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翻天鑒 作者:竹上豬豬 (連載中)

 
mk2258 2017-11-8 21:29:11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65 42972
mk2258 發表於 2017-11-15 21:33
二十章筑根基難悟神通易

秋去冬來,歲月如梭。

在慈濟堂中日復一日的生活、修行著,突有一天,張還生拂曉早早起身開門時發現,地上竟然已經積了四、五寸高的白雪,空中還有鵝毛般的雪花仍在不斷落下,原來冬天竟已到了。

海島之上氣候溫暖,他還從未見過如此漫天飛雪的奇景,不由得一下呆住,無意識的深呼吸了幾口天地間的肅寒之氣,只覺得本來渾渾噩噩的頭腦一陣清爽。

幾個月的時間,數百次的《龍香根本經》的修行,已經讓張還生的神魂比在大須彌寺中時壯大了十倍不止。

但這收獲卻還是遠遠落后于,他憑著自身天賦、嚴苛的自律苦修以及絕頂的法門層次,應該達到的境界。

而這都是因為張還生元神修煉之法亙古未有,乃是將整個宇宙當成識海,任由元神所化的龍象在其中霸占天地。

也就說,別人修法都是利用自己先天便有的識海,他卻要努力在天地之間開拓出元神的容身之處,等于九成九的功夫都化在其他修者根本就不需要有的步驟上。

當然凡是總是禍福相依,有必有弊,這種走前人未走之路,雖然憑空多出無數多余的波折,卻也有著無比豐厚的回報。

人的識海有限,宇宙乾坤卻是無窮,張還生以宇宙乾坤為耳食,吞天食地為元神在體外筑根造基,自有無窮妙用,未來一旦有成,自然便會慢慢生出通天的手段、神通,成佛作祖只是等閑事爾。

不過未來總是未來,現在的張還生還只是個沒什么見識的孩童,只在夢中模糊領略過紅塵風光,現實世界里旭國南陽郡府一場,普普通通的大雪便可以將他迷住。

此刻才天光初透,感覺慈濟堂中應該沒人會比自己早起,張還生竟因為這雪景,入堂百日以來第一次偷跑到大門之外。

空曠之處,暴雪之中,瞭望著遠處銀光素裹的田莊、城池,他目光中不禁生出贊嘆之色,喃喃說道:“真是天地有造化,四季生奇景,這風雪一出雖是寒冷,卻天地之間一片潔白,可真美啊…”

恰在此時,一股颶風自空中呼嘯而來,吹的張還生亂發飛舞,心中突然泛起以前在睡夢中體會人道輪回時,知曉的一個極妙的句子,口中不由低吟道:“我欲乘風歸去又恐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不刻意以求,卻應天地法則,話音落地,言出法隨,他眉心微微一亮,元神悸之下他整個人竟借著風勢緩緩離地,飄蕩而起。

不念法咒,不畫符箓、不結法印、不運內息,而使出異于常人之能力者,不是覺醒了天命之力,便是覺悟了天賦神通。

天命之力的擁有者,必有遠古先祖曾是炎黃始祖大君,軒轅、神農二帝的親近重臣、封君,得到過兩帝獨有的大造化神通施法,將某種神獸、原始魔獸的血統、力量融進了其身軀之中。

當有后輩繼承此血脈后,顯現了出來,便可以說成是覺醒了天賦之力。

這種力量施展出來不耗法力、真元,就像是人舉手動腳,講話發聲一般,只要體力、精神不耗盡便可以任意施展,可以說比修士施法還要方便、省事的多。

只是現世距離遠古太過久遠,血脈傳承早已淡薄,天命覺醒者數量日稀,而且覺醒的力量也越來越弱,威力比起修士修煉有成后,可以自如施展法術、神通卻要遜色的多了。

但修者中的佼佼者,大多卻必是覺醒了天命之力的人物。

畢竟遠古時能得炎黃二弟青睞,融合神魔血統者必然是天縱之才,當他們的后輩繼承、顯現了其血脈力量時,往往也承襲了卓絕天資,而修行首重的便是天賦。

再加上他們可以憑著天命之力,提早體味種種常人無法體味到的施法感覺,心境自然沉穩,修煉時一路高歌猛進也是理所當然的事了。

而天賦神通更是玄奇,覺悟的原因眾說紛紜,種種不一,無人可以肯定,又因為覺悟者太過稀少,而且外顯的樣子和天命之力相差無幾,所以便是一般修者也往往將其和天命之力混在一起,只有極少數大修為、大神通者才得辨認。

不過別人如何覺悟了天賦神通原因莫測,張還生卻十分簡單明了,乃是因為他修煉《龍象根本經》,神胎孕育有成,顯化龍象之形,又機緣巧合之下霸占一方天地,得到無限潛力,隨著元神成長,自然而然掌握龍了象之威,馭風飛天,只是個開始而已。

不過覺悟神通雖好,這開始卻并不愉快,無端隨風高飛三丈,張還生驚慌之下,神魂一散,頓時跌落在了地上,痛的一口氣差點提不起來昏厥過去,趴在雪地上久久無法起身。

而這已經算是幸運,如果不是他在修煉《龍象根本經》之余,兼修專意搬運氣息,淬煉肉身的《八九玄功》,身體遠比看上去強健的多,地上又有厚厚的積雪撐著,恐怕早就摔的肉綻骨折了。

趴在地上疼的冷汗直流,但回憶剛才,張還生心中卻是狂喜不已,興奮之極的想到:“適才我突然飛起,莫不是寄情于天地風雪之中,突然覺悟了御風之力嗎。

是了,是了,必然就是如此,這《龍象根本經》的與眾不同之處,終于是顯現出來了,而且作用遠比我想象中要奧妙的多!

御風之力,御風之力,這力量聽起來平淡無奇,卻可以生出千百種的變化,小則化風為刃,取人首級;

中則走沙走石,襲擾大軍;

大則席卷天地,傾國滅城,嘖嘖嘖,委實是強大無比,但以后施展時卻要小心,千萬不能三心二意,否則就是自取其禍了。

嘖嘖,難怪釋教有‘若得神通法,先修靈臺境’的偈子,佛經故事里,那些中古時的高僧大德必然是修煉到任它天崩地裂,我自古井無波的地步,才去度化眾生。

否則這修心不修身的法門施展出來,一旦心亂神散,越是玄奧強悍,就越自尋死路啊…”

他正胡思亂想著歇氣,突然就聽身后慈濟堂的大門‘滋滋…’作響,似是被人緩緩推開,之后一聲驚呼傳來,“咦,雪地上怎么有個死人。”

張還生心中暗叫不妙,嘴巴里卻抽著氣,聲音虛弱的喊道:“不是死人,不是死人,我是堂中管養的童子,還沒死哩。
mk2258 發表於 2017-11-15 21:35


二十一章荒唐被救

推開慈濟堂大門的是幾個清晨輪值的十幾歲少男、少女和一群跟著湊熱鬧的稚齡孩童。

而一眼望見張還生倒臥在雪地中的,便是孩童中一個長著圓圓臉龐,五官皺在一起,顯得十分可愛的女娃娃。

聽到她的驚呼,旁邊一個高大、英挺的少年人首先反應了過來,一個箭步躍出丈許直躥到張還生身邊,恰好聽見張還生說明自己也是慈濟堂中管養的童子,馬上把他攙扶了起來,關切的問道:“小子,你怎么了,傷了哪里,可要緊嗎?”

