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蜀山封神 作者:紫郢 (已完成)

 
li60830 2017-12-19 18:36:1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84 17944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9 21:55
第四回得寶鏡陰雲遇三尸(上)

    黑霧之中,隱隱傳來許多人的腳步聲,小羅米嚇得用小手緊緊攥住了齊星衡的胳膊,微微發顫,齊星衡輕聲安慰了他幾句,又看了看束手無策的林虎,一種高手的感覺油然而生,自己是三個人中“道行”最好的,面對周圍的各種黑煞厲鬼,他們兩個都需要自己來保護!

    不記得在哪本書裡看到有“五福”的說法,其中有力量濟人謂之福,能夠幫助別人,保護弱小,這本身就是一種令人自豪的福分。

    齊星衡拍了拍羅米的肩膀:“好孩子,有哥在,這些妖魔鬼怪都用不怕,看我破了他的法術!”又向林虎小聲說,“一會我將毒煞驅開一條縫隙,你領頭衝出去,遇到有人攔路,就給他一棍子好的!”

    口中說了大話,齊星衡心裡卻很是沒底,他現在哪裡會什麼道術,先前對付一個無主的五鬼幡還是出生入死,差點被陰煞凍斃,剛才打倒五雷道人完全是意外,而且也是林虎動作快捷,出其不意,現在要破了周圍的重重惡鬼簡直無法可想。

    不過他還是有優勢的,首先,那些傢伙並不敢真正的將自己三人殺死,其次,自己身上還有許多靈符可用。

    首先,他拿起一張“血靈破邪符”,左手掐著法訣,口中默念咒語,最後喝聲:“疾!”將符紙拋到空中,卻沒見那靈符有什麼反應,而是飄飄悠悠,落在小路邊上的草窠裡。

    黑煞之中有人喝道:“三個小崽子趕緊滾回自己的窩裡去,別給大爺們添麻煩,否則抽了你們的三魂七魄,祭煉爺爺的斬鐵劍!”

    齊星衡將地上的符紙撿起來,小心戒備,忽然黑煞之中飛來一口黑色的寶劍,那劍長有三尺,漆黑如墨,外面籠罩一層濃濃的煞氣,飛行之時,後面還拖了不少細細的黑煞絲,還未到近前,就有陣陣陰風迎面吹來。

    齊星衡忍不住打了個寒戰,拉住正要衝上去的林虎,外面那人禦使飛劍之術很是普通,又是新煉不久,那斬鐵劍顫顫微微地飛來,速度並不快,到了近前之後,繞著三人轉圈,彷彿在示威一樣。

    外面那聲音又起:“小子,看到爺爺的飛劍厲害了吧,告訴你們,立即乖乖回到西院去,否則一劍一個,砍成六截!”

    齊星衡看那劍飛得緩慢,瞅准機會,一把將手裡的破邪靈符按在劍脊上,符上紅光連閃,斬鐵劍不住顫抖,同體黑煞大作,“呼”一聲響,符紙化成飛灰,齊星衡大驚,又取了一張威力更大的“血竭滅活符”,按在劍柄上。

    這張靈符威力極大,與前一次的十絕定空符是一個等級,黑煞劍濃煙又起,符紙再度化成飛灰,不過上面鮮紅的符印卻深深地印在劍上,鮮紅的筆劃彷彿一條條紅色的小蛇,蜿蜒蟠動,斬鐵劍上傳來陣陣鬼哭狼嚎之聲,煞氣被靈符逼得如潮水般噴湧出來,好在三人身上都有不少靈符護體,煞氣都被遠遠排開。

    外面那人一陣驚呼:“哎呀,不好,我的斬鐵劍怎地……”他運力要將寶劍收回,只是那劍被壓制了靈性,連續數次,都沒有反應,到最後,與寶劍之間的聯繫竟然是越來越弱,那人氣得跳腳,“小子,老子殺了你們!”

    旁邊一人連忙阻攔:“不可!師父對那三個小子可都很是期待,將來龍虎金丹可是要找落在他們的身上,你可不能傷他們。”

    先前那人哭喪道:“我那斬鐵神劍可是師父幫我煉製,現在竟然收不回來了,不行,我這就進去,將寶劍拿回來,順便將它們抓回去!”說完不顧阻攔,飛身投入迷霧之中。

    齊星衡聽見外面的談話,早把黑煞劍交給了林虎,見前方黑霧翻湧,跳進一個身材長大的青年道士,他剛一出來,齊星衡便立起一道“焚天血咒”,奮力推出去,正印在來人的胸口。

    齊星衡幾乎沒有道行,這焚天血咒雖然等級很高,但也全靠血髓丹中蘊含的靈氣激發,嚴格來說,並沒有什麼威力,只是這焚天血咒有一個極為特殊的性質,那就是污染和詛咒。

    與先前幾道血符一身正氣相比,這血咒便有些偏向“邪”,是在血中融入怨氣,吸引天地兇戾之氣,怨氣越深,其詛咒的威力越大,齊星衡雖然性子和善,但這些天無緣無故被穿越來東海,差點丟了小命,又被五鬼道士捉到這裡來做“藥餌”,心中也是積攢了許多的怨氣,先前雷千葉的五雷鏡就被他這咒語污染,可憐老雷同志從沒有見過這種攻擊型態,還以為是什麼極厲害的法術,又心疼寶鏡被污染,拼力催動寶鏡要化去血咒,結果挨了悶棍。

    焚天血咒落在來人胸口處,符紙立時化作飛灰,不過上面鮮紅的符印卻牢牢地滲入對方的皮膚之中,並且立即化成藍色的火焰燃燒起來。

    也是他壽數將盡,如果他立即退出去,運功抵抗,很容易就能將血咒化去,因為齊星衡道行太低,那血咒之火非但傷害不了他的魂魄,就連皮膚也只能是輕微灼傷,充其量就是落下一個“符號紋身”罷了。

    這道士見識太少,一見血咒上身,胸前起火立即慌了神,雙手奮力撲打,又動用周圍的玄陰煞氣抵抗,正忙亂時,身後黑煞翻滾,轉出一個濃眉大眼的少年,正是林虎,拿著斬鐵劍攔腰一下,登時劈成兩截。

    長這麼大,齊星衡還是第一次近距離地看到死人,而且是如此血腥地死法,他倒退了兩步,臉色蒼白的跟紙一樣,再抬頭看林虎,見他半身沾染鮮血,威風凜凜站在血泊黑霧之中,一時間,彷彿不認識了對方一樣。

    外面人聽到裡邊慘叫,紛紛呼喝,又喊先前那人名字,不見回答,這才知道遭了毒手,他們誰也沒有想到,原本就像待宰的羔羊一般的三個小子,怎麼能夠殺得了修道數年的“劍仙”。

