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翻天鑒 作者:竹上豬豬 (連載中)

 
mk2258 2017-11-8 21:29:11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65 42994
mk2258 發表於 2018-2-4 14:44
一百一十章辨偽存真

十丈外,一輛雙轅四馬,銅身金頂的車駕早已準備妥當,彼此真心誠意的相互施過禮后,張還生最后笑笑,“你我言盡禮畢,吾便就此告辭。

從此山高水遠,務請兩位貴女珍重了。”,轉身御風而起,直飛進了馬車之中。

頓時,車駕周圍簇擁著的三都,一百五十余名身披淡青披風的甲衛,一個個背后突然展開青銅雕鑄,薄如蟬翅的羽翼,騰空飛起,列開陣勢,開始緩緩飛行著頭前引路。

同一時間,地上那四匹拉著馬車的雄壯白駒,周身緩緩冒出龍鱗,嘶鳴著踏空而起,拉著車轅飛翔的追隨在靑鴉衛后,朝遠方緩緩行去。

坐在松軟的蒲座上,透過琉璃車窗望向遠天金燦燦的夕陽,張還生心中暗暗想到:“這便走了嗎,真沒想到臨到離開熊京,還能讓我沾到這么大的一個便宜。

兩千名匠人,外加數以千具,各式各樣的‘母器’,善加利用的話,所值簡直不可估量。

于安寧能幫我這么多,靠的恐怕也不僅僅只是她自己,及那位公輸貴女兩人的家世之力,說不得,天人社的背景,也為其增加了不少分量。

這樣想來,大楚高門貴第中的年輕一代,雖然只會蠅營狗茍的呆在熊京這種中樞之地爭權奪利,沒有別開生面的氣魄,但心中卻仍有幾分熱血。

最起碼,遇到這種為炎黃在海外開拓開疆擴土的事情,就算沒有好處,也會盡力幫上一把,也算是無愧祖宗了。”

想到這里,他微微一笑,又盤算道:“如果馬車一直這么飛行的話,最多兩天便能趕到海邊。

但可惜,現在這一路上需要和地上的車隊同行,這樣一來耗得時間就久了,且看看書,馬楠消遣消遣著來吧”,從懷中摸出一個玉石雕刻而成的肥蟲來,貼在了眉心中間。

瞬間,無數纂寫著經史子集的竹簡、錦冊、紙書,從虛空誕生,出現在了張還生的眼前,飄飄蕩蕩懸在空中。

望著漫天書籍,張還生心念轉動著想到,“淬體,疑似《八九玄功》散落的部分…”等條件,很快便將神識里懸著的各式書冊,淘汰的只還剩下千數。

這正是《八九玄功》不易修煉的另一大難關,除了被分為七十二個可以獨立修煉的章節,散布于天下需要細細搜羅之外,時間久遠了,還有許多魚目混珠的偽作功法出現,令人難以分辨,一旦練錯便可能人死功消。

不過即便如此,張還生卻還是忍不住心生中感念起來,“雖然還是有這許多真假難分的功法,需要慢慢辨識,但已經比在國子監四大殿堂,上千瓦舍中一一尋找,區分容易的多了,老師送我的這只書囊真真是件奇寶。”,以意念將篩選后的書冊一一在眼前打開,細細研讀起來。

憑著對于《八九玄功》前四層身體力行的領悟,一點點辨偽存真,他一路上終于把那千數功法全都看遍,大概整理出了玄功的后半部分,只是第八層**,第九層骨骼、腦髓的淬煉之法,仍舊無法補齊。

如此結果雖不完美,卻也算對得起張還生整整一十二日不眠不休的努力。

事畢,他將玉蟲收入懷中,遺憾的長舒了口氣,斜倚著廂壁睡了過去。

“君爵,海濱碼頭已至,您該下車了。”不知過了多久,突有一個粗重的聲音將張還生吵醒。

“終是到了嗎,這一路有勞王大都督了。”張還生睜開眼睛,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見一個留著三、四寸長,密密麻麻絡腮短須的中年大漢正望著自己,直起腰來,笑著說道。

這時外面突有‘嘩嘩…’的波浪拍岸聲傳來,張還生施施然的鉆出車廂,跳下了轅車,左右看了看停泊著數十輛百丈大舟的雄偉碼頭,呼吸著海邊濕咸的暖風,稍等了一會,便有禮部外遣的紅袍官員,急急跑了過來。

“禮部員外郎霍桲蘄見過君爵。”來到張還生面前,不卑不亢的拱手施了一禮,那紅袍官員朗聲說道。

“霍大人請了。”張還生客氣的笑笑,朝霍桲蘄還了半禮道:“這些日子為了吾海外復國之事,大人真是多有操勞,、多謝了。”

霍桲蘄聞言卻擺擺手,肅聲說道:“吾乃是大楚朝臣,奉天子之命襄助君爵復國,乃職責也,不敢當,亦不可當君爵的‘謝’字。”

聽他如此一板一眼的生硬講話,張還生頓覺無法繼續客套下去,只能干巴巴的一笑,單刀直入的粗疏問道:“那天子賞我三懸、九邑,十五萬丁口,千五甲士,不知現在都在何處?”

“霍某粗通統籌之法,按著君爵趕來的時間,一點點做出安排,”霍桲蘄頗為自豪的答道:“在您來到碼頭的同時,十五萬庶民、一千五百名甲士,連同一應的食糧、桑麻、畜種…都已裝載進了船上。

接下來只需再將天子恩賜的鐘鼎禮器、百器、百工裝入船中,君爵便可揚帆海上,直往屬意的島嶼了。”

張還生頗為吃驚的說道:“霍大人真是大才,十幾萬人遠赴海外乃是何種繁瑣、浩大的工程,我原以為到了碼頭后,還得在近處的府縣住個三、五、七天,才得準備周全,萬沒想到你竟然將時間籌劃的如此契合。

那事不宜遲,咱們今日便出發如何。”

“這種事按著禮法,應有君爵決定,”霍桲蘄聞言拱手行禮道:“等您登上旗艦之后,只管下令就是。”
mk2258 發表於 2018-2-4 14:44
一百一十一章有人來投

正是三、四月的爽朗天氣,海面波波蕩漾,空中碧空無云,站在清風徐徐的岸邊,極目遠眺,就見海天渾然一色,委實讓人心曠神怡。

此時張還生聽了霍桲蘄的話,一邊手搭涼棚欣賞著美景,嘴角泛起絲絲笑意,一邊開口說道:“既如此那霍大人,咱們便上旗艦去吧。”

話音剛落,身后站著的那名短須如刺的御林軍大漢,雙手抱拳,朗聲說道:“將君爵送至此處海港,某便算是完成了天子旨意,該當即刻返京復命,就此與君爵別過了。”

“啊,王大都督忠君效命,一路辛苦,煩勞,煩勞。”張還生聞言轉身朝那軍將躬身還了半禮,客套著隨口說道,之后目送他率領著麾下的三都青鴉衛飛上天空,轉回身來,施施然的請霍桲蘄頭前帶路,找到了船隊旗艦,御風飛了上去。

左、右兩邊都是首尾數百丈長,甲板幾十丈寬的巨舟,那旗艦雖說是艦隊之首,其實也就只是比普通船只大了一線,只是甲板上多了許多量海、旗語、觀星、測象…等等確保行海安全、指揮舟隊行動的花俏設施。

踏上旗艦,在霍桲蘄的介紹下與船長相識之后,張還生漫步前行,不知不覺,來到船頭。

迎風而立,他突感一陣恍惚,仿佛回到了十二年前,自己乘著嘯風軍的巨舟乘風破浪,離開佛山孤島之時。

只不過那時他還是個剛剛修行入門的羸弱孩童,如今卻已是走出獨有的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通天修煉之途,受大楚天子封詔,享鐘鼎禮器,堂而皇之于海外開疆破土的封君了。

與船長一左一右,亦步亦趨跟隨在張還生身后,來到船首的霍桲蘄,此時見勁風烈烈,吹的少年衣袖飛揚;艷陽高照,映的俊杰眉宇生輝,說不盡的意氣風發,不由得心中暗贊,“此子果如傳聞一般,看似其貌不揚,實則卻有股崢嶸氣質。”,嘴巴卻問道:“君爵,可要起航了嗎?”

