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 唐謀天下 作者:青葉7(已完成)

 
BloomCaVod 2017-11-28 17:06: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06 496001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9:12
第260章 半解一知

    商君據如今已經一千年,雖然此時的社會文明程度已經較之戰國時代,有了全面的提升,但並不代表他的思想,跟他的事蹟,能夠警醒後人步其後塵。

    而戴至徳也就是看到了李弘向來雷厲風行這一點,以及他大刀闊斧的改革,導致他自己太子的利益與皇室貴胄、以及世家豪門之間利益,產生了不可避免的矛盾衝突。

    所以才遠在吐蕃,躲過了李弘的睚眥必報,寫下了那七個字:商君是怎麼死的?

    戴至徳琢磨、思考了七天七夜後,最終還是決定告知李弘。

    至於李弘能夠從商君事蹟上悟到多少,那麼就不是他戴至徳的責任了,最起碼作為人臣,自己已經盡到了臣子的絕對本分了。

    身在局中的李弘,像是被抽離靈魂一般,把自己從太子的高位上徹底的剝離了出來,又強迫讓自己的意識彷彿魂魄一般,彷彿自己就站在床前,正看著躺在床上的自己。

    商君是怎麼死的?這句話徹底觸動了他的內心,跟那股一直存在於心底,若有若無的不安感。

    十四歲前,自己在長安城度過,自己嬉笑打鬧、調皮搗蛋,但仗著心思靈活、賣萌撒嬌,加上年歲幼小,又得父皇跟母后寵愛,所以那些看不見的危險,自然而然的就不會出現在自己身邊。

    但當自己年歲漸長,世家豪門、皇親貴胄就不會像自己年少般那樣輕看自己了,自己憑藉一己之力,當年掠取了豪門世家還有皇親貴胄,太多太多的利益。

    如果年少時,皇親貴胄跟世家豪門,會因為自己年少,而沒有把自己當成潛在的敵人。

    那麼現在,隨著自己「功成名就」,年歲漸長,再加上父皇身體贏弱,加上年少時對世家豪門、皇親貴胄的「厚愛」,毫無疑問的,自己已經成了豪門世家跟皇親貴胄眼中的,一個極度危險的人物。

    自己不單是會危及他們哪一個人,而是會危及到他們的世家根基,跟皇親貴胄的立足之本。

    所以,他們肯定不會希望自己回長安,然後繼續削弱、瓦解他們的利益。

    但如果你認為五姓七家跟皇親貴胄,只會從他李弘身上做手腳,那就是太小看這些百年世家了,他們能夠在戰火紛飛的年代,一直像參天大樹一般矗立不倒,一直能夠做到,無論誰主江山,他們都能在奉左右,就足以說明他們的根深蒂固了!

    自然,有他們的「保命絕學」。雞蛋也絕不會放在一個籃子裡,這是作為一個世家大族,最最根本的常識。

    一片和諧、盛世繁榮、人流如織、熱鬧輝煌的長安城,此刻在李弘的心裡,突然間就變成了一個明槍暗箭林立的格鬥場。

    但這何嘗又不是李弘遠走西域時,想要達到的目的?!只不過,李弘沒有預料到,在自己身後,浮現出來的不是單純的一個人,而是變成了一個集團性質的,一致對抗自己的利益集團!

    想到此處,李弘腦海裡不由自主的便浮現了四個字:「分而化之!」

    合縱連橫,蘇秦合縱六國對抗秦國,秦國張儀連橫瓦解六國合縱之勢,這與自己如今跟五姓七家、皇家貴胄的局面何其的相似?

    想到此處後,李弘的心思不由得便放鬆了下來,只要能夠正確的看明白形勢,就不怕他們的陰謀詭計!

    一隻手不由得緩緩撫摸著懷裡白純的嬌軀,綿軟緊致的肌膚給感官上帶來一陣**的愉悅。

    從雪白的大腿掠過,經過平坦的原野,再攀上那兩座高峰,攆捏間隨著誘人的堅挺挺立,連帶著白純的嬌 喘聲,頓時讓李弘把那具泛著光澤的嬌軀揉進了懷裡肆虐享受著。

    如果李忠預料一般,跟著他造反的五千兵士,除了昨夜被王方翼射殺了幾十個後,其餘的全部被王方翼,連同李忠本人,一同帶回了玉門關。

    如今樓蘭從上到下,都在請求安西都護府,希望安西都護府能夠幫他們重新建造一座,像龜茲一般雄偉壯觀的新城,但被李弘果斷的拒絕了。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李弘要放棄對樓蘭的防守,像是後娘養的一樣,隨著安西四重鎮的建成,樓蘭徹底被李弘扔在了腦後。

    不過,那裡有一個小姑娘,跟她的母親,卻已經被夏至跟小雪,在李弘出征吐蕃那段時間,送到了長安城。

    如今無論是白純、還是夏至、小雪跟半梅、尋蘭,都被李弘徹底的變成了女人。

    五女也因為李弘的寵幸,變得比以前更加嬌豔,一個個膚若凝脂、吹彈可破,顧盼之間,一股柔若無骨的風情,讓人迷醉。

    「在咸陽還需要停留嗎?」白純嬌羞的把李弘潛在胸口的大手拿出來,順帶在偷笑的夏至大腿內側掐了一下,這傢伙就會看自己的笑話。

    「停留,能不停留嗎,不停留的話,等回到長安,我耳朵恐怕都得掉一隻。何況,賀蘭敏月還得安置呢。對了,調來的宮女到了嗎?」李弘想起賀蘭敏月,立刻坐直了身子,只是一隻手卻若有若無的放在半梅大腿根部,白純等人都懶得看他的假正經。

    榮國夫人,也就是李弘的姥姥,武媚的媽!

    每次李治在李弘面前,一說起「你姥姥」時,李弘總覺得父皇像是在罵自己!

    榮國夫人的葬禮規制,跟上一世的史書記載無任何出入,依然是按照王妃禮制葬之,冢為墓。因為李弘他姥爺武士彠是太原郡王,因此榮國夫人被稱之魯國忠烈夫人。

    整個陵園的規模很龐大,四個門口各自放置著瑞獸,陵前還放置著石人、石羊、石獅、石馬等,華表頂、蓮花座,石走獅跟天祿,乃是順陵石中造型最為雄偉壯觀的石雕,全都是用一整塊石頭雕刻而成。

    李弘在金城時,便已經讓王名備好了各種祭祀的東西。

    按照禮制,大唐太子殿下祭祀則會按照隆重的儀仗,以及東宮各官員的引領一同前來。

    而二百五的李弘太子殿下,卻是帶著上萬人的兵馬,殺氣騰騰似的奔走在陵園內。

    陵園門口的守陵官員,差點兒嚇得尿了褲子,還以為大唐忘了,這一路反賊過來鏟墓來了。

    但當聽到花孟那不是很熟悉的祭文,以及結結巴巴的語音,守陵官員心裡的一顆大石頭這才落了地。

    心裡不由得嘆息,這大唐從上到下,哪有如此不尊禮制的太子?哪有帶著強兵悍將、刀槍劍戟過來祭祀的?這這這不符禮制啊!

    但看著太子殿下……頂盔貫甲,威武的行走在眾人前面,在陵前也不知道高聲的嘰裡哇啦的念叨著什麼,只是最後那一句聽清楚了:「你老人家要是在那邊寂寞的話,就告訴我孫兒吧,孫兒把您孫女給您送過去吧!好好陪陪我武順姨母跟敏之兄長,這些年他們受苦了,寂寞了。」

    說到緊急處,李弘看著一旁柳眉倒豎、臉都快要綠了的賀蘭敏月,差點兒笑出聲來。

    好在一旁的白純意識到他的語調變了後,隔著盔甲使勁的捅了捅他腰間的軟 肉,白嫩的纖纖玉指都捅疼了,李弘也憋住了笑意。

    只是那雙眼睛裡,因為生生憋回了笑意,竟然泛出了淚花兒!讓守陵人看的是目瞪口呆、手足無措!

    「好好在這裡待著吧,暫時就住在守陵員的房子裡吧,過幾日給你蓋好了你再搬吧。」李弘看著賀蘭敏月,心情莫名的有些沉重。

    這個女子,也是坎坷一生,只是在不該屬於她的舞台上,非要翩翩起舞,非要在大唐的皇家舞台上舞出一抹色彩,只是最後學著與李忠通姦,不明是非,不辨真偽,最終這一切可都是咎由自取啊。

    何況她與她母親得寵時,那時的她,何曾有過如今迷茫、呆滯的神情。

    「我想回長安,哪怕一輩子老死在濮王府。」賀蘭敏月看著李弘,一路上的假裝堅強,在李弘要撇下她離去的那一刻,徹底崩潰了。

    「不可能,你知道你犯的是何罪。如果你回去,皇家的顏面放到哪裡?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當年你如果不在新錢上有所企圖,又豈會……。」

    「當年就算是我不沾手新錢,我不鬧出一些風浪,不讓你父皇注意到我們母女,你以為你母后就會放過我們?」

    「最起碼我母后忍讓了你們母女,但是你們得寸進尺!在榮國夫人,不對,現在應該是魯國忠烈夫人的慫恿下,竟然還想封后!如此大逆不道,怎可輕饒!」

    「難道你母后不是?如果你母后當年老老實實在感業寺為尼,不去勾搭陛下……。」

    「啪……。」

    李弘一巴掌打在了賀蘭敏月雪白的臉頰上,毫無防備的賀蘭敏月頓時摔趴在地,半邊臉頓時腫脹起來。

    「放肆!皇家之事豈是你能胡言亂語,到了如今境地,竟然不知悔改,依然還是心有不甘,你說我還怎麼留你!我父皇與母后之間的感情,誰是誰非,豈是你賀蘭敏月能夠議論的!就衝你這句話,我就能立刻殺了你!」李弘看著自己的手,除了白純,他這是第一次打女人!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9:12
第261章 灞橋

    賀蘭敏月沒有反抗,甚至連嘴角被打出來的一抹鮮血都沒有動手去擦,臉頰火辣辣的疼痛,以及暫時的耳鳴,讓她此刻還有些反應不過來。

    咳嗽了幾聲後,賀蘭敏月雙臂撐起身子,坐在地上急促的喘息,過了一會兒平靜後,再次緩緩說道:「我無法忍受這種死一樣的寂靜,李弘,要不你就殺了我,要不你就帶我回長安!」

    說完後,賀蘭敏月抬起嬌美的臉孔,一臉倔強的說道。

    這個笨女人,到了現在,還以為自己不敢殺她!還以為自己會顧及父皇的感受!

