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翻天鑒 作者:竹上豬豬 (連載中)

 
mk2258 2017-11-8 21:29:11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65 43000
mk2258 發表於 2018-2-4 14:20
九十章軟肋

作者:竹上豬豬

書名:

一番折騰過后,一猿、一雞、一魚終于將張還生,元神霸占的一萬七千里山河、海域,瓜分的干干凈凈。

巨猿重新化為尺許高的小猴,低頭順目的跑到張還生身前站定,顯露出一副忠心護主的模樣;

生出鳳翎一樣漫長羽毛,輕輕扇動翅膀就激蕩的密林間狂風大作的錦雞,縮身成一只只有嬰兒拳頭大小,卻顯得羽翼豐滿的彩鳥,落在了張還生的肩頭,不時用毛絨絨的腦袋,輕輕觸著張還生的面頰,以賣乖耍巧之后姿,討著主人的歡心;

而那圓魚卻又不同,完成由海怪化身‘水伯’的轉變之后,周身環繞的磅礴水流,頓時像是羽翼一般服帖的帶動著它的身軀,沖上海島,從張還生頭頂掠過時,低出一聲響徹天地的鳴嘯,以示臣服后就重回大洋,蟄伏在了海底深處。

“上古圣人莊周《逍遙游》有云,北冥有魚,其名為鯤,不知其幾千里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翼若垂天之云。”看到極目遠處的海面上,因圓魚入水,掀起的百丈巨柱,張還生微微一呆,隨后喃喃自語道:“難道那條呆頭呆腦的圓魚,竟是鯤鵬不成。”

而他身旁的猿猴,錦雞,望著同儕入海時的煊赫場面,臉孔宛如人類似的顯露出忌憚之色,接著卻又一個不服氣的捶打胸脯,一個裝出若無其事的樣子,用嘴巴梳理起了羽毛。

張還生回過神后,望見這一幕,不由‘哈哈…’大笑道:“你們啟了靈智之后,倒是和人類一般,有了不同的性子。

哈奴曼,莫要朝著后輩示威,你可是我座下的第一從者,總要有點肚量。”

猿猴聞言,馬上收了呲牙咧嘴的丑態,乖巧的低下了腦袋,之后張還生又說道:“圓魚,汝生于大洋之中,我瞧著可能是鯤鵬所屬,就起個名字叫做大鯤,以后便是我的第二從者。

錦雞,你身后生著七根長長的彩翎,便叫做七尾,做我的第三從者吧。”

話音落地,遠方海中噴起一股水柱,散開后有鳴叫聲隱隱傳來,同時張還生肩頭的彩鳥亦嘰嘰喳喳歡叫著飛翔起來,繞著他轉了一圈,算是回應了賜名之恩。

張還生從大楚熊京,萬里跋涉的回轉深海孤島,原因是雖然最近兩百多日,他沉迷于國子監尚武、尊法兩大學宮,東南西北四座書殿,沒有刻意苦修,但僅僅日常修行的功課,就已經將身軀內蘊含的混沌力量,幾乎消耗殆盡。

這種情況下,被他當作三大根基功法的,《龍象根本經》、《八九玄功》、《大災黑日經》中,后的兩種修煉速度,頓時變得奇慢無比。

而如果想要等待,已經受到混沌力量感染的血脈,滋生出足夠的混沌力量,恢復以往的修煉速遞,感覺至少也要耗上八、九、十年,是以張還生只能返回了元神霸占之地。

此時內、外功法都已經突破,體內吸納的地、水靈氣以及混沌之量,也達到了可以交融的極限,又順順利利的敕封了兩個新的從者,他感覺目的已經圓滿達成,不由長長松了口氣,飛身而起,朝著張縣所在的方向飛去。

飛翔間,一時興起,張還生以《大災黑日經》中記載的觀想法門,體味化身燭龍飛天之韻,不知不覺調動起血脈中,已經達到飽和之態的混沌力量,周身億萬毛孔中緩緩透出縷縷淡黑之氣,飄蕩著在周圍勾勒出了一條怪龍身姿,于空中云游而動。

半盞茶的功夫過后,張還生毫無察覺的飛到張縣城池,認準了衙房所在,緩緩降落,因為觀想燭龍的心思自動散去,那黑霧構成的怪龍也自然而然的隨風而逝,消失的不見了蹤影。

這時正在衙房的正堂中,批著公文的森玄機,無意瞥見有人影從天而降,雖是修養足夠,也還是不禁一驚。

等透過敞開的大門,看清來人乃是張還生后,他臉孔才轉為喜色,站起身來,迎了上去,施禮道:“君上多日不見,終于回轉了。”

“玄公,這些日子可還安好,莫要太操勞了,”張還生聞言,帶著些歉意的說道:“本來我是沒想過要這么久的時日,才回轉的。

可半年前,剛剛踏上炎黃之地不到三天,就遇見了一件關系著身世,讓人難以置信的奇事,一下耽擱了下來。

唉,說起來,真讓人,讓人一言難盡,咱們回屋慢慢講吧。”,和森玄機一前一后,漫步走進了衙房正堂。

之后兩人分尊卑落座,張還是長吁短嘆的將最近一段時間的遭遇,細細說給了森玄機知道,卻將自己并不是真正的熊京張氏子孫這件事隱瞞了下來,最后道:“…這離奇之事就是如此了。

我整整在大楚國子監中呆了兩百多日,讓那熊京張府中人漸漸覺得,經月不歸乃是正常之事,這才遠涉重洋,回了張縣。”

“君上原來竟是出身于炎黃高門貴第,”森玄機聽了這番話,按耐著心中驚訝,先自起身拱手道:“雖身世波折,流落于市井民間,孤苦長大,但現終是認祖歸宗,還得蒙天子封賞,仆先行道賀。”

“其實我不說你也應該猜得到,我身上隱秘甚多,”張還生聞言嘆了口氣,故意賣弄著玄虛的說道:“單單在這孤島之上立城建章之事,就沒法明講著解釋清楚。

當今天子以及楚都貴人,包括我的父、祖,現在都以為我是個自幼被邪僧拐帶,在慈濟堂中長大,有些資質,覺悟了天命之力的孤苦少年而已。

一旦那些難言之隱暴露,后果只怕不堪設想。”

君上說著難言之隱,臣仆自然不能多問,森玄機只好斟酌著說道:“我們張縣孤懸海外,與炎黃本土隔著汪洋大海,誰又能探知君上的虛實呢。

以仆想來,君上回歸高門貴第之后,過往的隱秘,萬里之外的創立的縣邑,并非是什么軟肋,最該小心的反倒是禍起蕭墻之中。”
mk2258 發表於 2018-2-4 14:20
九十一章開民智募兵丁

小貼士:頁面上方臨時書架會自動保存您本電腦上的閱讀記錄,無需注冊

聽了這話,張還生不禁有些吃驚于森玄機腦袋的靈光,笑著問道:“玄公何出此言?”

