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 唐謀天下 作者:青葉7(已完成)

 
BloomCaVod 2017-11-28 17:06: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06 495699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4-3 13:49
939 皇長子的苦惱

    涉世未深,或者是說身為大唐皇子的他,對於人心與計謀還沒有一個清晰的輪廓跟認識的他,不知不覺的開始被人當成了大唐的太子,於是身邊開始出現了形形色色的人,明裡暗裡的親近他、示好他,希望有朝一日能夠走入他李曄的這個圈子。

    雖然李弘還未立儲,但不代表下邊的人,不會私下裡揣摩聖意,不會不把皇后的長子李曄,當成理所當然的皇太子,而後便開始提前進行政治投資。

    李曄一開始還能夠做到對任何人都拒之千里之外,必定在李弘還未立儲之時,他跟其他人一樣,都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唐皇子,心中多少自然而然的也想過,大唐的太子必定是自己的。

    可在他還沒有成為太子之前,不論是李曄自己,還是裴婉瑩,都並沒有把大唐的太子之位,當成是他李曄理所當然該擁有的。

    李曄也同時能夠謹記這一條,所以他並未因為一些人明裡暗裡的追捧跟諂媚,而在如此小小的年紀便飄飄然,一直恪守著裴婉瑩對他的提醒跟警告。

    但綏州刺史裴慶,卻不一樣,身為他的表舅,也就是裴行儉弟弟裴行嚴的兒子,也算是皇親國戚了,自己就算是再謹慎小心,也不可能天天防備著自己家人。

    而且身為皇子,與母后家的親戚交往,也並不是不可以,乃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只是他沒有想到,隨著他與一同在國子監受學的表哥裴宣的關係越來越好,一張大網也已經慢慢朝他罩了過來。

    一切都發生在李曄未能察覺的情況下,順其自然的,在時間的推動下,李曄偶爾也會經過母后的同意,出宮與他們聚宴,甚至也赴過幾次表舅親自遞過來的名刺宴請。

    可在李曄看來,表舅裴慶一向為人正直,為官清廉,特別是在自己跟前,身為綏州刺史的他,一向表現的是兩袖清風的模樣兒。

    可就是如此,前兩日卻被前幾年,父皇在洛陽親自為其斷案的士子郭敬之察覺,如今身為綏州司馬的他,便把自己的頂頭上司,裴慶貪贓枉法、拉黨結派的事情給查了出來。

    而其中一些官員因為他皇親的身份,加上裴慶有意無意的打著皇長子旗號,開始在綏州大肆收受各地官員的賄賂,甚至就連京城的一些官員,都被他拉攏到了跟前,寄望著有朝一日李曄被立為太子後,他們這些人便可以進入東宮任職,為以後的飛黃騰達提前圖謀。

    李曄對這一切根本不知曉,甚至很多時候前往赴裴慶的宴席,會碰見一些其他地方、京城的官員,疑惑之間,都會被裴慶以巧合的理由給搪塞過去。

    而李曄對此事兒也並沒有深究,並沒有仔細的想過,怎麼每次都會有這樣的巧合,一來二去,裴慶在大肆收受各地官員的禮物時,也會挑選一些上好的玩意兒送到宮裡來。

    一開始李曄還會拒絕,但裴慶卻是從簡入繁,一開始是一些不值錢,甚至上不得檯面的物件,慢慢的就開始份量變得越來越重,這個過程中,自然是也把李曄的警惕之心給完全磨淨了。

    所以如今,李曄便被裴慶不住不覺得拉攏了進去,以李曄的名聲,建立了一個不小的未來的太子官場圈子。

    裴婉瑩無奈的嘆口氣,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個表哥她並不是很喜歡,當初還沒有入宮時,自己跟陛下的情事兒,還只限於一小部分知道時,這位從來不登自己家門的表哥,便開始變得慇勤了起來。

    裴行儉當年久居安西、土蕃,而後在長安沒有停留幾年,又是與清菡妹子的父親陳敬之兩人遠在泉州水師任職。

    當初那些年,裴婉瑩在長安則是一直與母親生活,自己的表哥跟二叔,也極少登上自己家的門來看望自己跟母親。

    當年父親還在土蕃,自己家門口可是門可羅雀,可是清淨冷淡的很,但自打父親回來後,家裡的親戚就突然間給換了一副面孔一樣,一下子都變得對自己與母親熱情了起來。

    不過好在,這些年裴婉瑩身為大唐母儀天下的皇后,一直恪守本分,從來不參與朝堂之事兒,甚至連枕頭風都不曾在李弘耳邊吹過。

    對於家裡的這些親戚,更是一個人的好話都沒有說過,至於他們的仕途,裴婉瑩也是從不過問,只有出宮回家的時候,面對家裡突然多出來的那麼多親戚,會出於禮貌的問上幾句,但也是儘量不涉及朝堂要事。

    小心翼翼、如履薄冰這麼些年,眼看著李曄一點點兒長大成人,家裡的親戚也並沒有因為自己貴為皇后,而無事生非。

    雖然陛下不曾立儲君,一向心性淡然的裴婉瑩,也從來沒有在李弘跟前提及過此事兒。

    但誰能想到,如今卻圍繞著李曄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身為皇長子的他,如果一旦被裴慶等人牽連,這罪責怕是他李曄根本擔不起來的。

    「完了,你被人下套了,被你的舅舅跟表哥給坑了。你父皇肯定饒不了你。」溫柔撇撇嘴,突然間發現自己為李弘生下個公主,簡直是一件不能再好的事情了。

    最起碼不會有這些煩心事兒,不會有人在宮外打著你的名號招搖撞騙、拉黨結派的建立自己的勢力跟利益圈子。

    裴婉瑩無奈的白了一眼沒心沒肺的溫柔,前些日子還羨慕自己為陛下生了兩個皇子,現在就又開始覺得生下公主好了。

    「少說兩句,該有個當母妃的樣子了。」裴婉瑩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李曄,看著溫柔說道。

    「母妃也愛莫能助啊,就是你母后也沒辦法。你還是老老實實把實情跟你父皇說了吧,至於你母后這裡,你還是別聽什麼建議了,免得到時候你再在你父皇面前,把你母后連累了。」溫柔說道最後,聽在裴婉瑩的耳裡卻是有些語氣雙關。

    又是不由得白了沒正形的溫柔一眼,而後對李曄說道:「起來吧,如果想好了怎麼跟你父皇說,那你現在就去見你父皇,如果沒有想好,就在這裡什麼時候想好了,什麼時候去。」

    「兒臣想好了,兒臣現在就去。」起身的李曄深深的吸了口氣,對著裴婉瑩跟溫柔行禮後,便轉身往外走去。

    看著李曄還很稚嫩的背影離去,溫柔有些覺得匪夷所思了,一根食指輕輕放在紅唇邊,再次看了看從門口消失不見的背影,而後又轉頭看了看一臉平靜的裴婉瑩,突然急聲道:「你就一點兒也不著急嗎?你……總該也給他想個法子啊,是不是嫌我在這裡礙事兒?那我去把曄兒喊回來。」

    裴婉瑩無語的嘆口氣,再次白了一眼:「我著什麼急?嫌你礙事兒就早上你離開了,還至於讓你坐到現在?」

    「喂,你真不明白還是假不明白?曄兒可是皇長子,你就不怕這點兒事影響他以後被立為太子?」溫柔很不可思議,你這個當娘的心性淡然也就罷了,別連累了皇長子繼承太子之位啊。

    「那是陛下的事情,該他頭疼才對,立誰當太子那是陛下該思考的,只要陛下覺得哪個皇子合適,就立哪個皇子是最好了,不一定非要立皇長子,而且現在還沒有立李曄,就開始有人打他的主意了,誰知道萬一被立為儲君後,又會是怎麼一番景象。要我說啊……。」

    裴婉瑩悄悄壓低了聲音,而後看著溫柔有些鬼祟的說道:「不立李曄為太子我才喜歡呢,最起碼這樣我不用擔心受怕,只要能夠平平安安的過一輩子,在我看來就是最合適不過了。」..

    「沒追求,難怪李曄的性子越來越像你,早晚有一天啊,會徹底給你帶偏了,倒是葉子公主的性格不像你,跟陛下有幾分相似。」溫柔仰著頭,想著那美女坯子的大唐長公主的模樣說道。

    「那是被陛下給慣壞了,無法無天,一點兒公主的樣子都沒有,還有那李令月,就沒有教過李葉什麼好。」裴婉瑩想起小姑子就一臉不滿。

    七八歲的時候,李令月就開始教李葉化妝,有一次畫的那個濃妝,差點兒把李弘給氣的背過氣去,粉雕玉琢的小公主,讓李令月成心鼓搗的,跟跳大神旁邊的童女似的,臉上厚厚的一層粉底,兩腮處又是跟畫了兩個石榴似的,眉心那紅點兒也不知道是顏色沒用對,還是怎麼弄的,跟一顆痣似的。

    「反正我不會讓李眉單獨跟李令月相處,要是萬一被李令月帶壞了……。」

    「跟著你就好了?李眉才幾歲?天天宮女手裡拿的不是毛絨絨的玩具,都是刀槍棍棒,斧鉞鉤叉的兵器,你這個當母妃的再不用心,小心我帶到我這殿裡來撫養。」裴婉瑩感覺溫柔跟李弘就是兩個不負責任的父母,溫柔更甚,典型的只管生不管養。

    「那不行,那可是我的心肝寶貝,少了她我怎麼辦?我還要把我一身的武藝傳給李眉呢。」溫柔像個老母雞般,立刻跳著腳說道。

    兩女坐在宮殿裡繼續有一搭沒一搭的東拉西扯,絲毫不擔心她們那皇長子,正往紫宸殿走的忐忑心情。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4-3 13:49
940 自行車

    李曄在紫宸殿並沒有看見他那日理萬機,以朝堂社稷為重的大唐皇帝父皇,倒是看見了白純正在書房裡,手裡捧著一本顏令賓寫的歌令,在那裡看的聚精會神。

    經過唯一能讓李弘的子女喊姨娘的白純的提醒,李曄只好從紫宸殿裡走出來,望著那前方碩大的廣場處,不著調的爹正好從紫宸殿的一側人未至聲先至的……竄了出來。

    對,在李曄看來,父皇就是突然間從那旁邊的花牆處竄了出來,而讓他大跌眼鏡、目瞪口呆的是,父皇那快速的身形並不是跑出來的,而是……坐著一個不倫不類的東西,雙腳蹬踏著快速的駛了出來。

    身後的花孟跟芒種,包括太僕寺卿等不少人,一路小跑的跟在李弘的後面,一個個神色緊張,嘴裡同樣緊張的提醒著:「陛下小心、小心陛下。」

    「這個很容易摔倒……陛下您慢點兒。」

    「需要掌握平衡才好,陛下千萬要小心才行。」

    大唐的皇帝則是騎著前後各一個輪子,整個人坐在輪子中間連接起來的一個座椅上,雙腳踩著兩邊各一巴掌大的踏板,而後隨著他用力的蹬踏,那在大唐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自行車,便如同離弦之箭一樣,飛快的往前衝去。

    耳邊呼呼的風聲讓李弘終於找到了比在馬背上要更加自由的快感,一個個急轉彎,或者是急剎車,都讓身後太僕寺的一幫人,小心臟噗通噗通的跟著亂跳。

    目瞪口呆的李曄,站在高高的台階上,看著下面不著調、玩瘋了的父皇,心中則是更加的忐忑,父皇今日看來心情舒暢,自己跟父皇說自己那些糟心的事兒,不會敗壞了父皇的好興致吧。

    但不說的話,恐怕再隔幾日,別幾日,怕是半日的時間,父皇也就該知道了,甚至說不好父皇現在已經知道了,只是等著自己向他認罪呢吧?

    而紫宸殿廣場下的李弘,騎了好幾圈,發現這掌管車馬的太僕寺,打造的這一輛自行車,騎起來跟上一世的並無多大區別後,顯得是極為滿意。

    當初也是摟著白純在御書房無聊,突然間想到了自行車這個交通工具,以如今大唐的工藝,想要造出來完全不在話下。

    於是便在白純的好奇下,畫了一張圖紙後,交給了皇宮內的太僕寺來打造。

    如今的太僕寺,大部分的官吏其實都是一些匠人而已,而這些人如今基本上都是從太乙城過來的嫻熟工匠,所以打造一輛自行車根本不在話下。

    今日剛剛打造好,但沒有一個人能夠在這兩輪上騎出十米遠,還在研究著如何掌握平衡的同時,就看見皇帝陛下興致勃勃的跑了過來。

    而白純對於這種事情顯然是不感興趣,何況她已經聽李弘念叨了好幾天了,所以也就懶得跟著大唐皇帝,在紫宸殿前丟人了,免得到時候被御史看見,又彈劾自己。

    畢竟自己住進紫宸殿,已經是惹得滿朝文武,特別是御史台不高興好幾天了,紫宸殿向來是皇帝陛下一人的寢殿,跟召見朝臣的內殿,如何能夠讓皇妃住進來呢?

