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鬼怪] 妖街鬼店 作者：北湫汪 (連載中)

第二百一十章擅動9

    灰無常朝著遠處的一棟大型建築的白頂望了一會兒，那白丁在月光之下反出耀眼的亮色，上面還有飛頭蠻撞出的破洞，成為白頂上的一點幽黑。

    「看起來不像。」灰無常道：「很安靜。我知道陶爺受了傷，但我也知道他恢復了很多，感覺不像動起手了的樣子。」

    左靜皺起眉頭，道：「我從見到你就一直在好奇，你怎麼知道這麼多事情？妖街有你的眼線還是有你的竊聽器？」

    灰無常白了她一眼，不屑道：「妖街的人很樂意告訴別人自己有什麼樣的情報網，是嗎？」

    左靜咳嗽了一聲，不再說話。

    「得探探裡面。」灰無常兀自喃喃道，他繞過左靜看了一眼墨悲，道：「你都背了些什麼？」

    「蝕皮衣裳，大補丸，捆仙鎖，辣椒水……」

    「好了好了。」灰無常打斷他道：「除了興奮劑就是抓人上刑的東西，你這種想要拚死相博的路子，實在是難成大器。」

    他不理會墨悲那一臉的不爽，從袖口中抖出一張麻將牌向外一拋。麻將牌掉在地上，迅速臌脹起來，慢慢膨脹成一人高的黑色球體。

    驀地，黑色球體炸裂開來，無數的蜘蛛噴射出來，掉在地面上，密密麻麻，看起來讓人犯起密集恐懼症。

    左靜尖叫一聲，整個人爬上了墨悲的身體，雙腳勾住墨悲的腰，把臉埋在了墨悲的肩膀裡。

    「快他媽趕走！噁心死啦！！」左靜使出吃奶的力氣嚎叫道。

    灰無常不理他們，他對這些蜘蛛道：「去看看裡面的情況，土蜘蛛。」

    他下令完畢，這群蜘蛛開始迅速地爬進了院子裡。這些看起來讓人頭皮發麻的蜘蛛，行動起來卻像軍隊一樣迅速整齊，讓墨悲看得呆了。

    左靜小心地回過頭來，看到灰無常正從地上拾起一個小號的蜘蛛放進自己的耳朵裡，瞬間又尖叫著把頭轉了過去。

    小蜘蛛在灰無常的耳廓中十分安靜，甚至連幾根細腿都很少晃動。

    「大門附近安全，沒有機關也沒有守衛。」灰無常專注地扶著小蜘蛛，對兩人道：「庫房外安全，廢料堆安全，施工地安全……」

    灰無常的聲音戛然而止。他的眉頭越皺越緊，緊接著突然把小蜘蛛從耳朵裡取了下來，動作毫無預兆。

    下一秒，小蜘蛛的身體爆炸開來。然而小蜘蛛並沒有炸出血漿或是殘骸，而是炸出了許多煙霧。

    墨悲一愣，急忙道：「怎麼回事？」

    灰無常看著煙霧中掉出的麻將牌，急忙接住收進了袖口裡。

    「他們真的在動手……」灰無常瞇著眼道：「我的一些土蜘蛛被除掉了，但是不能確定我們到底是不是暴露了。」

    「為什麼不能確定？」

    「也許戰況激烈，波及到了它，畢竟它們個頭很小很脆弱。」灰無常說著，把頭轉向兩人道：「帶上傢伙，我們去看看情況。」

    左靜從背包裡抽出殄虛，墨悲則緊了緊衣服。

    左靜看看他，道：「你的傢伙呢？」

    墨悲解開了衣服，給她看著衣服內側。那裡掛滿了大頭針，密密麻麻好幾排。

    「這他媽都是啥玩意兒？」左靜皺眉道：「你是東方不敗嗎？」

    「我家傳裁縫，用針還不是很正常？」

    左靜切了一聲，尾隨著灰無常進入了大院。

    一進大門便可以看到一排倉庫，而唯有陶爺的倉庫比其他倉庫都大了一號，所以左靜他們在大門外只能看到陶爺倉庫的白頂。倉庫外面的空地囤放了一些建築材料，院子最裡面是一棟還未完工的廠房。

    左靜正在猜測，這些倉庫是不是各家老闆建來囤放貨物的，卻猛然傳來一聲巨響，驚得她渾身一顫。

    倉庫的牆壁上出現了一片凸起，看起來像遭到了什麼東西的重擊。

    灰無常張大了嘴巴，喃喃道：

    「不會吧……他們打到現在嗎？」

    左靜看了一眼凸起，道：「你什麼時候被抓的？」

    「四點左右。」

    左靜看了手機，驚訝道：「打了四個小時？！還沒把倉庫拆了？我不太信啊！」

    灰無常道：「別問我，鬼街的監視網絡比妖街密集，我的情報流轉不通，不知道我走了之後他們到底發生了什麼。」

    左靜張了張嘴，最後什麼也沒說。

    隨著靠近倉庫，三人開始逐漸聽到吵嚷聲。這聲音越來越大，等到三人移動到倉庫邊上，已然人生鼎沸。倉庫裡像炸開了鍋一樣吵鬧，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倉庫封閉著，無法看到裡面。灰無常想了想，抬頭看了一眼上方的窗戶。

    「我們上去看看。」他說。

    左靜抬頭看了一眼，臉上的肌肉微微一抽，小聲道：「這他媽有五六米高，老娘又不會飛！」

    墨悲突然摟住了左靜的腰，縱身一躍，單手抓在了窗戶邊緣，一個引體向上把兩人拉了上去。

    左靜嚇得差點叫出來。

    她驚訝地看著只有一指寬的窗楞，覺得墨悲的手指居然能牢牢地抓住，而且還負荷著左靜的重量，不禁驚嘆妖族的肌肉力量。

    她還沒驚嘆完，便聽到墨悲在她耳旁道：「咱們倆得找機會跑。」

    左靜會意，悄悄點了點頭。

    他們還想說什麼，忽然看到灰無常從他們身邊緩緩升了起來，和他們到達了同一高度。灰無常環抱雙臂朝著窗戶裡望去，口中卻對墨悲道：

    「別想著出風頭了，就算你是妖族，這樣的姿勢也堅持不了多久，快上來吧。」

    左靜向灰無常的下半身望去，發現他正站在一根燈籠的提手上。這燈籠的樣式和燈老有些相似，只是燈籠體是白色的，並且拉得很長，整體又比燈老大了許多倍。

    「這是啥？」左靜說著，和墨悲相繼站了上去。

    灰無常像是沒有聽到她的問題一樣，始終看著倉庫裡面。

    左靜撇撇嘴，和墨悲一起向倉庫裡面望去，卻都吃了一驚。

    倉庫的中央搭建著一座巨大的圓形高台，目測有買餘平米大小。

    開酒店的黃老闆正和一個高大的傀儡對峙著。魯天星站在傀儡身後的高台下，對著檯子上高聲咆哮，似乎再給自己的傀儡助威。

    周圍圍著許多人，除了參與會街的十三名老闆外，還有許多其他人，林林總總有二三十人。多數人都像魯老闆一樣，對著高台上揮手咆哮，也有一些人，諸如袁老闆和舒老闆等人安安靜靜地冷眼旁觀。

    「他們這是在幹什麼？」左靜疑惑道。

    灰無常卻再一次怪笑起來道：「爭煞位。」

第二百一十一章擅動10

    「啥意思？」左靜問道：「爭煞位是什麼鬼？」

    「字面意思。」灰無常道：「七煞走了一個，有一些老闆就想要爭煞位，這樣在鬼街會有很多便利。」

    「有什麼便利？」左靜皺眉道。

    墨悲道：「七煞是實力最強的幾人，這名聲也會讓更多人先光顧他們的店面，並且不敢侵犯，這就是所謂的廣告營銷。另外像諸如參與會街這種事，七煞也是有優先權的。」

    灰無常瞥了左靜一眼，道：「商二代的區別。」

    左靜用口型罵了句娘。

    灰無常看著倉庫中，下意識地撓了撓下巴，好像有些困惑。

    左靜趁機道：「你也有不懂的事了？」

    灰無常道：「走的是煞首，所以他們不但要爭煞位，也要爭煞首，是所有參與者的循環挑戰賽。只是……」他頓了一下，又道：「為什麼選在這個時候呢？一邊要對付我，一邊要防著陶爺，然後還要在之前大鬧過的地方直接開始爭煞的較量……」