森玄機肅聲答道:“君上,我森家雖居于權國邊野之地,畢竟也是封君之家的分支庶脈。

對大楚諸多名門高第皆有了解,而熊京張氏的當今家主,也就是您的祖父茂松公,乃是王朝亞卿,稱得上是顯赫于當世…”

“大楚以郡縣制度治國,臣卿除了還有一點點臉面上的名譽,”張還生聽著,突然有感而發的插話道:“其余簡直如同庶民百姓一般,毫無特異,又有什么顯赫的呢。

這貴貴賤賤,千古不變的炎黃古制,在現今看來固然是頗有缺陷,可君主獨攬國中大權后,視貴如賤,辜負了那些一代代為王室效力的世家門第累世效忠之功,也不可取。

其他地方我管不著,張縣當改之。

我之前想過了,雖然將郡縣制變回封建分權不合時宜,但讓重臣良將世代富貴卻有辦法,今日便下喻,將北邑中街往右半城之地,封為玄公你的食邑。

這食邑嗎,雖無治民理政之權,但從此刻起,北邑右半城的糧銀稅賦,但有富裕,除非張縣滅亡,否則無論擴、遷、增、更,都永世歸你森家所有。”

張縣之地不過一座主城,四座分邑,那北邑有戶近五千,雖然絕大部分都是剛剛兩兩成家,只一輩人的小門小戶,丁口卻皆是青壯,半個城邑兩千余戶的糧稅銀賦集結起來,亦非常可觀。

更重要的是這筆收入,如果世世代代都為森家所有的話,雖不像是封地那般大權獨攬,但無論后世子孫是賢,是愚,家族都已絕不會淪為庶民小戶,日后便是偶有沉淪,也必然能夠伺機崛起。

是以森玄機聞言,臉色頓時一變,激動的身軀微抖,肅然起身,跪倒在地道:“君上大恩,仆粉身難報,唯有鞠躬盡瘁,效死命爾。”

“這張縣建基立業,我只算是找了處地方,搬運來了人口,其余全靠玄公大力開拓,”張還生急忙起身,將森玄機扶起來道:“半城的食邑又算得了什么。

對了,還有那李水淼,沒有他獻上的萬二金珠,張縣也不可能平添那么多的丁口,便在北邑剩下的左半城之地中,隨意找條街市,賞賜給他作為世襲罔替的食邑吧。”

“仆謹遵令喻。”森玄機得了頭彩,自然不介意別人吃些殘羹冷炙,聞言拱手,深深鞠躬應道。

“玄公何必如此多禮,作為君主,讓立下大功的臣子,留些蔭澤予后代,不是理所應當的事嗎。”張還生漫步走回正堂主位,望著再次屈身行禮的森玄機笑著擺擺手道。

之后他若有所思的長長嘆了口氣,又說道:“唉,此言其實我也是有感而發啊。

雖然認祖歸宗后,九成九的時間都耗在國子監中,對熊京張府上下運轉不甚了解。

但我卻能看出,大楚天子對待臣子實在苛刻,便是熊京張氏這樣的門第,也沒有太多的祖產,長輩們的俸祿更談不上豐厚。

再加上,族里唯一談得上手握重權的祖父,又是有名的清廉賢臣,家族開銷實在是很不湊手,竟流傳有屈尊與豪商結親,維持用度體面的傳聞…”

“這卻不是傳聞,而是真真切切的事實,”森玄機聽到這話,猶豫著輕聲說道:“君上您的父親,熊京張氏嫡長子張竜,張大人,和豪商杜氏聯姻想必您早已知曉。

但您可能不知道,最近十幾年來,每到年節,杜家必以姻親互禮的名義,給張氏送上金銀無算,所以適才我才會提醒您,小心禍起蕭墻之間。”

“還有這種事,”張還生微微一愣道:“玄公您是怎么知曉的?”

“我以前的封地谷佺盛產馬匹,”森玄機輕聲答道:“和杜家的商號常有交易。

那杜氏家主杜慶耲生有兩個嫡子,長子沉穩大氣,有丈夫風度,此子卻聰明外露,自視甚高,為了抬高身價,什么樣子的話都敢講。

我與他見面幾次,酒后言談之中,聽他多次吹噓此事,聽起來實不像妄語。”

“原來如此,那我倒真的要小心些了。”聽到這話,張還生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道,之后沉吟片刻,啞然失笑的搖了搖頭,“有道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有些事現在綢繆也是無用。

玄公,其實我告訴你自己的身世之變,并不是想要向您討主意,如何在那高門世家中爭寵奪利,而是要說,我在國子監中記下了上千實用典籍。

其中既有事關民生百態,制造紡機、水車、水沖機械的集子,也有修煉武功、法術的功法。

我打算把這些典籍一一默錄下來,你去找些機靈人,按著集子上記得法子,研究看看能不能用樹木造出紙張,以粘泥做成字模,活字印刷…”

不等他把話講完,森玄機已大驚失色的問道:“莫非君上想要在張縣廣開民智,將在大楚國子監中得到的典籍,盡數向民間公開嗎?”

“那些事關民生的集子和最基本的練武、修法之術,我是打算向庶民百姓公開,”張還生笑著說道:“至于高深些的功法嗎,只有加入軍中才能學到。”

“君上,打算在張縣募兵?”森玄機心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再次驚聲問道。

“不錯,”張還生點點頭道:“以前還不覺得,可現在我在炎黃之地見識的越多,便越覺得大爭之世已至。

咱們張縣雖然孤懸海外,太平異常,但日后也不可僅僅憑我孤身一人,帶著幾名從者守護,當未雨綢繆的招募些兵丁了。

不過數量也無需太多,以每五百平民養一卒的比例,先募兵兩千即可。

具體該如何去做,由玄公你做主就是。

至于統軍之人嗎,便由卸去民職的周摩珂擔任,但為地方穩定,他那些已經出任政所官吏的部下,卻一個都不可調用,一切都要從頭再來。”
mk2258 發表於 2018-2-4 14:21
九十二章遠景

計森玄機聞言沉吟片刻,臉上漸漸浮現出了認可之色,點點頭道:“若是未雨綢繆之計,倒也可行,尤其五百人中取一卒更是適中,君上顯然也是深思熟慮過的了。

而且未來有了兵丁護衛,便只兩千也足以在開港之后,震懾瑣小了。”

“開港,玄公竟已經盤算著要與外貿易了嗎?”張還生聞言驚訝的問道。

“君上你還不知,我張縣周圍丘陵已探出有銅鐵之礦,”森玄機沒有直接回答張還生的問話,而死頗為自傲的笑笑說道:“造木炭,建窯洞冶煉后,得到的鐵塊、銅錠極純,是以我百日之前,便已經試制銅錢,促進經濟。”

說著,他從衣袖中摸出三枚大小不一,外圓內方的銅錢,站起身來,走到張還生面前,放在了矮幾之上。

張還生不由得一個個捻起那銅錢細細觀瞧,見最小的那枚,只成年人拇指的指甲大小,左右陰刻著‘張政’兩字,上下則刻有‘一文’字樣;

中間那枚銅錢便顯得大了一倍,左右也刻著‘張政’兩字,上下則陰刻著‘當十’的字樣;

而最大的那枚銅錢足有嬰兒拳頭大小,表面附著繁雜的花紋,左右仍刻有‘張政’兩字,上下的字樣則是‘當百’。

“我不太懂的濟世牧民之道,”張還生一邊在手中擺弄著銅錢,一邊低聲說道:“但卻也知道一地聚十萬生民,初時為了活命,只屯田耕種,萬物歸公是可以的。

但長久如此卻必會生亂,玄公造錢幣而生經濟,乃是正途,做得極好。”

聽到這話,森玄機不由贊嘆的說道:“君上真真是智慧天成,一理通而百理悟,說不懂濟世牧民之道,卻一語中的于最關鍵處,實讓仆敬慕莫名。”

聽到他的奉承,張還生啞然一笑,擺擺手提醒道:“只一樁事情須得注意,這鑄幣之權只能操于衙房手中,私造錢幣者定要嚴懲不貸。”

“仆已立法鼎于城中昭告庶民,私造錢幣者罪同劫掠殺人,除死無二刑也。”森玄機沉聲答道。

“那就好了。”張還生聞言笑著點了點頭,就聽那森玄機又說道:“君上,我從您前幾次在林間贖救奴人時,帶到島上的各種輜重中,揀出了許多桑麻種子,均已在島上種養成功,畜種也繁衍開來。

而因為有了牛、馬幫著耕種,節省了不少人力,吾又慢慢將庶民中,會制器、釀酒、紡織…等等的匠人挑選出來,讓他們仍操舊業,并許以財物,誘以厲害,強使其收徒傳藝。

現在又有了君上從大楚國子監帶來的百工典籍作為支撐,未來我張縣一定百業興盛,到那時甲兵再成,自然可以開埠、立港,做那東、西二洲海貿的樞紐之地,順便貿易,謀千世繁華。”

“原來玄公是如此運籌張縣未來的,”張還生聽到這番話,沉吟片刻,贊同的鼓掌嘆道:“真非國士不能為也,當受我一禮。”,之后站起身來,朝著森玄機深深鞠躬,行了個全禮。

森玄機見狀,自然起身還禮,兩人雙雙施禮之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地心有靈犀般,同時哈哈大笑起來。

而了解到森玄機有如此遠見后,張還生對于張縣的未來,便再沒了牽掛,次日,和衙房里剩余分領著戶、刑、兵、工、吏、禮、農諸務的主事見過一面之后,便乘著梭舟遠渡大洋,御風飛翔著回了熊京。

此時距離他離開熊京的暴雪之夜,才過去二十多天。

張還生裝出蓬頭垢面,癡迷于修行的樣子,回到張氏祖宅,本以為應該根本無人察覺自己離京遠行,卻沒想到剛剛進了自己住的偏院,按著習慣,漫步走進膳房,還沒開口,便聽到匆匆忙忙迎上來的貼身丫鬟春熙說道:“君子,二十日前,下軍將于家的仆從,來請過您。

十三日前,您外祖青檀公的道童也來府中找過您,需要回什么口信嗎?”