“多些這位大兄幫忙,我只是賞雪時跌倒了,岔了氣,一時爬不起而已,沒什么大礙。”張還生勉強笑笑,開口答道。

話音剛落,慈濟堂門內又一個少女跨門而出,急聲說道:“楊浩源,這么大的風雪,這孩子又濕了衣裳,一旦風邪入股,不死也要扒層皮。

你在這冰天雪地里問個什么,不快將人先送到屋子暖好了身子,再說別的。”

“這倒也是。”英挺少年聞言點頭稱是,一把將張還生抱了起來,將同伴拋在身后,大步如飛的沖回了慈濟堂內,沿著中軸的石路疾跑了十幾步,拐進了道旁一間瓦舍之中。

這瓦舍和張還生局促的住所不同,長、寬皆有幾丈,內里沿著四面墻壁擺了十幾張床,中間是兩個井口大小,燒著焦炭的銅盆。

盤中火光不大,卻已經足以令整間屋子在寒冬中仍保有幾絲暖意。

楊浩源將張還生抱進屋中后,單手舉起張木床,大步走到火盆中間放下,之后便把張還生放在床上躺平,開始脫他濕漉漉的衣服。

張還生練的《八九玄功》雖是殘篇,但前三個層次卻異常完整,筋、骨、皮,血、髓、臟,顱、**都淬煉得法,周身無一處破綻,從半空跌落那一下雖然摔的嚴重,可這一番折騰后卻早已經緩了過來。

如果是平常,他也許就會順勢假裝成體弱的模樣,任人施救,蒙混過去,可這時眼看就要被扒的精光,不由睜大眼睛,擺出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樣說道:“這位大兄,我已經緩過氣來,完全好了…”

張還生正說話間,突然感覺瓦舍的大門再次被人推開,一陣涼風灌了進來,緊接著就聽到又一聲驚呼,“寒熱交攻伐人元氣,體虛氣弱者大忌之,你是要殺了這孩子嗎,還不躲開。”

話音落地,就見那楊浩源已經閃到一旁,一個長著劍眉大眼,英氣逼人的少女沖了過來,直接抓住張還生的肩膀,將他從床上硬拽了起來,抱到了屋中距離火盆最遠的一張床上。

之后那女孩一疊聲的吩咐:“漢升譙、莫達,阿貍,你們把火盆在般遠些,素媛你帶著靈芝、阿巧她們去用盆子裝些雪來,快去快回。”

隨著這聲聲吩咐,瓦舍中頓時忙作一團,那少女則拍打著張還生的面頰,急聲說道:“小子,你可千萬不要睡去,再困乏也要撐著,否則可是大事不妙…”

“這位阿姊,我眼睛睜的比杏子還大,像是要睡去的模樣嗎,”望著女孩焦急的神情,張還生苦笑著說道:“適才你還沒進門的時候,我已經和那位大兄說過了,我已經緩過氣…”

他的話還沒說完,另一個走路如同迎風擺柳,樣子柔柔弱弱卻面目姣好的少女已捧著一盆白雪,帶著一串如同長長的尾巴,同樣捧著雪盆的孩童急急走到了床邊,輕聲問道:“白刀,這些雪可夠了嗎。”

“緊著用應該夠了。”英氣少女看了看滿眼或深或淺,加上一起數量足可堆一個五尺胖大雪人的盆子,點點道。

之后便自顧自的直接扒光了張還生的衣服,拿起雪團,在他周身各處用力揉搓起來,邊搓還邊說著,“天生萬物相生相克,這被雪凍傷的人最好還是用雪來化解。

不要說是這種身體還軟和能說話的,就是完全凍住,凍僵的,用雪在暖和的地方搓揉一會,也能緩過起來,不過這暖和地方也不能太過暖和,否則就會寒熱交攻…”

這少女滔滔不絕的說著,引得周圍一群孩童盡皆投來崇拜的目光,但丈許之外幾個不知何時走進舍瓦的少年,瞧著她眉飛色舞,手腳不停的模樣卻一個撇嘴,呲牙,不服氣的低聲說道:“這秋白刀跟著許堂醫讀了幾本草藥方子,就以為成了神醫可嗎,真是可笑。”;

“就是就是,還天生萬物相生相克,寒熱交攻伐人元氣,我瞧著那倒臥在雪里的小子本來就沒凍太久,烤烤火盆,喝口熱湯水,許早就好了,還用她這般折騰。”;

“你瞧那小子面孔憋得通紅,愁眉苦臉的模樣,嘖嘖…皮都要被秋白刀搓破了,眼看著內傷就要變成外傷,真是可憐。”…

聽到他們的嚼舌聲,不遠處一個身量不高不愛,不胖不瘦,滿臉精明之色的少年突然說道:“要說可憐,在練武時被秋白刀一個女流揍的滿地亂爬的人不更是可憐嗎。”

話音落地,那個剛說著內傷變外傷,真是可憐的少年臉孔一下變得通紅,朝那精明少年怒目而視著猶豫了一會,實在壓不下心中怒火,突然上前一步,高聲喝道:“你說什么?”

被人逼問,那精明少年卻只是咧嘴一笑,慢條斯理的后退了一步,與此同時,他身邊一個濃眉大眼,表情憨厚,體壯如熊的同伴,和一個體態高、瘦,眼若朗星,口若涂脂,神態寒若玄冰的冷峻少年,則默契的橫移半步,將他嚴嚴實實的擋在身后。

那些嚼舌的少年并不是清晨輪值,開門救下張還生的那些少男、少女中人,而是早起聽起喧鬧聲,趕來看熱鬧的人物。

而開口揶揄他們的那個神色精明的少年,和擋在他身前的魁梧同伴,冷峻少年則是被給張還生搓雪的少女秋白刀剛才吩咐著,去搬開火盆的漢升譙、莫達,阿貍三人。

他們面對著人數多出幾倍的嚼舌少年顯得怡然不懼,莫達那看似憨厚的面龐上更是浮現出歡快的笑容,飯缽大的拳頭攥的‘巴巴…’作聲,嗡聲說道:“怎么你都能被女人打了,我們難道還不能說了,真是憑的霸道。

覺得丟了臉面,咱們拳頭上見輸贏如何?”
mk2258 發表於 2017-11-15 21:35
二十二章眾生之相
明明人數大占優勢,可面對著莫達的挑釁,那群嚼舌少年中卻沒人敢于替同伴出頭,反而悄悄拽著那名逼問漢升譙的少年衣擺,一步步的后退,不久便逃出了門。

而在室外,這群人卻又來了精神,七嘴八舌的高喊了幾句諸如,“莫達你莫要囂張,等劉大兄回來探望,有你的好看。”之類的廢話,這才逃得不見了蹤影。

瓦舍里的莫達聽到這些話,只憨憨一笑,大步走到門前,將門重新關好,一直都沒有作聲。

反倒是他身后的漢升譙感覺不服氣的撇撇嘴道:“整日的劉大兄這,劉大兄那,好了不起嗎。

我看那姓劉的便是回來了,也不見的比浩源大兄厲害。”

他話音剛落,本來神態始終沉穩如水,除了救張還生時顯露出幾分焦急,之后不管是被秋白刀斥責,還是看著漢升譙、莫達,阿貍等人和那些嚼舌少年起紛爭,都微笑不語,淡然處之的楊浩源突然臉色一整,肅聲說道:“劉漳淵大兄天姿過人。

一十六歲剛從慈濟堂脫出,便加入了府軍當中,如今不過半載就得到上風賞識,升為了隊頭,乃是正經的九品官身,我如何能比得了。

升譙,剛才的話你莫要再說,否則傳了出去,便是劉大兄不怪罪,我也要羞愧的無地自容了。”

那漢升譙對別人嬉笑怒罵皆當作等閑,卻獨獨對楊浩源顯得尊重異常,聽了他的話臉上的神色雖然仍不服氣,卻還是重重的點了點頭道:“我知道了。”

沒想到這話剛剛出口,不遠處正給張還生搓雪的秋白刀卻豎起兩道劍眉,大聲說道:“楊浩源你可真沒出息。

那劉漳淵有什么了不起,以前還在慈濟堂里的時候那次演武,你不是和他旗鼓相當,不分勝負。

如果不是他比你大上一歲,早脫出慈濟堂一年,又得了封夏司堂的薦書,加入南陽府軍中,修煉到軍中秘傳功法,機緣巧合之下立了軍功…”

“白刀,你莫要說了,”楊浩源苦笑著打斷了秋白刀的話道:“人生際遇無常。

不管劉大兄在慈濟堂中如何怎樣,如今他都是堂堂九品武官,地位比夏司堂還要稍高,我們自然要尊重。”

說到這里,他見秋白刀眼睛一瞪,似乎將要發作,嘆了口氣,話鋒一轉道:“我說的尊敬并不是一輩子自甘余下,而是說咱們現在與國無用,還需要官方費米費面,費薪費力的管養。

劉大兄卻已經為國出力,成了有功之人,咱們自需敬重。

異日若是咱們脫出慈濟堂后也于國有功,他當然也要尊重咱們,如此才都是大好男兒。”