“船隊起航,霍大人便要離開了吧?”張還生聞言回過神來,扭頭望著霍桲蘄一笑問道。

“正是如此。”霍桲蘄施施然的行禮答道:“船隊離案,我的統化籌備之責便已完成,自然也得如王大都督般回京復命了。”

張還生聞言心中又是一動,突地長嘆了口氣道:“我今日見君,方知大楚還有如此既有風骨,又精通籌劃、統備之學的英才存在。

可見往日在熊京時,一心悶在國子監中修行不理世事,卻又感嘆炎黃大地亂局隱現,內憂外患層出不窮,世間卻偏不出‘才干’力挽狂瀾,實是有失偏頗了。

今日吾將漂泊出海,力圖復國建章,說起來是為炎黃開疆擴土,其實無論成敗,都等于遠避海外,再也無暇、無力顧忌東洲之事。

大楚、炎黃,便留待君等施為了。

異日但聞有成,吾必于海外為尊敬賀也。”,之后竟側身朝霍桲蘄深深施了一禮。

霍桲蘄著紅袍,官居禮部員外郎,不過一大楚六部中的五品京官也,還不算清貴之職,讓其復興炎黃,簡直就是發了失心瘋的鬼話。

但世間人除非那些生性恬淡的圣賢,否則往往有多大才干,便有多大的抱負。

霍桲蘄既然能夠心有成竹的,一面分毫不差的揣測著張還生的行程;

一面調度十幾萬庶民青壯,無法計數的糧食、桑麻、畜種等等攸關民生之物裝船。

出現在張還生面前時還明顯休整過儀容,神色從容,不急不躁,其才干之卓絕,可見一斑,自然也生有一顆自命不凡的心。

因此聽了張還生的話,不僅不覺的怪異,反而心情激蕩,自覺遇到了知己,卻不知張還生會這樣講,完全是因為有感于大楚局面日益糜爛,熊京城中的官僚、權貴卻無論老少盡皆為了私利謀算不已,一時心血來潮,有感而發。

臉色赤紅的灑然一笑,霍桲蘄也不還禮,昂聲說道:“君爵如此期許,真真讓人感嘆莫名,吾唯有勉力一試,希望異日若有再會之時,能擔當得您如此大禮。”,轉身灑然離去。

張還生望著他遠去的背影先是一愣,之后不覺張張嘴巴,心中暗想道:“無意間樹了根桿子,便有人爬了上來,這霍桲蘄倒是個有趣人物。”,緊接著便吩咐船隊即刻起航。

頓時縱橫左右廣闊無垠的碼頭一陣忙亂,在旗艦旗語的指揮下,幾十艘巨舟依次起錨,無數水手拉起風帆,借助著海風之力,開始緩緩魚貫著駛離泊口。

而就在這時,空中突有一葉扁舟載浮載沉在云端,飄到了豎起紅色‘首’字大旗的船隊旗艦上,斜斜俯沖著落了下來。

若是在海上突遇這種奇事,為防被歹人所趁,船隊甲板上擺著的諸多火器,怕是早已齊齊發射。

但艦隊此刻才剛要離岸,情況有所不同,旗艦甲板上的百余名水手只自覺的狂奔到各自能夠熟練操縱的火器前,將筒口一齊對準了那如同片樹葉般,緩緩飄下的扁舟,卻并未扣動火引。

與此同時,身穿著魚皮長袍,瘦小如同只猿猴,相貌亦是尖嘴猴腮的旗艦船長深吸口氣,胸膛高高鼓起,開口聲若洪鐘一般,響徹天地的問道:“天舟上的來者是哪路高人,為何要落到吾等的船上。”

話音落地,那扁舟在離著甲板三、四丈處緩緩懸停,舟中一位須發皆白的老翁探出頭來,笑盈盈的朗聲說道:“諸位莫慌,吾乃是齊國春秋書院的學士,并非歹人。

今日帶著幾位劣徒遠來,是為送他們投效春芒張氏復國君爵,還生殿下的?”

聽到這話,那船長不由將目光轉向不遠處仰望著飛舟,目光詫異的張還生,高聲問道:“君爵,此人說是來投奔您的學士,不知吾等該如何對待。”

張還生先是微微一愣,續而錯愕的笑笑道:“我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賢名遠播到如此地步,竟然還是名滿天下的大齊春秋書院的賢人前來投奔。”,臉上毫不掩飾的顯露出狐疑之色。
mk2258 發表於 2018-2-4 14:46
一百一十二章見疑

春秋書院,乃是三百年前,姜氏還執掌齊國大政時,齊候姜南菣仿大楚國子監所創。

當日正是齊國國勢最為鼎盛,隱為炎黃諸侯之霸之時,南菣候以力及財,廣納天下學士,又親自求邀聞名天下的賢達君子為山長、祭酒。

是以春秋書院建成不滿二十年,便已是炎黃三大書院之一,之后更成為齊人最大的驕傲之一,在民間身孚重望。

是以田氏代姜之時,雖然春秋書院諸多夫子、學士頓足咒罵,日夜纂寫檄文聲討,那新晉的田氏齊候也只能裝聾作啞,從不予深究。

甚至后來書院公然收留流亡的姜氏舊族,并且宣告山門上下從此不食齊粟,吃食都從百里外的魯地滕國艱難運來,深知民心不可敵的田氏,仍是強自忍耐了下來。

也因此造就了春秋書院忠義傳世的聲望與名氣。

而像這種書院里登堂入室,拜入學士門內的學生,雖說不可能拿著一份薦書,便直接早大楚朝廷,或晉、燕、趙等諸侯強國,直接出仕為清貴官吏,卻也不乏通達之路。

絕不可能淪落到投奔張還生這種,民不過幾萬余戶,兵不過千數,疆域都還只是想象之地的,新封末流諸侯。

但沒想到張還生疑色剛在臉上浮現,飛舟上的老者已從懷中掏出一封書信,笑嘻嘻的丟了下去,口中說道:“君爵莫要自輕,須知萬事皆有前因后果,您看過此信便知道事情的原委了。”

那書信離手后被海風裹著打了幾個旋,眼看著就要落在甲板上,最后卻橫飛著飄進了張還生的懷中。

“這老者如此喜歡賣弄玄虛,給封信都要耍些伎倆炫耀,實在不像什么操守、德行的讀書人。”張還生見狀忍不住皺皺眉頭,心中暗暗想到,雙手卻拿起了書信。

拆開一看,見字跡熟悉異常,他回憶了一下,頓時想起了熊京遠郊清月觀中,處處看見的題字,之后細細一讀發現信果然是自己的‘便宜外祖’,張青檀所書。

大意是,作為公然反對田氏代姜統御齊國的春秋書院,一直都是張青檀心目中讀書人的圣地,而春秋書院也極為仰慕張青檀當廷痛罵姜氏逆賊的風骨。

是以數十年來,張青檀與春秋書院里的一些學者一直有著書信上的往來。

這次蒙天子大恩,得到海外復國的機會,他唯恐張還生不能勝任,冥思苦想之下,只能舍下了老臉,懇求春秋書院中一位最有才干的老友出手相助,最后一再叮嚀張還生,千萬不要怠慢。

“原來如此。”看完書信,張還生重新折好,收進了衣袖之中,嘴巴里喃喃自語著,再次仰頭望向空中的扁舟,恭恭敬敬的施禮道:“失禮了,既然是家祖舊友帶著高徒前來,便請下來吧。”

這話剛剛出口,那懸浮的扁舟就又開始飄飄蕩蕩的不斷下滑,最終落在了張還生的面前。

長不過盈丈,寬只有幾尺飛舟上總共站著一老、六少共八個人,落地后,舟身中間那位布炮老者揮手將飛舟化為一縷白煙,之后朝張還生自得的一笑道:“君爵如今知曉我來此地的原因了吧。

我帶來的這些學生,都是精心挑選過的,學的都是實實在在施政實學,還精通戶、刑、兵、工、吏、禮等等執政技巧。

異日到孤島之后,我先總攬全局,幫您建章立制,待我回歸山門,他們便留下替您牧民理政,調理陰陽,一定不辜負青檀公的囑咐。”

如果是一個,對于在海外孤島之上能否開疆擴土成功,感到拿捏不準,一直憂心忡忡的人,聽到這番帶著保證的話,第一印象自是喜出望外。

可張還生卻在那巨島之上早有基業,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自己會立國失敗,所以聞言不僅沒有感到歡喜,反而生出了些別樣的情緒,按捺著情緒沒有回應什么,只拱手行禮的問道:“未知夫子姓字名誰?”