    「我不會殺你的,你死不死對任何事情都沒有影響,如果當初你不跟李忠一起,或許你還會留在長安,錦衣玉食的過完餘下的日子,但你在你母親跟賀蘭敏之死後,你卻依然有**跟野心!你以為李忠能夠復辟?就算是我不當這個太子,也輪不到他李忠,排在他前面的還有李賢、李哲、甚至李旦!他不過是利用你而已,你到了現在還不清楚!」

    「李弘,你不用套我的話,有些秘密我知道,但我不會告訴你!如你所說,李忠是在利用我,但我又何嘗不是在利用他!當然,李忠還有秘密,是我不知道的,我知道我對你沒有任何用處,但我回長安,最起碼能夠讓別人相信,你李弘不是濫殺之人,最起碼向有些人證明,你李弘跟李忠的博弈,是你李弘贏了!」賀蘭敏月眼神中泛起**的漣漪,她很想通過這種似是而非、模棱兩可的話語,來引起李弘的探究之心。

    李弘淡淡的看了她兩眼,嘆口氣說道:「沒用的,你在我眼裡一點兒價值都沒有,就守在這裡吧,當然,你也可以祈禱我這個太子之位做不長。來人,帶上來。」

    白純聽到李弘的話,看了一眼賀蘭敏月,然後向身後招了招手,只見四個膀大腰圓的中年婦女,一臉橫肉的走了過來。

    「奴婢見過太子殿下。」

    看著四女,李弘嚇了一跳,我去!白純怎麼找到的,這四個胖女人,一看都不是好相處的,而且看手腳,都像是有些伸手的還。

    「交代清楚,立刻啟程。」李弘轉身對白純說了一句,便從魯國忠烈夫人的陵前,快步向陵園的門口走去。

    剛邁出兩步,身後便響起了賀蘭敏月的聲音:「李弘,李弘,你不能扔下我,看在你父皇的面上,帶我回去!我把我所有知道的都告訴你!」

    李弘對賀蘭敏月絕望的聲音毫不理會,任由那有些撕心裂肺的聲音,在空曠的陵園內,在那些石人、石馬的注視下,賀蘭敏月絕望在地上爬著追逐他。

    賀蘭敏月頭髮散亂,此刻的腦海裡全都是當初李弘的決斷,跟如今神經上的絕望,手腳被四個女子束縛住,讓她無法再往前追李弘一步。

    「李弘,我求你了,在這裡我會死的!求你了,我錯了……。」賀蘭敏月衣衫凌亂、沾滿了黃土,就是那潔白的臉頰上,因為淚水與黃土混雜的緣故,變得髒兮兮。

    撕心裂肺的哀求並沒有讓李弘停下無情的腳步,趴在地上望著那一隊人馬的腳步,她多麼希望那些人會突然間停下腳步。

    「帶我追上他們,只要能讓我回長安,你們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們,我可以央求陛下,給你的家人封官,真的,相信我,我是賀蘭敏月!」賀蘭敏月無助的看著離去的一隊背影,突然開始求助身邊那四個女子。

    「爺,您不會真任由她在這裡自生自滅吧?」白純同情心氾濫了,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讓她心裡有股說不出的難受跟悲哀。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先留在這裡吧,是生是死,等回去後,讓其他人來頭疼吧。」李弘邊走邊說道。

    灞橋,長安城東,人們迎來送往、折柳相贈、嘆離別相聚的場所。

    當年秦穆公稱霸西戎,改滋水為灞水,並修橋稱之為灞橋至如今。

    灞橋兩岸多楊柳,每逢早春時節,柳絮飄舞、宛若風雪,因此灞橋風雪在如今更被人們稱頌。而這一含煙籠翠、風雪飄舞的景象,也成了長安城文人士子們,經常遊玩兒、作詩的雅地。

    每到初春時節,這裡便是人潮擁擠、人頭攢動的一番熱鬧景象。絡繹不絕的文人士子、來迎送往的百姓,無一不在這裡折柳相贈,或者是折柳在手,凝神思索著悠然意境的絕佳詩句。

    但今天,灞橋卻是一片肅穆,兩側不單有長安城的金吾衛手持馬槊肅然而立,還聚集著不少文臣武將。

    身後則是赤服持戟武衛立在身後,而第二排弓箭儀仗武衛肅然而立,旌旗一列立在三排,橫刀與各色幡旗又是一列。

    左右司御率立於兩廂、車馬前六後六,各立絳引幡十二。左右監門率各率兩人檢校諸門,引騎於前。

    少師、少傅、少保正道站路,備鹵簿,東宮文武官員立於兩側。

    左庶子歸於前方,太子殿下車碾立於其側,鼓吹、金路、四望車,太子家令、太子率更令、太子詹事、太保、太師、太傅立於最前端。

    身後則是東宮清道、儀刀、儀箭、馬槊、旌旗隨風咧咧作響。

    文臣武將各個肅穆,如果按照太子殿下李弘征戰西域的功勞,換做是一個臣子的話,自當該是帝后兩人行至灞橋相迎。

    而如今立下此驚天蓋地之功勞的,卻是太子殿下李弘,難道還要讓皇帝與皇后親迎?然後左右相扶至灞橋,太子殿下下馬,稟奏?!

    禮官已經頭疼了十來天了,關於太子殿下回長安,這皇家禮制跟文臣武將的禮制,沒有一個能夠用的上的。

    最後,還是躺在病床上的許敬宗虛弱的說道:「臣當以為,以太子殿下之儀仗,東宮之官員為主,朝臣為輔予以迎接便可。」

    待李治跟武媚聽到這個建議時,也是忍不住心頭大鬆了一口氣!

    讓他們兩人去迎接小兔崽子?到時候看見他能不能忍得住揍他的衝動,都說不準,還給他牽馬至灞橋!

    他李弘敢嗎?恐怕不得自己兩人走到馬跟前,那臭小子真能夠扭頭騎馬扔下所有人自己跑了。

    「那個……誰,白純,你沒用,我改穿什麼衣服?盔甲?太子常服?還是朝服?」李弘坐在簡陋的馬車裡,一路上本來還挺舒服,自從進入長安地界,李弘就開始覺得這馬車怎麼有點兒扎屁股,怎麼就坐不穩了呢。

    眼看長安城牆已映入眼簾,各路使者已經開始奔走相告,從灞橋至他大軍這一截路上,時不時看見鮮衣怒馬的清道率、儀仗禮制下的武衛,策馬揚鞭奔走於這段路程之間。

    「奏章上沒有說啊。」白純翹著渾圓的臀部,這一路上的奏章都快翻爛了,但就是沒有找到太子該穿什麼服飾。

    李弘此刻也有些慌亂了,原本看見那翹起來的渾圓臀部,就恨不得伸手去摸,如今也已經沒有了心思,看著車廂裡夏至幾人,一人手持一件太子服飾,卻不知道該穿哪一個合適。

    「要不穿盔甲吧,您離開時就穿的盔甲。」白純眼睛有點兒疼,看奏章看累了都。

    「行,那就穿盔甲吧,好歹我征戰回來的。」

    「爺,奴婢突然間覺得,既然用的是太子儀仗,您是不是應該穿太子朝服?」白純絕美的臉上全是憂慮跟不定,她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

    「你能不能給句準話兒?到底該穿哪個?」李弘急了,盔甲穿一半了,你又說該穿常服!

    「哎呀,算了,您就穿盔甲吧,到時候挨揍的話,這盔甲還能頂一陣子。」白純很不過腦,很不負責任的說道。

    「我到底是不是你主子?你這麼喜歡我挨揍?趕緊的,把我頭髮束好。半梅,把禮制拿過來,我看看,只能臨時抱佛腳了,這幾年都快要把皇家禮儀忘光了。」李弘接過奏章,一邊走馬觀花的看著,一邊任由五女幫著自己綁盔甲,任由白純拽著他的頭髮,開始束髮,準備戴上頭盔。

    「花孟,你他娘的來愣在這裡幹什麼?快去把糧票牽過來,還有,看好白起,別讓它突然間跑出來了,到時候就壞菜了。」李弘一腳蹬開馬車的窗戶,反正一會兒恐怕得坐太子車輦了,這各破馬車也無所謂了。

    「是,爺。」花孟看到窗戶突然間從車廂處飛出,嚇了一跳。

    聽到李弘的叫嚷,急忙向後邊跑去,糧票都不知道在哪裡了,一萬人裡面,怎麼找啊這。

    黑齒常之、薛仁貴、王名遠、卑路斯等人,當初曾經跟隨李弘的一行武將,此刻穿著明亮的鎧甲,站在太子儀仗與東宮官員身後,靜靜的等待著太子的軍隊過來。

    太子左庶子看著花孟快步跑過來,身後則是太子殿下威武的身軀,頂盔貫甲,黑亮的盔甲在陽光下閃爍著烏光。

    「太子殿下親征西域凱旋而歸……。」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9:12
第262章 空靈

    東宮臣子集結,左庶子作禮高奏典謁引東宮官員拜禮,東宮侍衛分兩側,左庶子捧太子璽印奉迎太子,車駕南向,內率執刀面北。

    太子殿下在內率前停馬,內率上前執轡牽韁,太子殿下下馬,前行十步站定,接過太子璽印。

    左庶子再次高呼:「太子殿下升車。」太子家令授綏於太子左庶子,夾侍在側,請奏太子殿下,獲允高呼:「請發。」

    內率兩側護太子車駕前行,眾臣子與東宮官員高呼諾,面向太子車駕行禮。

    車駕行過灞橋,左庶子立橋頭運足丹田之氣再次高呼:「侍臣上馬、文臣皆坐。」

    隨後太子車駕再次啟動,鼓吹奏響,少傅乘車後跟隨,太子家令率先開導,以此為太子更令、太子詹事、太保、太傅、太師乘軺車,被鹵簿。

    清游隊、清道率各執儀箭、刀仗快速前行,執馬槊騎從二十四人隨太子輦駕,左青龍右白虎擎旗佩刀。

    次更率、京兆府吏,因太子殿下門下,於文臣武將前,玄武、朱雀擎旗配弓騎從之後,在震耳欲聾的鼓吹聲下,耳朵都已經麻木,反正在宗楚客的率領下,跟著太子殿下車輦往前走,沒毛病。

    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太子殿下車駕前的四大太監跟四個宮女一個侍女,耳朵裡若有若無的好像都被塞上了白色的東西,看起來極像是棉花之類的綿軟之物。

    而車內的太子殿下,兩個耳朵早就失去了該有的作用,在被兩個綿軟的棉花團塞住後,反正禮官與左庶子都會提前告知自己下一步該如何做。

    就像從前一樣,每一步都會提前告知,免得大唐的太子殿下,又在長安百姓跟前鬧笑話。

    從灞橋至丹鳳門,李弘坐在太子車駕中,美美的睡了一覺,反正這一路上,用不著自己跟父皇或者母后似的端正坐著。

    原有的太極宮跟東宮早就已經消失不見,如今都被一棟棟新建築物所代替,寬大的朱雀大街比以前更為寬大,也更加平坦。

    因為自己的回朝,整個太極宮之地已經煥然一新,青石板路顯然是也被用水沖刷過。

    拉開窗簾,透過車窗,望著東宮不算高大的宮牆,上面趴滿了各種瑞獸,顯得宏偉壯觀。

    丹鳳門漆紅色的大門遠遠在望,李弘急忙拿出奏章,開始翻閱。

    車駕進入丹鳳門後,自己就該下車了,然後在含元殿的廣場步行,率領眾臣穿過含元殿,行至紫宸殿,接著便是跪拜之禮,祭天祭祖拜父拜母。

    然後才是天子臨朝,自己起身,因為自己是皇太子,所以母后也會跟著父皇一同出來。

    而自己手裡的兵權不用交,畢竟太子六率本身就是東宮的部隊,但也要再次象徵性的把魚符等安西大都護的象徵,交由吏部官員手中。

    左庶子高亢的聲音在紫宸殿響起,冗長的車馬兵戈長文,安西都護府這幾年的功績,都從他嘴裡緩緩而出。

    侍立左右的眾臣,有的做閉目陶醉狀,隨著左庶子嘴裡的每一句話,搖頭晃腦,顯得怡然自得。

    有些臣子一言不發,雙目直直看著腳下,不知道是不是已經神遊天外。

    而有一個人則是跪在兩列眾臣中間,紫宸殿寬大的殿堂中,只有他一個人身著盔甲跪在那裡,膝蓋骨因為一塊甲葉子硌著的緣故,都快要發麻了,但此刻的他卻不能有絲毫的動作。

    心裡不知道把左庶子咒罵了多少遍,甚至都想好了,回到東宮要不要讓這個傢伙跪讓一天,這特麼的比上一世跪搓衣板還難受。

    冗長告表乃是大唐天子歡迎凱旋武將,必不可少的一道朝堂程序,加上乃是大唐皇家太子殿下立下如此大功,自然也要向宗室廟堂陳述一番。

    左庶子意猶未盡的把手裡的奏章遞給李弘,李弘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左庶子神色一緊,剛才太過於沉浸在太子殿下的彪炳戰功上了,忘了主子竟然還在跪著呢,早知道就省去一大段了。