    而且還不是皇妃,只是一個身份沒辦法定義的「奴婢」,這於法理不合啊。

    但即便是如此,也沒有人能夠改變陛下的主意,甚至一些官員還把此事兒稟奏給了武媚跟裴婉瑩,但皇太后跟皇后兩人,卻像是商量好了似的,對於臣子向她們諫言此事兒時,都是顧左右而言他,根本不給臣子們一個明確的答覆。

    一來二去,臣子們也就知道了皇太后跟皇后的心思,畢竟是陛下的家事兒,臣子們職責盡到了,陛下願不願意改那就是陛下的事情了。

    何況白小姐也很少露面,同時這也算是內殿,就睜一隻眼閉一眼,臣子們又開始給自己找著台階下。

    所以白純在紫宸殿內,對自己的言行舉止一直都是很自制,包括她自己活動的範圍以及時間,從來不在有臣子被召見到內殿時,出現在陛下或者臣子的跟前。

    於是這兩年,自從被李弘強留在紫宸殿後,白純前往後宮,前往武媚蓬萊閣的次數也就越來越多,跟武媚之間的關係也是越來越好,越來越融洽了。

    看著台階上的李曄滿腹心事、愁容滿面的站在紫宸殿門口,李弘一手鬆開把手,一邊向李曄招了招手,示意他下來。..

    這一撒手的舉動,又是把身後的一旁人嚇了一跳,生怕陛下控制不好這……被陛下親自命名的自行車,而摔倒在地上。

    李曄不敢怠慢,看著興頭正盛的父皇,提著長袍便快步從台階上跑了下來,面對著停在紫宸殿台階前,依然還坐在那奇怪的物件上,但已經一隻腳著地的父皇,急忙行禮問候。

    「知道這叫啥不?」李弘指了指胯下的自行車,問著一臉愁容的兒子:「小小年紀你皺什麼眉頭你,有什麼愁事兒?」

    「不知道叫啥。兒臣做錯了一件事兒……。」

    「這叫自行車,就是自動行走的車,不過就是得靠腳蹬,也算是一種鍛鍊身體的方法,以後說不準你八皇叔李旦,有可能做出來不用腳蹬,只需要手一擰,就能飛快往前跑的車來。但我估計以你八皇叔的智商,沒個十年八年的弄不出來。」李弘再次開始緩緩往前騎,而旁邊的李曄便開始跟在身旁,上下仔細打量著他父皇騎的這自行車。

    剛剛沒有跟李弘說話時,李曄是緊張的手心冒汗、忐忑的心臟噗通噗通的快速跳著,但現在那種緊張感像是消失了一樣,一邊跟在李弘的身旁,看著李弘時不時歪歪扭扭的扶著前面兩個桿,緩緩往前騎行著。

    「父皇您知道了嗎?」李曄琢磨了下,決定先試探下口風,萬一父皇知道了,自己就不用再說了一遍了,這種事情太丟人,自己稀里糊塗的就被人裝進去了,說出來也覺得難為情。

    「什麼事兒我知道了嗎?」李弘揮了揮手,示意旁邊的人都散了,該幹嘛幹嘛去。

    「兒臣犯錯了。」小小年紀的李曄仰天嘆了一口氣,而後坦然的說道。

    「大錯小錯?什麼性質的?」李弘好奇的問道,臉上的神色讓李曄完全無法猜測出,李弘到底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於是紫宸殿的廣場前,大唐的皇帝騎著自行車,旁邊跟著他的皇長子,兩人便在紫宸殿的廣場上轉起了圈。

    父子倆人一圈一圈的轉著,只是李弘的速度越來越快,李曄也不得從加快腳步到開始小跑著,如此才能追上他父皇的身位,把事情他所知道的前因後果都說了出來。

    說完後李曄便發現,自己的父皇久久沒有出聲,只是他自己需要儘可能的加快速度,才能追上他父皇的速度,所以不到一圈下來,李曄已經開始邁開大步奔跑了起來,呼哧呼哧的喘氣聲也越來越大。

    終究放心不下的皇后裴婉瑩,以及在必要的時刻,準備幫腔皇長子的溫皇妃,兩人來到紫宸殿的時候,便看見白純站在紫宸殿的門口,正呆呆的望著下方的廣場。

    裴婉瑩與溫柔隨著白純的目光望去,便看見父子倆人一個氣定神閒的騎在那個奇怪的物件上,在圍著廣場繞圈,而在旁邊,則是她的皇長子,此刻已經跑的滿頭大汗、氣喘如牛,但依然是緊緊跟著他父皇的速度在苦苦追趕。

    李弘時不時側頭看看此刻正專注跑步的李曄,也不說話,只是依然繼續勻速蹬著自行車,直到看到李曄的笑臉已經變得紅通通的,快要上起不接下氣的時候,才緩緩停了下來。

    「累不?」李弘再次停在了紫宸殿的台階前,看著呼哧呼哧喘氣,累的搖搖晃晃的李曄問道。

    「……累……都快……要跑……不動了。」李曄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原本俊俏的五官都快要皺到了一起。

    「那你長記性了嗎?」李弘好整以暇的問道。

    「兒……臣……思思……索了半天,覺得……覺得……就是太給……他們好臉了,……認為兒臣……太好欺負了,再就是……兒臣不該……放鬆警惕,讓他們隨意的給兒臣灌迷魂湯。」李曄一看李弘把那自行車交給了花孟,而後領著他在廣場上緩緩散步,頓時感覺呼吸順暢了很多,活動開的身體,在緩緩步行時,也變得不像剛才那般生硬跟難受了。

    「灌迷魂湯?那這麼說,你自己心裡也認為你是太子的不二人選了?」李弘笑了笑,臉上倒是沒有不悅的表情。

    「沒有,兒臣再傻也不會落這樣的口舌給他們,他們怎麼說,我沒法辦管,但兒臣並沒有在心裡認為自己就是太子的不二人選了。」李曄依然皺巴著一張臉,雖然說比跑步的時候好受了點,氣也順暢了很多,但好久沒有這麼長距離跑的他,還是有些不適應。

    「真的,兒臣沒騙您,其實兒臣並不認為自己適合當太子,而且母后跟母妃,也跟兒臣講起過您小時候的事情,所以兒臣覺得,兒臣今年都十四歲了,比起父皇當年十四歲時可是差的太多了,還是不當太子的好,不然的話,受之有愧。」

    「什麼玩意兒,還受之有愧,你以為這是平日裡送你禮物呢啊,還受之有愧。」李弘笑罵著在李曄的腦袋後面拍了一巴掌。

    這一巴掌看似派在了李曄的腦袋上,但紫宸殿門口的裴婉瑩看來,就像是打在了自己的心尖上,有股說不出的心疼。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4-3 13:49
941 懲罰的方式

    雖然那一巴掌打在李曄的後腦勺並不重,不過李曄還是象徵性的縮了縮脖子,齜牙咧嘴的嘿嘿笑了下,然後又開始苦著一張小臉,皺著眉頭說道:「那兒臣現在該怎麼辦?即便是兒臣把那些平日裡裴慶跟裴宣送的東西還回去,但如此一來,倒是讓人覺得兒臣是在擺脫嫌疑,為了不受父皇責罰,想要抽身而退、置身事外罷了,根本沒辦法洗清兒臣並沒有覬覦當太子之位的心思啊。」

    「你想怎麼辦?」李弘看了看台階上紫宸殿門口,因為高低的關係,如今他站在紫宸殿的台階下,只能看見門口三女的大半身。

    「不知道,兒臣委實沒有這麼想過,但裴慶太陰險了,每次給兒臣的印象都是為人正直、剛正不阿的那種,誰能想到,背後裡竟然會如此做,兒臣還是太嫩了,估計這個鍋得背著了。」小傢伙不知道何時,也開始背著個手,老氣橫秋的又是搖頭又是嘆氣。

    如此的行為,自然是又引來了李弘賞了他腦後一巴掌,看著那一臉愁容的小大人,笑罵道:「少年就該有少年的活潑好動,沒事兒你搖頭嘆息、雙手後背裝什麼老成持重呢?」

    「看國子監的先生都是如此啊,皇室子弟受學時,有搗亂不用心的,先生沒辦法加重責罰,無奈之下便是這個樣子。對了,聽說您受學時,上官母妃的父親,上官大人曾經被您氣的……。」

    「關你屁事兒,那個時候朕有你皇奶奶罩著,自然是可以橫行無忌,你母后性子淡然,又從來不偏心你們兄弟任何一個。所以啊,你就別指望在相同的年齡達到相同的高度了。」看著原本還挺的筆直的背,因為自己的話語一下子塌了下去的李曄,李弘不得已又安慰道:「不過你現在已經不錯了,父皇已經很滿意了。」

    「十歲任戶部尚書,十四歲出征安西!想想就覺得不可思議,唉……。」李曄再次嘆口氣,跟李弘說了一番話,雖然心情不再壓抑了,但心裡頭被裴慶扔下的大石,依然還是牢牢的壓在他的心頭上。

    李弘看著越來越放鬆的李曄,於是正色問道:「那你說說,身位臣子的裴慶到底做錯了些什麼?」

    「兒臣如今吧……站在兒臣的立場,只是覺得自己被利用了,心裡頭不服氣。但如果站在裴慶的立場上,裴慶應該是想要近水樓台先得月,搶先他人一步,圍繞兒臣建立一個利益圈子,為以後父皇您立太子後,能夠遊刃有餘的獲得最大利益早做打算。其實如果兒臣是裴慶的話,就不會著急拉攏圈子了,畢竟父皇您一直沒有立太子,裴慶如此做,顯然是……。」

    李曄突然一驚,而後看著李弘急聲說道:「裴慶其實並不是很在意兒臣,是不是能夠被父皇您立為太子,他如今這麼做,兩個原因,一就是搶先他人一步拉攏朝臣,希望有朝一日能夠成為太子的心腹之臣。二就是,他在有意拉攏、利用兒臣的名義之前,他已經觸犯了大唐律法,而且還有人已經知曉了,但……或許是並沒有抓住他什麼把柄,所以他為了自保,或者是為了能夠被朝廷從輕發落,便拉攏兒臣,以此來警告知道他貪贓枉法的人,不要輕易的得罪、告發他?是不是?」

    「差不多吧,所以他就選中了你,一石三鳥,既能震懾察覺他貪贓枉法之人,又能拉攏你站到他背後給其他官員看,而且一旦你被父皇立為太子,那麼他就是一舉三得了。」李弘想不到,自己的長子腦子還是挺聰明的,裴慶的心思都能夠讓他猜測出一二。

    雖然其中有自己剛才的循序誘導,但能夠順藤摸瓜般的抓住事情的主要脈絡,而後舉一反三,這已經是很難能可貴了。

    「不會是你母后或者是你溫柔母妃,還是你白純姨娘有點撥你吧?」當老子的此番問話,就顯得有點兒多餘了,好像怕兒子比他聰明了似的。

    「沒有,溫母妃只是提醒兒臣好像會挨揍,母后只是聽了兒臣的敘述,並沒有說什麼,白姨娘壓根兒就不知道,兒臣沒有說。」李曄自顧自的回答道。

    「走,跟父皇去長安看看,這一趟出行,或許你能夠明白,朝堂之上的官員,在離開皇宮後,是不是還像你看到的那般謙虛謹慎、滿面和氣的樣子了。」李弘心血來潮,正好也好久沒有前往長安城了,今日天氣不錯,父子倆人轉轉去。

    只有花孟跟芒種兩人跟在了李弘跟李曄的身後,走出紫宸殿宮殿的廣場,越過前方的宣政殿後,一輛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馬車,已經停在了門口,父子兩人便先後上了車,由花孟跟芒種一左一右駕著單匹馬車,緩緩向長安城駛去。

