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 唐謀天下 作者:青葉7(已完成)

 
BloomCaVod 2017-11-28 17:06: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06 495698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25 14:57
929 雪中的貞觀殿

    李弘欣慰的點了點頭,而他的辦法也很簡單,不外乎是在狄仁傑等人彈劾、查辦、捉拿一些老臣子的子孫前,先由皇家下旨給這些老臣,大概意思便是:等到他們百年後,皇家可以讓他們陪葬在李治的陵寢四周,以示皇家對他們的恩寵跟歷史對他們的肯定。

    面對如此光宗耀祖的皇家恩賜,想必這些活了一把年紀,一輩子都為了追逐「名」的人來說,無疑是對他們最大的肯定跟褒獎。

    畢竟一旦被皇室認定可以陪葬先帝,那可是需要皇家給賜予謚號的,如此一來,面對名的誘惑,想必這些人即便是知道了李弘還會為難他們的子孫,但也不會鬧的太厲害了吧。

    武媚若有所思的點著頭,對於李弘提出來的辦法,在這個時候,倒也不是一種可行之法,畢竟如今李治能不能挺過今年的冬季,沒有人敢肯定。

    就連兒媳婦裴婉瑩,這段時日裡,臉上的愁容也是越來越多了,天天泡在國子監的醫學館裡,翻閱著所有的書籍,每一次都是無功而返,每一次都是神色黯淡,顯然,即便是翻閱完整個大唐的醫藥之書,怕是也無法讓陛下挺過這個冬季了。

    洛陽宮內發生的一切,就像是整個大唐的風向標一樣,這個冬季相比於往年的冬季要冷清了很多,而且今年的雪也是比往年多。

    前些日子,在李治最為病重的時候,洛陽城基本隔個幾天就會零零散散的飄零著一些雪花,在冬季漫長的日子裡,因為時不時便會突然的飄起雪花,所以這個冬天的暖日,天氣晴朗的時候也不多見。

    大部分的時日裡,頭頂的天空都是陰沉沉的,沒有一絲的生氣,就像是那莊嚴肅穆的大唐皇宮一樣,這段時日裡一直帶著一絲絲的沉重跟壓抑。

    李素節、李上金、李賢、李哲、李旦以及李令月,包括皇室宗親裡的其他王爺,時不時的會被從皇宮裡疾駛而出的紅翎急使召進皇宮裡,覲見太上皇李治。

    不管是誰進入貞觀殿,或是一起或是單獨,每一個人從李治的寢殿走出來時,臉上的神色比那陰沉的天氣還要陰沉。

    李弘這些天來基本上已經住進了貞觀殿旁邊的殿宇,就跟普普通通的百姓人家一樣,一旦貞觀殿有個什麼風吹草動,立刻便會從床上爬起來跑進貞觀殿。

    而當初洛陽宮的東宮,在閒置了多日後,被李弘便分配給了李素節等人,成了他們暫時的住所,如此一來,即便是有什麼事情,他們也能夠在第一時間趕到貞觀殿。

    朝堂之上進入冬季以後便沒有什麼大事兒,所以李弘為朝堂分心也不用太多,除了狄仁傑等人這個冬天一直在做的事情外,倒是沒有什麼值得他考慮的事情。..

    而前幾天一直前來貞觀殿探望李治的那幫老臣子,在李弘頒布了陪葬的名單後,一些人便在第二天莫名的消失了,並沒有再繼續出現在貞觀殿內。

    窗外的雪再一次的下了起來,這一次相比前些日子的雪要認真了很多,三三兩兩的細微雪花,在經過不到半個時辰的醞釀後,開始漸漸增大,而現在雪花已經稱得上是鵝毛大雪了。

    不論是洛陽宮還是整個洛陽城,如今都已經被一層薄薄的積雪覆蓋,早已經結冰的洛陽河,也在白雪皚皚的天氣裡,消失在了洛陽城內,被一層層綿綿不斷的白雪,掩蓋住了真實的面孔,徹底與洛陽城所有的一切融在了一起。

    貞觀殿的偏殿裡,則是一片春意盎然般的暖意,與外面寒冷的景象形成了兩個世界。

    單臂的李賢走到偏殿的門口,便看見花孟已經站在門口等候著自己,單手收起手裡的傘,腳在門口的墊子上蹭了半天,而後才露出微笑看著花孟問道:「皇兄可在裡面?」

    「陛下正在書房等著您呢。」花孟行禮後,微笑著回答道。

    「多年不見,你也老了,白頭髮都有了。」李賢看著兩鬢已經斑白的花孟,溫和的笑了笑說道。

    「是啊,奴婢已經侍奉陛下三十年了,也該老了。您裡面請。」花孟躬身再次行禮道。

    如今李賢還沒有恢復親王的身份,雖然此次回洛陽,房慕青與孩子都一同跟了過來,到了洛陽以後,享受的也是親王的待遇,但現在陛下並沒有下旨恢復李賢的身份,所以花孟在與李賢談話時,一直避免著稱呼這個尷尬的問題。

    「多謝了。」李賢也再次沖花孟道謝。

    這些年被流放到安西,不論是歲月還是艱苦的條件,早就已經把當年那意氣風發、敢於跟當今陛下爭奪太子之位的沛王,磨礪的失去了棱角。

    當初在長安的那種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貴氣,如今也已經內斂或是消散,但唯一不變的是,雖然當年被當今陛下在沛王府砍掉了一條臂膀,但絲毫不影響李賢那從小英俊的容貌。

    如今經過歲月的沉澱,也已經三十多歲的李賢,看起來更像是一個風流儒雅的內斂書生,身上帶著一種,花孟說不清楚,但感覺彷彿是豁達、寬廣的氣質。

    「臣弟李賢見過皇兄。」李賢略帶磁性的嗓音,在未關閉的書房門口響起。

    裡面的李弘放下手裡的奏章,看著門口站著的李賢,臉頰因為風雪天氣一路過來被凍得有些微紅,但即便不是如此,李賢的臉頰上,因為多年在安西的緣故,多少也帶著一些高原紅。

    「進來,坐。」李弘衝著李賢微笑著,而後從書桌後面起身,指了指窗前的沙發,示意著李賢。

    「多謝皇兄。」李賢走進書房,衝著李弘再次行禮後,而後便大大方方的走到窗前的沙發處,在下首的一個位置上,坦然的坐了下來。

    「喝紅茶還是奶茶?紅茶吧,養胃,洛陽不比安西,食物搭配的相對合理一些,並不像你在安西那般,蔬菜太少,牛羊肉太多,不得不喝一些奶茶來消食。」李弘並沒有坐在主坐,而是在李賢的對面坐了下來。

    「那就紅茶吧,暖暖身子也不錯,今日這雪怕是一時半會兒停不了了。」李賢笑了笑,有些躲避著李弘的目光,把視線挪到了窗外那漫天風雪中說道。

    「是啊,估計這一次會下很久了,但是比起安西那邊下雪來,恐怕還是有點兒小巫見大巫了。」李弘招來了宮女,開始安靜的給他們兩兄弟泡茶。

    書房的門被站在外面的花孟輕輕的帶上前,只聽見花孟小聲的跟宮女、太監交代著:「切記,任何人都不得打擾陛下,今日都機靈著點兒,別惹的陛下鬧心。」

    兄弟兩人聽著門關上的最後一刻,花孟叮囑其他宮女、太監的聲音,李賢則是低頭含蓄的笑了笑。

    回到久違的中原、大唐腹地,特別是魂牽夢繞的洛陽已經七八天了,除了剛回來時就被召到貞觀殿看望父皇以外,李賢在洛陽並沒有見過其他人。

    而且即便是有些人親自登門拜訪、遞名刺邀請他,都被他一一拒絕了,甚至連見面都沒有見,這一段時間,基本上就是皇宮、他在洛陽的臨時府邸,而後變成了東宮到貞觀殿,簡單而單調。

    「怎麼樣兒,回到長安可還一切都習慣?」李弘舒服的往沙發上一靠,看著李賢問道。

    「挺好,剛回來的幾天,沒有什麼習慣不習慣,但讓我想不到的是,如今洛陽還有一些人還記著我,看望完父皇跟母后後,就有人往府裡遞名刺了。」李賢笑著搖了搖頭,看著那紅褐色的茶水說道。

    「正常啊,畢竟你是我大唐皇室的親王,我的親弟弟,有些人找你也很正常。嘗嘗這茶如何,比你在安西的可要好。」李弘端起茶杯,嗅了嗅茶香後,對李賢說道。

    「我只是奇怪這些無孔不入的人,按理說,我回洛陽,皇兄你應該不會到處大肆的宣揚吧,但他們是怎麼知道具體行程的,甚至在我一進入洛陽後,他們就知道是我回來了。」李賢很坦誠,他相信,如今在大唐,自己根本不可能有任何秘密可言。

    李弘已經在做了大唐近六年的皇帝了,這六年來,除了今年冬季五姓七望為首的豪門勳貴,挑起了冒死直諫的事端外,李弘這幾年在掌大唐江山、朝堂社稷上,根本就沒有遇到過什麼棘手的事情。

    當然,如果硬要說有的話,那也就是前兩年的天災了,據說弄的李弘都差些下了罪己詔,但不管如何,從小就沒有輸過的李弘,最終還是安然無恙的挺了過來。

    「這有什麼奇怪的,這些日子裡,父皇的龍體每況愈下,貞觀殿裡每天都有當初的一些老臣子來探望父皇,一些人有幸被父皇召到後殿覲見,或許是從父皇嘴裡得知你老六不日會回洛陽的事情吧。」李弘順著李賢的視線看向窗外,外面的雪越下越大,漸漸的越積越厚。

    李賢望著那窗外不知疲倦的從天而降的雪花,再次嘆口氣說道:「世間唯有名利二字,可以讓人鋌而走險,甚至是不惜以命相博,人老了,當了一輩子的官,自然是到最後,希望能夠有個善終,能夠青史留名,可……這又是多麼的艱難啊。」

    「話也不能這麼說,如果當初在位的時候,能夠對自己不懈怠,能夠為朝堂,為百姓做出一些福祉,那麼自然而然的也就青史留名了,也就不必這個時候,腆著一張老臉,無所不用其極的希望朝廷能夠給他們一個名分了。對了,說說祭陵城如何了。」李弘放下茶杯,開始進入正題。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25 14:57
930 銀裝素裹的貞觀殿

    安西疾陵城這幾年作為大唐與大食的邊界線,同樣也作為一個大食兩大貴族的後勤補給中心,一直在給大食紛亂的幾個諸侯,提供著恰到好處的支持,所以才使得這麼多年過去了,大食依然是處在諸侯紛爭、割據不斷、戰火連綿的一種狀況下。

    也不得不說,李賢在這其中也是做出了頗多的貢獻,卑路斯的兒子納爾希耶也已經不明不白的死去,整個疾陵城往西、往東,如今已經基本上完全被漢化。

    大唐的文化、諸子百家、經史子集如今已經開始紮根在了人們的心裡,炎黃子孫、華夏民族的概念雖然還沒有徹底的立體起來,但已經是頗具規模跟雛形。

    而身為橋頭堡的疾陵城,必須要在亂世紛爭、緊鄰戰爭的大食旁邊起到一個顯著的作用,跟發揮重要的影響力,讓所有人的百姓看到,大唐的安定與繁榮,與大食連年戰火的景象,形成的鮮明對比。

    讓人們意識到,漢傳統文化、華夏文明的精神比起大食的經書,更要能夠百姓帶來最為需要的安康與溫飽。

    這不是一場簡單的刀對刀、槍對槍、各自擺出車馬炮,而後憑藉著熱血跟勇氣,就能夠決定戰役勝利走向的戰場。

    這是一場綜合到了極致的戰爭,甚至在更多的時候,不論是騎兵還是步兵,不論是你的裝備精良還是落後,都不再是決定這樣的一場戰爭勝利的重要因素。

    文化的輸出,文明的選擇,歷史的積澱、朝廷的開明等等因素,反而成了大唐抑制大食強勢、破壞大食穩定、吸引大食百姓的主要因素。..