“老夫齊國曲丘梁氏,梁乞迤。”老者也不回禮,昂首挺胸的答道.

話音落地,站在他身后的六名學生,一個個風度翩翩的施禮后,傲然說道:“我乃是齊國鄭林人士,鄭黽翼。”;“璋杚寧,出身齊國熊澤之地也。”;“齊國樑孟津周氏,周旦徎。”…

聽他們報出姓名時都帶著出身之地的名字,顯然都是生于名門古族,而且全都是齊國人士,張還生心中又是莫名一動,表面卻笑著說道:“我本來一直都在憂心憑著十余萬丁口,千五甲士,如何在海外立足。

誰知祖父大人竟請來了梁夫子這樣的大賢相助,真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說話間,位置必須列于船隊之首的旗艦已駛向大洋深處,一陣狂風后,本來萬里無云的天空一下變得昏暗起來,本就潮濕的空氣,更添加了幾分濕悶。

旗艦甲板上的船長看到天色轉換,急急跑到張還生等人身旁道:“君爵、夫子、幾個賢達,這海上的天氣便像是不滿月孩兒的臉孔,陰晴都在突然之間,請汝等進船艙中再繼續暢談如何。”

張還生聞言馬上笑著朝船長點點頭道:“我看這天色也覺得有些不對,由此可見,汝之所言甚是,便請帶著我先避進艙室中吧。”,之后便與梁乞迤幾人一起,跟在船長身后,漫步走進了甲板上的艙室之中。

三、兩盞茶的功夫過后,天空之上果然狂風大作,海面亦變得浪涌如林,有過了片刻,烏云終于將蒼穹整個遮住,豆大的雨滴開始連綿不絕的‘嘩嘩…’飄落,待到止住竟然已是月朗星稀的深夜時分。

從雨落到云消,張還生一直在和張青檀請來的七人閑談,越聊越是起疑。

而等到將旁人送走,獨自一人躺在與甲板牢牢釘死在一起的矮塌上,望著窗外的明月,細細梳理過思緒后,他忍不住喃喃自語道:“那梁乞迤對我連表面上的敬意都沒幾分,他那幾個弟子在我面前,也是自骨子里顯得盛氣凌人。

而且他們出現的時間仔細想想也極微妙,我繼位張國封君后,在熊京呆了七、八日他們不出現;

趕去碼頭時,和大楚御林軍靑鴉衛呆在一起那十幾天他們不出現;

甚至朝廷禮部紅袍員外郎的那小半個時分也不出現,偏偏等到船隊起航離岸之時才來,分明是有所拿捏啊…”
mk2258 發表於 2018-2-4 14:47
一百一十三章人器相合

雖然瞧出了事情的蹊蹺之處,但張還生思來想去,卻實在猜測不出到底是誰在算計于自己。

畢竟他雖然掛著炎黃封君,一國諸侯的赫人名頭,但實際此刻在真正的大楚豪強、貴人眼前卻是自尋死路的流落于荒蠻大洋之中,遠離繁華、文明之境的一介妄人。

而且除非能夠知曉到張還生的全部底牌,否則的話,十個真正懂得在荒蠻之地開疆擴土之艱難,腦筋也正常的人,至少得有八個認為張還生根本難以在海外復國成功,最終的結局必是茍延殘喘一陣子后,身死國滅或者逃回炎黃,從此被世人恥笑一生。

而剩下的那兩個持異見者,九成也不是理智之見,而是與張還生相識,親身感受過他的英勃之氣,所以心存一絲僥幸罷了。

所以這種情況下,唯二可能敵視張還生的兩股勢力中,無論是已經成功于世人面前沽名釣譽,并將張還生拉下了熊京張氏嫡長孫之位的皇商杜家;

還是表面被張還生隱隱折了面子,但其實內里為了家族體面得以延續,也偷偷贊同其改祀易宗的熊京張氏,都巴不得從此和他一撇兩清,再也聽不到音信才好。

萬不可能還要閑心假托張清潭之名,弄來一群傲慢的夫子、文人陰謀畫蛇添足的算計張還生。

而要說那群也不知是不是真來自于春秋書院的文士、學生,真真是張清潭請來襄助張還生于海外建邦、立國的,從其種種言談舉止來看來又萬萬不像。

就這樣冥思苦想之下總得不到答案,張還生臉色漸漸變得陰沉起來。

但待其臉色陰森到了極點,卻又突地展顏一笑,喃喃自語道:“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

既然已經看出他們有著歹意,時機到了我便先下手為強就是了,何必想這許多。”,說話間,緊皺的眉宇舒展了開來。目光里閃現出一抹猙獰之色,。

之后的日子,船隊在大洋之中排成錐形,晝夜不停的急前進,因為風勢極順,不過十幾天,數千里的海疆便被拋到了身后。

估算著距離大須彌寺所在的孤島路程只還剩下小半,這天子時,吃過了由菜蔬、干筍、鹿肉、鮮魚做成的午食,張還生趁著天氣晴朗,漫步在旗艦甲板之上,左看看水手系韁,右看看船夫刷地,像是靜極思動似的,施施然走進了船頭的舵房之中。

如果將那巨舟比成有靈之物的話,舵房便等于是它的頭顱,一船之上只寥寥幾個身份極高之人能得出入。

正在操舵的船長感覺有人進門,臉色一陰,本來就想要回頭訓斥,但看清來人竟是張還生后,神情不由一變,心中暗暗叫苦的想到:“走海行舟一旦和朝廷攪上,最怕的就是這些什么都不懂的貴人攪合。

這位爵主上船以來,一直老實的很,從不亂走亂逛,原想著天時、人和,馬上就能順順利利走完這一趟‘大活計’,下半年便能歇歇了,怎么臨了、臨了,卻起了膩歪。”,口中卻殷勤的說道:“君爵,這整艘貨舟雖大,卻只您住的艙室還勉強配得上您的身…”

可惜不等其把話講完,便被張還生擺擺手打斷道:“船主,這船上的艙室再大也是難以輾轉之地,我委實是住的夠了。

是以今日風清云舒,我想著御風到船隊各艘巨舟上走走,說不定便隨意宿下了,這三、兩天就不要特意為我準備飯食。”

船長一聽這話,急忙松開船舵,任由身旁幫閑的副手補上缺位后,朝張還生深深躬身,苦著臉道:“君爵,海上行舟極為辛苦,您的吃喝睡用在6上許看著不怎么起眼,但在海上卻已是最最頂尖…”

“我又不是那些從生下來就沒吃過丁點苦頭的富貴公子,”張還生又笑笑擺擺手,打斷了他的話道:“去巡看時,水手們吃什么我也吃得,喝什么我也喝的,睡在那我也睡的,便不要多說了。”,之后竟自顧自的出了舵房,御風而起,消失的不見了蹤影。

孤身一人投入到運載著十五萬青壯,以及無數食糧、桑麻、畜種等等民生輜重的船隊之中,就猶如水滴入河一般,不花費碩大功夫根本無法尋到。

那急急追出,還想要勸說幾句的旗艦船主在船頭甲板上,望著張還生飛身而起,只能張張嘴巴,頹然的嘆了口氣,心中暗自咒罵的轉身返回了舵房之中。

而張還生離開旗艦后,只隨意在三、四艘巨舟上現身晃了晃,便悄然潛入了大洋之中。

蠻荒大海不知隱藏了多少魔獸妖物,他小心翼翼的鳧水了幾息,便從脖頸上掛著的儲物念珠中,將那‘韋陀波耶舟’取了出來。

等珊瑚礁般的梭舟中段緩緩掀起,張還生慌忙鉆了進去,待得十幾息過后,韋陀波耶舟重新閉合,海水自然排空,他才長長舒了口氣,心念轉動之下,運轉體內的罡氣灌輸進了梭舟之中。

因為只有施展大須彌寺的獨門功法,才能驅動韋陀波耶舟,而張還生以前唯一練成的須彌寺功夫,便是做小沙彌時學的金剛勁,是以從前使用梭舟時,他使的都是大須彌寺最粗淺的功法。

可此時此刻,張還生已經機緣巧合下練成了中古釋教大德,須彌寺一脈傳世的最高功法,《真如彌勒》,自然便施展了出來,頓時覺得那韋陀波耶舟微微一震之后,竟和自己的神識連接成了一體。

之后隨著輸入罡氣的累積,他感到那梭舟慢慢變得像是自己的手腳一般,仿佛心思一動就可自如驅使著起上飛青冥,下入九淵。

這種從未體味過的‘人與器合’的獨特感悟,讓張還生心驚不已,忍不住喃喃自語道:“這韋陀波耶舟是,是活了嗎!”