    紫宸殿門口的三女,看著父子兩人的身形消失不見後,溫柔呆呆望著遠方的宣政殿背身,一縷微風吹亂了額前的秀髮,只聽見她喃喃說道:「不會是親自給送到宗正寺裡去了吧?」

    「你少烏鴉嘴。」站在兩女中間的白純,看著裴婉瑩無語的白眼,伸出手指在身穿宮裝的溫柔纖細的腰身上,使勁的掐了一下。

    而後看著裴婉瑩像是真被大嘴巴的溫柔說的有些開始擔心了,輕聲說道:「曄兒跑了那麼多圈,已經累的滿頭大汗、氣喘吁吁的,想必那就已經是陛下對曄兒的懲罰了,現在怕是陛下按耐不住寂寞,去了長安城裡了。」

    「多少有一點兒被溫柔說的有些擔心,希望不要被她那烏鴉嘴說中了。」裴婉瑩嘆口氣,而後像是想起了什麼,看著白純猶豫了下後還是說道:「宮裡其他的皇子,看來妹妹我都該提醒一句了,隨著他們漸漸長大,一些臣子的手已經開始按耐不住,往他們身上伸了,可別再出現李曄這樣的事情了。」

    白純點點頭,並沒有說話,裴婉瑩是後宮之主,大唐母儀天下的皇后,既然對著自己說出來徵求自己的意見,自己也得給足了皇后的面子,不能真的去說話同意,這樣會讓她覺得,自己一個奴婢的身份,彷彿凌駕在了皇后的頭頂。

    所以不動聲色的微微點頭,既讓裴婉瑩看到了自己的支持,也讓裴婉瑩的話語,看起來就像是喃喃自語,而不是在徵求自己的意見。

    溫柔看著向來謹慎,從來不參合後宮之事兒,即便是前往後宮,也只是給母后請安的白純,以及說完話後,轉身望著紫宸殿的裴婉瑩,撇撇嘴又煞風景的說道:「你倆累不累?」

    「嗯?」稍慢反應過來的裴婉瑩,側頭眨動著明亮的眸子,不明所以的看著溫柔。

    「沒你累,天天帶著李眉快把宮裡折騰翻天了,皇后,不如下道懿旨,把討人喜歡的李眉養在自己身邊吧,不然的話……。」白純的語氣帶著一絲幸災樂禍說道:「大唐的公主可就要變成一個假小子了,以後這還怎麼許配……。」

    「不行,誰都不能帶走,她是我的。」溫柔堅決的說道,但看著兩女同時望向她,又有些心虛的拽著白純的衣袖:「也是你們的。」

    「那你就讓別老讓她跟那頭老虎躲起來嚇唬人,小心哪一天嚇到了陛下,再把那頭老虎給宰了。」白純沒好氣的看著死皮賴臉的溫皇妃說道。

    「就是,上一次就把我嚇了一跳,傍晚時分,華燈初上,正在回宮裡的路上,就看見李眉騎著個老虎從花叢裡竄了出來,差點兒嚇的我魂飛魄散,以後你得約束著點兒。」裴婉瑩也幫腔道。

    勢單力薄的溫柔,此刻少了安小河跟顏令賓兩個外援,於是只好微微行禮:「是,溫柔謹遵兩位姐姐的旨意。」

    三女輕笑著低頭說著一些女人家的事兒,而後一同便往後宮行去,雖然裴婉瑩跟溫柔可以站在紫宸殿門口,但不代表在皇帝不在的時候,她們便可以隨意的進入,所以白純便陪著兩人緩緩往後宮行去,跟著李弘出去的李曄,又一次被他的親媽,把他接下來的處境拋到了腦後。

    普普通通的馬車行走在繁華的長安街道上,鱗次櫛比的商舖一家挨著一家,寬闊的馬路上,行人與馬車各行其道,時不時的能夠看到一些名流雅士,與身旁的妙齡女子對著長安的繁華指指點點。

    馬車兩側的車簾微微掀開了一角,讓車廂裡的父子倆能夠觀察到外面的情形,卻讓外面的行人,很難看清楚裡面到底坐的是何人。

    加上馬車本就普通,所以行走在熱鬧喧囂的長安街頭,也不會引起他人的注意。

    「咱們去哪裡父皇?」好久沒有出宮的李曄,面對繁花似錦的長安城,臉上依然是掩飾不住的興奮跟新奇。

    「多久沒出來了?我沒有管過你們來長安吧?」李弘看著李曄興奮的樣子,微微皺了皺眉頭。

    「得有……兩三個月了吧,哦,不對,上元節的時候出來一趟,但沒有這樣輕鬆自在的出來過,母后不讓,怕我們惹事兒。」還是少年心性的李曄,兩句話就把他親媽給出賣了。

    果不其然,聽到李曄的無心之語,大唐皇帝不由得撇撇嘴:「婦人之見,怕出來惹事兒,人在宮裡,事兒不也自動找上門了?下次想要出來,就直接出來,只要不欺負人就行,我李弘的皇子可不能只做籠中雀。」

    「真的?」一直看著窗外的李曄,興奮的問道。

    「連父皇的話你都敢懷疑。」抬起腳在李曄的屁股上輕輕踹了一腳。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4-3 13:50
942 生韻樓

    馬車一路上沿著長安城最為繁華的街道緩緩而行,一路上能夠看到的,俱是一些盛世太平的景象,彷彿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滿的知足,或者用安逸來形容則更為貼切一些。

    就在兩父子依然悠然的坐在馬車打量著繁華之時,坐在車轅一側的花孟,則是微微把馬車往旁邊趕了趕,而後在馬車裡會意的李弘,便拍了拍旁邊的李曄,示意他往這邊看。

    「六皇叔?」李曄看著不遠處馬背上的獨臂男子,驚訝的說道。

    人聲鼎沸、繁雜的鬧市街頭,雖然他們兩人聽不見李賢到底在跟駿馬前面,兩個畢恭畢敬的人在說什麼,但看那兩個穿著與氣度皆不凡的中年人,便知道那兩人非富即貴。

    端坐在馬背上的李賢,神色凝重,甚至是帶著一絲的冰冷,在這春寒料峭的季節,多少顯得有些不怒自威。

    「回去告訴裴大人吧,本王不會去赴他的宴請的,至於他與郭敬之的事情,本王更是沒有聽說過,所以也不會過問。」李賢單臂拉著韁繩,而後便輕夾馬腹,準備往前走去。

    「沛王殿下,陛下如今有意賜封兩個皇子一個為疾陵王,一個為東海王,而且還是在大食、倭國使臣在我大唐之時,難道沛王就真捨得多年打拚下來的疾陵城,被陛下賜封給自己的皇子,而一點怨言也沒有嗎?」只見一個中年人,因為自己無禮攔住李賢的舉動,鞠躬道歉後,急忙仰頭看著馬背上的李賢說道。

    李賢坐在馬背上輕蔑的看了一眼攔住他的中年人,而後不屑的笑了下,舉目望著繁華的長安街景:「繁華的背後總是有一些看不見的落寞,就像那陽光總有照射不到的地方。無知者真是無畏啊,一個小小的綏州刺史,如今還未在朝堂之上展現出任何聲望,就想靠著皇親國戚的關係結黨營私?長安有的是臥虎藏龍、深藏不露的官員名士,如今多少人等著能夠入陛下的法眼,哪一個不是兢兢業業、恪盡職守的為長安、為社稷出謀劃策,以圖遷升。哪一個像裴慶那麼飢不擇食?不走正道,卻想著利用關係來高昇仕途?就算是你利用皇親國戚的關係,但連最起碼的時機都不會把握,有如蠢豬一頭,他有什麼資格在本王跟前指手畫腳?圖謀富貴?」

    中年人先是一愣,想不到守孝三年的沛王李賢,如今竟然變得如此鋒利,整個人就像是一把……一把潛藏已久的利器,面對著他們時,毫不猶豫的露出了崢嶸。

    裴慶自信滿滿的讓自己來請沛王,自己也願意來請沛王,甚至願意在沛王跟前混個臉熟,無怪乎也有著自己隱藏的企圖,那就是沛王自從恢復王爺身份後,府裡如今除了有限的幾個下人外,連一個客卿都沒有,這讓他便悄悄的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盤。

    如果一旦依靠裴慶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結果,那麼跟隨這個三年多前被恢復王爺身份的沛王,作為王爺的客卿,也不失為一種捷徑。

    「沛王息怒,裴慶裴大人請您過去只是想跟你憶述當年的一面之緣,剛才那些話都是下官自己添加的,還希望……。」林中語身位三原縣令,面對李賢的不屑說道。

    「一個刺史還入不了我的法眼,告訴他好自為之吧。」李賢冷冷的看著林中語,眼神中的警告意味兒不言而喻,再敢攔路就別怪我李賢不客氣了。

    林中語望著那陰沉冰冷的目光,就像是那一把潛藏已久的利刃,莫名的心顫了一下後,便不由自主的向一側挪動兩步,給李賢讓出了前行之路。

    隨著李賢與幾個隨從離去,李弘的馬車也緩緩離去,留下了林中語跟另外一人,呆呆地站在了路邊,神色茫然。

    想簡單了,裴慶果然是如李賢所言,就如一頭蠢豬,單純的以為憑藉自己皇親國戚的身份,就能夠讓剛剛復位不久的李賢,自降身份跟他圖謀。

    但裴慶雖蠢,卻還有比裴慶更蠢之人,竟然願意相信裴慶在朝廷的關係跟人脈,真正能夠給他們這些不上不下的官員,帶來仕途上的方便。

    這些愚蠢之人,做著自己的春秋大夢,卻從來沒有想過,裴慶也不過是裴行儉的弟弟,當年裴行儉如日中天時,都沒有提拔他的親弟弟,如今裴行儉功成身退在家養老,裴慶難道就能夠利用皇室中那點兒親戚關係,在仕途上走的更遠嗎?

    「蠢貨何其多啊。」林中語望著已經消失在人潮中不見的街道,嘴角帶著一抹冷笑,他發現自己跟旁邊的人,就是那比裴慶更蠢的蠢豬。

    竟然真的相信了裴慶的話語,也因為裴慶的自大,不由自主的相信了,只要自己往李賢的跟前一站,以自己畿縣縣令的身份,能夠得到李賢的賞識。

    「可笑啊。」林中語仰頭,嘴角的冷笑變成了自嘲跟絕望。

    一家在長安城內高達四層的酒樓,外部青磚青瓦,門口門庭若市,停著不同的馬車與轎子,裡面的裝飾卻是極為的豪奢,哪怕是一進門,那厚厚的地毯都讓人有些心悸,深怕一腳下去,踩髒了那名貴的地毯。

    門口的夥計就連穿著也比尋常酒樓的夥計要體面的多,即便是不換裝,走在大街上,都沒人敢相信,他只是生韻樓的一個普通的跑堂夥計。

    領著李曄緩緩的走上四樓,一間靠窗的房間也被分為了裡中外三間,有待客寒暄的區域,有吃飯喝酒,有欣賞歌舞,有聆聽雅樂之分,整個房間比普通百姓一家五口的家,看起來還要大上不少。

    「我的天……父皇,這……比您的書房了啊,這也太豪奢了吧?」大唐的皇長子,在他爹眼裡,此刻就像是一個剛進城的土包子。

    李曄時不時的看看牆上的名人字畫,區分功能區域的各種屏風、花瓶等等,就連那椅子,在他看來,都比皇宮大部分的桌椅用料還要上乘。

    「事要多知、話要少說。你堂堂一個皇子,見到這種地方都露出這種被嚇到的表情,你說尋常人家來這裡會是什麼感受?」李弘坐在一張極為舒服、綿軟的椅子上,房間的門口則是站著花孟跟芒種,而諾大的房間裡,也就只剩下了他跟李曄。

    「那什麼人才能來這種地方?普通百姓肯定來不起,長安多風流雅士,也不缺富商大賈跟豪門顯貴,但……總不能他們天天來這種地方吧?這……一頓飯得多少錢?而且這裡必然不會是吃飯喝酒、敘舊結交這麼簡單吧?」李曄的聲音從裡間傳了出來,裡間的擺設更是讓他一個青春懵懂的少年,聯想到了一些長大後才能渴望的畫面。

    臉頰上稍稍帶著一些紅暈跟尷尬,從裡間鑽出來後,再重複著打量了一圈那中間,隔著玻璃望向窗外,長安城人頭攢動的街景都被踩在了腳下,不由自主的便會讓人心生豪情跟志向。

    「簡直就是銷金窟、英雄冢啊,往著窗前一站,看著四處奔波的百姓,在感受感受這裡的豪奢,權利跟金錢就連我都想要攥一點兒在手裡。」李曄終究躲不過是一個好動獵奇心強的少年,自從進了這個房間,就沒有停下那兩條腿。