之前呆在國子監中二百余日,也無人問過張還生的死活,可剛剛離開熊京不過二十多天,竟有兩家輪番上門尋找,讓他心中不由得暗嘆運氣不濟,嘴巴里卻鬼扯道:“最近這幾日,我修行到了關隘處,為求突破,便在國子監中隨意找了間靜堂潛修。

沒想到竟讓人尋到了家里。

這樣吧,你去準備車駕,我吃過晚食便到清月觀去見外祖,至于下軍將于家嗎,你派個人去問問找我有何事情,再作計較好了。”

春熙聞言應了聲,“是。”,轉身退下,幾盞茶的功夫過后,便帶著群小廝將晚食從了上來。

不眠不休,接連駕風而行十幾個時辰的張還生,看到面前滿桌的珍饈美味,自是毫不客氣的大快朵頤起來。

等他填飽肚子之后,正想要乘著轅車出門,那去下軍將于府回話的仆從,卻拿著張素帖回稟說,于家年輕一輩的嫡系君子,想要邀張還生于三日后,至京郊鳴鼓泉賞梅。

接過那僅在表面,用點點墨跡勾勒出落花之韻的素白拜帖,張還生隨口問道:“你去于府問話,他們也沒回答十幾日前,為什么要見我嗎?”

“稟君子,小的進于府說明身份后,便被門子帶到了于家小君子的面前,”那仆從恭恭敬敬的答道:“只看著那小君子親筆寫了這張帖子,其余的話什么都沒有提起。”

“是嗎,那你下去吧。”張還生聞言將帖子收了起來,擺擺手讓小廝退下后,眉頭緊皺,思索著走出了張府,一路乘車出了熊京,來到了城外郊野之地。

一輪明月之下,馬蹄踩著寬敞無比的大道‘噠噠…’作響,前行許久,拐上條小小的石路穿田過橋,來到了一座山村中。

因為就建在大楚京都遠郊,世道再亂,只要不是鼎革在即,天子腳下總有一份安寧,所以那村莊顯得富庶安逸,見有陌生車駕闖入,村頭打谷場上幾個正在熱熱鬧鬧聽‘社戲’的壯年漢子,圍了過來,高聲問道:“天已大黑,何人來我豐穗村中啊?”
mk2258 發表於 2018-2-4 14:22
九十三章深夜入觀中

作者:竹上豬豬

書名:

在貴人門子九品官。

給張還生駕車的是個身穿青衣布袍的魁梧漢子,平常在張家族人面前,神情總是木訥、老實,但此時見村人圍過來,卻眉毛一豎,盛氣凌人的怒喝道:“汝等都是清月觀的仆戶吧。

吾車上坐得乃是清月觀主,青檀公的唯一后人,也是熊京張氏嫡長孫,御封云騎尉,張還生張大人。

于公,你們是民,大人是六品貴官;于私,汝等是賣身之仆,大人是你們的少主,你們怎敢如此喧嘩!”

聽到這話,那些陸續涌上前來的青壯漢子,一個個面露驚疑畏懼之色,紛紛站定。

不遠處一些本來冷眼觀瞧的老者,反倒顫顫巍巍的走上前來,齊齊施禮后,為首的一個硬著頭皮問道:“既是貴人來了,不知可有什么信物嗎?”

“好奴才,竟還敢質疑君子的身份!”那駕車的壯漢聞言大怒,竟直接將馬鞭舉了起來,眼看就要抽下,突然就見他身后的車廂竹簾猛然卷起,一股颶風涌出,化為無形鎖鏈,將那壯漢高舉的右手牢牢拽住。

之后一個清越的聲音在車廂中響起,“區區云騎尉只是個小小六品散役,有什么值得冒充的呢。

不過老人家實在不信的話,那隨圣旨,陛下還賞下了面小印,你便瞧瞧吧。”

話音落地,一方寸許見方,高有兩、三寸,上雕駿馬踏云紋的銀質印璽,隨風飄了出來,懸在了那些村老的眼前。

隔空看了看那印璽精巧無比,實在不像假冒,那幾個山村老人相互使了個眼色,根本沒再真的接過銀印驗看,現出惶恐之情,跪倒在地上,不斷的叩首道:“少主大人在上,小老兒等有眼無珠,竟然冒犯了您,死罪,死罪!”

一邊齊齊告罪,一邊還怒斥著周圍的后輩,“大膽的東西,少主大人駕臨,還不快過來叩頭,真是不知禮數的頑劣東西。”;

“看社戲看的入迷,丟了腦子嗎,一群該把眼珠子掘出來的灰孫,少主來了,還不過來跪迎。”;

“第一次見少主子就失了禮數,仔細被打折了腿,真是些子不知死活的東西,還不來迎著。”…

被他們這一鬧,好好的一場子社戲轉眼間便無法再繼續下去,打谷場上很快便密密麻麻的跪下了數百丁口。

遠方木頭搭成的戲臺上,一個臉孔摸著金粉,裝扮成招財金童的少年,居高臨下,借著打谷場上的火光和空中皎潔的月色,鳥瞰到滿地的人頭,心跳不知不覺間快了數倍不止,默默想到:“大丈夫,當如是也。

總有一日,我也要如此這般!”

站在他身旁,裝扮成進寶玉女的少女望著同樣的場面,卻恨的銀牙暗咬,心中暗暗想到:“一個小小的世家子弟便將幾百庶民視為螻蟻,隨意欺壓擺布,天道何其不公也。

我輩將怒而爭之!”

遠處的張還生自然不會知道,二十幾丈外的木臺上,兩個小小戲子的不同心思,見眾人跪拜,只淡淡說了句,“都起來吧。”,便跳下馬車,將滿地村民拋在身后,穿越山村,踏上一條石徑,漫步向上,孤身一人進入了山林之中。

不一會,紅塵喧囂漸遠,耳邊只剩下蟲鳴鳥叫、水流獸吼之聲,又朝前百數十步,他眼前豁然開朗,現出一片平坦的石崖,倚著山壁處有一股清泉涌出,泉邊建有一座道觀,雖稱不上十分恢宏,卻也三進七殿,極為精巧。

“這里就是了。”抬頭望見道觀雕刻著道家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方祥瑞的門梁上掛著副青木匾額,上寫著‘清月觀’三個龍飛鳳舞的大字,張還生嘴巴里喃喃自語道,大步向前,‘啪啪啪…’的敲響了觀門。

他用的力道不大,無奈再次清幽之境,一點聲響便顯得極為刺耳,很快便有道童將門打開,看也不看的不耐煩呵斥道:“誰啊,這么晚了還平白擾人清靜。”

“童子請了。”張還生聞言,笑笑答道:“我乃是你家觀主的俗世外孫,張還生,前幾日蒙外祖召見,卻因為閉關潛修,錯過了…”

不等他把話講完,那小道童已瞪大眼睛,連連稽首道:“原來是張家君子來了,失禮失禮,我還以為是附近那些山民誰又有了急癥,來尋醫問藥呢。

君子快請進來,在廂房先用杯熱茶,祛祛寒氣,我馬上去告訴知客師兄,讓他去稟報觀主,說您來了。”,慌忙將其迎進了觀中。

之后張還生被帶到偏房,飲了杯熱氣騰騰的花茶,稍等片刻,就又跟著一個自稱知客的中年道人,來到內堂一處靜室門外。

接著那知客道人將畫著黑白魚的木門輕輕推開,恭恭敬敬的報了一聲,“道主,張家君子來了。”,便請張還生移步踏入了靜室之中。

室中地方僅兩丈見方,內里只有三物,一是靠墻處擺著的長榻,二是榻前放著的一個黃銅火盆,三是銅盤后一個圓圓的蒲團。

榻上一個須發皆白,身穿道袍的老人盤腿而坐,臉孔浮現出五味雜陳表情的望著張還生許久,指了指那蒲團道:“坐吧。”

張還生聞言先深深施了一禮,干巴巴的說了句,“外祖可好,孫兒給您見禮。”,然后才依言盤坐在了蒲團之上。

等他坐定,那老人突的說道:“孩兒,你認祖歸宗已經兩百余日,我卻一直沒有見你,你有怪我嗎?”

