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歷史] 唐謀天下 作者:青葉7(已完成)

 
BloomCaVod 2017-11-28 17:06:5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06 495692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5-2 15:21
978 不算請假的請假

    望著李令月離去的背影,李賢腦海裡卻是一直迴蕩著李令月的另外一句話:其實李弘才是最不自由的,而且是犧牲最多的。

    李賢不知道該如何理解這句話,但他知道,李令月顯然有些話並沒有跟自己說透,而且她跑到這裡來找自己,想必就是為了跟自己確認,如今的沛王李賢,與當年的沛王李賢,是不是已經完全是兩個人了。

    不可否認,當年自從李弘從安西征戰回來後,小小年紀的李令月,便被她那位五皇兄、太子殿下李弘征服了。

    不論是籠絡人心的手段,還是層出不窮的新鮮事物,對於少女或者是孩童時期的李令月來說,都有著致命的誘惑力。

    同樣,李弘也是真心實意的對李令月好,這麼些年來,自大唐立國開始,有哪一個公主能像李令月這般,即便是嫁人之後,還能夠享受著皇家至高無上的尊崇跟溺愛。

    “你不想讓你皇兄再受傷害,但你今日這番找我確認的話,就不怕傷害到我嗎?還真是跟老五的關係越走越近,不過也算是值了,最起碼老五對你的寵愛是值得你去替他擔心的。”李賢站在空無一人的院落當中,視線不由自主的再次打量著那樹幹,繼續喃喃道:“放心吧老五,你的苦心我清楚,以後絕不會讓你失望。”

    說完後,李賢又再一次回到剛才獨自一人坐著的地方,靜靜的望著那如同巨網般籠罩在庭院的樹葉,陷入到了沉思當中。

    李弘悠哉悠哉的晃悠到尚食局,一路上還看見了李旦在幾個太監、宮女的簇擁下,正在皇宮的角角落落,架起的電線杆子處,不知道記錄著什麼,或者是與那些太監低聲討論著什麼。

    沒理會專業人士一樣的李旦,只帶著身後的花孟,悠然的行走在皇宮內苑裡,尚食局並非是只指一處,其實在離蓬萊殿不遠的地方,就有一處單獨專門為武媚準備的膳食房。

    所以李弘站在門口探頭探腦的左右張望時,裡面的宮女、太監等人,就瞬間跪下了一大片。

    猶豫了下的李弘,只好跨步走進去,示意那些人繼續忙自己的。

    “李令月來了嗎?”武媚盯著眼前潔白如玉的盤子裡,擺放在四周,不知道用食材雕刻的花兒,頭也不回的問道。

    “來了,剛才在您的蓬萊殿……。”

    “你們兩人就吵吧,不過你也是,堂堂我大唐的皇帝,你老跟她一個小女子計較什麼?你在天下人面前失顏面怎麼了?”武媚親自擺放著那些雕刻的花兒,來回的移動著,想要找出一個最合適的位置,而又能不影響盤子中間,一會兒需要擺放的主菜。

    “我沒跟她計較,是她現在一直揪著不放,李眉也被她帶壞了,我都沒有計較,我大度的很。”從花孟手裡接過筷子,在旁邊另外一道菜上夾了一筷子,不理會龍媽的白眼,放在嘴裡享用著,而後還直直向武媚豎起大拇指。

    “自你父皇之後,我就再也沒有來過這裡了,今日看到你們都在,突然間想請你們一同用膳……。”

    “兒臣還奇怪呢,您今天這是怎麼了?好像有些……傷感?”李弘對於吃食向來沒有什麼愛好,但好吃不好吃,還是知道。

    所以看著那長長的大蝦,透紅透紅的,就拿手指指了指,一旁的花孟卻是猶豫不前,當著皇太后的面,他還不敢放肆到隨意上前,拿起一隻來剝。

    “瞧你那點兒出息。”懶得沾手的李弘,看著花孟的樣子,不由得鄙視道。

    不過鄙視完人家後,他自己也沒敢動手,因為不知何時,龍媽的手裡多了一把刀。

    “人老了就是這樣,等你以後老了,看著兒孫滿堂的,也會喜歡回憶過去的。”武媚放下手中的刀,便開始往外走。

    午膳也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而且還是她親手準備的,這些年,想要在皇宮吃上一頓由她武媚親自料理的飯食,可謂是難如登天了。

    沒有撈到多少口福的李弘,也只好耐心等待著午膳的時候再享口福了。

    與武媚一同並肩往外走去,剛一走到門口,就碰見一團冒冒失失的黑影闖了進來,武媚甚至還沒有看清楚,耳邊就先聽到了李令月呼痛的聲音。

    而後這才看清楚,李弘一隻手頂著那門口想要衝進來,但卻差一點兒撞在自己身上的李令月。

    “這麼多大了,怎麼還如此冒冒失失,皇宮裡的禮儀典範,你倆能不能注意一些。”武媚繞過被李弘按住頭,雙手張牙舞爪的在空中亂舞,想要打李弘的李令月,徑直走向了前方那牡丹漸漸盛開的小園子裡。

    “你腦子有病吧,差一點兒就撞到了母后,都孩子他娘了,能不能穩重點。”李弘一撒手,原本如同頂牛似的李令月,一個收力不及,便一頭撞進了膳食房,而罪魁禍首則已經緊緊跟在武媚的後面,往那全是牡丹花兒的小園子裡走去。

    “你跟我站住!我有話要跟你說。”李令月推開花孟扶她的手,看著那高大的背影喊道。

    “省省吧,有事兒一會兒吃飯時再說。”李弘連頭都沒有回的說道。

    “明日你不陪我去看望你父皇?”在牡丹亭裡坐下來的武媚,斜眼看了一眼扭打在一起的兄妹二人,如今她已經對兩人麻木了,不過也就是私下裡會是如此,平日裡倒還是知道顧忌宮廷禮儀。

    “我還是李令月?”李弘被李令月狠狠的捶了幾下後背,李弘倒是沒有反應,但氣呼呼的李令月卻是手被震的生疼。

    武媚無語,皺著眉頭沒好氣的說道:“你說呢?”

    李弘嘿嘿一笑,挨著武媚坐了下來後,伸手就要手欠的去摘那牡丹花骨朵兒,但還不等他碰到,便被武媚眼疾手快的拍了下去。

    “這幾日我怕是很難離開長安,宣政殿那幾個老古董還不知道走沒有,刑部侍郎崔信跟裴慶之事兒,雖說交給了李曄處置,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處置好,大食使臣還在長安跟李賢談,這每一件兒事,看起來都不大,但後果也還是挺重要的。不過母后您要是能緩兩天,過個三五天的再去,兒臣就有把握了。”李弘翹著二郎腿,耽在空中的腳,時不時被李令月給踹的來回晃蕩。

    “行,那就聽你的,過了這幾日再去,本來想要看望你父皇,這需要準備的東西也得好幾天,既然得緩幾天,那麼這些準備的事情,就交給你那皇后來做吧。”武媚終於按耐不住自己的脾氣,起身拽住李令月的耳朵,拉到了自己另外一旁讓其老老實實的坐下。

    三人在牡丹亭裡有一句沒一句的閒聊著,總之就是皇家在奴制改制一事兒上的立場,讓他們都有些意外。

    李旦、李哲跟李賢早已經在房間等後,加上武媚三人,總共六個人,難得的能夠一同坐在一起用膳,而身為皇太后的武媚自然是主座,左右各是李弘與李令月,其他三人則是坐在了更下首的位置。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5-2 15:22
979 哀其不幸

    原本按照李弘的話語,兩三天的時間後,就能夠出發前往乾陵,但也同樣因為他的事兒,所有人因此而又在長安耽擱了近八天的時間,而後才開始動身前往咸陽。

    原本皇后裴婉瑩一個人陪同便足矣,但不知道為何,大唐皇帝在最後時刻,卻還是叫上了匆忙趕來的上官婉兒。

    武媚這些年在李弘的影響下,也早就學會了化繁為簡,雖說這一次前往乾陵,規模人數因為李弘的加入而頗為浩蕩,但也是精簡了再精簡,人數在除去隨行的中央軍五百人外,便是跟隨的近五百人了。

    如此一來,從皇宮內出城,也是浩浩蕩蕩的一千人開始從長安前往乾陵。

    李弘、李賢、李哲、李旦,包括李令月以及義陽公主李下玉、高安公主李素雨,加上皇后裴婉瑩,皇妃上官婉兒,看著這些人,武媚心頭還是頗為欣慰,畢竟,這些除了皇后裴婉瑩跟上官婉兒外,可都是李治的子嗣。

    而據在自己上車後,來到自己馬車旁邊的李弘所言,澤王李上金跟許王李素節,也已經早早從封地出發,就在這幾天會趕到乾陵。

    皇后與皇帝、皇妃本應該同坐一車,但因為李令月的關係,非要擠在皇后與上官婉兒的車上,於是大唐皇帝頗多無奈之下,只能再次走到了武媚的車跟前,與武媚同乘一車。

    其餘人等,則是李賢跟李哲、李旦三人同乘,義陽自然是與高安兩人同乘一車,空出來的馬車也不可能就地解散返回皇宮,只能是空車跟在後面往乾陵而去。

    看著坐上自己馬車的李弘,坐在自己的書桌對面,左瞧瞧右瞧瞧,一副極為新鮮的樣子,還不時地感嘆道:“母后如今您出宮少,連兒臣都好久沒有坐過母后的車了,看起來還是那麼的漂亮。”

    “太常寺等,就沒有官員說只帶皇后一人就行?你帶上上官婉兒,就沒有人有異議?”武媚懶得理會他的左顧右盼,坐在書桌對面,翻閱著由裴婉瑩親自整理的祭奠奏章。

    “有啊,怎麼沒有。但不帶不行啊,那幾個老傢伙從上次離開宣政殿後,就沒有了動靜,就跟回去集體死了似的,弄的我這心裡不踏實,所以兒臣才在宮裡多呆了兩天,本意是等著他們的,可不料竟然沒有來……。”李弘示意旁邊站立的宮女,把車窗的紗簾拉上,剛剛升起的陽光,正好從窗戶處照進來,刺眼的很。

