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雙槍皇帝 作者:寇十五郎 (連載中)

 
mk2258 2017-11-19 22:29:1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9 35887
mk2258 發表於 2018-8-5 15:40
第一百八十章【當立孟備】





    趙獵望著黑袍老者,微笑頷首:“律齋先生,有勞了。”

    黑袍老者,正是黑鴉首領江宗傑。

    江宗傑彎下腰,恭敬行禮,然後牽著趙旦的手慢慢向前伸出,神情和藹:“去吧,跟信安公入殿向皇太后請安吧。”

    趙旦呆呆仰頭,看著眼前這銀盔銀甲,領系大麾,腰插雙槍,高大威武的青年將軍,心裡有種難言的恐懼,慌忙搖頭:“不,我不跟他去……”

    趙獵上前一步,彎下腰,握住趙旦的手,凝視著這小童的眼睛,看到的是滿滿的驚恐、無助。耳邊聽到江宗傑的嘆息:“稚子何辜,無非是他人手中棋子而已。信安公……”

    趙獵直起身子,淡淡道:“獵明白,他最好就是回到以前的生活中。只不過既然被投入棋盤,就不免要遭點罪。”

    江宗傑垂首微嘆,不再言語。

    趙獵攥住趙旦的小手,一步步踏上鳳臺,氣息深重,心潮起伏——終於要走到這一步了麼?從來沒有想過,那個每次上朝都能看到的空懸了整整一年的寶座,自己有朝一日竟能觸及!

    皇帝!多遙遠飄忽的一個名稱,未曾想如今竟結結實實砸下來,無比真實落在手上。

    皇帝代表著什麼?在他決定兵變的一刻,他曾想過這個問題。是生殺予奪?是無法無天?還是如山重任?抑或是沉甸負擔?

    這個問題,他沒能想明白,好在,他還有時間慢慢想。

    鳳臺三十三階,每走一步,他的心意便堅定一分。開弓沒有回頭箭,這條路,不管怎樣艱險,他都只有走下去。

    趙旦頻頻回首,臉上的神情像是要哭出來。突然眼前人影一晃,視線被隔斷,抬頭一看,就見到一張如生鐵般冷硬的威嚴面孔——這張臉他曾經看到過,那時候這張臉儘管擠出一絲柔和,卻依然令他為之發怵,現在再看,那股子冷漠肅殺,遠在攥著他的信安公之上。

    趙旦渾身發顫,本能朝“威脅性”小一些的趙獵身上靠去。

    趙獵回首看到這一幕,有些哭笑不得,這張世傑,也太配合了吧。

    當趙獵、趙旦、張世傑及武功隊一齊出現在行宮殿前時,得知消息的楊行勇正率上百禁軍忽啦啦圍上來,但一見趙獵手裡牽著的趙旦,頓時面色大變,不敢再靠近。

    “趙孟備,你荷槍實彈闖宮,意欲何為?難不成要造反嗎?”

    趙獵根本不搭理楊行勇叫囂,面朝宮殿,深吸一口氣,吐氣開聲:“臣趙孟備攜宗室子趙旦,聯袂入宮,相商要事,望皇太后降尊俯允。”

    宮殿內一派沉默。

    趙獵也不急,閒閒站著,除了神態不太恭謹之外,就跟平時等候皇太后召見差不多。

    楊行勇雖說靠人多半包圍趙獵等人,但看手下禁軍士兵那縮手縮腳的模樣,哪有半點包圍人的覺悟,倒像是被那二十個手持長短槍的武功隊員反包圍一般。

    楊行勇那個憋屈啊……但沒辦法啊,就連他自己被那一排黑洞洞槍口指著,也是一樣的全身發麻,心頭髮涼……

    那趙旦被這些明晃晃的刀槍密密圍著,早已嚇得喘不過氣,嘴唇發紫,渾身發抖,搖晃著似乎隨時都會倒下。只是這劍拔弩張地關口,誰也沒閒功夫關注他。

    現場氣氛越來越緊張,隨時都有可能擦槍走火,當這緊張氣氛到達極至時,殿內終於傳出汪公公那尖細的高呼:“皇太后,宣信安公、越國公、宗室趙旦入殿。”

    趙獵與張世傑互望一眼,同時伸手前引,然後並肩朝前走去。禁軍士兵紛紛讓出一條通道,看著這兩個龍行虎步的身影沒入大殿。隨後,殿門轟然闔上。

    大殿很空曠,殿裡只有兩個人:楊太后、汪公公。

    坍犀上那終日深鎖的珠簾已捲起,露出了楊太后的真容。

    此時,這位大宋皇太后臉上沒有半點血色,雙眼幽冷盯住趙獵,第一句便是:“龍雀軍已控制諸港諸門諸衙署對吧?”

    趙獵一絲不苟把全套拜見禮節完成,這才沉聲道:“正是。”

    “想必整個崖城,除了哀家這行宮數百禁軍,怕再無一兵一卒能使喚得動了吧?”

    趙獵坦然道:“是。”

    楊太后面容一厲:“你就這麼想當這皇帝麼?”

    趙獵認真想了想,搖頭:“不,十二個時辰之前,我一點都沒想過,因為我只會打仗,不會當皇帝。”

    楊太后沒想到趙獵竟然這麼坦率,容色稍霽,幽幽一嘆:“從古至今,有誰天生就會當皇帝?你若為帝,確是比他要好得多。可惜……”楊太后掃了一眼那畏縮在地的趙旦——很顯然,她不是不明白,趙獵比趙旦不知強多少倍,也最有可能把大宋帶出絕境,再度中興。只是各種繁雜糾葛的利益,令她不得不放棄趙獵而選擇趙旦。祈望趙獵能輔佐這位稚天子,中興大宋。她楊氏一門,也能中外擅權,與國同休。

    人如蠅蚊,利益如網,誰都逃不脫。為大局放棄利益,為家國放棄權力,至少她楊氏一門都做不到,否則行朝也不至於淪落至此。

    所以,心裡明白是一回事,怎麼做又是另一回事。

    不過,眼下形式比人強,槍桿子擊碎了利益,絕對武力鎮壓了權力,楊太后已別無選擇。

    楊太后目光轉到張世傑身上,眼裡滿滿的苦澀:“越國公若早說支持孟備,今日之事也不至於此。”

    張世傑沉默了一會,只說了一句:“天意,奈何。”

    “天意麼?還是人心?”楊太后慢慢從身前玉案上拈起一份奏疏,“這是半個時辰前,左丞相上的一道折子,你們知道內中說什麼嗎?”

    楊太后自然也沒想要趙獵、張世傑去猜,自問自答道:“左相在折子裡言道,眼下大宋之危局一如南渡初。彼時我趙宋宗室幾乎被金人一網打盡,庶幾滅族。若不是高宗泥馬渡江,應天登基,並且迅速得到文武擁戴,集結力量,反擊金人,劃江而治,穩定局面,也就不會有南朝近一百五十年基業。而這些,若是換成一個幼年天子,能幹得了嗎?怕早就文武爭權,中外失和,朝綱大亂了。故此,立信安公為儲,比趙旦好上百倍。那些一心只想控制朝堂,渾然不顧抗元 大計的鼠目寸光之輩,豈不知大廈若傾,焉有完卵?呵呵呵呵,左相這是把哀家也罵進去了啊……”

    左丞相?陳宜中!

    趙獵感慨,前有傳信援手,破張世傑之謀;後有上疏直諫,攻楊太后之心。這位大宋左相的手段絕對在滿朝文武之上。當真是要么不頂,要頂就一直把他頂到龍座上……

    趙獵在感慨,楊太后卻在悲涼,一個丞相,一個主帥,都已站到對方一邊。另一位丞相,也對其頗有好感,必樂見其成。文武重臣皆離心,大勢已去。

    楊太后越想越悲,以袖掩面:“越國公國朝柱石,威重德勳,請為哀家定計,為今奈何?”

    張世傑濃眉一軒,踏前數步,衣甲鏗鏘,聲如洪鐘:“為楊氏計,當立趙旦,為大宋計,當立孟備!”

    :。:
mk2258 發表於 2018-8-5 15:40
第一百八十一章【當總統了】





    崖城事變只經過短短一天,就抵定大局。

    面對趙獵的強勢,文武大臣的相繼離心,楊太后別無選擇,最終只能退讓。楊太后本就不是個有魄力、有權謀的女人,正相反,她的性子偏軟弱,否則就不會把軍國重事盡付張世傑、楊亮節等人之手。她做一人之母很合格,但做一國之母很不稱職。

    此時的趙獵在政治上也許還比較青澀,但碰到一個更為弱雞的太后,所以,他贏了。

    隨後,楊太后下詔,趙獵進雷州郡王、開府儀同三司、樞密副使、殿前都指揮使、總統諸軍事討元使、遙領開封府尹。軍國重事,盡付其手。

    詔書上基本什麼都沒說,就一串官銜。但當詔書正本送抵政事堂時,幾乎所有看到的人都呆住了。

    這些官銜,太有內涵了!