楊浩源這話說的有禮有節,滴水不漏,漢升譙聞言,眼中的不服之色頓時消失的不見了蹤影;

莫達、阿貍兩人則不約而同的默默點了點頭;

秋白刀本來也是無話可說,但還是雞蛋里挑骨頭的嚷道:“你這話倒也有禮,不過憑什么是大好男兒,不是大好女兒。”

“是,是,是,是我失言了,應該說‘如此才都是我旭國的大好兒女’才對。”楊浩源苦笑著說道。

聽到這話,秋白刀才滿意點點頭,雙手繼續用力的揉搓起張還生的身體來。

見她不再作聲,楊浩源暗暗松了口氣,開口說道:“白刀,時間已不早了,我們該做的活還一樣沒做,要不然你和素媛在這里繼續救人,我帶著漢升譙、莫達,阿貍他們去掃雪、幫廚…”

不等他把話講完,秋白刀便連連擺手道:“去吧,去吧,既然是咱們輪值,不管發生了什么事,都不能耽誤了做活,讓人看笑話。”

站在她身旁那當初用盆盛雪的柔弱少女,則輕聲細氣的說道:“楊大兄,天都已經這樣晚了,我在這里也幫不上什么忙,不如和你們一起去做活吧,多一個人總多一份力。”

“你一個柔柔弱弱的女孩兒,幫忙又能多多少力,還是老老實實呆在屋里歇著吧。”楊浩源聞言豪氣的一笑道,朝漢升譙、莫達,阿貍幾人招招手,一起大步出了瓦舍。

一旁的秋白刀乃是粗中帶細的性子,知道自己親如姐妹的好友素媛雖然天生氣虛體弱,像個嬌滴滴的美人,卻是最不服輸的性子。

楊浩源不讓她去冒著風雪做活,雖是為了她好,卻很容易讓她生出多愁善感的心思,覺得自己無用而神傷,急忙說道:“素媛,我這里還需要些雪,你再出去盛一盆來好嗎。”

“還要雪嗎,那我馬上就去。”聽到這話,本來低頭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的素媛身體微微一顫,急聲回答了一句,拾起床上一個空空的木盆,向門外走去。

床上赤身裸體,周身通紅的張還生本來已經打算逆來順受,任由性子簡直自負到了極點,根本就不聽人解釋的秋白刀擺布,這時還是忍不住自知徒勞的說道:“阿姊,我真心謝謝你的相救,可現在我真的,真的已經好了。

你都已經費了大大小小十幾盆的雪水,把我搓的…”

不等他將話講完,秋白刀便俯看著張還生的眼睛,認真的說道:“小子,你沒聽過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嗎。

這病可不是說好就好的,你還太小,不懂這寒癥的厲害,還是老老實實聽我的吩咐吧。”

說話間,素媛已經把雪盛了回來,秋白刀把新盛來的白雪攥成團,又將張還生的身體搓了一遍,之后用棉被包裹著他,抱到最靠近火盆的木床上躺著。

等到張還生出了滿身的透汗,她又用冷水將其全身擦洗了兩遍,等了了兩盞茶的功夫,摸摸張還生的額頭,并未發熱,這才松了口氣喃喃說道:“這就好了,寒毒去盡,日后一定不會生出后遺之癥。”

而此刻張還生已被折騰的筋疲力盡,感覺直比修煉完十遍《八九玄功》全章還要累上十倍,迷迷糊糊間竟沉沉睡了過去。

他幾個月來一直不眠不休的修煉法經、玄功,天性中累積的困乏這時趁著精神松懈的機會一起發作,一覺直到日落西山,才終于醒了過來。
mk2258 發表於 2017-11-15 21:36
二十三章我輩豈是紅塵客一得風云便飛天

修行雖是逆天之事,非有大毅力者不能有成,但萬物皆有正、反兩面,正所謂‘天力無窮盡,人力有窮焉’,以有限的人力對抗無窮之天道,自然不能全靠蠻力,須得要張弛有道,才是正途。

張還生睡醒后只覺得自己像是,卸下了心田上的千斤重擔一般,說不出的神清氣爽,不由得先長長舒了口氣,舒服的伸了個懶腰。

之后他才發現屋中竟然已經點起紅燭,不由得張大嘴巴,大吃一驚,暗暗想到:“我竟睡過去了么,而且一睡便是這么久,這怎么可能!”

此時瓦舍中除了張還生之外,還有兩個瞧著只有六、七歲的女童,正坐在對面的床上,蕩著腳丫,玩著羊骨骰子。

其中一個五官皺在一起還未長大,模樣天真可愛的那個正是清晨之時,最早發現張還生倒臥在雪中的孩童。

見張還生醒來,她急忙丟開骰子,跳下木床,上前稚氣的問道:“你醒了嗎,今日是我救得你哦,你叫什么名字,為什么早晨會摔倒在雪地里啊?”

而那女童樣子極像秋白刀,同樣滿臉英氣的同伴,看到這一幕,馬上也跳下木床,不滿的嚷道:“董靈芝,白刀阿姊都吩咐過了,這孩子醒過來要先喂他水喝,然后給些飯食吃,然后再讓他下床活動一下腿腳,然后就沒事了,你亂問什么。”

那個名為董靈芝的可愛女童聽到同伴的話,露出不服氣的樣子,但‘白刀阿姊’這四個字卻仿佛帶著魔力一般,迫著她沒有作聲的乖乖從地上吃力的拿起一個裝水的粗陶罐,遞向張還生道:“喝水吧,要多喝水,病才會完全好呦。”

南陽慈濟堂再是與眾不同,用心管教、養育孤兒,也絕不可能及得上親生父母,堂中孤兒都早早便懂得了自己照顧自己,以及相互照顧,董靈芝如此懂事倒也并不奇怪。

望著那女童關切的樣子,在大須彌寺中只經歷過同門之間殘酷相爭的張還生,心中突然生出一絲從未有過的別樣觸動,接過水罐,大口喝了起來。

青水入喉,他又就著碗濃濃的魚湯吃了兩個雜糧餑餑,便在棉被窩里穿好了自己已經烤干的衣服,跳下床來,笑著說道:“今日的事情無論如何都多謝你們了,天色已晚了,我…”

“你還沒說早晨怎么會跌倒在雪地里呢?”董靈芝不依不饒,好奇的插話道。

“就是今天拂曉起身,看到大雪盈門,我一下起了賞雪的念頭,就…”張還生聞言隨口答道,話沒講完便被董靈芝再次打斷,“雪有什么好賞的,雖然好玩,可以打打雪仗,但天一下子變得很冷,白茫茫一片,晃得人眼花,什么都看不清楚。”

給一個稚齡女童解釋文人騷客的愛雪情懷,無異于對牛彈琴,張還生只能含糊的鬼扯道:“這雪嗎就是白茫茫的一片才好賞啊,我就喜歡白色。”

“是嗎,我最喜歡紅色了。”董靈芝笑嘻嘻的說道,之后又開口問道:“那你叫什么名字,早上又是怎么溜到圍墻外面的呢?”