“出家無家,”張還生沉默片刻,輕聲答道:“外祖您既然已是道門的真人,那不見凡俗親人,一心清修,乃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為人子孫后輩的,實在不敢談什么怪不怪的。”

“不敢談,那就是怪了,”聽到這番話,張青檀幽幽嘆了口氣道:“不過這也難怪,你自由流落民間,受盡了苦楚,好不容易重歸貴門高第,結果父親一脈,長輩不慈,兄弟不恭;

母親一脈又只剩下一個孤老,還不聞不問,心中有怨氣,是理所當然的。
mk2258 發表於 2018-2-4 14:22
九十四章春芒之力

張青檀一番話說的情真意切,言語間又頗多自責之意,如果面對之人真是他命運多舛的外孫,只怕早已引起共鳴。

但奈何此刻坐在他對面的張還生,卻是個冒牌的西貝貨色,只裝作難過的樣子低下了腦袋,心中卻毫無真切感觸,只想著自己的言行千萬不要露陷才好。

但張青檀見張還生低頭久久無語,卻認為他已經為自己的言語所動,嘴角不覺浮現出一絲古怪的笑意,嘴巴卻唉聲嘆氣的又說道:“但我久久不愿見你,卻不是不關心你,而是因為你長相雖然與你母親不同,但眉宇間的神情、氣韻,卻和她極是相似。

當初在官驛一見,就讓我心情幾難平復,要不是入道十幾年,有了些克己的法子,險些便丟丑失態,但回了道觀之后,還是兩、三十天都難以入靜,所以才覺得,見不如不見。

可惜樹欲靜而風不止,強制忍耐了這許久時間,明里感覺是克制住了心緒,誰知暗中卻生了心魔,前幾日差點毀了我一生的修行。

那時我才突然明白了,世間萬物一理,人之心潮就如洪水一般,只可疏不可堵,若一味克己用忍,最終的結果必然是一發而不可收拾。

是以才命人去召你來見面。

現在仔細想想,不見你是源于我的自私,見你也是出于我自私之心,外祖實在慚愧啊!”

張青檀的話任誰聽了都覺得合情合理,絲絲入扣,感人至深,但只一點破綻便是張還生根本就不是他的外孫,無論如何氣質、神韻都不可能和其女兒有太多相似之處,引出張青檀如此多的感慨。

“這老頭是想女兒想的失心瘋了,看誰都覺得和她女兒相似呢,還是有什么異樣心思,故意說出剛才那些話呢,”因此張還生聞言,心中不由暗暗想到,“如是前者那他幾十年明心靜氣的修行,豈不是都修到了狗身上了。

可要是后者的話,我身無長物,他又是為什么這樣套親近呢?”,表面卻顯得感動的緩聲說道:“原來是這樣。

既如此外祖莫要感傷了,我也是修行之人,能體會您的難處。”

“你能體會就好,能體會就好。”張青檀聽到這話,語氣微微帶著哽咽的應道,再無一分仙風道骨,全然像是個悲懷傷情的凡俗老者似的,“其實熊京張家子孫繁茂,嫡系、庶脈每一輩加在一起足有幾十人,張茂松哪里會像是我這個孤老頭子,一般看重你。

你可知道,之前曾有大楚重臣問過我,是否愿意將您入嗣吾春芒張氏一脈,承繼香火,被我斷然拒絕,便是想著我再看重你,對你再好,這春芒張氏也已沒落,實在比不得熊京張氏的煊赫、富貴…算了,算了,說這些做什么。

今天你能來看我,我就覺得心里安寧了許多,唉,此外經過這些日子的心魔折磨,我也想通了一些本來到死恐怕都放不下的執念。”

說話間,他從懷中極為珍惜的摸出一張疊著的古舊金紙,小心翼翼的攤開,輕聲說道:“春芒張氏怕是自我這一代,便會絕嗣。

本來這張家族中世世代代作為根本修行法門的《萬物化春圖》,我是想要隨身埋葬,讓其隨著春芒張氏,從此絕跡人間的。

可現在想來,你雖然是熊京張氏的子孫,卻也流淌著我的血脈。

習練這《萬物化春圖》雖然違背祖訓,但既然春芒張氏香火都要斷絕了,卻也沒甚么值得在乎的了,你真練成了,反倒是春芒張家還在人世間留下一點念想了。”

張青檀說話時,張還生的目光早已被那九尺見方,暗金色帛紙上所畫的巨大魔蟲,以及一旁隱然間光華流溢的文字所吸引。

這《萬物化春圖》和那《大災黑日經》一樣,也是既非武功,也非法術,而是追溯調動修者血脈中隱藏的力量,將肉身觀想成春芒君,自然而然掌握上古神魔無盡神通的法門。

張還生身軀中本來沒有春芒君的血脈遺傳,是絕不可能修煉成《天地化春圖》的。

可恰巧的是,他從元神霸占之地,吸納到地、水靈氣,乃是萬物生發、成長的根基,亦是包含春芒君在內的,許多上古魔獸妖獸得以孕育誕生的源頭。

因此張還生望著那金紙,很快便修煉入門,恍惚之下,感覺自己化身成了一只身披厚甲的肥碩巨蟲,從蟄伏的地殼深處,破土而出,迎著寒風吐一口氣,頓時演化出絲絲溫暖生機,彌漫于空中,滋潤的方圓十里之內萬物生發,古樹張芽,枯草吐綠。

與此同時,其身軀內蘊含著的地、水兩種靈氣,從周身各處激蕩而起,透出毛孔化為繭子,將他牢牢的包裹在了其中。

這異狀一現,驚得高坐長榻之上的張青檀,差點驚呼出聲,雙眼圓睜著許久才鎮靜住了心神,暗暗想道:“第一次觀想、修煉著《天地化春圖》便生出云繭,這血脈怕得要返租數百世,才能如此濃厚!

于我張家真真是塊稀世璞玉也!

看來一切都要重新計較,未來總得盡量不讓他生出背離之心才好…”

就這樣,靜室中的兩人一個展現出異像,默記功法,一個臉色陰晴不定的默默沉思,任由時光流逝,不知不覺間天色已由黑轉白,由慢慢的由白變黑。

直到傍晚時分,張還生的目光才終于從金圖上移開,回過神來,長長舒了口氣,恭恭敬敬的拜倒在地道:“謝外祖傳法之恩。”

張青檀此時已打定主意,一心要將張還生網羅住,又真當他是自己的血脈后人,愛其天資卓絕,聞言笑著擺擺手道:“你我乃是一脈相傳的嫡親祖孫,怎么客套做什么。”

“有道是,道不輕傳,法不入六耳。”張還生聞言肅聲答道:“外祖與我雖是至親,但傳法亦是大恩,吾怎可不謝。”

聽到這話,張青檀不禁哈哈大笑道:“說的好,吾孫有上古貴人遺風,乃真丈夫也。”
mk2258 發表於 2018-2-4 14:24
九十五章助人

張還生聞言朝張青檀謙遜的擺擺手,連聲說道:“外祖過獎了,吾實不敢當,實不敢當。”