    先說雷州郡王。這是個王爵,宋朝爵增為十二級,即王、嗣王、郡王、國公、郡公、開國公、開國郡公、開國縣公、開國侯、開國伯、開國子、開國男。趙獵先前也就是第八級的開國縣公,一直被內廷外朝若有若無的壓著,始終沒有讓他承襲嗣秀王。而這一下就竄到第三級郡王,聯想到他宗室的身份,這一下直升王爵,而且是食實封,含意非同尋常。

    最耐人尋味的是,趙獵並沒有承襲嗣秀王,而是弄了個雷州郡王。雷州在哪?就在瓊州海峽對面,是反攻討元最重要的一塊跳板。舍秀州而取雷州,這個爵位令人玩味。

    然後是樞密副使。原本樞密副使是誰?張世傑!這足以說明,張世傑,這位把控行朝近十年的軍政強權人物,被拉下馬了。接下為,有可能面臨清算的結果。

    再到殿前都指揮使。這是禁軍兩司的最高職位,誰坐上這個位置,就等於直接掌管禁軍。而這個官職原本是蘇劉義的,很顯然,這位宋軍殿帥現在也被解職了。

    兩位正副統帥,軍隊實權人物,竟然同一天被解職,這消息委實駭人。然而,比起這個來,最後一個官職,才是真正嚇倒人——遙領開封府尹!

    這個官位看似尋常,也就一個二品差遣,還是虛銜,跟那些王啊、丞相啊都不能比。實際上,卻有很強的政治內涵。

    北宋初,任開封府尹者,多為事實上的儲君。周世宗、宋太宗、宋真宗於即位前都曾擔任此職。此後,多由親王兼任。

    南渡之後,再沒有哪位儲君遙領此銜。雖說百餘年過去,但這個職位的政治含義依然存在,並且敏感依舊。

    在座政事堂諸公哪個不熟知國朝之事?哪個不對職官一清二楚?如果說前面封的郡王還只是有那麼點意思,那這個開封府尹就表露出了非常明確的政治意味。

    虛銜不虛,實錘得很!

    能夠利用一個國朝初的官職,巧妙地把趙獵的儲君身份敲定下來,這得對國朝掌故瞭如指掌,以及對行朝時局的精確把握。這肯定不是趙獵能想出來的,能做到這一點的人,只有兩個人:陳宜中、馬南淳。

    看到那位大宋左丞相捻鬚微笑的模樣,這手筆出於何人之手,不問可知。

    文天祥只說了三個字:“好!好!好!”便不再多言。

    楊亮節早已沒了平日的儒雅從容風度,失魂落魄,不停自語:“怎會這樣?怎會這樣……”

    是的,他早就知道,也早想預防,甚至為了搞到人槍,不惜鋌而走險,不斷踩踏趙獵的底線。為此使出了渾身解數,武力不足陰謀補。但縱然使出各種陰謀詭譎之術,最終也擋不住純武力碾壓。一切算計,在絕對武力下灰飛煙滅。

    在沒能把龍雀軍的強大武力轉化為己用之前,楊亮節所能夠仰仗的,只有張世傑。所以他才費盡心思聯合張世傑,許諾各種好處,楊太后那裡也不斷放權,使得張世傑的軍事話語權力壓朝堂,連文天祥這位樞密使也說不上話。

    如果沒有阿里海牙這麼一通攪和,把崖城兵力幾乎掏空,楊亮節的聯合壓制策略還真有可能成功,估計趙獵會被逼得遠走自立。當然,現在一切大局抵定,張世傑一倒戈,太后黨也跟著完蛋。宋朝向來以文禦武,只是到了這樣一個亂世,最有話語權的再不是筆桿子,而是槍桿子。

    太后黨下台,但趙獵卻並沒有馬上登基當皇帝。

    歷來身登大寶,最重名正言順,如果以兵變上台,就會有重蹈宋初“陳橋兵變”之嫌,為後世史家所詬病。因此,陳宜中在信中建議趙獵暫緩登基,先確立儲君身份,再徐徐圖之。待行朝內外震蕩平息後,諸臣擁戴,朝野勸進,一切水到渠成,如此方為入主垂拱的堂堂之道。

    趙獵雖然政治值平平,但建議是好是壞還是能看得出來,對陳宜中之策大為讚賞,欣然採納。

    祥興三年三月,塵埃落定。

    楊太后撤簾還政,雷州郡王趙獵監國,軍國重事皆由監國及左右丞相決之。

    曾淵子仍為參知政事,馬南淳為同簽書樞密院事,成為趙獵的助手,由一名只能“承宣旨命”的執行者變為決策者。

    張世傑仍為越國公、太傅,然後掛了個兵部尚書的銜頭,再無法掌兵。

    蘇劉義同樣保留各種榮銜,任兵部侍郎,亦無緣兵事。

    而楊亮節“辭去”度支使及戶部尚書之職,轉任禮部尚書。“楊計相”變成“楊禮相”,這權力,天差地別,以後怕是再難鬧騰了。

    由以上職官變化可以看出,趙獵此次兵變很溫和,基本一個不殺,只是剝奪了他們的實權。

    趙獵並不擔心這些人以後會不會再鬧騰,只要兵權在手,翻不了天。若有誰不知趣、不死心,以後大可名正言順斬殺。

    說到兵權,趙獵最滿意的,就是“總統諸軍事討元使”這個差遣。歷史上,這是蘇劉義的官職,現在理所當然落到趙獵頭上。這個職位相當於“天下兵馬大元帥”,此後,整個南宋朝野,無論禁軍、廂軍、鄉兵、蕃兵、義勇,有一個算一個,統統都歸他指揮。頗有幾分“號令天下,莫敢不從”的味道。

    當然,這終究只是名義上,最實在的,還是他麾下的兵馬及握在手裡的槍桿子。

    兵權在手,天下我有。

    只不過,以後部下稱呼自己,會不會就是“總統”了?
mk2258 發表於 2018-8-5 15:40
第一百八十二章【目標,瓊管】





    趙獵為儲君,除了唯恐大權旁落的太后黨及擔心軍權被奪的張世傑等少數人之外,大多數朝臣都是持歡迎態度。無他,這位儲君太能打了!而眼下,大宋最需要的,就是一位能打的馬上皇帝。

    這個皇帝,會不會帝王術不要緊,能不能治國不要緊,只要他姓趙,在軍事上有一套,能率領臣民把漸漸緩過氣來的行朝帶離這個小島,打回中原,那就是目前最理想的君王。而趙獵,完全契合朝野期望,再合適不過。

    對此,許多大臣心裡都會閃過一個詞:應運而生。

    為安撫中外之心,趙獵在第一次由他以監國身份主持的朝會上,提出虛位三年,以待少帝回歸,之後再輔佐少帝,甘為前驅。

    趙獵這一番表態,在朝會之前就曾向楊太后表明。楊太后聽了既驚訝又感動,內心極為安慰,隨即表示,此議當在朝會時交由群臣共議。若群臣認為當虛位三年,以待帝歸,那就等三年;若群臣認為應當即刻登大寶,那就馬上登基,她決無異議,並會痛快交出國璽。

    趙獵得到這樣的回應很滿意,以退為進遠比赤果果逼宮好得多。

    果不其然,群臣一聽此議,紛紛反對——怎可能讓君位虛懸三年之久?國之無君,猶如殿之無梁,舟之無槳。還怎麼決斷國事,號令天下?行朝行朝,這樣下去早晚不行。

    於是群臣再三勸進,趙獵當然不會答應——勸進誰都想,嘴皮子動動,筆桿子搖搖,一旦採納,就是從龍之臣,簡在帝心,世代富貴再不用愁。這樣一本……不,簡直無本萬利的好事,誰不搶著幹?

    立即上位還是等待,趙獵有著自己的通盤考慮,可不會讓某些心存私慾的朝臣上趕著上位,現在時機還不到。

    於是,趙獵再三辭讓,這不是歷代皇帝上位前那種惺惺作態的“辭讓”把戲,而是真心推辭。最後陳宜中綜合趙獵及朝臣兩方意見,提出以一年為期。一年後,少帝再不現身,則視為駕崩,儲君即時登基。

    決議呈報后宮,楊太后對此結果表示滿意,遂下懿旨,召告天下。

    楊太后若許還存一絲希望,但沒有人比趙獵更清楚,那位少帝再回不來了。緩一年登位,換得楊太后徹底死心,換得諸大臣歸心,何樂而不為?更重要的是,他還沒做好當皇帝的心理準備。

    趙獵從來認為自己就是個普通人,從沒想過有一天會當皇帝,就算他一路升官晉爵,又是侯又是公的,但在這末世,在這天涯海角之地,這些爵位的好處他可一點都沒享受到。就算位居公爵,官居二品,還不得像個士兵一樣端著槍上戰場?那麼當皇帝呢?就不用上戰場了嗎?貌似確實不用、也不可能。

    安全倒是安全了,可又衍生出一個更大問題——他的武功隊誰來指揮?他能放心把這樣一支足以顛覆王朝的力量交給誰?毫無疑問,只能緊緊抓在手裡。如此一來,這支絕代武裝就等於是圈在皇宮里當禁衛,那簡直就是自廢武功,讓千里馬老死槽前。

    這真是個難解的大難題。好在目前還不是迫在眉睫,希望假以時日能解決吧。

    登基之事確立,接下來,就是好好整合軍政了。

    ……

    祥興三年三月底,新地港,又一艘商船駛離港口,來來往往的諸漢、蕃船隻都沒朝這艘不起眼的船隻看一眼。誰也不知道,船艙裡有一個瘦弱的小童,差點成了崖城之王,大宋之主。

    這艘商船的目的地是贛南,船主是黑鴉首領江宗傑,此老將奉命秘密將趙旦送還中原。

    趙獵當然不會為難一個毫無威脅的小童,但也絕不能讓其留下。把他送走,送到再也沒人知道的所在,就是徹底斷掉某些人的念想,也是為了讓這小童能活下去。

    不過趙獵終究還是沒想到,趙旦沒能活多久。原本因傷帶病,加上海上顛簸摧殘,趙旦到贛南後不久便一病不起,不到半月便夭折,一如歷史。

    這一切,趙獵已不關心,他現在正整合麾下軍隊,整日忙得不可開交。

    此時行朝兵力如下:龍雀軍共二千三百餘人槍。擊敗忽失海牙後,收降五千餘人;擊敗阿里海牙,再降萬餘人,加上崖城、昌化兩處宋軍殘存兵力,合計二萬人馬。

    二萬人馬,聽上去不少,實際上內中戰兵不過五千餘,而輔役、匠人、船工及隨軍家眷等非戰鬥人員就佔了四分之三。不過因有火槍之故,戰兵條件可以進一步放寬,許多並不適合上陣廝殺的輔兵,開槍射擊完全不在話下,都是合格的火槍兵。這樣一來,戰兵數量達到了八千之多,但非戰鬥人員仍然佔了一半以上。

    趙獵當然不會讓自己麾下兵馬這麼臃腫且戰力低下,必須精選、栽汰,狠狠栽汰!