    根據李賢在疾陵城的統計,因為不堪大食連年戰火的大食百姓,每年都會有大量的百姓攜家帶口,穿過大食各個諸侯、貴族的重重封鎖跑到疾陵城以東,或者是進入安西四鎮的腹地安家立業。

    隨著這幾年的人口遷移,隨著安西的人口越來越多,安西四鎮不論是在軍事上,還是在商業上的地位越加的重要。

    人種的多元化也成了安西這一片土地上的另一大特色,相較於中原的長安、洛陽,人們往往對高鼻樑、藍眼睛,只要是不同於唐人外貌特徵的一種異族印象,在安西等地是完全不存在的,這裡不論是哪個人種,都開始漸漸的在內心的深處,在骨子裡接受漢文化的傳承與文明,並且因為安西的富裕跟繁榮,而因此感到自豪。

    在安西從來沒有哪一個人種不認為自己是唐人,每一個進入安西安家立業的異族,如今都以能夠說一口大唐官話而自豪,但安西的區域性語言文明,在當地依然還是主流。

    在李弘看來,李賢憂心的問題根本不用擔心,傳統文化的開枝散葉,並不是完全的在形式上取締所有文明的存在,而是在思想上形成對大唐、對華夏民族的認同感更為重要。

    兄弟兩人在書房裡足足談了一上午的話,但沒有人知道他們說了什麼,即便是連貞觀殿裡現在,因為李治病重的緣故,而聚集了多大數十位的史官,也沒有人能夠親自記載下,彼此爭鬥了多年的皇家兄弟兩人,到底談了一些什麼。

    但每個人也知道,李賢從書房裡出來的時候神色是輕鬆的,雖然帶著一絲絲的惆悵跟若有所失的表情,但總體上李賢走出貞觀殿,再次一頭鑽入漫天風雪中時,他的步伐很輕快,帶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如釋重負感。

    中書、門下、宗正寺三個衙署,在李賢離開後的不到一個時辰裡,就聯名向陛下上奏了恢復李賢沛王王位的奏章,而陛下也在第一時間給予了批准。

    一個皇家宗室的王位,換來了一個穩定、強大的疾陵城,在李弘看來這是一筆划算的買賣,何況這也是幫父皇了結他生前的最後一個心願。

    沛王李賢再次恢復其親王身份,也就意味著,在他呆了長達十幾年的安西,將永遠不會再出現他的身影,哪怕是這些年跟他在疾陵城一同支持大食諸侯的其他人,也在第一時間被紛紛調回了長安或者是洛陽。

    雪依然在下,絲毫沒有要停一停、歇一歇的意思,地面上的雪也越來越厚,整個皇宮乃至整個洛陽城、或者是整片天地,都被披上了一層厚厚的銀裝。

    武媚手裡拿著中書、門下、宗正寺的奏章,看著那李弘蓋的皇帝印章,不由得流出了眼淚,李治終於毫無遺憾的跟病痛做了最後的道別。

    銀裝素裹的貞觀殿、落寞沉寂的洛陽城、寂靜無聲的京畿道,白雪皚皚的整個大唐江山,彷彿在李治最後欣慰的閉上眼睛的那一刻,都被時間凝固住了一樣。

    只有那無聲的雪花,依然緩緩的從陰霾密佈的天空中紛紛落下,貞觀殿前一片悲寂,身著素衣的皇室宗親、王公大臣跪滿了整個貞觀殿前的廣場,已經與雪花完全融在了一起。

    鼓樓的鐘聲從皇宮內帶著一絲絲的悲痛響起,而後在大雪紛飛的天空中,向整個洛陽城傳播開來,一聲聲彷彿帶著滄桑與寂寥的鐘聲,隨著第一聲從皇宮響起後,便在短時間內紛紛的從洛陽城的四周響起。

    綿延不絕的鐘聲久久在天空中迴蕩,像是敲打著洛陽城百姓的心臟,也像是向貞觀殿的寂靜注入了一絲生機。

    弘道六年十二月二十七,冥冥之中彷彿被上蒼捉弄一樣,李治在原有的歷史軌跡中,掙脫而出多活了整整十二年,而後在十二年後的同一天,十二月二十七日駕崩。

    群臣上謚號曰:天皇大帝。廟號:高宗。安葬於:乾陵。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25 14:58
931 三年

    三年的時間在歷史的長河裡可謂是彈指一瞬間般便劃過,但對於一個時代的人們來說,三年在生命裡也佔據著絕對的意義。

    李賢自請為李治守孝三年,乾陵於是便每天都有沛王的影子的出現,即便是到了三年之後的冬季,沛王依然上奏皇帝李弘,希望再繼續守陵幾個月,到了春暖花開的季節,到了乾陵上的綠色植被開始出現生機,等乾陵不再枯黃一片的時候,再回長安。

    三年來有不少人找過這位復辟的沛王,有些人是敬重李賢的孝心,有些人則是希望拉攏李賢,以此來對抗皇帝李弘,從而讓在這三年內,徹底灰飛煙滅的五姓七望,能夠保留哪怕是一點點的希望。

    但不論是誰,都沒有說動李賢哪怕是離開乾陵一步,哪怕是在李素節、李上金、或者是李旦、李哲也同時守陵的期間,沛王是打定了主意,絕不離開乾陵一步。

    作為五姓七望唯一能夠稍稍有指望的救命稻草,李賢甚至連聽他們說完話的興趣都沒有,一旦察覺到心懷鬼胎的人,來到乾陵拜訪自己的目的不純後,立刻便會揮袖送客,一點兒情面也不留。

    李旦、李哲二人則是皇子裡面,守陵時間最短的,當然,如果比起大唐的皇帝李弘,他們守陵的時間就不算短了,但畢竟皇帝不可能荒廢朝政而天天守在乾陵。

    所以這三年來,李哲跟李旦基本上都是乾陵跟長安兩地奔波,三年的時間,內燃機車依然還是沒有克服瓶頸,那李弘期待的轟隆隆的聲音,在睡夢中出現過不下八百次,但在現實中,卻是一次也沒有發生過。

    當然,某人並不是一根筋的人,不是非得一棵樹上吊死的人,就在連武媚都暗自在心裡祈禱著,趕緊讓那大鐵塊叫喚出聲的同時,他兒子又開始把注意力放在了其他地方。

    三年來,李弘每次前往乾陵,基本上都是陪著武媚前去的,但每年的清明,皇帝陛下也會帶著皇后與文武百官,帶著太上皇一同前往乾陵,守孝三日。

    而武媚如今則是徹底被李弘奉養了起來,甚至把武媚的宮殿挪到了大明宮內,當初武媚所住的蓬萊閣內。

    如此一來,大明宮的後宮之內,皇后裴婉瑩在處理後宮一事兒上,原本還以為事事都需要向母后請示,但武媚顯然是無心於此,每次也只是笑笑不發表意見,或是跟裴婉瑩嘮嘮家常,或者是跟顏令賓、上官婉兒、溫柔、白純等人說點民間的事情。

    而也正是因為如此,武媚便不小心從三五日進宮一次的白純嘴裡知道了,如今皇城內被陛下跟殷王李丹立起了許許多多根,間隔相同的木桿子,而且有的木桿子旁邊還配著一個個大盒子,從皇城內一直延續到了城外一處作坊內。

    「他這是又要折騰什麼?」武媚這三年倒是過的還不錯,最起碼精神氣質相比較三年前,大概是因為心理上少了李治病痛的壓力,這三年來的容貌倒是沒有太大的變化。

    「說是要取代這宮裡的蠟燭,換一種照明方式,其他的奴婢也不知道,但……。」白純面現難色,這麼多年來,自己身為陛下的錢袋子,從陛下還是太子時期起,為陛下花錢如流水的大說筆,她白純從來就沒有皺眉過。..

    但這一次不一樣了,這每年太乙城賺的錢還都沒有捂熱乎,就被陛下匆匆派人提走了,甚至陛下還瞞著自己跟皇太后,從兩家銀行裡借走了不少錢。

    如今……說陛下是一個富可敵國的皇帝也行,因為戶部的錢在陛下有了前幾年的荒災教訓後,現在並不會亂動,所以戶部還有著大把大把的銀子。

    但說陛下如今是這個世界上欠賬最多的人,那更是名副其實,太說的過去了,按照他的所作所為想法,為了折騰那個什麼電燈,他已經把一個銀行搭進去了。

    所以,看著花費極其巨大,已經完全超過了她的想像力跟承受力的時候,她不得不進宮跟皇太后打個小報告,畢竟如今能夠鎮壓住陛下的,放眼整個大唐也只有皇太后一人了。

    「照明?什麼意思?不用蠟燭用什麼?點油燈嗎?」武媚聽著白純的嘮叨,腦海裡開始思索著,前些日子自己未讓花孟通報,走進李弘的辦公室時,便看見李弘跟李旦趴在灑滿了紙頁的桌子上,不知道在探討什麼。

    而在兩人發覺自己進來後,立刻是手忙腳亂的收拾那些,上面畫滿了跟鬼畫符似的紙張,而武媚不經意的掃了一眼,發現旁邊足足厚厚的好幾摞,都是一些畫滿了鬼畫符似的紙張。

    當時李旦抱著桌面上的那些紙張,其緊張的樣子,現在回想起來並不是緊張自己進來,而是緊張他手裡那些鬼畫符似的東西。

    「那些紙張有那麼重要嗎?都是一些字不成字、畫不成畫的奇怪符號,難道說……上面的秘密便是這個照明什麼的?」武媚皺著眉頭,喃喃念道。

    「具體奴婢也不清楚,但聽陛下要錢的時候說,有了這東西以後,以後可以掛在這房頂上,用一個機關就可以控制,一拉就亮了,再一拉就滅了,但是不能隨便觸碰,說是會出人命的。」白純接過宮女的茶水,如今在武媚面前,比以前要可以放開的多了。

    而且如今,能夠與武媚坐下來長談,甚至是論當今天下、朝中局勢的,後宮之內也只有她一人可以在武媚跟前侃侃而談了。

    「對了,好像是要用碳塊兒,但並不是在宮裡點燃,說是在城外點燃,就可以把那個……電?送到皇宮,然後就可以點亮宮裡的……蠟燭?」白純腦子裡的詞彙顯得有些不夠用,當初李弘跟她說的時候,語氣又快又急,整個人顯得很興奮。

    所以當時她只顧著看陛下臉上的眉飛色舞了,對於當初陛下用了什麼名次,怎麼說的這件事兒,她倒是沒有記得很多。

    武媚看看旁邊的玻璃燈罩裡的蠟燭,在仰頭看看頭頂,怎麼也想不明白,蠟燭難道要倒立在房頂嗎?

    而且聽白純的意思,外面也套著一個明亮的玻璃,但……怎麼就用開關控制著呢?