    「裴慶沒請你來過這裡?」李弘呆了呆,還是很白痴的問道。

    「沒有,他哪裡有這麼多錢請我來這裡,這種地方兒臣還是第一次來,要不是您帶我過來,怕是這輩子我都不會來一次,都不知曉這長安城的酒樓,還可以如此佈置、如此豪奢。」李曄走過李弘跟前,又被李弘在屁股上踹了一腳,這才在他爹對面老老實實坐好,但一雙眼睛依然是四處打量著。

    「所以說你母后就是婦人之見、目光短淺,生怕你惹事兒,但天天呆在宮裡,不出來走走看看,眼睛裡除了皇宮之外,連一個長安都看不盡,還怎麼看天下、知社稷、懂百姓。以後想出來就出來……。」李弘看著李曄眼睛終於停留在了自己身上,但卻被小兔崽子打斷了他的話。

    「對了父皇,母后說您曾經在曲江池一擲千金,說您跟顏母妃就是在那裡認識的,說您出門就帶了一百八十萬兩的銀票,那豈不是把所有人都嚇到了?」

    「放屁,老子要不死為了她,至於出醜嗎?別聽你母后瞎說八道,不過話說回來了,那是我跟你母后……好像是第一次約會吧……。」

    「那時候母后還不知道您的身份,母后都跟我說了,就是花孟替您帶了那麼多錢,然後誤打誤撞的認識了顏母妃,還有平日裡來宮裡的幾個顏母妃的好友。花孟,你今日帶了多少銀子?有沒有一百八十萬兩?」李曄思維跳脫,跟他爹說了一半話,就扭頭對門口的花孟問道。

    「回殿下,奴婢……不曾帶那麼多銀兩,但想必足夠在這裡應付一切花銷了,殿下勿擔心。」花孟如今也已經是滿頭銀發,但卻打理的一絲不苟,連一根亂發都沒有。

    「那就好,那就好,別到時候跟母后講述給我當年父皇跟皇爺爺在太乙城一樣……。」

    「小兔崽子,你母后天天在宮裡都跟你說了些什麼?怎麼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這事兒他也跟你說了?」李弘老臉難得一紅,跟父皇李治在太乙城跟人斗富,是他這個皇帝一輩子都不願意提起來的醜事兒,據說如今太乙城,還有一些酒足飯飽後,去那家風月場所的客人,會提及當年有兩個人,看起來挺貴氣逼人的,但打賞竟然都是碎銀子等等之類打趣。

    「這是溫母妃在母后那裡,聽白姨娘說起的,前幾日我去看那頭老虎時,跟溫母妃喂食老虎時,溫母妃給兒臣講起來的。」李曄又皺了皺小臉,因為他看見芒種向這邊走了過來。

    「到了,就在隔壁的房間,裴慶跟陳敬之二人,還有一些其他官員。」芒種輕輕的說道。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4-3 13:50
943 太子的人選

    剛剛回到府裡的李賢,在與比他早回來幾天,跟下人收拾府邸的房慕青走進客廳後,房慕青就用有些擔憂的目光看著李賢。

    李賢看著房慕青那擔憂、焦慮的眼光,溫和的笑了笑,抓住房慕青的手說道:「放心吧,不會有事兒的。」

    「殿下……妾身希望您……。」房慕青動了動嘴唇,卻不知道說什麼好。

    當年她就沒能勸動自己的夫君跟父親,但如今夫君再次被人盯上,誰知道會不會夫君又一次穩不住心境,再次上了別人的當。

    「放心吧,我李賢在外人眼裡再愚蠢,也不會真的愚蠢到不懂時事,裴慶老兒就是一個蠢豬,任由他自己折騰吧,我是不會參與的。」李賢繼續笑著,拉著房慕青的手,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那裴慶到底想幹什麼?怎麼您這剛回來就找到您了,妾身以為,不論如何,這三年我們都堅持過來了,不必再去想那些……。」

    「這我知道,你放心吧,你不會真以為我李賢也很愚蠢吧?」李賢繼續溫和的笑著說道:「世人皆以為我李賢愚蠢,但這愚蠢是跟李弘相比較而言,如果跟裴慶之流……他們都不配跟我做比較。」

    「那他們意欲為何,就不怕陛下找他們麻煩?」房慕青還是不放心,繼續拉著獨臂李賢的那隻手問道。

    李賢微微嘆了口氣,想了下說道:「還能是什麼,皇宮向來就不是一個完全隔絕的地方,好幾萬人的皇城內,魚龍混雜、直達外界的耳目眾多也很正常。李弘想要賜封李承、李男兩人一個為疾陵王,一個為東海王,不到半天的時間,就已經在群臣之間傳開了。這自然是讓裴慶有些著急了。」

    「就因為立儲一事兒?他著急有什麼用?」房慕青鬆開李賢的手,輕輕咬著嘴唇,想不透裴慶跟著瞎參合什麼,皇家的事兒,豈是他一個州刺史能夠參與的!

    「裴慶跟皇后裴婉瑩是親戚,這些年一直沒有得到陞遷的機會,當年裴行儉還在朝堂之時,對於這個弟弟不聞不問,除了公正兩字之外,便是裴行儉早就看透了,他這個弟弟並無什麼高人一等的眼界跟才華,所以並沒有想過提拔他,那是真正做到了公正、公平啊。這麼多年來,因為裴行儉在朝堂壓制著,所以裴慶也無二話說,不管怎麼樣,最起碼有裴行儉在,他裴慶就可以在各個州長吏、刺史的位置上挪來挪去,裴慶原本還寄望著裴行儉功成身退之時,他兄長能夠為他在長安謀個六部之職,或者京兆府的位置,但裴行儉卻是連想都沒有想,壓根就沒有這個念頭。」李賢接過房慕青遞過來的茶水,看著水面上那還來回漂浮,並不下沉的劣質茶葉,吹亂了最前的幾根綠葉兒,抿了一口才放下。

    「所以裴行儉大人一退,裴慶就開始想要自謀出路了?」房慕青想了想問道。

    「不錯,原本倚仗的兄長,到最後都沒有拉他一把,所以就開始把主意打到了宮裡皇后的身上,皇后還未進宮之前的事情,你也都知道,裴慶等這些裴行儉的親戚,根本不在乎裴行儉這個在土蕃的外臣,所以很少跟裴行儉一家來往。皇后入宮後,裴家自然是成了裴氏宗親的主心骨,當年從不登門的親戚,隔三差五的便會蹬府擺放,皇后自知這些人的心思,這些年來,不論是皇后,還是裴行儉或者是裴夫人,收的宗親各種禮物,都沒有超過十兩銀子的,而且回禮也都相等,就是不想跟這些親戚走得太近,最後被利用了他們的名聲。」李賢搖頭苦笑著,皇宮裡的事情,看似被李弘都擺平了,但宮外跟宮裡的牽扯,哪是那麼容易就斷了的。

    不論是裴行儉還是裴婉瑩,哪一個不是多多少少都會收到宗親的非議跟壓力,但既然忠於朝廷跟李弘,裴行儉跟裴婉瑩對於裴家宗室,即便是有愧疚也只能認了,就如同忠孝不能兩全一樣,世間的親戚關係更是如此,沒人能敢說能夠做到各方滿意。

    「裴慶著急了,怕他以後只會呆在刺史的位置上,所以利用不到皇后,就把主意打到了年幼的皇長子的身上,開始想著走捷徑,希望有朝一日,陛下立李曄為太子後,他能夠近水樓台先得月,第一個成為太子跟前的心腹良臣?」房慕青眨了眨眼睛,李賢卻是從那雙依然明亮、美麗的眼睛裡,讀懂了一絲質疑跟擔憂。

    「不錯,這就是裴慶的算盤,愚蠢至極的算盤,卻還是能夠糊弄一些想要陞官發財的更大蠢貨,那林中語就是其中一人,竟然還真相信了裴慶能夠帶他們異軍突起,成為未來廟堂之上忠臣良將。」李賢搖了搖頭,看著房慕青眼中未消的質疑說道:「我守孝三年,從來不問長安跟朝堂之事兒,連疾陵城我都放得下,何況如今一個跟我沒有關係的朝堂,這些都是有時候李旦、李哲,或者是李弘看望父皇時,偶爾跟我提及的。」

    聽完李賢的解釋,房慕青明顯的鬆了一口氣,高聳的胸脯接連起伏了幾下後,臉上剛才有些轉冷的笑容,這個時候才轉回溫柔的模樣。

    「這麼說來,陛下對於裴慶的事情都知道?」房慕青的語氣明顯輕鬆了。..

    「知道一些,但具體知道多少,他沒有說過。不過他也都是從裴行儉那裡知道的,如今李曄被牽扯進去,多半是被裴慶利用了……。」

    「那……那你……。」房慕青看著李賢,突然變得吞吐了起來。

    「我?」李賢笑了下,撫摸著房慕青的臉頰說道:「別杞人憂天了,李弘護犢子是出了名的,冷血殘酷那是對外人,但對內對臣子,向來很公正無私,這件事兒,李曄不會有事兒的,如果我猜測不錯,李曄短時間內,怕還是不會被立為太子的。」

    「曄兒對我們母子也很好,逢年過節的,都會來看望我們,其中有幾次是裴婉瑩的主意,偶爾也會是他自己偷跑出來,給老大他們一些方便,即便是國子監受學,李曄也一直保護著他們,所以……。」

    「這不是所以的事情,李曄赤子之心當然是好,但我所言李曄不會短時間被立為太子,不代表以後不會被立為太子,只是說明了李弘現在沒有立儲的打算。」

    「可賜封親王……。」

    「兩回事兒,李弘向來不走常人之道,其他人更是難以揣測,李承、李男,特別是李承,如今才不過六七歲,這是趕鴨子上架,形勢所迫。當初要不是父皇跟母后,一心想要李弘把我召回長安,李弘也不會如此做了。」李賢豁達的笑著,對於失去打拚多年的疾陵城,他一點兒也不覺得可惜。

    「那就好,這孩子不錯,這些年來……即便是母后,對我們母子都是關照有加,所以便希望這孩子能夠以後……。」房慕青說道後面,也不知道自己想要說什麼,總之,她最不希望的是,下一輩的人和事,還像這一輩一樣,最起碼不要再像陛下跟夫君當年一樣就好。

    「那今日之事兒是不是需要告訴陛下一聲?」房慕青想了想,還是覺得李賢如此輕鬆自在有些不妥,剛剛回到長安就被有心人盯上,誰知道陛下心裡會不會有其他想法兒。

    「那些不是我該操心的事情,讓下人們把府裡盡快收拾出來吧,說不準明日,就會有人來咱們府裡了,到時候安的是什麼心,沒人知道啊。」李賢長呼一口氣,而後起身伸了個懶腰說道。

    房慕青默默的點點頭,而後便走出了房間,她雖然是一介婦人,但也知道,李弘這個時候招李賢回來,大體上是跟大食使者有關係。

    在生韻樓的另外一個房間內,此時已經是歌舞漫漫,身著薄紗的女子,曼妙雪白、凹凸有致的軀體若隱若現,即便是連坐在角落撫琴彈箏的女子,也都是一襲薄紗罩身,裡面的褻衣自然是一清二楚,修長的大腿以及臀部完美的曲線,都在若隱若現中,平添了一股誘人的美感。

    陳敬之在裴行儉功成身退後的第二年,也經過李弘的允許後,終於開始在長安城內頤養天年,與裴行儉結下了深厚友誼的他,這兩年最多的就是跟裴行儉吵架、互罵,而後便是誰輸了之後,第二天便提著酒瓶子,跑到人家家裡,死皮賴臉的蹭上一頓中飯跟午飯。

    總之一瓶酒能夠讓彼此大出血一筆銀子,也算是把前一天罵戰裡輸的顏面,從酒裡、菜裡撈回來一些。

    裴慶的目的很簡單,用於自救的辦法,顯然不可能是找大理寺或者是刑部,哪怕是御史台來放過自己這兩年在綏州,藉著皇長子李曄的名聲收受賄賂,買 官賣官了。

    而是他打算全力一搏,希望能夠說服這些當年在朝堂之上有影響力的老臣,以及一些與皇帝陛下親近的臣子、皇室宗親等等,能夠聯合上柬陛下,以最快的速度立皇長子李曄為太子。

    然後由此來解他如今的內憂外患跟燃眉之急,也只有如此,當李曄成了太子之後,自己這兩年所做的事情,才能夠有機會,在陛下跟前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從而讓自己真正的進入朝堂那些大佬的眼中。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4-11 12:40
944 生韻樓