    “你是怕那幾個人在路途中攔你去路?所以就帶上了上官婉兒?”武媚的語調有些驚訝。

    “不錯,帶著上官婉兒就是防身用的。如今兒臣身邊,武有溫柔文有上官,說句不好聽的話,即便是不帶花孟等等護衛,包括中央軍在內,只要兒臣身邊有溫柔跟上官婉兒,哦,對了,還得再加上一個白純,兒臣就能走遍整個天下都不怕。”李弘恬不知恥的說道,絲毫不覺得自己堂堂一個皇帝,文武都需要他人保護而丟人。

    “是啊,一文一武,再加上白純這個錢袋子,這整個天下,怕是找不出能夠難為她們三人的人了,被我們女人保護,你這個做皇帝的也好意思說出口。”武媚嘆口氣,看著車窗外的陽光被紗簾隔住了大半。

    “您信不信?等咱們出了長安城,或者是在灞橋附近,很有可能就會碰到那幾個老古董攔住我們。畢竟,這些自詡的名儒大賢,最喜歡干的事情,就是當著老百姓的面挑戰權威,說是為了深明大義,其實,呵,心裡那點兒小九九,還不是為了一個身後名啊。”

    “可他們畢竟不怕死啊,敢於直言朝廷,甚至你這個皇帝的不是,你能說他們不是為了這天下的黎民百姓,為了我大唐的江山社稷?”武媚親自把桌面上的香薰點燃,看著那裊裊青煙說道。

    “天下的黎民百姓?如果真是為了黎民百姓,他們就不會選在這個節骨眼兒上了。母后,這幾日我思來想去,我在琢磨他們為什麼會選在這個時候來找我的茬兒,可我想了半天……。”

    武媚輕鬆悠然的隨著馬車的小幅度晃動,上身跟著微微晃動著,淡淡的打斷李弘的話說道:“你是不是想說,他們最好的機會,應該是一年前,你與五姓七望等豪門勳貴斗的最焦灼的時候?那時候他們出面,更能讓天下人敬仰他們的大義?而且還能阻五姓七望的衰落,從而踩著五姓七望的肩膀,更上一層樓,成為天下士人、百姓心中的膜拜?”

    “那母后不這麼覺得嗎?”李弘不意外龍媽能夠想到,這又不是什麼複雜的問題。

    “倒是這麼認為過,但如果五姓七望倒了,而後再由他們來與你辯論,從而省去後顧之憂豈不是更好?這樣一來,五姓七望沒了,天下士人唯一能夠馬首是瞻的不就只有他們了?還省去了五姓七望以後捲土重來,超過他們的機會。”武媚挑著眉毛,看了一眼李弘說道。

    “那母后就沒有覺得,這些人找我論辯,跟奴制改制有關?”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人家好歹都是名望聖賢,儒家向來講究有教無類,與你的奴制改制倒是頗有異曲同工。子曰:性相近也,習相遠也,“性相近”說明了人皆有成才成德的可能性,而“習相遠”又說明了實施教化的重要性。何況,太宗皇帝也對其推崇備至,先後封為先聖、宣父,而你父皇也封其為太師,難不成你還真認為儒家全是錯不成。”

    李弘不由自主的打了個激靈,連忙說道:“我哪敢,我就是說琢磨他們為何挑在這個時候。我總覺得還是跟奴制有關,即便不是全部,也是應該有一定的關係的。”

    “為何?”武媚下意識的拿出一本論語在跟前問道。

    “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就沖這句話,我覺得這幾個老傢伙,選擇這個時候找我,應該就跟奴制有關。因為這不符合他們所謂的德治或禮治,德禮之治,便如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一樣,嚴格了天下百姓的等級制度,人就被分為三六九等,大夫高高在上,庶民卑微如蟻不是嗎?”

    “唉……看來從小你這聖賢書真是讀到狗肚子裡去了,東拉西扯似是而非,如此牽強附會,你跟那些不知真儒,假借儒學行騙之人有何區別?看來回宮後,得讓婉兒給你……。”

    “別,兒臣都這麼大了,學不來了。如今再讓我跟李眉一同國子監受學不成?”李弘臉有些抽抽,不過突然間心一緊,如果以後李眉在這方面有不懂,問到自己時怎麼辦?自己告訴她不會?

    李弘坐在車裡,思緒萬千,但不管如何說,但依然還是覺得,儒家有時候顯得有些虛偽與清高,與刑不上大夫、禮不下庶人相比,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儒法兩家的宗旨,最起碼看起來,還是法家能夠讓天下人心悅臣服。

    不管如何,在民智開啟的上一世,即便是官至一品,在罪與罰上,最起碼表面上與普通百姓走的程序都一樣,同樣也需要在法庭上認罪。

    但以刑不上大夫的儒家之言,憑什麼要在犯罪之後,還要給予儒家、士大夫留有面子呢?為什麼就不能與普通百姓一樣,走同樣的程序呢?

    難道就真的是階級制度的作祟,讓他們士大夫顯得高人一等?

    陷入沉思當中的李弘,並未注意到武媚那看他有些玩味的眼神,在武媚看來,李弘什麼都好,在大唐國策上很少出錯,基本上就沒有錯過。

    但這些都是無法預知的,可當借用太宗皇帝的話語,當以史為鑑的時候,李弘的智商就顯得有些不夠用了。

    特別是論起治國安邦之策,儒法兩家在李弘看來,明顯李弘是法家的推崇者,對於儒家,好像天生就懷有一種莫名的抵制跟敵意。

    從小在宮裡,各種禮儀上的言行挑釁,再到十歲任戶部尚書,十四歲出征,回來之後朝堂之上的一系列舉措,看似在改制,但歸根結底,李弘無論是出發點,還是其目的,好像都是在跟儒家做對,好像都要從根上摒棄儒家的治國安邦之思想。

    法家,在武媚看來,李弘就是當今赤裸裸的堅定擁護者,如今最讓朝臣甚至是《坊間天下》上刊登的一句話,則是讓天下人稱道,更是對於儒家的赤裸裸挑釁:律法面前,人人平等。

    這與他的生而平等概念相吻合,卻與等級、階級背道而馳,誰也不知道,他到底為何如此不待見儒家學說。

    “你想讓天下人生而平等,怕是太難了,這條路,怕是看不到一絲一毫的希望。”

    “什麼?怎麼會呢。”李弘愣了下,沉浸於自己的思緒中,沒想到連母后都覺得這條路太過於艱難。

    “樊遲問稼你可知道?”武媚看著李弘,突然問道。

    “樊遲問稼?您等等啊,我好像有點兒印象,我想想啊……。”

    “也叫樊須,字:子遲。魯國人,七十二賢之一,能刻苦讀書,也能下地種田。曾問孔子關於莊稼一事兒,而後孔子在其離開後言:小人哉,樊須也。”

    “哦,您這麼一說我想起來了,好像是有這麼一個事兒,論語中好像有記載。”

    “前些日子,李哲跟李旦也被人罵了君子不器,而這些,是天下人早已經認定的事實,你想怎麼去改變?天下黎民百姓相信士農工商的階層,你給打破了,商人地位水漲船高,如今奴制你也要改,母后就怕啊,即便是改了,奴還是奴,本性不會變,倒是白白浪費了你這番心血。”

    “那……那我是不是該哀其不幸,怒其不爭?”李弘苦笑了一聲,母后說的也正是他擔憂的。

    上一世還有那麼多人跪舔老外呢,何況是這個時代的百姓,即便是卸了枷鎖,恐怕也一時難以適應吧?

    但不管如何,該坐的不是還得做?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5-2 15:22
980 人的名樹的影兒

    如同李弘所料一般,當皇家浩浩蕩蕩的隊伍剛剛到達灞橋不遠處,就不得不緩緩的停了下來,不過無論是李弘還是武媚,或者是其他諸王都沒有下車,甚至是連停都沒有停。

    在上官婉兒一身宮裝,雍容華貴的在宮女、太監的簇擁下走下車後,便注定了這幾個聖儒大賢,並不會得到他們想要的皇室尊重了。

    幾個老頭臉色茫然,稀糊的鬍子在微風中顯得有些蕭瑟跟狼狽,尤其是孔淵與顏育徳,本以為即便是今日不能辨過當今聖上,但最起碼在與聖上相辯過後,聖儒大賢的地位,無論如何也會水漲船高,讓天下人最起碼看到陛下對他們的禮遇,從而使得他們的影響力大增。

    可事情並非如他們所想那般,選擇這一天是他們早有預謀,甚至提前了兩天就已經在此等候,為的就是今日在大唐盛世的景象之中,能夠把儒家的影響力,藉著皇家的聲勢恢復到強漢時期。

    雖然不指望當今聖上能夠如同漢武帝劉徹一樣,獨尊儒術,但把儒家的影響力恢復如往日鼎盛時期,對他們幾人來說也就足夠了。

    可陛下卻連出面都沒有出面,甚至寧願冒著不尊天下文人士大夫的風險,也不願意與他們在此一辯。

    一身宮裝的上官婉兒雍容華貴的站在孔淵、顏育徳等人面前,也並沒有如同他們所料那般,看到他們幾個老頭之後率先行禮。

    就像是在等候他們行禮一樣,臉上帶著雲淡風輕的笑意,一一打量過他們幾個老頭後,然後只是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太監。

    那孔淵等人攔在路當間的馬車,便被太監與中央軍趕到了一邊,為皇家出行的隊伍,讓出了整條道路。

    站在那裡與上官婉兒對峙的孔淵等人,在兩方同樣都未行禮之前,此舉趕走他們的馬車,雖然並不過分,但卻讓這些自以為是,以為以聖儒大賢之名,就能夠理所當然的讓皇室先他們行禮的孔淵等人,神情變得多少有些尷尬。