    宗室官員的冗長告表,不光李弘沒有聽,就是高堂之上的李治跟武媚,此刻也沒有心思去聽到底念了些什麼。

    小兔崽子的功勞,他們心裡比誰都清楚,只不過這是禮制,不可廢,不可逾。

    闊別四年,如今跪在他眼前的小兔崽子,完全沒有了印象中那稚氣未脫的樣子,如今整個人雖然跪在那裡,給人一種威武雄壯、粗曠神勇之感覺。

    像是一把久經磨礪的橫刀,雖未出鞘,但其鋒芒已經咄咄逼人。

    武媚鳳目流轉,望著那道挺拔的身型,芳心則是不由自己的顫抖不已。

    四年的時間,小兔崽子如今已經是高大威猛,跪在地上看不出身高,但看那筆挺的上半身,在身上盔甲的襯托下,已經是完全長大了。

    氣宇軒昂的氣勢,冷峻曉勇的神情,深邃如星空的雙眸,除了那一抹略顯不耐煩的嘴角上翹,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氣吞山河、橫掃千軍,鐵骨錚錚的大唐好兒郎。

    「兒臣李弘拜見父皇、拜見母后。」李弘按照禮制,三跪九叩,在禮制與皇家禮儀上,做的是一絲不苟,不再像從前那般偷工減料。

    隨著年歲的增長,特別是隨著身為大唐太子這個日漸重要的身份的責任,讓他明白了,一些看似繁瑣的禮制,在皇家隆重之節禮上,對天下百姓影響的重要性。

    而這應該是他年少時就該做好的本分,但卻因為九轉十世的身份與經歷,完全把他給迷惑了。

    原本以為這些繁瑣的儀禮制度,乃是一些封建王朝中的陋習,但隨著對事物的認知發生改變,讓他明白,這些循序漸進的過程,完全不是自己憑藉一己之力就能改變的。

    到底是自己適應大環境,還是讓大環境適應自己,在妥協之間,他看到了身為太子,應為天下人所要做的表率。

    而在如今敬天拜地、崇神敬聖的文化傳承中,即有儒家思想在延續,也有民智開化不及之原因,造就了如今的兩極文化局面。

    就算是在上一世,假神偽聖還滿地立,何況是如今這個封建王朝時代的大背景下,自己憑藉一己之力,又能改變什麼?

    而且自己本身就是一個奇葩的,在科學理論無法解釋之下,一個離奇的存在!

    九轉十世的身份,讓他有時不得不茫然問心,看山看水,參悟生死、頓悟人生之時,也對大山大水,那天那地,產生了一股道不明的困惑感跟敬畏感。

    人或許有來生來世,或許能夠轉世投胎,但每一世每一時,人之將死之時,那魂那魄轉至六道輪迴之中,是投胎轉世,還是化作一縷青煙,轉作煙塵。

    困頓迷茫時,傷心痛苦時,為愛恨情仇傷心流淚時,當人無助時,往往會感嘆上輩子是不是做了什麼錯事,結下了什麼孽緣,才讓這輩子如此卑微、如此坎坷。

    而這些,何嘗不是印證自己九轉十世之事?誰又能說明白,人有沒有上輩子、下輩子?

    如果沒有,自己又算是什麼?如何存在於此天地間?

    終歸結底,三生三世、六道輪迴、九轉十世,莫不是從唐王朝還推崇的道家、佛家謁語中,延伸出的廣義自然輪迴。

    「弘兒、弘兒,這是怎麼了?快宣御醫。」武媚從李治旁邊飛快的跑了下來,搖晃著跪在殿堂之上,一動不動的李弘。

    陛下問了好幾遍了,而李弘竟然像是老僧入定般,雙眼空洞無神,就那麼跪在那裡有如石人,沒有一點兒反應。

    發現不對的武媚不顧朝堂之上,眾臣子的驚愕,急忙跑了下來,捧著李弘茫然的臉頰,關切的叫道。

    「呃……母……母后,怎麼了?」李弘彷彿從夢境中甦醒,有些呆滯的看著武媚焦急擔憂的臉。

    然後再掃過群臣臉上有些驚悚的神情,以及龍椅上父皇那站起來,擔憂的看著自己的身形。

    頓時明白,剛才自己恐怕跟六祖慧能似的,在一瞬間竟然進入了一個空靈的境地,把自己與外界給完全隔絕了。

    「父皇、母后,兒臣無事兒,恐怕是這一路上舟車勞頓,過於疲鈍,所以才導致兒臣身體剛才出現了一絲不適。」李弘抓住武媚捧著他臉頰的手,感受著母后手上傳來的溫暖,才覺得一切都彷彿回到了現實中。

    「那就好,無事就好。」武媚看著李弘眼裡閃爍過一絲,熟悉的心有餘悸的好險的神情,額頭上也浮現了一絲,讓李弘熟悉的要挨揍前兆的黑線。

    「嘿嘿。」李弘乾笑了兩聲,看著武媚把自己的手從他手裡抽走,緩緩踱步再次走到李治跟前,與李治一同坐定。

    李治看了一眼武媚,武媚報以寬慰的笑意,示意兩人均無事。

    「既然太子因為舟車勞頓,加上常年在外征戰,突回長安而引發身體不適,那麼便先前往後宮,讓御醫為其調理下,朕允你先行退朝。」李治老懷大慰,難得李弘能夠在如此繁瑣的朝政儀式上,堅持到現在,實在是難能可貴,可以讓他回後宮歇會兒了。

    不然的話,這小兔崽子萬一再犯脾氣,當著眾朝臣又開始不顧皇家典範,裝瘋賣傻,就真破壞了如今朝堂的威嚴端莊的氣氛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9:13
第263章 泰迪熊

    李弘的離去,也讓武媚頓時對朝堂失去了興趣,至於接下來的文武百官慶賀太子殿下凱旋而歸,跟西域所取得的赫赫戰功,對她來講,還不如趕緊見見後面的小兔崽子比較實際。

    宮女、太監的簇擁之下,李治與一眾官員去往了麟德殿,而武媚則以身體不適為由,準備會後宮。

    大臣們跟李治各個心知肚明,皇后這是心裡記掛剛從西域回來的太子殿下,不參加群臣飲宴,倒也是情理之中。

    武媚走近自己的宮殿蓬萊殿,便聽見裡面傳來五歲的太平公主跟八歲的李旦興奮,以及拍手叫好的聲音。

    耳邊也再次傳來李弘的話語:「皇兄這次西征,自然是給你們帶了很多禮物了,哪能不給你們帶禮物呢,這西域奇珍異寶卻是不少,就像那金魚海東青逐燕、元白玉龍、玉鏤雕雙獅、明玉才女佩、九玉離合碧、金玉穿孔琉璃飾、飛天蓮花躍馬金玉、翠玉金佛葉、鏤空合金囊、金銅火舍掛飾、祥雲掛金雀……。」

    「真的嗎?這麼多寶貝!」小蘿莉太平公主興奮的雙眼放光,小手抱著李弘的臉,吧唧吧唧的連親了好幾下。

    武媚悄無聲息的緩緩走進來,而某人自顧自的忽悠著太平跟李旦。

    「皇兄何時騙過你們?不過啊……。」

    「不過什麼?」太平公主撲扇著明亮的眼睛看著皇兄,緊張的問道,深怕那些寶貝全部不翼而飛了。

    「不過皇兄此次西征太過倉促,來去時間太短,等下次,當下次皇兄定會給你……哎哎哎,母后?兒臣見過母后!」李弘突然間覺得耳朵一緊,四年前的陰影立刻湧上心頭。

    武媚揪著貓著腰的李弘的耳朵,氣呼呼道:「太過倉促,時間太短!四年的時間你告訴我時間太短?你還想去多久!」

    武媚揪著比她高出一頭,但此刻卻俯首帖耳,正順著自己揪著他耳朵的手,齜牙咧嘴的喊疼。

    「母后母后,兒臣不是那個意思,兒臣對母后的思念可是如黃河之水滔滔不絕,在西域時,恨不得立刻能夠趕回長安,在母后跟父皇身旁盡人子之孝。」李弘彎著腰,讓母后能夠輕易的拽著耳朵,討饒的說道。

    「你還知道回來?你跟我說說,當初你去西域,說是幾年?還有,如今你那文成姑姑還在長安!你放在太乙城的那個名叫安小河的女子是誰?半梅跟尋蘭,誰讓你動的?反了你了,那是我的宮女!這幾年侍候你,沒說給你李弘侍寢用!白純是不是侍寢了?李賢他們,頂多是調戲調戲宮女,你倒好,竟然直接把我的宮女……行,李弘,你這剛一回來就開始找不自在!你給我坐下!」武媚舉的胳膊都酸了。

    與其說是自己如從前般在揪他的耳朵,倒不如說是自己夠著耳朵在往下拽更合適些。

    武媚剛放開李弘的耳朵,只見瞬間站起來的李弘,比她高了可不止一頭!這結實精壯的身軀,跟個小牛犢子似的。

    愣愣的打量了好一會兒李弘,武媚才把目光從李弘身上移開,日思夜想的人回來了,比以前看起來成熟穩重了,但那欠揍的德行好像還沒變。

    看太平那癟著嘴唇,因為禮物不翼而飛,時刻準備哭泣的樣子,武媚就恨不得……像以前那樣揍他。

    可看了看那精壯結實的身軀,武媚覺得,現在要揍這小兔崽子,恐怕到時候疼的就是自己的手了。

    李弘雙手扶著武媚的肩膀,緩緩按著武媚在椅子上坐下,含笑說道:「兒臣啟程後,心裡很是想念母后,真是恨不得插翅立刻飛回長安。如今看到母后,兒臣也就放心了,母后還是如以前那般漂亮美麗,這幾年的時光,只為母后增添了母儀天下的鳳威,倒是感覺母后還年輕了少許。」

    「少在那說沒用的,本宮老沒老我能不知道?」武媚嘴上雖然如此說,但還是接過宮女的遞過來的鏡子,仔細打量著鏡中的容顏。

    「嘿嘿,母后,說句您不愛聽的話,您看我文成姑姑,那都老成什麼樣兒了,再看看您,是不是還一如既往的年輕美麗?兒臣對您啊,也沒什麼期望,只希望您能一直保持這麼年輕漂亮……。」

    「你少氣我幾次就比什麼都強!」李弘的一番話還是讓她很受用。

    接下來,李弘便如同旅行回來的遊客一樣,向花孟招了招手,花孟意會,立刻走出宮殿,跑到外面一輛經過檢查的馬車上,與其他人抬出來了好幾個大箱子。

    「喲,李弘,你這是打仗去了,還是去掠奪財富去了?」武媚看著那幾個被四人抬著,都很吃力的箱子,不由得打趣道。

    「兒臣是遊歷去了,哈哈,這些不過是一些番邦為了體現誠意,孝敬您跟父皇的。」李弘一邊說,一邊拿出了一個寶珠頂單簷的純金四門塔。

    這可是在吐蕃時,從吐蕃王宮裡踅摸來的,自然還有其他一些金銀首飾跟金玉珠寶。

    而看著太平公主眼巴巴的樣子,李弘從箱子裡拿出來多寶盒遞給了她,說道:「讓你的宮女幫你拿著,裡面都是你喜歡的小飾物。等一會兒白純來了,皇兄再送你一樣好東西。」

    說完後,捏了捏粉雕玉琢的太平公主那還帶著嬰兒肥的小臉頰,然後把另外一個鍍金龍紋多寶盒,遞給了李旦。

    小胖子哪裡拿的動,只好是先給了旁邊的宮女,但不等宮女給他收好,小胖子李旦就開始與太平公主,迫不及待的打開了多寶盒,開始把玩起裡面的諸多珠寶等物品。

    武媚眼睛睜的老大,有些不相信的看著李弘,這小兔崽子是打劫西域了嗎?哪裡弄來的這麼多金銀珠寶、玉石瑪瑙!

    加上前兩年龜茲國國王府庫那些寶貝,光是這些東西的價值,都可以在西域,不費吹灰之力的建立一個小番邦了。

    就在李旦跟太平公主玩的不亦樂乎,嘰嘰喳喳的,分享著彼此多寶盒裡寶貝。而小胖子李旦的諸多玩飾,便被太平霸道的放進了自己的多寶盒裡。

    李弘一邊跟武媚講解著手裡的那座純金單簷四門塔時,白純跟夏至幾人,便出現在武媚的宮殿門口。

    而兩人懷裡,各自抱著好幾個泰迪熊一樣的玩具!