    墨悲想了一下，道：「我覺得不難理解。之前你說，他們本來就因為分贓不均開始動手，也許他們除了爭煞位和煞首，也是為了爭分贓的份額？」

    左靜無奈地嘆口氣，對兩人道：「你們倆都是怪物，一個比一個牛逼，這牆隔音這麼好，咱們看啞劇能懂個毛線？你們想點辦法聽聽他們在幹什麼不好嗎？再說他們pk，怎麼還會弄死你的蜘蛛呢？」

    左靜話音未落，便看到黃老闆凌空躍起，一腳踩向傀儡。傀儡迅速地閃避，使得黃老闆一腳踩在高台上。頓時。一道駭人的裂痕擴散出去，高台塌陷了一大片。

    左靜點點頭，道：「現在我明白了。他們這種打法，別說是蜘蛛，就是大象靠近了估計也要被崩死。」

    左靜的話似乎給了灰無常提示。他又從袖子裡抖出一塊麻將牌，把它按在了倉庫的牆壁上。

    「讓我們聽聽裡面的聲音，牆壁怪。」

    麻將牌隨著灰無常的話語結束，迅速融進了牆體中。很快，牆壁上出現一張大嘴，大嘴的造型如同柵欄一般，開始擴音。

    「行了。」左靜拍拍手，繼續看著倉庫裡面道：「畫面和聲音總算同步了，還沒有延遲，簡直完美。」

    黃老闆在拳腳功夫上的造詣很高。魯天星的傀儡雖然躲過了一擊，但靈活性遠遠不及黃老闆本人，很快又中了黃老闆一腳。這一腳直接將傀儡的前胸踢碎，腦袋高高飛了出去。

    黃老闆看著傀儡胸腔中的零件在破碎出支棱出來，嘿嘿一笑道：「來吧，魯老闆？別用這種小兒科的東西對付我們，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

    魯天星冷笑一聲，道：「好啊，那都誰這麼想，不如一起上？」

    所有人都是一愣，場內瞬間安靜下來。

    就連灰無常的臉色也微微一變。

    左靜不明所以，撓撓頭道：「有人按暫停了嗎？」

    「鬼街從來沒有人能以一敵多。」墨悲也皺起眉頭，道：「陶爺最輝煌的戰績也不過是以一敵五而已，魯天星的意思是，只要有人不服就一起上，這話明顯是對所有參與爭煞位的人說的……」

    左靜愣了一下，終於明白過來，點了點頭——魯天星言下之意，是他有把握對抗所有人。

    驀地，左靜感到一陣失重，轉瞬跌倒在了地面上。燈籠和大喇叭紛紛變回了麻將牌，回到了灰無常的袖子裡。

    「走！」灰無常低喝了一聲。

    之後，他全然不顧左靜和墨悲，兀自迅速地朝大門口的方向跑回去。

    左靜和墨悲一臉詫異地對望著，兩人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變化，完全不明白髮生了什麼。

    灰無常快得像閃電一樣，轉瞬來到門口。

    一道閃電憑空出現，精準地劈在灰無常面前。灰無常迅速地停住了身體，看起來完全不受慣性的影響。更有甚者，他迅速向後跳去，而閃電像是有意識一樣，不斷追著他的落腳點劈來。

    只是一剎那的功夫，灰無常已經跳回了倉庫的牆邊。當他意識到再無退路時，已然為時已晚。

    灰無常臉上露出了從未有過的驚慌表情。他咬住牙，面目變得猙獰，在電光火石間把大衣拉了起來，罩住了自己整個身體。

    閃電擊中灰無常，發出一陣暴鳴。灰無常的大衣上開始升起煙霧，彷彿靠熟的羊肉串。

    灰無常靠在牆上，緩緩坐了下來。大衣從他頭上褪了下來，露出了扭曲的面孔。他喘息著抱緊了自己的身體，看起來十分痛苦。左靜和墨悲驚訝之餘，急忙把他扶了起來，查看著他的傷勢。

    一個人影從大門外移動進來，這人影身高只有一米五左右，身材矮矮胖胖。他慢慢走進了左靜三人能夠看清的視野中，一張俊俏的面孔卻讓左靜和墨悲都怒火中燒。

    千思卻對他們視若無睹。他笑吟吟地望著灰無常，似乎眼中只有他一樣：

    「久違了呀，灰爺。」

    灰無常冷哼了一聲，沒有答話。

    「說起來，你是怎麼發現我的？」千思笑道：「我好像沒暴露什麼呀？」

    灰無常冷笑一聲，道：「魯天星敢大放厥詞，必然附近有你坐鎮。」

    千思大笑起來，笑了許久才終於無奈地搖搖頭道：「那個廢物，要不是只有他肯合作，我也不想選他。」

    千思說完，突然看了看左靜和墨悲，微笑起來道：「這可是你們自己送上門的，不能怪我了吧？」

    左靜也回了他一個冷笑，道：「看來，我們倆是免不了被你捉去，跟我哥換閻君圖了吧？」

    千思似乎有些驚訝，他好奇道：「哦？左姑娘是怎麼猜到的？」

    「這他媽還用猜麼。」左靜道：「剛剛有人計畫過一次了。」

    千思看了灰無常一眼，笑著點點頭，道：「可惜呀，灰爺，你要是跟著我們幹，哪還需要守著那一些莫須有的原則？」

    灰無常瞪著他，一言不發。

    千思保持著笑容，對左靜和墨悲道：「兩位看起來很認命的樣子？都不想反抗一下的嗎？」

    左靜「呵呵」了一聲，道：「我們鬥不過他，他鬥不過你，你高我們兩個階層，我們有必要嗎？」

    千思又大笑了幾聲，對左靜伸出了拇指，道：「左姑娘真是敞亮人。我這人其實從來不喜歡為難任何人，兩位和我一起進去坐坐吧？得了閻君圖，我保你們安全回妖街。」

    左靜和墨悲對視了一眼，用下巴點了灰無常一下，對千思道：「那他呢？」

    「他？」千思把手一攤，道：「他必須死，你們不必操心。」

第二百一十二章擅動11

    千思說的很隨意，好像在說一件和他無關緊要的事情。

    左靜和墨悲同時吞了下口水。

    千思的草菅人命，讓他們感到髮指。

    灰無常雖然並非他們的同伴，但好歹亦正亦邪。千思雖然面善，但心地之險惡，簡直駭人。讓他就這樣殺掉灰無常，左靜和墨悲既不甘心，也不忍心。

    又何況，灰無常是他們三個裡唯一有可能對付千思的人。有他在，左靜和墨悲還有反抗的機會。

    兩人飛速思考著拖延的辦法，最終，左靜搶先道：「你說殺人就殺人，不怕因果報應？灰無常好歹也是很有修行的。」

    千思笑笑，道：「不打緊，這點報應我扛得住。」

    左靜咬了咬嘴唇，心想果然和女人說的魔修特性一樣。

    墨悲想了一下，道：「我們落在你手裡，也沒資格講什麼條件。但是能不能看在能用我們換到閻君圖的份上，等放我們回去之後再殺灰無常？」

    千思皺眉，道：「你既然知道沒資格講條件，那我為什麼還要答應你這個要求？」

    「因為……」墨悲努力想了一下，勉強擠出個理由道：「左老闆的妹妹涉世未深，就當是照顧她這個人質了。千思先生你修行高深，不會為難小孩子吧？」

    千思盯著他不說話，墨悲知道自己的理由牽強，心裡也開始打鼓。

    「好吧。」千思終於點點頭，道：「我自認不是什麼惡人，只是從沒人相信。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我正好也拿出點肚量來給你們看看。」

    說完，他看了一眼灰無常，詭異一笑，道：「也讓你們知道知道，我們兩個是一樣的，你們心疼他沒什麼意義。」

    千思說著，從口袋中取出三枚戒指大小的圓環。他輕輕一捏，三枚圓環倏忽變大，成了三個大環。

    千思把三個圓環伸到三人面前，笑道：「自己帶上吧？」

    「這是什麼？」左靜冷聲問。

    「我得進去看看，別讓魯天星那個笨蛋死了。」千思道：「你真的以為他能對付所有人？他太自負了而已。這種人野心大但是智商低，受人掌控會讓他更有施威的慾望，我的支持已經讓他膨脹得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要不是我還用得著他，也懶得理他。而且還因為這種事暴露了我，真是愚蠢。」

