樣子,倒似雲鎖巫山,更有一種讓人憐愛之感,他也為之心疼,凌能麗也許是他今生惟一的傳人,可他卻無法幫她什麼忙。

  “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的路的權利,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活法,你沒錯,少主也沒錯,這也許就是緣!”五台老人吸了口氣道。

  “阿風為什麼不留我呢?那個傻瓜,若要留我我就不會走嘛,真是大笨蛋,大傻瓜……”

  凌能麗似乎一下子洩了氣,一邊使勁地折著手中一根草莖,一邊低聲怨罵道。一副小女兒之態,直讓五台老人看了心頭又有些好笑。

  “你還是很愛他,對嗎?”五台老人淡笑著問道,目光中又多了幾分慈和。

  凌能麗眼圈微紅,有些洩氣地道:“那又能怎樣?他依然那麼花心。”

  五台老人大感好笑,道:“既然愛一個人,那就要去接受他的缺點,去包容他的缺點。”

  “師父又沒愛過人,怎麼知道這些?再說我怎麼去包容他?他那個花心大蘿蔔,見一個愛一個,要是只因為責任還可以原諒,可是……可是他很早就愛上了葉媚妹,又愛上了瑞平姐和定芳妹妹,還有什麼哈鳳公主之類,總之一大堆,還為那個什麼哈鳳公主連命都不要了,這個花心大蘿蔔,要是跟了他,不被氣死才怪。”凌能麗抱怨道。

  “所以你才會來北台頂看望師父?”五台老人笑著問道。

  “當然不只是這些,我還想念師父嘛。”凌能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

  五台老人不在意地笑了笑,他這一輩子已經習慣了孤獨,根本不在意這些。

  “少主不留你,那是因為他尊重你的做法和想法,也許,他也知道自己不能專情對你,就沒有權力留你,但他絕對也愛著你。”五台老人突然極為認真地道。

  凌能麗一呆,似乎是第一次認識五台老人,訝異地望了五台老人一眼,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師父怎麼知道?”

  “因為為師也曾經年輕過,也有過一顆年輕的心!”五台老人笑了笑道。

  凌能麗神色為之黯然,似乎仍有些無法接受地道;“我還是不能接受,為什麼女人一定要嫁人?難道就不可以自己過一輩子?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就一定要相夫教子,我不干!”

  “又說孩子話了,男歡女愛乃天之常理,也許你說的對,男人不該三妻四妾,但卻不能以此來拒絕尋求自己的那一分寄託。雖然你的想法十分特別,也很古怪,但既然你這麼想了,就說明你不可能忘得了少主。”

  凌能麗愣了半天,才幽幽地道:“師父就幫我想個辦法忘掉他好嗎?”

  五台老人正愣神間,突聞一聲佛號在不遠處響起,一陣低沉而又輕柔的女聲傳入了凌能麗和五台老人的耳內。

  “情之為物,不可方物;不可方物,大徹大悟。阿彌陀佛,物極必反,愛到深處盡是空,塵緣斷,俗事了,青絲盡結。若姑娘想忘情,不如跟貧尼寄居於深山幽林中吧?”

  凌能麗和五台老人同時扭頭,卻見一灰衣女尼遙遙而至,眉毛卻是白色,寶相莊嚴。那微起皺紋的臉上泛起祥和而恬靜的微笑,渾身上下散發出一種超然的氣質,彷若不沾半點人間煙火。

  五台老人的眸子微瞇,似有所思,但卻並未記起眼前之人究竟是誰。

  凌能麗吃驚不小,那是因為眼前的老尼居然能夠無聲無息地潛近他們而不被覺察,更對這老尼打心底生出一種嚮往而崇慕的情感,那是種極為親切的感覺——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8 17:49
第七章博野之戰


  元融目無表情,只是冷冷地望著地上的血跡,殷紅殷紅的血跡。

  血,是元廖的,也有那信使的,但敗的人卻是元廖,一個痛苦的失敗者。他沒有死,但卻斷去了一隻手臂,而他的槍也在信使的小腹上紮出了一個血洞。但他仍是敗了,就因為他的對手之劍橫於他的肩上。