    原本嘰嘰喳喳的太平公主,看見白純手裡的玩具後,多寶盒立刻扔到了一邊,也不再嘰嘰喳喳的跟李旦說她的玩飾好了。

    反而是明亮的小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白純手裡的玩具!

    武媚跟李弘同時回頭,怎麼嘰嘰喳喳的太平不說話了,又被李旦弄哭了?

    回頭一看,只見白純與夏至正站在門口行禮道:「奴婢見過皇后。」

    「手裡是何物?」武媚也被白純手裡的玩具吸引,雖然是問白純,但眼睛看的卻是她旁邊,彎腰曲背,哈巴狗似的李弘。

    「嘿嘿,西域太冷了,兒臣就突然間想起是不是布料可以滾扎出來一些細毛,於是就跟白純說了說,沒想到陰差陽錯的,在棉布中加入咱們大唐的蠶絲後,經過複雜的工序,竟然製出了這種毛茸茸的布料。」李弘直起身子,走到白純跟前,拿著一個灰色的泰迪熊玩具,遞給了滿臉期待的太平。

    太平公主一把手就抓住,快要跟她一般高的泰迪熊,摟在懷裡興奮的撫摸著,時不時用手摸摸那泰迪熊的嘴巴、眼睛、耳朵,小嘴大呼可愛可愛。

    旁邊的李旦稍微湊近想要看一眼,都被她小家子氣的抱著趕緊離開,生怕李旦搶走她的寶貝。

    「那些我都不要了,我只要這個,那些給你吧。」太平公主看著李旦,騰出一隻手,指了指多寶盒裡金貴的飾物,撅著小嘴說道。

    武媚無奈的看了一眼霸道的太平,如今跟陛下就這麼一個公主,可真是當成了千金公主般寵著,養成了在皇宮沒人敢管的霸道性子。

    「這是何時的事兒?」武媚秀美緊蹙,太乙城自己還沒交還給李弘,還在自己手裡,但自己卻不知道這件事兒。

    「這能是什麼時候的事兒,就這幾天的事兒。」李弘毫無察覺到武媚心裡的想法,淡淡說道。

    「就這幾日的事兒,那為何我不知道?」武媚接過白純手裡的一個很小的泰迪熊,手撫摸著光滑毛絨的面料,再次問道。

    而白純再把另外一個不到一尺長的小泰迪熊,要遞給李旦時,卻被太平公主眼疾手快的搶先一步,拖著跟她一般高的泰迪熊,飛快的在小胖子接過前給搶走了。

    李弘看著武媚有些不對勁的眼神,嘿嘿笑著摟著武媚的肩膀,但不料卻被武媚扭身甩開了。

    「這些還差的遠呢,這還是兒臣進入金城後,才知道的,而且這些布料根本就不符合兒臣想要的標準,不過好在就只有那麼幾塊布料,所以兒臣就隨意畫了個圖形,讓他們給裡面填充一些綿軟的棉花,做成了這個狗熊似的玩具,還不是為了能夠給您那比金子還貴重的公主,一個好玩兒的玩具。」

    李弘一邊說,一邊拿著武媚手裡的泰迪熊,給武媚解釋著,上面稀疏的絨毛還不夠標準,應該密集的像棉花那般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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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4章 苦水

    李弘拿著泰迪熊講解的唾沫橫飛、眉飛色舞,武媚聽的是一臉期待、心馳神往,恨不得太乙城立刻就能製出李弘所說的這種絨布。

    既可以做床單、被罩,也可以做禦寒保暖的衣服,而且聽李弘的意思,這布料手感光滑如綢緞,但是卻比絲綢要保暖的多。

    最為重要的是,如果這種不料能夠大面積的推廣應用,這對於大唐的女性來說……。

    「你給我等會兒,什麼叫大面積推廣?你這個敗家玩意兒,就不知道給皇家留點兒寶貝?一有點兒什麼好東西,你就巴不得弄的滿天下皆知,滿天下賣錢,你要那麼多錢幹什麼?如今大唐國庫充盈、百姓富足,還不夠你揮霍的?但是你看看這些年,你給皇家留下了什麼?哪一個東西,啊?民間沒有?都被你個小兔崽子給揮霍了!」武媚聽到李弘的推廣應用,就心裡哆嗦。

    雖然說是為大唐的富裕掙了很多錢,但現在沒有一樣兒東西,是皇家獨一無二的,除了那香水之外,這還是在自己硬逼著李弘,不能滿天下撒,才有了如今神秘高貴的面紗遮擋,成了皇室獨一無二用品。

    如今聽到這麼好的面料!再想想十幾年前,官員的俸祿都是綢緞布帛等物品來充數,可想而知,這布料,在大唐百姓心中,在皇家的心中,有多麼的重要!

    但怎麼就不能讓這個小兔崽子重視呢?有點兒什麼好東西,就恨不得滿天下皆知,滿天下賣錢!真是狗肚子裡藏不住二兩香油!

    李弘興高采烈的神情被武媚打斷,變成呆滯的樣子看著母后,想了下說道:「嘿嘿,母后,這您就錯了吧,兒臣哪有滿天下撒去啊,這不還是有效的控制著嗎?你放心吧,您說的飢餓銷售法兒,兒臣明白,如今太乙城,哪一樣物品,不是控制著產量?其實啊,說白了,您就是不控制,它也制不出那麼多,太乙城的人數就給控制住了。要不然兒臣為何當年要在太乙城召開商會,天下皆知,但聞其名而不知其物,如此才能保持它最大的價值。」

    「聽聽聽,別我一說你,你就一大套一大套的亂七八糟的道理,不管你怎麼說,我告訴你李弘,這布料……絨布,我說了算,不能任由你來胡鬧。還有,這太乙城現在可是我管著呢,還沒有交回給她白純,你李弘管不到。」武媚蠻橫無理,這麼好的東西,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拿錢買的,必須得控制。

    想到這裡的武媚,看了眼無所謂的李弘,這才突然問道:「那你說這還不是最好的,那什麼時候可以製出這最好的布料來?」

    李弘眼睛一亮!對啊,這不正好是個敲竹槓、打預防針的好機會嗎!

    「這個……這個說不好啊,這布料都用了小兩年的時間才製出來的,想要做的更好,自然就得花更多的時間了,兒臣估計,恐怕沒有一個一年半載的時間是……。」

    「別給我繞彎子!直接給我說人話。」一個宮女把一支皇后好久沒有動過的雞毛撢子,乖巧的遞給了武媚。

    武媚拿著雞毛撢子在手裡輕輕拍打著,嘴角露出若有若無的冷笑,眼神放著冷光望著嚇的退後一步的李弘。

    「母后……好,我說就是了。兒臣聽說啊,這南方啊,有一種布料,他們處理那脫漿等工序,好像能夠……。」李弘跟上一世日本人的翻譯官似的,彎腰弓背,哈哈著說道。

    「所以既然母后很著急,兒臣呢就再辛苦一趟,走一趟南方,看看那工序是不是可以引進過來。李弘,跟你母后我說說,你接下來是不是就想說這些?」武媚老神在在,冷笑著斜視李弘,學著李弘的語氣說道。。

    手裡的雞毛撢子繼續在手心拍打著,看起來比戰場上冰冷的馬槊,還要讓李弘膽顫心驚。

    李弘面色尷尬的乾笑一聲,看看武媚手裡的雞毛撢子,嘿嘿道:「那個……母后,您不妨先把這玩意兒放下來,拿在手裡跟您皇后的鳳儀不符,若是被御史知道,恐怕還得彈劾您不是。」

    「有你小兔崽子這碗酒墊底,母后會怕那些御史?當年御史拿你都沒有辦法,難道拿太子的母后就有辦法了?說吧,多少時間可以做到你說的標準,若是母后不滿意,這多年不用的雞毛撢子,母后是不在意繼續拿起來的。」

    武媚懶得跟他再廢話,多說多錯,很容易給這小兔崽子抓住話把兒,而且更讓她生氣的是,小兔崽子這剛一回來,就開始惦記著往南跑了,成心是不把她這個親媽放在心上,這讓人如何能不氣惱?

    李弘看武媚認真起來了,於是暫時放棄談判前往南方的打算,還是先把母后心裡的警惕安撫到最低再說。

    何況那雞毛撢子拿在母后手裡,不時的被她揮舞兩下,那風聲呼呼的,看著都有點害怕。

    「這……兒臣不打誑語,如果真要作出好的絨布,恐怕還需要小一年的時間才行,任何事物的進步發展,它都有一個漫長而又需要積澱的過程,一蹴而就是不可能的。」李弘沉吟了下,看著手裡的泰迪熊玩具,確實是有點兒劣質。

    「不行,三個月必須做出來,眼看著就要進入冬季了,你父皇龍體怕冷,你必須盡快趕製出來。」武媚冷冷的說道。

    拿陛下壓制他,這樣可以讓自己站在制高點,無論你李弘怎麼翻騰,這兩座大山,任你閃轉騰挪,都無法踰越的。

    雖然說李治怕冷,但棉花做出來的衣服,加上這大明宮在修建時,被李弘加入的大量銅管取暖設施,已經足夠讓這皇宮裡在冬季,每一個宮殿都是四季如春的感覺了。

    「九個月吧母后。」

    「不行,四個月。」

    「八個月?」

    「五個月。」

    「七個月?」

    「李弘你是跟我這兒沒事找事兒是吧,是不是真以為你剛回來,我就捨不得揍你?」武媚手裡的雞毛撢子虎虎生風,李弘在蓬萊殿開始上躥下跳。

    太平公主李令月跟李旦兩人為武媚加油叫好,尤其是李令月的聲音為最大!

    「六個月母后,真的不能再少了,哎喲……您輕點兒打,兒臣肩膀上還有傷……。」李弘蹲坐在一把椅子上,武媚氣喘吁吁的看著他。

    小兔崽子越來越不好打了,上躥下跳的太快了,身形太矯捷了,跟個猴兒似的。

    「行,就半個月,做不出來,看我怎麼收拾你!還有,不准去什麼南方!」武媚氣呼呼的坐下,李弘急忙乖巧諂媚的把茶水,適時的送到了武媚手裡。

    「母后,兒臣沒有騙您,這六個月已經是最短的時間了,您也知道,這幾年我不在長安,那太乙城被塞進去多少人?哪一個說起來不是大唐國子監、弘文館的高才?可到了太乙城之後呢?」李弘開始大倒苦水,這段時間以來,白純把太乙城存在的一些問題,統統給他說了個遍,改革已經是勢在必行。

    「您說說他們,哪一個幹成過一樣事兒?仗著比我崇文館學子地位高一截,在那裡心高氣傲的指手畫腳,可到頭來,他們做成什麼了?到最後還不是得靠太乙城原來的那些人?雖然那些人目不識丁,甚至連……說句不好聽的,大逆不道的話,他們連這江山誰家在座都不知道,甚至連父皇、母后的名諱都不知道,但他們卻是祖祖輩輩的都在做這一行,也只有他們,才是我大唐這些新生事物的功臣,如今被弘文館、國子監,還有那個叫顏什麼的?據說是顏師古的侄子還是什麼?天天給人家擺臉子,說些什麼『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可是這樣嗎?」李弘是鐵了心了,因為只有他知道,母后對天下士人的看重,遠超過父皇。

    而自己想要改革太乙城,就得得到母后的支持,這……恐怕也是白純當初把太乙城交給母后,而被自己誤解的目的吧?

    就是讓母后親眼目睹到,辛辛苦苦建成才不到十年的太乙城,不能讓這些讀書人給弄垮了。

    不然的話,到時候可不是重新再建一座城那麼簡單了,而是要花廢比當初建太乙城十倍的精力跟金錢,恐怕都不一定能夠達到太乙城前五年的水準!