    蜉蝣撼樹、不自量力。

    這是陳敬之抬起眼皮,看了一眼對面的裴慶後,過了老半天才說的第一句話,而在這之前,老態龍鍾的陳敬之,眼神則是一直在那淒婉歌唱的女子身上游來游去。

    不同於其他風塵女子白紗紅褻衣的裝束,那淒婉歌唱的女子,則是一襲若隱若現的白紗裙裡面,同樣是白色的一件短短的,僅僅能夠裹胸褻衣,下身同樣是一件短的不能再短的緊身短褲,在外層的白紗擺動時,那曼妙的軀體與溝壑,輪廓都是清清楚楚的映入了眼簾。

    “下官自知人微言輕,所以才請陳大人您出山,如今不論是朝堂還是長安,哪怕是京畿道,都在流傳陛下要立皇子李承、李男為疾陵王與東海王,但陛下卻是遲遲不立太子,這與理法不合啊陳大人,朝堂社稷,社稷為重,但君更重,如果我們大唐沒有儲君,卻有同輩親王,這豈不是讓天下人看盡笑話?”裴慶對於陳敬之的嘲諷充耳不聞,依然是面帶微笑的說道。

    而隨著他輕輕揮手,那生韻樓裡的淒婉歌女,便一邊哀婉流轉,一邊往陳敬之旁邊走去,輕盈的步伐、曼妙婀娜的身姿,在緩緩移動中,酥胸蕩漾、裙底生花,讓人不由自主的把目光集中在她的身上。

    陳敬之靜靜地看了看那歌女停止歌唱,拿起酒壺為自己斟酒,而後輕輕拍了拍那女子的手背,示意她不用。

    “人老了,只是喜歡欣賞美好的東西,但哪怕是再美好的東西,老朽也從沒有想過佔為己有,有福氣欣賞就足夠了。”陳敬之身體微微往後,靠在椅背上說道。

    看著根本不理他的話茬,只是顧左右而言他的陳敬之,裴慶的心裡閃過一死不快,但眼前的人,是真正的皇親國戚,比起他可是要強太多了。

    作為陳清菡皇妃的父親,面對自己如此高高在上,雖說倒是可以理解,但自己執弟子禮親自陳府相請,這可就是連沛王都沒有得待遇。

    “如果陳大人喜歡,那麼不妨豢養在府裡就是了,我跟這家酒樓倒是比較熟,下官說句話,相信幾分薄面還是會給下官的。”裴慶壓下心裡的不快,看著眼神又滴溜溜在其他女子身上打轉的陳敬之說道。

    “喲?裴大人,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這家在長安城都能數得上的酒樓,難道不是你的?我可是道聽途說,說這家生韻樓,可是裴大人你自己的,包括這些嬌豔如花兒一般的女子可都是屬於裴大人啊,難道是別人傳訛?”陳敬之一雙眼睛,從那曼妙的身材上,移到了裴慶的臉上。

    裴慶不說話,只是含笑看著陳敬之,對於裴慶知道這家酒樓屬於自己,對於他來說,並不奇怪,也並不驚慌,相反他此刻,心裡多少還有一些得意跟滿滿的成就感。

    陞官發財,陞官發財,不就是當了官之後,爬到一定的位置上後,開始享受與普通百姓不同樣的生活,不就是希望能夠讓自己變得尊貴一些。

    “陳大人耳聰目明啊,傳言沒錯,這家酒樓便是下官的,想當初可是費了下官不少的心血,平日裡……都是招待一些同僚,像陳大人這樣的貴客,下官可是很難請到的。”裴慶掃視著房間內的一切,這個酒樓可以說就是他的得意之作,日進斗金啊可是。

    “嘖嘖嘖……建起這麼一家規模恢弘的酒樓,裡面裝飾連皇宮裡都是望塵莫及,就是陛下的書房,都沒有你這個房間豪奢啊。”陳敬之臉上並沒有什麼驚訝之色,平淡的跟著打量著這房間,而後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問道:“對了,裴大人,你如今是正四品上的綏州刺史,一個月的俸祿……這恐怕就是你不吃不喝領一輩子的朝廷俸祿,也蓋不起來這麼金碧輝煌的酒樓吧。”

    “哈哈哈,陳大人真是幽默風趣啊,看來坊間傳言不假,傳您如今跟在下的兄長裴行儉,兩人每個月的俸祿都拿來宴請對方了,看來所言非虛啊。陳大人,這樣吧,如果您看的起在下,以後不妨就來這生韻樓如何……。”

    “那可不敢啊,這一頓飯下來,怕是我倆一年的俸祿加起來,也在你這吃不起來吧,何況,吃了也不心安不是?裴大人守著這麼大的產業難道就真的能心安理得?據說裴大人在綏州的府邸,不論是佔地還是規模,不單是有違制的地方,而且那如同江南園林的建築,據說可是比那王爺府邸都要豪奢?不知道是真是假啊?”陳敬之看著裴慶語氣漸漸轉冷。

    原本一臉成就感,沾沾自喜的裴慶,再笨也發現剛剛陳敬之那一番話,沒有一句是誇自己的,自從進入這個房間後,陳敬之就好像一直是充滿了對自己的鄙夷。

    而在另外的房間裡面,李弘跟李曄的排場同樣也不小,生韻樓之所以取名為生韻樓,便是說明了這裡無論是生猛海鮮,還是雅韻鶯燕都有著別具一格的風情。

    一大桌子的珍饈佳餚,加上父子倆眼前不遠處的鶯歌燕舞,李弘是吃的滿意,喝的陶醉,看的更是樂在其中。

    而還沒有經歷過這些的李曄,此時除了一腦袋扎進了美味中,對不遠處的二八佳人則是連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

    少年心性、青春懵懂,不是不對女子好奇,但當著他老爹的面,李曄還是極為尷尬,而且他還沒有聽說過,那個兒子喝花酒,會跟老子兩人獨樂樂的。

    “怎麼?不感興趣?還是裴慶沒帶你參加過舞樂宴?”李弘接過旁邊酒樓裡的侍女,遞過來的濕巾擦了擦嘴問道。

    “他還真沒有請我參加過,每次還都是比這家酒樓,不知道低了幾個檔次的地方了,而且菜餚也沒有這麼豐盛。”一邊吃一邊說著。

    但旁邊侍奉這一對父子的一個女子,神情卻是忽明忽暗,眉頭也不由自主的皺到了一起。

    生韻樓向來是顯貴們尋歡作樂的風月場所,也有一些人會知道生韻樓的幕後掌櫃的,乃是刺史大人裴慶。

    但基本上來的客人,不論是大唐的官運,還是豪門世家,在知道這層背景的情況下,都會在交談的時候,喊一聲裴大人,還很少有人直來直去的,隨口就說出裴慶二字的。

    雖然裴大人只是正四品上的刺史,還差一步才能真正的步入大唐,三品高官的行列,但因為跟皇宮沾親的緣故,來往尋歡作樂的客人,無一不對裴大人客客氣氣的。

    眼前這一對父子,不論是從穿著還是相貌氣質上看,便知道是非富即貴之人,就連那一直站著的兩個家僕,在她們這些專門與三教九流、高官顯貴打交道的人眼裡,也能夠看出來,家僕都是帶著一副頗有涵養氣質之人。

    所以這樣的顯貴,既然剛才嘴裡直呼裴慶二字,難道他們不知道,這家生韻樓,便是裴大人所開設嗎?還是說他們根本不在乎裴慶大人的身份跟地位?

    心思玲瓏的侍女向旁邊的另外一個女子遞了個眼色,而後端起旁邊的茶壺,若無其事的向外間走去。

    被裴慶親自訓練過的這些人,眼睛毒辣,心思玲瓏,一旦在生韻樓遇到像今日這一對客人這般,身份只高不低的貴人,她們心頭都會立刻警惕起來,侍候的也會更加小心翼翼、周到細心。

    走出房間的侍女,看了看兩側,而後便往後面走去,生韻樓的管事,乃是裴夫人的弟弟,這生韻樓的生意,平常也一直都有那裴夫人的弟弟王世師來打理,所以侍女在隱隱感覺到,房間裡的李弘跟李曄,身份不一般後,便立刻跑過去向其稟告。

    侍女剛剛走到房間門口,便從那並未關嚴實的房門縫隙,看到了一片白花花的,一閃而過的身子,而後耳朵裡便傳來了一個女子欲語還休的嬌嗔聲,跟一個男子那讓人心悸的笑聲。

    自從王世師成為了生韻樓裡的管事,這樓裡的姑娘,基本上都沒有逃開過他的魔爪,除了那幾個有限的,姿色上等的花魁,被裴慶嚴令禁止他不得碰觸外,其餘樓裡的女子,王世師卻是可以隨便叫入他的房裡。

    所以樓裡面的女子,大多都打心底裡害怕這個紈袴的子弟,但既然有人怕,就會有人為了自己在樓裡自身的利益,仗著自己的姿色往上貼。

    侍女對房間裡發生的事情顯然是也早已經習以為常,在門口愣了一下後,儘量讓自己不去聽那些污言穢語的調情話語,深深的吸口氣,平復著自己的心情,而後輕輕的敲了敲門。

    隨著敲門的聲音響起,裡面的動靜並沒有立刻停止,而是繼續了片刻後,才聽見一個不耐煩的男聲問道:“什麼事兒?有事兒去找我姐夫,他近日不是在樓裡招待皇親國戚的貴客嗎?沒看見我正忙著呢嗎,淨打擾我的好事兒,對不對啊?”

    說道最後,男子的聲音又開始變得輕佻起來,後面那一句話,顯然也不是對門口的侍女說的,只聽見房間裡的女子嚶了一聲,赤裸著身體伸出雪白的雙臂,又緊緊的纏住了王世師的脖子。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4-11 12:41
945 添香

    “王公子,樓裡來了兩位客人,看其身份應該不簡單,吃飯的時候,竟直呼裴大人的名諱,妾身不好判斷,特來稟告一聲。”侍女儘量讓自己的聲音放緩和,而後雙腳也不由自主的往後退了兩步,謹防那男子突然間衝出來。

    侍女如此謹慎,則是因為自己在樓裡的一個姐妹,就是因為有事兒想要像他稟告,就跟今天一樣,趕上了王公子正在與樓裡的姑娘行魚水之歡,一不留神便被拉了進去。

    要不是自己的姐妹反應快,剛剛被那同樣赤身裸體的男子拉進去後,眼前就出現了一個同樣沒穿衣服的女子,而後不由自主的尖叫了一聲,令房間裡的赤身男女突然一愣,而後趁機跑出來的話,恐怕也就將逃脫不了被糟蹋的命運了。

    但即便是這樣,跑出來的女子衫裙都破了幾道口子,裙帶也差點兒被王公子拉斷。

    不過好在,逃出來的姐妹原本以為,王公子事後不會輕易放過她的,但沒想到,那王公子就像是沒事兒人一樣,在樓裡該幹什麼還幹什麼,讓自己的姐妹擔驚受怕了好幾天。

    偶然的機會才知道,王公子之所以沒有找自己姐妹的麻煩,不是這王公子不想,而是王公子根本不知道,那天他想要突然拽進房間裡的女子到底是誰。

    “面生嗎?”房間裡突然間傳來了王世師的聲音。

    肚子想著心思的侍女嚇了一跳,腳下又是不由自主的,條件發射似的退後了兩步,愣了下後急忙回答道:“很生,以前從來沒有來過,裴大人更不曾請過。”

    “等一下。”

    隨著王世師的聲音響起後,裡面傳來了稀疏的聲音,以及那女子不情不願的撒嬌聲音:“公子,妾身還沒有盡興呢,今兒好不容易能夠碰見公子……。”

    “你這個小賤貨,每次都把我公子我侍奉的神魂顛倒、心滿意足,我怎麼捨得不讓你吃飽就離開呢,在這裡等著我,一會兒看老子怎麼蹂躪你這個小騷狐狸。”王世師在那不情不願的女子侍奉下,飛快的穿著衣服,而後對著門口那稍微能夠看見一點點的身影說道:“你過去侍候著吧,我這就過去。”

    侍女在門口應了一聲後,便飛快的往前面的樓裡走去,至於裡面那個被稱為小狐狸精的女子,聽聲音她已經聽出來,依然是樓裡的女子,只不過是一個經常粘著王世師的女子,據說是跟樓裡的另外一位女子起了衝突,所以便開始極力討好王世師,其目的自然是希望王世師能夠幫著她,給那位吃點兒苦頭,少賺點兒銀子罷了。

    侍女平靜一路小跑過來後,變得有些急促的呼吸,而後再次拿起倒好水的茶壺,臉上原本平靜甚至有些冷淡的神情,飛快的轉換成制式笑容,而後緩緩走了進去。

    剛剛走進房間裡的侍女,沒想到很快就碰到了一個難題,不過好在,她已經提前跟王世師打過招呼了,所以接下來發生事情,跟她也就關係不大了。

    “父……父親,您帶錢了沒?”吃的心滿意足,小肚子鼓鼓的李曄,滿意的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而後飛快的掃了一眼身著薄紗,裡面雪白一覽無餘的煙花女子後,突然又說道:“今日之事兒,要不要告訴母……娘,我們來這裡了?”