    「他人呢?讓他過來。」武媚看了看白純,而後對旁邊的汪樓說道。

    「回皇太后,陛下今日早朝之後就出宮了。」汪樓心裡咯噔一下,急忙躬身說道。

    「去哪裡了?」這一次是白純發問的,但她心中已經隱隱約約猜到了,恐怕是去了城外那個作坊……不對,叫什麼發電廠吧好像是。

    「這麼多錢你也舍得給?銀行裡也欠著一屁股賬,他拿什麼還以後?」武媚一聽李弘出宮了,有些洩氣的說道。

    而且她也知道,這幾年自從李治去世後,李弘的一門心思便是在這一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上,安西疾陵城的事情如今還是如三年前李賢回來前一樣,大食的各個諸侯,來大唐朝拜李弘不是一次兩次了。

    但每次李弘都是避而不見,一直都是被他扔給禮部來接見,自己則是躲得遠遠的,像是怕大食的各個諸侯使者,向他提出什麼其他的要求。

    就是因為這件事兒,李弘前些日子跟夜月之間則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看著自己的國家依然處於四分五裂、戰火紛飛中,夜月原本不敢過多的言語,但當薩利赫一封一封的信件催促著她幫幫這個兄長時,夜月最終還是坐不住了。

    帶著與李弘的兒子便找到了李弘,只是兩人並沒有達成任何的協議,李弘對於夜月的要求也是斷然拒絕,但也答應了夜月,保證她兄長薩利赫,不會短時間內被其他諸侯打敗,甚至會在合適的時候,助她兄長一臂之力。

    但說到具體的時間時,李弘則是以時機未到,過些日子再說敷衍著夜月,氣的夜月張牙舞爪的都要撲倒李弘的懷裡咬李弘了,如果不是顧忌著他們的兒子就旁邊的話。

    夜月的事情讓李弘還算是不太讓李弘覺得頭疼,但當夜月走後,大來皇女也領著自己的兒子跑到紫宸殿內,哭的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希望李弘能夠出兵幫助弟弟大津皇子,鎮壓下倭國的反對勢力時,也被李弘斷然拒絕了。

    至於理由,如同給夜月的理由一樣,時機未到,就先讓他們亂著吧,過些日子再說。

    不論是夜月還是大來皇女,跟李弘夫妻多年,她們兩人心裡相信,陛下心中肯定早就有了一個主意,只是陛下不說罷了。

    在他們看來,這並不需要什麼時機不時機的,只要陛下一句話,大唐的水師只要往倭國的海邊一靠,那些反對勢力立刻就會望風而逃,束手投降。

    就像是大唐對大食的影響力一樣,只要安西兵團的騎兵越過疾陵城,踏入大食的土地,夜月相信,不論是哪一個諸侯,不論這個諸侯在大食的實力有多強,面對大唐的騎兵,也只有俯首稱臣、唯命是從的份兒,除非這個諸侯被豬油蒙了心,不想活了,自己找死的主動跟大唐騎兵做對。

    在兩女看來,應該是很簡單的事情,為何讓陛下答應自己就這麼難呢。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25 14:59
932 煙囪惹的禍

    「陛下說,等今年過了,用戶部跟工部剩下的預算來還銀行的這筆賬,但……奴婢感覺陛下的話不可信,他這是在搪塞您跟我,等明年戶部跟工部新的預算下來後,工部和戶部未花完的預算,肯定是還會如同往年一樣,被陛下投到其他地方去。」白純皺著雪白的額頭,嘟著嘴有些沮喪的說道。

    人家都說君無戲言、一言九鼎、金口玉言啥的,但好像這些話跟如今的大唐皇帝,一點兒都不沾邊,如今大唐的皇帝就是個賴皮,他才不管你那套,每次快到年底的時候,嘴上就跟抹了蜜一樣甜,但轉眼間就會把中書、門下、三省六部剩餘的預算,挪到其他地方去,至於還錢,他從來就沒有真正的想過還。

    「你指望他還你錢,除非啊,明天這太陽打西邊出來。你也是,不長記性,他說你就信,被他吃的死死的,這麼多年了,你一直幫著他管錢,就不能硬氣一點兒嗎?那裴婉瑩本宮指望不上了,那就是個逆來順受的主兒,指望她管束她的皇帝,那就得晚上能看見太陽的時候了。整個後宮裡,也就你的話他還能聽一些,你現在不管著點兒,等我跟隨先帝一去,這大唐……你說本宮還能指望誰看著他?」武媚無奈的嘆氣數落著白純,這也不是她第一次跟白純說這話了。

    但向來精明能幹、頗有主見的白純,只要一到了那敗家子跟前,就什麼脾氣跟原則也沒有了,完全是任由著那敗家子欺負她,想幹什麼就干什麼,毫無原則跟精明。

    「奴婢怕是做不到了,不過奴婢覺得……上官皇妃或許有這樣的潛力……。」

    「就她?看著表面上是那麼回事兒,但李弘要是一旦用心,哼,被李弘賣了她都不知道,估計還興高采烈的幫李弘數錢呢,跟李令月一個樣兒,在李弘面前笨的就像豬一樣。」武媚毫不留情的奚落著自己的兒媳婦,自然而然的,也把從小就跟她兒媳婦一起混的公主殿下,給一起罵了。

    兩人嘮叨了半天后,對於已經出宮的皇帝陛下,自然是難有節制,所以如今也只能待在宮裡等著,要不然的話,那就得親自出宮,但如此一來,武媚怕看到李弘折騰的東西后,萬一把自己氣暈厥過去。

    「對了皇太后,那事兒能說嗎?」白純陪著武媚默默喝茶,只是突然間想起今日來此還有他事兒,於是放下茶杯看著望著窗外的武媚問道。

    「何事兒?」武媚收起思緒,緩緩回過頭,神色之間多少有些茫然的問道。

    「就是夜月皇妃跟大來皇妃的事情,陛下沒有給她們一個明確的答案,這夜月皇妃跟大來皇妃放心不下,所以就找到奴婢這裡來了。」白純看著武媚的神色之間,帶了一絲婆婆獨有的怨念後,輕鬆的笑著說道。

    「剛剛兩人還過來問安來著,她們怎麼不自己問?我還能吃了她們不成?一個為了兄長,一個為了弟弟,自己又是身為大唐的皇妃,在外人眼裡看來是至高無上,但誰知道在高貴的背後,也有著不足為外人道的頗多苦衷呢。唉……算了,你也別管了,讓她們繼續找李弘鬧去,李弘不說,自然是有他的道理。」武媚再次嘆口氣,別人看不出來,但身為皇帝他娘的自己,哪能不知道李弘心裡打得什麼算盤。

    皇長子歲數也不小了,按理說也該立為皇太子了,但李弘卻是不為所動,絲毫沒有立太子的想法兒,甚至即便是群臣勸諫,李弘對立儲一事兒,看起來也沒有多大的興趣。

    不過好在如今李弘還處在年少力壯之際,晚點兒立儲倒是也無所謂,不影響大唐的朝堂跟宗廟穩定。

    「可……陛下難道……真的有此雄心嗎?如果是這樣的話,大來皇妃跟夜月皇妃……怕是在陛下面前可就不是大吵大鬧了。」白純想了想,還是不敢確定心中所想的李弘對大食、以及倭國的終極策略。

    「這就是那敗家子高明的地方,到時候一邊是她們自己的親兄長跟親弟弟,一邊又是她們自己的親皇子,又不能也沒有資格被立為我大唐的儲君,到時候就看夜月跟大來皇女如何自己決斷了。」武媚慵懶的癱在沙發上,這些年身材雖然已經走樣,但多少還是有些風韻猶存,看起來比實際年齡還是年輕不少。

    「如果高句麗、新羅跟百濟也能如法炮製就好了,這樣一來,天下可就真是太平了,這我大唐的四周,以後都由親王來坐鎮,也算得上是一件有利於我大唐江山社稷的大事兒。」白純神情之間頗有一些憧憬的說道。

    「凡事有利就有弊,這些咱們也不是不懂,夜月的兒子以後掌大食,大來皇女的兒子以後掌倭國,不出意外,裴婉瑩的兒子自然就是大唐的儲君了,這權利跟兄弟之情比起來,有時候啊,說不準哪個更能吸引人一些,但不管如何,都是我大唐乃至華夏的種,華夏民族這個大圈子,李弘看來是要做定了。」武媚提起李弘,不管什麼時候,依然是嘆氣的時候多。

    也就在這時,汪樓突然間跑了進來,看著正在輕鬆自在聊天的皇太后跟夜月,急忙恭謹的稟奏道:「皇太后,陛下快要回宮了,但……據已經回來的人說,陛下的心情……好像不太好,再者就是,那叫內燃機的東西可以自己跑了,就是聲音大的嚇人,還有那黑煙冒的,據說坐在車廂裡面,都看不清楚對面的人是誰。」

    一聽汪樓稟奏的是這個,原本還懶洋洋的癱在沙發上的武媚跟白純,兩人立刻來了精神,雙眼都開始放光了,武媚甚至坐直了身子,看著汪樓問道:「這麼說就是還沒有成功,又失敗了?」

    「這……奴婢瞭解的也只有這些片面,具體的還不太清楚……。」汪樓思索了下,還是不敢亂說話,只能吞吐道。..

    「走走走,白純,你去不去,看看熱鬧去。」武媚沖還在沙發上坐著白純招手說道。

    「這個……奴婢去不合適吧,畢竟陛下剛剛遇到了挫折,奴婢前去的話……。」

    「怕什麼,有本宮在此你還怕他?再說了,這麼多年了,他這個皇帝當的一直順風順水,五姓七望都被他跟狄仁傑等人,聯合起來滅的一點兒不剩了,這個時候,也該有些挫折給他提提醒了,不然的話,以後你那太乙城,說不準還得繼續無止境的供應他錢財。」武媚極為興奮,她最近的樂趣已經不多了,但李弘吃癟絕對是一個她最喜歡的樂趣。

    白純聽到武媚說起太乙城以及錢的事情,立刻便心動了,面對武媚,白純還是嫩了一些,所以兩句話就把她的好奇心也挑撥了起來。

    於是兩女在汪樓跟其他幾個宮女、太監的陪同下,快速的向前面的紫宸殿方向走去。

    讓兩女意外以及欣喜的是,當她們二人剛剛到達紫宸殿後,皇帝陛下則是剛剛進入了宮門,所以到達紫宸殿還得一會兒的時間,於是武媚便示意白純跟她躲起來。

    紫宸殿裡的宮女、太監,看見皇太后跟白小姐同時駕臨,甚至比見了皇帝還有緊張、專注,但在得到皇太后懿旨後,便立刻裝成了紫宸殿裡沒有皇太后跟白小姐的樣子,靜悄悄的站在自己該站的地方,等候著陛下跟臣子們回來。

    一行幾十騎從皇宮的正門風馳電掣的極速駛來,要不是中央軍早接到了陛下回宮的消息,怕是早就被那火銃,對著這些看不清面目,一個個身形狼狽不堪、如同殘兵敗將的鐵騎射擊了。

    一行幾十騎,也只有李弘敢於策馬在進入皇宮後狂奔,而親衛隊尉屠鰭等人,包括一些大臣們,則是在進入宮門後,立刻就從馬背上跳了下來,而後便立刻倒著兩條腿,追著四條腿的戰馬往皇宮裡面跑。

    李哲跟李旦也顧不得自己在皇宮內騎馬是什麼罪過了,也不管事後會不會有人追究他們的罪責了,兩個人策馬緊緊跟在李弘的身後,雪白的牙齒時不時從嘴裡漏出來,不知道再跟李弘解釋著什麼。

    三人臉上的表情沒有人能夠看清,因為不單是他們三人,就是連後面跑的氣喘吁吁、大汗淋漓、雙腿發軟的大臣們,都是跟他們三人一樣,臉上像是被濃煙燻過了一樣,都是烏黑一片,就連衣服上也是沾滿了黑煙跟褶皺,倒像是去煤堆裡打了個滾兒,然後跑出來的。

    除了能夠看見白眼球,以及說話是露出的牙齒外,不管是李弘還是李哲,或者是李旦,三人臉上都是烏黑一片。

    「神特麼的意外?好不容易弄好了,你就給我出這種幺蛾子?跑了不到二里地就趴窩,車廂裡……這特麼的車廂裡的黑煙……你特麼把鍋爐挪到車廂裡了是吧?」從馬背上翻身下來,走在台階上的李弘顯然很不滿意李哲跟李旦的辦事兒效率,不用黑都已經黑的發亮的臉,看不出任何的表情,只有語氣中的三字經,在紫宸殿的台階處往紫宸殿裡鑽去。

    「沒想到啊,誰知道會是這樣,那煙囪經過你的提示已經改了,但誰知道跑起來後,黑菸灰那麼大……。」

    「還有你,那電廠是弄好了,發的電呢?你送不到長安城也就罷了,電死人家老百姓幾十頭牛,你說……這特麼的幾十頭牛怎麼賠?還嫌御史台不彈劾我是吧?真是……真是廢物你們倆。」

    躲在紫宸殿裡的武媚跟白純,聽著紫宸殿外面傳來李弘怒氣衝衝的話語,不由自主的驚訝的張大了嘴巴,這幾年,還是頭一次看見李弘向李旦跟李哲發這麼大的脾氣。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25 15:00
933 武媚的點撥

    於是兩女便不由自主的從隱藏處走了出來,而後便目瞪口呆的看見,在紫宸殿的門口,站著三個……崑崙奴?