    齊星衡又取出十幾張“血靈破邪符”,咬破舌尖,混合了唾沫,將血星噴出,落在符上,點點潤開,他又念動咒語,一旁羅米早準備好了火石蠟燭,用最快的速度將符紙點燃,那符一旦繞燒起來,立即又變了一個樣子,血氣隨火光升起,齊星衡大喝一聲:“破!”揚手將符拋起,漫天奇怪的符號憑空出現,隨後合在一處,向前射去。

    這次是十幾張靈符一起發射,血符本身就有諾大的威力,又有掐訣念咒,火光加持,符光如激光炮一樣射出,在濃厚的黑煞之中如摧腐裂朽一樣直透出去,所過之處,無論是煞氣本身,還是陰毒無比的黑煞絲,盡皆被消滅一空,就連攔在路上的一個惡鬼都被打得魂飛魄散,硬生生開出了一條通向外面的道路。

    道路一開,林虎立即一馬當先揮舞著斬鐵劍向外衝出,迎頭正遇到一個道士探頭看來,林虎大吼一聲,跳起一丈多高,斬鐵劍兜頭劈下,那道士平時都是欺負一些沒啥能耐的村民,哪裡見過這等氣勢,慌忙之際,來不及掐訣念咒,竟然傻傻地舉著手中的幡向上招架,只聽“喀喇”一聲,鬼幡立時斷成兩截,斬鐵劍帶著無匹的氣勢落下,將那道士從頭至胯劈成兩截。

    這斬鐵劍是五鬼道人採集東海神鐵精心煉製七七四十九天方成,交給徒弟之後,又經過多時祭煉,鋒利無比,就算是一般的鋼刀也能一劈兩段,真真是削鐵如泥,所以起名叫做“斬鐵”。

    林虎幾人剛剛衝出重圍,周圍的道士們紛紛圍攏上來,共有二十多人,只是五鬼道人修道多年,卻是因為所修歹毒邪法,惹下不少除邪衛道的仇家,前些年他師父在四川死在了長眉真人的劍下,他帶著師弟多年四處漂泊,直到最近幾年覺得自己功力大成,才敢到這裡定居,是以所收弟子多半功力淺薄,又因為資質不高,所以與乃師修為相差何止萬里。

    這剩下的二十多個弟子,只有四五人可以稱得上是高手,其中能御劍的只有兩人,五鬼道人本身劍法就不如何高明,所以其弟子也專以法術為主。

    林虎見眾人圍上來,並不驚慌,反而虎吼一聲,飛身來到一個青年道士面前,舉劍便砍,那道士手中也有一口黃色仙劍,是用一隻黃鼠狼精的元神煉成,頗為詭異,與斬鐵劍一碰,立即發出清脆響聲,暴起朵朵火花,同時一股奇臭瀰漫開來,讓人聞之欲嘔,頭昏眼花。

    這五雷觀的道士雖然煉就飛劍,但本身劍法並不如何高明,而反觀林虎卻是閃轉騰挪,進退有據,以劍做刀,大開大合,那道士被逼的手忙腳亂,什麼法訣道術都來不及施展,交手只五招,就被林虎一掌砸他拿劍的手腕上,緊跟著手起劍落,將一顆大好頭顱斬下。

    周圍道士見同伴又死一人,紛紛喝罵,或是揮動靈幡,或是搖動銅鈴,或是祭起飛劍,所有攻擊全都襲向了林虎。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9 21:56
第四回得寶鏡陰雲遇三尸(下)

    先前齊星衡給了林虎十幾張靈符,大多以護身為主,後來他用桌腿去打五雷道人雷千葉,被五雷鏡傷到,瞬間便將靈符毀掉大半,這時眾人同時出手攻擊,他身上飛起幾道暗弱的符光,已經是遮擋不住。

    事先講好的,道術自己來破解,人由林虎對付,雖然看著對方攻擊,漫天惡鬼哭號,一陣陣頭皮發麻,但齊星衡還是大吼一聲,擋在林虎身前。

    這幾天為了急著逃走,齊星衡主要閱讀背誦“符籙卷”,不過作為一個現代人,忽然看到所謂的“天書仙卷”,自然忍不住好奇,他已經把《煉血真經》從頭到尾翻看了一遍,遇到自己感興趣的還要仔細琢磨。

    經書上面有一個“血咒驅靈”的法門,他非常喜歡,就是用本身熱血中的凜然正氣,驅動鬼靈,齊星衡能被鴻鈞老祖看上,送到這裡“封神”,非但本身根骨極好,人也是聰明無比,雖然還沒有什麼法力,但領悟力非凡。

    他拿著剛收到的五鬼幡,橫在胸前,將幡面展開,咬破舌尖,一口鮮血噴在上面,那麻幡無風自飄,其中響起厲鬼歡愉的咆哮之聲,陡然飛出五道濃稠欲滴的黑煞,滾滾蕩開,凝成五個人形。

    齊星衡先前用五道血符壓制幡上厲鬼,實際上已經是跟幡建立了一定的聯繫,這時左手掐訣,按照經書上所記載的七星連環步踏出,雖然絆絆磕磕,差點左腳踩右腳將自己絆倒,但還是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了,口中祝道:“當黃書青繒佩之,存呼皇一內諱名字,鎭我右耳之下,使我萬炁通暢,玉清開生,死炁鎭塞,九孔受靈。注①”緊跟著伸手向五雷觀眾道士一指,“還不快去將他們趕走!”又是一口血沫噴出去。

    五鬼得了鮮血滋潤,又因為齊星衡控制了靈幡,所以雖然不能如戈銷愁那樣如臂使指地控制,但這點簡單的命令還是聽的。

    那五鬼齊聲嚎叫,成扇子麵形向眾道士們撲去,這五個傢伙可都是千年厲鬼,經戈銷愁秘法祭煉,這時又得了齊星衡鮮血,兇戾無比,眾道人們見到敵人拿著自己師父的寶物攻擊自己,頓時慌亂地四下散開,只是那五鬼行動迅速,轉眼之間,便鑽入五個人身體裡,將其魂魄吞噬,轉而呼號著從頭頂飛出,攏成五團黑雲,只剩下五具失去了生氣的屍體轟然跌倒。

    眾道士大驚,紛紛搖幡御劍反擊,只是他們道行太差,五鬼分合化形,聚散無常,飛劍都落在了空出,魔幡放出來自己餵養的惡鬼也盡都不是對手,紛紛被五鬼撕裂吞噬,唯有其中一個小道士搖動的一隻銅鈴,還頗有魔力,齊星衡還不能完全發揮五鬼幡的優勢,叮叮鈴聲響起,五鬼都不願意去攻擊他。