  信使的劍緊貼著元廖的脖子,只要輕輕一帶,就會立刻有人頭落地的危險。

  元廖本就蒼白的臉變成了死灰色,也許是因為血流得太多,導致缺少了一些血色。

  血仍在流,自兩個人身上往下流,那信使卻伸出兩指封住小腹傷口周圍的穴道,動作有些吃力,但卻仍很到位。

  “你敗了!”信使略含一絲傲意地笑了笑。

  元廖沒有做聲,只是長長地吸了口氣,腦袋驀地一斜,向劍鋒上抹去。

  “砰!”元廖的速度快,但卻似乎快不過信使的腳。

  元廖的身子飛跌而出,他的小腹上挨了信使重重一腳,卻未能奔赴死亡之路,信使並不想殺他。

  信使向元融笑了笑,卻重重咳出兩聲,咳出一些血絲,但那神情依然是那般自若和平靜,包括他說話的語氣。

  “元大將軍的護衛真勇敢,居然全都是不怕死之輩,讓在下佩服。”

  元融臉色有些陰沉,候景的臉色也有些陰沉,他們豈會聽不出這信使口中的譏嘲之意?

  是以,他們的臉色顯得更為陰沉。

  元廖的面色猶如死灰,他也知道自己剛才又走錯了一步。

  “你又何必想求死呢?每個人都有父母兄妹,你若死了,傷心的人不是你,而是他們,好死不如歹活,這樣一種死法不值!”信使的語氣依然顯得極為平靜,但任何人都可以聽得出其語氣之中的不屑,對一個自己尋死的人同情和憐憫。

  “把他扶出去!”元融冷冷地道。

  立刻有兩名侍衛行了進來,扶起羞愧難當的元廖,行了出去。

  “你的劍術很好啊?”元融冷冷地道。

  “承蒙大將軍誇獎,在下只是略會一些普通招式而已,本是用來強身健體,卻不想今日拿出格鬥行凶,實在是慚愧至極!”信使不卑不亢地道。

  “哼!”元融心中氣不打一處出,卻又無從發作,從信使的詞鋒之間很難找到攻擊之處,但兩軍交鋒不斬來使乃是兵家的慣例,除非兩軍要死戰到底。

  “不知大將軍有什麼話要在下帶回呢?”信使淡淡地問道。

  候景偷望了元融一眼,心中卻在揣測大將軍會有一個什麼樣的決定。

  元融眸子之中閃過一絲冷厲的殺機,果斷地道:“本大將軍不會換人的,那孽子你們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候景和信使及眾將領全都一呆,心中都禁不住生出一股敬意。

  “大將軍果然與眾不同,大義捨親,令在下好生敬服,大將軍的話我一定轉告到。”那信使極為誠懇地道。

  “送客!”元融不想再多說什麼,冷冷地道。

  那信使淡然一笑,並不向元融行禮,轉身就向外行去。

  ※※※

  “敢問師太如何稱呼?”凌能麗有些好奇地問道。

  “老尼忘塵!”老尼姑喧了聲佛號道。

  “忘塵?”凌能麗有些訝然地反問道。

  “正是!”老尼姑微微點了點頭,應道。

  五台老人似乎想起了什麼,訝然道:“你是瓊飛!”

  凌能麗一呆,有些驚奇地望瞭望五台老人,奇問道:“師父認識這位師太?”

  五台老人並沒有回答凌能麗的話,只是冷冷地盯著老尼。

  “瓊飛已死在紅塵之中,老尼忘塵,吳施主又何必提起當年之事?”那老尼淡然道,神情極為平靜。

  五台老人突然笑了,道:“你還記得我的姓,如此看來你也並未忘塵。”

  忘塵師太也笑了笑,回應道:“死的只是紅塵中的瓊飛,而不是名動江湖的幽靈蝙蝠,我又怎會不記得吳施主的大名?”

  五台老人又笑了起來,心中卻有些吃驚,暗忖道:“難怪如此眼熟,他果然就是當年不拜天座下四大殺手中的瓊飛,如果此尼真是瓊飛,那擁有如此身法也是極為正常了。”

  當年,五台老人本是煩難的書僮,煩難與冥宗之戰,他自然極為清楚,對冥宗的人物了解最多的就是四大殺手。而他還曾與瓊飛交過手,以後瓊飛改邪歸正,更成了江湖中的一件大事,他自然認識瓊飛。

  “不知師太前來北台頂所為何事?”五台老人站起身來,拂袖撣去身上的塵土,淡然道。

  “聞說了願大師正在為聖舍利的秘密而煩,老尼參研各種典籍,終找出了一種化開聖舍利的方法,才來此處欲助了願大師一臂之力。”忘塵師太淡然道。

  五台老人和凌能麗的臉色全都為之大變,目光如電般射向忘塵師太的身上,五台老人冷冷地問道:“師太自何處得到這個消息?”