    過分的高估了自己在皇室心中的地位,甚至是過分高估了他們在天下人心中的影響力,本以為以他們的名聲,如何也能夠讓陛下下車以禮相見。

    但誰能想到,從不循規蹈矩的陛下,即便是面對他們,也是一連兩次給予了尷尬的閉門羹。

    “老夫孔淵、顏育徳見過上官皇妃。當年上官皇妃的祖父上官儀聰穎好學……。”孔淵與顏育徳漲紅著老臉率先行禮道。

    出乎他們意料的是,上官婉兒在他們幾人行禮後,竟然也如同面對天下其他百姓一樣,只是微微的點了點頭,甚至連行禮都沒有行禮。

    上官婉兒身後的皇家隊伍,在把那些馬車趕走後,開始無聲的緩緩前行,並沒有人把今日這裡的事情真當一回事兒。

    “幾年前,陛下曾下令,禁止所謂的五姓豪門勳貴,使用與太乙城有著直接關係的各種物事,其結果是不出兩個月,他們連過冬用的棉被、棉服都沒有,用家徒四壁來形容他們各自的府邸都不為過。幾位老先生顯然並非是迂腐之人,馬車的軲轆不錯,這樣的軲轆行駛起來,動靜也小,坐著也不顛簸,對於幾位老先生來說,可以說是再合適不過了。”上官婉兒望著那黑乎乎的橡膠車輪,而且就是連車軸與車廂連接處,也同樣加裝了起減震作用的彈簧。

    “皇妃此言差矣,陛下為天下人謀福祉,老夫等人同樣乃是我大唐子民……。”

    “既然幾位老先生認同自己為大唐子民,那麼攔路皇家車伍一事兒,本宮便網開一面,今日便不再與各位老先生追究了。陛下仁慈,自然是不願意為難幾位老先生,不過……。”上官婉兒回頭看了看身後,正在緩緩前行的車隊,而恰巧李弘與武媚同坐的車駕剛剛過去。

    回過頭的上官婉兒,看著幾位老先生,恬靜的笑了下,而後才行禮淡淡說道:“陛下並不知道幾位老先生在此,所以並沒有什麼話說。”

    說完後,上官婉兒也不理會幾個有些錯愕的孔淵等人,轉身便往車廂裡還坐著李令月跟裴婉瑩的馬車走去。

    看著幾位老頭兒旁邊那幾個奮筆疾書的書生,上官婉兒琢磨了一下,把所有的話語都嚥回到了肚子裡,落人口實的事情她可不想幹,而且她也不想讓那幾個老頭兒曲解自己的話語,從而再次形成對他們儒家增光添彩。

    那幾個奮筆疾書的書生,顯然就是等著上官婉兒開口,到時候不論從她嘴裡說出了一些什麼,只要經過這些人的註釋後,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甚至與自己的原話背道而馳也不是不可能。

    “就這麼簡單?”裴婉瑩都有些驚訝,按耐不住心中的驚喜跟好奇,在馬車上問道。

    “那可不?人的名樹的影兒,妾身這些年被陛下安排鑽研儒學……。”上了馬車後的上官婉兒,跟剛才相比,完全像是換了一個人。

    “可你有沒有精通別人不知道,我們還不知道?”李令月靠在上官婉兒的肩膀上,雙手把上官婉兒的一隻胳膊摟在自己的懷裡說道。

    畢竟,如果不是《坊間天下》若有若無的宣傳,上官婉兒的名聲也不會達到如此頂峰,讓孔淵、顏育徳等人都有些忌憚的地步了。

    可若論起真才實學,李弘又怎麼會真的讓自己的皇妃,變成一個迂腐的女學究呢?

    所以,這所有的一切,與其說是上官婉兒的真才實學,倒不如說是,被《坊間天下》宣傳出來的上官婉兒名聲,在走下馬車的那一刻,就徹底震住了孔淵等人,讓他們在沒有見到李弘之後,心慌意亂之際,更是不敢輕易與上官婉兒論辯。

    武媚同樣是被蒙在了鼓裡,雖然她心裡多少有些懷疑,上官婉兒與李令月一同掌《坊間天下》,也確實有真才實學,可真的能夠達到,與孔淵、顏育徳等這樣的大儒們論辯的地步嗎?

    這麼些年,李弘對於身邊人的影響是顯而易見的,不可能一個最為推崇法家的大頭目身邊,卻躺著坐著兩個以儒家為顯的人。

    所以當武媚聽到李弘的策略,不過是嚇唬之外,也不由自主的對李弘這種小伎倆有些嗤之以鼻。

    以他們皇室的腳程,其實用不了兩天就能夠到達乾陵,但武媚顯然並不是很著急,所以這一趟前往長安臨近的乾陵,皇家用了近三天的時間,才在午後到達。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5-2 15:23
981 狼? 人?

    而影響他們皇室行程速度的,自然是還有一些從長安頻發的事故,一路上在後面追趕著向李賢、李旦以及李哲稟奏著。倒是身為大唐皇帝的李弘,這一路上一直是無所事事。

    李賢收到的,不外乎都是倭國、大食等人,在他們的談判中,對一些條件的修改與退步,所以武媚看著這一幕,心裡還是頗為欣慰。

    而對於其他兩個兒子,武媚就一點兒也不感到欣慰了,甚至在到達乾陵後,在當地咸陽縣令的陪同下時,皇太后就把皇帝陛下給狠狠的訓斥了一頓。

    不為別的,只是因為李旦所謂的電廠又出事故了,這個月那電廠附近,已經電死了三個人與十七頭牛,所以李旦原本胖乎乎的臉頰,因為這接二連三的事故,腦袋也隨之大了一圈又一圈!

    李哲事情也不能說是李哲單獨的事情,自從那內燃機能夠在鐵軌上,發出嗚嗚的聲音,從跑出兩里地開始,李哲就一心想要把這速度如飛的鐵傢伙掌握在手裡,所以鋪鐵軌的工程他包了。

    所以在沿著洛陽往東、往南,開始繼續鋪鐵軌時,死人的事故也開始在發生了,雖然從開春開工開始,到現在死亡事故,一直都控制在工部給的底線內,但這樣的噩耗,還是讓李哲身上壓力陡增。

    為了與永濟渠、通濟渠兩條水路相互輝映,所以兩條同時開工的工程,讓李哲這一段時間也是處在廢寢忘食之中,自從出了事故後,武媚見到他跟李旦,就沒有過好臉色。

    連帶著老五李弘也被他們二人牽連,皇室的隊伍剛剛抵達乾陵,大唐皇帝就在咸陽縣令的目瞪口呆下,被皇太后從馬車裡趕了出來,隱約之間,咸陽縣令甚至能夠看見,陛下身著的長袍後面,有一個很清晰的腳印。

    不過好在,大唐皇帝並沒有因為被皇太后從背後踹了一腳,感覺有失顏面,而滅口他這個咸陽縣令來保守秘密。

    揮了揮手,便示意他回咸陽,至於乾陵這裡,沒有什麼事情就不必過來了。

    如釋重負的咸陽縣令,急忙對著大唐皇帝、皇太后、皇后、皇妃以及各位王爺與公主殿下行禮後,便帶領著屬下快速離去。

    陵寢的入口不遠處,蕭淑妃已經等候多時,這些年來,生性淡泊的蕭淑妃自李治去世後,便搬到這裡居住。

    乾陵建在梁山之上,一直遵循著大唐歷代以來因山為陵的宗旨,而蕭淑妃便是在梁山的半山腰建了一座雅緻、樸素的小院,與幾名太監、宮女生活在這裡。

    經過這幾年的打理,小院的四周也因為有咸陽縣令的幫助,以及工部的幫助,所以一開始佔地很小的小院,這兩年規模也有所擴大。

    原本只是佔據了一小塊兒較為平坦的地方,但隨著這幾年的修繕,其規模也擴大了好幾倍,從而形成了如今,錯落有致、高低起伏的園林景觀似的小小建築群。

    四周竹林掩映,加上一些原本的參天大樹,在炙熱的午後陽光下,卻是顯得極為清涼與幽靜,青石板鋪就的小路,因為今日武媚、李弘等人的到來,這幾日更是每天都用水沖洗,站在小院以籬笆紮成的門口,望向整個幽靜院落,彷彿一下子便洗滌了人們身上的凡塵俗氣。

    “這倒是讓我想起了那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意境。看來在這裡,比在長安要自在不少啊。”武媚與蕭淑妃身位相差不過半步,而在更前面的自然是李弘。

    已經在昨日趕到乾陵的李上金與李素節,正要先對李弘行禮,但卻被李弘制止,而後指了指武媚等人,便開始自己信步往眼前的庭院裡走去。

    蕭淑妃笑了笑,這些年因為不常外出的關係,已經習慣了脂粉不施,今日因為要迎接武媚,還是多少畫了一些淡妝,但即便是如此,也只是在她跟武媚二人之間,隱約能夠找到她們當年爭相鬥豔的姿容。

    “這裡比不得長安,太過於清淨了,春夏兩季還好一些,進入了深秋之後,萬物蕭條、枯黃漸盛時,看起來可就不像現在這般怡然自得的悠閒光景了。”蕭淑妃做了個請的手勢,而後兩人相隔一步,緩緩往裡面走去。

    時不時兩人便會停下來,武媚問、蕭淑妃答,總之都是一些尋常百姓的口中之事兒,或者是蕭淑妃給武媚講述著,這些開墾出來的院落的故事。

    “這幾年你也不寂寞嗎?當年你可沒有這份性子,要不然啊,咱們姐妹……不說了,陛下都已經去世三年多了,只要如今好就行啊。”武媚深吸一口山林的清爽的空氣,雙目繼續打量著幽靜的四周說道。

    “有時候吧,偶爾會有些寂寞,所以這兩年不也回去過長安幾次,但一回去後,看到長安那麼多人,熙熙攘攘的,又渾身不自在,又想念這裡的清淨。”蕭淑妃親自拿巾帕,把只上了一層桐油的板凳擦了擦,才示意武媚坐下。

    “長安變化太大了,或許你一直身在長安或者洛陽,並沒有多大的感觸。”蕭淑妃等武媚坐下後,才在旁邊坐下,繼續說道:“猶記得,剛進宮那些年,長安跟如今的長安比起來,只不過是一座小城,但那時候就覺得長安太過於繁華了,彷彿人間富貴都在這長安城之中,可如今再回想過去,我們那個時候的長安城,與現在比起來,簡直就是兩個世界。”

    “可不是,有時候走在長安的街道上,甚至會懷疑,這些年就像活在夢裡一樣,這長安城,哪還有一絲一毫當初的模樣兒。太極宮也變遷了,完全沒有了當年的巍峨恢弘,大明宮這些年也變了,整個皇城都變了,一切啊,跟原來都不一樣了。”武媚悠然的微笑說道,而後只見兩名太監,保護著一條毛髮灰白,身型高大的狼,正緩緩向這邊走了過來。