若是以前被慈濟堂中哪個女童如此糾纏著問東問西,張還早已不顧離去,可今天他心中雖然也有些不太耐煩,卻強自忍耐著,干巴巴的答道:“我叫張還生,住在靠近院子邊角的一間瓦舍。

今早是站在床上爬上自己住處的窗戶,然后站在窗口上了房頂,又在房頂上借著墻外大樹長進院子里的枝干…”

“別吹牛了,就憑你這弱不禁風的身子還能穿窗躍墻,還不如說你昨晚從楊大兄那里偷了大門的鑰匙,今早開門偷溜了出去更讓人信呢。”張還生正胡扯著,突然就聽一旁那個英氣勃勃的女童撇撇嘴,不屑的說道。

被個小小孩童這么揶揄,他辨也不是,不辯也不是,張張嘴巴正不知如何回答,就見身旁的董靈芝已像是尋到機會般,朝著自己英氣逼人的同伴大聲嚷道:“安靜云,你老是以為自己聰明,這也懂的,那也懂得。

人家說的好好的是住在邊角的房子里,爬著窗戶上了房頂,借著伸進院子里的樹枝翻過了圍墻,又有什么不對,你一眼就能看出他爬不過去嗎…”

“我就是能看出來,他長的還沒有我高,一定爬不過去,一瞧就是胡吹大氣。”安靜云氣勢洶洶的打斷了董靈芝的話,沖她嚷道。

“那你說他是怎么翻過圍墻的”董靈芝氣的小臉通紅,大聲問道。

安靜云不屑的答道,“自然是從狗洞里鉆出去的,也就是你才猜不出來。”

兩人吵的面紅耳赤,卻把爭執的源頭張還生忘在了一邊,而張還生見兩個女童斗雞一樣臉對臉的相互瞪著,互不相讓的嚷個不停,暗自好笑的無聲挪動腳步,悄然溜出了瓦舍,迎著寒風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此時他精、氣、神皆在巔峰之境,閂上木門后便急不可耐的鎮靜心神,回憶著清晨時自己隨風而起的情形,試圖以意念溝通天地,御風騰空,可惜幾次嘗試都沒什么異狀出現。

狹窄的小屋中只是冰冷異常,連一絲微風都沒有。

好在張還生信奉,功到自然成,自信以往的艱難付出絕不會白費,既然此前自己已經于無意間駕風飛,那么必然可以再次成功。

于是深深呼吸了幾口清冷的空氣,他細細思索了一會,開始將自己身軀周身的虛空之氣看成手腳,想象著驅使取來。

片刻過后,瓦舍中有微風生出,緩緩蕩漾,之后那風息越來越大,回蕩在四壁之間,吹拂的張還生頭發飄散,緩緩騰空而起。

“成了,成了!”低頭望了望離地的雙腳,擺動手臂做出鳥雀飛翔的樣子,張還生一面勉力維持著神念不散,一面大笑著喃喃說道:“我輩豈是紅塵客,一得風云便飛天,哈哈哈…”,在小小陋室之中慢慢飛來蕩去,好不快活。
mk2258 發表於 2017-11-15 21:37
二十四章施恩圖報



飛翔了一會,張還生又嘗試無端生出風息后,將其凝聚、濃縮化為無形之刃,凌空劈向木床下涂著白灰的磚墻。

結果‘噗’的一聲傾向之后卻發現,那股利風刮在墻上絲毫的痕跡都未留下,便撞的消散開來,化為了烏有。

這樣的結果讓他十分不解,默默盤算道:“我體重三十余斤,都能御風而起,可發出的風刃卻只能給人撓癢癢,這不合常理呀。

就算風刃脆弱,可這股能將三十余斤重物吹的四處亂飛的勁力總不是假的,聚集于一點撞到墻上,至少白灰總要是能撕下來一片吧。

除非是御風時我的身體特別不同。”,心中升起這個念頭,張還生繼續驅使著風息實驗了一會,發現自己的想法竟是對的,原來其真實的馭風之力,最多也就能吹拂的方圓丈許的落葉隨風飄舞而已。

只有將御風之力用在他身上時,才效用大增,足以牽動著身軀隨風起舞,自由飛翔。

覺醒的天賦神通威能如此之弱,讓張還生不由有些失望,不過轉念一想,這一切都還只是開始,他又釋然一笑,跳上木床,盤膝坐下,手結法印,陷入了冥思之中。

一夜無事,安然渡過。

拂曉時分,張還生收功后,感覺自己昨夜的修行分外通暢,并且除了腦袋微微有些發沉外,也不十分渴睡,心中不由十分歡喜。

他智慧通達,回憶著前事仔細的想了想,便猜出了其中的原由,嘴巴里喃喃自語道:“真傳雖一句,不通誤千年。

修行中果然處處都是陷阱,以前寺中的座師只說修法乃逆天而行,需以大毅力,精進剛猛而行,卻從沒提過這一張一弛的好處。

不過我那時修煉的乃是釋教中最基礎的粗疏法門,又是剛剛入門,能保持半個時辰的冥思之境,就算是大有進境,倒也談不上什么張弛相合,哪像是現在念頭一生,法印一結,便可進入無我之境。”

說話間,門外傳來一陣“鐺鐺…”的悠揚鐘聲,辰時卻又到了。

張還生急忙用存著的井水洗漱了一番,拿著漆盤打開瓦舍的門閂,踩著厚厚的積雪,匆匆朝飯堂行去。

來到慈濟堂正中央的石板路上,見道旁雖然仍有積雪,但石路卻已經清掃的干干凈凈,他一路飛奔,不一會便來到了飯堂中。

按照慣例低著腦袋,不聲不響的隨意找了條隊伍排在最后,領了飯食,走到飯堂最不引人矚目的一處邊角,大口吃喝起來。

如果是往日的話,根本就沒人會理會這個其貌不揚,病弱不堪的可憐孩童在哪吃飯,今天卻有些不同,才只一個餑餑下肚,他便被人給圍了起來。

圍住張還生的正是昨天認為救他一命的秋白刀、楊浩源等人,但臨高臨下,望著張還生還放著兩個熱氣騰騰大餑餑的漆盤,首先開口的秋白刀卻沒有問他身體怎樣,而是頗為驚訝的說道:“你這孩子竟然能吃下三個餑餑嗎,飯量簡直比我還大。

人都說多食能補,你吃那么許多飯食,身體卻如此虛弱,定是肚中有蟲,需得吃劑湯藥打上一打。”

“這位阿姊,我身體并不虛弱,多些你的好意,但打蟲就不必了。”張還生聽了哭笑不得的回答了一句,之后站起身來,朝著諸人拱手鞠身,致謝道:“昨日多謝各位的救助了,恩情定當銘記于心。”

見他像模像樣的行禮,秋白刀‘咯咯…’笑了起來,擺擺手道:“你這孩子真是小大人一樣,講話還文縐縐的。

恩情就不必記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倒是你不要嘴硬說自己身子康健,明明是堂里有名的病秧子,連早課、無課都堅持不下來,還諱疾忌醫,這么成。”

“我并非是諱疾忌醫,而是真真的藥石罔治,否則也不會連嘯風營的醫官都治不了,”實在有些忍受不了秋白刀的自以為是,張還生搖搖頭解釋道:“我想阿姊的醫術再高明,也高不過那些太醫院中列品的醫官吧。

還有我的病是腦疾,屬于神傷之癥,和體魄一點干系都沒有,所以實在也稱不上身體虛弱。”,之后便自顧自的重新坐下,悶頭繼續吃喝起來。

秋白刀被他一哽,氣的眉毛都立了起來,但面對一個三尺孩童卻又無法發怒,想要辯駁也無話可說,不由張口結舌的愣在當場。

一旁常常被她指東使西,不合心意就罵上幾句的漢升譙、莫達等人見了,不由相互擠眉弄眼的暗自偷笑,就連一直面容冷峻的阿貍,嘴角都仿佛微微翹了起來。

望見這一幕,一旁的楊浩源卻輕咳一聲,為秋白刀解圍道:“白刀,你這好為人醫的毛病怎么又犯了。

張小弟曾經經過名醫診斷,自己有何隱疾,自己清楚,你就不要再多說了。

我們過來,原不是想問問他昨夜里有沒有害冷發熱,早起感沒感到氣短目眩嗎,你卻又去扯別的。”

話音落地,秋白刀還沒開口,匆匆將漆盤里的吃食一掃而光的張還生已腮幫鼓鼓的站了起來,搖搖頭道:“這位大兄,我昨天夜里一覺熟睡到天亮,早起精神好的很,有勞關心了。”,接著拱了拱手,轉身揚長而去。

望著他運去的背影,楊浩源目光久久不移,身邊的秋白刀則恨恨的說道:“竟然說走就走了,這小子,這小子好沒禮貌,不,他還算是懂些禮數,但卻狂妄的很,我昨日費了那么大的功夫救他,他今天竟還,還…”

她話沒講完,突然聽到一旁一向沉默寡言的阿貍,低聲說道:“白刀姐,也許浩源大兄異日的前途,就全系在這張還生的身上了,你莫要胡說亂得罪人,讓恩情變成了怨氣。”