  忘塵師太悠然一笑,道:“天癡尊者趕赴北台頂之前,曾至恆山一行,告訴老尼聖舍利之事。老尼對奇門之道,以及五行之術和醫道頗有研究,因此,尊者才讓我去悟出化開聖舍利之法。”

  “化開聖舍利?”五台老人聽說是天癡尊者的遺命,也就不再有什麼問題,只是他不明白忘塵師太所說的“化開聖舍利”是什麼意思。

  “不錯,尊者曾說,聖舍利並非全為佛門之物,此舍利非一般舍利,而是聚結了數顆舍利而成形之神物,其中更有葛洪仙長當年所留下的一顆鳳丹,後又經道安、法顯、慧遠三位祖師以體內佛法煉化,終於將鳳丹融於他們所留存的捨利之中。也就是說,這顆巨大的聖舍利乃是三顆小舍利和一顆鳳丹結合而成,惟有化開舍利,方能悟解其秘。”忘塵師太並不隱瞞,她相信五台老人與眼前的女娃。

  五台老人和凌能麗禁不住都為之瞪大了眼睛,似乎沒想到聖舍利之中竟仍隱藏著這些秘密,如此一來,對忘塵師太的話卻是深信不疑,若不是天癡尊者所說,天下間又有幾人知道聖舍利的真正含義呢?

  天癡尊者乃道教一脈相承,乃是葛洪的再傳徒孫,知道這個秘密並不稀奇,其實知曉此秘的,應該還有煩難大師,但煩難大師已經榮登天道,深明天地萬物皆順其自然為好,並不說出秘密,以擔心因聖舍利而引起天下大亂。也許,煩難大師早已悟透天地之間的奧妙,也已算到今日所發生的一切,這才是他不說出聖舍利秘密的原因。而此刻,忘塵師太卻說出了聖舍利的秘密,那肯定是兩者之中的其一相告。

  “不知了願大師在哪裡呢?”忘塵師太淡然問道。

  “請師太隨我來!”五台老人淡淡地望了忘塵師太一眼,平靜地道。

  ※※※

  博野,城門開一小角,以放葛家軍的信使出門。因為近日來戰事極緊,葛家軍數戰數勝,使得人心大動。

  葛家軍極擅以奇兵制勝,使敵還未能做好防備之時就已經殺至,這也是博野軍極為害怕與葛家軍在野外作戰的原因。

  對於襲營、截糧,這幾乎是葛家軍的拿手好戲,這也許跟葛家軍的組成有關係,因為葛家軍中很大一部分全都來自綠林,多為各寨頭的強盜、匪寇。雖然這些人被葛榮編制、結合,但其拿手本領並沒有失去,相反,更有了發揮的空間。這些人襲營、截糧,那可是防不勝防的,很令元融頭痛。是以,博野的城門不敢完全打開,如果完全打開的話,如果對方以快速騎兵攻城,城門定難及時關閉。

  元融行事十分小心,博野幾乎是前沿陣地,自然不能夠鬆懈。每天,只有一個城門可以通行,而且天未黑就已關了城門,這就是戰爭所帶來的後果。

  與信使一起前來博野的只有三人,有兩人根本就不可能入得了元融所在的帥營,是以,只能在外面等候著。畢竟他們只是信使,兩軍交鋒不斬來使,這些士卒們也明白,因為他們也可能在某一天成為信使而入敵營。是以,這些士卒不僅沒有欺辱信使,還敬重他們的膽量。

  送三人出城的只是幾個小兵,這三人還不夠資格勞動將軍大駕,頂多是由偏將領路,沒有人會懼怕這三人,因為他們身上不可能藏有任何兵刃,這就讓敵人很容易忽視這些信使潛在的威脅。