    五鬼雖然去攻擊五雷觀眾道,但並沒有執行齊星衡“將他們趕走”的指令,而是大開殺戒,轉眼之間,除了那個搖鈴的小道士和沈園見機早,逃得快之外,其餘人全部被五鬼撕裂七魄,吞噬三魂而死。

    那五鬼回來之後,又要反噬齊星衡,齊星衡再次一口血噴出去,落在五鬼身上,然後又搖動靈幡,五鬼受幡上五道血符鎮壓,吃飽了魂魄,又得了血氣,這才極為不情願地縮回幡裡。

    齊星衡臉色蒼白,身子一晃,差點摔倒,林虎二人急忙過來扶住他,三人都不知道這五雷觀中是否還有別的道士,不敢耽擱,林虎將斬鐵劍還給齊星衡,自己拿了黃仙劍和另外一柄柳妖劍提在手中。

    三人順著小路繞過偏殿,剛到大門處,忽然周圍陰風又起,北邊星斗之下,飛來一道漆黑濃雲,轉眼之間便到了五雷觀頂上,陡然帶著一股無匹的陰邪氣勢壓下,齊星衡三人身上的靈符無論高級低級,瞬間全部化成灰灰。

    林虎二人還看不出什麼,齊星衡卻看出來,來人實力已經大大超出了自己所能抗受的範圍,他立即一推林虎:“你們快走,這傢伙實力太強不是我們能夠對付的!”

    林虎手持雙劍站在他的身前:“你們兩個走,這妖人我來對付!”

    齊星衡怒道:“我手裡有五鬼幡,放出五鬼還能支撐片刻,再說五鬼道人不會傷我,你那兩下子一上去就得歇菜!”急切之間也來不及解釋“歇菜”的含義,伸手將他推開,左手將五鬼幡一展,再次將傷痕累累的舌尖咬破,混合唾沫噴灑在上面,掐訣念咒,伸手一指,幡上陰風鼓盪,五鬼齊出。

    齊星衡向越來越低的黑雲一指:“去將那人趕走,快!”

    五鬼得令,嗷嗷亂叫著衝上天空,只見天上黑雲向周圍一展,幾乎將整個五雷觀全部罩進去,隨後猛然收縮,現出一個身材長達,黑眉長須的道人,那道人口中大喝一聲:“螻蟻之身也敢向我出手!”右手揸開,五根手指分別射出一道灰濛蒙的屍煞,每一道都射中一隻厲鬼,將那鬼治得哇哇怪叫,卻被釘在空中不能動彈,緊跟著道人伸手一招,齊星衡手上的五鬼幡自動飛過去,被他接在手裡,伸手一抹,便將五鬼重新送入幡中。

    齊星衡看的目瞪口呆,正尋思著今天肯定是兇多吉少,忽然聽那道士驚聲叫道:“咦?這是戈賢弟的五鬼幡,兀那娃娃,五鬼道人的寶幡怎麼會落在你的手中?”

    乖乖不得了,這傢伙竟然稱那戈老道為“賢弟”,非但交情不淺,而且可能比他還要厲害,齊星衡低聲叫道:“快跑!”三人撒腿就順著山路往下疾奔,那道士倒也不見追趕,只是微微冷笑。

    齊星衡三人一口氣跑出三里多地,累得不行,反觀林虎竟是氣不更生、面不改色,就連小羅米都比他要強,齊星衡呼呼直喘:“虎哥,你還是快點帶著小羅米走吧,這老道士實在是太厲害,我鬥法鬥不過他。”

    林虎濃眉一展:“你把我當成什麼人了!”頓了頓又說,“實不相瞞,齊兄弟,我先前對你說了假話,我本是山東萊蕪人,姓魏叫做魏祥,我父親在遼東做官,我是想去參軍,以期建功立業,報效國家,可恨在半路上遇到了那五鬼道士,將我捉到這裡來,先前因不知齊兄弟的底細,所以用了假名,還請見諒。”

    齊星衡一愣,剛才看這小子武藝高強,殺起人來毫不留情,就知道他絕不是外表看來的那樣僅僅是個窮苦人家的孩子:“沒啥沒啥,出門在外,可得處處都要加小心,這也是人之常情。”

    剛說了幾句話,魏祥往後邊望瞭望,只見兩山之間的五雷觀已經完全被黑暗所籠罩,天上陰雲密布,彷彿夢魘一般,壓在心頭,他伸出大手,將齊星衡拉起來:“這裡是非之地不可久留,齊賢弟咱們還得快走!”他背上背著羅米,一手拉著齊星衡的胳膊,赤著 走在山道上兀自健步如飛,很快便又走了五里多路。

    眼看已經是到了下山的道口,忽然影影綽綽看到路中央站著一個人,等走到近處再看,頓時就連魏祥也嚇得驚呼一聲,頭皮發麻,雙手將黃仙劍和柳妖劍分著一擺,將兩人護住。

    原來,在到路口上,站著一個身高兩米多的殭屍,生得赤面獠牙,青眉褐髮,好不駭人,身上穿了一件南北朝時,北方少數民族的胡服戰甲,雙手黝黑枯瘦彷彿鳥爪,抓了一柄寒光四射的寶刀,喉嚨裡發出咯咯冷笑:“跑啊,你們怎麼不跑了?”

    說話之間,左邊、右邊也各出現一個殭屍,穿著打扮也都是古代戎衣,一拿劍、一拿槍,成品字形將魏祥等人圍在中央。

    齊星衡雖然不知道這殭屍是怎麼回事,但一定跟後來的那道士有關,急中生智,故意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我們五雷觀慘遭奸人毒手,現在就剩下我一個了,你有種來把我也殺了吧!雖然我才入門沒有幾天,但我也生是五雷觀的人,死是五雷觀的鬼!”說著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氣勢,將斬鐵劍橫在胸前。

    空中又傳出先前在觀門口遇到的那道人的聲音:“咦?你竟然是五雷觀弟子?貧道乃是三尸道長海東青!”緊跟著陰雲一展,那道人長大的身影出現在面前。

    “你就是……那個,傳說中的海師伯?”齊星衡幾乎“熱淚盈眶”,“你就是海師伯嗎?嗚嗚,你終於來了!”說著鬆手任由斬鐵劍跌落在地上,用哭腔說,“海師伯,我們五雷觀……嗚嗚,全完了,全觀上下,所有的師兄們全部被那妖人殺死了,只剩下我一個了,師父不在家,我又沒什麼能耐。”

    海東青聽了倒有些信了七八分,首先他看齊星衡根骨極佳,出現在五雷觀只有兩個可能,第一是被捉來煉丹的,第二是戈銷愁收的徒弟,但如果是第一種他不可能持有並且能夠使用戈銷愁的獨門法寶五鬼幡;其次,他萬萬也想不到,就這麼三個凡人小子真的能夠殺得了觀中那麼多的修行者。