    新龍雀軍,一定要與眾不同,與這個時代所有的軍隊都不同。

    趙獵把八千戰兵遂一劃分,其中三千為火槍兵,一千弓弩兵,一千刀斧兵,三千槍牌兵。有火槍之後,弓弩的作用漸弱,不過宋軍原本就有不少弓弩手,降卒裡弓弩手更是佔了近半,繳獲的弓弩箭矢也極多。這種遠程兵器的威力雖然不如火槍,但發射速度足以彌補,殺傷力也不小,只不過訓練維護的成本高昂,比不得火槍罷了。既然有,當然就要用,物盡其用嘛。

    趙獵計劃把這一千弓弩兵及一千槍牌兵佈置在崖城,作為常駐軍。然後這二千兵力一分為三,分別由殿前司都虞侯王平安、侍衛親軍步軍副都指揮使黃天從、捧日、天武軍都指揮使楊行勇三人指揮。其中王平安指揮一千人馬,並額外增補一百火槍兵。黃天從、楊行勇各指揮五百人。但有五十人以上兵馬調動,都需持有樞密院信牌。趙獵不在崖城時,樞密院就是馬南淳這位同簽書樞密院事當家。

    從以上安排,可以看出趙獵煞費苦心。他還沒當上皇帝,崖城也還不是他的一言堂,所以必須保持各方力量平衡。

    王平安,這位當初隨趙獵起事的元老、忠誠無需懷疑,在缺少可用之人的情況下,再次復出,成為趙獵佈置在後方的一員心腹大將。黃天從原本是張世傑部下,不過打仗得力,也沒摻和到奪嫡事件,算是中立派。至於楊行勇在此次事件中只是個工具,處置起來也不冤枉,但留下他仍任原職,守護行宮,至少能讓楊太后心里安穩。區區幾百人,也折騰不出什麼風浪來。

    趙獵做出這些安排,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不可能常住崖城,甚至沒有太多的時間訓練新軍。現在已經是三月末,距阿里海牙兵敗已過去三個多月,蒙元那邊一定得到了消息,也許已做好準備。有阿里海牙覆轍在前,蒙元一定會吸取教訓,一旦發兵開戰,必是驚天一擊。

    崖城是行朝大本營,萬安軍是軍事基地,這兩處都不適合做戰場,最適合的戰場,就在——瓊管!
mk2258 發表於 2018-8-5 15:40
第一百八十三章【磨刀霍霍向瓊州】





    在趙獵的計劃裡,瓊管是一定要拿下的,而且必須在蒙元大軍抵達之前!

    瓊管,瓊州安撫使司(宣尉使司)治所,瓊州的經濟政治軍事中心,距雷州半島只有一海之隔,半日之距。不拿下瓊管,就不算收復瓊州。而拿下瓊管,不僅意味著全島盡入行朝之手,更讓宋軍擁有了戰略縱深,無論是接下來迎戰即將到來的蒙元大軍,還是虎視兩廣,都有著極大的便利。

    崖城雖好,卻不是趙獵久留之地。把軍事交付王平安,政事託付文、陳二相,穩定後方,安排好一切後,他就要率領經過休整重編的上萬大軍,北上萬安,匯合萬安之龍雀軍。給新軍分發槍支,集訓一個月。趁炎熱的夏季沒到來之前,圍攻瓊管。

    是的,風水輪流轉,現在,輪到趙獵率領龍雀軍包圍元軍了。

    對趙獵提出的祥興三年春季作戰計劃,群臣一致贊同。誰也不願意讓戰火燒到家門口,三個月前崖城血戰傷亡累累心驚膽顫猶歷歷在目,行朝再也經不起又一輪血戰了。

    奪取瓊管,攻占雷州,反攻兩廣,殺回中原。這是1280年,大宋行朝的政治正確,無人敢反對,也無人會反對。

    隨後,趙獵以監國發布命令,由參知政事曾淵子任籌糧大使,承宣使許達甫為輸糧使,保障瓊管之戰後勤。侍衛親軍步軍司部將鄭明綸晉升副將,統領一營五百銳士,接替蘇景瞻鎮守昌化軍。

    而原水軍都統蘇景瞻降二級,調入龍雀軍新成立的海軍任統制,算是乾回他的老本行,人盡其才。

    原副都統制張霸,降二級,以統領之職調入龍雀軍,統領刀斧營。

    此兩將都是行朝為數不多的良將,張霸追隨張世傑十餘年,出生入死,身經百戰,素以悍勇聞名,乃張世傑手下頭號猛將。而蘇景瞻雖年輕,經歷的戰陣不多,但能從厓山那等屍山血海裡衝殺出來,都不簡單,而且在昔日攻打吉陽軍城的戰場上表現也可圈可點。值此家國危亡,絕地求存之際,這樣的良將,實不應受上司或父輩的牽連,就此埋沒。

    現在趙獵已經是儲君,奉詔監國,他代表的就是行朝,無論是張霸還是蘇景瞻,都必須完全聽從他的命令,否則就是背叛朝廷。別說他們二位,就算是因為站錯隊而下台的張世傑、蘇劉義,對大宋依舊忠心耿耿,但有君命,絕不敢違。而趙獵現在已經是半隻腳踏上了王座,他的意志,也等同於君命。

    按張霸、蘇景瞻受到的牽連,尤其張霸還曾參與其中,意圖對趙獵不利。換誰上台對張霸這樣的都不會留情,一擼到底。貶官為民是輕的,就算關入大牢,折磨至死都不足為奇。好似趙獵這樣不計前嫌,只降二級,讓他們以統制、統領之銜,各領一營,再度統兵征戰。不說二將感激涕零,就算是張世傑、蘇劉義也是心下寬慰,暗暗感佩。對他們來說,自己的政途算到頭了,只能寄希望於後輩。如果張霸、蘇景瞻被新君懷恨,永遠出頭之日,他們二位愧疚鬱悶之下,怕也難免心生異志。

    趙獵起用二將,不但又多了兩位勇將投入到抗元的洪流中去,更得兩位大宋宿將之感恩。一舉兩得,何樂不為?

    ……

    四月末,時隔半年,趙獵重回萬安軍,獲得空前熱烈歡迎。

    去時還只是行朝一員大將,回時就已是大宋儲君。趙獵身份的暴漲,很自然就帶動了手下將士忠誠度與凝聚力大幅上升。每一個留守萬安的龍雀軍戰士,哪怕是原馬撫機所部降卒,都油然而生出一種“咱曾與官家並肩作戰,痛打元狗”的自豪感。

    現在最令人眼熱的部隊是哪一支?毫無疑問,就是武功隊!全隊皆為使臣,人人皆是軍官,手裡使用的全是最強利器,更重要的是,這支部隊將來就是天子親軍啊!而最最最要緊的是,這支部隊全隊已不足四十人,早晚要擴充。按儲君的親軍標準,至少三百到五百。一旦入隊,那就是魚躍龍門啊,榮華富貴就在眼前,此時不拼,更待何時?!

    在趙獵任儲君的詔書傳到萬安軍後,無論是留守的龍雀軍,還是歸降的忽失海牙新附軍降兵,一個個像打了雞血似地,玩命訓練。

    因為萬安軍留守施揚統領說了,想進武功隊,沒問題。拿出本事來!拿出忠誠來!只要忠勇兼備,再獲取足夠功勳,你就能進武功隊。

    施揚是誰?儲君的草莽之交,曾短期擔任過武功隊教官,他這番話,絕對是儲君的意思。

    拼了!拼出個富貴前程!

    萬安軍有個最大便利,那就是有源源不絕的火槍及彈藥生產。有多少兵就有多少槍,絕不會出現像崖城那樣全軍才幾十條槍的無力感。

    有了武器彈藥的保障,龍雀軍強化訓練、大比武轟轟烈烈展開。

    許多表現突出的優秀士兵,經過強化訓練,通過考核,加入到尖哨營——這尖哨營,就是武功隊的預備隊,只有進了尖哨營,積極作戰,獲得軍功,晉升使臣,最後再經全面考核(忠誠、文化、能力),才有望入選武功隊。

    武功隊入隊之難,可見一斑。但就因為難,才會有更多人爭取、努力、珍惜,才會吸收到這時代最精銳的戰士。

    天子親軍,武力至強,豈是尋常?