說話間,他按捺著自己莫名激蕩的心情,望著眼前漂浮著的數百代表‘航行目的地’的光點,嘗試著以心念選定了代表自己元神霸占之地的那顆。

頓時,那本來正隨著大洋潛流載浮載沉的梭舟,突然變得像是無論多么猛烈的驚濤駭浪,都不可能動搖分毫的砥柱一樣,在海中定住。

與此同時,本來是自覺向韋陀波耶舟中灌輸《真如彌勒》罡氣的張還生,覺得情形猛然逆轉,梭舟開始自主從自己體內榨取出真罡之力吸走,且程度隨著時光的推移愈演愈烈。
mk2258 發表於 2018-2-4 14:48
一百一十四章稱孤道寡(為醉眼看人間大大飄紅加更)

待到那梭舟中散發出的吸榨之力增加到極點,牽引著張還生身軀內罡氣的運轉速度也達到最高時,韋陀波耶舟突地向前一沖,竟在剎那間破開海底洋流,硬生生撞出了一條長度足有上百丈的中空甬道。

而在梭舟頂端,無數海水被沖撞、擠壓到某種極限,竟在虛空中衍生出了一個,一閃即逝的黑洞,將韋陀波耶舟吸了進去。

等到周圍的海水劇烈之極的涌動著,將那甬道重新填平,海底早已失去了梭舟的蹤影。

與此同時,大須彌寺藤蘿密布的廢墟中,一個方圓數丈的墨色黑洞,突然毫無征兆的從虛空中浮現出來。

緊接著,便有一艘仿佛珊瑚做成的梭舟,從洞中飛出,撞在藤蔓間,嘰里咕嚕朝塌陷的佛山腳下滾去。

四周是剛剛收割過的良田萬頃,遠遠還可望見南邑低矮的城池。

田野中,許多拉著耕牛、駑馬,拽著鐵犁的農人本正安心做活,突然隱隱聽見有接連不斷的響聲在山間響起,不由好奇的直起腰桿,朝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就見眾目睽睽之下,一個赤色的巨大長梭滾落到了山下石碑旁,之后那巨梭中間突然裂開,翻轉著掀了起來。

緊接著一道人影從梭子中爬了出來,看似茫然的四下里亂瞧了片刻,臉色露出錯愕之色,用力搖了搖腦袋。

這時距離那人影最近的農人,已經瞧清楚了他的五官面目,不由驚聲嚷道:“那人,那人好像是君上吧,是,就是君上。”,便要朝田地上跪。

“咿呀,你這死人骨頭可莫要胡說,那,那位仙師雖是從天而降,卻,卻立足不穩,”可旁邊有個婦人聽到這話,卻慌忙堵住那農人的嘴巴,扯住他叩拜的身子道:“那像身懷無上神通的君上那么,那么英姿絕倫。”,急切間卻將從評話里聽來的那些文縐縐的詞,全都用了出來。

不遠處的張還生聽到這番對話,翻了翻眼皮,終于確定自己的確在剎那間穿越了幾千里的距離,從海底瞬移似的穿越到了自己統治的縣邑近郊,不由在心中暗暗驚嘆駭韋陀波耶舟在《真如彌勒》功法驅使下的神異。

“難怪當年大須彌寺靠著人口袋和波耶舟虜人,便能保的傳承興旺,”他嘴巴里喃喃自語著,“還驚擾的諸侯震怒,上奏天子,終于惹下了滅門大災。

原來這梭舟和寺中上層功法配合竟然迅捷至此。”,將腳下的韋陀波耶舟收回了儲物珠,之后駕馭著風息,騰空而起,朝遠處的城邑飛去。

大半個時辰后,張縣衙房大堂之中,張還生在主位上盤膝而坐,環顧四周剛剛聚齊的戶、刑、兵、工、吏、禮、農七所主事,和練軍校尉周摩珂,輕咳一聲,開篇即點題的緩聲說道:“今日召集諸卿朝會,不為別的,只一事告知爾等。

吾前幾日愧蒙天子大恩,得封諸侯,忝列男爵之位。

封地便是我們腳下的這座海島。

一應鐘鼎禮器,百工,百器,十五萬庶民、甲士…盤算著四、五日內便會靠岸,到時汝等怕是又要辛苦一陣子了。”

聽到這些話,大堂中都金石、李水淼、周摩珂等人面面相覷,無人吭聲,顯然是不能相信自家這所謂暗合炎黃二帝古詔,登大夫位的主君,真能得到大楚天子的賜封,位列諸侯,但卻不敢質疑張還生所說的話,又不知道該如何應和如此荒誕的謊話,是以只能啞口無言。

只有曾經從張還生口中聽過,其認祖歸宗熊京張氏故事的森玄機心中一動,輕聲問道:“君上這幾個月里是否在熊京有了什么際遇?”

“際遇倒談不上,只是順勢而為的討了些便宜而已…”張還生聞言微微一笑,將自己封爵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最后道:“其實我是兩張子弟一事,玄公早已知曉。

只不過吾當時覺得大丈夫當以一己之力立足天地,依仗著祖先聲望,狐假虎威,實在無趣的很,是以沒讓他外傳。

但現在天子詔書已下,卻是瞞不住了。”

聽張還生一番話有根有據,實在不像作假,而且他不失心瘋的話,編出這種四、五日便會應驗的謊話也毫無意義,衙房正堂上本來冷清的氣氛頓時一變,所有人的眼珠都不自覺的轉動起來。

其中那李水淼臉孔越漲越紅,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第一個結結巴巴的胡亂奉承道:“這,這有什么好隱瞞的。

君上,不,大王,大王祖宗顯赫,一脈流傳下來的,的英明神武,正當為一國之君。”

“我成了一國之君,汝等自然水漲船高,都會位列張國重臣,”張還生聞言笑笑說道:“未來想要祭祖立廟的話,也算是有個名分。”

他這一句話聽似簡單,實則卻等于將在座之人盡皆簡拔為,整個炎黃大地都承認的貴族。

像森玄機這種本就出身豪門高第之人聽了還不覺得什么,但以前以賣奴為業的李水淼,匠人身份的都金石,甚至曾經的邊軍校尉周摩珂聞言,卻如同被落雷劈中一般,渾身巨震著站起身來,匍匐在地上,聲嘶力竭的齊齊喊道:“臣等跪謝大王恩德。”

“感恩的話說過,跪也跪了,拜也拜了,便都起來了吧。”張還生居高臨下望著叩拜的臣卿,笑著擺擺手道:“公、候、伯、子、男,諸侯五爵中男爵最小,雖然如今大楚衰落,炎黃之地只要享國的封君,便愛自稱‘大王’,但我卻沒有這么厚的臉皮。

卿等還是稱我一聲‘君爵’吧。”

“那也請君爵此后莫要以‘吾’、‘我’自稱,”森玄機乘機拱手語帶深意的進諫道:“應以‘孤’、‘寡人’自居也。”

“稱孤道寡嗎,”張還生聞言沉默良久,神情漸漸變得肅然起來,沉聲說道:“玄公所言有理,名不正則言不順,那孤從今日起便稱孤道寡了。

這衙房雖然簡陋,卻也得改名朝堂;

戶、刑、兵、工、吏、禮、農七所便改稱七部;

摩珂的校尉一職,改為五軍都督府前將軍;