    不過他還不放心,冷聲問道:“你既然是戈銷愁的弟子,為什麼沒有修練他的道法?而且,這五鬼幡是他的獨門寶物,又怎麼捨得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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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①:截取自《上清大洞經·太洞皇一之魂上歸消魔玉符》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9 21:57
第五回入荒宅帥哥遇少婦(上)

    對此,齊星衡早已準備好言辭應答:“我入門時日尚短,只上山不到半月,還沒有學過什麼功法,因為西崑崙的白骨仙姬誕辰,師父為了準備賀禮,走得匆忙,所以只交給我一些說是他最近從東海新得的一部道書中學來的符術,等回來之後再來傳授我他老人家自己的秘法。至於這五鬼幡麼……是師父煉好了一件叫做'五鬼獄'的黑玉鐲子,據說威力遠比這五鬼幡厲害,臨走的時候,便交給我了。”

    一聽齊星衡還知道白骨魔姬和五鬼獄鐲的事情,海東青便越發的放心了,他伸手一指,平地暴起黑色濃霧,他藉著黑霧濃煞現身,周圍的三隻殭屍竟然“嗖嗖嗖”盡數鑽入他的身體裡邊去了。

    這三尸道長本出生在東北,元朝中期時候修道,曾經得到一部《三尸化身秘法》只是所得僅有殘頁,並不能真正修煉出三尸化身,他便挖掘古墓,尋找替身幫助煉法,終於尋了三個南北朝時候的皇家古屍,藉以煉就神通,只是雖然三尸也能分化,卻畢竟不是道門正宗,落了下乘。

    海東青和戈銷愁都有一個共同的“愛好”,那就是挖掘古墓,一個尋屍,一個收鬼,有一次二人同時被困在一座鮮卑皇族的古墓之中,結果二人共度生死,竟然結成至交。

    三尸道人海東青後來在東北得罪了高人,不得已跑來南方,在江蘇雲台山尋了一處洞穴修煉,平時常來五雷觀做客,所以對戈銷愁的事情都是熟悉得很。

    三尸道人現出身形,見齊星衡並不過來參拜,心中又有些起疑,伸手向怒目而視的魏祥和羅米一指:“這兩個娃娃是誰?”

    齊星衡不假思索地回答:“他們是被師父捉來準備煉那龍虎丹的,我每天給他倆送飯,知道他們都是極仗義講義氣的,剛才妖人來襲,多虧他們兩個我才逃出來,我已經答應他們,在師父面前求情,放他們下山了。”

    海東青見他回答得滴水不漏,心中疑慮盡去,撫須而笑:“你這娃娃倒也機靈,我看那五雷觀裡的酒囊飯袋加在一起也不如你一個中用。”

    齊心橫連忙回答:“哪裡哪裡,觀中各位師兄個個都是法力無邊,神通廣大之人。”說著還把斬鐵劍從地上撿起來,嗚嗚哭道:“師兄臨死之前,將它交給我防身,嗚嗚,師兄們死的太慘了,師伯你可一定要給他們報仇啊!”隨手指了一個方向,說是仇人剛剛飛走,打算先支走這法力凶悍的老道。

    哪知海東青一擺手,十分不屑地說:“那些廢物們,死就死了,我平常就跟老戈說過,他也只是收養他們端茶送水,給道觀增加些人氣罷了,死了就死了,沒什麼可惜的,至於報仇麼,哈哈,你師父仇家滿天下,他又哪里報得來!”

    這海東青道行比那五鬼道人戈銷愁還要高出一大截,修煉百餘年未曾收徒,這時天上陰雲盡散,滿天星斗重新現出,他看齊星衡面目清秀,雖然文弱,但是雙眼之中炯炯有神,好似朗星,又聰慧伶俐,頗有仙根,越看越是喜歡。

    “這五鬼幡先還給你,嘖嘖,戈老道還真是好運氣吶,這幾首符印看似簡單,卻極是高明。”海東青有看向魏祥和羅米,羅米嚇得後退幾步,躲在兩人身後,魏祥則是雙劍交叉,護在胸前。

    齊星衡連忙說道:“海師伯,祥哥和羅米已經跟我八拜結交,算是我的磕頭弟兄了,我們已經約定雖不能同年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你可不能……”

    海東青失聲笑道:“你放心吧,我又不是像戈老頭那樣練什麼紫宵氤氳龍虎丹的,我要煉也是煉那屍丹。我只是看這倆孩子根骨不錯,若是能夠修道,定能事半功倍。”他見二人眼中只有恐懼和憤恨,倒也不強求,“你們走吧,我跟這師侄還有話說。”

    齊星衡見魏祥眼裡滿是擔憂之色,連忙過去拱手作別:“魏大哥快走吧,小弟還要跟海師伯去追查兇手,青山不改,綠水長流,日後等我道術修成,定然還有再見之時!”一邊說著話,一邊向魏祥微微搖頭,那意思是自己暫時是不會有性命危險的。

    魏祥知道自己繼續在這裡非但一點忙也幫不上,反而還會引起老道士起疑心,便也跟齊星衡告別,背起羅米,邁開大步,向山下村落飛奔而去,一會的功夫,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齊星衡生怕老道士進觀之後發現異常,事情敗露,只是把話往報仇上面引,老道士卻很是不以為然:“不必了,為那麼幾個東西報仇,我還沒有那份閒工夫,至於觀中滿地狼藉,盡是血污,我也不去看了,那白骨魔姬在西崑崙擺下血池宴,廣發'白蓮血食貼',邀請同道,我也是在邀請之列,這次來朝天門便是想邀你師父一同前往,既然他先走一步,咱們也這就起程吧!”

    齊星衡聞言不禁喜出望外,心說只要你不進觀我就還能隱瞞一時,雖然到了西崑崙見了戈銷愁雙方對峙不禁仍有露餡之時,不過這裡距離西崑崙有萬里之遙,路上自己仍有逃跑的機會。

    海東青果真也沒進觀中,伸手牽住齊星衡,將寬大的袍袖一甩,腳下黑雲湧現,陰風鼓盪,拖著兩人往西崑崙飛去。

    三尸道長所禦黑雲行得不慢,到了第二天早上,已經到了湖北地界,齊星衡吵著肚子餓,要吃東西,二人降下云頭,落在武昌城外。

    湖北省是大明朝就藩最多的省份之一,僅次於河南,從明太祖朱元璋時期就有藩王被封在這裡,所以這武昌雖然沒有現代大都市那樣繁華,但在大明朝也算是極為興盛了。

    二人漫步進城,齊星衡來到一個小攤門口,伸手就抓了一個包子塞進嘴裡,大嚼著,含糊不清地指著海東青說:“一會他付錢!”一邊用眼角余光觀察老道士,心想他不會出手殺人吧?光天化日之下,會不會有正道劍仙出來拔闖啊。

    海東青漫步走到棚子裡,在一個桌子前坐了下來,接過店主人倒的茶水抿了一口,然後從懷裡掏出小拇指肚大的一塊散碎銀子放在桌上,笑瞇瞇地衝齊星衡擺手:“好孩子,別在外邊吃,小心嗆了風,到這慢慢坐吃,我們不著急趕路。”

    齊星衡差點被包子噎住,本來還想製造混亂,伺機逃跑,沒想到這殺人不眨眼的老道士出門吃飯也要付錢,他弱弱地問店主人:“那點銀子能買幾個包子?”