在靜室中,祖孫兩人就這樣略顯生疏、客套,卻也算長慈幼恭的閑聊了一會,張青檀望望窗外昏暗的天色,笑著說道:“還生,你修煉《萬物化春圖》一悟便是十多個時辰,呆在我觀中不覺已是一個晝夜,也該回家去了。

免得茂松公擔心我拐走了他的嫡系長孫。”

“外祖說笑了,不過天色的確已經不早,我便先告退了,待過幾日再來看您。”早有去意的張還生聞言隨勢站起身來,躬身說道。

“你正是上進的年紀,須得用心修行,還要結交著未來用得著的朋友,看似清閑,實則緊張的很,”張青檀點點頭道:“所以也不必來的太勤,每隔上十四、五天來瞧瞧我就可以了

對了,你來見我一趟,總不能餓著肚子回去,可道觀里都是素茹,你龍精虎猛的年紀,怕不愛吃,這樣吧,一會我讓童子吩咐山下的村子,給你燒桌大菜吃吃。

山野席面雖談不上十分精致,卻別有一番趣致,試試無妨。”

古語有云,長輩賜不可辭,聽到這話,張還生刻意沒有客套,笑著道了聲,“是。”,之后靜待了一會,便跟隨著張青檀召喚來的道童一起漫步走出靜室,離了道觀,來到了山腳下的穗豐村中。

村頭,那道童用隨身帶著的銅匙,打開了村公堂的紅漆大門,恭恭敬敬的請張還生入內稍坐,自己匆匆跑到了村老家里,盛氣凌人的吩咐道:“觀主有喻,讓你們闔村整治菜肴,款待張家君子。

做得好了,今年每畝田租可免去半升,做的不好,那就是白費功夫,甚或還要加租,汝可要盡力去做。”

村老聞言有喜又憂的連連拱手,續而召集全村庶民,支起大鍋,燒旺柴火,殺豬、宰羊、剝雞、刮魚,不亦樂乎的忙碌起來。

小半個時辰的功夫過后,一桌子燒的軟爛噴香的山村大菜,便出現在了張還生的面前。

三面墻壁點著火把,中間放著火盆,暖意融融的村公堂中,張還生笑盈盈的用木箸夾了塊筍子,送進嘴巴嚼了嚼,點頭贊了句,“煙火氣雖重了些,滋味卻也甚美。”,下令一旁侍候的村人,分些菜肴給替自己駕車的張家仆從送去,之后便大快朵頤起來。

因為修煉、記憶那《萬物化春圖》消耗甚大,他一番風卷殘云的吃喝,實在一下無法停住,直到月亮升上樹梢,才終于心滿意足的施施然離席,在村民怪異目光的相送下,出門上了轅車,朝熊京城池的方向駛去。

兩、三盞茶的功夫過后,馬車離開了獨行的小路,拐進了寬敞的大道,四周頓時熱鬧起來,車行人流之聲不斷。

繼續前行了片刻,突然間,前方隱隱有喧囂聲傳來,接著便是一陣由遠及近,人仰馬翻的吵鬧。

車廂中,盤腿靜坐著的張還生感覺轅車停下,不由睜開了眼睛,動念召喚出一股旋風,掀起竹簾,探出腦袋輕聲問道:“這天子腳下竟然還有人敢惹是生非嗎?”

“君子,這熊京周圍百里之內的地面,一向平靜,”那駕車的仆從除了會狐假虎威外,倒也有幾分見識,聞言恭恭敬敬的答道:“便是再跋扈的豪門,猖狂的賊盜,輕易也絕不敢在此處公然鬧事。”

而就在他說話間,月色之下,天空之上有幾道漫長的黑影掠過,其中一道的位置瞧著恰好便在張還生的頭頂。

依著張還生的本意,是萬萬不會去管這種閑事的,但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這時遠處突的有幾個或熟悉,或不熟悉的吼聲傳來,“前面可是張家君子,還請援手阻住兇徒!”;

“前方車駕是否云騎尉張大人當面,請助吾等一臂之力,稍阻兇頑!”;

“還生君子,這些歹人膽大包天,在熊京虜人綁架,還請出手相助,阻上一阻!”…

連名帶姓都被人點了出來,眾目睽睽之下再袖手旁觀的話,面子也太不好看,張還生苦笑著暗暗嘆了口氣,也不答話,駕馭著風息直接騰空而起,朝頭頂的黑影撞去。

《龍象根本經》威力奇大,但不到萬不得已,他絕不愿意公然施展,而《**玄功》雖然玄奧高深,卻是淬煉肉身的法門,不至地階,難以在空中長久施展。

是以張還生出手之時,只能使出了最近精研最深的,《大禍黑日經》中的法門。

頓時,就見他周身突然變得黑氣蒙蒙。

之后,隨著身形朝那疾飛的黑影追去,那涌動的黑霧被張還生甩在身后,漸漸現出龍身、人首之形。

而張還生那懸空的身體,赫然正代替著蛇身人頭魔神的眉心與鼻梁骨,站立在它猙獰雙目,和隱隱銜著火光的巨口之間,說不出的詭奇、怪異。

地上擁住的行人、車駕望到這一幕,或嚇得尖叫出聲,或捂手露出驚駭之色,而遠處幾個追擊歹人的年輕男女,見此異像,也不由得人人神情微變。

其中一個眉宇清麗的妙齡女子,忍不住開口說道:“這神通八成便是熊京張家的《大禍黑日經》了。

這張家君子倒真是個修行奇才,才認祖歸宗不到一年時間,竟將家中獨門神通修煉至如此煊赫、可怕的境界。”

“那《大禍黑日經》乃是觀想血脈根源,以人身化魔神的法門,”話音剛落,旁邊一個高壯漢子眉頭深鎖著道:“修煉快慢全憑血脈中繼承神魔力量的多寡,和外內修行全無干系,哪里談得上是奇才。”

兩人說話間,完全和燭龍飄渺的霧像融為一體的張還生,飛行的速度突然間激增了數倍不止,一下便追上了那飛逃的黑影,探爪一抓,便將那黑影摳下了一塊。

緊接著,一股比黑夜還要漆黑的霧氣,就仿佛瘟疫一般,從那被抓的缺口處,擴散開來。
mk2258 發表於 2018-2-4 14:24
九十六章重傷

那幾道飛天逃遁的黑影,只寥寥不足十個,卻擾動的大楚京郊一隅亂作一團;,顯然并非一般蟊賊、歹人可比。

因此張還生一出手便明顯大占上風,心中自然暗暗驚嘆于《大禍黑日經》的驚人威力,又不免生出幾分洋洋得意的感覺。

就在這時,那被張還生抓中的黑影里,傳出一聲冷哼,“好歹毒的手段、神通,若再讓你修煉些年,怕真成了氣候。

可惜現在嗎,米粒之光,也放光華!”

話音落地,那和張還生交手的黑影,猛然間膨脹數倍,化為一只擎天巨掌,朝張還生兜頭壓下,只一擊便將他打落下了云端,斜斜墜入了大道旁的田地上,足足翻滾出二、三十丈遠,才將力道卸盡,俯在泥窩里不再動彈。

不過張還生雖被敵人一招所敗,但那黑影也因為施展神通挫敵鋒芒,耽誤了幾息時間,被一名騎乘著四爪下生著云煙,飛騰于天上的赤熊,身披暗金鎖甲,手持丈八長矛的御林軍青年將尉追及。

之后就聽那將尉暴喝一聲,“大膽賊子給我死來!”,揮舞著兵刃,在空中劃出一道縱橫百丈的銳利氣勁。

竟‘噗’的一聲,如同劃破皮囊一般,將想要依樣畫葫蘆的按照擊敗張還生的辦法,也將那青年將尉打落云間的巨掌,斬成了兩截。

黑影所化的巨掌裂開后,內里馬上涌出無數墨汁般的黑霧,飛速蔓延開來,竟瞬間形成了遮天蔽月之勢。

同一時間,一道纖細的人影從黑霧中墜下,直直朝地上白石鋪就的道理摔去,眼看便要肝腦俱裂,皮綻骨折,卻被那從天而降的青年將尉攔腰救下,挽在了懷中。

顧此失彼之下卻沒人看到,這時另有一道樣子宛如孩童般的人影在黑霧邊緣猛然躥去,與其他成功逃遁的黑影一樣,消失在了夜色深處。

半盞茶的功夫后,一群赤熊衛圍在那名青年將尉周圍,面色難堪的齊齊施禮,其中為首一人虬髯大漢,沉聲說道:“都督大人,屬下等無能,讓那些歹人盡都逃了,而且除您救下的那一個被虜之人外,全無所獲,甘愿領罪。”