玄公嗎便是我張國正卿,助孤行調理陰陽之事也!”
mk2258 發表於 2018-2-4 14:48
一百一十五章風起云涌
‘名分’兩字實乃這世間最最玄奇的東西,明明無形無體,得到,失去都對現實毫無改變,卻偏偏讓無數人趨之若鶩的追逐不已,甚至達到舍生忘死亦在所不惜的地步。

比如此時,明明職權絲毫未變,都是統管彈丸之地的張縣,戶、刑、兵、工、吏、禮、農諸政務,可議政之地由名不正言不順,算是張縣獨創的‘衙房’變成,整個炎黃之地都予以承認的‘朝堂’;

執政衙司的稱呼由四不像的‘所’,改為與炎黃諸多實施郡縣制度的諸侯國,甚至大楚王朝一樣的‘部’;

理政主管的名頭由明顯帶著私吏色彩的‘主事’,變為炎黃之地閣部重臣通用的‘尚書’,卻令得李水淼、都金石幾人臉上笑的像是開花一般的燦爛,卻又喜極而泣的有熱淚涌出。

其實不止他們,便是森玄機這等看破富貴沉浮,老謀深算的人物,咋聞自己成了張國正卿時,也是眼珠瞪大,鼻翼煽動,不自覺激動的握緊了雙拳。

張還生高踞大堂尊位,清清楚楚看著左右兩側每個臣屬的神情變化,心中不由暗暗想到:“果然是名不正則言不順,明明都是同一個人,有了‘名分’之后,怎地連精氣神都變得和往常不同了,真是奇哉怪也。”,表面卻微微一笑,“此間位份一定,諸位日后便都是身著朱紫的人物了。

未來多得是夸耀之時,何必非要在此時得意到失態呢,孤這次獨自一人離開船隊,先行潛回海島,其實除了想要先定下改‘縣’為‘國’的步調,事前做好安置新來那十五萬庶民的準備外,還有其他要事要布置。”

說著他臉色一整,肅聲繼續說道:“孤在熊京隱瞞了甚多之事,于海外創出‘張縣’這樣的局面,根本難以解釋,是以為長久打算,決意…”,一番長篇大論的吩咐過后,張還生又與堂中諸人查缺補漏的商議許久,直到一同吃完晚食,才終于各自散去。

之后他趁著月色駕風而行,將自己元神霸占的七千余里山河,八千里海域環游了一遍,接著依仗著提升至地階的修為,以及于元神霸占之地可以自如驅使天地偉力的神通,辛苦了整整二十余個時辰,終于新造出十座城邑,拓荒百萬良田,并修出溝渠無數…

等到做完計劃中的一切,張還生悄然乘著韋陀波耶舟入海,花費了偌大力氣,終于重新找到船隊,返回了旗艦之上。

之后他老老實實的呆在艙室中歇息了一日。

轉天正午時分,張還生剛剛填飽肚子,喝著清淡的茶水化食時,突聽到艙門被人敲響,隨手召喚出一道旋風,將門閂吹開,開口高聲說道:“是誰找我,進來吧。”

“君爵,熊倪島已目力可見,按著海圖來算,距離也不過百里了。”話音落地,船長已興沖沖的走進船艙,高聲稟報道。

雖然早已盤算到這一路跋涉也該到了盡頭,但張還生聞言還是刻意露出驚喜之色道:“是嗎,我去瞧瞧。”,直接在矮榻上飛身而起,躥出了艙門。

望見他宛如游魚般輕巧的擦身而過,那見多識廣卻有些懶病的船主忍不住脫口而出道:“天生貴人就是不凡,覺醒了一些個神通手段后,便連路都不用自己走了,好生讓人羨慕。”,跟著也邁步出了船艙。

迎面就見張還生已朗聲大笑著高高飛起,直沖云端,朝著極目遠處巨島群山環繞,翠綠成蔭的輪廓飄蕩而去。

裝出一時心血來潮的樣子飛翔了一陣子后,張還生突然覺得周身億萬毛孔皆都一暖,四方八野仿佛有無盡的力量沖進體內,便知道自己已經進入了元神霸占的海域。

“這天地之力盡歸于自身的感覺可真是奇妙,雖然能驅使的偉力,最強也不過地階,但數量卻近乎無窮無盡,恐怕上古時的真仙、菩薩也不過如此了吧。”體味著身體翻天覆地的變化,張還生不禁有些沉醉的喃喃自語道。

烈日當空,他感慨片刻便被刺眼的陽光恍的回過神來,扭頭望了望遠處在海面上像是長蛇般劃水而行的船隊,嘴角浮現出一抹古怪的微笑,猛的張開嘴巴,呼嘯著將周圍無盡氣息吞進了腹中。

緊接著四下望望,張還生緊閉嘴巴,隨意找了朵白云,鉆了進去,開始噴云吐霧起來。

同時間,他又是以心念將自己元神霸占海域的濕潮驅使升天,與空中的水氣相互凝合;又是驅風聚云,翻云生電的好一陣折騰,終于引了風暴之兆。

天地自然自有其運轉法則,風生、云聚、霧濃、雷響過后,只需慢慢等待,狂風暴雨自會滋生出來。

張還生感覺火候已到,便沖出藏身的那朵本來雪白,此時卻已經化為烏黑的云團,懸浮在厚厚的云層之上,游蕩了一會,確定暴雨已不可逆轉,便匆匆忙忙,故作慌張的飛回了船隊旗艦。

剛剛落在船頭,他便沖到凝神愿望的船長身邊,急聲說道:“這蠻荒之地的天象實在難測,剛剛還是晴空…”

“君爵,我觀這天象委實不善,若應付不過很可能便是沉舟覆船之災,”沒想到話沒講完,之前從未打斷過張還生話語的船長已沉聲說道:“您還是趕緊回去艙室避著,免得出了什么意外,我等擔待不起。”

這話雖然說的婉轉,但陰沉的語氣卻讓癡傻之人都能聽得出那趕人的話外之音。

張還生聞言微微一愣,卻并未露出搵怒之色,反倒是醒悟似的和聲說道:“船主跑海行舟數十年,怕是早有無數應付這暴風急雨的經驗,那里用我指點,何況此刻事又危急,吾委實是多嘴了,見諒、見諒。”,轉身朝自己暫居的艙室走去。

一旁的船主見他如此言談做派,張張嘴巴,似乎想要說些緩頰的話,最終卻被一陣烈風吹的咽了下去,厲聲吼叫道:“暴風雨眼看就要來了,我們呆在海上便是活生生的箭靶,而那熊倪島上有天然的良港,只需循著海圖便可找到。

傳旗語,諸船隨著旗艦迎風前進…”

mk2258 發表於 2018-2-4 14:49
一百一十六章天災

大海浩蕩,廣袤無垠,風云突變,浪翻潮涌時生出的偉力無窮之大,竟將海面上幾十艘近百丈長的巨舟玩具似的拋來蕩去,整個船隊只旗艦船尾一間艙室中安穩如山,就連剛剛烹好,倒滿茶盞的茶水都絲毫不灑,飄散著清幽淡香。

端坐在矮榻之上,伸出玉雕般的手指拿住茶壺,又倒滿了一個小巧的白瓷茶盞,青袍裹身,長袖垂地,像是在青山幽谷的書院中坐而論道,遠過飄洋萬里,渡海跋涉的梁乞迤,望見瞭窗外變黑的天色,輕輕皺了皺眉。

“這是遇著甚厲害的天災了嗎?”他嘴巴里喃喃吐出一句話來,長袖一揮,艙室四壁上幽幽發亮的十幾個蒼勁篆書中,‘音禁’兩字緩緩熄滅。

頓時,艙室外水手喧鬧,狂風呼嘯、海浪澎湃的聲響便透過艙壁,傳了進來。

“果是遇見了天災,我就說嘛,這穿洋跑海如此平安的話,那些個海商那來的如許富貴。”聽了一陣子,感覺自己斷事準確的梁乞迤滿意的點點頭,又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衣袍再揮。

頓時,艙壁上的‘音禁’兩字連同并排著的‘光華’二字,齊齊亮起。

瞬間,室外喧囂的雜聲消失的一干二凈,同時千萬縷淡淡的黃光從艙壁中透出,將艙室中的昏暗陰沉驅散的干干凈凈。

借著亮光,將面前最后一個空著的茶盞倒滿,梁乞迤揮揮手,一面示意圍在自己身邊扇面似的排開,團團而坐的六個徒兒可以取茶自用;