    而原有的尖哨營老兵,紛紛提出申請,強烈要求加入武功隊。

    武功隊,也確實到了擴充的時候了。

    趙獵人在崖城,但萬安軍的動態情報半月一送,盡在掌握。他對萬安軍營的氣氛非常滿意,一支強軍,要的就是這股拼勁。

    五月初,趙獵在施揚、趙若和、馬廣德、郭承貴等文武將官陪同下,檢閱萬安軍部隊。萬安軍消化了阿里海牙的降兵之後,共得戰兵三千,役兵一千餘。而趙獵所劃分的三千火槍兵中,萬安軍就佔了一半,足足一千五百之多。

    這除了軍士訓練刻苦之外,也得益於這裡是龍雀軍的軍工基地,最不缺武器彈藥,敞開供應。一發發子彈餵進來,合格的火槍手蹭蹭蹭增多。不像崖城,雖然降兵更多,也早早整編好了,但由於趙獵與太后黨明爭暗鬥,根本無法把槍支運來。而槍支不足,想訓練也沒辦法。等到大局抵定,時間也到了三月末,攻占瓊管,迫在眉睫,趙獵自然不可能放著一支成熟的火槍兵不要反而另外再訓練一批新兵。

    嘭嘭嘭嘭……

    城外校場上,槍聲震天,硝煙瀰漫,間或夾雜著喊殺聲。木靶在劈裡啪啦聲中一個又一個碎裂、炸飛,望之令人駭然。

    千軍列陣,千槍齊發,這是何等震撼。

    張霸、蘇景瞻、許達甫等何曾見過如此聲威,震撼莫名,都看得呆了。反倒是趙若和這文官意態從容,在張霸等人面前表現出滿滿優越感。

    趙獵很滿意,這支火槍軍,算是給施揚帶出來了。有此一支千人火槍軍,橫掃瓊州不在話下。

    觀演完畢,趙獵手持大喇叭,對全軍訓話。他沒有說什麼忠君愛國的大道理,就只簡單說了一段話:“正如你們所想,武功隊要擴編了。想入選武功隊,光有訓練,有實力,有忠誠還不夠,還需要實打實的戰功。何為武功隊?軍中皆武功大夫、武功郎。沒有達到這樣的功勳,你們自詡再強,也沒資格。戰功從何而來?只有戰鬥,出色的戰績。現在,你們有一個機會。就是那裡——”

    趙獵長臂朝北一指,聲色俱厲:“瓊州!瓊管!那裡,有你們要的戰功!有你們要的富貴!我趙孟備在此撂下一句話——無論是龍雀軍老兵,還是萬安軍新軍,抑或崖城歸義軍。只要戰功晉升到三十五階(武功郎),皆可申請加入武功隊。我的武功隊,只要這樣抗元殺韃的英雄好漢!有一個算一個,你們,敢不敢來?!”

    千軍沉寂,短短數息,驀然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嘶吼:“來!來!來!”
mk2258 發表於 2018-8-5 15:40
第一百八十四章【鐵屋藏槍】





    檢閱部隊完畢,接下來就是檢閱槍支情況了。

    趙獵在郭承貴大匠的引領下,再一次秘密來到“鐵屋”。

    目前這鐵屋的機密,只有趙獵與郭承貴完全掌握。施揚、丁家姐弟都隱約知道有這麼個基地,但內中具體情況並不知曉。他們都是一直跟隨趙獵經年的“老人”,都知道趙獵有一批寶貝,到哪都帶著。也知道這是趙獵最大的秘密,所以從不敢打聽,守口如瓶。

    再次來到後山鐵屋,趙獵看到,那些堆得高高的材料明顯矮了。所有消耗掉的材料,變成二百三十四支長短獵槍、五四手槍及左輪槍,還有一百八十一支燧發槍。燧發槍已裝備軍中,而後裝槍則全部封存,這是為武功隊擴軍時準備的。眼下武器是有了,就是人還沒有。

    眼下趙獵是有武器而缺人,但他心裡很清楚:人,大宋不缺,只要打回中原,人要多少有多少,哪怕是精英中的精英武功隊員,將來也會多到槍都不夠發的程度——是的,將來的問題就是槍比人少了。

    由於材料不可再生,趙獵無法大量擴充武功隊。他計算過,各種長短後裝槍的生產最多不能超過五百支。按每人裝備長短兩支槍來算,武功隊的極限規模就是三百人左右。當然,這並不是說軍工基地的材料只夠製造五百支槍,事實上材料足夠製造上千支。只是槍管總有打廢的一天,槍支總有損壞的時候,總要留下足夠的備用材料不是?

    三百人槍,聽上去實在少了點,但之前趙獵只率不到三十人的武功隊,就打得阿里海牙上萬大軍寸步難進。要是有一支齊裝滿員的三百人槍的武功隊,那得強悍到什麼程度?真是令人期待啊!

    郭承貴不知趙獵此時心潮澎湃,只看到趙獵盯著那堆已縮減不少的鋼板與鋼管出神,忙道:“幸好正月時接到王爺令喻,不再使用無縫鋼管製造燧發槍,而後王統領鐵料船運抵,以生熟鐵混煉得鋼,用以製刀矛,以熟鐵製燧發槍。有機床模具,省卻無數工時,以此製成之燧發火槍,比無縫鋼管所製燧發火槍頗為不如,但遠勝崖城所製槍器……”

    趙獵在擊敗阿里海牙,收降數千敗兵後,就意識到,如果全給這幾千兵都裝備火槍,軍工基地裡的無縫鋼管全用光都不夠。無縫鋼管是不可再生的材料,好鋼要用在刀刃上,不能再拿來製造燧發槍了,而要全部用於後裝槍的製造。因此緊急下令鐵屋停產遂發槍,等王平安把從占城買回的鐵料運抵萬安軍時,再用這批鐵料煉造槍管,取代無縫鋼管。

    鍛造火槍最難的就是槍機部分的零部件,而最耗時的就是打造槍管。以前因為使用無縫鋼管,這個攔路虎幾乎不存在,所以全力投產,一天造出幾十支槍不在話下。而改用熟鐵造槍後,就需要先把鐵料煉成鐵錠,然後大致敲成一塊鐵板粗坯,再送進鐵屋,使用機床沖壓成質地均勻的板材,之後再卷壓成管狀,反复敲打密實,再卷壓一層,再次敲打密實。如是三層,之後再用鑽床深鑽平滑,一根合根的槍管才算製造出來,所費工時工序比以前多出十幾倍。這還是有機器鑽鏜,若是像崖城那樣手工或簡易水力機床鑽鏜,耗時更久。

    這就是機器與人力的區別!

    這樣製造的燧發槍,管壁厚實,槍管較重,足足比以前的燧發槍重一半,槍管的使用壽命則少一半,可以說各方面性能大幅降低。好在威力不減,老槍能打多遠,新槍也能打多遠,老槍殺傷力多大,新槍殺傷力亦同。這一點,趙獵在先前檢閱火槍兵演練時也得到確認。新槍唯一的優勢,也是最重要的優勢,那就是不虞材料匱乏,只要有充足鐵料,有多少兵都能裝備起來。

    趙獵邊觀看新槍的製造過程,邊在心裡計算了一下,產量確實低了很多,以這樣的製造速度,每天頂多只能生產五支,月產能不過百來支。主要是卷敲鐵管這道工序耗時太久,當然,這個可以通過擴大規模彌補。

    趙獵增援崖城時帶了一千火槍兵,留在萬安軍有三百火槍兵。近半年來,萬安軍生產的老新兩種槍支總量達到八百多支,這樣一算,要組建三千火槍兵,還有七八百支槍的缺口。

    趙獵用力吐了口氣,對郭承貴下令:“月末我要帶二千火槍兵出征瓊管,一旦我王師奪下瓊管,海峽對面的元軍絕不會坐視,必有所動。有阿里海牙前車之鑑,元軍不動則已,一動必如潮洶洶。在七月以前,我必須要有六個火槍營(宋軍制,一營約五百人)。能不能做到?”

    郭承貴想了又想,心裡算了又算,咬咬牙,拱手道:“只要王爺將崖城所有匠人調來,擴大鐵作規模,承貴,一定不負王爺所託。”

    趙獵重重點頭:“好!我會提供一切你所需要的,七月以前,我要看到八百條燧發槍在我面前。”

    “遵命!”

    雖然有三千火槍兵把握更大,但趙獵不能等了,他必須要搶在夏季之前發動攻勢。除了要避開酷熱的天氣及在元軍增援前搶先手之外,還有很重要的一點是,軍中糧秣短缺,再不能坐吃山空。否則不用元兵打過來,自己就垮了。

    崖城這個地方,幾乎沒什麼田地,也沒什麼產出,更別想收什麼糧稅,基本上只能靠海吃海——當然不是吃海鮮。這時代什麼調料都沒有,就是鮑魚龍蝦都吃不出味來。而且魚蝦這些東西只能佐餐,當不得主食啊。

    行朝此前的糧食來源,一是奪取吉陽軍城所得,二是從占城、安南等海商那里大量購入,而後者是主要來源。

    宋朝時占城稻天下聞名,並不是這種稻有多好吃,而是高產,一年三熟,此地之人從無饑饉之虞。崖城並不是整個大宋距占城最近之地,但卻是運輸最便捷之處。比如廣南西路便與安南、占城接壤,但要運糧過來,那叫一個山高水長、艱難崎嶇。但運到崖城,卻四平八穩,方便快捷。這就是海運的優勢。

    行朝這會什麼都缺,窮得只剩下錢了,加上從市舶收取重利,國庫充盈。於是大量購入米糧,基本維持了行朝正常運轉。但自從阿里海牙兵敗後,突然一下多了二萬人馬,足足是行朝軍民的五倍。這一下當真把行朝吃垮了。

    歷朝歷代,最難的就是養兵,糜費巨大。由於國庫收入來源單一,長此以往,必定難以支撐一支兩萬大軍的開支。虧得趙獵裁汰羸弱,把軍隊總數壓縮到一萬五千人左右,加上繳獲元軍大量輜重,又加大海購力度,這才有了半年餘糧。

    不過經過度支司的預算,國庫漸虛,現存米糧已不足大軍兩月用度,如果再不拿出辦法,軍隊別說訓練,只怕要解散不少。

    政事堂諸公多次議過此事,諸相公雖有經天緯地之材,然而崖城局促,資源匱乏,縱有各種生財納貲手段,也難以施展。所以,要生存,就得打出去。拿下瓊管,勢在必行!
mk2258 發表於 2018-8-5 15:40
第一百八十五章【燕翎隊】





    “什麼?又要我留守?!我、我不干!”