    武媚聽著李弘說的這麼聳人聽聞,不由的皺起眉頭,旋即又舒展開來,淡淡說道:「文人士子乃是大唐立國之根本,不可動搖。土農工商乃至其他各個行業,乃是我大唐社稷之根本。兩者相比較,孰輕孰重,你李弘不懂?你這大唐的太子殿下,雖說是西征西域四年,但這幾年就沒有學到一點兒治國安邦術?」

    「母后您的意思是……難道我李弘還不能管這太乙城了?就得任由他們如此胡鬧下去?」李弘有些反應不過來,有些驚訝的問道。

    不是說母后很看重天下士子嗎?怎麼聽這剛才的話,跟史書上記載的不一樣呢?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9:14
第265章 李令月

    武媚無奈的看著彷彿只剩下匹夫之勇的李弘,恨鐵不成鋼的拿食指使勁戳了下李弘的呆呆的額頭,嘆口氣說道:「當年你那些機靈勁兒都哪去了?難道該如何做,還要母后教你不成?你父皇如今處理朝政優柔寡斷,怎麼?你也要效仿你父皇不成?太乙城是你李弘親手建立,親手做到如此規模不假,但說白了,他也是大唐其他人的,那些文人士子、豪門世家,哪個不是希望能夠為大唐出謀劃策?方式方法不對,難道你要硬來?」

    武媚早就知道,小兔崽子平白無故的拿出這麼上好的布料,肯定不會是免費給自己的,自然是有事兒可求才會如此的。

    李弘拍拍腦門兒,在西域仗打多了,就算是這一路上思索朝堂風雲,但最多的還是提防不願讓自己回長安的那夥人,說白了,還都是軍事行動上的事兒。

    如今一下子要把腦子從直來直去,刀來劍往、鐵蹄錚錚、大漠孤煙直的漫漫沙場上轉回來,看來還得費一番功夫。

    「行,我知道了。兒臣恐怕是仗打得太多了,腦子不會轉彎了,懷柔懷柔,慢慢來,不急的兒臣。」李弘若有所思的跟武媚說著,順手就端起武媚的茶杯,把大部分的茶水都給喝了。

    看的武媚是直翻白眼,心裡真想把這個小兔崽子送到弘文館,再學學皇家禮儀去。

    不得不說,自從自己離開後,雖然太乙城在白純的管理下,在李義府跟許敬宗的幫扶下,一直按照李弘離開時的模式在運行。

    但就跟上一世願意走後門的一樣,好多權貴子弟,在金錢的利益面前,都開始四處找門道,想要進入太乙城。

    而且只是進入太乙城還不行,還想繼續往太乙城的上層,管理層這一階爬,如此一來,就算是白純也是有心無力了。

    而自己又遠在安西,鞭長莫及,只能是在不破壞大框架的前提下,繼續讓太乙城發展,如今卻是已經烏煙瘴氣。

    就是母后,也把那武承嗣、武三思,因為榮國夫人去世趕回來後,就沒有再同他們父親一起發配嶺南,而是被母后留在了長安,安排進了太乙城。

    如今自己回來了,先不管李忠背後的勢力,會如何對自己發難,但自己最起碼要站穩腳跟,先把自己這邊的事情梳理順溜了,才有精力跟他們明爭暗鬥。

    何況,這太乙城內,恐怕就會有他們這些鬼鬼祟祟、暗中作祟的人在內。

    如果他們要是以太乙城做局,從自己的根處來掀倒自己,那麼自己就更要在短時間內,在太乙城進行一番新的改革。

    辭別母后,而父皇還在麟德殿與群臣飲宴,所以他也只好是先回東宮,如今新的東宮,他還沒有進去,此刻也很想看看,東宮到底建成了什麼樣子。

    李令月跟李旦也被宮女抱走了,而看著李弘的離去,李令月那撲扇撲扇的小眼睛,開始吧嗒吧嗒的往粉雕玉琢的小臉上掉眼淚兒。

    她很喜歡皇兄,小時候的事情雖然不記得,但這短短的時間內,皇兄就給了她這麼多好玩兒的寶貝,自然是小情緒一上來,捨不得李弘回東宮。

    武媚頭疼的看著那張可憐兮兮的小臉兒,自己就這麼一個公主,平時跟李治已經是寵上天了,在皇宮內,大有第二個李弘的樣子。

    「去吧去吧,跟你皇兄去吧。」武媚無力的揮揮手,看著那破涕為笑的小臉兒,也是會心一笑。

    「皇兄抱。」破涕為笑的李令月伸開雙手,立刻向李弘撲了過去。

    「抱什麼抱,都長這麼大了,要學會自己走路,不准抱,那是小孩子才要的。」李弘彎腰擋住撲過來的李令月,幫著擦掉了臉上的眼淚說道。

    「哦,那我就跟著你走吧,你牽著我,別再皇宮裡再把我丟了,到時候還得回來找我。」李令月也跟個小話嘮似的,不停的說道。

    「那你走丟過嗎?」李弘牽著李令月伸的長長的小手,問道。

    「嗯……我小時候走丟過,那天母后跟父皇在花園裡散步,然後我就跟著散步,然後走著走著我就找不到母后了,也不知道父皇去哪裡了,他們就把我丟了……我害怕,就躲進了花叢裡,宮女喊我名字我都沒敢出來……。」

    武媚坐在椅子上,看著李弘高大的身形,牽著李令月的小手,跟提著李令月似的往前走,想要張嘴叮囑李弘還是抱著她吧,但隨著說話聲越來越小,兩個身影拐過門口,最終還是放棄了。

    出了大明宮後,順著寬敞平整的青石路,在太監、宮女的簇擁之下,緩緩往新建的太子府邸走去。

    東宮並沒有換地方,不過就是在原有的地方,重新蓋起來多棟建築物,而每一棟建築也相較於以前,實用了很多。

    但由於在建蓋時,自己為東宮所設計的各種建築風格,除了自己的主殿外,都被父皇跟母后否決了。

    被否決的所有建築,依然是按照如今大唐的建築風格,然後混合了自己的一些風格後,才開始建造的。

    雖然說除了自己的主殿以外,其他的建築從外形上看,都有個七八成符合如今的審美觀,但內部卻依然是按照李弘的思路來重新設計、裝修。

    武媚在偶爾一次心血來潮時,擺駕過來參觀李弘的東宮,看著每一棟建築物,就像是後世裝修的普通人似的,一會兒說這個不錯,設計的很好。

    一會兒說這個差點兒,還不如原來好看。要不就是惋惜的說道:「這個倒是挺新穎,早知道那個時候大明宮也這樣建了,那小兔崽子有好東西竟然不告訴自己。」

    不過裡面的園林綠化造型,卻是讓武媚流連忘返,對於那些亭台樓閣的合理搭配,還是忍不住的出聲讚歎道。

    至於一些觀賞石或者其他東西,武媚是能夠看上的,或是能夠被李治喜歡的,都統統的搬進了大明宮。

    如今,某人就站在東宮門口,喃喃說道:「難怪我看皇宮裡那兩個瑞獸那麼眼熟呢,母后給搬走了啊。」

    「嗯,我跟母后那次來的時候,母后搬走了好多好多的東西,聽說等你回來後,住上一段時日,父皇跟母后還會再來的。」李令月不得不說,小傢伙確實有話癆的天賦,什麼話她都能接上口。

    「還來幹什麼?」李弘從小傢伙珠圓玉潤的聲音中,聽出了一身的涼氣。

    「看看小兔崽子住進來後,會不會還有什麼寶貝,這個小兔崽子……。」

    「停,不准說小兔崽子,沒大沒小的。」

    「你不是讓我說,母后跟父皇還說了什麼嗎?」

    「你把小兔崽子去掉說。」

    「哦,母后說,這小兔崽子,去掉不說,等回來時,肯定還會有好東西的,您別著急,到時候妾身再陪您過來一趟,多帶點兒人,把小兔崽子的……哦,去掉不說……。」

    「行了行了,你快別說了。」李弘搖搖李令月的小說,阻止她道。

    「哦,那我不說了。但為什麼父皇跟母后,都會喊你小兔崽子呢,還是像喊李賢皇兄他們一樣喊名字?」李令月抬著頭,一臉懵懂的求知慾。

    「……父皇跟母后對我的愛稱。」李弘氣結,這特麼的怎麼解釋。

    不過好在,已經有人幫他解圍了,暫時阻止了李令月繼續刨根問底,以及含在嘴裡的:「是不是以後我也可以喊皇兄小兔崽子以示親近呢?」

    義陽、高安兩人,在有數的幾個宮女的簇擁下,就在李弘準備進入東宮時,從後面趕了過來。

    「李弘,等一下。」義陽看了看四周的金吾衛,然後小聲喊叫道。

    白純示意的拉了下李弘的衣袖,然後扭頭示意往後看,只見義陽跟高安兩個人,快步流星的向這裡走來。

    「義陽、高安?你們這麼快就跑過來了?」李弘很奇怪,自己還沒進門呢,就有人來了。

    「那怎麼了?難不成我還不能來了?」義陽上下打量著李弘。

    這個傢伙如今跟四年前完全不一樣了,長成了一個真正的男子漢,看他的雙眼都得仰頭看了。

    一身青布圓領長袍,頭戴幞頭,剛毅帥氣的臉頰,眼睛深邃而又明亮。

    更讓她跟高安感到驚訝的是,那一身散發出來的睥睨天下的王者氣勢,但其中又彷彿透露著一股溫文爾雅般的味道。

    「這幾年真是大變樣兒了,要不是看見白純跟令月皇妹,都不敢認你了。」高安走過來,一邊打量一邊品頭論足。

    李令月跟乖巧,恐怕是平日裡沒少從義陽、跟高安那裡得到好處,看到兩人走近,立刻乖巧的行禮道:「皇妹李令月見過兩位皇姐。」

    「喲,小傢伙還是這麼乖巧可人,真是愛死你了。」高安早就注意到了小傢伙,此刻聽到李令月說話,立刻從袖袋裡掏出來一個小金佛,遞給了李令月。

    然後又愛不釋手的,輕輕掐了掐李令月那粉雕玉琢的小臉蛋,這才滿意的放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9:14
第266章 東宮

    無法無天徹底成了太子六率裡的頂樑柱將領,自從跟著太子殿下以來,一直都很得太子殿下厚愛、賞識,在外人眼裡,這兩個人是絕對的太子心腹加嫡系將領。

    雖然說如今還沒有因為軍功有任何封賞,但每一個人都知道,這兩個人飛黃騰達、加官晉爵、光宗耀祖是遲早的事情。

    也因為李弘對他們的重用,兩人從回來之後,就立刻對六率進行了調防跟整編,如今東宮的左右武衛,便是由兩人把持。

    而東宮的守衛,作為太子六率防衛的重中之重,自然是被兩人高度重視,所有的將士,都是由跟隨太子殿下征戰西域的精兵悍將來擔任。

    整個東宮的佈局,在重建後,依然是簡單的劃分成了三座院落。

    偌大的宮門還如從前一樣的名字,不過就是在重建後,都用石頭壘砌了宮牆,嘉福門依然是第一道宮門,左右乃是太子左右衛的兵營。

    從嘉福門到崇教門之間巨大的廣場,這一切都是屬於六率衛隊的地盤,因此,想要進入東宮,戒備森嚴的六率衛隊這一關,是必須要跨過去的關卡。

    過了崇教門,便是從前的崇教殿跟崇文殿、崇仁殿,包括兩者中間的麗正殿,以及崇文館,而這些早都被夷為了平地。

    變成了守衛相對要鬆懈一些的第一進院,便是東宮所有太子官員處理政務的地方,按照職責劃分,每一個部門都有一個獨立的寬大院落跟幾棟獨立的小樓。

    每一個部門的長官,在這裡都有自己的專用書房,甚至可以徹夜不歸的處理東宮政務。

    每一個獨立的而又寬敞的院落裡,不單有一個供官員散步、放鬆的小花園,而且道路兩側都是參天大樹,到了夏季,則是綠樹成蔭、百花爭豔的怡人景色,加上院落裡的亭台樓閣,彷彿世外桃源一般。