    “這……這是白起?”武媚指了指那頭老狼,有些驚訝的看著蕭淑妃問道。

    “是白起,本以為它活不久了,正好前兩年那被溫柔取名為虎妞的那頭猛虎進了宮,跟它又不對付,後來我就給帶過來了。”蕭淑妃眼中閃爍著的全是愛意,白起可是這幾年最為忠實的伴侶。

    這兩年好在有它陪伴,才使得她的日子不是很寂寞,即便是自己誦經唸佛時,白起都會跟在自己身旁,臥在自己旁邊,靜靜地陪著自己。

    “當初離宮的時候,我以為它壽命已盡,所以被你帶走之後,我就沒敢再問過白起如何了,還真不知道它一直活著呢。”武媚喃喃說道,而後緩緩的站起了身。

    遠處的白起,步伐極為緩慢,走到武媚跟前後,先是無力的叫喚了一聲,而後便用它那碩大的腦袋,在武媚腿上蹭來蹭去。

    白起對於大明宮來說,更多的是一種寄託,就像李弘當年的影子,也像是李弘那些年給人的印象一般。

    而今,就像虎妞在大明宮代替了白起一樣,李弘如今也蛻變成了如同那頭猛虎一樣。

    “以前的李弘,就像它年輕的時候,鋒芒畢露、殺伐果決,而現在就更多的像宮裡的虎妞了,隱忍內斂,威武自信,那當皇帝的王者之氣也漸漸越來越明顯了。”武媚蹲在身子,撫摸著白起碩大的頭顱,同時也任由白起舔著她的手。

    “前兩年差點兒沒命了,那還是剛過來的時候,因為妾身的緣故,這庭院還沒有這麼大,白起剛來,也不知道怎麼就被野外的狼給盯上了,要不是守陵的中央軍恰巧路過,恐怕啊,今日還就真見不到白起了。”蕭淑妃也走到白起跟前,蹲下身子指了指白起的嘴,只見那兩顆獠牙,已經斷了一根,而另外一根,也因為年歲的增長,已經快要磨圓了。

    武媚在蕭淑妃說話的時候,摸著那碩大狼頭的手不由一顫,而後順著蕭淑妃的手,摸著那斷了的獠牙處,一股不怒自威的其實,瞬間從她身上散發了出來。

    旁邊的白起首先就感覺到了異樣,不由自主的看了看武媚,而後又用它那碩大的頭顱,在武媚身上蹭了起來,就彷彿是在安慰武媚一樣。

    旁邊的蕭淑妃這些年已經是心如枯井般很少起波瀾,但剛才那失神的瞬間,她又一次感覺到,身邊的皇后,好像又回到了從前一般。

    “來人,立刻命人徹底清除乾陵,不,整個梁山所有的狼群,本宮要做到,這梁山,除了白起,便無其他狼的影子!”武媚雙手撫摸著白起的頭顱,語氣雖不是很重,但字字如重錘般,敲打在蕭淑妃的心坎上。

    “不遠處就是秦嶺,梁山這些年很少有狼群出現,但也不知道怎麼了,白起剛一來這裡後,就引來了狼群的窺伺,不過最近好多了,乾陵加強了護衛後,加上庭院四周也經常有巡邏的,所以就基本上沒有狼的蹤跡了,就是晚上,也很難聽到狼嚎的聲音了。”蕭淑妃扶著武媚站起身,而後皺著眉頭看著老白起說道。

    “要是有個孩子就好了,白起有後,也不枉當年被李弘從安西帶回來虛度一生了。”武媚站直了身子,依然能夠毫不費力的摸到白起的背毛。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5-2 15:24
982 時代的發展

    蕭淑妃對於武媚身上,因為白起而突然爆發出來的殺氣,多多少少有些意外。

    但反過來一想,白起可是李弘十四歲出征時,而後就帶回了白起,雖然帶回長安後,李弘並沒有再怎麼上心,但跟皇后裴婉瑩之間的關係可是極為的要好,也是因為老了,加上自從在長安後,就很少去過野外,所以在白起年邁後,才被自己帶到了乾陵作伴。

    總之,白起在皇宮內,在武媚的眼裡,多多少少有些像李弘的替代者,就像剛才武媚拿白起與如今在宮裡的虎妞,比喻為少年時期的李弘,跟如今這個時期的李弘一樣。

    所以白起在武媚心裡的位置,就像是李弘的影子一樣,對於武媚來說有著特殊的感情。

    白起仰起頭蹭著武媚的手,蕭淑妃落後一人一狼半步,而後對身後的李令月等人說道:“趕了一天的路了,你們也都下去歇息吧,我跟皇太后這裡,你們就不用寸步不離的陪著了。”

    蕭淑妃說完後,武媚同樣是笑了下說道:“都下去吧,給我們兩個老太太留點兒自己敘舊的空間。”

    李令月首先行禮,而後身上那皇室該有的雍容華貴瞬間就破功,大呼一口氣,扶著義陽的肩頭,只乎自己的腳好痛,新穿的高跟鞋有些夾腳了,還沒走兩步就難受了。

    裴婉瑩搖頭無語,早就跟她說了爬山不要穿這種鞋,但人家為了體型,為了臭美,說什麼也要穿,現在吃到苦頭了吧。

    李弘與李素節、李上金兩人,順著一條僅能容一人通過的小路,沿著台階而下,穿過竹林後,在一間同樣用竹子搭建的廊亭內坐了下來。

    不用李弘吩咐,花孟與芒種,便與其他宮女太監,在廊亭內的桌面上擺滿了茶水與各種點心。

    李上金與李素節,在李弘的左右下首坐下後,便開始用詢問的眼神看著李弘,最後還是由李上金開口問道:“老六老七老八幹什麼去了?剛才見他們跟母妃見禮後,就急急忙忙的走了,有事兒?”

    李弘現在的茶藝被朝臣們已經磨礪的越來越精湛了,特別是功夫茶的茶藝,一壺茶都能被他與臣子們喝的茶水失去了顏色,變得如白開水一般。

    這倒不是李弘捨不得在與臣子交談的過程中換茶,而是有太多的臣子,總是在稟奏完政務之後,還要死皮賴臉的留下來跟他探討其他,小到百姓的吃喝拉撒,大到大唐邊疆政事,總之,一旦逮住機會,他們是不會放過與當今陛下促膝長談的。

    而李弘顯然並沒有這麼多的時間陪同他們聊天,一旦做了決策之後,便是交給尚書省實施,或者是由中書、門下兩省來草擬決策,他自己很少參加這樣的朝會,所以平時臣子們很難逮住與他長談的機會,一旦逮住,則是死都不松口。

    於是李弘便開始不換茶葉,就一壺茶水,喝的沒有了茶味了,那麼他就送客,一開始還好一些,一些臣子在品不出茶味後,便知道這是陛下下逐客令了,於是便會識時務的告辭離去。

    但隨著李弘這招兒越用越熟,臣子們也漸漸從淡淡的茶味中回味過來了,這是陛下故意的啊,是為了趕他們而想出來的逐客令啊!

    於是,有些臣子便開始跟李弘喝起了另外一種功夫茶,那就是看誰有耐心,看看誰能耗過誰,於是大唐皇帝的茶藝直線上升,就連最會茶藝的陳清菡,如今也不敢說在茶藝上,比李弘高出多少了。

    更為可恨的是,一些愛喝茶的臣子,在知道了當今陛下心中打得小九九後,竟然自帶茶葉,在把皇帝的茶葉喝無味後,竟然嘿嘿笑著,從懷裡掏出早已經備好的茶葉,還命其名曰請陛下跟他一同嘗嘗,身為臣子,實在不敢一人獨享。

    氣的直哼哼的李弘,面對臉皮堪比城牆厚的臣子,這個時候也只能是翻翻白眼,而後不耐的揮揮手,開始招呼宮女換茶重沏,自己已經懶得是動手伺候了。

    李上金跟李素節在外,多少也能聽到一些朝堂之上君臣之間的趣事兒,何況《坊間天下》也會時不時的爆料,而他們自然是每期《坊間天下》都會從封地收到。

    但只有一期沒有收到,據說那期是刊登了關於陛下一些比較狼狽的事情,只是在長安等地發行之後,就立刻給叫停了。

    聽說也因為叫停,從而讓大唐的公主殿下賠了好多錢,那期的《坊間天下》堆成了小山堆一樣,白白浪費了,並沒能再有與世人見面的機會。

    “可有此事兒?”李素節笑問著正在茶盤上忙活的李弘。

    “有……。”李弘拖長了聲音,而後冷笑了說道:“到現在還跟我生氣呢,那天不止是我啊,還有群臣跟老六老七老八他們也在,皇帝帶著皇家王爺,還有群臣,一個個臉跟扎進煤堆裡剛拔出來似的,烏黑烏黑的,只有兩個眼珠子跟一口白牙,而李令月竟然把這事兒給發行了,到了晚上,御史台還有禮部等等,就開始往我那紫宸殿跑,差點兒沒煩死我。”

    “可惜了。”李上金搖搖頭,神色略帶遺憾,如果能有那日的《坊間天下》,他一定裱起來掛在正廳內。

    “老六他們如今都有事兒,這來的路上就沒有安寧過,一路上就有不少的奏章飛向他們,關於大食的,關於那電廠與鐵軌的。總之,沒有一個省心的,現在都沒在,估計都是急急忙忙處理善後去了。”李弘把茶香四溢的茶杯放在了二人面前,親自斟茶道。

    “越來越難了啊,這一路上聽說還有人阻駕?”李素節變得也八卦起來了。

    李弘翻著眼睛看了他一眼,而後說道:“正常,現在這大唐的天下,形勢變化太快,不等他們反應過來,一切都跟從前不一樣了,按照原本以前豪門世家的模式,在這個時代已經不能立足了。朝廷原本應該是對天下形勢反應最為緩慢的一方,但奈何如今一切都是朝廷在推動,而後百姓跟著變革,只有那些不動如山,打算以靜制動的世家豪門,不知不覺的在時代的洪流中,被發展過快的車輪給拋棄了。”