    頓了頓，他又道：「帶你們三個進去會更麻煩，想必你們也能理解。但是我又不能讓你們跑了，所以給你們這幾個項圈，乖乖帶上吧？」

    看著左靜三人都不動作，千思的笑容變得有些冷，他淡淡道：「不願意帶也可以，那我只好砍掉你們的手腳，防止你們跑了。」

    左靜嚥了下口水，最終把圓環拿在了手裡，從腦袋上套了進去。

    圓環落下，被肩膀截住，卻又突然縮小，緊貼著皮膚箍住了左靜的脖子。金屬圓環與皮膚接觸，乍一傳來的涼意，令左靜脖子附近的汗毛豎了起來。

    千思掃了灰無常和墨悲一眼，兩人一邊憎恨地盯著他，一邊各自帶上了項圈。

    千思看到三人都帶好項圈，滿意地點點頭，走向了倉庫大門。突然，他回過頭對三人道：

    「哦，對了，忘了說了。不要走出這個院子，也不要用什麼術學，否則這個項圈會……」

    他用雙手比劃了一個大圓急速縮小成戒指大小的樣子，嘿嘿笑道：

    「你們懂的，腦袋會被勒掉的哦。」

    千思說完，打開大門走進了倉庫裡。

    左靜怒吼一聲，把背包摔在地上。

    「你不是牛逼嗎？怎麼這會兒廢了！」她指著灰無常的鼻子大罵道。

    「你懂個屁！」灰無常惡狠狠道：「如果不是有衣服防身，我現在早就被劈成灰了。」

    他說著，瞟了一眼倉庫大門，眼睛瞪得通紅道：「這王八蛋對鬼紋的研究比我深，否則……」

    「技不如人還否則個屁。」左靜嗆他道。灰無常聽了，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三人保持著沉默，或站或坐，誰也不說話。他們窩火、鬱悶，但這都已經不是重點。對他們來說，已經到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地步。

    他們都明白，不會有救了。

    左靜不甘心，終於低聲對灰無常怒道：「就他媽不能想個辦法？一個破項圈而已！」

    「這是千思的秘寶，能被破掉他還會放任我們不管嗎？」

    左靜怒道：「廢物，你也就能欺善怕惡了！」

    灰無常冷笑一聲，不再說話。

    左靜又去問墨悲的主意，結果墨悲也無能為力。

    「變回貓試試。」左靜道。

    墨悲點點頭，轉身現出貓身，結果項圈也隨之變小，卡在墨悲的貓脖子上，就像長上去的一樣。」

    「媽賣批！」左靜怒罵著，狠狠去掰自己項圈，可惜連手指頭都無法插入縫隙中。

    突然，左靜動作停了下來。她看著自己的背包思考了一下，把殄虛抽了出來。

    墨悲看了，慌張道：「不行！不要衝動！進去殺千思的話，我們一樣逃不出鬼街的！」

    「閉嘴！」左靜生氣道：「誰他媽要殺那個死矮子了！」

    殄虛的形狀很不規則，劍刃的形狀起起伏伏，既像峰巒起伏的山峰，又像鋒利的鋸齒。她調整了一個合適的角度，用劍刃去切割項圈。

    在短暫的安靜後，庫房內的嘈雜聲又響了起來。左靜他們不知道千思是怎樣控場在場的老闆們的，因為角度限制問題，她用劍切割項圈，切割得極為費力，已經累得滿頭大汗。

    與之相對的，是在被反覆地割鋸之後，線圈上居然真的有了一絲凹痕。

    左靜三人互相看了看，都讀懂了其他人眼中的一絲興奮。

    「我來幫你！」墨悲欣喜地奪過劍來，沿著左靜已經刻出的凹痕繼續切割。

    他切了沒有兩下，就聽見一聲清脆的金屬崩裂聲，劍身沿著切割用的部位斷開了。半截劍身掉在地上，頓時碎成了好幾塊。

    左靜張著嘴望著這一切，大腦一片空白。她不敢相信女人送給自己的寶物，居然只用了一次就壞了，而且壞得這麼零碎。

    「我……我不是……不是故意的！」墨悲驚得手足無措，連聲為自己辯解道。

    左靜帶著哭腔蹲下身，小心地把殄虛碎片都拾了起來，丟進了自己的背包裡。那些碎片撞擊在拘魂鎖上，發出清脆的金屬碰撞聲。

    她感到徹底絕望，蹲下來抱住頭，嚎啕大哭起來。

第二百一十三章擅動12

    左靜的眼淚，讓墨悲頓時慌了神。

    他笨拙地跪在地上，把左靜摟在懷裡，不住地撫摸他的頭髮安撫他。

    灰無常看著兩人，不禁嘆了口氣。他看到地上左靜漏拾的殄虛碎片，拿起來仔細端詳。

    驀地，灰無常皺起了眉頭，他打斷了左靜的哭聲道：

    「我說，這把劍……會街的時候也在你手裡嗎？」

    左靜依偎在墨悲懷裡，情緒穩定了很多。他看著灰無常，點了點頭。

    灰無常的眉頭皺的更緊了，道：「我聽說，你曾經用這把劍砍斷了千思的手？」

    左靜的哭聲戛然而止，她看著灰無常，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們還記得……剛剛千思的手是什麼狀態嗎？」

    墨悲皺起眉頭，仔細想了想，道：「你剛才突然像打了雞血一樣，我們都被你嚇得慌了，都沒留意……」

    「不對！」左靜突然道：「他兩隻手都在！他是同時把三個項圈遞給我們的！一手一個，一手兩個！」

    三人你看我我看你，都意識到事情中的蹊蹺。

    「媽的！」灰無常突然大罵道：「我們中計了！那根本不是千思！是千思的術！」

    灰無常怒吼著去掰項圈，倉庫的大門突然打開了。

    鬼街的老闆們紛紛大笑著走了出來。

    「灰爺說的好，可惜晚了些。」魯天星陰笑道：「千思先生果然神算，可惜套住的是你們三個蠢材，不是陶爺。不過，倒是正合我們的意。」

    灰無常冷笑一聲，道：「我就知道。你看出了麻將上的圖案，一定會轉告那個王八蛋。」

    魯天星道：「這機關本來是對付陶爺的，可惜你灰無常後來出現，我們就多加了些變數。」

    袁老闆捋著鬍子笑道：「灰爺修行雖好，謀略卻差，可惜呀可惜。」

    灰無常瞪著他們，渾身都開始顫抖。左靜和墨悲看在眼裡，同樣氣得說不出話來。左靜站起來要開罵，魯天星掐起中指和食指，輕聲默念了幾句。

    三人脖子上的項圈開始收縮，他們很快就喘不上氣來，紛紛痛苦得倒在地上，拚命掰扯項圈。直到三人的臉色開始由紅轉紫，魯天星才停止唸咒。

    左靜三人痛苦地喘息、乾嘔，他們躺在地上都不動彈，感覺只剩下了半條命。

    舒老闆看了，皺眉道：「為什麼不弄死？」

    魯天星沉默了一下，一臉陰鬱道：「千思要他們幾個。」

    其餘的老闆們聽了，都不再說話。

    左靜本以為自己會被用什麼奇怪的方式押走。當她被押出大院外，看到包老闆把豪車時移動過來時，稍微驚訝了一下。

    左靜三人被塞進了車裡，魯天星坐上了副駕駛，對三人道：「不要耍花樣，不然我就勒掉你們的腦袋。」

    三人坐在後座，看著兩旁的街景向後倒退，誰也不說話。魯天星和包老闆坐在前面，也沒人說話。

    車裡死氣沉沉，卻沒有人想打破這種沉默。車子很快駛出了鬼街，三個人都有點驚訝。

    左靜終於忍不住，道：「這是要把我們押去哪？」

    沒有人回答他。

    左靜的火氣又上來，墨悲卻捏了捏她的手，小聲道：「算了，好漢不吃眼前虧。」

    左靜不再說話，她喉嚨中發出低沉的氣息震動聲，彷彿憤怒和不滿在裡面共振。

    車子離開鬼街，沿著路向南開去。左靜三人互相對望，用眼神交流，很快都明白了對方的想法。

    他們都在思考西南城裡有什麼千思這種人會呆的地方，結果他們同時想到了一個地方。

    西南郊區有本城最大的公墓。

    左靜不明白，千思斷了手，在公墓附近有什麼用？不過她相信，這行裡無論事情多離奇，也肯定有合理的解釋。

    事實證明，他們並沒有猜對。

    或許是神神鬼鬼的東西接觸了太多，公墓成了他們唯一能夠想到「特別地點」。但實際上，車子在西南城兜兜轉轉，最後開到了一處老舊的小區裡。

    這小區是老小區，小區裡都是筒子樓。

    包老闆一路暢通無阻地把車開到了一棟樓下，引來周圍很多人的側目，他的豪車在這種地方顯得很是紮眼。

    左靜下了車，看了看周圍的環境，感覺和給他們鳳血石的老頭住的小區比較相似。想到鳳血石的事情，她有厭惡地瞥了灰無常一眼。灰無常看到她的目光，似乎明白了她的想法，冷哼一聲轉過臉去，不和她對視。