“什么…”秋白刀聞言先是一愣,之后猛然想起慈濟堂中流傳的,張還生的來歷,一下愣住,臉色陰晴不定的沉默片刻,喃喃說道:“施恩圖報,這,這不好吧。”

話音落地,漢升譙目光閃爍的說道:“其實只要真心以待,也沒什么不好的,浩源大兄,你覺得呢”

楊浩源聞言沒開口答話,只輕輕一笑,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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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章十年滄桑人事非
一夜銀花素裹后,天地盡皆換新顏。

寒冬里的一場大雪將南陽城內外進都化為一片潔白,也改變了近郊慈濟堂中張還生那本來無人攪擾的安寧生活。

因為拂曉雪地被救的那場誤會,讓他與楊浩源、漢升譙等人相識后,這些人每到相遇時便必然會找張還生搭話。

由于去飯堂吃飯時,張還生就一定會與他們見面,每天、每天都不免要交談幾句,一來二去竟變得越來越熟悉起來。

好在楊浩源幾人還算識趣,從不在張還生自稱耗神過甚,需要靜心養神的時候去打擾,倒也沒耽擱到他的修行,所以張還生也就一切順其自然,沒有刻意回避。

而他從小長大的大須彌寺,乃是中古大德須彌生所創。

其法統中獨有的禪武之道,雖然仍像釋教絕大部分法統一樣,以法術、神通為主,但也摻加進了很大一部分肉身修行的內容,可謂是獨樹一幟,其體系與其它修煉法門截然不同,根本無法拿在一起比較。

再加上張還生自從踏上東洲以來,只在南陽城中呆了小半日,去了趟成衣鋪子,吃了頓酒席,便被送到慈濟堂中,又為了可以日夜修行,裝作自己得了傷神之癥,離群索居,與外人極少接觸。

所以除了在極偶爾的機會下,從慈濟堂武教習的口中了解到的零碎知識外,對于炎黃大地一般的修行常識,幾乎一無所知。

還是和楊浩源、漢升譙等人相熟后,他才慢慢了解到,原來在東洲大陸,無論是修法還是練武,都分為天、地、人三大位階。

其中修法之人,入門施展出第一個法術、神通便算是踏入了人階。

之后需得如同竹筍拔節一般,層層突破九個層次,才能成就地階,然后再功成七轉方可踏足天階,而天階之后再有天大的機緣突破,便可為大修行者,再上則就是傳說中釋教的果位,道家的仙籍了。

而打熬筋骨,淬煉肉身的習武之人,感到體內有氣息于經脈中運轉,就算是踏入了人階。

接著一十二次突破就能成為地階人物,之后九轉功成自然可以邁步天階,天階之上再行突破便是所謂的不漏真人,真人之上則與修法殊途同歸,成就釋教果位,道家仙籍了。

而這層層突破聽起來簡單,但實則每一層次又可細致分為達、通、純三個境地,大部分修士、武者畢生修煉也就是踏步人階后,再突破兩、三個層次而已,成就地階者已是萬中無一,就更不要說天階以及其它了。

除此之外,張還生還了解到,原來他從釋覺悟那里得到的《八九玄功》并非是什么秘傳功法,在炎黃練武之人中幾乎人人盡知,在很多普通武館就能學到。

只是這《八九玄功》有一個獨一無二,十分神奇的特性,那就是它從低到高九個層次,淬煉筋、骨、皮,血、髓、臟,顱腦、**八個部分的所有法門,只要體魄滿足條件便都可以獨立修煉。

也就是說,這套玄功總共能夠拆分成七十二個截然不同,卻都各有用處的功法。

而現在俗世流傳的《八九玄功》皆是被如此拆分的殘篇,并且民間只有一、二兩個層級的功法比較常見,還真假難辨,極難湊全。

所以張還生手上記載了全了《八九玄功》最初兩層齊全功法,三層筋、骨、皮淬煉之術,四層洗髓之法的殘篇,還是頗有些價值的。

而越是知曉這紅塵之中種種修行的內情,張還生便越是自覺天地之大博,江湖之深遠,遠不是他此時能涉足的,不覺更安心的蟄伏在慈濟堂中日夜修行,平日行事也更加小心在意,絲毫都不顯露自己的真實底子。

枯堂無甲子,歲月不知年,就這樣轉瞬十年歲月悄然流逝。

不知不覺,張還生已長成了少年的樣子。

這些年里,因為日日修煉《龍象根本經》,十年間不知幾千百遍,他漸漸明心見性,感悟到自己早已生化出了龍象元神,并在機緣巧合之下靠著元神種屬的天賦之力,在大須彌寺廢墟所在的蠻荒巨島上,霸占了一方天地。

此外,除了御風之力外,張還生還相繼領悟出吐氣成云,造雷生電,驅水之力等神通,雖然法經、玄功的修煉只算是初有成就,但實力已然不算太弱。

至于與張還生相熟的那伙子人,十年間也早已是物是人非,楊浩源早在九年前就已經憑著張還生的懇求,以及自身天資被鐘無離收入了嘯風軍中。

并靠著武勇、敢死,屢立戰功,此時已是堂堂團頭,有了八品官身,卻也被扎瞎了一只眼睛。

而莫達、阿貍兩人脫出慈濟堂后,也被楊浩源提攜著加入了嘯風軍中,只有漢升譙雖有一張利嘴,卻武藝不精,實在是做不得兵卒,只能被幾個同伴接濟著開了家茶舍,辛苦度日。

至于秋白刀,幾年前脫出慈濟堂后便去南陽城中一家醫館做了學徒,現在已經出師成了真正的醫者,和她那名叫素媛的姐妹一起,在城里一條平民巷子里,開了家小小的醫館。

前些日子更將安靜云、董靈芝這兩個當年時常跟在她身后的‘小尾巴’,收做了學徒,使其提早脫離了慈濟堂的管養。

這一天乃是炎黃大陸,一元復始,萬象更新的立春之日。

南陽城中鞭炮之聲不絕于耳,遍地都是大紅的紙屑。

街上一群群頑童歡呼雀躍的放著煙花,道路兩旁的屋檐下掛滿了各式各樣火光流溢的燈籠,好一副盛世繁華的市井之像。

城中東坊一間掛著‘貴客來’黃布幌子的小客棧大堂中,身高已過五尺,體態微微有些發胖,除了眉眼有些細長之外,其余五官瞧著普普通通,模樣可用其貌不揚形容的張還生,神態顯得頗為緊張,拘謹的站在墻角的一張老舊方桌旁,老老實實報著自己的來歷,“小子姓張名還生。

乃是南陽府本地人士,自幼父母雙亡,在慈濟堂中長大。

今年已經年滿十六,眼看著就要脫堂而出,失去生計,所以看了人市上的告貼,來這里求工。”
mk2258 發表於 2017-11-15 21:38
二十六章爾虞我詐

作者:竹上豬豬

張還生面前的方桌,坐著三個相貌各異,卻都身穿錦緞棉衫的中年人。

一個長得滿臉橫肉,氣勢彪悍,臉上仿佛時刻都帶著張假面具般,堆著滿滿的笑容;

一個尖嘴猴腮,下巴上留著細細的胡子,滿臉精明之色,眼睛總是微微瞇起;

一個身量不高,卻肩寬體壯,樣子豪武,杯中酒水喝個不停,目光卻越是飲酒便越明亮,發出攝人的毫光。

聽了張還生的話,這三人中有兩個一言不發,只那尖嘴猴腮之人慢條斯理的說道:“海路上討生計可是危險的很。

你既是被慈濟堂收養的,想來家世也有些說法,安安穩穩找個活干應該不難,又何必冒這個險呢?”