    趙獵率擴編的新龍雀軍回歸萬安軍,更發布了征討宣言,最高興的莫過於施揚。這半年來,他整天就是訓練訓練訓練,沒完沒了的訓練,實在憋得難受。聽到江風烈、歐陽冠侯等人又是立功又是封爵,甚至連那本已退役的王跛子運氣都好到爆,親手殺掉阿里海牙,封侯了。

    不爽啊,太不爽!

    好不容易等來大軍匯合,整整二千多火槍兵,三千多刀斧兵及槍牌兵,加上輔兵役夫,足足上萬人槍,實力前所未有的雄厚,準備要乾一票大的。結果、結果等來的命令卻是繼續留守。

    施揚一下大吼起來。

    聽到吼聲,在門外站崗的張君寶急忙跑進來看個究竟。

    趙獵揮揮手:“沒事,你施大哥有點堵,吼出來就好了。”

    張君寶盯了施揚幾眼,退到門邊,忍不住說了句:“施大哥,現在咱們都還是龍雀軍不錯,但是都……但是王爺已經是大宋儲君了,你可不能再像過去一樣,否則讓那些文官看了,非參你一本不可。”

    施揚心頭一震,呆了呆,目光與趙獵一碰,只見他似笑非笑,頓時驚出一身冷汗。忙伏地請罪:“施揚、施揚失禮,請王爺降罪。”

    趙獵經過這段時間的朝爭宮鬥,多多少少領悟到了一些禦人之術,聞言笑道:“施兄弟不必如此,你我相識於微末,奮起於厓山,出生入死,患難與共。不必講究那些虛禮。”

    施揚又是感動又是惶恐:“我、我願為王爺鎮守萬安軍……”

    趙獵輕嘆:“說實話,江風烈與歐陽冠侯二人剛打了一場崖城保衛戰,立下大功,升官晉爵。按道理,征討瓊管之戰本應輪到你的,但是、但是啊……對我來說,崖城是行朝的大本營,而這裡,才是我們的大本營。我需要一個信得過、有能力的將領來鎮守。施揚,你說,我若不選你,還能選誰?”

    施揚聽得渾身滾燙,非但沒起來,反而伏叩在地:“都……王爺,施揚明白了!請王爺放心,我定會為王爺看守好大本營……”

    趙獵立刻糾正:“是為我們看守好大本營。”

    施揚聽得暖烘烘的,連聲道:“是,是為我們看好大本營。”

    趙獵鼓勵道:“上陣殺敵固然有功,看家護院保我根本同樣有功。此役之後,定會升你為統制,階官也會達到相應品級。不過,爵位就得靠你自己爭取了。”

    施揚先是致謝,才道:“升不升官無所謂,只是我在舒兒墳前發過誓 我還沒親手殺夠二百個蒙韃子……”

    趙獵沉默一會,道:“蒙韃子啊,瓊管是沒有。不過,下一次元軍再犯時,無論是何人統率,必有蒙韃……你放心,一旦攻克瓊管,武功隊擴編完成,必定讓你得償所願。”

    施揚重重叩首:“謝王爺!”

    趙獵揮揮手,施揚站起,拱手退下。

    過了一會,門外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武功大夫、上等軍士,丁小伊,報導。”

    “進來。”

    隨著鏗鏘腳步聲,一個秀麗健美的少女大步而入,正是丁小伊。但見她身著緊身勁裝、武裝帶緊緊束腰,修長的雙腿套著馬靴,行動之間矯健有力,啪地一個立正。然後兩腿微分,雙手交疊於背,身條筆直肅立在趙獵面前。

    趙獵看著眼前的少女,感慨萬千,一年前,這還是個普普通通的漁家女,短短一年,隨自己闖過腥風血雨,已成長為一個出類拔粹的精銳戰士。

    對於丁小伊,趙獵心裡是有內疚的。丁小伊是最早追隨自己的人,無私無畏,忠誠可靠,她的技能戰術,她所立的功勞,不在施揚之下,甚至有過之,她是趙獵最出色的學生。如果她是男兒身,現在的職務至少也是個統領(相當於現在的團級),而不是頂著副團級頭銜(武功大夫),卻只是普通一兵。

    趙獵是現代人,男女平等的觀念與生俱來,所以他留著丁小伊在軍中,觀察她的成長。丁小伊的出色表現令他讚歎,如果他可以做主,絕對會論功行賞,而不理會丁小伊的性別。然而,當他還是龍雀軍都統制時,連他自個升官晉爵自個都做不了主,遑論其他。而如今,趙獵入主樞密院,更是一國儲君,已成為規則制定者。他也許還沒能改變規則,但至少可以打打規則的擦邊球。

    趙獵微笑道:“聽說你現在成了大姐頭了。”

    丁小伊一愣,旋即醒過味來,神態扭捏。

    趙獵收降近二萬降卒,又整合了崖城宋軍及蘇劉義帶回的千餘義勇,這些人可不單單只是男子,至少五分之一是女人。有的是將士家眷,有的是子女,有的是奴婢,還有相當一部分是營妓。

    趙獵把這些婦女從軍隊裡剝離,大部分安置在崖城,小部分安置在萬寧。

    丁小伊自從楊太后賜宴之後,以女子之身,掛武功大夫銜,更是傳奇軍隊武功隊的一員。在崖城婦女界,她可是個傳奇人物。每日登門找她看稀奇的女子多得數不過來,其中不乏蕃人及黎人。

    丁小伊本性純良,率真可愛,沒幾個人不喜歡她的。久而久之,大姑娘小媳婦圍著她轉的越來越多。而丁小伊也跟一群同齡女子結成了手帕交,沒事就領著她們一塊去打靶,教她們射擊,教她們使用匕首,教她們格鬥,甚至游泳攀岩。

    在崖城短短半年,就形成了一個小勢力,頗有大姐大的風範。

    當丁小伊奉命隨軍離開崖城時,那群姐妹哭聲一片,死活不依。最後更有七八人或是無家孤女,或有家但偷偷離家,隨丁小伊來到萬安軍。

    聽到趙獵發問,丁小伊頓時忐忑,不知是否違了軍紀。

    趙獵盯著丁小伊,看著她臉色越來越白,頭越來越低,不悅喝道:“丁小伊,注意軍容!”

    丁小伊忙收懾心情,昂首挺胸收腹,胸前怒峰幾乎破衣而出。

    趙獵沉聲道:“叫你來是告訴你,從即日起,你不再是武功隊一員。”

    “什麼?!”丁小伊以為自己耳朵聽錯了,驚愕瞪大眼睛。

    “武功隊很快就要擴編,也許會超過百人,而且來源五花八門,到時只有你一個女子,會很不方便。既會給你帶來困擾,也容易滋生事端。你必須退出武功隊。”趙獵神態斬釘截鐵,沒得商量。

    丁小伊委屈的淚水在眼眶裡直打轉,倔犟的她唯有死命睜大妙目,不讓淚水溢出,嘴唇顫抖,半天才擠出一個字:“是……”然後開始解下腰間的武裝帶,連同左輪手槍加子彈帶一起呈給趙獵。

    趙獵皺眉:“解下來幹嘛?只是讓你退出武功隊,又沒開除你的軍籍。你還是大宋龍雀軍一員,最優秀的戰士……嗯,現在不是戰士了,而是軍將。”

    “啥?”丁小伊呆住,手裡武裝帶槍支伸出一半,僵滯在半空。

    趙獵從案上取過一道將牌,向丁小伊一亮:“丁小伊聽令!”

    丁小伊本能啪地立正。

    “任令,你為燕翎隊隊將。此隊與武功隊一樣,為特戰隊,隊將高配為副將,隊員核定五十。武器可申請半自動槍械、燧發槍及諸般冷兵器。即日挑選隊員,三日內完成燕翎隊組建,五日後正式訓練。”

    “啊!”丁小伊呆了半晌,直到趙獵連喝數聲“接令”,才醒過神來,忙躬身伸手接過將令,“得令。”

    丁小伊摸著這塊副將令牌,茫然而驚喜,突然想起什麼,忙道:“三日,來不及啊,我好些姐妹都在崖城呢……”

    “我都把她們接來了,並且還從崖城、八蕃招來一批女子供你挑選。”

    聽到趙獵已安排如此妥當,丁小伊還能說什麼?不,她還有想說的:“我們這個燕翎隊才五十人,能做什麼?”