“那些賊人至少都是地階修士,”青年將尉回望著自己臉色陰沉、愧疚的屬下,大度的擺擺手,安慰道:“汝等阻礙不住乃是理所應當之事,何罪之有。

便是我,要不是有張家君子相助,阻了那賊子一阻,怕也根本不可能破其法器,救下個人來。”

說話間,他目光望向不遠處,剛剛從幾十丈外的地壟上艱難的爬將起來,臉色煞白的張還生高聲喊道:“還生君子,今日若不是你出手相助,我這一都人馬的臉面可就要丟盡了,委實多謝。”

張還生聞言,強撐著精神笑笑道:“楊都督,當初在旭國陰海郡南陽城中,若不是你堅持著非要尋到我才返京,還不知我張還生幾時才能認祖歸宗呢,大家都是朋友,談何‘謝’字。”

聽到這話,楊沫笑了笑道:“君子果然和我一樣,都是爽利人,那這‘多謝’便不說了。”,從懷中掏出一個玉瓶,丟給了張還生,“這瓶子里有我慣用的傷藥,一次內服兩丸便可滋養五臟,益氣通血,君子可用來調養傷勢。

吾等還有公務在身,便先告辭了。”,之后朝一旁幾個錦衣玉袍的青年男女悄然點點頭,便帶著屬下騎赤熊騰空而起,沖熊京城池飛去。

抬頭目送楊沫消失于月光之中,張還生看了看手中的羊脂玉瓶,輕輕拔起木塞,倒出兩粒朱紅色的藥丸來,放在鼻端嗅了嗅。

“適才楊沫大兄沒說清楚,這藥丸名叫‘榮身寶生丸’,是用百年山參、昆侖靈芝草、青空藤…煉制而成,”正在這時,一個輕柔的女聲突的傳進了他的耳中,“還生君子被歹人斂住神通,從空中跌下,傷了筋骨還不打緊,就怕留了內患。

而這榮身寶生丸專治內傷,正是合用。”

張還生聞言一愣,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看到幾丈外,那群看著和楊沫頗有默契的錦衣人中,一個清純如出水芙蓉的女子正望著自己,不由笑笑說了句,“多謝尊駕指點了。”。將手中紅丸塞進嘴巴,咽進了肚子。

幾息的功夫過后,張還生就覺的胸口的氣血猛烈翻騰起來,激的他‘哇’的嘔出一口污血,胸口這才舒服了許多。

“君子,感覺如何,氣息可調順了嗎?”那剛才和張還生主動搭話的清純女子,看到這一幕,漫步來到他的面前,關切的問道。

“吐出來淤血就沒什么大礙了。”張還生聞言喘息著答道,之后望著那女子拱手行禮道:“不知淑女出自哪家高門貴第,如何認得在下?”

“我出身熊京于氏,名為于安寧,家祖乃是大楚下軍將,御史臺郎官,”女子笑著答道:“與一群同為國子監監生的朋友,久慕君子的賢名,一直想要結交,自然識得尊容。”

“熊京于氏,大楚下軍將…”聽到這番話,張還生微微一愣,看看于安寧道:“昨晚給我家仆從下素帖的那位所謂的,于家小君子,莫非就是淑女你嗎?”

“正是區區。”于安寧聞言灑然一笑,點點頭應了下來,之后望著張還生那慘白中,透出種不自然鮮紅的面頰,又說道:“君子剛剛身受重創,哪怕服下的藥丸效力再強,再是對癥,也總是暫得舒緩,總得慢慢調養些日子,才能痊愈。

現在養傷要緊,我就不再多叨擾了。

還有明日的賞梅之事,你也別再勉強著去了,一切都待到傷愈再做計較,如何?”

“如此再好不過,”張還生正覺得眼前似有金星亂冒,聞言自是連聲答道:“再好不過。”

說話間,張還生朝于安寧及她那些錦衣玉袍的同伴躬身施了一禮,算作道別,轉身步履蹣跚的走到了自己乘坐的轅車旁,吃力的跳進車廂,吩咐御者道:“好了,閑事已了,咱們回府吧。
mk2258 發表於 2018-2-4 14:25
九十七章天人社

回到熊京張府,張還生便安居于偏院之中養傷。

也不知道是無人知曉,還是全都故意裝作不知,一連幾日,都沒有一個‘家人’前來探望,反倒是赤熊衛的楊沫顯得頗為義氣,與張還生在京郊告別數日之后,竟專程來造訪了一趟探病。

他算是張還生認祖歸宗后的第一位訪客,總算是讓張還生所居偏院的正廳,有了用處。

兩人分賓主落座后,楊沫摩挲著團花錦椅細膩之極的紫檀木把手,飲著香茶,抬頭見樓榭敞亮,門外便是景致如畫的涼亭水廊,室內的陳設典雅且考究,一旁還侍奉著成排的丫鬟、小廝,不由得眉毛一挑,微微一笑,開口說道:“熊京張府果然不愧是名門世家,真好大的氣派。

君子如今臥則有美人添香,起則仆從、隨扈如云,日子好不得意呀。”

張還生聽出他話中暗所有所指,心思一動,也自哈哈一笑,先揮手將正堂中侍候的仆從盡數趕走,之后才斟酌著,輕輕搖了搖頭道:“楊兄玩笑了。

吾等古族世家,底蘊全在血脈傳承之上,這些個起居氣派在我看來,適當些的話,作為區別貴賤的必要當可存在,可超過了,便純是虛榮作祟了。

更何況現在世間乾坤顛倒,貴賤互易。

許多商賈門第,毫無道德廉恥之心,取巧貪利,驟然而富;

寒門之士,靠著一時機緣,便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一輩人的累積便可讓舉家人的飲食起居都堪比王侯,我這點子小小氣派,又算得了什么。”

楊沫聽到這話,突的長嘆了口氣,鼓掌贊嘆道:“君子,真是天生的貴人嫡脈,這見識果然高人一等,寥寥幾句話便說出了關鍵處。

唉,這熊京世家子弟中不知有多少人瞧不透這其中的利害關系,一味追奢逐華,對現今這乾坤顛倒,貴賤互易之象置若罔聞。

不說別得了,就連那國子監大門上,近百年來才掛上的‘貴人自擇之也’六個字,到底有何深意都看不透,真是妄為古貴人子孫也!”

張還生乃是假裝的貴門子弟,剛才所說的話,都是為了附和楊沫而發,此時見自己果然猜對了楊沫暗藏的心思,便但笑不語,等著其自動說出這次拜訪的真實意圖。

而幾息功夫過后,那楊沫果然又說道:“不過麻木不仁的愚者雖然不少,但熊京世家子弟中如君子一般,有著長久見識之人亦有許多。

還結了社,名為‘天人’,我也算是其中的一員…”

說到這里,楊沫眼睛直勾勾的望向張還生,只盼他一時心血來潮,回應一聲,“還有這樣的團社嗎,那我也忝陪末座,入了這天人社吧。”,卻沒想到張還生張張嘴巴似乎想要講話,卻突的觸動了胸膛內傷似的,撕心裂肺的‘咳咳咳…’劇烈咳嗽起來。

待到氣息調勻,他已憋得滿臉通紅,捂著胸口恨恨的問道:“楊兄,你可知道那日在熊京郊外,和我交手的歹人到底是誰”

為何敢在我大楚天子腳下作奸犯科的嗎?”