    “而且要是娘知道我跟著你來這裡,肯定少不了又要罰我了。”李曄剛才光顧著吃了,現在看了一眼那些跟沒穿衣服似的女子,頓時心情沉重了起來,他敢肯定,今日這件事兒,用了幾天,就會傳到母后的耳朵裡。

    “沒帶錢。”李弘剔著牙,眼睛卻始終在那些二八佳人身上轉來轉去,輕描淡寫的說道。

    “真沒帶還是假沒帶?”李曄心裡一驚,急忙看著神態悠然的李弘問道。

    而身居父子兩側的侍女,聽到李弘沒帶錢的話語後,先是在心裡一笑,但看著那貴公子的神情,不像說話的樣子,也沒來由的心裡一沉。

    “廢話,你說我需要帶錢嗎?你覺得你老子什麼時候需要親自給身上帶錢?問問他們倆帶沒帶。”輕描淡寫的樣子,好像很不在乎一會兒有沒有辦法結賬。

    這讓旁邊的兩個侍女,心裡變得一沉的同時,也不由得有些發怒,這一大桌子的珍饈美味,可都是生韻樓裡的招牌菜,即便是豪門顯貴過來吃飯,也沒有像這對父子般,敢一氣全部都點了。

    而且這對父子只撿貴的點菜,更可恨的是這一桌子的菜,這對父子並沒有吃多少,但每一道菜多少也算是動過筷子了。

    “那……你們帶錢沒有?”李曄的聲音已經開始有些發虛了,看著不遠處的花孟跟芒種問道。

    “這個……出來的及,沒帶多少,倒是還有點兒。”花孟臉抽抽了幾下,而後便從懷裡掏出了幾塊碎銀子。

    芒種則是在懷裡摸了半天,也沒有摸到一塊兒,他估計花孟之所以還有幾塊兒碎銀子,恐怕還是今日前往長安城,給白小姐買今日的《坊間天下》時,剩下來沒來得及放起來的剩銀。

    “就這點兒?”李曄聲音高了八度,一個菜都不夠,不對,一壺茶都不夠好不好。

    “你問問她們夠不夠?”依然自顧自的剔著牙的某人,依然是漫不經心,毫不在意,也一點兒也不著急的樣子。

    苦惱的大唐皇帝的皇長子,再少出宮也知道這點兒碎銀子肯定是不夠的,要是夠那才叫出怪事兒了。

    “這位公子,這點兒銀子哪怕是在長安其他稍微好一些的酒樓,怕是也不夠吃上一頓飯的,您一看就是貴人,就不要拿我們這些下人找樂子了。”侍女看著李弘那滿不在乎、漫不經心的樣子,並沒有沉下臉來,反而是耐著性子輕聲笑說道。

    已經在這一行當混了這麼久了,雖然不能每一次都看準人,但眼力自負還是不差的,在她看來,這位當爹的公子,明顯就是來找茬兒的。

    看那一身穿著,以及那神情氣質,顯然就不是沒有錢,付不起一頓飯錢的人。

    而且從自己進來開始侍奉左右之後,這位貴公子的涵養一直很好,也很謙遜,從頭到尾也沒挑過自己跟自己的姐妹,以及那些撫琴歌唱跳舞女子的瑕疵。

    但現在吃完了,該付賬了,卻說沒有錢,還讓下人掏出幾塊碎銀子來噁心自己,或者是噁心這生韻樓,明顯是跟酒樓或者是誰不對付,要不然也不可能把樓裡的貴菜都點了一遍,卻是每個只動一筷子,錢多也不是這麼花不是?

    所以在侍女看來,這位貴公子帶著自己的兒子來這裡,要麼就是來找茬兒的,要麼就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兒找事兒,吃霸王餐來的。

    “把手裡的銀子賞給這位娘子。”李弘指了指剛才說話的侍女,神情正色,一點兒也不像是開玩笑的說道。

    好像他賞那點兒碎銀子,就是一座金山銀山似的,侍女還必須感恩戴德一般。

    看著李弘那一本正經的打賞銀子的神情,侍女不由得被氣笑了,這點兒碎銀子,不論是自己還是自己的姐妹,估計生韻樓裡的任何一個姐妹,甚至是跑堂夥計,都不會看上這點兒錢的。

    李曄看著他爹鄭重其事的樣子,感覺自己丟人丟大了,自己都不好意思拿那點兒碎銀子打賞,老爹怎麼好意思呢,還那麼鄭重其事,好像打賞人家的是金條似的。

    此時此刻,李曄恨不得自己座椅下的地毯突然間漏出一個大洞,啪的一聲,把自己掉下去算了,跟著堂堂正正的大唐皇帝,自己的父皇,竟然是這麼的丟人,早知道就不跟他出來了,還不如呆在宮裡安全呢。

    “公子,您就不要拿我們這些下人打趣了,如果您有什麼不滿意的,或者妾身侍奉不周的,還希望公子能夠見諒。”侍女強忍著心中漸漸升起的更多不快,生韻樓之所以如此興隆,除了裝飾豪奢,門路極光外,還有就是因為這家酒樓,是裴大人開的緣故。

    身為皇親國戚的裴大人,一年在這酒樓裡,不知道要宴請多少客人,而長安城裡,不論是萬年縣衙的人,還是京兆府的人,都多多少少給裴大人一些面子,根本不會有人敢來生韻樓鬧事兒的。

    今天倒是奇怪了,竟然碰上這麼一對父子,莫名其妙的點了一桌生韻樓自開張以來,最為昂貴的一桌菜,也把生韻樓裡,身價數的上的幾個花魁招了過來,但如今卻說沒銀子付賬?

    找茬兒能夠找的這麼理所當然、理直氣壯,侍女也不得不佩服這一對父子。

    侍女看著那俊俏的少年,苦著一張臉,皺著眉頭向她望了過來,然後接過來了他那下人手裡的銀子,苦巴巴的說道:“要不……要不你先收著吧,好歹是我父……親賞給你的。”

    侍女看著俊俏少年一臉鬱悶模樣兒,心裡是又好笑又好氣,但這點兒碎銀子在生韻樓裡當賞錢,自己如果要是接過來的話,不光會掉了生韻樓的身價,也會讓自己被其他關係或好、或壞的姐妹們給嘲笑死的,指不定以後背著自己,會說出什麼樣兒難聽的話語來。

    可看著這俊俏的少年,侍女又不忍那拿著銀子伸在自己面前的小手,猶豫之間,卻見那少年公子,突然起身拉住了自己的手,硬是把那銀子塞進了自己手裡,嘴裡還嘟囔著:“拿著吧,別人想要這樣難能可貴的賞錢還要不到呢。”

    侍女看著手心裡被少年塞進來的碎銀,潔白的額頭上一陣黑線,心裡腹誹道:嘿,你當你爹是我大唐皇帝啊,還這樣的賞錢難能可貴,我添香在生韻樓,想要什麼樣兒的賞錢沒有啊。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4-11 12:41
946 找茬兒

    李曄看著添香不情不願的接過賞錢,幾次三番、猶猶豫豫的還想退回給自己,但李曄也不得不拿眼睛瞪了一眼添香,倒是讓不明所以的添香一愣一愣的,不知道這個少年,怎麼突然他還先橫起來了。

    “花孟,看看那邊完事兒了嗎,完事兒了讓他過來結賬。”李弘繼續看著前方不遠處已經不在撫琴歌唱的女子,那些原本薄紗一身的女子,也都不再搖曳生姿,一個個冷著一張臉,正看著他們父子倆人。

    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冰冷跟冷漠,跟剛才笑顏如花兒的樣子,簡直就是雲泥之別。

    李弘看著眼前的眾生相,也不得搖頭嘆息,霸王餐越來越不好吃了,看人臉色的感覺真是難受啊。

    “怎麼,難不成還想一個一個溜走啊,還真當是生韻樓是是做慈善的,能給你這個機會不成?”

    花孟剛要轉身離去,就看見門被打開,一個年紀跟李弘差不多,同樣是三十歲左右的男子,腳步浮虛,吊兒郎當的走了進來,一臉冷笑的看著巍然不動的李弘跟李曄。

    “誰啊?”李弘看了一眼那白白淨淨,縱慾無度的男子,而後問旁邊的添香,在看到那男子後,神色已經變得正色起來,甚至多少有些害怕。

    “回公子,是我們生韻樓的管事兒,所以您除非先把賬結了,否則您怕是走不出這個房間的。”添香看了一眼王世師,小心翼翼的回答著李弘的話語。

    “你叫什麼?”李弘擺了擺手,示意花孟跟芒種不必靠近過來,然後看著那王世師問道。

    看那腳步浮虛、吊兒郎當、雙目渙散的樣子,不用猜李弘都知道,這貨的身體早就已經被女人掏空了,縱慾過度後的樣子,是個男人基本上都能一眼看出來。

    深怕誤打誤撞,得罪了自己得罪不起的人,給他姐夫惹來不必要的麻煩,王世師剛才已經在門口聽了好長時間,也偷偷的觀察了半天,並不認識眼前的這個和他年紀差不多的人。

    長安城高管雲集、世家子弟眾多,紈褲子弟、勳貴子弟,即便是三教九流的人,他多多少少都認識一些,而眼前的男子顯然陌生的很,而且只帶了兩個下人,便跟著他們父子來到了生韻樓,顯然不像是真正的豪門勳貴,是自己惹不起的人物。

    畢竟,自己在生韻樓也見多了那些自己惹不起,見了面就連姐夫都要點頭哈腰的大人物,但還沒有哪一個人物像眼前這個一樣,出行卻是這麼的寒酸。

    以他的猜測,這對父子很有可能是外地來的豪門富戶,在小地方擺譜擺慣了,以為到了長安城,以為進了生韻樓,有點兒銀子就能夠美美的享受一頓。

    對於這種沒有眼界見識的人,王世師是毫不介意給這些人一些苦頭吃,讓他們也知道知道,深刻認識下,長安城並不是什麼人都能夠混得住的。

    “我是誰?我叫什麼?看來這位公子身份很尊貴嘛!”王世師看著那兩個下人無動於衷的站在那裡,晃蕩著身子走到桌前,與李弘隔了一張椅子隨意的坐了下來。

    看著那一桌珍饈美味,王世師都不由得有些心疼,生韻樓開業這麼久來,敢一口氣點這麼多生韻樓招牌菜,甚至是把生韻樓裡所有的貴菜都點一遍的人,他還真沒有遇見過幾個。

    “小子,隨便動動筷子,就浪費了這麼貴的菜,你不會真是來找茬的吧?”王世師要過旁邊另外一個侍女手裡的茶壺,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又不由自主的嘖嘖出聲:“行,還是個喝茶的行家,生韻樓最好的茶都敢點,看來真是有錢啊。”

    李弘也不生氣,一直微笑著看著那王世師,而李曄原本還想要起身跟那個王世師辯解兩句,但還是被他龍爹按在了座位上。

    添香與旁邊另外一位侍女,看著李弘在王世師進來後,依然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心裡多少有些為李弘父子擔心,畢竟她們太瞭解王世師了。

    生韻樓剛剛開業的時候,也曾有過想要吃霸王餐,或者是來找茬兒的一些地痞無賴,但這些人,可通通都被王世師那心狠手辣的手段懾服了,缺胳膊斷腿的事情,那段時間便沒有少發生。

    而後隨著生韻樓的名聲漸廣,以及手眼通天的關係,後來也就沒有人敢在這生韻樓裡鬧事兒,這讓王世師還有些不適應,在少了鬧事兒的人後,他就開始把注意力放在了樓裡的姑娘身上。

    “讓別人幫我付賬也不行?”李弘依然是好脾氣的看著王世師,既然人家不告訴自己他叫什麼,那麼自己也就沒有必要再問一次了。

    “行啊,當然行,但你要能走出這間房間才行不是?”王世師顯然是擺明了態度,打算給房間這父子倆一點點小小的教訓了。

    “那就是我們不在這房間裡把賬付了,你就不會讓我們走出去了?”李曄俊俏的臉上寫滿了怒氣,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看著王世師問道。

    一旁的添香不由得為李曄捏了把汗,王世師可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李曄一旦惹惱了他,說不準到最後就一點兒迴旋的餘地都沒有了。

    也不知道為什麼,添香對於李曄卻是有著沒來由的好感,此刻看到李曄站起還稍顯瘦弱的身子,心裡便開始緊張起來,就連手心都不由自主的沾滿了細汗。

    王世師聞言,掃了一眼一臉氣憤不過的李曄,冷笑著說道:“不錯,就是這個意思。但你能奈我何?”