    跨過這些行政政務一進院,便是太子殿下的主殿跟輔殿,除了突兀的主殿與這些建築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外,整體還是依然給人一種氣勢威嚴、又肅靜悠然的感覺。

    便殿全部乃是東宮宮女、太監以及內坊(掌管太子東宮一切生活事物),點膳廚,還包括一座會議室跟演武殿等其他宮殿。

    主殿依然叫做麗正殿,一棟巨大的,全部由石頭加水泥建成的二層樓房,而這棟樓確實除了李弘外,便只有夏至、白純五女可以入住,而且其房間自然都是安排在了二樓。

    包括其他宮女人等,少數的可以安排在一樓,其餘的則就沒有那麼好的福氣了,就連花孟等人,也只能是住在旁邊的輔樓裡。

    兩邊的輔樓,一邊是太監一邊是宮女,這些人都是經過獵豹跟驚蟄,精挑細選後,才能夠入住的。沒有被選中的,只能是住在比輔樓更遠的便殿中。

    麗正殿前前後後、左左右右,除了一些特有的低矮樹木跟花圃外,便是地上讓人恨不得在上面,舒舒服服的打幾個滾的平整草坪。

    一條僅供馬車通過的青石路,是唯一的大路,再加上一些鵝暖石小徑,如果站在大明宮的空中花園細看,會發現,那些路徑跟花草樹木,竟然是一個李弘的弘字。

    而在主殿再往後,便是一個帶著池塘的花園,不如大明宮那般大,但也足夠太子殿下平日裡用度了。

    李令月看著前方的草坪,就開始開心的笑了,在大明宮的草坪,無論是宮女還是太監,就連母后,都是不准她在上面打滾兒玩耍的。

    但現在可是在皇兄的東宮,她自然是放開了那些約束,展現出了小孩子的天性,開始在草坪上撒歡兒起來。

    整個東宮,早在李弘還未到達金城時,武媚已經迫不及待的命人開始收拾、打掃,包括她死看不上眼的麗正殿,都被宮女、太監細緻的打掃了一邊。

    而武媚所做的這一切,則都是希望在李弘回來後,入住時不至於感覺少了一些人氣兒,想的可不是一般的周到細緻。

    麗正殿金碧輝煌、又不失高雅格調的客廳內,李令月不顧腦袋上還頂著幾根綠草,就開始在沙發上亂蹦亂跳,好不開心。

    從一進入東宮,義陽就在左顧右盼,每一個東宮裡的兵士,她都恨不得瞧上兩眼。

    李弘自然知道她的心思,一路上也沒有搭理他,如今坐下來後,不等他說話,義陽一雙彷彿會說話的大眼睛,就開始撲扇撲扇的看著他。

    「別看了,權毅被我留在安西疏勒了,沒有回來。」李弘抱著亂蹦亂跳的李令月,對義陽說道。

    「真沒回來?」義陽之前就收到過李弘的信,還以為他是開玩笑,所以心裡一直抱著一絲期望。

    進入這東宮後,她就恨不得把每一個兵士扒拉一遍,看看裡面是不是有權毅的身影存在,可惜,結果讓她很失望,還是沒有看到權毅的影子。

    看著李弘原本還抱著一線希望,以為會被他藏起來了,希望給自己一個驚喜,沒想到,李弘確實是給了她一個大大的驚喜,真把人留在安西了。

    「真沒回來,有要事兒在身,暫時無法脫身。」李弘老神在在,幫李令月揀著腦袋頂上的幾根草屑,說道。

    「你個沒良心的傢伙,我跟你怎麼說的?你就真好意思把我的話當成耳旁風?你是不是成心的你?」義陽看著李弘的神情,不像是騙她,潑辣的性格立刻顯露無疑。

    「喂,你想幹什麼?」李弘抱著歡笑的李令月,開始躲義陽伸過來的魔爪,這貨現在手勁特大,如今掐一下自己,等於母后掐好幾下。

    高安也不示弱,看著義陽被李弘害得這麼哭,這幾年的相思之情一直沒有辦法緩解,這哪能受得了?

    於是拽過李弘懷裡的李令月,順手遞給了旁邊的宮女,便開始齊心協力的討伐李弘。

    如今不光是李弘年紀大了,兩女年紀更大,真扭掐在一起,像從前那般不顧及男女之防是不可能了。

    但在李弘心裡,兩個悍婦這次是真跟自己要拚命,絲毫不在乎自己嬌軟的身軀已經趴進了李弘懷裡,反正就是要討伐這個大獨裁者!

    釵松發亂、衣衫不整,兩女氣喘吁吁的正要繼續討伐李弘,門口的夏至及時的為正處於「溫柔鄉」裡的李弘解了圍。

    「稟太子殿下,門口王名遠與波斯王子卑路斯求見。」夏至脆生生的說道。

    「停停停,成何體統!還有一點兒皇家公主的禮儀風範嗎?跟兩個瘋婆娘似的!」李弘避開高安那高聳的胸脯,差一點兒就壓在臉上了。

    義陽跟高安望了一眼門口笑意盈盈的夏至,狠狠的瞪了一眼,大有你給我等著,有機會收拾你,太會給自己的主子解圍了。

    白純幫著李弘整理了下衣衫,便拉著李令月的小手兒,在前面帶著義陽跟高安,去了其他房間。

    李弘的身邊則是留下了夏至跟小雪兩人,半梅跟尋蘭,被武媚留在了宮中,不知道為什麼,但李弘自己想來,恐怕兩人會挨訓,也可能武媚會找御醫給她們看肚子?

    但不管如何,他相信母后不會亂來的,何況自己保護措施做的那麼好,而且還隱晦的跟母后說起過。

    思索之間,夏至的聲音便在耳邊響起:「殿下,王名遠與卑路斯已經到了會客室等您了。」

    「嗯,好,過去看看。」

    李弘沒想到,回到長安後,第一個找自己的會是王名遠跟卑路斯。

    東宮如今恐怕再次成了除大明宮外,另一個被眾人矚目的焦點,所以誰第一時間來東宮,裡面的意味就大有不同了。

    而薛仁貴跟黑齒常之,兩人跟著李弘好幾年,如今不敢說是嫡系,但最起碼,他們不會在危難時刻,站在李弘的對立面。

    王名遠與卑路斯,已經在主殿前方的那座宮殿等候,李弘來到時,不單看到了王名遠與卑路斯,還看到了一個與他年紀大致相仿的波斯人,卑路斯的兒子納爾希耶。

    「臣王名遠、卑路斯、納爾希耶見過太子殿下。」三人看見李弘走進來,急忙站好行禮。

    在等李弘的這段時間,三人並沒有敢在宮殿內的會客廳裡,那舒服的椅子上坐下,而是一直站在門口一側,等候著李弘的到來。

    李弘掃視了一眼卑路斯跟納爾希耶,然後才一直看著王名遠:「我這才剛剛回來,你就來了,可是有什麼要緊事兒?」

    「臣不敢,臣本不想今日便來求見殿下,實在是因卑路斯之事,臣不得不冒昧打擾您。」王名遠急忙再次躬身行禮,嘴裡恭敬的說道。

    無論是他還是卑路斯,兩人對於李弘千里奔襲救援的救命之恩,則是一直記掛在心裡。

    加上卑路斯如今國破家亡,想要復國的迫切心情,讓他在李弘沒有回來的這段時間,如熱鍋上的螞蟻般著急。

    所以這才在李弘回長安第一時間,兩人便不顧忌諱的跑了過來,而且兩人也有說得出來的正當理由,那便就是報答太子殿下的救命之恩。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9:15
第267章 朋友章 利益

    卑路斯比史書上記載的到達長安的時間,早到了近五年的時間的。

    原本從波斯逃亡到大唐長安的路途則是危機四伏、困難重重。如今因為李弘的千里奔襲,讓卑路斯還能夠帶著幾千人的隨從,在極短的時間到達長安。

    加上白衣大食人圍困疾陵城時,被李弘偷襲得手,大敗白衣大食,讓他安全無恙的跑到大唐。

    如此以來,也為卑路斯造成了一種盲目的錯覺,那就是如今的大唐已經強悍到,沒有哪一個國家可以撼動它,可以跟它相抗衡。

    完全跟多年前,自己請求大唐援兵復國,最終被大唐皇帝以無力對萬里之外用兵時的大唐相提並論。

    所以這就促成了卑路斯,如今更加想要從大唐借兵復國的迫切決心。

    所以不用等卑路斯陳述,李弘都知道卑路斯想要幹什麼?

    而至於找自己,恐怕也是因為他在安西時,看到的種種強盛景象,加上自己又是安西都護府的大都護,又是大唐的太子殿下,這麼兩重至關重要的身份,顯然是卑路斯第一時間就找自己的原因了。

    靜靜的聽完卑路斯的請求,看著那一雙眼窩深陷,有著一雙神秘的藍色的期望眼神,李弘堅定的無聲的搖了搖頭。

    看到李弘搖頭,卑路斯跟他身後一直都沒有敢坐著,而是謹慎恭謹的站在卑路斯背後的納爾希耶,兩人四隻眼睛,頓時變得黯然無光。

    手裡拿著夏至遞過來的水杯,同時也示意王名遠他們喝水。

    然後才開口說道:「我大唐強大是真,但還沒有強大到可以隨意的讓自己的將士,去為他國賣命。一場戰爭的消耗,想來不用我說,你都能明白,何況我大唐是遠征萬里?疆域對我大唐來說,有多少自然都是不足夠的,但……我需要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我大唐是不是有能力守得住,如果守不住,我要來又有何用?」

    「尊貴的大唐太子殿下,如果您願意幫我們復國,我們薩珊國願意永遠做大唐的臣子,永遠都忠於大唐的皇帝陛下,永世為臣,絕不反悔。」卑路斯起身,看著淡然的李弘,堅定的說道。

    就連他身後的兒子納爾希耶,也是跟著他父親的話語,重重的點著頭,大有父唱子隨的感覺。

    李弘依然是輕輕的搖頭,看著站起來的卑路斯,依然是淡淡的說道:「絕無可能,我是一個很實際的人,在看不到利益的情況下,我是不會隨意幫助他人。不要說什麼永世為臣、睦鄰友好,這些寫在紙上依然可以反悔,如果你看過我大唐前幾朝的歷史,你就會明白,你剛才嘴裡所說的承諾,對我沒有任何作用。」

    見卑路斯又要接著堅定的表忠心,李弘伸手制止道:「阿史那都支、李遮匍、高昌國、花剌子模,吐火羅跟吐蕃,哪一個不是當初想要好處的時候,說的都比金子還真,可到了最後呢?在自己利用我大唐賜予的好處強大後了呢?不還是開始打我大唐的主意?侵我大唐的領土?」

    「尊貴的殿下,我們不一樣,我們薩珊人最重承諾,我們的一生,就是為朋友的承諾而活著,更是為了君臣而活,只要您答應幫我們復國,我們願意尊稱您我們的王,甚至可以讓大唐的臣子在我們薩珊為官,替我們波斯……。」

    李弘吃吃笑著打斷了卑路斯的話,然後有些好笑的問道:「既然你們薩珊人為承諾而活,你的父親為什麼會被他最看重的臣子出賣?安西四年,給我的感覺,讓我總覺出一句話,那就是: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話雖然不近情理,但沒有比這個更實際的了。」

    說完後,李弘不由的瞟了一眼王名遠,竟然願意給波斯人當說客!這是給了他好處了,還是跟卑路斯在疾陵城相處之下,產生了深厚的基情?