    魯天星和包老闆一前一後押著小區在小區裡前行，走了許久都還沒到地方。

    左靜總感覺他們一直在不停的轉圈，她忍不住道：「你們不會是為了怕我們記住地方故意帶我們繞吧？」

    「少廢話。」包老闆在他們身後呵斥道。

    左靜不爽地閉上嘴，用力哼了一聲。

    不知轉了多久，他們終於看到了一座獨立單元的居民樓。

    奇怪的是，這棟樓比小區裡其他所有筒子樓都要高得多，足有十幾層高。

    不容他們多想，包老闆在後面推搡著他們走進了樓裡，上了電梯。

    當魯天星按下電梯層數的時候，左靜又是一皺眉。

    包老闆按得是十三樓。

    左靜從小到大，都沒見過有十三樓的大樓。

    但她很快就不覺得奇怪了。一個奇怪的樓層而已，難道還能比她最近這段時間見到的這些東西更詭異？

    電梯打開後，包老闆將他們推出了門外。這個樓層看起來很普通，唯一奇怪的是，他們轉了半個走廊才看到一扇大門——整棟樓就只有這一戶，在回形的走廊裡，其他位置連門都沒有。

    這讓左靜開始覺得有點恐怖了。

    魯老闆敲了敲大門，大門自動打開。他們走進了屋子裡，發現這屋子的空間異常寬敞。

    這間房子佔了整整一層，它打通了這一層的所有的承重牆，成為框形的一整戶。除了承重柱，他麼看不到任何遮擋物。

    左靜驚訝地張嘴，一時忘了自己的處境。

    屋子裡的裝潢比較家常，既不奢華，也不土氣。廣闊的空間裡擺滿了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有大有小，像朱老闆地下室胡亂堆砌的貨物一樣。

    「千思先生，人我們帶來了。」魯老闆喊了一聲。

    「這邊。」

    千思的聲音從屋內傳來。他們循著聲音的來源方向走去，找到了一個房間。

    這房間擺著書櫃和寫字檯，像是一間書房。

    寫字檯後的人聽見有人進來，把單手舉著的一本線裝書拿了下來。

    千思臉色蒼白。他看著左靜，揮了揮自己的斷臂，古怪一笑道：「歡迎啊，左小妹，我們又見面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擅動13

    書房很是考究，連大門都是雙開門。左靜三人被魯天星和包老闆推進了屋內，五人一起走了進來。

    魯天星和包老闆剛剛邁進屋內，身後的大門突然關閉。兩個人感到腦後一陣敲擊，便雙雙失去了知覺倒地。

    三人驚訝地回過頭，頓時長大了嘴巴。就連灰無常也目瞪口呆。

    左馗和陶爺站在兩扇門旁，正用金繩綁縛著魯天星兩人。他們把人綁好之後，丟在了一邊，轉頭查看左靜三人脖子上的項圈。

    「你……你們……怎麼會……？！」

    左靜結結巴巴道，嘴巴已經完全不受大腦控制。

    左馗的眼睛在她和墨悲身上掃了一眼，冷冷道：

    「回去再收拾你們。」

    左靜感到砭骨的寒意。

    自來妖街之後，左馗第一次用這麼冷漠的口味訓斥她。想到她曾經答應過左馗的，永遠以自己的安危為重，她這一次的行為，可能會讓左馗真的洗掉她的記憶，把她送回家去。

    左馗卻沒花時間在意她的想法。他仔細盯著項圈看了片刻，突然瞥向了千思。千思和他四目對視，眼神冷得好像能夠漫出霜來。

    左馗輕輕哼了一聲，手上掐住了印訣，口中唸唸有詞。他念的是一種非常怪異的語言，左靜聽不懂，感覺不像是她所知道的任何一種語言。

    三個項圈光華一閃，瞬間變大，從三個人的脖子上褪了下來。它們從三人的腦袋上方飛出來，紛紛落進了左馗的手裡，變回了戒指大小。

    千思發出一聲陰狠的冷哼：

    「雖然我不知道什麼人幫了你，但你能從六方齋裡學到鬼紋，實在是很出乎我的意料。」

    左馗面無表情地把三枚戒指丟到書桌上，道：「千思先生過獎了，還要多謝你幫忙，否則要從鬼街裡把他們救出來，可不容易。」

    千思又冷笑一聲，道：「哪裡哪裡，我才是要多幹些左老闆你的不殺之恩！」

    他咬牙切齒，沒了以往戲謔的樣子，瞪著左馗的眼睛睜到極限。

    左馗微微一笑，道：「那就告辭了，等我們安全了，我會將術式解開。」

    千思看著他，道「我憑什麼相信你？」

    左馗道：「妖街做事，一諾千金。又何況……」

    左馗說著，打開大門向外倒退出去，嘴裡繼續說道：

    「不相信我，你還有別的選擇嗎？」

    在千思惡毒的目光中，所有人退出了房間。他們飛快地離開地千思的家，來到了樓下。

    「打車回妖街。」

    左馗說著，突然瞥了陶爺一眼。陶爺微微頷首，一下子將灰無常的雙手反剪過來。

    灰無常一驚，想要大叫，卻被一條尾巴勒上了嘴巴，叫不出來。

    左馗打開左靜的背包，從裡面掏出了拘魂鎖，把灰無常也捆了個結實，陶爺才終於放開了灰無常。

    灰無常剛才全力掙扎，累得現在氣喘吁吁。他喘著氣抬頭看了左馗一眼，笑道：

    「看來這回是……徹底落在你手裡了。」

    左馗不理她，把墨悲的外套扒了下來，套在灰無常身上，遮住了他的鎖鏈。他們一行人奇裝異服，扎堆前進，在其他居民的注目下離開了小區。

    一個多小時後，所有人回到了妖街。

    時間已盡午夜，妖街已然一片寂靜。陶爺把灰無常單手抓起，抗在肩上，送他們回來的出租司機見狀，趕緊飛也似的開走了。

    五人回到六方齋，看到高老闆和朱老闆二人正在店裡等著他們。陶爺把灰無常往地上一扔，環抱雙臂坐在了一旁。

    「總算是安然歸來了。」高老闆笑道。

    左靜忍不住，又道：「這到底……」

    「灰無常，你兩次三番潛入六方齋盜取閻君圖，到底為了什麼？」

    左馗粗暴地打斷左靜，左靜又是一怔，閉上嘴不敢再說話。

    她瞭解左馗，左馗這種完全不給她機會的態度，是最糟糕的兆頭。

    灰無常嘿嘿一笑，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

    「既然落到左老闆你們手裡，怎麼處置我，隨你們的意願。我知道妖街的人也懂得很多殘忍異常的手段，只不過不愛使用，這次我倒是想見識一下。」

    灰無常挑釁道，他掃了一眼所有人，沒有絲毫膽怯和畏懼。

    朱老闆笑笑，道：「你這態度，怎麼好像我們落在你手裡了似的？」

    灰無常譏諷道：「我也想害怕一下給你們看看，如果因為我害怕你們就會放過我的話。」

    高老闆笑著走上前道：「你知道妖街雖然懂得很多，但是有不碰觸一些東西的原則，所以才敢說想見識見識我們手段的話，算是徹底讓我們拿你沒轍。可惜，我們這裡有個人不是妖街的，很多事他很樂意代勞。」