    李弘示意他們嘗嘗自己帶來的茶葉,享受般的聞了聞後說道:“最近學了一句話,叫做:這個世界正在改變,貴族世家豪門的天賦越來越差,是有原因的。”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5-2 15:24
983 警告

    李素節跟李上金細細品味著李弘說的這句話,雖然看似簡單的一句話,但是越品味越覺得跟如今大唐的時代氣息極為符合。

    就像李弘曾經說過的落後就會挨打一樣,國與國之間的較量,也不就是因為敏銳的嗅覺,以及坐井觀天的自我良好感,而後斷送了大好國運。

    “那這麼說來,可就不知道我大唐所有的豪門世家了,連皇室宗親在內,都有可能在你說這的時代變遷的洪流當中,被淘汰出局啊。”李上金手裡的茶杯在來回的轉動著,眉頭皺了起來說道。

    “正所謂不破不立,這天下,也不可能永遠都不會再有世家出現,而只不過是在當代的環境,到底是長江後浪推前浪,還是後者能夠奮起直追了。總之,利益永遠會分配不均,但如果與時代發展背道而馳,即便是你再努力,也不可能在這個大時代裡,成為名門望族。”李弘繼續品著茶,繼續聊著大唐世家貴族的浮沉衰落。

    “但孔與顏,可是屹立數百年而不倒,難不成他們也會在時代的變遷中,走向衰亡?那如果如此的話,你所謂的文化入侵,豈不是早晚有一天也會……。”李素節接過李弘手裡的精緻茶壺,自己跟自己斟茶道。

    “不知道,這條路走下去之後,到底是什麼結果,我也不知道,但盡人事聽天命,希望有朝一日吧,我們大唐的文化,能夠在我們大唐廣袤無際的疆域上,形成一股凝聚力與認同感吧。”李弘搖了搖頭,自己走的路,沒人知道到底是對還是錯。

    但如果不走,而是像儒家一樣,只守著那一畝三分地,以小富即安的心態治國安邦固天下,恐怕大唐原本的歷史車輪,還是不會放過哪怕已經偏離軌道的大唐的。

    李上金跟李素節又是互望一眼,如果這條路下去,連李弘都不知道最終會是怎樣的話,那他們就更加不用想了,但不管如何,最起碼現在以他們的眼光來看,大唐的未來絕對是充滿了光明的。

    何況,他們也不願意杞人憂天,就有如李弘所言,等自己死了之後,管他大唐會如何,那些都是兒孫們的事情了,沒必要由自己操心。

    生前身後名,這些在李弘的眼裡,完全不像是其他人眼中那麼重要,甚至在李弘的影響下,李哲、李旦二人,已經跟李弘的想法越來越接近,那就是活在當下就好。

    生前身後名啥的,留給後人評說吧,總不能因為一些他人的看法兒,而讓自己去改變如今對大唐、對百姓都有利的事情不是?

    不尊儒不崇道,不拜佛不戀名,一生坦坦蕩蕩,活出真的自我就好。

    “找了你們半天,你們三人竟然在這裡悠哉。”李賢雖是獨臂,但現在早已經習慣了,所以在羊腸小道上健步如飛一般,身體也如常人一樣,平衡把握的很好。

    “你的事兒解決完了?”李弘示意宮女換茶,而後親自給李賢拿了一個杯子。

    “沒呢,早著呢。剛才碰見禮部跟太常寺的人,他們在四處找你,想要問下你,明日祭拜父皇的禮數,看你沒在,我就自作主張了,一切從簡,如何?對了,過了明日我就得回長安,大食跟倭國的大津皇子等不起,而且我也想好了,明日把花孟或者芒種借給我一用。”

    “有毛病,你自己沒人?連一個能打的都沒有?”李弘沒好氣的把茶杯放在李賢跟前,茶水因為他過大的動作,溢出了不少。

    “不一樣,總之你得借我一個人,要不然我回長安也得找白純要人,如此還不如現在找你要人呢。”李賢也不理會李弘的態度,把茶水放在鼻端嗅了嗅,連讚道好茶。

    李弘無語的看了一眼李賢,他哪能不明白李賢的心思,單獨回到長安的話,生怕自己不放心,所以找個自己信任的人,在他旁邊監視著,以此來讓自己放心。

    “那你記得別打的太狠了啊,大來皇女也還在長安呢,到時候要是找到我這裡,你讓我很難做的,兩邊我都得罪不起。”李弘舉杯隔空向李賢示意道。

    “放心吧,我心裡有數,再者說了,打人的也是你的人,還是花孟,皇嫂到時候就算是追究,跟我李賢也沒有關係,是不是?”李賢笑了笑,把茶水當酒一飲而盡,而後對著李上金跟李素節拋了個眼神說道。

    兩人聽到李賢好像挺在理的話,下意識的剛要點頭,心裡就突然一個激靈,差點兒上了老六的當啊。

    眼光瞄向李弘,只見李弘嘴邊,已經漸漸露出了他那標誌性的壞笑,像是就等著他們二人點頭,而後好收拾他們般。

    “反正不管怎麼說,如果一旦讓我們發現你們五人,其中有兩個人走的近,來往過於密切,而且還有什麼事兒瞞著我的話,那到時候就被怪我老五不客氣了,到時候我是擺皇帝的架子,還是兄弟的架子,呵呵呵,那就看事情的性質了。你們自己掂量著辦。”李弘冷笑著說道。

    這番話在這種略帶玩笑的氣氛下說出來,看似因為剛才李賢把李弘賣了的玩笑,但誰都知道,這種話即是玩笑,也是警告。

    玩笑之意便是因剛才李賢一推六二五,打了大津皇子後,大來皇女問罪下來,有李弘頂著呢,實在不行,就讓大來皇女治花孟的罪,可花孟是誰?那可是從老五三四歲就侍奉在身邊的,這麼多年來,他們四人輪流侍奉,一直沒有換,誰還能不清楚花孟幾人在李弘心裡的地位?

    而其中另一層面的警告,自然是關係到了他們兄弟六人之間,是否在未來的路上能夠以誠相待的關鍵了。

    到時候如果有人再敢冒天下大不為,如同李弘所說一樣,根據事情的性質,他也會以皇帝或者兄弟的身份追究。

    “扯遠了扯遠了,還是喝茶好,老六,以後你少給我們兩人挖坑,差點兒我們就掉進去。”李上金瞪了李賢一眼,這幾年自己跟李素節逍遙王爺做的挺好,可不想因為李賢的無心之舉,而後被李弘收拾。

    “想多了你。”李賢絲毫不在意李弘的警告,對於現在的他來說,這種警告,不知為何,竟然給他一種挺享受的感覺。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5-2 15:25
984 平衡

    四人的警告話題告一段落後,茶還沒有喝兩泡,李旦跟李哲拿著奏章,嘴裡也不知道抱怨還是埋怨,一臉鬱悶的互相說著話就跑了過來。

    李弘老神在在,李賢也是一臉雲淡風輕,自己現在手裡這攤子事兒就夠他頭疼的了,哪還有功夫理會老七跟老八的頭疼事情。

    李上金跟李素節兩人,同樣是忘了一眼一看就有鬱悶之事兒的兩人,嘿嘿一笑,嘴上輕鬆道:“喝茶喝茶,這山泉水泡茶確實不錯。”

    “你們還真是清閒啊。”李旦最小,走到四人身邊,圍著四人轉了一圈又一圈,桌上的點心也不知道這一會兒的功夫,有多少被他塞到了嘴裡,含糊不清的說道。

    “看看吧,御史台跟戶部都要找我麻煩了。”李哲想要把手裡的奏章遞給李弘,但李弘只是看了一眼,而後端著自己的茶杯,不理他那茬。

    “皇兄,你得給我做主啊,實在不行,你也好歹管管你的臣子啊,這麼赤裸裸的彈劾我,壓力很大啊。工部當初給了我死亡名額,我知道,鋪設鐵軌確實是我心急了,超出名額了,但我保證以後,絕對不會……。”李哲在李弘跟李賢中間,擠了半天終於把紋絲不動的李賢擠到了另外一邊,手裡的奏章在李弘眼前晃蕩著說道。

    “這是你跟他們之間的事情,你覺得我一外人插手合適嗎?你說讓我幫誰不幫誰?幫你臣子們的心寒了,幫臣子,那……。”李弘放下茶杯好整以暇道,言語之間,他這個皇帝竟然把一切撇的一乾二淨,而且還成了一個外人!

    “那不行,即便是你不幫我,也不能幫那幫人。但這樣下去不行啊,工部又要派遣官員去工地了,而且戶部也跟著攪和,說侵佔百姓土地,賠償不夠,已經有人告狀了,我……我可是冤枉的啊,我一分錢沒敢貪,全都如實如數發下去了啊可是。你看看這奏章上,明天御史台就讓我過去,要問問我,你說我該回去還是不回去?”李哲把奏章在李弘眼前甩的嘩啦啦響,但有人就是當作看不見。

    可再裝作看不見,也不能人都把奏章硬塞手裡了,還當作看不見吧?

    無奈的拿穩李哲塞到手裡的奏章,嘆口氣看看另外一邊,跟李素節擠了半天,肥胖的身軀還沒有擠進來,但卻已經一頭汗的李旦,輕鬆道:“你是什麼事兒?一併說了吧。”

    李旦吭哧吭哧的沒擠進去,也只好放棄,坐在略顯外圍的地方,先是搶過李素節的茶水喝了一口,而後才把奏章遞給李弘:“你自己看吧,你那京兆府也要跟我過意不去了,說了,實在不行讓我把電廠再往外挪挪。”

    剛說道這裡,李旦就氣不打一處來,開始抱怨道:“你說你這京兆府是干什麼吃的?一幫外行在那瞎出餿主意,狗屁不懂就敢說把電廠挪一挪,電廠那是想挪就能挪的嗎?他們以為是搬家啊,想搬走就搬走?多少東西都是沒辦法動的,這動一下他京兆府給的起這筆錢嗎?這得多少錢?”