    意味深長的一瞥,讓端坐在椅子上的王名遠心裡一震,頓時整個後背開始冒冷汗,他剛剛一直默默不語,就是怕太子殿下誤認為自己與卑路斯之間有何種關係。

    看到剛剛太子殿下那像是不滿的一瞥,如何能讓還是王名遠不心驚膽顫,何況太子殿下還是他的救命恩人,這可是天賜之恩啊。

    「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卑路斯喃喃唸著李弘所說的這句話,兩隻眼睛比剛才更加暗淡了。

    他何嘗不知道,自己剛才的承諾,換做自己也不會相信,但如今的自己,除了王子的身份已經是一無所有。

    而那幾千波斯兵馬,完全不夠自己復國,如今這個世上,能夠對抗白衣大食的,除了大唐,沒有哪一個國家敢跟白衣大食正面碰撞,更不要提還有實力壓制白衣大食。

    看著卑路斯失魂落魄的樣子,李弘的心裡生不出一丁點兒的憐憫之心。

    大唐將士的生命,在他眼裡,看的比那些土地資源要重要的多了。

    更何況,如今的大唐經過皇爺爺的貞觀之治,大唐才剛剛在人口數量上恢復了前隋的水平,加上這兩年四處用兵,父皇急於開疆擴土,想要在政治上擺脫皇爺爺的陰影,又再次不知不覺的導致了大唐人口開始急劇下降。

    如今的大唐,雖然看似強大,但其實已經快要到了強弩之末了。

    現如今依然還是府兵製為主要兵源,但連年征戰、連年傷亡,大唐大大小小的折衝府,能夠提供的有效戰鬥力,則是在急劇的下降。

    如今除了安西算是一支強有力的軍隊外,無論是雲中還是遼東,折衝府能夠為大唐帶來的兵力,在年齡上已經開始越來越大,青壯年早就已經戰死疆場。

    如果不修生養息幾年,不給這九州大地幾年安穩太平的時間,用來哺育一些新的生命,延續大唐的堅韌。

    那麼大唐從府兵制轉為募兵制的過程,將會是倉促而不嚴謹,如此便會如歷史上一樣,導致一些地方開始出現民怨跟暴動。

    而帶來的深遠影響跟後果,那就是讓大唐如史書上記載的一樣,走向衰弱,然後再次短暫的強盛,然後再次衰弱到枯竭的地步,最後走向滅亡。

    看卑路斯的表情,雖然神色憔悴、眼神黯淡,但還是依稀能夠看到一絲的不屈不撓,還抱著一線希望。

    但不管如何,不管卑路斯如何請求,李弘則是心堅如鐵,任由他如何請求如何許諾,李弘的腦袋則是搖的跟撥浪鼓一樣兒。

    而就在搖腦袋的同時,看著卑路斯跟納爾希耶行禮離去的過程中,李弘竟然在想,要不要一會兒找人,給李令月做個撥浪鼓兒玩玩兒。

    「王名遠留下。」李弘回過神,淡淡的出聲說道。

    卑路斯跟納爾希耶身形一定,最後還是跟隨在一個太監的身後,對著李弘的背影再次行禮後,才緩緩退出去。

    會客廳的門剛剛被外面的太監關上,王名遠就迫不及待的起身行禮,快速解釋道:「請殿下明察,臣與卑路斯並無任何私交,今日臣一時糊塗帶他來此,臣是想感謝殿下在安西的救命之恩,至於卑路斯,確實是他央求臣帶他一同前來,他以殿下身份高貴,恐不會輕易見到為由,央求臣……。」

    「行了,別說了,我沒有怪罪你的意思。我把你留下來,就是想問問,如果讓你率兵攻打吐火羅,直至跟白衣大食在戰場上正面廝殺,你覺得我大唐有幾分勝機?」李弘玩味兒的問道。

    王名遠一驚!剛才太子殿下可是很堅決的拒絕了卑路斯的請求,為何現在又開始想要進攻吐火羅了,甚至要跟白衣大食交鋒?

    王名遠的心思很快的從揣摩太子殿下的用意上,轉到了他所看到過的白衣大食的部隊,以及如今夾在兩國中間的吐火羅的戰力。

    在腦海裡反覆的計算、斟酌,甚至飛快的計算著如何統兵、如何作戰等等基礎。

    最後才看著李弘帶著淡淡笑意的臉,凝重的說道:「回殿下,臣非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臣認為,如果我大唐跟吐火羅交戰,必勝無疑。但……。」

    「無妨,繼續說下去,何況我也沒有權利任命你去打仗,就是隨便問問。」李弘輕鬆的說道。

    可王名遠就不敢這麼想了,回來長安這些時日,早就已經知道太子殿下是什麼人了。

    如今滿朝文武,都在太子殿下回長安之際,開始偷偷議論那自從先帝擔任過後,一直因避諱先帝而空著的尚書令一職,會不會已經是太子殿下的囊中之物了。

    但所有人也不過都是猜測,畢竟這個尚書令一職非同小可,由當今太子殿下擔任的話,沒有人知道會給皇室帶來什麼樣兒的後果。

    就算是陛下,在一些與陛下相近的臣子,旁敲側擊的探口風時,都能夠感覺到陛下,在是否封太子殿下為尚書令一事兒上,顯得有一些猶豫。

    而這非但沒有成為朝堂臣子的風向標,卻不知道為何,成了太子殿下十拿九穩成為尚書令的最大理由。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9:15
第268章 東宮宴請

    王名遠斟酌了半天,繼續說道:「如果只是單純的征戰吐火羅,大唐自然是勝券在握。但如果白衣大食聞風而動,參與到我大唐征戰吐火羅一戰中,我大唐主攻,吐火羅與白衣大食主守,再加上高原不利於我唐軍作戰,勝率恐怕不過三成。」

    「嗯嗯嗯,繼續,還有呢?」李弘點著頭,嘴裡嗯嗯著,也不表態,臉上一直都是那淡淡的笑意。

    「如果我大唐主守,白衣大食主攻,依靠如今疏勒、碎葉以及于闐三個重鎮,我大唐則是……呵呵,這就不用臣說了吧,您親自參與建設的銅牆鐵壁,想來就是他們聯手,只要我們內部不出岔子,他們根本就拿我們沒辦法。」王名遠說道最後,還不忘捧一下李弘建設的安西四鎮。

    「是啊,一場戰爭不只是看兵力的寡眾,而是由多方面的因素決定的,戰場上的形勢瞬息萬變,就算是十拿九穩的必勝戰局,也可能會因為一個小小的岔子而導致全軍潰敗。如今安西內部還沒有完全穩定到可以給我大唐的部隊,提供各種補給,所以,想要遠征吐火羅,甚至是白衣大食,如今就是痴人說夢。你懂我的意思了嗎?」最後李弘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話。

    王名遠一頭霧水,不知道太子殿下為何如此說,就算是大唐面對白衣大食,沒有十拿九穩的勝率,但完全有一戰之力,攻守轉換調動得當,加上名將指揮,全軍上下一心,大唐最起碼也能撈個五成勝算才是。

    不過他也不得不佩服李弘,在安西取得如此巨大的驕人戰績,而如今並沒有一絲一毫的驕傲,依然還是很謹慎謙虛,戰場上的一些兵家忌諱,都被他全部算計了進去。

    這讓他打心底佩服,如此將領,不會因為一些戰功而驕傲自滿,不會因為幾場勝仗就志得意滿,這才是真正的名將啊。

    這歷史上,有多少人有成為名將的條件,但最後卻是幾場勝仗下來後,開始飄飄然,最後戰死沙場,導致身敗名裂。

    但不管怎麼說,他還是沒有聽懂太子殿下的最後一句話,跟為何太子殿下會如此悲觀看待,大唐跟白衣大食之間的交鋒。

    李弘看著他還有些茫然的神情,在心裡無聲的嘆了口氣,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王名遠作為領軍作戰的將領,他只管如何率兵、如何能夠打勝仗。

    至於大唐國內的一些初露端倪的衰落現象,包括一些朝堂上的暗流湧動,顯然不是一個武將能夠看到,或者是關心的。

    正所謂站的角度不同,看問題的視覺也就不一樣。兩人之間的地位相差懸殊,沒有在一個高度,自然考慮問題就不會如他這般周全。

    「去兵部報備吧,趁著在長安這段時間,多陪陪妻兒家人。」李弘揮揮手,便讓王名遠離開了。

    再次回到麗正殿,義陽跟高安依然還在,李令月手裡已經拿著,李弘在安西時,一時興起,指使幾個廚師烘烤出來的面包,正在那裡吃的津津有味兒。

    「少給她吃點兒甜食,要不然會長蟲牙的。」李弘撫摸了下李令月的小腦袋,看著夏至幾人說道。

    義陽跟高安手裡自然也是提著一籃子新烤好的面包,兩人另外的一隻手裡,還特意拿著一個小小的泰迪熊。

    「過幾****再去看望母妃,如今近況可還好?」李弘送兩人走到門口,問道。

    「好著呢。母后現在也不怎麼敵意母妃了,自從這太極宮被你拆除後,父皇就在宮內九仙門那裡,給建了個不大的小院兒,天天吃齋唸佛,挺清閒的,偶爾父皇會去看看她,有時候一坐就是一個多時辰。」義陽再次細緻的打量著李弘,一會兒回去後,好給母妃說說李弘的變化。

    「明日開始,讓『精衛』盯著點兒卑路斯等人,看看他們在長安會跟什麼人接觸。」李弘摟著白純的肩膀,往樓上走,身後跟著一個小屁孩兒,自然就是李令月。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李弘是難得的清閒跟放縱,除了第二日一早前往大明宮給李治和母后請安後,然後與李治在書房談了一個多時辰的話後。

    其餘時間一直就貓在東宮裡頭,那也不去,更不與其他人來往。但你不來往,自然會有人找你太子殿下。

    於是這幾日,李弘天天醉生夢死,不管是薛仁貴還是黑齒常之,還是跟他一起西征的其他將領,都在東宮被李弘宴請了一次。

    而這一次的宴請,自然而然的讓朝臣心神緊張,深怕父皇猜忌太子有拉攏武將之嫌。

    但好在第二天朝堂之上,李治笑呵呵跟薛仁貴等人打招呼,還談起了昨日的東宮宴請,眾臣才明白,原來陛下昨日也去了。

    當初跟隨李弘一起西征的文臣武將離去後,第二日東宮便迎來了李賢等人。

    澤王李上金、許王李素節、以及李賢跟李哲,還有八歲的小胖子李旦,包括義陽跟高安幾人一同前來。

    李上金已經二十四歲,李素節如今也已經二十二歲,因為李弘回長安,才獲李治批准,從各自的封地趕了回來。

    兩人也心知肚明,如果不是李弘,恐怕這個時候,父皇是不允許他們進長安城的。

    而至於李忠,所有的人竟然是出奇一致的不聞不問,沒有一個人去問李弘,老大李忠為什麼沒來。

    就是李治,前兩天李弘在他的書房,他也是一句都沒有問李忠到底怎麼樣了。

    李忠彷彿成了皇家的一個忌諱,在聽到李弘說上官敏月幡然醒悟,要為榮國夫人守孝時,也是無聲的點了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便沒有再繼續問下去。

    原本還有李令月那小傢伙要跟著過來東宮,但自從昨日李弘跟薛仁貴等人喝酒,弄的全身都是酒氣後,聞的李令月頭疼。

    撅著嘴巴說要回宮裡向母后告狀,今日在知道東宮還有宴請後,在武媚的詢問下,李令月的腦袋搖的跟手裡的撥浪鼓兒似的,說什麼也不去。

    嘴裡一直念叨:「小兔崽子身上的酒味兒不好聞,會熏的人頭疼,眼睛都不睜不開了。」

    武媚好笑,連連問道:「你喊他小兔崽子,他沒有收拾你?」

    「他說是父皇跟母后給他的愛稱,但是不讓我喊,但我也想像父皇跟母后一樣喊他小兔崽子,咯咯……。」李令月回著武媚的話,只是話還沒有說完,自己就先仰著脖子咯咯壞笑起來了。