    高老闆說完，陶爺像故意回應似的，對灰無常冷笑了一聲。

    「你覬覦人家的寶物，我看人家想要問出你的目的，也是可以理解的，你說呢？灰爺？」高老闆道。

    灰無常看了一眼陶爺，喉結輕輕蠕動了一下。但他擰了半天眉頭，最終都沒有開口。

    陶爺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手指的關節道：「現在可以歸我了吧？」

    「都給我滾開。」一個蒼老的聲音道。

    所有人一驚，紛紛循聲望去。

    燈老漂了過來，看著灰無常，對其他人視若無睹。

    左馗皺起眉頭，他很少見到燈老沒被點燃就甦醒過來。

    看來，灰無常潛入六方齋和燈老發生衝突的那個晚上，讓燈老對灰無常有了異常深刻的記憶，以至於會被他的氣息喚醒。

    左馗這樣思考著，敲敲握住左靜的手，向門口移動了一些。

    如果燈老暴走，他要拉著左靜馬上離開。

    灰無常的臉色陡然變化。他看著燈老向他靠近，臉上的血色開始褪去。

    燈老身體裡的火苗突然變得十分狂躁，像是要爆炸一般。

    灰無常看著火焰在燈老的口目中呼之慾出，終於慌張起來，道：「住……住手！攔住他！我……我說！」

    「晚了。」

    燈老發出隆隆的聲音道。

    三道烈火從燈老的口目中噴射而出，將灰無常裹了起來。灰無常發出淒厲的嚎叫，在地上抽搐打滾。

    左馗看著灰無常被燒了一會兒，突然皺起眉頭。

    燈老的火焰雖然將灰無常裹住，但似乎一點都沒有燃著他的跡象，就連衣服也沒有燒到分毫。

第二百一十五章人謀1

    左馗突然醒悟，燈老是在鍛燒灰無常的魂魄。

    肉體會被焚燬，但魂魄被鍛燒，則只會得到無限的折磨，這是易山盡曾經告訴左馗的。

    這番話曾經讓左馗遍體生寒，他難以想像那種感覺。像在看到灰無常的樣子，左馗連眉頭都擰了起來。

    但他不能任由燈老鍛燒下去。鍛燒魂魄雖然不會殺死人，但是會將人的精神折磨到極限。灰無常可能會瘋，會傻，或者失憶等等，左馗他們想知道的事情便徹底無望。

    他急忙對燈老拱手施禮，道：「燈老息怒，我們還需要知道灰無常告訴我們一些事情，您手下留情。」

    看到燈老的火焰絲毫沒有減弱的跡象，左馗和其他人回想對望，都十分心焦。

    左靜見狀，急忙道：「燈老，灰無常後面有人！你把他搞死沒卵用，還會有一堆一堆的人來！像蒼蠅一樣！」

    燈老的火焰驟然消失。灰無常癱在地上，艱難地喘息著，淚水、口水、鼻涕在他臉上肆虐，像是遭受了長久的電擊，抽搐不止。

    「問完了，殺。」燈老說完，掃了在場的所有人一眼，冷聲道：「最近六方齋似乎有點過於熱鬧了吧。」

    院中一片沉默。

    左馗做了個深呼吸，對眾人拱手道：「今天的事煩勞諸位了，事關六方齋之秘，抱歉需要諸位迴避，事過之後，我會將問出的信息轉達給諸位。」

    沒人反對，所有人都瞭解六方齋的規矩，更見識了燈老折磨灰無常的手段。除了左靜之外，所有人都默默地離開了六方齋。

    墨悲臨走前看了左靜一眼，左靜咬了咬嘴唇，衝他點點頭。

    燈老看到人都走了，才對左馗道：「快問。」

    說完，他悠悠地飄回了前店，不知道是不是繼續睡去了。

    左馗從庫房裡抄出太師椅，把半死不活的灰無常按了上去綁好。

    左馗沒有急著問灰無常話，他冷冷看了左靜一眼，道：「反應挺快。」

    左靜吞了下口水，支吾道：「以……以前被燈老抓住，兇我……覺得……燈老除了六方齋的安危，好像什麼都不在乎……」

    「你這麼聰明，猜猜我現在的心情怎麼樣？」

    左靜低下頭，不敢看左馗的眼睛。

    「對……對不起……」她絞著衣角道。

    左馗哼了一聲，不再理他。

    他用一桶冷水潑在灰無常身上，激得灰無常漸漸緩過神來。

    「說吧，灰爺。」左馗看著灰無常，冷聲道。

    灰無常喘了一會兒，終於開口道：「有人在……收集閻君圖……」

    「誰？」

    灰無常看了他一眼道：「那些人。」

    左馗盯了他一眼，突然明白過來，他皺眉道：「那些人的地位穩如泰山，為什麼還要收集閻君圖？」

    「他們中間的鬥爭從沒有停止過。」灰無常道：「許多人修都供他們驅使，本以為能夠有所作為，到最後缺都淪為了鬥爭的工具和犧牲品。」

    左馗沉默了一下，道：「那你呢？」

    「這種事，說分黑白，估計左老闆也不信。只能說，我效力的是比較在意天下安危的一方，但千思效力的卻是另一方。他們收集閻君圖的目的是為了幹掉我們，並不在乎這會帶來多大的影響。」

    左馗哼了一聲，道：「不必往自己臉上貼金。閻君圖落到你們手裡，你們就不會幹掉千思那一方嗎？」

    灰無常有氣無力道：「我也這麼想。但千思一方的命令是，要不惜一切代價收集所有的閻君圖；而我們這一方的命令是，要不惜一切代價阻止他們得到閻君圖。左老闆不是傻子，相信能夠品透各種意味。」

    左馗不說話。

    他當然能夠理解千思的意思。收集一件威力巨大的寶物，這是野心的膨脹；阻止收集這件寶物，實際上就是阻止野心的膨脹。

    「我沒有相信你的可能。」左馗道：「你造小鬼牧場，奪人性命；你強索鳳血石，幾乎殺了那老人；你多次靠綁架和奪取六方齋的閻君圖，這些手段足見你的兇殘。」

    灰無常冷聲道：「那我能怎麼辦？我修行的就是這些，難道讓我去學魯班門？去學奪舍衣裳？去學玉器？為了達到我的目標，我只能把自己會的東西發揮到極限！」

    左馗哼了一聲，道：「這樣對你有什麼好處？」

    灰無常看了他一眼，道：「你連我剛剛說的話都不信，這個問題的答案你就更不可能相信了。」

    「說。」

    「保護世人。」

    「什麼？」左馗皺起眉頭，側過了耳朵。

    「我的好處就是保護世人，只要這個天下能夠和平安穩，我就心滿意足！」灰無常道：「怎麼樣，左老闆？這個回答你可能相信嗎？」

    左馗冷笑了一聲，道：「怎麼？覺得自己是陰影裡的正義使者嗎？覺得自己全力以赴，為維護蒼生而戰，經常做一些『小小』的犧牲，非常光榮偉大，是嗎？」

    灰無常瞪著左馗不說話，他眼裡光芒閃爍。

    「如果我不知道你的一些底細，我可能會覺得你偉大。」左馗道：「可是很可惜，你只是有野心想向上爬而已。你心中沒有公義，也沒有善惡。你天資很高，因此恃才傲物，你想要出人頭地，所以你挑了兩方中的一方效力，不擇手段完成自己的任務。」

    「至少我挑了行善的一方！你怎麼能說我心中沒有善惡！」灰無常怒喝道。

    左馗看著怒吼的灰無常，冷冷道：「你自我催眠得不錯。不過，你不是高位者，而是個臨場執行的基層，如果你真的心存善念，不會把犧牲他人生命當做常用的手段，那應該是你最萬不得已的選擇。」

    灰無常張了張嘴，最終什麼都沒說出來，低下頭沉默不語。

    左馗又道：「既然你們的目的阻止千思他們收集閻君圖，又為什麼處心積慮要拿到我和陶爺的閻君圖？」

    「千思他們收集閻君圖，不知道為什麼，速度特別快。而到目前為止，我們手上都還一張都沒有。」灰無常道：「我們接到命令，要盡快奪取一張閻君圖，至少防止他們收集到所有的閻君圖。」