    店主人點頭哈腰地說:“只要少爺您吃得高興,這些包子連同籠屜都給你也用不了那些錢。”

    呃……齊星衡狠狠地把包子吞下,然後掉頭出了包子攤,老道士取出一文錢遞給店主人,又裝上了兩個包子帶著,到了街上再找齊星衡已經不見了。

    齊星衡十分狡猾地利用一張“血靈連脈符”是自己身上的氣息與街上眾多行人融為一體,又小心地用一張替身符貼在一個向城南匆匆趕路的行人身上,自己卻調頭奔向城北。

    一路穿大街過小巷,忽然耳邊響起三尸道長的聲音:“星衡師侄,你這是要去哪啊?”

    齊星衡嚇得腿一軟,差點坐到地上,四處看看,卻沒有老道士的影子。

    “娃娃,不要再鬧了,趕緊回來,我們還要趕路呢!”

    齊星衡正要回答,忽然想起當初看武俠小說時候,內功高人都有傳音入密的功夫,甚至還能千里傳音,這三尸道人可是神仙一半的人物,耍這麼個小手段應該不成問題。

    果然三尸道人又叫了兩聲,但只是叫他回去,並沒有立即出現在他面前。

    雖然知道三尸道人不會馬上趕來,但那老傢伙神通廣大,齊星衡不敢怠慢,正看到旁邊有一家宅院,側門虛掩著,連個看門的人都沒有,他看看左右無人,貓腰潛入。

    這家宅院規模也頗不小,看起來也應該是官宦人家,只是已經開始破敗,院子裡冷冷清清,連個人影都沒有,甬路上磚縫裡都已經長出雜草,朱紅的迴廊上還掛上了幾張落寞的蛛網在隨風飄動。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fei客,老翅幾回寒暑……”忽然,從宅子更深處傳來一陣歌聲,歌喉婉轉細膩,嗓音極好,聲調悲切,飽含無數心酸與無奈,聽的人心裡一緊。

    齊星衡凝神細聽,“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癡兒女,君應有語。渺萬里層雲,千山暮雪,只影向誰去?”

    聽著聽著,心情也變得低沉起來,他循著歌聲前行,轉過迴廊,來到後院,他所經過之處,盡皆荊草叢生,破敗不堪,唯有這個小院收拾的整整齊齊,乾淨雅緻,左邊是一片菜地,右邊是花架,長了一派五顏六色的小花,點綴在厚厚的五角形葉片鋪就的綠毯上面,頗為賞心悅目。

    此時,屋內歌聲一停,只剩下一個女子的低聲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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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回入荒宅帥哥遇少婦(下)

    齊星衡悄悄走到門前,隔著薄紗簾往裡觀看,只見一位身懷六甲的少年婦女正在一邊織布,一邊哭泣,聽那聲音,淒淒慘慘,彷彿有說不完的傷心事,看那容貌,淚雨連連,似乎有看不完的委屈情。

    那少婦長得十分年輕,也就十八九歲模樣,身上穿的衣服倒是頗為華貴,只是已經被水洗得褪色,肚子高高拱起,幾乎不能坐立,她兀自強忍坐著織布,一隻手拄著椅子,一隻手不停地在機器上忙碌著。

    “七張機。春蠶吐盡一生絲。莫教容易裁羅綺。無端翦破,仙鸞彩鳳,分作兩般衣。”少婦口中呢喃清唱,反复在向著不知名的神明哭訴。

    忽然,她覺得肚中疼痛難忍,忍不住輕撫,埋怨:“冤家!你父進京近三季,窗前白雪化青芽,至今音信全無,娘為你操勞至今,你還踢我!”雖然語氣埋怨,但也怕傷了胎氣,扶著椅子緩緩站起來,向床邊走去。

    少婦站起身剛一抬頭,忽然看到窗子外有一個人頭,頓時喝罵:“不要臉的東西,給我滾出去!”抓起還纏著一截線的梭子就扔了出去。

    齊星衡見那少婦起身,剛跟她對上眼光,便聽到一聲喝罵,緊跟著一個黑乎乎的物事便直往臉上砸過來,他也算手腳靈活,低頭矮身,梭子從頭頂上飛過,他連聲叫道:“別動手,等一下,我有話說!”

    聽到他的聲音,少婦一怔:“你不是張波兒,你是誰?”

    齊星衡轉到身,從門而入,站在門口,先給對方鞠了個躬:“我叫齊星衡,現在正被一個妖道追殺,無意之中躲到姐姐院裡來,剛才聽到姐姐哭聲悲切,就被吸引過來,還請姐姐不要介意。”

    少婦見他打扮怪異,頭上只有一寸多長短碎的頭髮,似乎是傳說中的藩蠻之人,長得倒是清秀,看山去不怎麼像壞人。

    她心思百轉,心想若是存心佔便宜,自己一個婦道人家現在這種情況也無可奈何,更何況孩子就要出生了,先看他想要如何。

    她緩緩挪到床邊,斜倚著枕頭側歪著,又將窗前紗帳落下,擋住自己的臉:“奴家身子不便,敝舍簡陋,客人想要喝水外面缸裡有,鍋裡還有三張麵餅,一切還請自便。”

    齊星衡沒想到對方竟然這麼好說話,連忙答謝:“那就多謝姐姐了。”他倒也真不客氣,到了隔壁鍋裡取了麵餅,又找到幾根青蔥,拿了回來,坐在椅子上吃。

    屋里安靜了一會,齊星衡便主動跟那少婦攀談,那少婦年紀不大,也沒什麼心機,多日孤苦,好容易有這麼一個可以傾訴的人,開始時還有些警惕,到後來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全說出來了。

    原來少婦的名字叫做柳三娘,公公齊叔安是縣主簿,去年因為楚王家奴強佔了城北的一大片土地,很多百姓甚至是地主都失去了自己的田地,告上了衙門,齊叔安本性耿直,又想那家奴佔地乃是私產,與楚王無關,便上門去說理,結果被人打折了腿扔到大街上,連跟去的百姓也被當場打死了五個,那家奴甚是猖狂,站在門前大喊:“你們愛上哪告就上哪告,在這湖北一畝三分地裡,老子就是王法!”