    趙獵大有深意一笑:“你們只要好好訓練,等完成所有訓練項目,全隊成軍的那一天,我相信,你們的戰鬥力,絕不在武功隊之下。”
mk2258 發表於 2018-8-5 15:41
第一百八十六章【燕翎隊訓練官】





    萬寧海灘西南角,海岸線彎曲蜿蜒,多石山沙灘,許多石山茂密的亞熱帶植被從高底起伏的山坡一直延伸到海邊,透著滿滿的莽荒與蒼涼。

    儘管風景優美,浪碧沙白,但以往漁民都很少會來這裡。而這片平日里人跡罕至的所在,近段時間卻出現頻頻一隊隊役夫,在此伐木建屋。等木屋建好後,這些役夫卻又一齊消失得乾乾淨淨。再過一段時日,海面上出現幾艘船隻,一群群穿著勁裝的女子便從船艙走出,抬的抬,背的背,將許多物資搬進木屋,就此住下。

    這裡,就是燕翎隊的訓練基地。

    此時,其中最大的一間木屋裡,一群女兵正眾星捧月般圍著丁小伊嘰嘰喳喳個不停。

    這些女兵大多在十五六至二十三四之間,有的青春靚麗,有的樣貌普通,有的嬌小可愛,有的健壯如男,有的膚白貌美,有的皮糙膚黑。一眼望去,宋人居多,但也夾雜著不少粗黑的黎女,甚至還有幾個占城、安南等蕃國女子。

    趙獵原本沒打算把燕翎隊弄成個國際營,但這也是沒法子的事,這時代女子當兵可謂驚世駭俗,宋人女子雖多,但多受傳統制肘,願投軍的當真不多。燕翎隊裡的宋女九成是孤女,還有一成是被家裡嫌棄的累贅。這年頭,入軍營的女子,只有營妓。如此名聲,好人家的女兒,誰會送到軍營裡來?

    趙獵沒可能也沒必要以一已之力抗衡整個傳統,他只需要一支試驗性的女兵小隊,關鍵時刻派上用場就行。所以只要報名,考核通過,無論是宋人、黎人甚至蕃人都照收不誤。

    最靠近丁小伊的是四個女兵,狀極親密,這四女都是丁小伊的手帕交,並且是追隨她來到萬安軍的諸女之四。

    “小伊姊,你說咱們的槍啥時分發下來啊?我想要把左輪,跟小伊姐的一樣。”說話的是左邊那個蹲在丁小伊膝邊,身材嬌小,笑起來眼睛瞇成兩道彎月的少女,她比丁小伊還小半歲,所以稱之為姊。

    “我也想要左輪,我還想要一把長火槍,跟小伊姊那把一樣,遠遠的就能把那些惡人殺死。”說話的少女五官輪廓原本蠻清秀,但左臉頰一道數寸長扭曲如蛇的傷疤完全破壞了她的美感。看著這觸目驚心的傷疤,還有她眼裡深深的恨意,不難猜想她一定有段不堪回首的過去。

    “我覺得還是獵槍過癮,一槍一群。聽說當日譙樓血戰,王爺與那些武功隊員們就是用的獵槍封殺,打得阿里海牙精銳全滅。我只要獵槍。”這個立在丁小伊身後的女子年不過二十,粗眉大眼方臉盤,肉鼓鼓的很是敦實,若不是她胸前的特徵非常明顯,都會讓人懷疑她的性別。

    “獵槍啊,奴家倒是試過一槍,差點沒把這胳膊震折了。我看咱們這燕翎隊裡,除了小伊和你彭土妹,誰也使不動那槍。”說話的女子正給丁小伊捏肩,邊說邊用細白的手背掩口輕笑,水汪汪的眼睛裡滿滿嫵媚,別說男人,女人見了都要失神。

    丁小伊原本笑瞇瞇聽著,聽到這女人說話,臉色一沉。

    那女子在丁小伊後背為她捏肩,本應看不到她的臉色,但丁小伊臉色一沉時,身體肌肉也僵了一下。女子出身營妓,閱人萬千,心思靈巧,立馬感覺不對,忙問道:“小伊,怎麼了?可是紅雲說錯話?”

    丁小伊只問:“誰給你試的槍?”

    紅雲輕聲道:“龍雀軍忠順營副將馬廣德。”

    “原來是他……”丁小伊輕哼一聲,這用打槍來討好女人,嚴格說來是要追究的,但此人也算是龍雀軍的老人了,主管後勤,功勞沒多少苦勞還是有的。真要向上舉報,怕也會含糊過去。

    丁小伊深吸幾下,沒好氣道:“你們真當軍工基地是我家的後院吶?又是左輪又是獵槍的……這次咱們要先訓練,再視訓練情況向上申請槍支。而且光我一人申請還不夠,還需要訓練官一同簽押。”

    “訓練官?誰啊?難道不是小伊姊麼?”眉眼如彎月的少女訝然道,“論槍法,還有誰能比得上小伊姊啊?”

    紅雲掩唇輕笑:“比小伊槍法好的倒有,只是絕沒有女的。難不成,上頭要派個男子來訓練咱們?”

    另一個眉眼有風塵之色的女兵咯咯笑道:“那敢情好,只要他來了,定跑不出咱們紅雲手心,叫他往東定不敢往西,何況區區簽押……”

    一時間眾女笑做一團。

    笑聲中,突然傳來一很不和諧的冷冷聲音:“下船整整半個時辰了還在嬉鬧,咱們是來訓練還是度假的?”

    笑聲一窒,屋裡所有目光向那聲音看去,卻見屋裡不知何時出現一個同樣緊身勁裝,婷婷玉立,俏麗中透著颯爽英氣,面罩寒霜的女子。

    諸女面面相覷,這人誰啊?誰認識?

    臉上有刀疤的女子哼了一聲,大步上前抓住女子肩膀:“將軍面前,那有你裝大瓣蒜的餘地,給我出去……”

    刀疤女用力一推,那女子肩膀回縮卸力,同時腳下暗使一個絆子,用力過猛的刀疤女啊地一聲尖叫,身不由己飛出門外,摔到沙灘上。

    這還了得?!

    那像男子一樣粗壯有力的彭土妹哈地大叫著虎虎衝過來,兩條肉敦敦的手臂一合,攔腰抱住女子細腰,就要把她扔出去。

    宋朝最流行的格鬥就是相撲,不光有男相撲手,更有女相撲手。從彭土妹這一式來看,明顯練過兩手。

    丁小伊知道彭土妹的力氣,生怕她不知輕重,忙喝止道:“土妹,別……”

    話音未落,那被抱腰的女子眼神一厲,閃電般一記肘擊,撞在彭土妹左邊太陽穴上。彭土妹一晃、再晃,兩眼翻白,轟地摔倒昏迷。

    那女子穩穩落地,理了理被弄皺的衣服,泰然自若。

    丁小伊臉色一變,渾身肌肉緊繃,攥拳弓身,如同一隻母豹正要跳起。那女子身形倏閃,出現在丁小伊麵前,伸手一按,生生將丁小伊摁迴座椅。

    丁小伊屢掙不脫,手掌迅速落在腰間手槍上。

    那女子按丁小伊肩膀的手立化為抓,一扣琵琶骨,丁小伊肩膀發麻,再拔不出手槍。

    丁小伊咬牙瞪眼:“你是誰?”

    女子驀然展顏一笑,撒手,退後,雙臂倏展旋合,向丁小伊行了個軍禮:“燕翎隊訓練官,歐陽落雁報到。 ”
mk2258 發表於 2018-8-5 15:41
第一百八十七章【六六六】





    “不知我那侄女能不能跟丁小娘……丁副將配合好……我那侄女,脾氣有點衝。”

    萬安軍城,臨時王府正堂,趙獵、江風烈、歐陽冠侯、施揚、張霸、蘇景瞻等將領俱在座。

    此時歐陽冠侯正說到一事,語氣有點不踏實。

    端坐上首的趙獵聞言哈哈一笑,微微搖頭:“帶兵的哪個沒點脾氣?沒這點氣勢能鎮得住人嗎?放心,小伊我了解,脾氣同樣有點衝。不過只要有真本事,折服了她,在正事面前,決無二話。”

    原來那歐陽落雁是歐陽冠侯的侄女,歐陽冠侯可是贛南大俠,槍棒傳家,子侄皆習武,難怪歐陽落雁如此好身手。

    不過,趙獵之所以選擇歐陽落雁為丁小伊副手,擔任燕翎隊訓練官,不僅僅是因為這女子的好身手,更重要的是歐陽落雁的身份——她是黑鴉暗爪組織唯一的女暗爪。

    暗爪組織成員,精於暗殺、潛入、偽裝、伏擊,個個都是乾特務的好料子。其中近二十人先後加入武功隊、尖哨營,把一身本領發揮得淋漓盡致,成為武功隊、尖哨營的中堅力量。

    但歐陽落雁卻並沒有加入龍雀軍,她此前一直在贛南執行黑鴉各種任務,直到此次隨宗主黑袍老人江宗傑南下渡海,來到瓊州。一是執行護送、監察隨船南下的義勇家眷的任務;二是想看看叔叔在信裡所說的大宋希望——龍雀軍。

    歐陽落雁果然不辱使命,在隨船途中,揪出三個為蒙元效命的(女)海盜奸細,得到宗主江宗傑的高度讚賞。

    到崖城後,歐陽落雁奉命繼續潛伏,在甄別元軍降卒中的女眷、營妓中,發揮了重要作用,因功授階為從九品承信郎。

    當官憑告身送到歐陽落雁面前時,她幾乎不敢置信。要知道,她隨叔叔進入黑鴉效命三年來,刺殺過蒙元各州府官員七人,其中七品以上的文官三人,百戶以上武將兩人。偽裝潛入蒙元將官府中為婢,竊取各種情報,為忠順軍屢破強敵立下汗馬功勞。這些功績隨便哪樣都比她現在幹的事強,也更艱難危險。而她所得到的,除了物資賞賜,就只有宗門里地位提升,成為其中一組頭目。而其他同門,哪怕功績不如自己,也得到各種勳階,身份地位完全不同。

    歐陽落雁偶爾也隱隱有不忿,但世俗洪流,身為女子,為之奈何。

    萬萬沒想到,此次南下,不過做了幾件危險係數極小、也不費啥勁的小事,竟得封官階,由白身一躍成為軍官。這天下之大,婦女千萬,除了那些出身豪門或得夫、子恩蔭而得封之外,靠自己真本事掙來如此的榮耀之人,只有一個丁小伊和她歐陽落雁兩人啊!