    而在紫宸殿的台階下,還有幾十個同樣是一臉被煙燻的沒有了人樣兒的一群人,穿著細看之下,才能確定好像是大唐的官服,正呼哧呼哧的順著紫宸殿的台階往上爬,就像是……武媚跟白純的腦海裡暫時有些詞窮,除了狼狽不堪、殘兵敗將外,她們實在想不出其他適合的詞彙來形容這一群人了。

    李旦頗有些不服氣,不論是他還是李弘或者是李哲,都沒有注意到從紫宸殿內,目瞪口呆的武媚跟白純,臉上寫滿了震驚跟不可思議,緩緩地從宮殿內向他們走了過來。

    「但不管怎麼說,好歹是能夠發動著了,能夠跑了,這也算是一種進步不是?」李旦露出兩排潔白的牙齒,咕嚕著白眼球說道,烏黑髮亮的臉頰,一身破爛不堪、沾滿麼煙塵,如同挖煤剛出來一樣。

    「放屁,還好意思說是一種進步,我特麼的倒是想問問你,你那鍋爐裡燒的難道是劈柴嗎?煙還能再大點兒嗎?看看你現在的德行,你覺得還是進步嗎?整個車廂裡都是黑煙,我特麼都看不清楚坐在我對面的是誰,就差特麼的把頭伸向窗外喊一句:孫長老,趕緊了神通吧。現在你還好好意思說這是進步?簡直是不思進取。」臉頰同樣又黑又亮的李弘,黃袍已經變成了黑袍。

    但他同樣也沒有注意到門口,因為他那句孫長老,趕緊收了神通的話語,而笑的直不起腰來的武媚跟白純。

    武媚跟白純實在是無法忍住笑意了,兩人看著李弘、李哲、李旦,以及跑上來的尉屠鰭,還有一干群臣那狼狽的樣子,終於是忍不住而放生大笑了出來。

    李弘之所以這三年能夠被武媚如此放縱,以及不再像從前那般時不時被武媚教做皇帝,跟他招了國子監的一幫學子,然後編纂《西遊記》有著絕對的關係。

    雖然經過國子監的一幫學子編纂後,此《西遊記》與彼《西遊記》完全不同,但在整體概念上,完全是李弘在大概的口述了一遍上一世的《西遊記》大致情形後,開始讓那些學子添枝加葉編纂,所以便成了另外一部《西遊記》。

    按照大唐當今皇帝的說法,朕接連幾日一直做夢不斷,夢見父皇尋找高僧前往西天取經等等,所以為了紀念先帝,希望國子監學子,能夠把朕的夢編纂成一部書。

    於是一本與上一世的《西遊記》內容完全不同,但概念骨架相仿的《西遊記》便在大唐問世,同樣也是以唐僧、孫悟空、豬八戒、沙僧、白龍馬五人取經為主要線索的一個神魔故事。

    三年來的編纂,加上如今活字印刷在大唐已經登峰造極,所以如今的《西遊記》在大唐,同樣有著極為龐大的讀者群體。

    而後再經過顏令賓等人的設計、戲化,如今西遊記已經不再侷限於書本上,同樣跟白蛇傳、西廂記等等一樣,成了大唐這個時期的主要戲曲。

    所以當武媚聽到李弘那句孫長老趕快收了神通時,便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笑意,開始不顧皇太后形象的,在群臣跟李弘等人面前,與白純一同放聲大笑了起來。

    李弘跟李旦、李哲三人自然是想不到母后跟白純會出現在這裡,群臣更是想不到皇太后竟然會在這個時候跑到紫宸殿。

    所以一張張黑不溜秋的臉,眨動著白色的眼球,看見紫宸殿門口笑的直不起腰來的武媚時,群臣一個個便驚慌失措的急忙跪在地上,嘴裡呼喊著:「臣見過皇后,臣等如此形象,有失禮儀、有失皇室顏面,請皇太后治罪。」

    黑臉的李弘扭頭,就看見已經笑出眼淚兒的白純,正扶著武媚的手臂,同樣是還在笑的上氣不接下氣。

    「兒臣見過母后。」李弘難得老臉一紅,但這個時候,不管是他們誰,即便是臉紅了,也都看不見。

    同樣笑出眼淚的武媚,這個時候根本沒有心思去追究他們有失禮儀的罪責,雍容華貴的臉頰帶著幾滴笑出來的眼淚,一邊扶著白純的手臂,另外一隻手扶著腰,喘著粗氣問道:「你們……你們這是干什麼去了?鑽到煤堆裡面去了嗎?」

    李哲跟李旦站在李弘的身後,又怕李弘當著母后的面訓斥他們,於是兩人不約而同的急忙說道:「那火車可以開動了,雖然只跑了二里地,但已經是足以讓天下人為之震驚了,不用牲畜來拉,只要往裡面多填煤,就可以跑起來了。」

    「這倒是好事兒啊,但……。」武媚指了指依然跪在地上的群臣,特別是看著李弘那張抽抽的黑臉,再次忍不住的笑了起來:「都起來吧,如此形象成何體統,有事兒明日你們君臣再商議吧,都各自回家洗漱一番吧。」

    被白純扶著的武媚,說完後臉上還是忍不住的想笑,但身為皇太后,該有的鳳儀在群臣面前不能全部失了,畢竟剛才因為眼前突如其來的畫面,已經很失態了。

    「好個屁事兒,這件事兒我跟你們說,沒完!要是不能一口氣跑到洛陽,那這個火車就一點兒用沒有。」說完後,便隨意的揮了揮手,讓群臣下去吧。

    而後黑著臉一臉,露出潔白的牙齒走到武媚跟前,諂媚的說道:「母后今日為何突然有雅興上紫宸殿裡來啊?」

    邊說邊要上前去攙扶武媚,但武媚卻是連同白純急急向後退了好幾步說道:「你離我遠點兒,還有你倆,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回去洗洗,堂堂大唐王爺,如此樣子成何體統,皇室的臉面都被你們丟盡了。」

    恢復了雍容華貴、母儀天下威嚴的武媚,指了指眼前僅剩下的三人說道,而後便與白純自行往紫宸殿裡走去。..

    李弘扭頭對李旦跟李哲說道:「回去吧,明日再想想其他辦法吧,不過……。」李弘嘆口氣,想了下說道:「能跑起來已經是難能可貴了,但看來……我們的技術還是不夠過關啊,如果每一個零部件都能夠嚴絲合縫,而不是如此急於求成的拼湊到一起,為了讓他跑起來而做的話,或許會好一些,欲速不達啊。」

    「但我們現在能用的都已經用了,這已經是我大唐最好、最精密的技術了,再想要精益求精,怕是還需要下更大的功夫,花更多的錢財才行。」李旦就像是上一世的工程師一樣,但即便是如此,李旦也對這些年從他手裡花出去的錢感到心驚,那簡直就是一個天文數字啊。

    想起來他都冒冷汗,他甚至都不敢相信,粗略的一算,自己這幾年竟然花了大唐這麼多的錢,這些錢加起來,都可以比一個異域番邦一年的國力多了,甚至能頂兩個到三個小國一年的錢了。

    「不能半途而廢,錢就是用來花的,技術卻不是錢能買來的,但卻是用錢堆積起來的,如今我大唐有錢,不花不創造不發展的話,早晚有一天,我們大唐會被他人超越,所以為了保持我們自身的強大跟優勢,必須時常鞭策自己才行。」李弘坐在紫宸殿的門檻上,白純拿來了三個濕熱毛巾,兩個由宮女遞給了李哲跟李旦,其餘一個,此刻她正拿在手裡,幫李弘擦拭著臉上的黑煙。

    李哲接過宮女手裡的毛巾自己擦了起來,李旦因為過於胖,此刻也只能是讓宮女幫他擦拭著臉上的黑灰。

    「李旦這裡需要很多錢,那個發電……廠如今資金也……。」李哲看了看李弘的花臉,正在被白純擦拭著,而後就看到自己說道資金時,竟然顫抖了一下。

    李弘也感受到了白純的手不由得一抖,甚至在紫宸殿裡悠閒喝茶的龍媽,更是咳嗽了一聲。

    抓住白純停在他臉上的手,然後拉了下來,看著白純問道:「你是不是……又跟母后……。」

    「怎麼了?我這個皇太后還不能過問你這個皇帝的私事兒了?大唐朝堂之上的政務我不問不睬,但你的私事兒我也不能了嗎?你想問什麼,今日是我把白純叫過來逼問的,有什麼不滿的,就衝我來。」李弘背後的紫宸殿裡,響起了武媚不怒自威的語氣。

    李哲跟李旦聽到母后這樣的語氣,就像是兩個王八碰到了天敵一樣,不由自主、條件發射的縮了縮脖子,剛才光顧著商議了,完全忘記了母后就在身後的紫宸殿裡。

    「沒有不滿意。」李弘從紫宸殿的門檻上起身,拿著白純手裡的濕帕自己胡亂抹了下臉,而後走進殿裡,看著悠然自在的武媚說道:「兒臣只是認為不能當守財奴,白純一年下來賺那麼多錢,捨不得花可就都生鏽了。再說了,錢存著又不能生錢下崽兒……。」

    「那你那火車能生錢,還是你那電廠能生錢?火車就不說了,都多少年了,怕是都生鏽了吧,還有你這三年折騰的什麼電廠,那能掙錢嗎?你倒是給本宮掙哪怕一文錢回來也行。」武媚抬起眼皮不屑看了一眼強詞奪理的皇帝,而後繼續隨意的翻閱著桌上的奏章。

    「您別著急,早晚有一天您會……你說什麼?」李弘旁邊的李旦拉了拉他的衣袖,弄的李弘有些不明白他想要說什麼。

    「皇兄,母后說的極是,咱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皇兄,下令吧,把那火車拆了,立刻拆了……。」

    「你腦子被煙燻出毛病來了吧?拆了?這可是我多少年的心血……。」李弘被李旦的話語嚇了一跳,立刻質問道。

    但還沒有說完,就被武媚打斷了:「聽聽,你的左膀右臂都不干了,你還要專權跋扈到什麼時候,還是聽李旦的,趕緊拆了……。」

    李旦一聽兩人誤會了自己的意思,於是也顧不得禮節了,急忙說道:「母后、皇兄,您們誤會了,剛才母后說了,這火車放了這麼多年,怕是有些零件早已經生鏽了,而我們這次試車,卻是沒有把前期的事情做好,所以,就不如拆了重新造。」

    李旦的臉上綻放著極為自信的光芒,要不是母后無意的提醒火車都生鏽了,他還沒有想到毛病到底出現在了哪裡,如今聽母后一提醒,李旦瞬間便知道癥結所在了,心裡此時正罵著自己蠢的跟豬一樣。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3-25 15:01
934 野心

    隨著李旦說出了事情的原委,李弘則是滿臉的恍然大悟,而武媚則是一臉的鬱悶,沒想到自己原本想要打擊他們、制止他們無休止的製造的話語,竟然點醒了他們,讓這三個敗家子打算重新再造一架火車了。

    李弘撇著嘴想了半天,其中的原委自然是不難理解,這個火車雖然是大唐最好的技術了,但有一些地方,在這次點燃啟動時,從經費的角度考慮,並沒有徹底的進行革新或者是保養,所以顯然這冒黑煙以及跑兩里地就趴窩的狀況,與龍媽所說的生鏽不無關係啊。

    即便不是零部件生鏽了,恐怕也會是一些容易被人忽略的小問題,從而導致了這滾滾濃煙以及跑不遠的原因。

    武媚後悔不已的看著三個敗家子兒,在自己的無心點撥下,又開始聚集在一起議論著元日之後,那火車的改造計畫,以及發電廠的改造跟加大電力。

    元日之後,李賢也將從乾陵守孝回到長安,武媚看著如今已經被李弘,調教成了左膀右臂的李哲跟李旦,以及那如今在大唐遊歷,如同道御史的李素節、李上金,連她自己都發現,李賢回到長安的話,是不是顯得有些多餘,他還能再融入李弘、李旦五人這個圈子裡嗎?