“我一個無父無母,又沒宗親可以依靠的孤兒,家世那有什么說法,”張還生聞言,臉色露出悲苦之色,垂頭喪氣的說道:“當初能進慈濟堂,其實是靠著當兵做卒的老爹,為救官長戰死的一點點功勞。

現在十多年過去,人情早就散得干干凈凈,誰還會為我出頭。

再說了,我也實在也不甘心就這么隨隨便便尋個活計,一輩子過的庸庸碌碌。

這海上行商雖然危險、辛苦,卻賺的多又有前程、奔頭,未來我也想像幾位掌柜一樣,穿綾裹緞,過的風風光光。”

說話時,他眼睛越來越亮,語氣變得漸漸興奮起來,仿佛愿望已經實現了一般,但到了最后卻又如夢方醒似的惶恐起來,聲音變得小,喃喃說道:“這榮華富貴當然是日后,日后的事情,現在我一心只想著能被各位掌柜收留,用心做事,好好出力…”

“呵呵呵呵…小子你不要擔心,我們幾人都不是那種假模假樣的偽君子,”聽到這話,那尖嘴猴腮之人陰沉的笑了笑,擺擺手道:“這好日子人人想過,你既有上進之心,我也愿意成全。

這伙計其實我們已經招的差不多了,但也不差你一個,只是我們這次要運去西洲的貨物不宜久存,恐怕明日一早就要出發,連正月都要在海上過,你可愿意?”

“愿意,愿意,我孤身一個人,什么新春、正月的其實都和平常一樣,沒甚意思,明早出發便明早出發。”張還生驚喜的說道。

“既如此那你今晚就別回慈濟堂,在這客棧里住下吧,明早和我們一同去東港的碼頭,以免誤了時辰。”那尖嘴猴腮之人笑笑說道:“這荒蠻大海上險境重重,為了鎮壓邪氣,行海之人一般都不用自己的真名實字,而是起些有氣勢的花名、歹號。

我的花名便叫做鉆海鱷,是商行里的三掌柜,”,說著他指了指對面滿臉橫肉的笑面人,“他是商行的二掌柜,花名叫做笑面鯊”,,之后又朝坐在上首的豪武矮子拱拱手道:“這位就是咱們商行里的大掌柜,也是大東家,浪里蛟。

你好好記下了。”

“是,是,”張還生聞言恭恭敬敬的一一躬身行禮道:“鉆海鱷、笑面鯊、浪里蛟,小子記下了。”

“記下就好。”周三四滿意的點了點頭,隨手從衣袖里摸出兩顆銀珠丟了過去,“賞給你了。

海上之人顛沛流離,明天你上了船便不知幾時能再回南陽,今晚街上正熱鬧,去好好耍耍吧,午夜前回客棧就行。”

“多謝三掌柜,多謝三掌柜…”張還生接過銀珠,嘴巴笑的幾乎咧到了耳根,連聲說道,歡天喜地的退了出去。

望著他消失的背影,那笑面鯊突然壓低聲音,嗡聲說道:“老三你就是好心,都已經是甕中之鱉,簍中之魚了,還偏偏要費錢下餌。”

鉆海鱷聞言嘆了口氣,一副悲天憫人之色的輕聲說道:“左右不過是兩顆銀珠而已,這孩子從小就父母雙亡,在慈濟堂中長大,怕是一天好日子都沒嘗過,今日就讓他開心一晚,也不枉在這人間上走了一遭。”

“你可真是又做婊子,又立牌坊。”聽到這話,笑面鯊不屑的撇撇大嘴嘟囔了一句,便不再開口,這時一旁的浪里蛟卻緩緩放下酒杯,低聲說道:“老三,你這次別是輕忽了。

這小子是慈濟堂中出身,父親又是戰死沙場的軍士,騙去了別有什么麻煩吧。”

與對待笑面鯊是漫不經心的調笑態度截然不同,聽到浪里蛟發話,鉆海鱷臉色一整,認真的說道:“大哥放心,那小子穿的是粗布衣裳,剛才講話時一直盯著咱們桌上的肉菜,手上又滿是老繭,顯然日子一直過的極苦,不管是怎么進的慈濟堂,人情定然就像他自己說的那般早就散了。

這樣的孤兒就算死上一百個,也不會有什么后患,只要過上個一兩年,就沒人記得了。”

“你心中有數就好。”聽到這番解釋,浪里蛟釋然的點了點頭,重又拿起酒杯,暢飲起來,而這時,張還生已經疾步拐進南陽城西一條狹窄的小巷之中。

借著巷弄兩邊閃爍的燈籠光芒前行了幾十步,他停在一座只有上下兩層,招牌上寫著‘名茗香’的茶樓門前,用手拍了拍桐木大門,高聲喊道:“董靈芝、安靜云不拘是誰,趕快把門打開,我來了。”

話音落地不久,木門被人打開,一個身姿窈窕、高挑,五官精致,只是那如劍的眉梢,高聳的鼻梁,少了幾分溫柔之氣,多了幾分英姿的少女探出頭來,蹬著張還生冷聲說道:“你來了,你來了,連個名字都不報,以為自己是南陽郡守還是守備將軍啊,難道大家都會認得。”

“安靜云,今日是新春,我不和你斗嘴,你也別招惹我。”張還生大氣的擺擺手,沒有還嘴,邁步走進了茶舍,見大堂正中央四張碼在一起,變成一張大方桌的茶桌上已經擺滿了香氣四溢的菜肴,臉上不由露出淺淺的笑容,長長吸了口氣。

而見他進門,一旁一個眉目如畫,嬌小可人的少女,關切的問道:“還生,今日鬧春,你怎么還來的這樣晚,是頭疼癥又發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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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章守歲

開口的少女正是董靈芝,和年幼臉盤未張開時,五官皺在一起,如同一個小蒸包般可愛不同,如今她長得眉宇舒展,皓齒明眸,雖非十分艷麗,卻已是標標準準的豆蔻佳人。

聽到少女關心的話,心有鬼胎的張還生干笑著搖搖頭道:“什么頭疼癥不頭疼癥的,大正月里說這作甚。”,之后朝不遠處正在酒席旁忙忙碌碌上菜、擺盤的秋白刀、漢升譙幾人拱手行行禮道:“白刀阿姊,素媛阿姊,升譙兄長,新春大吉呀。”

這茶舍正是漢升譙經營的買賣,因為本就是飲茶、吃點心、聽話書的休憩、玩樂之所,用來耍子遠比一般住家要方便的多,所以自從開張以來就變成了楊浩源、秋白刀等人相聚的地方,每到年節,更都會跑來團圓。

最近這三、四年間,南陽慈濟堂的老司堂夏贏西因病致仕,換了個石頭里能榨出油來,喜歡搜刮的新司堂。

節慶時不再給管養的孤兒、孤老發新衣、打牙祭,只放幾日的假,而從那時起,秋白刀每逢年節便一定要將張還生喚來一起同樂,慢慢也就成了習慣。

看到張還生笑嘻嘻的拜年,作為真正主人的漢升譙只臉色陰郁的哼了哼,什么話都沒有講。

一旁的秋白刀見了,馬上眉毛一挑道:“漢升譙,你自己憑真本事,考校不進府軍,不要把怨氣出在旁人身上,還哼,哼什么哼,以為這樣就能漲本事嗎。

明的告訴你,我覺得楊浩源不肯替你關說也是對的。

當兵做卒要上陣廝殺,有本事的都難免傷亡,何況是你這樣的‘銀樣槍頭’,不關說都是為了你好。”

被她這樣不留情面的直斥,漢升譙的臉孔一下變得通紅。

一邊正在布菜的素媛見了忙解圍道:“白刀,升譙只是一時心氣不順而已,又沒做什么,大年節的你何必這么說他呢。”

之后她把頭轉向張還生,將話題扯開了道:“還生來了,今晚要守歲,不拘禮節,你要是餓了就過來先吃。

今晚你楊大兄要帶著莫達、阿貍兩個哥哥在營中安軍,恐怕后半夜才能過來,你還小,身體又不好,可別餓著了。”

正月是炎黃大節,一年中最重要、歡樂的日子,可謂是百業皆歇,家家歡慶,唯有軍營之中不得沐休,所以為防軍士思鄉、騷動,每逢這時候,軍中都要選出幾個安軍使,巡視軍營與士卒同樂,安撫軍心。

這是差事聽起來頗為輕松,其實在軍中卻是極為正經、緊要的事情,非受到主將器重者不能擔當,楊浩源能以小小團頭之職,帶著莫達、阿貍兩人安軍,不問可知已是高升在即。

而聽到這話,張還生還未回答,漢升譙的眼中已閃過一抹不甘、憤恨之色,再次冷哼一聲,轉身大步向后廚走去。

望著他不知道是因為氣,還是怒,亦或是被別種感情支配,微微顫抖的背影,秋白刀皺皺眉頭道:“這漢升譙真是‘只記得賊吃肉,不記得賊挨揍’的性子。

眼紅別人的前程,卻忘了別人是怎樣撈到這前程的。

就連楊浩源那樣的本事,還瞎了只眼睛才混到團頭的職銜,當初兩軍陣前,如果是他挨了那透目一箭,只怕已經昏倒在地上,被人砍死了…”