一面自己也捏起了個小小茶盞,輕聲說道:“也就是張青檀才能因勢利導想出這種‘于荒蠻海外,創立基業’,這么機巧的謀略來,累得我十幾日的奔波了。

本來是趁著天子病危的良機,救下楚天子,簇擁尊皇攘夷之策,再伺機挑起大楚與早已起了問鼎之心的田氏逆賊的矛盾,最終借助大勢,讓我姜氏再掌齊國的連環計,中途變數迭生后又變出了個‘狡兔三窟’的計策來,還真虧得他能折騰。

不過狡兔三窟,狡兔三窟,那兔兒的三窟不管挖在哪里,可都是能夠相互連通,布局于一個草原上的,哪來的獨有一窟遠隔巢穴萬里之遙的道理。

《淮西醫經》有云,‘男子十六則骨壯、血凝、精滿,可為人夫、人父也’,是以一十六年便可為一世,而如今那田氏在齊治政將滿五世,立足漸穩,這海外的洞窟一建,有了退守之處。

吾只怕曾經牧民億萬,廣有山河百萬,號稱炎黃中地諸侯之首的齊姜,十年之后便會安然于海外孤島,做那彈丸大小的張國,太上王了。”

聽著恩師將張青檀之策講的一無是處,周旦徎、璋杚寧、鄭黽翼…幾人小心的飲了口茶,借著低頭的機會相互交換了個眼色后,鄭黽翼首先開口,輕聲應和道:“恩師說的是,青檀公用心是好的,但如今我姜氏失國已久,若是有了退路就只怕更是…”

這本是拍馬屁的話,沒想到卻拍在了馬腿上,梁乞迤聞言馬上皺眉訓斥道:“住了,那張青檀乃是何等人物,我評說幾句也就罷了,汝等豈可隨意質疑。”

“是,弟子失言了。”聽到這話,鄭黽翼露出慚愧表情低聲說道,話音落地,一旁的周旦徎第二個相機開口問道:“恩師,眼看那熊倪島已近在眼前,我們到底該如何行事呢?”

“由此良機在海外立份基業也是好的,”梁乞迤這才吐露了心聲道:“只是這海外三‘懸’之地,計謀是張青檀出的,天子的詔書名分是春芒張氏復國,封君又是張氏子弟總有些不妥。

我非見疑青檀公的忠心,但君臣相處自有規矩,就算是在一隅之‘窟’,君弱臣強也非長久之計啊。”

他話說的模糊,但周圍弟子都是生著水晶般心肝的通透人物,聞聽此言并無人在多說什么。

師徒幾人靜靜的喝完了一壺茶水,璋杚寧突地第三個說道:“熊倪島遠離東洲,孤懸海外,炎黃禮法不能及也,而庶民愚昧,可先以威凜,后用恩收,這暴雨正和用也。”

梁乞迤聞言哈哈大笑著道:“旦徎晝夜苦讀《鑒民通史》,今日終通達也。”,之后姿態灑然的站起身來,大步出了艙室。

艙外這時已是傾盆暴雨,打的人連眼睛都難以睜開。

船隊前列的旗艦和領航的一艘巨舟,已經駛入了海島那天然港口之中,卻因為泊位水位太淺,舟身卻太重,擱淺在了海中。

如此困境令人瘋狂,甲板瞭望桿上,船主轉運全身罡氣,聲嘶力竭的喊道:“快讓底艙里的庶民下船,還有那些貨物,不拘貴賤,都給我往下丟。

這船再不吃水,后面有大浪涌來,便是死路一條!”

而水手早已開始打開各個底艙的掀板,拼命將庶民往船下趕去,可巨舟足有十幾丈高,暴雨中成百上千人擁在船舷處,靠著些木頭豎梯下船,那可能非常快速。

不時就有人直接從船幫旁、豎梯上滾落下來,輕則跌的筋裂骨折,重則直接就丟掉了性命,那哭喊、慘叫聲,混雜在風雨雷暴中四處飄蕩,令人不由得一陣心悸。

見此慘象,梁乞迤卻心中暗喜,伸出手指以雨水為墨,虛空為紙,寫出一行字來,“天生松柏大大焉…可為眾生遮陽避雨也”。

那字完成之后,仿佛半透明的水晶雕琢而成一般,懸浮在空中久久不散。

直到他又咬破舌尖,念動法咒,噴出一口精血灌注其中,才碎裂開來,散開為千萬縷紅煙升騰上天空,緩緩蔓延開來由虛變實的演化成無數巨大的柏葉,將整片海岸遮了起來。

豆大的急雨突然不再砸下,自然引得許多人抬頭仰望,見此奇景不由一下愣住。

趁此機會,梁乞迤聲若洪鐘,響徹天地的說道:“天力雖浩蕩,人力亦無窮。

夫子我雖甲子前便尚清修,遠俗世,但遇此天災,卻也不好袖手,便救汝等一救吧。”

說話間,他手指在虛空中又寫出,“浩海有長橋…可度庶黎平安”,一行字來,之后又以精血灌輸,竟碎裂后化為一道巨大的拱橋,連接在巨舟甲板和海岸之間。
mk2258 發表於 2018-2-4 14:50
一百一十七章滅殺(這章獻給飄紅的,親愛的菜鳥神兄弟)
頭頂沒有了暴雨摧殘,腳下又生出可以安然逃出海難的康莊大道,旗艦上紛亂的人群很快就變得不再慌張,慢慢有了秩序。

而有了秩序之后,因為擁擠、失手、失足滑落等意外造成的傷亡自然銳減。

這時梁乞迤又寫出,“天有驕陽…旅人皆汗流浹背也”一句,在漫天松柏下生生造出了一個散發光熱的小小火球,照耀在海灘上,止住了無數黎民衣衫濕透,寒風入骨之苦。

而見他一再展現驚人手段,許多普羅大眾,開始自然而然的朝著一副悲天憫人嘴臉的梁乞迤頂禮膜拜。

之后隨著那梁乞迤繼續運用種種神通,護佑著卸載完庶民、貨物的旗艦平安入海,又引導著排列在船隊后面的其余巨舟,在狂風暴雨中魚貫駛進泊口,安然將人、貨卸下,就算是見多識廣的水手中也有人跪拜于其腳下,直稱他為‘真仙人’了。

而無論是面對庶民的頂禮膜拜,還是船夫‘真仙人’的稱呼,梁乞迤既不自傲的欣然接受,也不謙遜推辭,只是一笑置之,更顯露出一副高人氣度。

從梁乞迤救下旗艦,縱身跳出船舷,飄落沙灘之上起,便和他幾個弟子一起,跟隨在其身后,卻像是隱去了身形一樣,根本無人在意的張還生,望見這一幕,不由啞然失笑的默默想到:“還真是英雄所見略同。

這梁乞迤耍的手段,竟然和我當初收服那沖上海岸的販奴船中奴隸使得伎倆一模一樣,都是裝神弄鬼的震懾人心,一下樹立起無上威望。

不過我那時靠的是外力,才能弄出化身佛陀的玄虛,梁乞迤卻是真真正正依仗著自身力量,硬生生的對抗天災,救下了十五萬庶民,無算的輜重。

這等超凡之力,怕是距離大修行者,也只一步之遙了。

幸好我之前沒什么異動,否則只怕被他反手之間便鎮壓的永世不能翻身了。”

想到這里,他心中猛的一沉,可再看看梁乞迤那已經玉質盡消,變得宛如平凡老人干瘦枯指的手指,很快便重新振奮了起來,心中想到:“可修行中破關如登天,往往一步之遙便是天壤之別。

與天災抗衡幾個時辰,也許對于大修行者來說,根本就是無足掛齒的小事,可放在天階修者身上,哪怕是頂尖的天階修者,也是大傷元氣的事情,而這就是我的機會。”

思索至此,張還生暗中咬了咬牙,下定了決心,裝出耗神過度的樣子,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額頭,借機將指尖按在了眉心神竅之上,施展出《八九玄功》的心法,將意識與受到自己敕封,鎮守元神霸占之地的三大從者,連接在了一起。

而就在這一瞬間,站在張還生身前的梁乞迤,仿佛淋到寒露的秋蟬似的背后無端感到一涼,緩緩轉身,冷冷望向張還生沒頭沒腦的問道:“汝想做甚?”