    齊叔安的兒子齊成玉中過舉人,也是有功名在身的,當即帶領一幫子秀才等人二次上門,結果又被亂棍打出。

    齊成玉威脅要把這件事情便成平話傳遍天下,那人再次揚言:“都給老子滾蛋!告訴你們,老子的靠山那是楚王,在乾說三道四,小心拔了你們的舌頭! ”

    齊成玉回家訴說經過,老主簿齊叔安夙夜哀嘆,又有傷在身,不幾天便一命嗚呼,駕鶴西遊。齊成玉老父晚年得子,他年紀不滿三十,正是年輕氣盛之時,見老父冤死,焉能咽得下這口氣,當即變賣家產,準備行裝,去京城告御狀,結果一走就是大半年,杳無音信,生死不知。

    齊成玉的老媽原本身體就不好,老伴死後,兒子又不聽勸阻跑去京城,又不時地有潑皮上門糾纏,老人家哀思數月,也撒手人寰,一大家子死的死,散的散,現如今連傭人也都跑光了,只剩下柳三娘一個人艱苦度日。

    齊星衡聽完,心裡也是一陣嘆息,就著大蔥將餅吃完,抹了抹嘴,又去缸裡舀了瓢涼水喝,回來又給柳三娘鞠了個躬:“謝謝三姐了,我從昨天晚上到現在還只吃了一個包子,只是我身上沒有錢,你看我能為你做點什麼,也算是報答你了。”

    柳三娘哪敢留這樣一個陌生人在家:“出門在外,難免有不方便之處,既然吃完,還請自便。”

    齊星衡想了想,取了一顆血髓丹遞過去:“實不相瞞,我師父是東海一位散仙,這仙丹就是他老人家親手煉製,吃了能夠養精補血,最為靈驗,三姐你臉色蒼白,最近肯定沒有補充什麼營養,吃這仙丹正好。”

    柳三娘略微遲疑了下,最後還是把但要接了過來,用一隻嫩白的小手拖著,豆粒大的血紅色丹丸左右滾動,似乎也有些遲疑不決。

    齊星衡也不催促:“這仙丹你留著吧,我也該走了!”

    從後院出來,齊星衡卻沒有離開齊家大院,他推測三尸道人不會就這麼善罷甘休,所以決定在這裡躲上一夜再說。走到前院,尋了一間空屋子,盤膝而坐,按照《煉血真經》上面所載功法閉目靜養。

    他這一坐就是一天,感覺渾身暖烘烘的,血液循環似乎比平時更加快了,血液裡流淌著使不完的精神。

    夜幕降臨,他吃了血髓丹,不需要進食也不會有飢餓感,正思考著以後應該怎麼辦,忽然後院傳來一陣摔東西和爭吵的聲音,他連忙出門又回到後院。

    人的雙眼受血而視,他此時是第一層的以精養血階段,修煉了一整天,此時眼光更加的清澈,夜幕之下,一切都是清晰可見,看柳三娘的屋子裡已經是多了幾個年輕人。

    只聽柳三娘大聲喝罵:“張波兒!你欺負我們孤兒寡母,你缺德啊!你將來不會有好報的!”

    其中一個年輕人十分囂張地調笑:“我不圖'好報',我只求現在能夠'抱好',嘿嘿,齊嫂子,你就是好的,給我抱抱好不好?”

    隨後屋裡又是一陣摔東西的聲音,只聽那張波兒一聲慘叫: “好啊,你個小寡婦!也知道兔子不吃窩邊草!外面的男人來了你就留人家,我這本地的來的你就用枕頭砸!”原來他已經是挨了柳三娘一瓷枕砸在頭上。

    柳三娘哭道:“你休要血口噴人!那位相公只是路過,吃了麵餅之後就走了!”

    張波兒痞態畢露:“我血口噴人?實話告訴你,我一直安排了弟兄在你家四周盯著呢,那小子進了你家門之後就一直沒有出去過,說,是不是藏在你的床底下,啊?我來看看!”

    看見張波兒又去床邊對柳三娘動手動腳,齊星衡此時再也忍不住,他卻不聲張,取出五鬼幡,並不放出幡上厲鬼,只是將那幡對準靠近門口的一個潑皮一指,幡上五張血符同時閃出光芒,幡上飛出一道黑煞,在屋裡眾人身上一繞,化作無數道黑煞絲,一舉將眾潑皮手腳困住,全部跌倒在地。

    眾潑皮駭然,回頭看到齊星衡現身,張波兒兀自口中叫罵不停,被齊星衡抬腿一腳踢在臉上,頓時鼻血長流,門牙都掉了一顆。

    齊星衡大步進屋,一看柳三娘已經是躺在床上,滿臉汗水,不住地呻吟翻滾。

    雖然不知道是孩子就要出生了,但齊星衡也看出情況不妙,急忙上前:“三姐,我給你那丹藥呢?快吃了啊。”

    柳三娘一看是他,頓時警惕起來:“那藥……那藥弄丟了!”

    齊星衡立即又取出一顆來,他多日來咬破手指畫符,此時已經是傷痕累累,血髓丹遇到傷口便化成一灘血水,齊星衡見了大驚,急忙把手送到柳三娘嘴邊,讓血水順著她嘴角流入。

    柳三娘還想再吐出來,那血水早順著咽喉流入臟腑,隨後一股熱氣充滿全身痛楚立即小了許多。

    齊星衡急道:“三姐,剛才我為了對付這幫無賴動用了法寶,恐怕已經驚動了我的那位對頭,恐怕他馬上就要到了,我得趕緊走,你多保重!”

    柳三娘伸手抓住他的衣袖:“這位相公,我家寶兒恐怕就要降生,還請你把這些壞人弄出屋去,我,我……啊!”畫未說完,又痛的叫了起來。

    齊星衡想了想,還是決定把這些潑皮弄出去,他原本就差不多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學生,將六個大活人拖到院裡,不禁累得呼呼直喘,站在院裡向柳三娘告別:“三姐,仇人馬上就到,我真的得走了!”說完抬腿就往宅院側門跑。

    剛邁出幾步,忽然院裡一陣飛沙走石,空中傳來一聲怒喝:“誰人敢覬覦我家佛寶!”一道黑影從天而降,齊星衡回頭,正要說話,忽然一愣,原來,這人竟然不是三尸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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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服仙丹佛童變血嬰(上)

    齊星衡回頭一看,只見一個巨大的身影出現在身後,他多日服用血髓丹,眼力已經非同小可,見那人身高最少得超過二米,腰圍最少也得有四尺多,一顆大頭光溜溜好似麥鬥,兩顆牛眼猶如銅鈴,在黑夜之中兀自爍爍放光,手大腳大,身上的每一個零件都比別人要大上幾號。

    看他頭上還燙著戒疤,身披灰色袈裟,手裡握著一根水磨禪杖,竟然是一個和尚!