    元日原本想要去洛陽,但現在長安大明宮在這三年間,在她重新回到了蓬萊閣後,孝子李弘則是對蓬萊閣,乃至大明宮,以及整個皇城又進行了大規模的修建與改善。..

    這讓武媚如今在蓬萊閣足不出戶,就能一年四季的欣賞到她最為喜歡的牡丹花,所以如今去洛陽的時日也比往年少了很多,基本上不是在長安,便是在李弘皇妃的陪同下,花上幾個月的時間欣賞大唐各地的風景。

    而且今年讓武媚無法前往洛陽住上一段時間的原因,還有一個便是,今年上元節後,大唐四周的番邦異國,將會再一次大規模的齊聚長安,拜見大唐的皇帝李弘。

    不論是如今地處大唐西南真臘,還是連年戰事不斷的大食,或者是倭國、高句麗等,都將在上元節後來到長安。

    這些人除了會給大唐帶來大量的貢品外,便是希望大唐能夠幫助他們,解決掉如今各自國內的紛爭,畢竟他們也不是瞎子,也知道如今自己國內的各種詭異局勢,都是出自大唐明裡暗裡的搗鬼。

    所以眼看著漫長的紛爭沒有個結束的日子,不由自主的便開始希望前往大唐長安,希望大唐皇帝能夠幫助他們解決紛爭。

    自然,他們以後俯首稱臣,或者是嘴上心甘情願的為大唐屬國,也是他們的條件之一。

    相比較於其他小國,大食跟倭國則是更受大唐朝廷的重視,在他們到達長安之後,大唐朝廷不單派了禮部來迎接,就是連皇妃也在禮部的人離開後,親自過去看望了他們。

    薩利赫再一次住在了幾年前住的地方,同樣,蘇丹也跟著跑了過來,只是兩人之間的關係,或者是因為大食國內的王族與氏族的爭鬥原因,讓兩人如今的關係,比之以往是更加的冷淡了。

    而比他們早一天到達的卻是哈瓦利吉的哈桑,以及常年得到大唐暗中各種支持的,大食科爾多家族的祖拜爾。

    所以,當李弘告訴夜月跟大來皇女,不日薩利赫跟大津皇子將要到達長安時,兩女則是高興的淚眼朦朧,久久不能自語。

    這讓李弘覺得有些莫名其妙,自己早早就答應了她們,無論是薩利赫還是大津皇子,絕對不會在他們國家的紛亂中死掉,如今都活生生的要蹦到長安來看望她們了,她們怎麼表現的跟薩利赫跟大津皇子已死似的呢。

    這樣的疑問,自然是招來了兩女的嬌嗔,而後便是拉著李弘的左右手,希望李弘能夠幫助他們的兄長、弟弟平息國內的紛亂,就當是看在因連年戰亂,而處於水深火熱的百姓的面子上。

    面對淚眼婆娑的兩個皇妃,為了討個耳根子清淨,李弘只能是暫時答應,但他並不能保證,自己這個大唐皇帝,可以斡旋人家國內的政事,畢竟自己只是大唐的皇帝,而非他們的皇帝。

    如此謙虛謹慎的回答,讓李弘沒想到的是,竟然還讓兩女嬌嗔的呸了自己一下,硬是說自己虛偽,明明想當大食、倭國的皇帝,現在卻又是如此說,真是虛偽。

    於是,李弘在兩女的鄙視下,誠心誠意的建議她們二人,去前往探望她們的兄長弟弟時,最好是帶著兒子去,讓他們也看看,你們這些年在大唐沒閒著,畢竟給大唐生了兩位王爺。

    兩女不疑有他,向來是當寶貝一樣的兒子,自然是也想帶到兄長的跟前,讓他們好好瞧瞧,如今自己嫁入大唐,做了皇妃,並沒有他們阻止、反對時說的那般悲慘境遇,相反如今在大唐地位也是尊貴的很。

    兩女帶著自己的孩子,帶著宮內的太監、宮女、護衛,掌著大唐皇室的皇妃儀仗離開後,白純便從外面走了過來。

    「陛下如此做,就不怕薩利赫或者是大津皇子起什麼心思嗎?」白純看著坐在書房內,像是在沉思,也像是在發呆的李弘側臉問道。

    「起什麼心思?」扭過頭的李弘,衝著白純暖暖一笑,而後便與白純一同依偎在了旁邊的沙發上。

    「您就不怕他們藉著這次機會,認識了幾位小王爺後,在離開我大唐的時候,作出什麼威脅您來的事情?難道您就不擔心他們……。」白純斟酌著用詞,不過也已經說的很明白了。

    李弘先是不屑一笑,而後長長的嘆口氣說道:「剛才你進來的時候,我就一直在想這件事兒呢,你說怎麼能讓他們有膽子做這種事情呢,李承因為有我和夜月的血統,也就有了我大唐跟大食的血脈,你說……用個什麼理由或者方式,能夠讓大食的貴族們注意到李承的存在?還有我與大來皇女的孩子李易,如何能夠進入倭國的皇室中心呢,成為不可被忽視的一人。」

    白純雖然在年前就知道李弘的心思,當初在蓬萊閣內,還曾與皇太后討論過陛下的心思,但現在聽到李弘說出來,白純還是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陣陣的心驚,對於懷裡的男人,則是更加的看不清楚了,但其表露出來的野心,怕是這世間從來沒有人敢想過的巨大野心。

    但白純對於這件事兒則是愛莫能助,即便是想破腦袋,她也不知道該如何讓兩位小王爺,能夠自然而然的進入大食或者是倭國的權利中心。

    但話說話來了,陛下與大來皇妃的皇子,今年都已經十二歲了,這個時候如果再入不了倭國那些統治者的眼睛,以後即便是大唐再強大,想要把李易皇子放入倭國的權利階層,也是一件困難的事情。

    「奴婢不知道,只是如果陛下捨得怕還不夠吧,還得夜月跟大來皇女兩人捨得才行吧,畢竟,李承跟李易也是她們的孩子……。」白純幫李弘有氣無力的揉著太陽穴,或者是更貼切一點兒的,白純此刻正把李弘的腦袋摟在自己的懷裡。

    「她們不同意又能怎麼樣兒?放在長安當個閒散王爺?有意思嗎?何況王爺有兩個在長安就好了,其他的……還是能放則放,就當是放生了,給大食跟倭國做一些貢獻好了。」說道最後,李弘不自覺的在白純的懷裡笑出了聲。

    想想如果以後,李承能夠成為大食的主宰者,李易能夠成為倭國的主宰者,而後遼東高句麗三國這一地,在安排一個,大唐還有何懼哉?

    即便是以後他們都起身造大唐的反,但那又如何?成王敗寇之下,皇帝輪流做也不是不可以,即便是他人亡了大唐,但所謂的新君,又豈能逃脫的了華夏二字的根?

    不管如何,自己只要能夠在有生之年做到,放眼望去,四海之內皆是大唐疆域,或者是四海之內皆是華夏文化,這就足夠了,開枝散葉五十年後,最起碼這個亞洲,怕都得姓華夏了。

    兩人坐在御書房內,撇開了夜月跟大來皇女的事情,漫無邊際的閒聊了幾句後,花孟便在門口小心翼翼的說道:「陛下,公主殿下求見。」

    「她又來幹什麼?」從白純胸膛起來的李弘,原本還如沐春風的臉,瞬間就黑了下來。

    而白純則是開始低著頭,哧哧的笑個不停,瘦弱的肩膀也因為腦海裡出現前段時間發生的事情,而變得不能自己的抖動了起來。

    「笑,有什麼好笑的。她來幹什麼,先問問她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了嗎?」李弘在白純渾圓修長的大腿上拍了一下,但顯然對於還在笑的白純並沒有什麼效果。

    「這……陛下……。」花孟比誰都清楚陛下平日裡最為疼愛的便是太平公主殿下,所以他自己輕易不敢回絕太平公主的要求。

    但自從上一次殿下跟一些臣子,被火車的黑煙燻到了後,太平公主殿下,竟然在第二天,臨時改版《坊間天下》,把陛下跟群臣被熏的黑不溜秋的事情刊登了出去。

    於是陛下盛怒之下,這不已經跟太平公主冷戰快要兩個月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4-3 13:46
935 皇帝老兒

    太平公主李令月,最終還是死皮賴臉的走進了紫宸殿的御書房內,如今的紫宸殿,已經成了李弘一個人的住處,而後宮也就成了真的後宮,不論是裴婉瑩還是顏令賓,或者是安小河、溫柔等人,在後宮都有著自己的宮殿,只是她們的宮殿,則統統是圍繞在蓬萊閣的四周,每天也都會前往蓬萊閣陪著武媚坐上一會兒。

    但自從李治死後,當初白純居住的濮王府如今李弘去的時間也少了,白純同樣在濮王府呆的時日也短了很多,大部分的時間裡,白純都會在這紫宸殿裡住下,終日陪著大唐皇帝李弘。

    所以李令月看到白純跟她的皇帝兄長,此刻依然依偎在御書房內的沙發上,則是一點兒也不驚奇,對於兩人的感情,李令月甚至有時候很羨慕。

    特別是白純,非但沒有給皇兄生下一兒半女,但在所有的後宮裡,多年來一直以奴婢身份自居的她,卻是李弘的心頭肉,寶貝的不的了。

    兩人的感情同樣是情深似海般,絲毫沒有被歲月跟年華兩把利器消弱,反而是近年來,兩人的感情是更加的深厚,整個皇宮內,怕是也只有母后在皇兄心裡的位置,能高過白純了。

    看著挺胸抬頭、一臉傲慢的李令月出現在書房內,李弘嗤之以鼻的樣子,瞬間就讓李令月差些炸了起來,多大點事兒啊,你一個皇帝老跟我一個公主計較什麼,都過去多長時間了,還忘不了,真是出息了。

    「你再說一遍?」扶著白純柔軟的小腹,作勢要起身理論的李弘,被白純眼疾手快的一把拽住,於是皇帝又倒在了白純的溫柔鄉內。

    「說錯了嗎?」揚起秀氣的下巴,站在不遠處、時刻準備逃出房門的李令月,繼續挑釁道。

    「你為了你那《坊間天下》的新穎,連皇兄我的臉面都不顧,你現在倒還有理了?」氣急的李弘一隻手臂上掛著一個白純,這讓他沒辦法逮住李令月臭揍一頓。

    「那這麼說,上官婉兒也有關係,《坊間天下》又不是我一個把持的,而且許彥伯主審,既然能夠刊登出去,說明他們兩人都同意了,你為何只找我一個人算賬?偏心眼兒、護犢子也不能這麼明顯吧,你可是大唐的皇帝。」李令月毫不懼怕,高聳的胸脯挺的老高,小嘴則是噠噠的不停歇。

    「你少來這套,你這是臨時起意,等上官婉兒跟許彥伯發現,你那《坊間天下》已經發行了,只是後來刊印的被迫改版,你知道嗎?長安城現在把你臨時起意刊印的那些《坊間天下》都收藏了起來,我特麼想回收都收不到,已經被炒到了百兩銀子看一次了,更別提收購了。我倒是無所謂,但朝堂之上那麼多臣子跟著丟人,你李令月居心何在?肆意霍亂朝堂,這可是重罪,就是母后也保不了你!」李弘氣急敗壞的指著李令月的鼻子說道,三番五次的想要從沙發上起身,但半拉身子上卻掛著個如同八爪魚般痴痴傻笑的白純,所以某人就是想起身收拾李令月,也是毫無辦法。

    李令月漂亮如星辰般的眼珠子一轉,對於皇兄今日這般聲討她多少有些意外。

    事兒說起來是自己不對,不該為了《坊間天下》的銷量,把皇帝老兒的醜事兒抖落到民間,但皇帝老兒如此不依不饒的,非要跟自己過意不去,這就是不對了,這裡面肯定有其他的奧妙。