張還生雖然沒梁乞迤修行境界高深,但畢竟習練的乃是世間最頂階的功法,偶爾也有遇敵前觸動冥冥中那一線玄妙直覺的時候,心中簌然一驚,表面卻茫然的張張嘴巴道:“我想作甚,自,自然是感謝梁夫子施展神通,救下了我張國無數子民了。”

裝呆賣傻的同時,他心思一動,數百丈外的海面忽地裂開,一只身軀龐大無匹,竟需已里計算的海獸周身席卷著無數水流的沖天而起,掀起沖天巨浪,朝海岸沖來。

在那遠比熊京城墻還要高聳的浪潮面前,人便宛如螻蟻般的渺小,可梁乞迤卻只冷冷一笑,輕聲說了句,“原來觸動我靈覺的是你。”,便騰空而起,雙手在虛空急書出幾行字來,接連噴出十數口的精血灌輸其中,化為漫天寒潮,竟將那海獸凍結在了自己掀起的巨浪之中。

之后梁乞迤從空中緩緩落向地面,身旁站在地上的幾個弟子卻一個個臉色大變的結成法陣,朝著不遠處那龐大無匹的浮冰沖去。

就在這時,距離海岸數十丈外的峭壁之上,一只身高兩丈有余,長著四頭八臂,渾身如同金剛鑄成的巨猿,雙足蹬地的高高躍起,朝著梁乞迤落地的方向撲來。

“好妖孽!”黑影罩頂,臉孔已經血色盡消的梁乞迤,抬頭望望帶著無盡威勢,高舉雙臂,像是想要將大地砸穿的巨猿,高喝一聲,直接嚼爛舌頭,噴出精血,伸掌一拍,化為化為巨大佛手,硬生生的將那四頭八臂的妖猿擊飛了數百丈遠,落入了峭壁后的盆地之中。

與此同時,一只尾后生著流光溢彩的漫長羽翼,周身宛如錦緞遮體的大鳥,快如閃電的從空中俯沖而下。

腳步踉蹌的梁乞迤眼看已無法施法抗衡,只能掐了個手訣,一抖衣袖。

頓時,就見其身上穿著的那件看似平凡的青衫,散發出無限光華,化為護罩,擋住了那巨鳥的一擊。

但那大鳥遇阻后卻并不死心,突然展開后翼一刷,竟莫名其妙壓制住了梁乞迤護身的光罩。

三個從者輪番攻擊造成的暗殺良機此刻終于出現,站立在梁乞迤身后的張還生鹵門中突然毫無征兆的沖出一龍一象,和他的拳頭一起,硬生生撞在了梁乞迤的后腦之上。

這類似一氣化三清神通,‘三位一體’的一拳,便是座山丘,也得給擂平了。

可梁乞迤受此一擊后,卻只是周身千萬毛孔輕輕一炸,之后便再無異像發生,還緩緩轉身望著張還生道:“古人有云,亂世才人出,我原是不信的…”

他正說著,身后那巨鳥卻不依不饒的使出全力,再次用喙朝梁乞迤背后一啄,竟直接穿透了梁乞迤的胸膛。

“梁夫子可真是愛耍些唬人的伎倆,明明都要死了還要嚇我。”望見這一幕,張還生終于長長松了口氣,朝痛到已經無法出聲的梁乞迤微微一笑,輕聲說了句,之后臉色一整,高聲嚷道:“好畜生,竟然敢襲殺我的親長。”,一腳踹的那近在咫尺的巨鳥帶著梁乞迤飛騰而起,消失的不見了蹤影。
mk2258 發表於 2018-2-4 14:53
一百一十八章一不做二不休
炎黃之地萬千年來盡皆遵循著‘貴貴賤賤,不可輕僭’的井然秩序,民間俗例更是,‘貴人不可輕近也’的習慣。

因此無論是世家貴胃還是那些強大的修士、武者,在普羅大眾眼中都是可以敬慕、膜拜,卻不可以親近的人物。

是以當梁乞迤在海邊獨擋大潮時,除了身份比其更加尊貴,又居心叵測的張還生外,距離最近的庶民也在幾十丈開外,根本無法在快如如鷹飛兔跳的動作中,瞧清楚所有的細枝末節。

在他們眼中,遠遠就見巨鳥飛撲而下,被梁乞迤擋住。

緊接著站在梁乞迤身后的張還生也不知道使了甚么神通,頭殼中憑空飛出兩只神獸,隨著其拳勢向前一撞,至于那拳頭是打在了梁乞迤的后腦上,還是凌空擊向那正與梁乞迤纏斗的大鳥,便沒人能十分確定了。

唯一知道的是,張還生這一擊之后,梁乞迤轉身似乎了句話,緊接著便被那巨鳥啄穿了胸脯,引得張還生悲痛的暴喝一聲,“好畜生,竟然敢襲殺我親長。”,出手趕跑了巨鳥。

而與自己的從者,演出了這場好戲之后,張還生一不做二不休的緊接著便心念轉動,施展出《大伙黑日經》的法門,嘴巴里迷惑人心的大喊道:“幾位學士休怕,且看我的手段。”,朝業已飛到那只被凍結在冰山之中身軀龐大無匹的,海獸近旁的璋杚寧、周旦徎、鄭黽翼幾人沖去,

在元神霸占之地使出上古神魔觀想法門,又與平日不同。

飛躍間,張還生就覺得有無窮混沌之力,從足心涌進身軀,令自己的身體膨脹到極致后,猛的穿透毛孔,化為濃重的黑霧涌了出來,在四周不斷蔓延,最終化為栩栩如生的燭龍之形。

那燭龍首尾足足相距五十余丈,仿佛黑色煙霧構成的身軀之內,蘊含著一座奔騰的火山似的,周身密布著暗紅色的鱗片。

宛如絕世佳人的頭顱長發披肩,口中銜著朵熊熊燃燒的熾焰,眉心像是立著豎目,仔細瞧卻是張還生的身影。

如此威赫身姿已經和真正大淵之下的燭龍相差無幾,數百丈的距離瞬息而至,躥到神志因為一向所向匹敵的恩師突然莫名其妙橫死,仍有些恍惚的周旦徎、璋杚寧、鄭黽翼六人面前后,張還生周身散發的濃黑煙氣彌漫開來,瞬間將方圓三、五里地的海域,密密掩住。

之后煙云翻騰了足有半個時辰,緩緩散去,海面之上,空之中便只剩下了面無表情的張還生一人而已,其余無論是那冰封著的巨大海獸,還是梁乞迤幾名弟子都消失的不見了蹤影。

這時風雨已經停歇,張還生施施然的御風飛回了岸邊,鳥瞰著緊貼峭壁散開十余里遠,有些膽大者甚至已經穿過山脈豁口,涌進盆地之中的十余萬青壯,運轉罡氣,聲音響徹地的喊道:“名入兵冊的千五軍士,速速到我腳下集結。

兩盞茶功夫不至者,死!”