見張還生舊傷發作,問起仇敵來歷,楊沫自然不可能再說其他,只能露出同仇敵愾的神情答道:“那群人此前的身份已不可考究,乃是偽裝為伶人戲子進了京城,虜人時行動周密,若不是無意間和一番醉酒的邦商人生了沖突,恐怕把人帶出熊京,我們都毫無察覺。

從種種跡象看,我覺得八成是前秦‘黑冰臺’的余孽所謂,此為機密之事,君子萬勿說與他人知曉。”

“前秦,黑冰臺!”張還生聞言吃驚的說道:“你說的可是那,千余年前暴秦商君鞅子所建,最終輔著嬴天子一統天下的鷹犬密衛,黑冰臺嗎?”

“然也。”楊沫沉聲說道:“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更何況秦自中古時便立國,歷經夏、商、周三朝不滅,又曾統治天下三十九年,遺毒不消也是理所當然之事。

那黑冰臺自大楚奪秦鼎七百年間,已不知禍亂天下幾許,手段更是無所不用其極,連趁著洪水泛濫之時,挖掘大堤這樣喪盡天良之事都曾做過,實在可惡、可恨之極!

而這種天下禍胎,絕不是你一個人能對付的了的,還需戒急用忍,千萬不要因為一時私憤不平,去胡亂招惹。”

張還生聞言沒有講話,沉思片刻道:“多謝楊兄好意提醒,只不知道,那黑冰臺余孽那日擄走的又都是什么人物呢?”

“只是工部幾個匠作而已,”楊沫憶起前事,皺皺眉頭道:“還有歷代都任工部營造司司官的公輸家女公子,公輸子矜,便是因你阻擋,被我救下的那位小姐。”

“公輸家祖先公輸子乃是心生七竅,手長九指,被世人尊為‘萬器之祖’的圣賢人物,”張還生聞言奇怪的說道:“他的后世子孫便是沒落成了司官,擄了去也算有些說法。

可黑冰臺費了那么大的力氣,潛進熊京抓幾個匠作,干什么呢?”

他話音剛落,春熙突然間腳步匆忙的闖進了正堂,施禮后輕聲稟告道:“君子,家主急召您去正院書房議事。”

堂中賓主兩人聽到這話,作為主人的張還生還沒開口,作客的楊沫已笑著站起身來,“既然是茂松公急召你議事,萬不可耽擱了,君子快些過去正院吧。

我便告辭了。”

“祖父輕易不會召我見面,”張還生則顯得頗為實誠的歉意說道:“沒想到楊兄來拜訪,他卻突的想起我來。

長者之命不可違,本來還想要留楊兄你在寒舍用過午食再走的,現在卻只得厚顏告罪了。”,親自禮送著楊沫離去,之后便轉去了張府正院書房。

掀開竹簾入內,見張茂松正站在入洗的水磨青石地上,就著一方檀木條幾揮毫潑墨,右面站著張風華、張橘莞、張熗祁幾個張氏嫡系的孩子;

左面立著一位留著三縷長髯的中年貴人,及一個年輕公子,張還生心中暗覺奇怪,卻一言不發的靜靜站在一旁,耐心等待。

待到幾只枯梅躍然于紙上,張茂松突地頭也不抬的問道:“有畫無跋,無以成卷,汝等誰有佳句否?”
mk2258 發表於 2018-2-4 14:26
九十八章肅殺之句

類別:其他類型

作者:竹上豬豬書名:

張還生追求的是偉力歸于自身的大神通、大自在,偶爾習文也都撿著傳古的地理圖志,師法自然的圣賢道理,經世濟民的實用典籍來看,對尋章摘句的做文章,賣弄風雅的寫詩賦,實在是毫無興趣。

因此聽到張茂松的話,他就像是聾人似的,只自顧自的恭敬站著,根本一言不發。

而張還生不出聲,書房中卻自有出聲之人,眾人里年紀最小的張熗祁,毫不遲疑的賣弄著說道:“祖父,祖父,我有一句可做畫引,‘骨清香嫩,迥然天與奇絕’,您覺得如何?”

這句詠梅真是極佳,但就是因為好的過了頭,實在不像是個稚齡童子能在幾息之間斟酌出來的,張茂松聽了臉色一沉,訓斥道:“前人舊句也來賣弄,還不住口。”

俗語有云,爺娘愛小的。

這張熗祁是熊京張氏嫡系一脈年齡最小的幼孫,本來是最得張茂松寵愛的,輕易一句重話都不肯說,此時當著兄姐、外客的面,受到如此斥責,不由扁扁嘴巴,一下就紅了眼圈,輕輕啜泣起來,只是礙于森嚴家規,不敢發出絲毫的聲響。

一旁的家姐張橘莞見了,唯恐幼弟再受訓斥,急忙朗聲說道:“祖父,我想到了幾字拙句,你聽聽可恰當嗎,‘峭云濕,凝酥深塢,乍洗梅清’。”

“這句倒是不錯,”張茂松聽了,皺皺眉頭道:“只是我這畫上一無峭峰,二無軸云,三無深塢,你于何處洗得梅清呢,”,說著,指了指身旁已經哭得滿臉發花的張熗祁,“怕是以前山中賞梅時寫的舊句,此刻拿來應急吧。”

“祖父恕罪。”張橘莞聽到這話也不爭辯,只恭恭敬敬的低頭告罪道。

“罷了,你也是出自于同胞友愛之心,我又怎會怪罪。”張茂松聞言搖搖頭道,之后望向張風華道:“風華,你可想出什么佳句么?”

“孫兒愚鈍,只得一句,”張風華恭敬的說道:“正古花搖落,寒蛩滿地,參梅吹老。”

這句一出,滿屋人都覺得眼睛一亮,張茂松身邊的中年貴人更是鼓掌贊道:“此句一詠,令吾直覺唇齒留香也。

茂松公家有麟兒,可謂稚鳳清于老鳳聲啊。”

“都御史過獎了。”張茂松聞言淡笑著擺擺手,目光突的轉向張還生,“還生,你呢,可想出什么題跋配得我這副孤梅圖嗎?”

張還生雖然不喜詩賦,但在大須彌寺經歷夢中紅塵時,隱約記得不少詠梅的佳句,比如那‘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無意苦爭春,一任群芳妒’、‘朔風如解意,輕易莫摧殘’,都可拿來應景。

只是此時此刻,他胸口內傷,隱隱有不散的疼痛傳來,不自主的想到如今炎黃之地的世道可謂多災多難,中央腹地,皇朝首都的熊京有前朝余孽俘人,而當朝御林軍束手無策;

遼闊邊野之地,敵邦肆虐,那林間、犬戎、熊澤人屢屢犯境,燒殺無忌,視楚人如待宰的豬狗一般,朝廷卻毫無應對之策。

而在這種時候,大楚的達官顯貴竟還有興致賣弄風雅,畫梅詩詠,讓張還生心中不禁生出一股莫名怒火,直燒的周身燥熱,卻又無處發泄,腦海中猛然泛起一首,夢中記得的,本來是寫菊花的反詩來,略改了改,脫口而出道:“待到來年一月三,我花開后百花殺,沖天香陣破霄起…”

說到這里,猛然覺得不妥,張還生張張嘴巴,將最后一句咽進了肚里,強壓著怒意,干笑著自說自話道:“詩興到此盡了,實在是接不下去了,其實提拔又不是作詩,取一句便可以了,便用‘我花開后百花殺’這句,祖父覺得如何?”

張還生這半首詩,但以音韻、境界來評簡直狗屁不通,第一句便顯得沒頭沒腦,突兀之極。

可單單擇出一句,‘我花開后百花殺’,細細品味,應著張茂松那副只有點點孤梅的畫卷,卻一下生出無盡肅殺之意。

“詠梅乃是雅事,怎可用如此兇氣滔滔之句,真是不倫不類。”張茂松聞言先是一愣,臉上露出一絲五味雜陳之色,低聲斥責了一句,之后沉吟片刻,又開口問道:“聽說你前幾日在京郊之地,行義舉,幫著赤熊衛救回了被歹人擄走的公輸家女公子,是嗎?”

“只是偶然遇到,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已,”張還生躬身答道:“實談不上什么義舉。”

“你有這份謙遜之心是好的,但能以舞象之年,從‘那些人’手中幫著救人回來,也的確不是件容易事情,倒也值得自傲。”聽到這話,張茂松陰沉的臉色總算是緩和一些,含糊的夸了一句。

接著問道:“據赤熊衛的人講說,你當時阻攔歹人時,施展的是‘大禍黑日經’上的神通,且頗有火候了是嗎?”