    「說吧皇帝老兒,你到底想幹什麼?先說好了,違背原則的事情我可不干,《坊間天下》可不是我一人說了算,還有您那皇妃跟臣子把關著的,我太平一個人做不了主,不過倒是可以先聽聽你想幹什麼?」李令月一手扶著御書房的門,一邊揮手斥退門口的宮女、太監,以備自己逃跑的時候,不會被人攔住。

    「你再喊我一遍皇帝老兒試試?」李弘眯起了雙眼,威脅的語氣聽起來讓李令月頭皮開始有些發麻。

    「我已經說了,你還是說事兒吧,我今日過來不是跟你吵架的,是給你賠禮道歉的,但你這個皇帝老兒要是不識好歹,還要變本加厲的話,我太平可就不奉陪了。」李令月看著李弘旁邊,掛在李弘半拉身子的嫂子,已經開始有些力竭了,雙腿更是做好了隨時準備逃跑的準備。

    「小兔崽子還反了你了。」只見原本被白純抱在懷裡的手臂,隨著白純一聲嬌嗔,便被李弘從她的懷中掙脫了出去。

    白純則是手扶小腹之處,一不留心,自己被陛下困住的手,偷襲了下半身,情急之下,為了保護自己,不得已的情況下,只能是趕緊鬆開陛下的那隻魔爪,而後趕緊自保。

    隨著白純的嬌嗔之聲,以及李弘嚯的從沙發上站起來,門口時刻準備逃跑的李令月,立刻尖叫了一聲,而後便慌慌張張的往外頭跑去。

    「給朕逮住她。」李令月剛剛跑出去沒幾步,就聽見身後傳來了皇帝老兒的聲音。

    「快讓開,我看誰敢攔我!」李令月提著裙襬,腳下毫不停留道。

    只是剛剛喊了兩嗓子,突然間就覺得自己腰間一緊,而後整個人突然一輕,瞬間便兩隻腳脫離了地面,後身一下子撞進了一個寬厚強壯的懷抱裡。

    「我看你往哪跑。」李令月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便聽見耳邊傳來了皇帝老兒的聲音。

    接著就聽到啪的一聲,而後感覺自己的翹臀傳來火辣辣的疼痛感,一隻大手便再次狠狠的印在了她那豐 臀上。

    「哎喲……死皇帝老兒,你敢打我?」李令月想不到這麼多年都沒層打過她的皇兄,這一次可是真下得去手打她。

    「你再喊皇帝老兒試試。」紫宸殿內,宮女、太監一個個站在原地動也不動,一個個低著頭,不敢看向那厚厚的地毯上的兩人。

    李弘把李令月整個人倒提著放在了自己的一條腿上,而後對著那豐滿圓潤的翹臀又是狠狠一巴掌,原本穿著就單薄的李令月,隨著李弘那一巴掌印在翹臀上,豐滿的臀部便跟著蕩漾了起來。

    「對不起,我錯了,知道錯了,別打了,真的很疼。」李令月散亂著頭髮,趴在李弘的腿上扭動著身軀,嘴裡終於開始討饒認錯。

    「知道錯了?以後還喊不喊?」

    「不喊了,真的不喊了,但又不是我喊的,這是母后私下裡喊的好不好,你不能只怪罪我一個人,溫柔、上官婉兒,就連顏令賓她們都在後宮喊過好不好?」李令月強忍著臀部傳來火辣辣的疼痛,見李弘手不再打了,於是乖巧如同一隻貓一樣,趴在李弘的腿上可憐兮兮的說道。

    「我要是放了你,你要是再敢喊,就是追出宮去,也要把你屁股打得,讓你十天半個月走了路,信不信?」李弘翻過乖巧的李令月,而後提著那纖細的腰身,把人立在了厚厚的地毯上說道。

    「信了,真不知道是不是你的親皇妹,竟然下這麼重的手。」李令月通紅著臉,翹臀處那火辣辣的感覺還沒有完全散去。

    白純嬌笑著走到李令月跟前,第一時間便得到了李令月的一個大白眼,不過她也不惱,一手扶著李令月的手臂再次往書房裡走,一邊說道:「活該你就是,大唐人笑話他也就是了,但現在那日的《坊間天下》,已經被大食的薩利赫、倭國的大津皇子等人,不惜花重金買了去,就等著跟你皇兄見面後,好好的嘲諷你皇兄呢。

    「我哪知道會如此巧啊。」撅著小嘴的李令月,幽怨的看了看走在她們前面的李弘一眼,而後偷偷的又對著皇帝老兒的背影做了個鬼臉。

    只是剛剛走進御書房,屁股剛一挨到沙發上,李令月就跟屁股底下裝了彈簧似的,痛叫一聲後,蹭的就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你也太狠了吧,看我一會兒怎麼告訴母后!」李令月滿臉哀怨,而後小心翼翼的側身在沙發上坐下。

    「知道疼就行,不然怕你不長記性。」本來要在沙發上挨著白純坐下,但卻被側躺在沙發上的李令月連踢帶踹的折騰,於是皇帝老兒只好在書桌後面坐下,看著時不時齜牙咧嘴的李令月,很滿意效果的說道。

    「說吧,又有什麼事兒找我?」李令月不滿的瞪了李弘一眼,想要揉揉自己火辣辣的翹臀,只是手指剛一碰觸,就感到針扎似的疼痛往心裡鑽,於是只好強忍著疼痛說道。

    「事情很簡單,再過兩日的《坊間天下》幫皇兄放一個消息出去吧。」李弘在書桌上找了找,打開一份奏章看了看後說道。

    「什麼消息?」李令月想了想,沒想出個所以然來,而後好奇的問道。..

    白純同樣很好奇,是什麼事情,竟然要讓陛下放消息出去,以此來試探朝堂或者是天下百姓對此事兒的看法呢?

    「很簡單的,就說從宮裡得到的消息,陛下將立皇子李承為疾陵王,立皇子李易為東海王。就這麼多,其餘的你可以再編一些。」李弘攤開兩手,笑容滿面的說道。

    「不行吧?這樣不合規矩吧?」李令月琢磨了下後,有些憂心的說道:「你現在太子還沒有立,而後就封李承跟李易為王,這……這不合祖制,而且即便是朝堂大臣不反對,這天下的百姓也會議論紛紛吧,裴婉瑩知道嗎?她又會怎麼想?不合適,我覺得不合適,我也不敢給你刊登這樣的消息,萬一母后知道了,我可就不只是屁股挨揍了。」

    李令月越說越覺得這個皇帝老兒心思歹毒,竟然想把這種事情嫁禍到自己頭上,到時候母后一旦問題起來,皇帝老兒肯定不會承認是他授意自己放出這個消息的,到時候必然是自己被母后數落,他倒是落了個清閒。

    所以這事兒不能干。

    白純同樣是在一旁,聽著李令月的分析,而後一邊贊同的連連點頭,顯然也不同意李弘如此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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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6 勃勃野心

    封李易為東海王還好說一些,但封李承為疾陵王,這件事兒又一次牽涉到了皇帝李弘,跟沛王李賢之間的恩怨了。

    大唐皇室宗親誰不知道,這些年來,沛王李賢雖然以庶人的身份被流放到了安西,但卻在後來的近十年裡,則是以大唐王爺的名聲在疾陵城,與波斯王子納爾希耶共同行事,一同抵禦、支持著大食的科爾多家族。

    說句不好聽的話,如今疾陵城能有此規模,大食能夠繼續連年戰事不斷,這其中不得不說,李賢居功甚偉。

    三年前陛下召回沛王李賢,在先帝去世前夕,恢復其沛王的身份,而後沛王守孝三年,如今眼看著三年已滿,沛王即將回長安了,陛下卻要封自己的皇子李承為疾陵王。

    這當然只是其一,何況這個其一也無可厚非,畢竟如今李弘乃是大唐的皇帝,整個天下都是他的,他想要封誰就封誰,跟在疾陵城多年的李賢並無多大的關係。

    封地封到大唐的邊疆本無可厚非,但誰不知道皇子李承乃是陛下跟夜月皇妃所生?這才幾歲?太子還沒有立,就先賜李承爵位、封地,這不論是對後宮,還是朝堂,還是對天下百姓都難以交代啊,這讓天下如何想這皇家儲君之事兒?

    「六皇兄是不是也該回來了?」現在才敢輕輕揉著還火辣辣疼的屁股的李令月,對李弘翻盡了白眼,自從十六歲以後,就很少被皇兄如此懲罰。

    這一次沒能逃脫被皇兄如此懲罰,顯然自己那天做的是有點兒過分了,把他這個皇帝老兒的醜事兒揭給了全天下的百姓,如今連異域番邦的使臣都知道了,而且裡面還有他的好幾個死對頭,也難怪皇帝老兒這次對自己痛下狠手了。

    「過幾日就回來吧,跟薩利赫等人的交鋒,李賢怎麼著也得會會人家,何況人家都點名了,很想見見這位跟他們在疾陵城對峙多年的大唐王爺。」李弘笑著回答道。

    而後看了看神色之間還是有些不情不願的李令月,拿起那本奏章說道:「這是對李承跟李易兩人的奏章,我還沒有問過任何人的意見,如果你怕母后追究,你倒是可以拿著這個奏章去試探……。」

    「你少來,我才不給你當槍使,我現在不傻了,能耐讓你的上官皇妃去,捨不得用自己的女人,就狠心把自己的親妹妹往母后跟前推。」李令月說到親妹妹的親字時,還格外的加重了語氣,以凸顯此刻被揍的她,心中極為的不平跟憤怒。

    「真不打算幫我了?」李弘也不著急,示意門口的花孟等一會兒,而後便開始一直與李令月耗了起來。

    不管是白純如何勸說,兄妹兩人就像是鬥雞斗紅了眼一樣,一個坐在書桌的後面、神色深沉如水,一個則是撅著誘人的紅唇,一副你能奈我何的樣子。

    在兩兄妹繼續鬥法,在李令月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和事佬白純無奈的看著兩人鬥來鬥去的同時,薩利赫跟哈桑兩人,以及蘇丹、大津皇子等人的注視下,也正在進行著一場言語交鋒。

    夜月剛剛帶領著皇子李承離去,薩利赫便從禮部給他們安排的院子門口進後,直接在哈桑的小院門口,哈哈大笑了起來,像是在宣示著,哈桑在大食的局勢,就將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急轉直下。

    哈桑當然知道為何薩利赫笑的如此張狂,在大食這兩年一直被自己壓制著,如今只能勉強守住京城的那一塊兒地盤,其餘地方,皆因他這幾年跟他父親的不和,反而便宜了自己跟其他人,如今除了她們還是名義上的王上外,其他的,哼,在哈桑看來早就已經沒有威脅了。

    何況,哈桑來長安的目的,並不是來求援的,他只是想看看,所謂的第一強國大唐到底有多麼的強大,所以才會跟薩利赫放下彼此之間的成見,跟國內還在繼續的紛爭,暫時息戰來大唐看上一看,當初那個在大食攪得大食四分五裂之後,回到大唐當了皇帝的李弘,大唐在他的治下是不是真如其他人口中所言,如同另一個世界。

    而一路走來,不論是看到大唐在疾陵城的防禦以及百姓的祥和,都讓他感到了陣陣心驚,甚至看到疾陵城、以及到達大唐真正的疆土安西之後,看著那雄偉壯觀、牢不可破,如同天塹的安西四鎮,哈桑有生以來,第一次生出來強大不可攻破的心聲。

    安西四鎮的繁華同樣超乎了他想像,他從來沒有想到過,一個城市可以如此的繁華,可以如此的和諧熱鬧,到處都是各色服飾的百姓、商人,甚至有些官員在街道上同樣是怡然自得的閒逛著,與幾百里之外戰火紛飛、民不聊生的景象,簡直是天地之別。

    甚至他也以為,那傳說中神秘的東方古國都城,不外乎也就是安西四鎮這般模樣,即便是如他身邊的親信所言,都城完全是不可想像的景象,他更相信,那不可想像的景象,不外乎便是人數多一些,城廓大一些罷了。

    抱著這樣的態度跟思想,當他穿越過茫茫沙漠,在絡繹不絕的大唐所謂絲綢之路上一路行來,心裡則是被震撼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

    一路上商旅、駝隊就沒有間斷過,這讓哈桑甚至懷疑,是不是這一路上的駝隊、商旅已經連成了一條茫茫無際的黑線?是不是這綿延幾千里地的大唐管道上,都是這樣形形色色的商旅、駝隊在前行著。

    一天一天、一年一年,如果按照安西四鎮對異域番邦抽取的賦稅來計算……哈桑真的不敢想像,以安西四鎮為貿易中心的四大鎮,這一天只是抽取稅賦就得賺多少銀子?一年又是得賺多少?