    “你……。”李曄沒想到這個人竟然如此不講理,難不成整個長安城,吃完飯之後,不在房間結賬,還統統不能出房間門了?

    像是看穿了李曄的想法,王世師依然吊兒郎當的說道:“別人或許在這長安城酒樓吃飯,如果沒有帶錢,完全可以讓其他人來付賬,或者是派下人回家拿錢去,但你們不行。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李弘不等氣哼哼的李曄問出來,率先問道。

    “因為你們這些外地人,沒有誠信可講,誰知道你這兩個下人,會不會丟下你們跑了?到時候我沒有要到銀子,反而放跑了一個人,豈不是吃虧吃大了?”王世師也不著急,既然添香跟這一桌的人壞了自己的好事兒,那麼自己也就不介意在這裡找些樂子了。

    諾大的長安城,有著自己的姐夫撐腰,而且姐夫一家子跟皇家又有著親戚關係,所以他不相信,在長安,在生韻樓,自己還有欺負不了的人!

    “那如果結賬的人在酒樓裡,也不能去找嗎?”李弘繼續問道。

    “不能。”

    “這麼說,看來不是我們來找茬兒,而是你成心找茬兒了?”李弘說道這裡,眼光瞟了一眼那個添香,顯然這個二世祖似的貨,是她找來的。

    添香看著李弘望了她一眼,心裡沒來由的一驚,同時心裡也覺得有些過意不去,有些自責是不是自己剛才過於敏感了,是不是把這一對父子想像的太壞了,所以給人家招來了無妄之災?

    想到這裡,添香看了一眼王世師,自作主張的突然開口道:“這位公子,你敢肯定您的朋友就在樓裡嗎?如果他能夠幫您付賬,添香不介意幫您把您的朋友……。”

    “放肆,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兒嗎?剛才壞了我的好事兒,還沒有找你算賬,現在又在這裡沒大沒小,生韻樓裡的規矩都忘了不成?”王世師冷喝一聲,一雙眼睛在添香那算是發育成熟的胸前狠狠的看了幾眼。

    “王公子,您何必跟她計較呢,她一向嘴上沒有個把門的……。”一旁被稱為紅袖的侍女,強笑著為添香解圍,而後狠狠的瞪了添香一眼,警告她不要再多管閒事兒,氾濫同情心。

    “怎麼,你也想跟她一樣不成?”王世師扭頭看了一眼那叫紅袖的女子。

    紅袖添香,這兩個一個十九,一個二十的姐妹,自從生韻樓還沒有正式開業,就被裴慶不知道從哪裡,據說花了大價錢買了過來。

    隨著倆女的成長,一個個便出落的越發亭亭玉立,加上兩女都很精明能幹,在生韻樓裡一直是相當於王世師一樣的重要人物。

    今日原本是要侍奉在裴慶跟陳敬之身旁的,但因為裴慶不知為何,沒有讓她們兩人出現,而正好趕上李弘坐進了另外一個房間,於是兩女便走了進來侍奉。

    原本想著安排好了李弘父子兩人後,兩女便會離去,換做其他人,但看著這一對父子點了生韻樓裡最好的菜,最貴的酒跟茶,又叫了那一個名為藍映的花魁,兩女在心驚的同時,自然而然的把李弘當成了尊貴的客人對待,但誰知道,這兩個人,竟然一對沒錢付賬的父子。

    李弘依然是不緊不慢的喝著茶,而且還時不時跟滿臉憤怒的李曄輕輕笑著說幾句話,絲毫沒有在意那王世師,已經打算為難他們。

    反正今日他要在這裡等裴慶,這個東西竟然敢坑自己的兒子,一向護犢子的李弘,又怎麼可能放過裴慶,這也是他為何會帶著李曄,從皇宮跑到長安城這生韻樓裡的緣故,也是為何點了那麼多貴菜,狠狠的花了生韻樓一大筆錢的原因。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4-11 12:41
947 侍女

    就在李弘剛剛又笑著跟李曄說了幾句話,而後還指了指那紅袖跟添香,放開聲音,用在座的眾人都能聽見的聲音說道:“怎麼樣兒?要不要把她們帶回去?最起碼這個添香心裡還有一點兒正義感,而且看起來這兩個娘子還是姐妹情深,你不能帶走一個留下一個,讓她們傷心不是。有興趣嗎?”

    “可……母……親那裡怎麼交代?要是知道我帶了兩個女子……。”

    “有爹呢你怕什麼?你現在身邊就缺這樣心思玲瓏,精明能幹的人,要是有這麼兩個人給你建議,你也就不會被裴慶給陰了,所以我還是建議你,不如把她們兩人帶回去,讓你姨娘在幫你調教一段時間,以後可就能夠成為對你極其有用的人了。”李弘毫不理會王世師瞪圓了的眼睛,目光在紅袖跟添香身上來回掃視著。

    而李曄聽到李弘的話後,也不由自主的開始正色看了看紅袖跟添香,像是在衡量、也像是在拿這兩個女子跟他的姨娘比對,神情上多少還是有些猶豫不決。

    “你知足吧,這兩個在父……父親看來就很不錯了,你比心氣高的,非要找一個像你姨娘那樣一個,可以幫你打理生活的人,可是很難的。而且你姨娘這天底下估計也就那麼一個,這兩個加起來,也算是頂一大半你姨娘了,我覺得倒是可以接受。”李弘明白李曄的心裡,畢竟白純的優秀,就是連裴婉瑩等人都佩服的。

    “那……好吧,就她倆了,希望能夠有姨娘一半的能幹吧。”李曄勉為其難的同意的說道。

    紅袖跟添香此時卻是聽的一愣一愣的,這麼會兒的功夫,自己兩人的未來就被他們父子倆給決定了?

    而且也不問自己跟紅袖同意不同意,也不問問贖自己跟紅袖得多少銀子?他們倆人可是連一頓飯錢都付不起,只不過是穿的比普通好一些,氣質看起來非富即貴罷了,誰知道現在在王世師的緊逼下,一會兒會不會原形畢露,就是兩個江湖騙子呢。

    還有他們剛才那番話,是不是又是謀劃好了的,用來在吃霸王餐的時候,唬弄自己等人的呢?但他們剛剛又一次提及裴慶二字,聽那個意思,這個俊俏的少年公子,顯然是在裴慶手裡吃過虧,所以現在老爹來替兒子報復來了。

    想到這裡,紅袖跟添香也徹底明白了,這一對父子就是來吃霸王餐,來找茬兒的,絕對不是什麼無意之間忘了帶錢的。

    王世師看著大的跟小的根本不把他放在眼裡,眼神也漸漸變得陰沉了起來,心裡則是冷笑一聲,但願一會兒你們父子倆人還能如此輕鬆的交談,而不是哭著喊著向自己求饒。

    王世師起身,衝著門口拍了兩巴掌,而後就看見門被打開,一下子湧進來六個凶神惡煞、滿臉橫肉的壯漢,一看就是專門幹一些打手活計的人。

    “你不再考慮考慮,讓我找個人過來替我付賬?”李弘依然是氣定神閒,看著那站起來後,面色更加陰沉的王世師問道。

    “小子,剛才給你機會了,你不單不珍惜,竟然還敢狂妄自大,想要帶走生韻樓裡的招牌姑娘,你真當這是你們天高皇帝遠的地方嗎?告訴你,這裡可是京城長安,今天就讓你知道,不是什麼人都可以在長安撒野的!先一人卸一條胳膊,然後讓他們通知家人拿錢贖人,一個時辰不到,那就再卸一條胳膊。”王世師獰笑著說道。

    看著王世師猙獰的神情,添香跟紅袖臉上的焦急之色則是越來越濃,但當著王世師的面,她們也不敢勸阻,何況剛才已經被王世師訓斥了一頓。

    不過讓添香跟紅袖意外的是,即便是那六個讓全樓的姑娘都害怕,得繞著走的打手進來後,那俊俏的少年公子臉上,反而還是一臉輕鬆,絲毫不在乎,甚至此刻正仔細的打量著她跟紅袖,那樣子就好像……好像自己跟紅袖,已經是他的人了似的。

    其他女子在那六個大漢衝進來後,以及齊齊退到了一個角落,今日這樣的情景不常見,但也不是沒有見過在酒樓裡發生打架鬥毆的事情,所以並沒有人出聲尖叫出來,反而是一個個低著頭,站在角落裡,木然的等待著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心裡多少也有些替那對父子惋惜。

    “估計那邊也快完事兒了,不妨弄的動靜大一點兒,看看裴慶是不是能夠聽著聲音跑過來。”李弘也看都沒有看那幾個凶神惡煞的大漢,而是從緊張的手已經冰涼的紅袖手裡,拿過茶壺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小子,你到底是誰?”王世師也不傻,一下子進來六個凶神惡煞的大漢,竟然都沒有嚇唬住人家,而且人家還提及了裴慶的名字,顯然這位來找茬兒的,是有備而來啊。

    “一會兒你就知道了。哦,對了,也卸他一條胳膊,脫臼就行。”李弘喝了一口茶,最後一句話顯然是對花孟跟芒種說的。

    接下來便在紅袖跟添香,以及其他幾個女子的眼皮子底下,那六個讓她們從心底裡感到害怕的魁梧大漢,卻在那兩個下人的手裡,就像是紙糊的一樣,看起來好像比她們這些弱女子還要柔弱。

    僅僅是眨眼間的功夫,那六個大漢就全部躺在了地上,爬也爬不起來,痛苦的慘叫聲就像是突然間天空響起了炸雷一樣,聽的人頭皮發麻。

    瞬間發生的事情,讓添香與紅袖壓根就沒有反應過來,只是覺得自己從頭到腳,突然間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手腳都開始變得有些僵硬了。

    身在這一行,沒有哪一個姑娘說是沒有見過打架鬥毆的,但像剛才發生在自己眼前的這種情形,還真是第一次看見。

    而讓她們心驚肉跳,感到害怕的是,極其短暫的交手後,那六個在生韻樓裡,可以橫著走的大漢,手腳就像是斷了一樣,雖然沒有流血,但那彎曲的程度,就是連她們這裡身子最柔軟的姑娘,也沒有辦法做到的。

    膝蓋骨往外彎,胳膊肘不知道怎麼樣就衝前了,下巴頦兒被人摘掉了,扭曲著的臉上寫滿了忍無可忍的疼痛,但卻無法動彈,只能是躺在厚厚的地板上痛苦慘叫。

    “左胳膊還是右胳膊?”李弘看著不敢相信眼前景象,神情呆滯的王世師淡淡的問道。

    “您……您到底是什麼人?為……為什麼要來生韻樓找茬兒?我……我去叫我姐夫來,您剛才不是說要找他嗎?我現在就去……。”王世師很精明,其實一點兒也不傻,只是這一次他沒有判斷對形式,加上添香打擾了他的好事兒,從在門外偷聽的時候,他心裡就有火,所以進來後,加上李弘刻意的隱瞞,讓這王世師不由自主的把李弘跟李曄,當成了來長安城的外地人。

    “他是左撇子還是右撇子?”李弘沒理會王世師的問話,而是對添香問道。

    添香看了看六神無主,想要跑出去,卻被那一個下人按住肩頭後,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的王世師,猶豫了下後說道:“妾身不清楚。”

    “行,有點兒意思,這個時候還能做到不落井下石,出乎我的意料了。那就卸一條左胳膊……。”