“是,”張還生點點頭道:“我與《大禍黑日經》的功法極為契合,練著練著便有了些成效。”

“那歹人傳聞中是地階高手,”張茂松神色變得更加復雜的看了看張還生,再次問道:“你卻一招便傷了他的法器,續而硬碰硬的接了其全力施展的一招,是嗎?”

張還生皺皺眉頭道:“那歹人是什么層次的修者,吾見識淺薄,辨認不出,只知道被其一招所敗,乃是奇恥大辱。

異日有機會,定要討還回來。”

“你倒是不愿服輸的性子。”張茂松聞言沉吟片刻,突的說道:“既然如此,現在便施展出那‘大禍黑日經’上的神通讓我看看,未來有無機會,能擊敗那地階高手復仇。”

在書房中當著外客的面,讓自己的嫡系長孫演武,與禮法大不相符,張還生聽到這話,微微一愣,之后卻灑然一笑,也不多說什么,心念轉動之下,觀想起燭龍之形,施展出了那《大禍黑日經》中記載的法門。

瞬息之間,他周身各處蘊含的混沌力量化為霧氣,從億萬毛孔中蓬勃而出,在身軀周圍翻滾著化為人首、龍身之形,塞滿了大半個書房,簇擁著張還生拔地而起,立于了空中。
mk2258 發表於 2018-2-4 14:26
九十九章崢嶸人物

小貼士:頁面上方臨時書架會自動保存您本電腦上的閱讀記錄,無需注冊

《大禍黑日經》之類不涉及內修、外練,依仗著觀想上古血脈偉力之根源,激發身軀內的傳承力量,化身神魔的特殊功法,其他不提,單單小成后的煊赫聲勢,便是修煉一般法門,難以企及的。

看到張還生虛化為燭龍之形,蟄伏于書房中,周圍侍奉的仆從明明知曉面前臥著的不是實物,卻仍然盡皆面色劇變,身軀微顫的避讓到了墻邊,屋角。

如不是熊京張家乃是世家大族,規矩森嚴的話,恐怕早就有人驚呼著奔逃遠走。

而書房正中,站立在檀木桌幾旁的幾個貴人,卻沒有如此失態,其中張風華望見這一幕后,眼中之透出一抹妒恨之色,便緊接著掩飾的低下了頭。..

站在他身邊的張橘莞、張熗祁也沒有移動腳步,只目露驚駭之色的長大了嘴巴。

不遠處,那一老、一少兩個外客,同樣被張還生的手段驚住,但那年長之人只一個轉瞬便恢復了平靜之色,只那少年久久未能回過神來。

這時,作為主人的張茂松,突然開口,先是吩咐周圍那些險被嚇得魂飛魄散的仆役退下,之后望著張還生輕聲說道:“能調用血脈中的大淵之力,形成燭龍虛像,出手已可堪比人階上三品的修士、武者,難怪你能與地階高手互拼一招而不死。

修煉《大禍黑日經》不足一年,便有如此成就,今生化身神魔有望,打算未來去找‘那些人’尋仇,倒也不算是妄念。”

聽到這句評判,張還生散去周身環繞的混沌之力,輕飄飄的落在地上,躬身說道:“多謝祖父指點。”

“話雖如此說,但你想要雪恥,仍需苦練不綴才可,”張茂松聞言擺擺手道,“下去吧。”,之后扭頭朝張風華、張橘莞等人亦輕聲吩咐道:“你們也退下吧。”

熊京張氏的小輩們聽到這話,雖然不解這被突然召來,又突兀被趕走的原由,但也只能恭恭敬敬的行禮應,“是。”,魚貫著出了書房。

目送著他們離開,張茂松朝來客中的長者笑笑,問道:“都御史,覺得我這些兒孫如何?”

“茂松公的子孫,自然皆是人中龍鳳,”那留著三縷長髯,風度翩翩的中年訪客贊嘆的答道:“其中風華公子與橘莞小姐尤合我的眼緣。”

此話出口,張茂松只是一笑,說了聲,“都御史謬贊了。”,便表情淡然的不再講話,反倒是那和中年訪客一起來到熊京張家的少年人,微微一愣,變得抓耳撓腮,欲言又止起來。

等到三、兩盞茶的功夫過后,兩人施施然的出了張府朱紅大門,上了自家的轅車,那少年終于按耐不住,開口說道:“爹爹,那張風華雖頗有些才華、氣度,但與其兄長比起來卻相差甚遠,你如何會屬意與他呀?”

“哦,你竟如此看好那張還生嗎?”中年人聞言,不緊不慢的笑著問道。

“那張還生初看有些其貌不揚,但聽其言,觀其行,量其力,真真是位崢嶸人物也,”少年聞言馬上贊嘆的說道:“相處不過盞茶功夫,我便覺得他若尖錐藏于皮囊之中,隨時都會脫穎而出…”

“那種桀驁不馴,言談之中鋒芒畢露,頭角崢嶸的人物便是好的嗎,”見自己最鐘愛的嫡系長子越說越是興奮,那中年人臉色突然變得肅然起來,“除去上古、上古那些人族圣賢不論,最近一千年來炎黃之地最為崢嶸的人物,便是大秦始皇嬴政大帝了。

可你想想如是贏家不出這位天縱奇才,文武齊備,知人善用,威孚天下的開朝天子,又當如此?”

少年聞言呆呆的想了想,突然,“嘶…”的一聲出了口長氣,猛的睜大了眼睛。

“想到了嗎,”見孩兒若有所悟,那中年人恢復了恬靜神色,笑著說道:“若那嬴氏不出始皇,九成九仍然統御著邊陲大邦,秦國,江山社稷不失,宗族祭祀不絕。

而就因為有了那古往今來,都堪稱絕頂的崢嶸人物,嬴政,嬴氏那傳承以萬年計的邦國一朝覆滅,子孫離散,宗廟搗毀…”

“這,這,這,”少年突然張口結舌的打斷了父親的話道:“爹爹,照您的說法,難道吾等高門貴第中人,有才還不如無才,崢嶸人物還不如愚夫紈绔不成。

那我這十幾年來還沒日沒夜的讀什么書,習什么武,修什么法呀。

罷了罷了,明日我便不再去那國子監了,早晨先到匯珍坊去飲茶聽書,中午便在酌情樓上…”

中年人聽到這話,突然伸手照著少年人的腦殼狠狠的敲了一計‘暴栗’,氣惱的吼道:“你這小子,無論說什么事情都能扯到偷懶上,真真是死氣老子也。

萬物皆有其度,八百年前,西秦已是大周一等一的封國,加上始皇的天縱之才,便超過了臣子可以容納的‘度’,是以才煊赫至巔峰過后,千古沉淪。

而今日的熊京張氏,與當日的西秦卻恰恰相反,數百年來在大楚皇權限制之下,空留下個顯赫名聲,卻早已沒了相應的權柄、財力。

這種時候,如果主事者能夠繼續委曲求全的勉力維持,以靜制動的徐圖變化,也許還有好轉之機,可要是突然間出現了個崢嶸人物,做了家主,那便靜等著其拿僅存的家運,做孤注一搏吧。”

“這一搏要是贏了呢?”已聽的入迷的少年,喃喃問道。

“大楚立朝以來一直在提振君權,暗中削弱世家實力,”中年人斷然說道:“而那張還生雖然也算是個崢嶸人物,卻吾觀之卻絕不是那種驚才絕艷到,可以逆轉乾坤的卓絕人物,這一搏成功的機會渺茫之極。

我們薛家百年前因為‘申公子之變’欠了張氏絕大人情,乃是眾所周知之事,所以對張茂松持恩求報之舉無法拒絕,雖然今后幾十年間勢必要和張家有所勾搭,但兩害相較取其輕,還是避開那張還生為好。”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8

LV:9 元老

追蹤
  • 1120

    主題

  • 100531

    回文

  • 46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