    之後,一紙調令送到江宗傑面前。江宗傑找到歐陽落雁,詢問她的意思,是否願進入龍雀軍效力,歐陽落雁幾乎不假思索答應——人生於世,有幾個不想實現自我價值的?越是奇女子,越不甘雌伏!

    歐陽落雁參加龍雀軍後,接到的第一個任務,就是擔任新組建的燕翎隊訓練官,訓練燕翎女兵暗爪技能。

    需要說明的是,這訓練官並不是“管訓練的軍官”的意思,而是一個正式官職名稱。

    南宋後期的軍職與後世對應關係基本如下:訓練官(排長)、部將(連長)、準備將(非主力營長)、副將(次主力營長)、正將(主力營長) 、統領(團長)、統制(師長)、都統制(軍長)、制置使(省軍區司令)、宣撫使(大軍區司令)。

    所以,歐陽落雁這個訓練官,就等於後世的排長,放在燕翎隊中,就是副隊長,僅次於丁小伊。

    這個任命,簡直就是為她量身訂做啊。於是歐陽落雁欣然赴任,並在下船後抓住機會給了丁小伊等女兵們一個下馬威,震懾諸女,就此在燕翎隊裡立住了腳跟。

    當然,這些事,就不是趙獵要關注的事了。現在趙獵要考慮的,是要調集多少兵力出征瓊管。

    根據情報,瓊管原有一個中萬戶府,有兵力五千,加上宣慰司約千人,共六千兵力。阿里海牙南犯,徵調瓊州中萬戶忽失海牙及三千精兵。瓊州只剩三千兵馬,多為輔役,俱是羸弱。

    如果當初擊敗阿里海牙之後,在瓊管元軍還沒來得及反應之前,行朝能迅速整合兵力,揮師北上。哪怕只有三五千兵馬,挾大破強敵之威,臨股戰之城,亦可一鼓而下。

    可惜,由於太后黨步步逼迫,趙獵別說整軍北上,就是自身都沒把握平安北歸。行朝就此坐失收復整個瓊州的良機。而崖城事變之後,趙獵收拾殘局,整頓朝綱,也需要好幾個月時間。這段時間,瓊管及沿海各方面的情報如雪片飛來:瓊州宣慰使龍文貌急徵土兵蕃兵,擴軍至五千;瓊管州城徵發徭役,加固城池;廣州、雷州緊急輸兵三千入瓊管;廣南西路、廣南東路各州府開始徵調兵馬,有集結南下動向;雷州、廣州、泉州大肆造船……

    至四月末,瓊管元軍兵力為八千,相當於一個上萬戶府。

    八千,聽上去挺多,但趙獵、江風烈、歐陽冠侯、施揚、張霸、蘇景瞻等將領根據情報分析。這八千人馬遠不及阿里海牙大軍,甚至不如當初忽失海牙圍堵萬安軍的八千兵馬。這八千兵力分三坨:原瓊管三千兵馬、二千新徵土兵蕃兵、沿海諸州新輸之三千兵力。

    瓊管三千兵馬戰力低下,相當於普通新附軍一千;土兵蕃兵蠻勇,但語言習俗與漢兵不同,很難融合,加上不習戰陣,匹夫之勇,戰力也就相當於一千新附軍;沿海徵調的三千兵馬,都是諸州府用於守城的新附軍,役兵佔多數,精兵沒多少,頂多也只相當於普通一千新附軍。

    這樣算下來,八千元軍,戰力只相當於蒙元軍隊序列裡最墊底的三千新附軍。由此可見,阿里海牙之敗影響著實不小,令蒙元沿海兵力捉襟見肘,想重新組建當初那樣一支強大舟師,非朝夕之功。

    八千劣兵,用歐陽冠侯的話說,就是“耗子挺多,都是餵貓的貨”。

    那麼,滅這三千“耗子”,龍雀軍需要多少動用兵力呢?

    諸將分析到最後,心裡都有了底。趙獵正要讓諸將各抒己見,這時江風烈提議大家各寫一個數。

    頗有先祖人文情懷的蘇景瞻立刻贊成。

    趙獵聽了微笑頷首:“師毅這個提議不錯,來人,筆墨侍候。”

    於是人手一支蘸滿濃墨的筆,在手掌裡勾畫。

    數息之後,六將一齊伸出左掌。

    燭光之下,趙獵、江風烈、歐陽冠侯、施揚寫的都是:五千。

    張霸、蘇景瞻寫的都是:八千。

    張霸、蘇景瞻俱是一驚,正要張口解釋。

    趙獵哈哈一笑:“二位不必驚訝,我們龍雀軍的習慣,進攻時只記戰兵數量,役兵除外。嗯,五千戰兵加三千役兵,正合八千之數。我等六人不謀而合,很6,很6啊,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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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端陽時節煞星至】





    瓊州州治瓊管(今海口),宋開寶五年(972年)築土城,凡週三里,高一丈八尺,單面(內牆)包磚,城北門、南門各有一譙樓,在南門的西北與東南角各有一角樓,全城垛口八十八,南城牆段有馬面六座,北城牆段四座,皆無敵樓。從面積上看,幾乎是崖城的三倍,不愧是州治。不過因是單麵包磚,在堅固性與防禦性方面卻又不及崖城。

    此城池從建成之日起,其主要防範對象就是土著黎獠,所以城池防禦重點在南面。在兩宋數百年曆史裡,也確實不少黎獠屢屢犯邊的記載,最近一次更是發生在咸淳十年(1274年),規模相當大。

    但不管黎獠如何勢大,怎麼鬧騰,卻從未攻陷過瓊管。這個很自然,即便瓊管城池防禦在大宋諸州城都排不上號,但沒有專門的攻城器具,光憑簡陋木槍竹箭,蟻附攻城,那也是沒可能。

    南門可禦黎獠,而北門又如何?

    瓊管北門,建在高地之上,出城三里,地勢慢慢沉降,最後延伸到一片夾雜著許多礁石的海灘。這片海灘,就是白沙口,即今之白沙門公園一帶。

    祥興元年(1278)秋,阿里海牙遣原瓊州知州、降將馬成旺,招降時任瓊州安撫使的南宋宗室趙與珞。趙與珞拒之,率領謝明、謝富、冉安國、黃之傑諸義勇,在白沙口抵拒元軍長達數月,使元將阿里海牙的舟師遲遲不得登陸。

    最後,還是靠馬成旺派人暗通城內舊部,發動兵變,執趙與珞,瓊管方破。由此可見,城北佔盡地利,防禦性能力相當強。

    不過,自從阿里海牙兵敗崖城後,原瓊州總管、眼下的宣慰使龍文貌幾乎一日三驚,寢食難安,一邊徵招蕃兵,一邊下令加固北城。

    龍文貌真的害怕了!

    追隨阿里海牙十餘年,一路征伐,掃平南北,龍文貌對這位主帥的智略及軍事能力崇拜得五體貼地,幾乎是他心目中的不敗軍神。萬萬沒想到啊,這位“軍神”率絕對優勢大軍,去碾壓一個奄奄一息的末路王朝,竟然會敗亡——乾淨徹底的敗北,死無全屍的滅亡。

    神話破滅,軍神梟首。

    龍文貌撞破腦袋也想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怎麼就敗了呢?三萬五千VS五千,竟然被打得只逃回三四百,所有千戶以上將領包括主帥陣亡,基本上算全軍覆沒。這樣的慘敗記錄,大元建國至今從未有過。

    那個海角旮沓究竟發生了什麼?竟然使一條死蛇般的王朝突然雄起,一口把一支龐大的軍隊盡數吞噬。

    發生了什麼?槍!火槍!連珠火槍!

    所有逃回來的元兵都驚魂未定地描述著相同的東西,三萬多元軍就是敗亡在此利器之下,連他們的主帥阿里海牙,都是被亂槍打死。宋軍就是憑此犀利殺器,一改被草原惡狼追殺的兔子形象,轉化為猛虎……

    火槍,龍文貌也聽過,知道此器不凡,但沒想到會犀利到如此程度,連強悍的北庭軍與蒙古勇士都折在此器之下!這已經不是普通的兵器,而是近乎於“襄陽砲”那樣的可以左右一場戰爭的戰略性武器。

    宋人有此利器,今後的仗還怎麼打?