    “慢。”門口傳來了一個稍微有些氣喘的聲音,而且這女子的聲音,聽在李弘跟李曄的耳朵裡,可是相當的熟悉。

    添香眼裡的李曄,聽到門口女子的聲音後,竟然是渾身一緊,一張俊俏的臉頰,也變得不自然了起來,就好像是做壞事兒被娘親逮住了一樣,倒是他爹的神情沒有多少的變化,依然是氣定神閒,對於那女聲沒有做出任何反應。

    而後添香便看見,一個穿著一身對襟儒裙,長相極美的女人走了進來,不知為何,進來的女子,卻是給添香一股極大的壓力。

    雍容華貴、風華絕代,或者是國色天香來形容走進來的女子都不為過,特別是那女子的氣質,添香自認為識人頗多,但也從來沒有見過一個女人,身上可以有如此雍容華貴,讓人有些不敢直視的氣質。

    “娘……您怎麼來了?”李曄急忙起身,聽聲音都知道是他母后的聲音。

    那對父子的兩個下人,在見到那個女子後,也是神情恭謹的向那女子行禮,而後則是立刻蹲下身子,卸了躺在地上還在慘叫的六人的下巴,頓時房間裡也立刻變得安靜了起來。

    “別理會她,先把那條胳膊卸了,剛才不是還要卸我的胳膊嗎。”李弘看著走過來的裴婉瑩,換上一身普通的對襟儒裙後,竟然是別有一番風情,使得李弘的眼神也不由自主的亮了起來。

    “我不來,還不知道你跟你那不懂事兒的父親,還能折騰出什麼事情來。別怪我沒提醒您,您那妹子可在盯著您呢,自您打了她之後,她時刻都在想著報復您,這生韻樓裡,又不是沒有她的人。”裴婉瑩在宮裡待著還是不放心,跟白純聊了幾句後,便在白純的提醒下,知道了這個向來護犢子的皇帝,肯定是帶著他兒子找茬兒去,要跟他兒子找回公道來。

    所以便急匆匆的換上便裝,只帶了一個太監跟宮女跑了過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4-11 12:42
948 缺個章節名

    裴婉瑩後面的話,顯然是在跟李弘說,你那記仇的妹子,如今可是眼線遍佈整個臨安城,而且加上你那個看起來極其普通,卻在皇宮裡一點兒也不普通的馬車,估計你那妹子太平公主李令月,早就盯上你了,指不定現在就在那個旮旯兒蹲著,就等著為過兩天的《坊間天下》找素材呢。

    “我還沒有跟她記仇,她倒是先記仇了?難不成她知道我來這裡了?她也親自來了?”李弘心裡多少有些顧忌,剛剛打了太平公主的屁股,那死丫頭指不定現在還真在那個暗黑小角落躲著,就等著伺機報復自己。

    “您說呢?您們兄妹的性格記仇不記仇,您自己還不清楚。”裴婉瑩伸出食指狠狠的點了下李曄的腦袋瓜子,眼神中的警告意味極其濃烈。

    這樣的場景看在紅袖跟添香,包括那個藍映的眼裡,心裡多少有些好笑,沒想到這個俊俏的少年公子,竟然是不怕他父親,竟然是怕他母親。

    不過三女的視線從那雍容華貴的夫人身上,再一次轉移到那王世師的身上時,這才發現被那下人按著肩膀,無法動彈的他,此刻臉色蒼白,汗如雨下,整個人就像是見了鬼一樣,雙腿竟然不由自主的發軟,眼看著就要跪了下去。

    王世師不認識李弘情有可原,畢竟大唐皇帝,還不是他這個皇親國戚裡的外戚想要見就能見到的,但皇后他多少還有一些印象的。

    作為裴慶的小舅子,也曾經跟著裴慶前往過裴慶兄長裴行儉的家裡,也曾有幸站在遠處,看見過當今大唐皇后的尊容,此時他要是再認不清,眼前風華絕代的女子,就是當今大唐皇后的話,那麼他的兩隻眼睛,留著還真沒有什麼用了。

    “沒勁,還以為接下來又可以給《坊間天下》找到吸引長安百姓的話題呢,嫂子你幹嘛要阻止啊,簡直是斷我跟你那姐妹的財路啊。”門口又響起了一個聲音,不過依次進來的確有好幾人。

    李令月、陳敬之、裴慶,以及在長安街道上攔住李賢的林中語兩人,除了李令月跟陳敬之神色輕鬆之外,其他幾人則是一臉的惶恐跟不自然。

    裴婉瑩沒好氣的看了一眼走進來的李令月,而後在陳敬之對著座椅上無動於衷的李弘行禮後,再對著她行禮後,她則是也向陳敬之點了點頭。

    裴慶跟三原縣令林中語、雲陽縣令趙牧三人,看著無動於衷的李弘,手足無措的站在那裡,不知道該如何行禮參見,陛下這身打扮,一看便是私服出來的,顯然不想他人知曉其身份。

    “裴慶,這家酒樓是你的?真夠奢華的,這房間可是都比我的書房要大啊,嘖嘖,真是有錢啊,哪來的錢?自己攢的?”李弘悠閒的靠在椅子上,不理會李令月不屑的向他撇嘴問道。

    “是是是臣的。”裴慶的腦門子開始冒汗了,在他身後的林中語跟趙牧,則是連大氣也不敢喘一下,只是兩人很清楚,此時此刻,自己後背的衣服已經完全濕透了,黏在身上是好不難受。

    “綏州也是京畿道的州府,不過一個綏州刺史一年的俸祿,怕是吃不起這麼一桌菜吧都,你哪來的錢蓋這麼豪奢的酒樓?既然有這麼豪奢的酒樓,那為何宴請李曄時,卻是一次沒來過呢,是何用意?怕我知道?還是別有用心?”李弘看著李令月,在裴婉瑩旁邊坐下,而後在其耳邊不知道嘀咕著什麼。

    裴慶此時此刻腦子裡則是嗡嗡作響,已經失去了判斷能力,只知道陛下正坐在自己的對面在向自己問話,而那六個倒地斷胳膊斷腿的大漢,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顯得是那麼的讓他膽顫心驚。

    看著這幾個大漢,以及都快要哭出來的王世師,裴慶不用想,都知道剛才這間房間裡,肯定發生了對陛下不敬的事情,而罪魁禍首顯然就是自己這個小舅子。

    “臣臣不敢請……。”裴慶額頭上豆大的汗珠滴落進眼睛裡,眼睛澀痛的滋味讓他只能是忍著,當著李弘的面,則是連擦拭一下都不敢。

    “不敢請?不敢請他來這裡,卻敢打著他的名聲拉幫結派、收受賄賂?但卻不敢請他來你這酒樓裡?裴慶,誰給你的膽子,是李曄指示你拉攏其他官員嗎?還是你自己瞞著李曄拉攏官員?記住,膽敢不說實話,就是裴行儉在這裡,也救不了你,就更不要提他的閨女了。”李弘冷冷的問道。

    而在另外一邊,隨著李令月在裴婉瑩耳邊小聲的嘀咕著,裴婉瑩的視線則是開始在那紅袖跟添香的臉上來迴游走,上上下下的仔細打量著。

    原本就對她有些害怕的紅袖跟添香,在裴婉瑩那柔和的目光下,依然是有些不自在,此刻便不由自主的低下了頭,不敢說話,只能是任由那貴夫人打量著她們姐妹二人。

    “叫什麼名字?”裴婉瑩溫和的出聲問道。

    “妾身名叫添香。”添香依然是不敢抬頭,但聽到裴婉瑩的問話後,不用想都知道是在問自己。“你呢?”裴婉瑩的聲音依然是很溫和,旁邊的李令月,一雙閃爍著精光的眼睛,也開始對兩女仔細的打量了起來。

    “妾身叫紅袖。”

    “紅袖添香?”裴婉瑩喃喃的唸著。

    而一旁的李弘,瞅了一眼跪在地毯上不說話,卻汗流浹背的裴慶,而後對裴婉瑩說道:“怎麼樣兒,有沒有興趣進宮?給朕的皇長子做侍女?”

    隨著李弘說完後,房間裡便嘩啦一聲,不論是添香還是紅袖,或者是角落裡的其他幾女,包括那王世師,在聽到朕這個獨一無二的自稱後,雙腿是徹底一軟跪在了地上。

    紅袖跟添香,在裴慶跟李弘說話的時候,聽著裴慶嘴裡的臣字時,已經隱隱猜到了這位隨和的貴公子的身份,但因為李弘並沒有暴露他的身份,兩女心裡並沒有太過於緊張。

    但此刻隨著大唐的皇帝表明了身份,即便是她們已經在心裡有了準備,此刻聽到朕這個自稱後,還是心裡轟的一聲,雙腿就像不是自己的一樣,不由自主的跪了下去。

    “又抖他皇帝的威風。”李令月在旁邊嘀咕了一聲,離她最近的裴婉瑩自然是聽了個一清二楚,於是便偷偷的在李令月的腰上掐了一下。

    “你還敢惹他,現在估計正在氣頭上呢,躲著點兒好,別觸霉頭了你。”裴婉瑩湊近李令月的耳邊說道。

    “陳敬之,說說裴慶找你的目的是什麼吧?”李弘懶得理會兩女在旁邊嚼舌根,看著跪了一屋子的人,至於紅袖、添香等人,他也沒有讓人家起來,而是對陳敬之問道。

    陳敬之公恭恭敬敬的再次行禮,而後把自己與裴慶,剛才在另外一個房間的說話,對著李弘學了一遍。

    隨著陳敬之的敘述,裴慶更是把頭深深的埋在地毯上,渾身顫抖個不停,陛下的家事兒向來不讓任何人插手,而自己也沒有那資格向陛下諫言立儲一事兒。

    雖然皇家無小事兒,但大唐如今的陛下,卻從來不讓臣子參與皇室的任何事情,這些年又不是沒有人諫言陛下應該早些立儲君,但都被陛下回絕了,或者是裝作聽不到而不了了之。

    “朕的家事兒你一個正四品上的刺史也敢隨便參合,竟然還敢聯合老臣,想要向朕勸諫?怎麼,想學當初在洛陽那些豪門勳貴不成?私自接觸朕的皇長子,朕念在你跟皇后乃是親戚的份兒上,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你裴慶好像不懂什麼叫適可而止,竟然還敢變本加厲,一邊拉著李曄的名聲狐假虎威,一邊暗地裡利用自己半個皇親的身份,拉黨結派,裴慶,這是誰給你的膽子,難道你以為,就憑你那點兒才華,以後就有能力輔佐朕的皇長子嗎?還是說,你認為朕就必然會封皇長子為太子?”李弘起身,走到跪趴在地上的裴慶跟前。

    看了一眼裴慶身後的兩個畿縣縣令,便把林中語跟趙牧嚇得同樣趴在地上,嘴裡不停的請罪。

    房間裡除了李弘外,沒有一個人敢出聲,裴婉瑩與李令月坐在一處,只能是干看著李弘訓斥裴慶,而陳敬之還稍微好一些,畢竟自己這一次過來,本來就是想要訓斥裴慶一頓,想要警告裴慶,皇家的事情,陛下的家事兒,你裴慶沒有資格摻合的太深了,也沒有那份能耐勸諫陛下立儲君,更希望裴慶不要因為自己的一己之私,而害了皇長子在陛下跟前的聲譽。

    “陛下,臣……臣知罪,請陛下恕罪。”裴慶趴在地毯上,哆嗦了半天,本來腦子裡還有一點兒大義凜然的理由。

    比如說太子之重不在於社稷與百姓,而在朝堂的穩固,早立太子乃是朝堂與皇家的雙重要事兒等等託詞,但當真正面對李弘的時候,裴慶卻是哪怕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看著裴慶一副可憐兮兮,好像被迫招認的樣子,李弘看了看旁邊的裴婉瑩,而後又看看李曄後,冷冷的說道:“怎麼,看你的樣子,是不是心裡還有些委屈,覺得是朕冤枉了你?那也行,朕的皇子跟皇后都在這裡呢,你倒是說說,李曄可曾有跟你說過哪怕一句話,希望你幫他成為太子?還是說皇后跟你說過類似的話?”

    “回陛下,都不曾說過。”裴慶哪敢否認,眼前的陛下,可是憑藉一己之力,用了不到三年的時間,就把五姓七望為首的豪門勳貴,徹底的給壓制了下去,讓九品中正制徹底的消失在大唐的官場之上,自己一個小小的中州刺史,有何膽量敢跟陛下狡辯。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BloomCaVod

LV:9 元老

追蹤
  • 984

    主題

  • 1008918

    回文

  • 35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