    「六方齋裡的閻君圖不可能被奪走。」左馗道：「難道沒有人告訴那些人嗎？」

    灰無常突然笑了一下，道：「以前我們也這麼相信。但是在得知易山盡死了之後，我們就不相信了。」

第二百一十六章人謀2

    左馗望著灰無常，心中已經不僅僅是震驚那麼簡單。他半天都沒說出話來，整個人僵在那裡。

    易山盡的死，只有他和紫面人知道。現在灰無常告訴他，這個事情已經有一堆人知道了。

    他沉默了許久，直到心理稍微平靜了一些才繼續問道：「你們是怎麼知道的？」

    「我不知道……」灰無常道：「這是有人共享給我們的信息，沒人知道那些人是怎麼得到這個消息的。」

    左馗不太相信。但灰無常現在似乎也沒有太多隱瞞事情的動機，否則他連知道易山盡已死這件事也沒必要說的。

    這個消息讓左馗的心思開始不穩，他難以控制自己不去思考這件事情背後的種種，以致於一時想不出什麼其他的問題問灰無常。

    最終，他決定先把灰無常關起來。

    他把灰無常抗進了左靜的臥室，打開衣櫃後，走進了一個黑暗的房間。

    這房間四處封閉，伸手不見五指。接著臥室裡照進去的光線，能看到房間四周有許多奇怪的支架。

    左馗在灰無常的腦後狠狠一敲，灰無常頓時暈了過去。他把灰無常身上的拘魂鎖褪了下來，把他放在支架上，用許多零件把灰無常固定住。

    灰無常像十字架上的耶穌一樣被站立著固定在架子上，手腳都被綁縛，低頭昏迷不醒。

    他處理好灰無常後，再次鎖好櫃門，返回了庭院。

    左靜看著他，想說些什麼。左馗理也不理，直接從她身邊走過，進了前店。

    燈老壓根沒有睡覺。他看到左馗回來，淡淡道：「除掉了嗎？」

    左馗搖搖頭。看到燈老的眼睛又開始睜大，左馗道：「我把他先關押起來了，再做些準備再繼續審。他現在交代了一些事，您必須聽一下。」

    「說。」

    「有人知道易山盡已死，而且是很多人。」

    燈老顯然也愣了一下。他又一次發出了那種駭人的隆隆聲，怒喝道：「這怎麼可能呢？！」

    「事實如此。」左馗道：「我知道事關重大，所以只好先把人關起來，聽聽燈老的看法。」

    「把他帶出來！我要親自拷問！」燈老怒道。

    左馗搖搖頭，道：「能說的他都說了，他沒隱瞞的理由，他並不知道具體是怎麼回事。」

    燈老的火焰翻騰了片刻，終於平靜下來。他想了一下，道：「哼，又一個給人當狗腿子的。」

    「求燈老指示？」

    燈老瞥了他一眼，一字一頓道：「找出他後面的人，殺。」

    左馗一愣，道：「那……那灰無常呢？還有我怎麼找？」

    「那是你的事情。」燈老冷冷道：「你是六方齋的老闆，這些事情都是你的責任。」

    在左馗驚訝的目光中，燈老的火焰再次熄滅了。他的身體再次輕輕疊起來，軟軟地落在了地上。

    左馗輕輕敲了兩下額頭，感到無比無奈。對於燈老的喜怒無常和任意妄為，他沒有任何辦法。

    他無奈地轉了個身，正和左靜四目相對。

    看到左靜，左馗感到更加頭大。

    他終於感到，自己對左靜的遷從始至終都是個錯誤。如果只是給左馗惹麻煩，左馗願意和她一起面對；但如果置自己的安慰於不顧，左馗不知道自己還有什麼理由再留下左靜。

    也許左靜的命比較硬，比較特別。但對左馗來說，這種虛無縹緲的理由能給他一次支撐、兩次支撐，但不能再有第三次第四次。

    只要有一次意外，左馗便無法做出任何挽回，他不能拿總是拿左靜的安危去賭。又何況左靜表現出的不知天高地厚，讓他對左靜徹底失去信心。

    他已經有了一個決定，但現在還不能夠執行。

    「你自便吧。」左馗冷聲道：「等我騰出手來，咱們好好談一下。」

    左馗說完，扔下緊咬嘴唇的左靜，離開了六方齋。

    左靜瞭解左馗，她已經大概猜到了左馗的想法。

    她的淚水默默地留下來，整個人癱坐在地上。

    左馗迅速地來到了朱老闆店裡，高老闆四人都在這裡等著他。他們似乎也在討論著灰無常的事情，在看到左馗進來後，都不約而同地打聽情況。

第二百一十七章人謀3

    院中一片沉默。

    左馗知道，不能再繼續往下問了，這已經涉及到陶爺的出身問題。

    能被蚩尤贈與禮物，已然能夠確定陶爺是古代生物。這就已經將陶爺出身來歷的範圍大大縮小。如果再問下去，很有可能會透露出更多的信息，陶爺身份特殊，這種做法會更範忌諱。

    墨悲雖然也活得很久，但在山野中生活居多，對其中的干係稍微有些遲鈍。他心有質疑，小聲嘟囔道：「真的假的……」

    陶爺皺了皺眉，道：「信不信由你們。我想個中意味，幾位還是應該能夠明白？」

    高老闆和朱老闆點點頭，也都不再多問。

    「第二件事呢？」左馗問道。

    高老闆道：「第二件事，就是灰無常交代的信息，可能並不完整。」

    左馗一愣，道：「那我再去問。」

    高老闆攔住他道：「左老闆稍安勿躁，老朽並非此意。我所謂的他說得不完整，不是他有意隱瞞，而是有些已經發生的事情，他雖然知道，但因為事不關己，所以沒有想過。」

    朱老闆疑惑道：「究竟是什麼事？」

    高老闆笑笑，道：「如果千思也只是想要閻君圖，那隻要在陶爺身上動腦筋就好了。他修行比灰無常高，灰無常懂得潛伏，綁架，偷盜，我想千思應該也會，那他為什麼會選擇幫鬼街對付妖街，這麼大動作的一個計畫呢？」

    所有人都擰眉思索，但始終不明白高老闆的意思。

    不知過了多久，陶爺突然一拍椅子站了起來，驚道：「他們想要挑起鬼妖兩街的爭鬥！」

    高老闆笑著搖搖頭，道：「沒錯，但是不準確。更準確地來說，他們想讓妖街消滅鬼街。」

    陶爺的臉色沉了下來。他冷笑一聲，道：「高老闆這話太託大了吧？」

    高老闆一點也不生氣，始終保持微笑，道：「這和我託不託大無關。自古以來，都是妖街振臂一呼，群起而攻鬼街。陶爺可曾見過鬼街率眾剿滅妖街？」

    陶爺哼了一聲，坐下不再說話。

    高老闆轉向左馗道：「左老闆可還記得，會街之後，我和你分析的幾件事情？」

    「銘記在心。」

    「我之前說過，鬼街如今氣數尚可，如果只是因兩傢俬怨而動手，只怕妖街不但會傷了元氣，也會招致同道的非議。」高老闆道：「現在看來，如果我們真的動手，可不止是遭到質疑和非議這麼簡單，相信一定會有人從中作梗，再唆使那些一向覬覦妖街的人趁火打劫，這就叫驅虎吞狼之計。」

    左馗略一沉吟，道：「高老闆有何高見？」

    「高見？」高老闆的笑容變得有些無奈，道：「之前不是都聊過了麼？監視鬼街，調查千思，恢復元氣，還能有什麼高見？這次如果不是墨悲節外生枝，本就沒有這一場麻煩。」

    墨悲聽了，身體又縮了縮，不敢抬頭。

    朱老闆看了，有些不忍心，打圓場道：「墨悲也是為了毛老太不是，我看就不必過多苛責了。」

    朱老闆說完，突然好想想起了什麼，道：「對了，墨悲，左老闆找到救你母親的方法了。」

    墨悲猛地抬起了頭。他望著左馗，眼中閃著光芒，驚喜道：

    「真的？！」

    左馗點點頭。

    自從他得到女人的鬼差腰牌後，就把自己悶在幻樓書房中看書。

    他學會了鬼紋，全面瞭解了閻君圖之後，就開始尋找恢復莫醒手臂還有救醒毛老太的方法。

    當他發現救醒毛老太的方法時，心理有些興奮。他出了書房，卻怎麼都找不到左靜，便到朱老闆家去問詢。

    朱老闆告訴他，他已經在書房裡呆了三天，這讓左馗自己都吃了一驚。

    他仰仗身軀的力量，不眠不休看了三天書，自己卻毫無察覺。左馗覺得，如果自己上學的時候能有這種崇高的品質就好了。

    左馗又來到高老闆的店裡，終於知道墨悲和左靜的去向。

    左馗很久不生氣了，但這次卻感到怒火隱隱升騰。左靜為了墨悲，居然敢自己去闖鬼街。他的心情一時有些複雜，但他最能感受到的就是憤怒。

    他臉色陰鬱，被高老闆看在眼裡。高老闆明白左馗氣些什麼，急忙道：「左老闆，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令妹和墨悲兇多吉少，你還是先去接應一下比較好。」