    他不敢想像,因為隨著進入玉門關,進入了所謂的真正大唐的腹地中原後,眼前的一切徹底顛覆了哈桑的世界觀。

    而當他們可以遠遠眺望到長安城的輪廓時,不只是哈桑被震驚的差點兒從馬背上跌下去,就是連來過兩次長安的薩利赫,跟來過一次的蘇丹,再次望向那天際線如同烏雲壓境的城廓時,瞬間都有種想哭跟絕望的感覺。

    這哪裡是一座城池,簡直就是一片綿延不絕,看不到盡頭的、繁花似錦的崇山峻嶺。

    隨著他們緩緩進入長安城,已經麻木了他們面對著彷彿夢境中,都不會出現這麼強大、繁華的都城時,內心裡除了長嘆跟絕望以外,便是數不盡的眼花繚亂。

    哈桑再次從自己的院落裡走了出來,這些已經與薩利赫勢同水火的蘇丹也同時從自己的院落裡走了出來,包括科爾多家族的祖拜爾,看著意氣風發得意洋洋的薩利赫,心裡不免多了幾分哀嘆。..

    畢竟夜月是大食的公主,大唐皇帝的皇妃,如今還未大唐皇帝生下了所謂的龍子,這讓夜月在大唐的地位自然是變得舉足輕重,在大唐皇帝眼裡自然也是備受恩寵,那麼身為她的兄長的薩利赫,這個時候發出這樣的笑意,顯然是大唐皇帝藉著夜月公主殿下的嘴,向他傳達了什麼信息。

    由此也可以知道,等他們再次回到暫停戰事的大食後,一處處於劣勢,守多攻少的薩利赫,怕是就要開始藉著大唐的支持反撲了。

    相比較於蘇丹跟祖拜爾臉上的黯然失色,哈桑那平靜如水,心機深沉的臉上,卻是一點兒波動沒有,隨著嘴角漸漸扯出一個不屑的表情後,看著張狂得意的薩利赫潑冷水道:「大唐的皇帝老兒如果有你認為的那麼好說話,那麼他當初就不會以一人之力把大食弄的四分五裂,而後安然無恙的逃之夭夭了。」

    「你什麼意思?是在嫉妒,還是想要以一種另類的方式求和?這些年你確實佔了不少便宜,但只要教會承認我的父親還是大食的王上,那麼你們永遠都是逆賊臣子!」薩利赫毫不相讓,這些年他吃夠了哈桑的苦頭,原本以為自己能夠與他,或者是李弘拚個旗鼓相當。

    但經過這幾年的被動挨打後,他明白了一個道理,李弘就是個該下地獄的惡魔,不是他薩利赫能夠與之相提並論的。

    而眼前這個哈桑,城府心機絲毫不亞於李弘,只是因為當初在大食的被動地位,讓他無法跟李弘來一次正面的抗衡跟爭鬥,但這些年,卻是教自己吃夠了苦頭。

    「蠢貨!李弘是那麼好說話的嗎?他的野心你真的一點兒看不出來?夜月殿下帶著大唐所謂的皇子一同來見我們,你真以為只是為了看你這個所謂的舅舅?如果李弘的目的是如此單純,又何必讓我們幾人一同接見夜月殿下?蠢貨,別到了有一天,你把整個大食都拱手讓人了還不自知!」哈桑看著無藥可救,給點兒甜頭就當親人的薩利赫,鄙夷的說道。

    阿維葉一世梟雄,當年能夠從祖輩手裡搶走王位,讓教會承認他們的正統,自然不是因為武力的強大,而是因為他那極為深沉的城府,跟奸詐陰險的手段才得逞的。

    但阿維葉的幾個皇子裡,三個兒子無論怎麼看,其餘兩個看起來都要比另外一個笨一些,但即便是這樣,他們卻還自以為聰明絕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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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7 心機

    暫時放下成見的蘇丹,看了看哈桑陰雲密佈的臉,眼珠子轉了轉後,問道:「哦?那你倒是說說,大唐的皇帝如今還能耍出什麼花招?我大食如今已經徹底四分五裂了,遂了他多年的心願,那麼大食在他眼裡,還有什麼用處?讓大食永遠這麼無休止的亂戰下去,難道不是他最終的目的?」

    哈桑看了一眼蘇丹跟祖拜爾,祖拜爾乃是這些年與大唐安西兵團、疾陵城走的最近的人,自從當年波斯王卑路斯之子納爾希耶不明不白的死在疾陵城,而後整個疾陵城由那大唐的庶人王爺一人獨斷的時候,哈桑就隱隱察覺到了納爾希耶的死,絕對不是表面那麼簡單的暴斃,一定是大唐暗中所為。

    但一開始他想不透大唐如此做的目的是什麼,畢竟疾陵城如果有波斯王的名聲,對於流民與大食百姓歸順大唐,可是有著極其大的影響力。

    甚至可以如此說,這麼多年來,不論是大食的百姓,還是其他番邦的百姓,願意進入疾陵城、甚至歸順到大唐安西,完全是看在納爾希耶這個博斯王子的份上,才甘願被大唐歸化的。

    但三年前波斯王子納爾希耶暴斃,大唐卻是無動於衷,是因為波斯王子已經沒有了利用的價值?還是說大唐又有其他的打算跟陰謀詭計?

    直到現在,哈桑也不敢肯定自己心中所猜測的,是不是就是那有過一面之緣,如今已是大唐九五至尊的皇帝李弘的最終目的。

    畢竟,如果真是如自己所猜測那般的話,那麼這個李弘的野心可就真的是太大了,他從一開始進入大食,就已經在為現在佈局了,就已經清楚的知道,自己孤身入大食的終極目的是什麼了!

    但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因為這個猜測說出來連他自己都不信,甚至連自己都覺得有些荒謬,這怎麼可能?他已經是皇帝了,他難道真的要……。

    當著蘇丹、薩利赫、祖拜爾等人的面,哈桑突然在院子裡的椅子上重重的的坐了下去,只是這個時候的他,臉色發白、汗如雨下、雙眼呆滯,嘴唇喃喃念道:「不可能!不可能!這太瘋狂了!但……。」

    哈桑呆滯著目光,空洞的望著前方,繼續喃喃道:「但我們不敢相信的,卻就是那個李弘的終極目的。」

    「到底是什麼?論城府,也就你能夠跟他相提並論,當初你要在巷子裡不忌憚他大唐太子的身份,不是忌憚我們會坐收漁翁之利,怕他在大食時,你就想殺掉他吧?」蘇丹臉色也開始變得陰沉了起來,多年前的事情如今再次浮現在腦海裡,包括李弘從薩利赫的陰謀之下,把自己從他們的天雷之中救了出來。

    「夜月殿下單獨跟你有沒有說過一些什麼?」哈桑突然間抬頭,看著一旁笑意盈盈看好戲的薩利赫問道。

    此刻的薩利赫,看著呆滯的哈桑,以及那跟他徹底決裂的蘇丹,心中則是樂開了花,看來他們不傻,已經猜到了自己將真正與大唐合作,接下來就將是兩面夾擊,把哈桑等人徹底從他們的地盤上剷除。

    薩利赫洋洋得意的看著臉色陰沉的哈桑,而後再看看那蘇丹,以及一直不說話的祖拜爾,過了半響才輕鬆的開口說道:「很簡單,只要我們王室承認夜月的孩子,有我們大食王室的血統,給予符合他身份的爵位就足夠了,甚至連……。」

    「蠢貨,你答應了?」哈桑忽然站起身,臉色由蒼白變得潮紅起來,顫抖著手指指著薩利赫怒聲斥問道。

    「怎麼,你怕了?」薩利赫還沒有說話,蘇丹倒是突然斜眉問道。

    「不錯,我答應了,我為什麼不答應?」薩利赫依然在笑,而且笑得很開心。

    哈桑看著薩利赫得意忘形的樣子,頹然的再次坐了回去,但一雙手指則是已經開始在顫抖,喃喃說道:「你這個蠢貨,為了你自己能夠成為大食的王上,竟然不惜賣國來求大唐的自持!」

    「賣國?」祖拜爾站在一邊眉頭一挑,但視線還是落在了蘇丹身上以及哈桑身上,希望能夠得到一個明確的答案。

    「李弘包藏禍心,覬覦的是整個世界,就像我們大食當年一直西擴一樣,即便是你以後當上了大食的王,但你就真的以為你能夠坐穩江山了嗎?別忘了,李弘之所以答應你,是在給他和夜月殿下的孩子鋪路,早晚有一天,所謂你的外甥,就會親自把你趕下王位,從而自己坐上那個位子,我敢肯定,這必然是李弘的終極野心!」哈桑雙目通紅,氣急敗壞的看著薩利赫說道。

    蘇丹眉頭皺的更深了,就連一直與大唐關係最為親近的祖拜爾,此刻眉頭也緊緊的皺了起來。

    這些年他之所以能夠在大食的紛爭之中屹立不倒,沒有被其他人蠶食,完全是因為大唐在背後給他的支持,但大唐向來不插手大食的事物,除了一些物品外,也從不讓疾陵城的唐軍越雷池一步,所以這也是祖拜爾願意接受大唐支持的一個原因。

    但如果大唐最終的目的,是把自己的皇子送上大食的王位,那麼……他祖拜爾就得想一想,如此做到底值不值得了。

    蘇丹眯縫著眼睛,那一道縫隙露出滲人的寒光,若有所思的打量著哈桑跟薩利赫,不時的撫摸著下巴,或者是微微的搖著頭。

    他看不透哈桑這番舉措跟這番話,到底有幾分是真幾分是假,他不知道這是哈桑的危言聳聽,是為了破壞大唐與薩利赫之間的結盟,還是他所說的,真是那大唐皇帝**裸的野心!

    「到底是大唐包藏禍心?還是你哈桑心懷鬼胎?讓夜月跟他的皇子將來成為大食的王上,哈桑,你不覺得你這樣的推斷過於可笑嗎?六七歲的小孩子,你認為他以後會成為我的威脅?為什麼不是有一天,我可以在這個孩子身上,作出就像李弘禍亂我大食一樣的事情呢?」薩利赫看著怒目而視的哈桑,而後緩緩走到哈桑跟前坐下。

    想了一會兒才說道:「既然李弘當初可以利用我跟蘇丹,那麼我為什麼就不能如法炮製,在多年以後以同樣的手段利用他的皇子們?這個東方的古老國度,跟我們王室一樣,同樣充斥著爾虞我詐、爭權奪利的景象,只不過是李弘太出眾了,從而使得如今的大唐,躲避過了他這一代人的皇室爭權,但……那在疾陵城的李賢,當初在他未一鳴驚人時,不還是不自量力的做出了爭奪太子之位的事情?」

    「夜月殿下非是大唐皇后,那麼在李弘的皇子中,能夠有希望繼承皇位的,也只有他的皇后的兩個兒子有希望,但如果夜月殿下的皇子,身後有你這個舅舅,或者是大食撐腰的話,說不準也可以爭一爭大唐儲君的位置,到時候即便是爭不到,以大食的實力,支持夜月殿下的皇子在安西自立為王,分裂大唐也不是不可以,從而讓大唐也陷入如同我們大食今日這般境地?」祖拜爾緩緩向前兩步,與蘇丹並肩互望了一眼說道。

    「不錯,夜月的兒子有我大食的血脈,我身為大食的王上,到時候幫助自己的外甥豈不是理所應當?如果再加上東海以東倭國大來皇妃的皇子,也要跟大唐皇后的皇子爭一爭這皇位,或者是在大唐的東邊自立門戶的話,你想想,大唐還能夠如現在這般牢不可破嗎?如今有李弘這個強勢的帝王壓著,但以後呢?他的幾個兒子真的就不會蠢蠢欲動,真的就會像李哲跟李旦一般,甘願做他的左膀右臂,而沒有絲毫怨言跟野心嗎?即便是如此,那沛王難道就不記恨李弘當年對他的流放,特別是那一條斷臂,可是李弘當年親自砍斷的啊,這些……可都是我以後能夠禍亂大唐的倚仗啊,所以你還認為我與李弘聯手,最終佔便宜的是李弘嗎?」薩利赫自信滿滿地笑了笑。

    但卻換來的是哈桑的冷哼一聲,他不相信李弘想不到這些,蠢如豬的薩利赫能夠想到,那走一步算八步的李弘能夠想不到?當年敢隻身入大食,他難道不知道自己是深入虎穴?他難道不知道,如果禍亂大食後,自己有可能會走不出大食?