    “為什麼讓你挪?”李弘自動忽視了李旦的抱怨。

    但不管怎麼說,這事兒誰也說不上佔理,你李旦的電廠電死了人,人家京兆府別管是外行,還是內行,站在人家的角度,為防以後還出現這樣的事情,讓你挪也是情理之中不是。

    看著李弘的明知故問,李旦沒好氣的說道:“還能是因為什麼事情,跟老七一樣,死人了唄。”

    “挪哪兒去?如果京兆府的人,覺得那裡確實不安全……。”

    “怎麼能不安全,你又不是沒去過,那裡還不夠偏僻嗎?再說了,電廠用人本身就多,現在那裡都快要建成一個大的村莊了,都是電廠工匠的家屬或者親屬等等,因為電廠,已經要以那裡為家了,現在讓我挪,我怎麼挪?你那府尹叫什麼?簡直不是個東西,竟然告訴我:殷王殿下啊,您看看是不是挪到秦嶺深處去?那裡沒人,您就算是電死個狼了什麼的,估計附近的百姓還得感謝您呢。你聽聽,這說的是人話嗎?我電廠怎麼了?那是以後要給整個長安照明的,又不是洪水猛獸,又沒有礙著誰,我就不挪,反正我不管了,這事兒你得給我擺平了。”李旦手裡那原本該是李素節的茶杯,茶水他倒是沒喝多少,基本上都因為他激動的語氣,而溢出在外了。

    “對,還有我的事兒,你也得給我擺平了。”李哲也理直氣壯的要求道。

    李弘並沒有第一時間說話,摸著自己下巴的鬍子,想了想後還是問道:“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兒?怎麼追你們追的那麼緊?上次不是在朝堂之上,你們吵起來的時候,不都解決了嗎?”

    在李弘看來,新生的產業往往能夠平衡皇室宗親裡的分配不均,甚至可以把這些產業私有化,在保證皇室利益的情況下,完全可以把鐵路、電廠等等衍生出來的新產業,一塊兒一塊兒的交由皇室親王去打理。

    就像現如今,在李弘的安排下,李旦完全佔據了將來的電廠,未來的電廠同樣也是由他來把持,也或許若干年以後,李旦就是一個電廠大王。

    而李哲自然也是如此安置,鐵軌的生成等等,這一系列的產業,自然是被他牢牢控制。

    當然,不管是李哲還是李旦,在他們所控制的產業裡,都有分屬於朝廷三省六部的份額,從而不至於在未來讓朝廷被掣肘、桎梏,連管理都沒有管理。

    至於李賢等三人,如今李弘並沒有給他們分出哪怕一塊蛋糕來,但同樣,也已經在試探之中了。

    李哲跟李旦二人,如今深得李弘信任,對於其他三人來說也是無可厚非的,李賢自是不用說,他比誰都明白,當初原本跟在他屁股後面的李哲,後來為什麼漸漸跟他疏遠,自然是因為當年與李弘爭太子位。

    而李旦是最小,一直沒有主見,只是老老實實的跟在李弘或者李令月屁股後面,讓幹什麼就干什麼。

    李素節跟李上金,如今雖然封地在南,長安發生的事情他們都沒有插手,但誰不知道,大運河山運輸的船隻,泉州等港口的商船等等,有多少是他們兩人的。

    而李賢則是最晚的,到現在李弘也沒有給他安排具體事宜的,這也是李賢對於與大食談判,如此認真的緣故。

    在他看來,與大食的談判,就像是一次讓自己真正回歸皇室的敲門磚,做好了自己真真正正的回歸皇室,做不好,恐怕以後便不會如李旦、李哲他們一樣,可以掌管一攤天下民生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5-16 10:46
985 乾陵

    蕭淑妃的院落,雖說是緊挨著乾陵,但即便是從這幽靜別緻的院落出發,步行前往乾陵的入口,也需要小半個時辰的路程。

    這倒不是說蕭淑妃當初建院落的時候,刻意選擇了遠離乾陵的入口,而是因為在乾陵的四周,除了護衛陵寢的兵士,以及加上維護皇陵的人在內,無形的擴大了乾陵的範圍,所以才從而使得蕭淑妃在建院落的時候,不得不選擇了這裡。

    李弘、武媚、蕭淑妃等人,在第二日便是步行前往陵寢處祭祀,而主持祭拜的除了主要的太常寺外,便還有打下手的禮部。

    整整半日的時間裡,雖然已經儘可能的簡化了祭拜的步驟,但不論是太常寺的官員,還是禮部的官員,甚至覺得,這比陛下率領文武百官來祭拜,都要讓自己感到精疲力竭的累。

    而這種累,還不是大型祭拜的時候的累,而是一種心累,因為對於他們來說,皇家的私人祭拜,各種規矩禮儀,已經被陛下砍的七七八八了。

    但即便就是這樣,在整個一上午的祭祀過程中,他們還需要謹慎小心的看陛下的臉色,一旦陛下的臉色變得不滿,或者是直哼哼的時候,他們就需要立刻略過這一個步驟,趕緊接上下一個步驟。

    所以原本在他們看來,已經是被他們絞盡腦汁,策劃的極為簡單的儀式,還是因為陛下的不滿跟嫌棄繁瑣的脾氣,搞得整個儀式斷斷續續,與他們商議了近半個月的結果,完全是背道而馳。

    “你們都先回去吧,我一個人在這裡靜靜,跟你父皇說幾句話。”從未完全封死的主陵寢走出來後,看著那巨大的石門,武媚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

    “母后,兒臣陪您吧。”李弘扶著武媚的一隻胳膊,看了看另外一邊的李令月一眼,低聲說道。

    歷史早就已經被改變,但從未讓武媚改變初衷的便是,死後與父皇同葬一處,進入陵寢的母后,多少還是有些傷感,雖然父皇已經去世三年多了。

    武媚走出了好遠,而後又轉身,打量著主陵寢的整個輪廓,看著上面鬱鬱蔥蔥的樹木,以及那些雕刻的石獸等等,武媚嘆口氣說道:“也好,弘兒留下陪我就是了。”

    “對了母后,李賢他們今日就得回長安……。”李弘在武媚旁邊輕聲說道,畢竟,如果不告訴母后一聲,怕龍媽還以為李賢他們只是迫於壓力,所以來此也只是走個過場。

    “老六、老七、老八都有事兒忙,就連李令月都有要事兒纏身,怎麼就你這個一國之君沒事兒呢?回去吧,既然都有事兒,那就快忙去吧。”武媚擺擺手,而後率先自己一個人,沿著用石塊兒砌成的路面,往主陵寢的後面繞去。

    “兒臣如果忙的不可開交的話,那他們一個個不都得羞憤死?身為兒臣的臣子,為君分憂是他們的職責所在,所以該他們忙。”李弘看著李賢等人對自己翻著白眼,而後一一向走出不遠後,站在那裡遠望的武媚行禮。

    “母后,那兒臣也回長安了,您自己不要太傷心了,有事兒您就告訴兒臣吧。”李令月站在武媚的旁邊,則是最後一個離去。

    就連裴婉瑩,也因為李曄如今在長安查裴慶的案子等等,不得不先回長安繼續坐鎮,雖然說白純在長安,她這個皇后也不會有什麼事兒,可終究是自己的長子,不回去心裡多少有些不放心。

    何況,這裡有上官婉兒、義陽、高安留下來,加上其他宮女、太監,還有陛下在跟前陪同,裴婉瑩等人倒是也不擔心武媚一個人在這裡顯得孤獨。

    待所有人離開後,武媚便與李弘緩緩行走在主陵寢的小路上,回頭看了看身後的上官婉兒等人,緩緩開口道:“都回去吧,本宮與陛下兩人隨意走走,不用你們陪著我們。”

    “都下去吧。”李弘對上官婉兒、義陽等人重複了一遍,而後才快走兩步,追上了武媚的步伐。

    母子兩人誰也不說話,就像是兩個孤獨的守陵人一樣,默默的走在石板路面上,穿過石獸群,走在那滿是松柏的台階上,一步一步往陵寢的上方走去。

    “人死如秋葉,總是要落葉歸根,一輩子活下來,最終也不過還是一堆黃土,爭名奪利一輩子啊……最終,誰也不會知道,死後的世界該是如何?”

    “母后,不必這麼感懷吧,人生一世草木一秋,雖然這是不可避免的,但生與死、名和利,即便是富貴繁華,也不過是過眼雲煙,兒臣覺得不必刻意感懷,正視當下,如何活出自我才是最好的了,也算是對的起父皇了。”微風吹過,莎莎的聲音拂過整個陵寢的上方,也使得武媚被風吹亂的鬢角白髮,顯得比往日像是多了一些。

    “你這皇帝當了有十來年了吧?”武媚站在主陵寢的最高處,俯視著整個乾陵,攏了攏鬢角花白的頭髮,突然問道。

    “可不,好像有個十二還是十三年了。”李弘伸手摘下頭頂的幞頭,任風吹亂著一頭長發。

    “這天底下,本以為這皇帝的寶座是最難坐的,但誰能想到,只有你李弘在這個寶座上,每天卻是坐的那麼輕鬆悠閒,如果你父皇當年有你這樣的魄力跟自信,也就不會早去了。”武媚一身宮裝鳳衣,雖然已經年老,但那雍容華貴的姿態卻是顯得越發的濃郁。

    李弘同樣是一身明黃色的長袍,跟武媚一樣,自然也是因為今日祭祀的緣由,所以穿的比較隆重、正式。

    但即便是這樣,此時此刻,相對來講並不會刻意在乎禮節的母子兩人,竟然一同坐在了陵寢上方的一個黃土丘上。

    兩人誰也不說話,只是靜靜地打量著,此刻在風和日麗下,顯得有些寂靜的整個乾陵。

    不知名的鳥兒偶爾在頭頂上方飛過,或是在身後鬱鬱蔥蔥的松柏林立,嘰嘰喳喳的歡快叫著,時不時也會突然安靜下來,而後一同振翅,飛出松柏林,在空中如同一片雲彩般,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後,而後又重新扎進了松柏林中。 本帖最後由 其夏微涼 於 2018-5-16 10:54 編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5-16 10:46
986 天外飛仙

    “人老了就不比從前了,這坐著曬會兒太陽,人就開始犯困,不像當年,跟你父皇祭拜先帝時,冗長的儀式下來,人一點兒都感覺不到累。”武媚捶著自己的腿,望著陵園下,那正在巡邏的金吾衛說道。