    左馗點點頭，迅速返回了六方齋裡做準備。朱老闆和高老闆為他參謀，迅速地制定了幾套方案，應對有可能發生的各種情況。

    左馗三人正在商議，陶爺突然回到了六方齋。他風風火火地衝進店裡，看到左馗在店裡，嚇了一跳。

    「你出來了？！」他驚訝道。

    左馗點點頭，疑惑道：「陶爺怎麼了？來我這裡做什麼？」

    陶爺把她引左靜去鬼街的事情告訴左馗後，左馗瞪圓了眼睛。他的陰陽尺從袖子裡掉了出來，橫在了陶爺脖子上。

    左馗眼中寒光凌厲。他望著陶爺道：「陶爺，我們救你於危難，不指望你報答我們什麼，但你這樣坑害我妹妹，是不是也太不厚道了？！」

    陶爺用手抓住了左馗的尺子，輕輕撥開到了一邊。他的力氣極大，左馗根本無法抵擋。

    「路是令妹選的，我只是幫個忙而已。」陶爺道：「令妹有心仗義助友，我伸手相幫，錯在哪裡？」

    左馗怒喝道：「你會害死她！ 」

    陶爺聳聳肩，道：「死盡忠義，總好過活於苟且。」

    高老闆笑笑，道：「陶爺只知忠義，不知審時度勢，這是匹夫之勇啊。」

    陶爺皺眉，道：「高老闆，你倒是修行過人，為何不仗義相助？」

    「我可是懂審時度勢的，所以我自認沒有單槍匹馬闖鬼街的本事，也就不胡亂伸手，枉送性命。」

    「哼，貪生怕死。」陶爺蔑笑道。

    「呵呵，陶爺才是不識大體吧。」高老闆不惱不怒。

    「夠了！」左馗怒吼道。

    他的氣勢，讓所有人都一驚。三人看著左馗，一時沉默下來。

    「我沒功夫和你們論對錯！」左馗道：「左靜現在在哪？！」

    陶爺道：「這正是我要和你說的。左靜和墨悲還有灰無常在一起，他們被魯天星抓了。」

    左馗一愣，道：「灰無常？他怎麼會在？」

    陶爺聳聳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左馗收起了尺子，轉頭進倉庫裡收拾東西。陶爺見狀，在他身後道：「左老闆要去六煞手裡救人？」

    「不然還能怎麼樣？」

    陶爺微微一笑，道：「我有一個好主意，比左老闆的計畫要好得多。」

第二百一十八章人謀4

    陶爺從進入鬼街伊始，便直奔倉庫而去。他看到六煞在搜刮他的倉庫，一時也是無可奈何。

    直到灰無常暴露，用飛頭蠻撞破了天窗，陶爺才不得不換了個地方隱藏自己。

    看到灰無常被抓住又逃掉，陶爺心理一陣狂喜。他覺得六煞必定是要全力去抓捕灰無常的，自己有了可乘之機。

    然而事與願違，魯天星安排下鬼街中所有的傀儡去尋找灰無常之後，便沒了更多動作。他們在倉庫裡為那些沒有被損壞的寶物爭論不休，幾乎又要動起手來。

    陶爺有些焦躁。他擔心這些人會找到閻君圖，並且他們顯然也擁有這個目的。

    不知吵了多久，魯天星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接起了電話，臉色變得非常難看。

    陶爺的聽力很好，哪怕趴在房頂，也能聽見電話中千思的聲音。

    千思要閻君圖，語氣十分不友好。

    千思在會街時表現出的手段，已經足以讓鬼街的人對他忌憚。六煞和傀儡們終於暫時停止了爭吵，努力尋找閻君圖。

    他們將所有的寶物歸類、整理，但最終什麼也發現。他們又耗費了很多時間用各種術學探索，幾乎挖地三尺，只差拆除這座倉庫。

    場面一度有些混亂。陶爺等了很久，開始有些焦躁。

    驀地，魯天星狠狠摔爛了手機，怒喝道：

    「去他娘的！什麼閻君圖，他要就讓他來自己找！」

    其餘六煞早就不耐煩，魯天星的帶頭反抗給了他們信息。他們少見得團結一致起來，都撂了挑子。一群人抱怨咒罵了半晌，最後話題又繞回了分贓上。

    他們又吵了許久，終於不知是誰喊了一句：「那就比試比試！按本事分！」

    這話在不休的爭吵中顯得格外突出，所有人幾乎是當即應允下來。

    袁老闆略一思索，道：「我說，如今陶爺已走。我看，咱們就把該辦的事都湊在今天辦了吧？」

    包括陶爺在內，所有人都明白袁老闆的意思。

    一場比試，既分贓，也爭煞位，兩不耽誤。

    消息散出去之後，所有有心爭奪空缺煞位的老闆都趕了過來，一比就是數個小時。

    最後勝出的，是牛老闆。

    牛老闆擅長的術學是馭紙，他會將紙做成既定的形狀。或者裁剪，或者摺疊，做成什麼樣子，被他塑性的紙張就能發揮什麼形態的功能

    一張薄紙，千變萬化。牛老闆憑這一術，力壓其餘老闆。

    牛老闆話很少，性格也有些沉悶。陶爺甚至覺得，如果不是魯天星力推他上場，他可能都不會出戰。

    補完了煞位，就是爭煞首。眾家老闆看得興高采烈，像在觀賞一場激烈的拳賽，沒有一個人離開，氣氛反而越來越熱鬧。

    陶爺耐著性子，觀看他們一輪又一輪比試。直到魯天星開始挑釁其他人時，陶爺也吃了一驚。

    陶爺的力量非常強大。在來到鬼街時，他挑戰了當初的七煞，並以以一敵五的戰績，直接成為了煞首。

    但那已經很勉強了。

    即便是古代生物，力量強橫，對戰五煞也已經是陶爺的極限。多來一個人，無論是誰，陶爺自忖都沒有應付的餘地。

    魯天星居然要挑戰所有人，讓陶爺對千思身份的揣測又湧上心來。

    也是在這個時候，他聽到了前門的動靜。

    他輕巧地伏在了房頂邊緣，向下望去，看到了千思忽悠三人主動帶上圓環的一幕。事實上，陶爺也沒看出什麼不對勁來。直到千思進了屋子裡，在把控制了三人的情況告知魯天星之後，便化成了一股煙霧。陶爺這才意識到，這場爭奪煞位的比試本就是一場騙局。

    陶爺推測，魯天星肯定從什麼地方得知了他回到鬼街回收寶物的消息，便和魯天星設了這一場計謀。

    六煞大動干戈，在倉庫中尋找閻君圖，一度造成了混亂，使得陶爺沒把心思放在每個人身上。魯天星應該就是那時候得到了千思的指示，同時在院子中設下了陷阱。

    在看到魯天星要帶左靜三人去見千思後，陶爺馬不停蹄地趕了回來。相比兩個多小時的車程，陶爺自己只用了不到二十分鐘就返回了妖街。他在大廈之間跳躍，幾乎等同於直線飛翔，甚至比飛得最快的鳥兒都快。

    陶爺迅速地講了事情的經過，最後道：「我們去對付魯天星，這才是最簡單的方法。」

    左馗望著陶爺，皺眉道：「這不可能，我們根本不知道魯天星在哪裡。他呆的地方一定有秘術防護，肯定不會那麼好找。」

    陶爺搖搖頭，道：「事實上並不是這樣。魯天星替那些人做事，他不但沒有隱藏起來，反而選了一個非常招搖的地方，從地圖上都能看見，以給那些人顯示自己的能力。」

    看到左馗三人都在迷惘，陶爺又道：「當然，如果他不說，也肯定沒人找得到他住哪。他選擇的地方，既避開了行中人會用秘術保護自己居所的這一盲區，又因為替那些人做事而在其他渠道有極高的保密度，可謂真正的大隱。」