  為首的信使受了傷,衣衫上染滿了鮮血,樣子極為淒慘,另外兩個信使的神色十分憤慨,憤慨元融竟然傷人,好在受傷的信使並未說出在帥營中所遇之事,也許是沒有時間吧。

  城門的那一個小角打開了一條縫隙,不寬,才三尺,但足以讓人通過,吊橋也放了下來。

  “你們可以走了!”那自帥營中將三名信使送出來的侍衛冷聲道。

  城門口駐軍極多,防衛也十分森嚴,凡有數百人全副武裝地立在城門口,城牆上每隔三步就有一官兵把守,五十步一哨台.來敵若想攻城,的確十分困難。

  受傷信使向那侍衛和守在城門口的官兵得意地笑了笑,道:“想不到你們竟然緊張成這個樣子,真有意思,幹嘛要開城門?要是害怕還不如用只吊籃將我們吊下來,那豈不更安全?”

  那些官兵心中微惱,但也覺得那信使所說有理,若說他們對葛家軍無動於衷,那是騙人的。

  “你們走不走?”那侍衛有些不耐煩地道,雖然他心中有些怒,但也只能裝聾作啞。

  “我們走,當然走!”受傷的信使笑著道。

  那侍衛眸子中閃過一絲怒意和殺機,而與此同時,他發現一隻手如鐵鉗般鉗住了他的咽喉。

  那是一個稍矮的信使,出手動作之快、之準、之狠,讓那侍衛根本不能做出半點反應。

  “咔嚓……”脖子碎裂的聲音響過之時,一陣弦響,箭雨破空而至。

  三名信使已分別鉗住了一人的脖子,這些人也就成了人盾,擋住飛射而至的箭雨。

  “嘭嘭……”一連串的暴響。三名信使同時飛身踢向兩扇巨大的城門。

  城門在巨大響聲中向兩邊而開。

  “你去死吧!”那名受傷的信使冷哼一聲,反手奪下死者手中的兵刃。

  的確,這些人並不該忽視敵軍信使的殺傷力,沒有兵刃的人,也許才是真正危險的人。

  城門口的官兵大驚,紛紛飛撲而上,三名信使將手中的屍體飛甩而出,身子同時貼地一滾,手中奪來的兵刃橫豎飛掃,那幾名正忙著關閉城門的官兵根本沒有絲毫抵抗力就被斬殺。

  “嘭嘭……”兩聲巨響,三名信使分別撞到一旁的兩扇門上。

  城門大開,城樓頂上之人大呼:“起吊橋!”

  “嘩嘩……”護城河之中突地有人破水而出,如水下的異獸,更飛躍而上。那些人出水的同時,更飛速甩出幾顆黑物。

  三名信使不約而同地貼地向城門外滾去。

  “轟轟……”一連串驚天動地的爆響過處,泥土、碎石、殘肢、斷腿,四處亂飛。

  慘叫聲、呼喊聲、驚怒的罵聲、號角聲……使得城頭大亂。

  “嗖嗖……”城門口護城河對岸幾丈之處的地面突然陷落,一排弩箭自陷落的地面射向城頭。

  “呀呀……”那些準備提起吊橋的官兵盡數中箭,哨口上的官兵也逃不過弩箭穿喉的命運。

  “殺呀……”那陷落的地面之下竟是一條長長的地道,數十人自地道之中飛躍而出,動作利落至極。看來全都是好手。

  這些人正是葛家莊之中極其著名的土鼠隊隊員,每人都是挖崛地道的高手,曾經在與杜洛週交戰時出過大力,生擒刀疤三時,也是功不可沒。

  “殺呀……”護城河不過幾丈寬,這些人的動作之快,在城樓之上的眾官兵還沒完全反應過來,就已衝上吊橋,也有幾人被城頭的亂箭射死。

  “嗖……”那地道中仍有人向城頭放箭,對那些極具威脅的哨口施以無情的攻擊。

  “嗚嗚嗚!”三聲急促而又洪亮的號角聲響過之後,又是“嗚”地一聲長嘯,這正是有大軍大舉來犯的信號。

  “殺呀!”那三名信使精神大振,自水中躍出的幾十名殺手,全身盡濕,但那幾顆用油紙包好的火器卻威猛無倫,只炸得眾官兵血肉橫飛,慌亂之中,哪還有人想到關上城門?