    如今並不的改革,早已經取消了金吾衛的稱呼,但唯獨在皇陵這裡,從中央軍抽調出來的精銳,被賦予了當年的番號,金吾衛。

    “兒臣可沒有發現您老來,看您的樣子,跟十年前沒什麼區別。不過話說回來啊……。”李弘坐在武媚的旁邊,梁山的風景一覽無餘,因為皇陵的關係,這兩座不大的山頭,倒是變得彷彿都尊貴了許多。

    “打住,你那話說回來之後的話,本宮不聽也罷,總之啊,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還是別說了。說說你朝堂之事兒吧,現在的朝廷,被你李弘治理的,你這個皇帝如今已經是可有可無了,即便是你不在長安,那朝堂也不會動盪不安,裴慶的事情,還是那幾個大儒的事情,對朝堂來說也都不算是事兒。李曄是不是你心目中最佳的太子人選?你跟我說句實話。”武媚側頭,看著自己的兒子問道。

    “哪有什麼最佳不最佳,那幾個貨都差不多,何況,說實話啊,這天下啊,絕不是憑一己之力就能夠定乾坤的,重要的還是在於臣子們。總之,李曄性格穩重,看這次辦裴慶一事兒,也懂得隱忍跟迂迴,往後還不好說,畢竟這一次白純跟裴婉瑩都有幫忙,看看吧,看看他歷練幾年後回來會如何,不過依兒臣看,只要三省之間不出佞臣,接下來再經過改革後,以後大唐的皇位誰坐都一樣。”葉青並不擔心未來大唐會如何,即便是重回到歷史上原有的軌跡,跟他也沒有半毛錢關係,畢竟,到時候,自己恐怕早已經是一堆白骨了。

    “為何如此說?”武媚的臉上並沒有表現的很詫異或者是震驚。

    這幾年雖然她身居後宮,從來不問朝堂政事,但通過李弘這幾年的動作,也能夠看出來,李弘一直在做著某些準備,想必接下來,會有更讓人感到石破天驚的舉措。

    “兒臣想要試試,但估計很難。”李弘搖頭苦笑了下說道。

    他不認為大唐或者說是華夏能夠走到那一步,議會制君主立憲制,雖然議會是最高立法、權利機關,但在華夏民族的制度裡,在這個咬文嚼字,一篇論語都能夠解釋出好幾種意思,甚至同樣一句話,讓兩個人作注之後,都能有兩種甚至多種不同的意思。

    如今自己想要不經過任何時間的檢驗跟積澱,就照搬套用,以此來保住皇家在大唐的地位延續,恐怕是有點兒痴人說夢了。

    在他看來,沒有哪一個民族能夠像華夏民族一樣,可以在如同鐵桶一般,看似固若金湯的法令條文的字裡行間,給你解釋出好幾種不同的意思出來。

    李弘不知道這種特殊的技能,是不是華夏民族所獨有,但他敢肯定,世界上的任何一個民族,在解讀任何條文法令的天賦上,都不如華夏民族。

    當然,這也與華夏民族的那些典籍的撰寫人惜字如金有關,在於他們對於文字的精簡以及所謂的文人內涵有關。

    彷彿如果不用文言文說話,不用文言文記事,就不能體現他們高深的學問,像是愧對了讀的那些聖賢書一樣。

    能用一個字記事,就絕不多用兩個字記事的習慣,李弘不知道這種習慣,是不是一種極為惡劣的習慣。

    縱觀上下五千年,所謂的嚴苛法令條文,基本上都有空可鑽,如果真要逐字逐句的掰開了揉碎了,華夏民族的法令條文,完全可以說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文人治國、文人誤國,李弘自己也不清楚,文人在華夏民族的歷史上,到底是功大於過,還是過大於功,特別是這種喜歡引申、解讀經史子集、先賢典籍的習慣,李弘不知道這對於華夏民族來說,到底是不是一件好事情。

    法家的沒落、儒家的崛起,當法家這種看似沒有人情味兒,近乎於無情、冷酷的學說被歷史拋棄後,儒家那人情世故,禮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以德報怨、以仁治世經國的理念被推崇的幾千年裡,華夏民族到底是不是應該好好的思考下?

    面子是華夏民族最為推崇的,而面子也是最讓華夏民族受罪的源泉,而如果真要追究下去,恐怕跟儒家之間,有著絕對的關係。

    “難怪你如此推崇法家,法家第一人的推崇者,非你李弘莫屬啊。”武媚長長的嘆口氣,經李弘如此說,都快要讓她認為,儒家與人情的存在,完全阻礙了大唐江山的延續。

    “法理無情,江山社稷終究是人來統治,但沒有規矩不成方圓,所以條條框框要細緻到極致,極致到繁瑣,繁瑣到細緻上,才能真正的成為真正的法令。也只有把法令的地位提升到比皇權、神權還要高的地位,或許,才有可能讓我大唐的江山綿延不絕。”李弘低著頭,扶著武媚的胳膊,母子兩人開始往山下走去。

    “還記得當年陪你父皇還有我前往洛陽前,你我在花園裡的那次談話嗎?”武媚任由李弘扶著她的胳膊,不再與李弘討論法理之事兒,卻突然間問起了當年的往事兒。

    而李弘聽到武媚如此一問,扶著武媚的手卻是不由得一僵,雖然只是極為短暫的瞬間,但依然還是讓武媚察覺到了,那短短一瞬間李弘神情的變化。

    “記得,怎麼不記得。”李弘望向前方,輕輕的吐了口氣後,淡淡說道。

    “白純從劍南道回到洛陽後,剛一進宮就被我攔下了,當年李淳風、袁天罡對你的推測,便落在了我手裡,而我也告訴白純了,對任何人都不能說,那你知道上面寫了什麼嗎?”兩人走下主陵寢,再次走到了松柏綿延的石板小徑上。

    “兒臣知道,但……白純知道嗎?”李弘想了下,問話顯得有些莫名其妙。

    “我猜測啊,白純顯然也知道,那些時日,白純對你明顯的有些害怕,唉……。”武媚嘆口氣,與李弘站在了主陵寢的巨大石門前,撫摸著那巨大的石門:“可惜,你父皇卻永遠不會知道了。”

    “您真相信李淳風跟袁天罡所言的四個字?”

    “天外飛仙!這天下間,誰能當得起這四個字,怕也只有你李弘了,就算是不相信他們兩人所言,我只相信我看到的,恐怕也就足夠了。”武媚一手撫摸著石門,側著身子對著李弘,露出難得慈善的笑容。 本帖最後由 其夏微涼 於 2018-5-16 10:53 編輯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8-5-16 10:47
987 聖旨

    兩人並沒有繼續在天外飛仙的話題上討論,像是心照不宣一般,也像是感覺還不是最佳時機,總之,武媚與李弘,極為默契的拋開了這個話題。

    梁山並不是很大,依山而建的皇陵,從太宗開始,便只是為了在興建時,能夠少花費一些財力,所以大唐皇室的皇陵,基本上都是依山而建,而且在後世保存也是十分的完整。

    金吾衛的巡邏隊伍離得老遠,就已經統統下馬,而後牽著同樣訓練有素的戰馬站立在道路兩側,無聲的看著當今陛下跟皇太后兩人,緩緩的從主陵寢的神道中間,往外走去。

    武媚跟李弘也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兩側頂盔貫甲守衛皇陵的金吾衛,而後便繼續緩緩往前行。

    兩側的金吾與自己的戰馬,就如同那道路兩側的神獸一樣,無聲而有堅定,一動不動,目視著李弘與嫵媚的身形消失之後,才在一聲令下之後,動作整齊、利索的跨上戰馬,開始繼續巡邏。

    “你打算什麼時候回長安?”走在前往蕭淑妃院落的羊腸小道上,武媚隨手摘下一朵山間野花,在鼻尖嗅了嗅問道。

    “我不著急,兒臣到時候跟您一同回去就是了。長安城也沒有什麼大事兒,何況這裡到長安,快馬的話也不過半日的功夫,耽誤不了什麼。”李弘背著雙手,看著頭頂正盛的太陽,多少有些刺眼。

    漫山遍野的姹紫嫣紅的不知名的野花,在陽光與微風下享受著大自然最為和諧的一面,嗡嗡的蜜蜂與停留在花蕊上振翅欲飛的蝴蝶,像是在嬉笑打鬧一樣,在陽光下不知疲倦的追逐著。

    遠處鬱鬱蔥蔥的山林中,懶洋洋的棲息在枝頭的鳥兒,時不時的鳴叫幾聲,向踏入漫山遍野的花叢中的兩人,宣示著這裡是它們的地盤,你們只是過客。

    李弘不時的伸手想要抓住從眼前飛過的蝴蝶,但每次都只能是眼睜睜的看著,蝴蝶與指尖擦肩而過,而後繼續歡躍的得瑟著。

    武媚彷彿又回到了從前,手裡不大會兒的功夫,便多了一束野花,而此時依然還在興致勃勃的,找尋著她中意的花兒。

    “我打算在這裡住些時日,多陪陪你父皇,久居皇宮之中,人都待得有些乏味兒了,還是蕭淑妃會享受,在這裡既能陪著你父皇,還能陶冶情操、洗滌心性。”武媚手搭涼棚,皺著眉望向遠處。

    李弘順著武媚的視線望去,只見遠處偶有人影晃動,笑了下說道:“是花孟跟精衛的人,不會過來打擾您的。”

    “你自己看吧,朝中有事兒就早些回去,立儲君之事兒,本就是你這個大唐皇帝的事情,我這個皇太后也老了,沒心思跟精力理會朝堂政事兒了,裴慶一案或者是那孔淵等人,得饒人處且饒人,終究裴婉瑩是如今大唐母儀天下的皇后,你多少還需顧及一些她的顏面。”捧著一大捧五顏六色花朵的武媚,顯然也採摘累了,看著李弘手裡拿著一片大葉子,便示意李弘舉起來給她當傘遮陽。

    “所以兒臣交給李曄去辦,人情世故得照顧到,但……就像兒臣所說,只有法令大於任何……。”