眾人才剛見他化身魔龍大展威能,又怎敢違命,不一會便有數百甲胄散亂的兵丁氣喘吁吁的聚到了張還生的腳下,并且四周還有許多人狂奔而來。

張還生一見這些人的神色舉止,便知道必然不是什么精兵強將,結果挑選了幾個軍將一問,果然只是草草成軍的‘樣子貨’而已。

不過此時有了這些至少還有柄隨身的短劍帶著,瞧著比一般庶民彪勇,懂得服從命令的千五草頭軍,張還生便能勉強在十五萬人中建立起基本的秩序。

將兵士集結起來之后,又將百工匠人全都挑選出來,之后張還生便把海岸上十幾萬庶民分割成千人一堆的塊,每一塊暫由一隊少則八、九名,多則十名的兵丁管理,總算是初步穩定了人心。

而這時梁乞迤施法凍住巨大海獸之時,因為卸下裝載的人丁、輜重后,船身輕了幾倍不止,不再畏懼那狂風暴雨,反而卻怕擠在狹隘的然泊口中互相撞擊,因此幸運的遠避海上的船隊中的旗艦,已經重新靠到了岸上。

船主躍下沙灘,望著空中的張還生,神色焦急的等候許久,待其吩咐完了諸般事宜,從而降后,馬上快步走了過去,急切的行禮道:“君爵,這十余萬庶民,連同一應輜重都已卸下,便請您用印,了結此事,放船隊速速返航吧。”

“船主何必如此急躁,”張還生聞言嘆了口氣,沉聲道:“我等剛剛上島便蒙此災、獸禍,不僅死傷庶民無算,周旦徎、璋杚寧、鄭黽翼幾位學士和我聯手剿殺海獸時不幸罹難,便是梁夫子也被那錦鳥叼了去。

學士們的尸首怕是找不到了,但梁夫子的尸身卻又不同,我瞧那錦鳥像是個食素的,不如等我將邦國復立,城池建好后,咱們一起耐心尋上幾日。

要是能奪回梁夫子的尸身,還要請你幫著送去春秋書院,免得這位德行高尚,修為卓絕的長者魂歸異地也。”

船主聞言苦笑著道:“君爵所言甚是,其實船隊也是得了梁老學士的大恩,否則只怕剛才暴風雨中,便得因為不能及時卸下人丁、青壯,毀去半。

但我只是替頭頂的貴人們管著船隊的主事,實在不能隨意定奪船隊的去留。

這幾十艘的巨舟,有半數其實是歸大楚中樞貴人,地方大員所有,還要兩成是旭國幾個臨海府郡的掌軍大人的產業,另有三成便是我這個主事都不知道是…”

他這番話既是明自己的苦衷,還半真半假的點出了船隊深厚的背影,張還生聞言皺皺眉頭打斷道:“汝便是這船隊本是一團的散沙,只是被那杜家給出的豐厚報酬所吸引,集結在一起,做這一次海運買賣了?”

話既然已經開,那船主倒顯得坦然了起來,點點頭道:“正是如此,平日里個家商號經營各家的生意,有了大主顧便協力做上一票,這其實也早是慣例了。” 本帖最後由 mk2258 於 2018-2-4 14:54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8-2-4 14:54
一百一十九章立國開埠

封邦立國乃是何等大事,如今卻幾成了一樁買賣,不由得令張還生心中感慨的嘆了口氣。

不過他本無意讓船隊多留,之前說的話全是未雨綢繆的詐言,要是那船主真的答應下來,恐怕張還生反而要即刻驅使著自己的第二從者大鯤,再掀波瀾,逼著那船隊馬上離開海島,回航東洲。

因此裝模做樣的陰沉著臉色沉默片刻,張還生從掛在脖子上的儲物珠中取出一頁早已寫好的絹書,用天子親授的寶璽蓋了,丟給船主道:“既如此,汝去休、去休。”

那船主小心翼翼的撿起絹書看了,仔細的折好,收入懷中,臉上毫無逼迫的一國封君屈從于己見的得意之色,反而更加恭敬的朝張還生深深躬身施禮道:“多些君爵體諒,多謝,多謝。”

這才轉身退下,躍上百丈外的海船后即刻吩咐離岸起航,不過三、兩個時辰過后,便揚帆遠去的不見了蹤影。

岸上,張還生目送船隊消失,嘴巴里喃喃自語了一句,“倒是個八面玲瓏的謹慎人物。”,便御風而起,離地半尺飛翔著從海岸上那些堆積成山的輜重中,挑選出御賜百器之物,以及可以一日之內便造出城池、關隘的符箓,盡數收進了儲物珠中。

之后見天色已經全黑,張還生燃起一個火把,騰空而起,轉運罡氣吩咐歇息許久的十五萬庶民,跟隨著火光前行,跋涉了十幾里后,終于遇見了早就等候在林間的森玄機,以及張縣境內一座縣城、四座城邑,上百村落的所有官吏、管事。

有了這些人相助,事情就變得簡單起來,不過一個晝夜的功夫,那十五萬茫然不知境遇的新增庶民,便被暫時安置了下來。

緊接著,張還生便依楚天子詔,正式登基立國,建制牧民,于是一夜間,原來張縣城池與周圍四座城郭搖身一變成了國都,名字則與楚天子給張國所在巨島起的名字相同,叫做‘熊倪’。

而除了都城之外,張國又劃為十縣,河邊的就叫做‘清流’,近海的便喚作‘涌濤’,臨山的就起名‘青巖’…用來安置那十五萬新來到島上的黎民百姓,當然管理他們的官吏盡數都用的舊人。

理完民復又整治兵備,張還生將隨船新到海島的千五‘草頭兵’去劣存精,最終得到了七百余名精兵種子,之后又招募了接近八百的新兵,和島上原有的一千軍士混編在一起,湊足了古制一師之軍,二千五百人。

整兵后接著便是興工,以楚天所賜的百器、百工為引子,他下令大興工造之業,并按照幼時在紅塵迷夢中得到的模糊見識,親手寫出了一張《賞專利制》的告示昭示全國,之后又重修坍塌的佛山,將其改為《百匠書院》,自任山長,將工匠的地位提升到了‘貴賤’秩序允許的極點。

等做完這一切,張還生馬上將國務還政給了森玄機,軍務重托予了周摩珂,自己則躲入深山,潛心修行起來。

之前整整年余時間,不疾不徐的一邊博覽群書,領悟修行之道;

一邊沉心踐行累積的底蘊,讓他收獲極大,只不過是春去夏來的一季時光,便將《**玄功》的第四層修煉至周身八部圓滿之境,《龍象根本經》與《真如彌勒》也都突破了原有境界。

如此一來,張還生元神霸占之地的面積便自然而然的增加到了方圓一百九十余里,其中半數是陸地山河,半數是遼闊的海域。

仲夏深夜時分,山林寂靜,張還生從靜修中睜開雙眼,目送圍繞在四周的無數有靈飛禽走獸遠去,心中默默想到:“看來這次厚積薄發,能達到的頂點便是如此了。

想要短時間內再有驚人進境的話,便需依靠外物了。”

想到這里,他下意識的摸了摸自己脖頸上的儲物珠,心中突地一團火熱,嘴巴里不禁喃喃自語道:“隱居潛修時真真是‘山中無甲子,歲月不知年’,幾十、上百天的時光不知怎的就過去了,也不知道那些家伙屈服了沒有。”,御風而起,飄飄蕩蕩的出了山林。

在空中仰頭一看,見一輪明月巧好居于天空正中,張還生便沒有去張縣的中樞之地熊倪,而是飄飄蕩蕩落在了近海而建的一座,此時還燈火通明的村鎮之外。

這座名叫‘有魚’的村子其實早在一年前,森玄機向張還生稟告,想讓張縣開港時便已建好。

只是因為從村鎮建成之日便一直都沒有商船愿意光臨,當時的張縣開埠的碼頭,于是這個本來籌劃著是用來接待海商,順便與其貿易的村子,慢慢自動的蛻變成了一個魚村,和張縣其它城邑做起了漁獲買賣,陰差陽錯之下,竟也繁榮了起來。

而前段時間,張還生為了要掩人耳目,在運送春芒張氏海外復國的庶民、輜重的船隊近島前,曾下令將有魚村拆毀的一點痕跡不剩。

想不到不過如今百日,魚村便已復原,而且面積還擴展了許多,似乎變得更加繁華起來。

順著石板路,漫步走進村子,張還生驚訝的發現,寬敞的坊市中有成隊的甲士巡弋,只是寬敞街道上的那些深夜時分還四處游走的,小半是黑發、黑眼、黃色皮膚炎黃人種;

大半或是金發、碧眼、白色皮膚;或是褐法、碧眼、白色皮膚;或是黑發、黑眼、黑色皮膚等等古怪人種的游客,根本就毫不在意。

仍是自顧自的拿著酒瓶,唱著各種聽得懂、聽不懂的歌子,醉醺醺的招搖過市。

而他們只要是不相互毆斗、糾紛,巡邏的甲士顯然也不愿意自找麻煩,自顧自昂首挺胸的大步前行,兩者完全是一副井水不犯河水的樣子。

望見這一幕,張還生微微一愣,之后急匆匆的騰空而起,向著遠處大海的方向仔細眺望,終于看出海港停著的船舶數量多到驚人,而且許多大舟從輪廓來看便明顯不是捕魚之用。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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