    阿里海牙大軍敗亡,兵力空虛的瓊管,就像一個毫無反抗之力、等待被輪的弱女,驚恐萬狀看著南方,惶惶不可終日。萬幸,宋人行朝似乎出了點事,沒能及時抓住戰機,龍文貌終於得到一絲喘息之機。

    他一邊拼命向荊湖行省、向大都告急,一邊將宋人的火槍威力大肆宣揚。這樣一是為阿里海牙戰敗挽尊,二是希望引起大都方面重視,多派兵、多派將……

    四月初,龍文貌最先獲得趙獵任儲君、監國的消息,當真是又驚又喜。

    驚的是這趙孟備可不是普通宗室,極有宋初太祖之相,以戰起家,武功過人。當初僅憑一隻偏師龍雀軍,就屢敗馬成旺、馬撫機、忽失海牙、阿里海牙等等元軍宿將名帥。如今立儲,整合行朝全體宋軍,戰力飆升,只怕又是一位馬上皇帝。

    喜的是,這殘宋要是君龍無首倒也罷了,大都方面可能只會溫水煮青蛙,慢慢剿滅。但如今再立一君,無疑是對大都的那位薛禪汗叫板。蒙元君臣受刺激必定不小,想不重視都不行了。

    龍文貌現在別的都不想,只求沿海諸州府快些把兵馬輸來,保住瓊管不失。否則他的官職就算當到頭了,甚至腦袋都不一定保得住。可惜,直到四月末,他所期盼的精兵沒來多少,劣兵倒是一船船運來。

    隨後,他接到荊湖行省的公文,言道沿海諸州府如廣州、潮州、惠州、化州、高州、南恩州、雷州、英德府、德慶府等等,其州府治下民心浮動,叛亂蜂起,實在無法抽調太多兵力。而其餘諸路兵馬,則因地遠路險,短時間內也到不了瓊州云云。言下之意,兄弟你先頂著,等上頭拿定主意再說吧。

    這公文所言倒也並非敷衍或虛言,歷史上南宋滅亡後的十餘年間,暴發最多起義的就是閩廣地區。一夥又一夥,一波又一波,彼伏而此起。一直到忽必烈死了,起義都沒消停。即使這些起義最終都沒能成事,卻也令蒙元焦頭爛額,疲於奔命。

    之所以如此,原因無他,就因為歷史上南宋行朝覆滅於此,灑落無數星火,燎原四方。而眼下行朝非但沒覆滅,反而越剿越強,越戰越勇。聲勢傳開,閩淅兩廣諸多義勇豪傑豈有不四下響應之理?如此八方牽制,蒙元方面無法就近調兵,或者就算調也不敢調精兵——你龍文貌怕失城丟官掉腦袋,別的州府長官就不怕了?

    龍文貌捏著公文長嘆,求人不如求己,加緊戰備吧。前幾日接到大都的舊友傳來書信,言道朝廷極有可能派遣鎮國上將軍、江東道宣慰使張弘範統軍前來平定殘宋,希望自己能堅持住。

    “大將軍張弘範啊,對殘宋最強一擊就是他發出的,那可是宋人的剋星啊!”龍文貌憂中帶喜,只希望崖城那邊反應越慢越好,最好等到大都朝廷這邊做出決議、發兵,然後宋人這邊才……

    然而,龍文貌等不到他想要的“然後”了。

    五月初五,端陽時節,瓊管北門,白沙灘口,惊現無數龍舟。

    茫茫大海上,千帆列張,百舸爭流,不為賽舟,只為取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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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瓊海之上望瓊州】





    汪洋之上,大潮洶湧,數百戰船進逼瓊管。其中最大的一艘龍舟巨艦三重樓台頂上,趙獵頭戴鎏金雲翅盔、身披黃金魚鱗甲,肩膀兩邊紫銅鍛造的吞金獸猙獰兇猛,赤金臂手上一顆顆銅泡,透著難言的威嚴。

    趙獵就靜靜立於圍欄前,舉著從丁小伊那取回來的瞄準鏡觀察瓊管城,一襲暗紅色的大麾被海風扯得筆直,不時發出噗噗的震動聲。在他身後,江風烈、歐陽冠侯、張霸、蘇景瞻等將也陸續從各指揮船轉移到趙獵的座船上,一同磋商接下來的仗要怎麼打。

    瞄準鏡鏡頭里,瓊管北門清晰可見,城上幡旗獵獵,人影奔突,隱隱還有鑼號聲傳來,顯然守軍正積極備戰。不過海灘上沒有元軍身影,顯然對方不打算或無力阻止龍雀軍登陸。

    瓊管北門的地形並不算複雜,視野開擴,地勢平緩,正對城門的是一條鋪滿打磨平滑的礁石的丈二大道。大道兩側,是高低起伏的山丘,山丘頂上泥土新鮮,草木皆無,明顯是最近才覆蓋上去的。

    山丘頂上,左右各有一處用礁石砌成的敵樓,本身不過丈餘高,但藉著地勢的增幅,足有二丈五六高度,而周長達到三百步,幾乎等於一個昌化軍城的面積。由於地勢很高,在海面上無法看清樓內情況。

    除了兩個面積超常寬大的敵樓之外,這裡的地形並無出奇之處,跟崖城比起來也差不多,但是,當延伸到白沙口海灘時,就顯現出了特別之處,那就是一個字——高。

    怎麼說呢?

    從瓊管北門出來,直行里許,地勢越來越低,但總的來說還算正常,直到白沙口海灘時,地勢突然一落,足足有三丈高的垂直落差,形成一片如牆崖壁。只有三條小道,可以登上崖壁,進入北門。

    這樣的地形,半是天然,半是人工。通常陸架入海,地勢由高降低,這是天然形成。但陸架與海灘相接處垂直平滑,寸草不生,徒手難攀,這就是人力所為,為的就是提升瓊管的防禦度。

    趙獵一邊看,一邊聽身旁一個黑衣人禀報情報。

    這黑衣人正是原黑鴉成員之一,後入尖哨營,成為一名尖兵。他早早就奉命潛入瓊管城,打探軍情,此時正結合眼前地形,為趙獵及諸將講解:“……道路兩邊原有高丘,可令進攻方衝鋒時軍陣難以保持整齊。但在前次阿里海牙入侵瓊管時,曾將此山丘剷平,以便布陣。兩個月前,龍文貌徵調五百役力,花了整整一個月,重新堆土成丘,恢復原貌,意欲阻我大軍……”

    蘇景瞻道:“我說呢,那山丘的土那麼新……”

    江風烈一指那片崖壁:“元軍會在那崖壁做何佈置?”

    黑衣人搖頭:“沒有佈置。”

    張霸銅鈴般大眼珠子瞪出:“怎麼可能?!”

    這樣一個半天然半人工的絕佳防御所在,怎可能沒佈置?哪個守將會蠢得棄而不用?

    黑衣人接著道:“元軍的佈置就在那兩個敵樓之上——他們分別佈置了兩架五梢砲……”

    歐陽冠侯吸了口涼氣:“他娘的,夠狠!”

    那五梢砲桿長即兩丈有五,拽索達八十多根,操作人員在一百五十人以上,石彈重五十斤,投擲距離為一百八十步……等等,從那兩個敵樓到崖壁處,大約就是二百步,加上高度加成,正好在打擊範圍內……原來如此。難怪這兩個敵樓相當於一般關城大小,原來要容納近千砲兵及兩具巨大的砲車啊。

    黑衣人繼續道:“城內亦有七梢砲十具,彈重九十斤,射程二百五十步,與二敵數相呼應。若敵軍圍樓,則城內砲發,打擊範圍正好在敵樓方圓百步之內,可給予圍樓之敵重創。而兩敵樓之間的距離,也正好在五梢砲打擊範圍內,如此,又可相互支援……當日瓊州安撫使趙大人,就曾以此三角交叉砲擊之法,打得元軍數度鎩羽,難以靠近城池。”

    諸將相顧駭然,難怪之前瓊州安撫使趙與珞能以數千羸兵,阻阿里海牙舟師數月之久,如此地勢,如此利器,當真是易守難攻。

    江風烈咬咬牙,斷然道:“欲破瓊管,必先奪此二樓。”

    諸將皆深以為然,再難攻,也得攻。

    趙獵吐出一口氣:“要是有大砲就好了,一轟啥事都解決了。”

    大砲?這是什麼?身旁諸將一頭霧水。

    蘇景瞻道:“王爺所說的是襄陽砲麼?此利器我宋軍未嘗有造。再說了,此砲重而巨,無法安裝於舟船之上,否則當日阿里海牙早就以此器轟開瓊管了……”

    趙獵笑而不語,這東西跟諸將說不著,就讓他們誤解去吧。

    情況清楚了,戰略也基本明了,就是先掃平兩側山丘上的敵樓,然後再圍城攻打。這種打法中規中距,但比較耗時,而且,傷亡也大。但面對這樣的地形,很難有別的法子,否則以阿里海牙之能,也不至於被阻那麼久。

    趙獵心裡隱隱有個計劃,但還不太成熟,而且,他也要先看看元軍的打法再做決定。

    那麼,派哪一支軍隊先去試探呢?

    崖城整編之後,宋軍人馬已達一萬六千人之多,除去捧日、天武禁軍及諸司衙守護兵馬之外,其餘皆併入龍雀軍。某種程度上說,龍雀軍已取代宋之禁軍,成為精銳的象徵。

    此時龍雀軍全軍共計一萬四千人馬,其中二千鎮守崖城,三千守衛萬安軍,一千守昌化軍,其餘八千人船,盡數出征。這八千兵馬里,戰兵足足有五千。其餘或是輔役,或是匠人,或是船工,這些人雖無戰力,卻是一支軍隊的重要組成部分,所以也是要算進去。

    此戰,一共有十五個營,其中直屬趙獵的就有武功隊、尖哨營、破虜營、赤蛟營、新兵一營,共二千人馬。

    江風烈指揮的則是白衣營、忠順營、新兵二營,一千五百人馬。

    歐陽冠侯指揮新兵三、四、五營,一千五百人馬。

    張霸同樣指揮新兵三營。蘇景瞻是海軍統領,屬下多習水戰,在這一戰中主要任務是封鎖海面,不參加攻城戰。

    新兵營都是降兵及義勇組成,由於未有戰功,所以還沒有營號。將來會根據各營作戰戰績、特點,定下營號。

    這十二營(除蘇景瞻的海軍),趙獵會點哪一將出戰呢?

    江風烈、歐陽冠侯、張霸一齊躬身請戰:“末將願領這打響收復瓊州第一槍之榮耀!”

    趙獵目光慢慢轉動,最後停在張霸身上:“張統制聽令,以一營兵力,趁漲潮衝灘登陸,分別進攻兩座敵樓。”

    “末將領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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