    那和尚看了齊星衡一眼,高聲喝道:“兀那娃娃!你是誰的門下?今天到這裡來,是要做些什麼?”

    齊星衡就感覺有一口銅鐘在耳邊猛敲,震得耳朵嗡嗡作響,正要答話,那和尚高頌一聲佛號:“阿彌陀佛!佛童就要出世,等一會再來問你!”說完揸開一張簸箕般的大手,朝齊星衡一指,飛出五道光柱,分青白紅黑黃,到的空中化成五道光牆,連成一片,將齊星衡困住。

    先用五行遁術將這個小孩困住,大和尚衝屋內大聲道:“阿彌陀佛!裡面的可是柳施主麼?我那佛童應該出世了,你可將他還我了!”說完邁步進屋。

    齊星衡被五行真氣遁住,前後左右包括頭頂盡是一片彩光,一會刀槍林立,一會黃沙撲面,一會烈焰滾滾,一會洪水滔天,只是走不出去,他再一次放出幡上五鬼,命令道:“快點破了這陣法,帶我出去!”

    五隻厲鬼嗷嗷怪叫著朝青光撲過去,下一秒青光陡然化作滿天跳動的火苗,將五鬼燒的吱吱直叫,倒飛回來。

    這五隻厲鬼受了重創,沒能得到好處便返回來要吞噬主人,個個面目猙獰,鬼爪張開,獠牙現出,將齊星衡團團圍住。

    齊星衡一邊拿出血符一邊搖晃五鬼幡,全都不管用,眼看五鬼就要撲上來,他嚇得大叫一聲,急忙後退,慌忙間左腳踩在右腳上,滾倒在地,五鬼撲到他近前,距他不足一尺之地,忽然頓住,緊跟著化成一縷黑煙,自動收入五鬼幡中。

    齊星衡抬頭一看,只見三尸道長海東青正滿面慈祥地站在他的背後,剛才的五鬼正是被他一隻手擒住,打回幡中,再找周圍的五行遁光,竟然不知在什麼時候消散了。

    “師伯!”齊星衡在地上一翻身就勢給他跪下,“求求你救救柳三姐,那個大和尚進屋去了!她,她的孩子就要出生了!”

    三尸道長還未表態,便聽屋里傳出那大和尚的一聲驚怒的叫喊:“這是怎麼回事!佛童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小賤人,你到底對我的佛童做過了什麼?他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柳三娘淒厲地哭叫:“你把孩子還給我!快把孩子還給我!”

    齊星衡見三尸道人沒有動手,他先出手,用五鬼幡向屋裡一指,便射出一道黑煞,剛到門口便聽到裡面大和尚一聲悶哼,那道黑煞便如遇到了一道無形的屏障被止在門口。

    “哇!哇!”嬰孩的啼哭傳了出來,聽到孩子的哭聲,三尸道長一皺眉,豎起一隻右手,拇指壓住食指成環,其餘三指伸直做刀型,這在道門之中有個名頭,叫做“斬魔刀”,憑空斬去,木製的窗櫺忽然如被利器重擊,裂成粉碎,三尸道長緊跟著一掌平平推出,裡面大和尚也大吼一聲,室內狂風大作。

    就在齊星衡猜測二人鬥法誰勝誰敗之時,三尸道人身後的地面忽然鑽出一個褐面獠牙的殭屍,手裡提著一個剛出生的嬰兒。

    齊星衡見那嬰兒長得嬌嫩可愛,小拳頭攥得緊緊地,不住地揮舞,小腳也一彈一彈地亂踹,只是一雙大眼睛竟然向外射出道道血光,好不駭人。

    屋內一聲虎吼,大和尚陡然跳到院外,他也看出三尸道長功力深厚,不敢武斷出手,便在原地打了個問訊:“阿彌陀佛!貧僧彌陀寺法善,不知這位道長怎麼稱呼?”

    齊星衡有心拉人下水,搶先回答:“我師伯就是江湖上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鎮三山,轄五嶽,追魂絕戶,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三尸道長海東青!”

    一聽到“三尸道人”的名號,法善微微一愣:“海道長,你我二人教派不同,但三尸道長得名號我也是聽說過的,聽說你向在東北關外活動,怎麼跑到這武昌來了?”

    三尸道人眯縫著眼睛,說話毫不客氣:“貧道一向獨來獨往,任性自由,想要去哪,可不用跟什麼彌陀寺的和尚交代!”

    “你!”法善名號裡雖然有一個“善”字,但其實一點也不善,若依著往常有人跟他這麼說話,早就一禪杖砸過去了,只是現在千辛萬苦煉就的佛童還在對方手裡,只能強壓怒火,“海道長!那佛童是我師七指禪師轉世之身,還請你還我!”

    三尸道長面露譏笑,看了看那嬰孩:“你以為我看不出來?嘿嘿,貧道修道一百餘 年,雖然沒有修煉過佛家法門,但這點見識還是有的。這孩子前生應該是一位道教高人,不知被你用什麼法子捉來,用你佛教的秘法洗練過,恩,還給他用了'大灌頂',嘖嘖,還用輪迴之法鍛煉,可憐這孩子還未出生便受盡六道輪迴之苦,終於把他煉成了一個九世靈童,接下來,你是要把他煉成法寶還是第二化身呢?”

    法善聞言臉色數變,他萬萬沒有想到這三尸道長竟然一眼就看出這麼多東西來。

    原來在一年前,法善謀殺了一位道教的前輩高人,奪取了他的元嬰,用秘法融了他師父七指禪師留下來的捨利子為其洗練,又讓他在輪迴盤上歷盡“天道”“阿修羅道”“人道”“畜生道”“餓鬼道”“地獄道”,在最短的時間內,歷盡餓鬼啖魂、地獄業火等各種酷刑磨煉,方才成型。

    後來正趕上年前柳三娘去彌陀寺燒香拜祭,被他看上,將那元嬰送來轉世,經歷十月母胎精血補養,待得降生之後,便是“佛童”,這種“人造靈童”是一種近乎妖孽般的存在,不過如果煉成法寶,那也是幾乎可以媲美神仙寶物的。

    齊星衡一聽這孩子這麼可憐,連忙從殭屍手中將孩子抱過來,小心翼翼地問海東青:“師伯,你不會真的要把這孩子還給他吧?”