    “停停停,本宮沒心思聽你那些朝堂之事兒,我把該說的都說了,聽不聽那是你的事兒。”武媚示意李弘把手裡那大葉子往一邊挪挪,太陽在那邊呢,你遮著這邊管什麼用。

    “那您打算在這裡住多少時日?”李弘手裡的葉子左手換右手,跟在武媚身後,兩人再次回到剛才的小路上,繼續往蕭淑妃的庭院走去。

    “說不好,看心情吧。”武媚走的緩慢,手拿葉子當傘的李弘,自然是走不快,亦步亦趨的跟在身後,時不時的左手跟 右手互換著。

    “兒臣昨天就看了,這山裡沒有取暖,等一過了秋收,這山裡就要冷下來了,可就不像現在這般看著雅緻、閒適了。”山下一片片綠油油的麥田,不論是看在李弘的眼裡還是武媚的眼裡,都是那麼的喜人。

    “所以你工部的官員都是干什麼吃的?蕭淑妃獨自在這裡,太常寺也常來皇陵,但蕭淑妃這裡卻是無人問津,你現在說這話好意思?”武媚停下腳步,瞟了李弘一眼,不滿之情溢於言表。

    “兒臣是有考慮不周,但高安、義陽他們就沒有嗎?她們的親母妃啊,她們也不差錢啊,把這山上的庭院整理的更加舒適,也花費不了多少錢不是。”李弘翻翻眼睛,無奈的伸冤道。

    “對了,找人回去,把我的雞毛撢子拿過來,昨天就覺得少了點兒什麼,今天才發現,忘了帶它了。”走到庭院門口後,李弘兩隻胳膊已經有些發酸了。

    終於可以把兩手放下來,把葉子隨意的扔到一邊後,李弘才發現,兩隻胳膊都不由自主的有些顫抖,肌肉疲勞的症狀極其明顯。

    “那我也多住些日子吧在這裡,這段時間荒廢身體了,很少鍛鍊了,這舉了沒多大會兒,兩個胳膊就有些發酸了。”抖動著胳膊的李弘,看著蕭淑妃等人緩緩走出來後說道。

    “看你自己的,過兩天我會跟蕭淑妃商議好庭院的休整,你現在就讓你工部的人做準備吧。”武媚說完後,便開始跟蕭淑妃說起了話,而義陽跟高安,時不時隨著武媚跟蕭淑妃的談話,掩嘴輕笑著。

    在武媚跟前,義陽跟高安多少還是有些拘束,即便是這麼多年過去了,但小時候武媚強勢的陰影,已經深深烙在她們的腦海深處,任憑時間再怎麼撫平,都是無法再改變了。

    看著武媚跟蕭淑妃兩人一邊往庭院深處走,一邊對著那一大捧五顏六色的野花說個沒完兒,被拋棄了的大唐皇帝,伸手攔住了也準備打算離去的義陽跟高安。

    如同狼見了羊一樣的笑容,讓高安跟義陽,對李弘那奸詐到陰險,陰險到無恥,無恥到卑鄙的笑容,心中頓生高度警惕。

    “你有事兒找高安……。”

    “你有事兒找義陽……。”

    高安跟義陽不約而同的出賣著自己的親姐妹,話沒說完,兩人就面面相覷,毫不感覺到尷尬的嘿嘿著笑了起來。

    兩人如今對於李弘現在的笑容太熟悉了,只要李弘露出這個笑容,那麼能夠看到這個笑容的人,十之八九就要倒霉了,如果不出一大筆銀子,那是絕對無法全身而退的。

    而身為皇室成員的她們,就算是出了一大筆銀子,打著破財免災的心理,最終也是會被李弘坑的體無完膚。

    所以義陽跟高安,看著李弘那卑鄙的笑容,再想著剛才走過來的時候,皇太后那句“你現在就讓你工部的人準備吧”這句話,義陽跟高安就感覺,一片烏黑厚重的、其中夾雜著電閃雷鳴的烏雲,正緩緩向她們籠罩了過來。

    “母后打算在這裡住些時日,所以這庭院得修繕一番。這幾日母后跟母妃會拿出休整的方案,就可以開始了,正好趁著現在天氣暖和,爭取在深秋來臨之際,咱們能把這庭院修繕的更為舒適一些,對不對?所以這個時候,我們身為兒女的,豈能不盡點兒孝心?”李弘看著義陽跟高安,抽抽著表情就要跑,一手拽住一個衣袖,露出“慈祥”的笑容說道。

    “喂,你又想幹什麼?母后跟母妃剛走,我要叫了啊。”義陽單手捂在胸前,就像是面對一個色狼一樣。

    “喊吧,喊破喉嚨也沒人會搭理你?你覺得這天下間,有誰能、又有誰敢管我這個皇帝的事兒?高安你別費勁了,到時候手腕青了別找我。”李弘死死抓住義陽跟高安的兩個手腕,冷哼一聲道。

    嘴角的那抹標誌性的壞笑,讓義陽跟高安瞬間如墜冰窟,胸前的高聳因為鬱悶,而氣呼呼的此起彼伏著,高安一臉赴湯蹈火,要英勇就義的表情:“說吧,你想要多少?”

    “粗俗、膚淺,太流於表面了,這是找你們要錢嗎?比起錢多,誰能比我有錢了?我是找你們兩人要錢的人嗎?我堂堂一個皇帝,會向你們要錢嗎?這樣吧,不多,一人拿二十萬兩銀子,我就當是你們孝敬母后跟母妃的孝心了。”某人義正嚴辭的批評著高安,這哪是要錢啊,這明顯是給她們一個孝敬皇太后跟蕭淑妃的一個大好機會啊,不懂珍惜也就罷了,竟然還敢抗拒。

    “你怎麼不去搶啊?你一個大唐皇帝,好意思找我們一人要二十萬兩銀子嗎?”義陽氣的咬牙切齒,胸前那高聳的完美曲線,此刻來回起伏著,有著一種婦人才擁有的魅惑。

    “就是,你這是敲詐勒索!讓我們一人出二十萬兩銀子,那你出多少啊?還孝敬母后跟母妃,你怎麼不說孝敬父皇呢?唔,反正父皇就在旁邊不遠,你乾脆一塊兒也加上算了。”高安同樣氣的胸口久久不能平復,咬牙切齒的樣子,恨不得撲上咬上李弘一口。

    相比較於少女時期,這個時候的義陽跟高安,身上自然而然的多了一絲嫵媚的風情,跟成熟的誘惑,但這些在李弘眼裡,根本就看不見。

    兩眼無視兩女那誘人的高聳曲線跟動人心魄的魅惑力,恬不知恥道:“我出人啊,工部就是我的人,我出人出力你們出錢,分工合作嘛。”

    “你……你……你卑鄙!咳咳咳……。”高安氣的差點兒把自己嗆著,咳的眼淚都出來了。

    “李弘,你真是越來越無恥了,這兩年你真是……真是越來越過分,越來越摳門了!你沒錢了,可以找白純要啊,為什麼要一直坑我們?”義陽苦大仇深的表情,跟她端莊美麗的氣質外表,極其的不相符。

    “對了,剛才高安你還說要孝敬父皇是吧?”某人絲毫不為兩女的苦情戲所動,抓著兩女的手腕,仰天想了想,而後像是自言自語道:“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呢,對啊,父皇就在旁邊,要孝敬、要盡孝心怎麼能把父皇忘了呢,這樣吧,一人五十萬兩吧。”

    “我呸!你去死!”

    “我呸!你怎麼不去死!”

    “五十萬兩?五兩我都不給你!”

    “我給你五文錢,怎麼樣兒,夠了吧?”

    姐妹兩人一唱一和,總之這一次拿定了主意,絕對不能讓眼前這個強盜皇帝,再這麼輕鬆的敲詐勒索自己了!

    李弘突然鬆開兩女的手腕,兩女一個站立不穩,腳下一踉蹌,差點兒都撲進他的懷裡,好在李弘還沒有完全被金錢矇蔽了雙眼,眼疾手快的扶住兩女站穩。

    就在兩女以為大唐皇帝拿她們沒轍,只能自己出這筆修繕梁山庭院的時候,卻聽到大唐皇帝對著空無一人的幽深庭院開口了。

    “花孟,讓上官婉兒擬旨,這聖旨呢……給義陽公主、高安公主、太平公主,還有澤王李上金、許王李素節、沛王李賢、英王李哲以及殷王李旦,嗯……。”李弘在高安跟面面相覷的義陽跟前踱著步,想了下後繼續說道:“就寫為皇太后、蕭淑妃修繕庭院,以及修繕父皇陵寢以盡我等人子孝心,為天下人樹立孝道之榜樣,朕今日下旨,特令其每人出資……五十萬兩白銀以盡孝道,此情此心天地可表。朕深信各位兄弟姐妹,其至真至純之孝心……。”

    李弘在那裡對著快速出現的花孟說,而義陽跟高安卻想有種想死的衝突,這卑鄙無恥之徒,這個可惡可恥的強盜皇帝,竟然用下聖旨的手段來訛她們的銀子!

    高安此刻恨不得給自己兩個大嘴巴,為什麼要在氣頭上說還有旁邊的父皇?為什麼要嘴賤?難道忘了在李弘面前嘴賤,從來就沒有好果子吃嗎?怎麼就這麼不長記性。

    “就這樣吧,口諭傳給上官皇妃,讓她替朕潤潤色,太過於口水話了,顯得朕的聖旨不是那麼正式,顯得朕好像在搶她們的錢似的,一定要滴水不漏告訴皇妃,千萬不能讓他們鑽空子,上下左右兩頭都要堵上……。”李弘煞有介事的說道。

    而義陽跟高安,苦著一張潔白如玉的漂亮臉蛋,心裡不由的腹誹道:“這特麼的是聖旨啊,誰敢違抗?誰敢不聽?為了錢,你連聖旨都敢下?你就不怕背上一個史上最會搶錢的皇帝的惡名聲嗎?”

    高安跟義陽相對無言,最後義陽像是離開水很久,快要死的魚兒一樣,嘟囔著紅唇道:“我覺得我已經能想像出,當李令月、李素節他們等人,看到這道聖旨的時候,他們臉上豐富多彩的表情,跟心裡的痛苦鬱悶了。” 本帖最後由 其夏微涼 於 2018-5-16 10:5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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