不等她把話講完,身旁的素媛已哀求似的低聲打斷道:“白刀,你這里講話,廚房里都能聽到,今天是初春,就少說一句吧。”

聽到這話,秋白刀勉強閉上了嘴巴,不遠處的安靜云卻在張還生身邊小聲接話道:“聽見白刀姐講的話了嗎。

做人千萬不要‘只記得賊吃肉,不記得賊挨揍’,跑海行商是能大富,但大浪淘沙,能富貴者萬中不過一、二。

你那離魂之癥十年都不得好,真要是去跑海了,發作起來,只怕人家直接就把你丟進海里喂魚,免得多個累贅…”

對這番叨念,張還生是左耳朵進,右耳多出,只是笑笑,一言不發,心中卻默默想到:“如果不是這十年間我修行法經時,于冥冥中越來越強烈、清楚的感應到,自己元神所化龍象,霸占的那方天地,總是在召喚,鬼才非要去那蠻荒大洋中走一遭。”

看到他心不在焉的樣子,安靜云說著說著突然怒意橫生,恨恨擰了一下張還生的胳膊道:“張還生,你有沒有在聽人說話。”

“自然是聽了,不過我肚子餓的很了,咱們還是先填飽了肚腸再說吧。”張還生回過神來撇撇嘴道,大步朝酒席桌子走去。

初春守歲,辭舊迎新。

雖說還未開席便生了許多閑氣,但茶舍中的幾人除了自幼便身懷絕大秘密,從未和人真心以對的張還生外,都是在慈濟堂中如同親生兄弟姊妹般生活了十幾年,感情深厚之極。

生過氣后,怒火消了,還是聚在一起歡歡樂樂的吃起象征團圓的糖團子,飲著香香甜甜的米酒,守起歲來。

到了后半夜,楊浩源、莫達、阿貍三人也冒著剛起的夜風,和白毛雪,也趕到了茶舍,隨身還跟著兩個身量、模樣盡皆相同的少年郎。

一進大堂,楊浩源便脫下身上的皮甲,仔細的找了張茶桌放好,從門邊的盆架上拽下幾條干凈布巾,丟給莫達、阿貍等人,又自取用了一條,用力擦著頭上的雪水,笑著說道:“大家都到齊了啊,正好介紹兩個軍中的兄弟給你們認識。”

說著他指了指不遠處那兩個樣子一樣,神色卻大相徑庭,一個神情自若,一個木訥、拘謹的少年,“這是剛剛由末葉將主,親自遴選進我們嘯風軍里的俊才,前幾日大人親自下令遣給我當親兵,先磨練著。

他們是雙胞兄弟,兄長名叫許長始,弟弟叫許仲源,身世嗎和我們差不多也都是孤兒長大,不過他們兄弟卻有個好伯父養著,自幼就習得家傳功法《始源經》,如今已經是十一品的武者,真正的前途無量。
mk2258 發表於 2017-11-15 21:40
二十八章起航

踏步進入人階的修武之人,需要突破一十二個層次方可成就地階,這一十二個層次便被世人分為一十二個品級,其中十二品最次,一品最上。

許長始、許仲源兄弟,瞧著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便已經突破至武人十一品的境界,的確算是資質不俗之輩,修煉是也必然是狠下了些苦功。

要知道,張還生修習《八九玄功》十年有余,此刻也不過是將第一層修煉的七七八八,換算成武人品級,勉強可以算是個十二品中爐火純青的武者。

當然普通武者修煉的功法,往往都有所偏頗,或是著意打磨筋骨,施展出來顯得力大、身強;

或是精修內府,有成之后氣息活潑…皆是互有長短,而張還生修煉的玄功卻是周身無漏的淬煉筋、骨、皮,血、髓、臟,顱腦、**八個部位,毫無破綻、短處,對付尋常武者,便是十品的也可以尋隙而動,戰而勝之。

就更不要說他還有種種神通段可以施展,御風而起,吹氣成云,以雷電麻痹,風刃擊殺的話,就是一隊上百名的入品武者也能輕易剿殺,且不會有絲毫危險,而這也就是普通功法和不出世的頂階法門間,天壤之別的差距。

張還生明日一早便要出海,去往蠻荒大洋深處,尋找那于冥冥中召喚自己的元神天地。

他自被嘯風軍的大船帶到炎黃大地以來,每次修煉《龍象根本經》后,其實心中都隱隱都有一種飄洋過海,去往召喚之地的莫名渴望,可又不知道真的到了那里,會發生何事。

所以如今十年心愿即將得償,張還生心中除了一股莫名滿足外,還多了幾分患得患失的猜想和忐忑。

心不在焉的聽楊浩源介紹過那雙胞胎兄弟后,他看著一雙兄弟中神情拘謹的那個,臉漲得通紅,抱了抱拳簡單至極的說了句,“在下許長始。”

之后緊緊靠在他身旁,神情自若的兄弟,則灑然一笑,抱拳行禮道:“小子便是許仲源,今日是初春守歲,卻因吃了軍糧不得回家團圓。

幸得楊團頭相邀,來這里與諸位兄弟姊妹相識、相聚,既是有緣,也是叨擾,先謝過了。”

見那許仲源如此有禮,眾人也都站了起來紛紛還禮,說著客氣話,之后大家合力將酒席上的舊菜撤下,布上了新菜,熱熱鬧鬧的重新開席,吃喝起來。

本來守歲至少也要一個整夜才算圓滿,但張還生因為藏著心事,不久后便捂著腦袋,告醉說要休息。

而因為那騙了十年的離魂癥謊言,本來初春時就無人會讓他守歲到天明,秋白刀聞言馬上說道:“可是感覺傷神了嗎,那就快去茶舍二樓的廂間里去睡吧。”

張還生聽了這話搖搖頭,裝作醉醺醺的樣子道:“茶舍這么小,就一個能睡人的偏房,往年我睡了,升譙兄長天亮之后便不得用。

所以今年我提早在坊市客棧定了間房,預備著使,阿姊你就不用管了,只安心繼續守歲,明天中午我就去醫館看你。”

“你不在這茶舍中睡嗎,這大冷的天萬一受了風寒,或是醉醺醺的跌掉了…”秋白刀聽了一愣,急聲說道,張還生卻已經自顧自的團團行了個禮,嘴巴里含糊的嘟囔著,“小弟這就先行告退了,告辭、告辭。”,腳步微微有些踉蹌卻極快的離席遠走,揚長而去。

出門之后,他見小巷空空蕩蕩,絲毫不見行人影蹤,便直接御風而起,朝那貴客來客棧飛去。

而就在張還生離地消失幾息之后,秋白刀便和安靜云一起從茶舍中追了出來,可惜此時巷弄已經重新變得空蕩無人,只余滿地月光。

炮竹聲聲辭舊歲,祥獸齊舞迎新春。

新一年第一天的朝陽從遠天升起,在南陽城中守歲的市井小民們,將各自家中大門,門梁上舊的避瘴符換成新桃符的同時,城中有頭有臉的世家豪門所豢養的雜耍班子,也已舞動著錦緞為皮,竹節為骨的青龍、白虎、麒麟、玄武等等跡象神獸上了街市。

在喧天的鑼鼓聲中,他們或離地而起,凌空飛走;或伸頭探腦,跳來竄去…總之是各顯其能,使盡全力的為自己的主子增光添彩。

這時,滿街瞧熱鬧的行人中,張還生混在幾名年紀與他相近的新雇伙計里,跟著鉆海鱷、笑面鯊、浪里蛟三人身后,一臉激動又忐忑的神色,朝城外走去。

出了城門,道路頓時一空,一群人不自主的加快了腳步,但還是足足走了兩、三個時辰才來到一座十分偏僻的海市碼頭中。

碼頭雖小,泊口、船舶卻大。

在給懶洋洋的管事塞了一袋金珠后,鉆海鱷、笑面鯊、浪里蛟帶著眾人來到一艘油亮的黑鐵木做舷,紫銅包底,只浮在海面的高度就在十丈以上,長度足有五十余丈,寬也有十幾丈的大船前,停住了腳步。