    高老闆訝道：「那陶爺是怎麼知道的？」

    陶爺微微一笑，道：「他要和我合作，我不查他個底兒掉怎麼行？」

    朱老闆在一旁道：「千思的心思這麼縝密，修行又高。他的巢穴即使沒有反搜索的秘術，也肯定有內部的機關術學佈置。」

    陶爺點點頭，道：「所以，這事只能仰仗六方齋的左老闆。你是六方齋的老闆，能夠從黃泉路上回來，我想區區千思的老巢，應該不在話下？」

    左馗望著陶爺，眼神有些複雜。

    陶爺的招數，分明是一石二鳥。

    救左靜，確實是陶爺的為人會想要做的。但同時，如果不是相信千思所說的，左馗和六方齋的羈絆不深，陶爺絕對不敢採用會街大戰這個計畫。

    然而，左馗從黃泉路上回來，超出了千思的預料，也使得陶爺對千思的話產生動搖。

    陶爺想見識見識自己的本領究竟如何，這一點左馗已然意識到。

    然而，陶爺說的話是對的。相比從六煞手裡搶人，對付千思是更容易的事情。六煞會忌憚千思，不是因為無法對抗，而是他們已經被千思慫恿地挑起了爭端，沒有千思支持又失去了陶爺，他們根本無法對抗妖街。

    左馗思考著，嘴角輕輕翹了起來，點頭答應了陶爺的建議。

    思考太多的干係，反而捨本逐末了。

    閉關而出的左馗，現在有絕對的把握對抗千思。

第二百一十九章人謀5

    千思的家在西南城的一處老舊小區裡。據陶爺說，這是那些人中的某些人特別規劃的一個小區。

    這個小區的佈局有一定的規則，據說能夠改善風水，興旺那些人的氣運，讓他們的子孫富貴，榮華傳代。

    這些當然都是騙局。

    為那些人出謀策劃的，都是行中人。行中人的佈局不會考慮什麼氣運什麼富貴，他們需要的是能防止別人擅自闖入。對行中人來說，一切佈局都需要有警戒的功能。

    高老闆拿出的城市地圖能夠投映出堪比全息影像的立體圖像，不同的是，他們看起來不那麼有科技感，而是有種速成的高精模型質感。

    左馗相信六方齋裡也有這樣的東西，只不過他還沒有找到。

    「科幻和玄幻組合在一起的感覺有點怪，是嗎？」高老闆笑著調侃道。

    左馗看了一圈，道：「還好，是連接了衛星信號做的嗎？」

    高老闆哈哈大笑，道：「你可是六方齋的老闆啊，要懂得在科技上利用得過多，會降低我們對自然力量的敏感度這個道理。」

    陶爺略一沉吟，道：「是地脈？」

    高老闆笑著點點頭。

    術學來自於對自然力量的掌控，地脈是自然力量的一種，倒是更符合行中人的用法。

    左馗看了高老闆的地圖一會兒，皺眉道：「為什麼有些地方很模糊，有些地方又好像有些殘缺？」

    高老闆道：「自然能量不是衛星，有一些能量比較強的地方，我的地脈圖就無法映射。這是這件寶物的缺點也是優點，對於現在要去千思的老巢的你們來說，再合適不過了。」

    朱老闆聽了，不禁點點頭，道：「難怪鬼街和妖街的部分都投射不出來。」

    高老闆用手懸空揮動，立體影像也隨之改變。他很快把圖像劃到了千思所在的小區，一個看起來令人眼暈的佈局呈現在四人面前。

    小區樓房的佈局一圈一圈，像是許多回字重疊在一起。一座單棟的建築佇立在回形陣的中央，看起來像是被拱立出群的星辰。

    四人看著小區的佈局沉默不語，似乎沒人能看出其中的門道。

    朱老闆有些無奈，道：「這麼看，除了地形有些奇怪，似乎也沒什麼特別。圖像很清晰，說明這裡的法力不怎麼強？」

    陶爺搖了搖頭，道：「並不是。千思那座小區裡的防護網絡和妖鬼兩街不同，並不是二十四小時打開的。他用的是凡人的物理方法來監測外圍，一旦有人觸發，防護措施才會啟動，這些千思曾經告訴過我。」

    高老闆點點頭，指著圖像道：「頂樓的房間映射不出來，那裡才是重點保護的地方。」

    「九曲四象環。」左馗突然道。

    高老闆三人都是一愣，不解道：「什麼？」

    「這是鬼道陣的一種。」左馗道：「我在書裡見過。九曲迴環，曲折之處皆有鬼鎮四象。這個陣法不用啟動，他吸收闖入者的力量再施加到他們身上，讓他們產生幻覺，永遠陷在陣裡……九曲黃河陣，幾位看過這段故事吧？原理相仿。」

    高老闆張了張嘴，最後道：「六方齋術學，果然博大精深。」

    左馗擰著眉，微微搖了搖頭，輕輕道：

    「按照書中記錄，這陣法應該是鬼道不傳之秘……」

    剩下的話，左馗沒有說。

    他驚駭的是，目前千思用出的種種術學，似乎都和鬼道有關。但女人曾告訴他，千思是修魔的。

    個中玄機，左馗有些琢磨不透。

    但他沒有時間繼續討論了。

    房間裡的情況，地脈圖上看不清，只能臨機應變了。不過，瞭解外圍的防禦措施之後，總歸是少了一層麻煩，比兩眼一抹黑要一些。

    左馗由陶爺帶路，在空中穿梭著趕往千思的住所。天色已然暗了下來，他們的行動便利了許多。

    他們從空中入侵，成功避開了九曲四象環，左後落到了千思大樓的頂部，從天台進入了千思所在的樓層。

    左馗和陶爺一進入大樓內部，就感到一股壓抑感。左馗迅速從袖子裡抽出陰陽尺，兩把尺子散碎開來，碎片在他周身有規則地環繞浮動。

    他看到陶爺沒有動作，輕聲問道：「陶爺這樣不管不顧，不怕被千思的監視網絡察覺？」

    陶爺笑笑，道：「我孤身流落妖街，哪還有什麼術學可用。我已經為左老闆引路，如果左老闆還覺得用得上我，就得先想辦法關閉這個監視網絡。」

    左馗點點頭，他不懷疑陶爺說的話。陶爺是遭到重傷後被他們救回來的，這次回鬼街又什麼都沒能拿到，除了一身強橫的妖族肉體，他也確實無術可用。

    左馗想了一下，還是決定先關閉這個網絡。他雖然有把握對付千思，但如果陶爺幫忙，能更穩妥一些。左靜他們正在被押來的路上，他沒有時間和千思糾纏太多。

    左馗從袖口裡取出鶴眼睛，放在眼前觀察了一下樓道里。透過鶴眼，他看到空氣中遍佈著片狀的物質，它們有規律地在空中轉動浮動，速度緩慢，看起來十分安逸。

    左馗皺起眉頭，感到有些棘手。

    這些碎片是一種防禦機制，它們和人類的激光矩陣一樣，只要觸及，就會觸發其他的防禦機關。

    但是，最大的問題在於，這種防禦機制往往由某種開關控制。無論它是什麼，左馗都有理由相信這東西在千思的房間裡。

    他放下鶴眼睛，把情況告訴陶爺。陶爺無奈地笑了笑，把手一攤道：

    「看來只能靠左老闆自己了。」

    左馗點點頭，在兩儀尺碎片的保護下走進了天台的安全通道。

    他從安全通道進入了頂層的樓道里，這裡和外面的筒子樓不同，是封閉式的建築，樓道里一片漆黑。左馗藉著自己的夜視能力小心觀察了周圍一圈，在確定沒有攝像頭之後，他才緩緩地貼著牆壁向樓道深處探索而去。

    然而，他轉了幾個彎久也沒有找民居的大門，按照左馗對建築外部的觀察，他應該已經在樓道中轉了整整一圈了才對。

    左馗心理突然一驚，他迅速沿著原路返回，又拐了幾個彎，卻連回到天台的通道都找不到了。

    左馗皺起眉，在原地想了一會兒，突然輕輕翹起嘴角，微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