    可他最後還是來了,而且也把大食攪和的四分五裂,而後不還是在薩利赫跟他爹為李弘設置的重重陷阱中,逃出生天,最後安然無恙的利用祖拜爾,這個當初沒人看得上眼的貴族勢力,回到了安西。

    最終還把祖拜爾一族,培養成了如今大食的第四大勢力,最終還不是高坐城樓,觀看著當年他在大食布的一手好局,看著大食戰火紛紛、四分五裂。

    「你能夠想到,難道他李弘想不到?」蘇丹饒有興致的看著胸有成竹的薩利赫問道。

    「他當然能夠想到,但能夠想到不代表可以有計可施,如今他的皇子自然是被他壓著,但以後呢?我當然不會傻的現在就去蠱惑,我可以等不是嗎?所以既然他想要我承認他們的皇子大食的血脈,我為何就不能順水推舟,成就他一番美意呢?」薩利赫意氣風發的說道,心裡頭卻是縈繞著夜月臨行前,李弘帶給他的話:「與人斗,其樂無窮。」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4-3 13:48
938 皇親

    大津皇子的處境比起大食幾大諸侯的處境來說,就要來的更慘、更窩心憋屈一些。

    大來皇女身為他的皇姐,當初生下李弘的孩子時,人與孩子都在倭國,而如今聽到他的皇姐大來皇女說,大唐皇帝有意讓他自己的外甥成為東海王。

    東海王是什麼概念?大津皇子第一反應就是倭國皇室以後的腦袋頂上,就不單只有一個

    大唐皇帝壓著倭國了,以後還有一個離他們倭國更近的大唐東海王,站在了他們皇室的頭頂上,甚至以後倭國的重大事件,都需要讓大唐的東海王過目。

    如此一來,大唐東海王鍛鍊個幾年,完全有可能把自己的影響力實實在在的建立在倭國皇室的頭頂上,從而使的倭國皇室的影響力,日漸式微,被有大唐在背後全力支持的東海王所取代。

    雖然這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並不是一蹴而就就能完成,而且其中的過程也會很漫長跟艱難,但對大唐來說,無論最後成敗與否,東海王還是大唐,都將給倭國產生極大的深遠影響。

    甚至有可能,不等自己當上倭國天皇的那一天到來,同樣有著倭國皇室血統的大唐東海王,就有可能利用大唐的強大,對自己取而代之。

    「李男怎麼說?」大津皇子腦袋突然間有些短路,看著皇姐大來皇女問道。

    大來皇女無奈的遞給大津皇子一個白眼,無力跟有些氣急的說道:「男兒才十三歲,你讓他怎麼說?他能懂什麼?還不是事事都聽他父皇的?這些年李男對他父皇的崇拜,已經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我根本管不了。」

    「這事兒真的就沒有迴旋的餘地了?」大津皇子抱著最後的一線希望問道。

    「不知道。」大來皇女雙眼無神的搖了搖頭,繼續說道:「但朝堂上還沒有知道這個消息,也就是今日我過來時,跟我隨口提了一句。朝堂政事兒我們這些後宮,根本就沒有人參與過問,這事兒他之前也沒有提起過,誰知道這個時候就突然想了這麼一出。」

    「那你就是知道他這麼做的目的了?」大津皇子神情頹廢,面對過幾次大唐皇帝,每次都被李弘的強勢壓的有些喘不過氣來。

    當年皇姐還在倭國時,便想要以他們的孩子為要挾,希望爭取到大唐對倭國的支持,包括任何方面,但最後還不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不單讓倭國皇室乖乖的把皇姐跟她與大唐皇帝的兒子送回到了大唐,而且還賠了不少的銀子跟口岸。..

    如今的倭國,大部分的出海口岸都是被大唐水師佔據,特別是一些重要的口岸,更是被大唐水師重兵坐鎮。

    如果要是自己不同意自己的外甥成為自己的頂頭上司,成為東海王,或者是不理會這個東海王的外甥,想要翻騰一些浪花的話,估計大唐的皇帝,就又會輕飄飄的說出:「要不我讓大唐的東海水師跟你們倭國,再好好談談?」

    這樣輕鬆的話語,換來的就是皇室的極不穩定,以及大唐水師對倭國的整個封鎖,吃過幾次虧的他,想像那大唐水師的戰船,圍著倭國轉悠他就頭皮發麻。

    大來皇女默默的點點頭,畢竟夫妻一場,自己這個大唐皇帝的夫君心裡想些什麼,她多少還是知道一些的,封李男為東海王,目的便是有朝一日,倭國成為東海王的倭國。

    但至於是如何成為東海王李男的倭國,恐怕到時候不光是看大唐,也得看李男有沒有這個野心了,而且這其中,也不乏陛下對自己幾個皇子的考校之意。

    而說起考校,如今面臨著考校的便是大唐的第一皇長子李曄,如今已經十三歲的他,此時此刻不得不心事重重的向母后的宮殿走去。

    身後跟著他的太監與宮女,一行幾人在臨近皇后裴婉瑩的宮殿時,又漸漸放緩了腳步。

    李曄小臉上掛滿了矛盾跟遲疑,望著前方母后的宮殿,心裡開始糾結,到底是先向母后請教下該如何處置,還是直接找父皇認錯?

    但一想起父皇那張威嚴的臉,他就有點兒腿肚子抽筋,倒不是說他有多麼的害怕見李弘,相反每次見李弘,李弘也都是和顏悅色,不管是對他,還是對其他的兄弟姐妹,都是一視同仁的喜愛,但這一次自己……雖然也不能怪自己,可事兒已經出了,自己必定會被牽連啊。

    腰間懸劍的溫柔在太監、宮女的簇擁下,正興致勃勃的往皇后的宮殿走去,扭過頭便看見像是僵在了宮殿門口不遠處的李曄。

    從小就古靈精怪,同樣深得溫柔喜歡,並沒少捉弄的李曄,此時在她眼裡,臉上有著不符合年齡的凝重跟憂愁。

    「怎麼了這是?到你母后宮殿門口了,怎麼還猶豫起來了,跟溫母妃說說,是不是又幹什麼壞事兒了?」溫柔瀟灑的從欄杆處一躍而過,一身紅衣如同一片火紅的雲彩般,帶著說不出來的靈動跟飄逸。

    「李曄見過溫母妃。」被耳邊聲音嚇了一跳的李曄,回過神來時,溫柔已經站在了他的跟前。

    「怎麼了,跟母妃說說,又犯什麼事兒了?跟葉兒公主打架了?你說說你,每次都佔不得便宜吧,每次還招惹你皇姐,也活該你被揍?還是又把你葉兒皇姐氣哭了,跑到你母后這裡告狀去了,所以你又跑過來……。」

    李曄露出個牙疼的表情,隨著自己漸漸長大,溫母妃也不能再像從前一樣跟自己勾肩搭背了,但溫母妃直爽的性子,以及喜歡捉弄自己的嗜好卻是從來沒有變。

    「沒有,我現在哪敢惹她啊,如今人家神氣的不的了,先生都說了,我腦子還不如她聰明呢。」李曄露齒一笑,子隨母容的俊俏臉頰上,多多少少有一些裴婉瑩的影子,再長大一些的話,肯定是個比他父皇還要招女子喜歡的男子。

    「那你到底是怎麼了?……算了,當我沒問,估計你小子犯了大事兒了,母妃先撤了。」溫柔美麗的眸子像是在尋思著什麼,而後便領著自己的宮女太監,往顏令賓宮殿的方向走去。

    「呃……母妃,您不會看出來了吧?」李曄一愣,看著溫母妃轉身離開的決絕,急忙抓住救命稻草問道。

    「廢話,看你那樣子就知道了,你母后沒有提醒過你嗎?不好好讀書,卻跟一些心懷鬼胎的人來往,你小子等著吧,你母后怕是不會保你的。」溫柔轉身扭頭,看著一臉苦瓜相的李曄直言道。

    「所以兒臣在猶豫啊,到底是先見父皇呢,還是先跟母后說,但跟母后說了也沒啥用啊,可……畢竟是母后的家人……。」

    「那你早幹什麼去了?母妃覺得吧,你最好還是……找你皇奶奶怎麼樣兒?」溫柔詭異的笑了下,又一個餿主意從她的嘴裡冒了出來。

    而李曄的反應更大,像是腳下踩到蛇一樣,蹦起來往後退了好幾步:「不要,皇奶奶雖然能把事情壓下來,或者給兒臣出主意,但……不能這樣做。」

    「那你就爺們點兒,大不了就是挨一頓揍唄。」溫柔沖李曄笑了笑,跟李曄都沒有看見,裴婉瑩則是從外面緩緩往宮殿裡走來,正好看見了兩人站在庭院裡,離得老遠像是在商議什麼事情。

    靜靜地站在廊亭內,看著溫柔跟李曄在那裡不知道還在嘀咕著什麼,自己剛剛從母后那裡回來,便看見了眼前這一幕。

    不過好在,李曄並不是可以隨意進入後宮,同樣是在稟奏了之後才進來的,而她著急趕回來,也是因為從皇太后那裡得知,李曄進宮了,所以母后才讓她趕緊過來看看。

    所以還沒回到自己的宮殿,就看見了眼前的這一幕,雖然並不知道兩人到底在幹什麼,但裴婉瑩猜測,顯然這與宮外的事情有關。

    無聲的嘆口氣後,思緒遊走之時,便看見溫柔跟不說話的李曄,已經同時望向了她。

    三人一同走進了皇后的宮殿內,只是溫柔還沒有反應過來時,就聽見身後噗通一聲,李曄在她跟裴婉瑩扭身坐下的同時,第一時間就跪了下來。

    「請母后責罰,而後兒臣便去向父皇請罪。」李曄跪在地上,耷拉著小腦袋瓜說道。

    「你何罪之有啊?」裴婉瑩無奈的嘆了口氣,雖然如今已經是貴為大唐的皇后,但向來生性淡泊,對於名利根本不在乎,一直以來最為鍾情的便是從孫思邈那裡繼承的醫術。

    要麼就是在後宮聽聽顏令賓編排的戲曲等等,總之在這個後宮內,裴婉瑩向來是過的輕鬆寫意,甚至有了閒暇時間,還會向溫柔討教幾手三腳貓的功夫,但無奈耍出來後,在溫柔眼裡就是花拳繡腿,強身健體還勉強算不錯。

    所以這些年也因為心境淡然的關係,容貌並沒有什麼大的變化,只是因為已經貴為皇后的關係,如今母儀天下的她,身上也多少了一些那高貴溫婉的氣質,整個人看起來甚至比剛進宮時還要靚麗了幾分。

    「綏州刺史裴慶收受賄賂,暗地裡買 官賣官,甚至……在一些場合,打著兒臣的名義排擠、拉攏其他官員。兒臣也是近日才得知此事兒,所以先來向母后請罪。」李曄低著頭說道,但語氣之中並沒有顯得猥瑣,相反說的很是坦然。

    「那你到底有沒有參與?」裴婉瑩臉色也變得鐵青,一雙玉手緊緊攥著。

    「兒臣無心參與,但最終還是被拉扯了進去,是兒臣疏忽大意了,當初並沒有想的如此深遠。」李曄語氣中多少一些懊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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