站在三人身后,走的氣喘吁吁的新雇伙計雖然都是貧苦人家出身,但在陰海郡這靠海的地界出生、長大,總還有些見識,望見這大船倒沒人太過吃驚,不過歡喜的神色卻更濃了幾分。

畢竟對于海商來說,船大舟寬便意味著實力,而東家的商號實力強,為其賣命的伙計自然水漲船高,多了許多的奔頭。

眾人正暗自歡喜,他們前頭的笑面鯊突然轉身,獰笑著說道:“小子們,夾緊你們的褲襠,一會莫要留出屎尿來。”

之后便直接伸像是抓小雞般將一個伙計擒住肩膀,向后一甩,那伙計便慘叫一聲的騰空而起,飛起十幾丈高,落到了泊口中的巨舟之上。

看見這一幕,其余伙計不由目瞪口呆不知該如何是好,發愣間也很快被那笑面鯊一一擒拿,丟到了船上。

緊接著那笑面鯊、鉆海鱷、浪里蛟三人同時雙腳輕輕蹬地,如同鵝毛般拔地而起,也飛上了巨舟。

片刻過后,那船便楊帆起錨,緩緩離崗,駛進了茫茫荒蠻大洋之中。
mk2258 發表於 2017-11-15 21:41
二十九章圖窮匕見

巨舟之上,十幾個被人像是草芥一樣拋上船來,摔的皮松肉軟,癱倒在甲板上,卻又沒真正傷了筋骨的新雇伙計,望著越離越遠的陸地,看看周圍一個個眼神中透露出譏笑目光的船夫,心中不約而同的升起了不妙的感覺。

混跡其中的張還生此時同樣擺出一副驚駭又茫然的神情,心中卻不屑的想道:“一群武功、法術都不入品,既不通算籌、記賬的經營之法,也不會結繩操帆、觀星辯向這些跑海行船的能耐,卻妄想著去跑海發財,

也不想想哪有正經的海商會雇了這種人去當累贅,這鉆海鱷、笑面鯊、浪里蛟三人不是心懷叵測之徒才怪了。

不過這樣正好,一船都是歹人、傻子,本就該死,害了也不沾因果。”

他正想著,突然就聽右手邊一個癱在甲板上的高個子青年人,明明已經猜出事有蹊蹺,卻還是心懷僥幸,可憐巴巴的望向笑面鯊,聲音微微發抖的結結巴巴道:“二掌柜的真是,真是氣力過人,這,這么一拋,小的們就上了船。

就是,就是小的們不爭氣,身子太弱,一時岔了氣,只能等歇過來再為東家效力了。”

聽到這話,周圍的船夫不由轟然大笑,笑面鯊則一臉猙獰的幾步走到那青年跟前,眼神中露出幾絲瘋狂之意的俯瞰著他,說了句,“小子,你既想想歇歇,那再好不過。”,之后竟彎腰攥住那青年的脖頸,將他硬生生提了起來。

雙腳離地,不的呼吸,那青年自然拼命掙扎。

可任由他用盡全力扭動身軀,那笑面鯊的手掌都紋絲不動,笑嘻嘻的望著其面皮一點點的變得紫紅,眼睛布滿血絲的慢慢突出眼眶。

“二兄,這批‘肉貨’不過就是在南陽城順手撈的,”望見這一幕,遠處的鉆海鱷突然拈著自己下巴上細細的胡須說道:“總共也不到二十只的羊羔子,實在用不著殺一儆百。

一會丟在貨倉里,嚇也嚇得他們老實了。”

笑面鯊聞言根本就不理會,反而手上一點點的用勁,眼看就要將那青年人的頸骨掐斷,當場虐殺。

這時就見站在船首,手中拿著個海盤,眺望遠方的浪里蛟,頭也不回的說道:“老二,在泰西健壯的羊羔子可是貴的很。

一只便能換到兩個半的‘黃錢’,隨隨便便殺了太過可惜,你就聽老三的一句,把他放了吧。

真要是殺興起了,一會去倉里挑個不值錢的殺了就是。”

這話一出口,笑面鯊雖一臉的不情愿,卻馬上松手將那青年丟回了甲板,之后狠狠瞪了鉆海鱷一眼,朝距離自己最近的幾個船夫嗡聲吼道:“還不把這些肉貨丟進艙里去。

當行船闖海是耍子嗎,一點眼勁都沒有。”

那些船夫一個個顯得孔武有力,但被笑面鯊罵了卻連一聲都不敢吭,一個個低眉順眼的疾步走到那些攤在地上的新雇伙計面前,將他們肩扛、手抓的搬起,快步走向船尾。

來到一處四四方方,長寬都是丈許的掀板前,將那塊甲板掀開,顯露出一個斜斜的木梯。

順著木梯向下,光線頓時昏暗下來,同時一股形容不出酸腐臭氣,不斷開始涌進人的鼻端。

走完木梯,便來到了甲板下的第一層艙室,借著艙頂鑲嵌的‘熒光石’發散出的點點微微光隱約可以見到,整個艙室的布局竟然完全是官府監牢的模樣。

一根根與艙頂相連接,壯漢手臂粗細的黑鐵木柱,化為十幾個囚牢,將數百個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的壯年囚徒,關押其中。

那些囚徒雖然看起來狼狽不堪,很多人遍體鱗傷,血痂和衣裳甚至結在了一起,實在摻不忍睹,但體魄卻都顯得異常強健,見有船夫出現,很快便‘窸窸窣窣…’的騷動起來,卻又無人真正出聲。

“大,大兄,這里,這里好怕人啊,你們是要,是要把我們關在這里嗎,饒命,饒命啊…”短短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跑海發財的美夢就變成了生死難測的噩夢,新雇伙計中有人忽地崩潰,開始全身發抖、痛哭流涕的胡亂哀告。

扛著哀嚎求饒少年的船夫,恰好天良還未喪盡,忍不住低聲說道:“不要哭了,這里關著的都是何等樣人,把你們和他們關在一起,只怕幾天就得給撕碎了。

你且安心,我們只是求財,不會要命,一會會把你們關到二層的艙室去,那里的人都老實的很,你們只要也安生呆著,便沒甚危險。”

說話間,這群行走在囚牢中間小道上的船夫,已經來到一層艙室的中央位置,復又打開了一塊掀板,將肩頭、手中的新雇伙計直接丟了下去。

頓時,這些被騙的可憐蟲一個個驚恐的喊叫著下墜,卻很快便著地,毫發無傷的落在了一層厚厚的稻草上。

巨舟的第二層船艙比第一層要矮上許多,不過也有八、九尺高。

艙頂同樣鑲著流光石作為光源,但沒有用囚牢間隔,整間船艙十分寬廣,卻因為擠滿了衣不遮體,渾身惡臭的婦孺、老人而顯得擁擠不堪。

驚覺頭頂的掀板被人掀開,緊接著有人接二連三的落下,那些婦孺、老人中有人不禁如同驚弓之鳥般驚呼起來。

直到看清掉落之人都是些樣子老實的青年、少年,瞧著也是被人口販子販賣的奴隸,這叫嚷之聲才慢慢平息。

之后有一個干瘦老者越眾而出,來到張還生等人身邊,緩聲問道:“少年人,你們是哪里人士,怎么會淪落至此?”

其余少年此時跌得七葷八素,心中又被恐懼、懊悔占滿,一個個顯得失魂落魄,自然無人答話,只有張還生感覺自己的騙計已然成功,再不可能出什么波折,從容的站起身來,四下環顧著說道:“我們都是旭國陰海郡南陽府人。

被這艘船上的主事叫鉆海鱷、笑面鯊、浪里蛟的三人騙上了船,說是要做商行里的伙計,現在看來伙計沒做成,反倒成了‘貨物’了。”

說完這番話,他目光轉到了那老者身上,拱手行禮道:“這位老丈,請問你們這些人是那里人士,因此先我們一步,也被困在了這艘船上,難不成也是受了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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