    李令月哪能不知道小兔崽子,是父皇跟母后對李弘的惡稱,如今面對武媚的詢問,自然是裝不下去了,率先心虛的笑出了聲。

    「你那點兒鬼心思,小心被他知道打你屁股。」武媚憐愛的看了一眼鬼靈精,這小東西跟李弘小時候很像,同樣的聰穎伶俐、同樣的調皮搗蛋。

    武媚都不敢想像,如果李令月也是個皇子,是不是這大明宮又會多一個小兔崽子。

    李令月才不怕武媚的警告呢,她知道皇兄很疼她,才不會打她的,何況她還有父皇跟母后撐腰,只要自己一哭,到時候就不知道是哪個小兔崽子挨揍了。

    絲毫不知道大明宮內,自己正在被一個小傢伙算計的李弘,與李上金跟李素節在後花園漫步。

    而李賢跟李哲和李旦,三人則是為李弘給他們從西域帶回來的禮物給吸引住了,嘴上大呼著讓李弘再去幾年吧,多帶點兒東西回來。

    最後李弘是給三人一人賞了一個腦瓜瓢,然後便示意李上金跟李素節出來,在只有花孟跟芒種的陪同下,三個人在已經沒有什麼鮮花、綠葉的花園緩緩走著。

    李上金、李素節兩人都已經成親,而所取得王妃,則是地方官吏的女兒,算不上有深厚的家世背景的。

    這也符合向來持重的李上金的性格,畢竟在皇子中,李上金乃是宮人所生,從小到大,他就一直很低調謹慎,所以在選妃一事兒上,還是特意請求了李治,希望能夠盡力從簡。

    李治也並沒有高調,如此之事他一個帝王哪能不明白,因此李上金的婚事,只是遵循了皇子的禮制,無鋪張無奢華。

    李素節就比他稍微強了一些,李治本想著從母妃蘭陵蕭氏一族中,為李素節選妃。

    但在一次跟蕭淑妃談話後,便改變了主意,也依然是從地方官吏間,幫著給李素節選了一個王妃。

    不過好在,兩人也沒有嫌棄,如今也是過得很幸福,加上李弘在生意上的照應,在其封地也是過得很舒泰。

    「就你倆自己回來?兩位皇嫂就被你們扔在了封地?」李弘瞪著眼睛,走在兩人中間,如今他比人家都高出多半個頭去。

    皇家裡的「這一窩」也不知道怎麼長得,就只有他長得最高,再加上多年征戰西域,如今與其他幾個皇子並肩一站,用李淳風的話說,人中龍鳳是也。

    李上金跟李素節兩人看著李弘有些驚訝的眼神,同時不由自主的笑著搖頭。

    心道:「你以為咱們兄弟幾個裡,都像你一樣無法無天不成!」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1-28 19:15
第269章 酒

    六個皇子一起喝酒,就連白純都被李賢跟李哲起鬨,讓一向不善喝酒的白純喝了好幾杯酒。

    原本彷彿不染纖塵的淡然仙子,在喝了幾杯酒後,臉上立刻佈滿了紅暈,吹彈可破的臉頰顯得更加嬌俏動人。

    再加上被李弘寵幸後,白純當初那股嫵媚風情的氣質,又再一次的顯現出來,整個人更加顯得靈動嫵媚、絕色動人。

    原本在李弘未回來時,就很喜歡白純的李賢跟李哲,一直都很想把白純要到自己的王府,如今看到白純的絕色動人模樣兒。

    兩人心裡頓時五味陳雜,瞪的圓溜溜的眼睛裡充滿了遺憾,不時的來回掃視著,此刻依偎在李弘懷裡的白純。

    但不管怎麼說,酒桌上除了李上金跟李素節稍有節制,小胖子李旦太小,只知道悶頭吃東宮裡的美味飯食。

    真正喝酒的,就只剩下了李弘跟李賢和李哲,但兩人的那點兒小酒量,哪是李弘這個在西域的冬天,以喝酒取暖的對手。

    不等到菜完全都上來,李賢跟李哲已經變成了大舌頭,說起話來,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說的是啥,倒是把身後的宮女訓斥的一愣一愣的。

    身為主人的李弘哪能看過去,再次端起酒杯與兩人共述兄弟情,然後在酒席未結束時。

    李賢抱著東宮裡的一棵樹在嚎嚎大哭,嘴裡不滿跟委屈的叫嚷著,但沒有人知道他在說什麼。

    李哲抱著離李賢不遠處的一個石獅子,一會兒哭一會兒笑,也不知道把石獅子當成了誰,反正就是抱著不撒手。

    武媚過來的時候,正好看見李哲死活要跟石獅子拜把子,甚至還讓宮女拿來了香爐等用具,與石獅子並排而跪,手拿焚香,嘴裡唸唸有詞。

    第一個頭磕下去後,李哲朦朧的眼睛望瞭望左右,然後大力拍了下石獅子的腦袋:「老三張飛哪去了?怎麼就剩咱倆了雲長?」

    武媚氣的沒噎過去,別說是被御史看到,就是被長安百姓看到,堂堂的大唐皇子,喝的跟流落長安街頭,被武衛扔進臭水溝的醉鬼有什麼區別?!傳出去還不得讓天下人笑話死!

    氣的武媚扭過頭,看著李賢還在抱著樹,一隻手指天畫地,腦袋仰起來的時候,一隻鳥正好從頭頂掠過。

    「小心……。」武媚望著那小鳥飛過時滴答落下的一滴東西,急忙緊張的提醒道。

    「啪嗒。」

    好巧不巧,武媚的話音剛落,那滴鳥屎也好巧不巧,正好落入李賢嘴中。

    令武媚腦門子冒黑線的是,李賢在鳥屎落入嘴後,竟然低頭吧唧著嘴,像是在回味,然後突然大吼一聲:「好酒!皇兄幹!」

    武媚還未來得及訓斥兩個呵呵傻笑的皇子,一個讓她極為想揍的聲音,便粗曠的在拐角處響起:「單車欲問邊,屬國過居延。征蓬出漢塞,歸雁入胡天。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蕭關逢候騎,都護在燕然。怎麼樣兒?」

    「不過癮?好,那就再給你們來一首!黃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孤城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如何,張口就來,作詩而已,這幾年我不在長安,雖然作詩很少,但咱在西域也照樣作詩!」李弘騎著自己麗正殿門口的獅子上,喝酒喝高了的他袒露著胸膛,涼爽的風拂過,帶來一陣陣的舒爽。

    旁邊則是儒雅的李上金跟李素節,而王勃也赫然在列,三人跟其他人都是目瞪口呆。

    太子殿下這是出口成詩啊,而且眨眼間連作兩首佳作。

    「李弘,我看你是想死!」武媚的帶著怒氣跟殺氣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嚇得李弘差點兒從石獅子上栽下來。

    「兒臣給母后請……安,您有什麼話好好說,您別過來。」李弘看著那張依然年輕漂亮的臉蛋,只是神情可不是很慈愛,反而是透著一股殺氣。

    李弘的醉意一下子清醒了很多,看著要走過來的武媚,急忙從石獅子上蹦下來,邊後退邊看著武媚說道。

    武媚氣的頭暈腦脹,臉色鐵青以及滿腦子黑線,看著喝酒喝的已經袒露著胸膛的李弘,恨不得立刻上前使勁的揍上一頓,才能發洩下心中的鬱悶之氣!

    不過就在瞬間,她的眼神便定格在了李弘那袒露在外的結實胸膛上。

    那一道道的猙獰醜陋的傷疤,赫然呈現在她眼前,彷彿是在向她講述著,太子殿下這幾年在金戈鐵馬的沙場上征戰殺伐的殘酷,跟榮耀背後鐵與血交織的功勛!

    看到李弘那胸膛上的傷疤,武媚想不心軟都難,可就這樣放過這個罪魁禍首,能是她武媚的性格?!

    「行,我不過去。你不是在作詩嗎?你再給我做一首,不能比剛才那兩首差了,無論是意境跟字韻都必須讓我滿意,否則,你就給我等著挨揍!」武媚心中依然是怒氣難平,緊咬著牙說道。

    「好,此話當真?」李弘精神一震,能用一首詩逃過一劫可是再便宜不過的事情了。

    李上金、李素節等人的行禮,都被正在怒氣頭上的武媚無視了,現在心裡只有一個想法,怎麼收拾這個小兔崽子!

    白純急忙跑到李弘跟前,溫柔乖巧的替李弘把衣服系好,這才走到武媚跟前行禮,急忙拉著李令月的小手走到一邊去。

    下一刻恐怕將是太子殿下回到長安,入住東宮以後的第一次皇后、太子大對決,東宮之內一陣的雞飛狗跳恐怕是免不了。

    現在拉走李令月,免得一會兒打起來的忘我母子,傷及無辜李令月。

    李弘神情一驚,夏至那個叛徒,竟然從麗正殿裡拿出了一個雞毛撢子,快速的遞給了武媚。

    「我現在就做,您先別動手。」李弘看著武媚作勢欲往跟前來,急忙伸出兩手阻攔道。

    現在不如小時候,小時候還可以跑,讓母后追,現在如果跑的太快,讓母后追不到,那就真是翅膀硬了要飛了,會傷母后心的。

    所以李弘從回長安後,在武媚的蓬萊殿第一次挨揍,他就沒有選擇奪門而逃,雖然以他現在矯健的身手,有的是機會!

    「嗯嗯嗯嗯嗯……。」李弘一邊腦子裡飛快的旋轉,一邊警惕的看著武媚,快速的念道:「玉門山嶂幾千重,山南山北總是烽。人依遠戌須看火,馬踏深山不見蹤。?」

    武媚品味了一番,看著李弘冷冷的搖頭!

    「大漠風塵日色昏,紅旗半捲出轅門。前軍夜戰洮河北,已報生擒吐谷渾。?」

    「好吧,我再來。青海長雲暗雪山,孤城遙望玉門關,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還不行?」李弘都快哭了,苦著一張臉看著武媚,她這是鐵了心要揍自己啊,不是幾首詩就能逃避過去的。

    「繼續。」武媚冷笑著,淡淡說道。

    雖然神情平靜,但內心卻是波瀾壯闊,這小兔崽子這幾年竟然作了這麼多好詩?這每一首都是足以流傳千古的啊。

    她自己本身就作過詩,很清楚每一首詩,如果沒有貼身體會,是無法作出那種意境的。

    而李弘這連著五首詩,每一首都是與他征戰安西有關,每一首也都是他在安西的所見所聞!很難讓人懷疑這不是他作的,而是他念的。

    武媚手裡的雞毛撢子有些晃眼,李弘有些結巴,自己一時半會兒哪能響起那麼多詩來?這已經是搜腸刮肚了。

    「詞行不行?」李弘看著武媚,開始討好的商量著,酒意早已經飛出九天,此刻可是清醒的很!

    「作來聽聽,本宮品評後再論。」武媚很淡然,懶懶的說道。

    李賢跟李哲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了武媚身後,兩個人酒也醒了,如今神情跟被霜打的茄子似的,蔫的不能再蔫了,敬畏的看著武媚的背影,一動也不敢動,完全沒有了剛才吃鳥屎跟拜把子的豪氣干雲樣兒。

    「醉裡挑燈看劍,夢迴吹角連營。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李弘有些想笑武媚身後的兩個衣衫凌亂的倒霉蛋,但是又不敢,只好使勁的憋著,看著眼前的母后。

    「完了?應該還有下闋吧?」武媚聽上癮了,甚至腦海裡有了個念頭,以後再去遊山玩水,或者去後花園時,帶著小兔崽子給自己作詩陶冶性情。

    「沒沒沒,還有還有,兒臣正在斟酌字句:『馬作的盧飛快,弓如霹靂弦驚。了卻君王天下事,贏得生前身後名。可憐白髮生。」

    武媚額頭的黑線漸漸消失,手裡拿著雞毛撢子緩緩踱步,嘴裡輕輕的念叨著下闋:「可憐白髮生!可憐白髮生!」

    「來,給母后看看你的白髮在哪裡呢?為了逃避責任,你還白髮生!你個不省心的東西,你還有一點兒皇太子的樣子嗎?看看李哲跟李賢都成什麼樣兒了,你還給我有閒心作詩!一個摟著樹幹嚎,一個抱著獅子要拜把子,你這個當皇兄的騎著獅子作詩,也不管不顧他倆怎麼樣兒了,你還給我作詩!我讓你喝酒!」武媚一邊說,一邊手裡的雞毛撢子虎虎生風的往李弘身上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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