  火器正是陶弘景所製的轟天雷,只是數量有限,但僅憑這此轟天雷就足夠讓敵人膽寒心裂。

  水中的人乃是由飛鷹隊隊長蒼鷹所率,這些人全都是身經百戰的殺手,雖然匯合起來,也只不過百餘人,但卻足以抵抗十倍以上的敵人,更何況他們的任務只是控制城門。

  馬蹄之聲震響,顯然是元融和候景諸將聞聲飛馬趕來。

  “啊……啊……”遠處的殺喊之聲如潮水般淹至,城樓上更見到有三騎領先如疾電一般沖向城門口。

  最快的卻是一匹烏黑如炭的健馬,馬背之人身披軟銀甲,手持長長的斬馬刀,如舞於雲端的神將。

  烏馬之左為一匹潔白如雪的白馬,也是馬速如風,馬背之人同樣手持一柄長長的斬馬刀,另一匹健馬卻是棗紅色的,馬背之人乃是一個老者,手持一根鑌鐵大棍,轉眼間就進入了眾官兵的射程之內。

  “嗖……”萬箭齊發,欲將來敵三人三騎盡數射殺。

  “殺呀……”遠處的喊殺之聲依然如潮水般湧來,如海嘯般驚心動魄,成千上萬的馬蹄聲只震得山搖地動。

  三匹健馬竟在箭雨之中穿行自如,根本就不畏箭矢之利。

  箭雨一近三人之身,猶如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所擋,紛紛墜落。

  蒼鷹所領的飛鷹隊與土鼠隊縱橫於城門口,使那些擁擠的官兵手忙腳亂,更沒有人敢亂放箭矢,因為他們所射中的多半是自己人。

  那三名信使和士鼠隊的兄弟死守城門,任何靠近城門的官兵全都斬殺,他們絕對不能離開這裡,如果被官兵關上城門,那他們惟有作困獸之鬥了。

  “起吊橋!”城頭之人駭然急呼,他們終於認出了來者是什麼人。

  那匹最先奔到的黑馬背上之人乃是葛家軍中的齊王蔡風,只要認出了蔡風,其他人不用看也知道,今日之敵是如何兇猛。因此,官兵們無論付出多大的代價,也要升起吊橋。

  地道之中眾神箭手所持之箭不斷射出,但卻無法阻止官兵提升吊橋。

  土鼠隊的兄弟們大急,若想攻上城頭,那是不可能的,他們雖然可守住城門,但卻沒有能力衝上城樓。

  吊橋緩緩升起,那三名信使飛身衝上吊橋,揮刀奮力斬擊鐵鍊。

  “噹噹……”一切都無濟於事,刀身全都斷裂。

  “呀……”那名本已受傷的信使一個未註意,竟被一支利箭貫穿頭頂,身子順著已成斜坡的吊橋滾入城門之中。

  “十二!”剩下的兩名信使心下一痛,殺機狂升,手中的碎刀如滿天花雨般直飛上樓,但卻根本沒有起到任何作用。

  “呀!”一聲官兵被箭貫喉而過,翻落吊橋如滾地葫蘆般滾入城門內。

  蒼鷹也大驚,吊橋一起,他們就成了困獸之鬥,與外援隔離,到時惟有死路一條,他們不怕,但如此死亡,似乎有些不值得。

  “兄弟們,殺上去!”蒼鷹一聲令下,當先向城樓之上沖殺,一切都顧不了,他不能讓吊橋升起,哪怕是自己身死,只要能放下吊橋,也算是值得了。

  “轟!”又是一顆轟天雷炸響,巨大的衝擊力,只讓那些官兵慘叫不迭,死傷無數,由於官兵太過密集,這一炸之下,那可就極為可怕了。

  人陣稍鬆,這顆轟天雷使官兵的攻勢一鬆,露出一道缺口。

  “上呀!”蒼鷹當先翻身向牆頭上躍去,更有十餘名飛鷹隊兄弟緊跟而上,這些人全都已經豁出去了。

  “嗖!”蒼鷹只感風聲一緊,雖然在喧鬧和驚呼聲中,他依然捕捉到了來箭的聲音,他以最快的速度揮刀後斬,卻斬空了。

  “呀!”一聲慘叫來自他身前的一名飛鷹隊兄弟,在此同時,他感到腰一痛一涼,身子禁不住翻落牆頭。

  那支勁箭竟比聲音更快,快得連痛感都沒有這一箭來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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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特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