    海東青笑道:“自然不會。”齊星衡剛把心放下,又聽他說,“我們道教雖然不講究轉世祭寶,但這九世靈童正適合我修煉那三尸化身,哈哈,法善啊法善,我今天不殺你,你回去再給我煉出這麼兩個九世靈童來,助我完全三尸化身……”

    “彌陀佛!”大和尚法善怒喝一聲,“賊潑道!佛爺今天就先宰了你!”說完飛跳過來,掄起水磨禪杖摟頭便砸。

    海東青從袖中也取出三口黑色寶劍,那劍非金非石非木,與禪杖相交,發出“啪啪”悶響,老道士一揚手,三劍齊飛,繞著法善,揮出道道灰濛蒙的屍氣,法善將禪杖左右磕打,使得跟風車一般,袈裟上面寶光閃閃,竟然將屍氣擋在外面,大和尚蕩開三尸劍,勢如瘋虎一般橫衝直撞。

    海東青縱身飛到空中雙袖揮舞,灑下無數道屍煞,大和尚將禪杖祭起,又從袈裟底下取出五口戒刀,那刀僅有一尺多長,但每一口都寒光四射,刀芒射出一尺多長,法善喝道:“呔!”五刀飛起,與三尸劍絞在一處。

    二人很快打出城外,海東青放出三個殭屍,各持利器,加上自己,四個人圍住大和尚廝殺,海東青在關東時候,煉製一件寶物,名叫“雙魚扣”,乃是一對嘴對嘴的金魚,出手時只有一點金色的星光,魚嘴中央的金環套在禪杖上面,用力一絞,“咯嘣”一聲脆響,頓時絞成兩段。

    法善失了禪杖,頓時有些心疼,五口戒刀上下翻飛,已經有些抵擋不住三尸一人的合力,六般兵器的圍攻,他大喝一聲:“袈裟伏魔!”雙臂一張,身上的袈裟脫身而起,漲到數畝地大小,彷彿一團紅雲,向三尸道長包圍過去。

    三尸道人見他袈裟神奇,急忙化一道黑煞遁走,那袈裟一個迴旋,將那個使劍的殭屍包裹在裡面,法善手掐佛印,口念咒語,袈裟之內燃起騰騰烈火,燒的那殭屍吱吱直叫,只是不能脫困。

    三尸道長的三個殭屍都是費盡百般心血才煉成的,一咬牙取出來一件多年苦練、輕易不肯拿出來的寶貝,名叫雲台靈屍幛,團在手裡時,只是灰濛蒙的一團,薄如紗,輕如煙,一出手便是滿天屍煞,將方圓十幾里的天空全部罩住。

    海東青將頭上道冠摘去,披頭散發,靈空虛步,用手一招,先接住上屍彭踞劍,念咒作法,向法善一指,劍上立即射出一道十餘丈長的屍煞,同時帶動靈屍幛中的無邊屍氣,一起向法善攻去。

    法善沒了袈裟護體,單是雲天靈屍幛的腐蝕他便有些抵擋不住,這時見到屍煞射來,也不敢抵擋,急忙向後飛退,他卻不知道,三尸道長的這三口寶劍乃是三尸一體,上屍一動,其餘二屍不用控制,分別與上屍劍成犄角之勢射來。

    法善躲閃不及,五口戒刀光芒暴漲,卻仍然被屍煞露入一點,那三尸各有名目,尤其是中屍劍煞,沾上一點,便讓人肝火大動,慍怒異常,法善本來今天辛苦煉成的佛童被搶就挺鬱悶,此時沾染了屍氣,頓時暴跳如雷,氣沖鬥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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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服仙丹佛童變血嬰(下)

    齊星衡可不管這一僧一道誰勝誰負,在他看來這倆傢伙沒一個好東西,看了看懷裡的嬰兒,心想就算把他送還給他母親,一會天上的僧道無論誰下來,他都跑不掉,而且還會連累屋中的柳三娘。

    略一尋思,他取出六張替身符,燒成灰燼,打了瓢涼水,泡了,分別給躺在地上的六個潑皮灌下去,然後解開他們身上的黑煞絲的束縛。

    齊星衡從乾坤袋中取出斬鐵劍,輕輕一揮,便將一塊青石板劃成兩段,嚇得眾潑皮戰戰兢兢跪地求饒,他冷冷說道:“你們幾個給我看好了,天上那個大和尚和道士可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一會下來就要捉住你們,吃你們的心肝,我心腸好,見不得人冤苦,所以放你們逃走,不過你們可要記住了,一定得分開,如果兩個以上的在一起,就會被他倆立即察覺,追上去油炸心肝,清蒸人腦,你們六個只有分別向六個方向逃走,才不會被抓住知道麼?”

    六個潑皮嚇得面如土色,一哄而散,齊星衡從屋裡扯了一條床單,將嬰兒裹上,又用一條絲帶扎在背後,急匆匆出了齊家大院,往城北疾奔。

    此時夜深人靜,大明朝實行宵禁,而且四門早已經關閉,齊星衡剛到城門口就有四個官兵阻攔,他舉起五鬼幡,射出黑煞絲將四人纏住,奮力用斬鐵劍去砍城門。

    斬鐵劍何等的鋒利,切那包鐵的城門就如切豆腐一般,將城門砍出一個大洞,然後穿洞而出,此時吊橋高高豎起,外面就是波濤滾滾的護城河,他在河邊略一躊躇,又將五鬼放出,給每隻厲鬼都貼上一張五行血遁符,分按五行方位,圍成一圈,又咬破中指,每隻鬼賞了一滴精血,他腳踏罡步,掐訣念咒,最後命令:“速降將我送到對岸,五鬼速行,急急如律令!”

    那五鬼這次倒也聽話,他話一說完,周圍便刮起騰騰黑風,繞著他不住旋轉,越來越快,到後來便將他輕飄飄托起,“嗖嗖嗖”,陰風怒號,很快便帶著他飛到對岸。

    雙腳一踏實地,他立即收了五鬼,齊星衡臉色此時極是慘白,這五鬼搬運法對修煉多年的修真自然伸手拈來,不在話下,只是他才只是修煉了幾天光景,雖然《煉血真經》是截教秘法,但也不可能讓他立即就有多少道行法力,剛才這一會的功夫,便讓他頭暈目眩,上眼皮直打下眼皮,只想就地躺下,昏昏睡去。

    咬了咬牙,吞了一顆血髓丹,齊星衡背著血嬰在城外繞了一圈,用黑煞絲捉了一隻老鼠,餵牠吃了一張替身符,然後轉到向西。

    雖然齊星衡用張波兒等潑皮和老鼠們帶著他的替身符混淆視聽,又轉道向西,但也沒能支持多久,剛走出數里,就听到後面傳來大和尚法善的聲音: “小娃娃!竟然將我教佛童拐走,實乃罪大惡極!”

    齊星衡一回頭,便看到法善在距離地面不到三丈高的地方面朝下疾飛而來,一張胖臉已經扭曲到極為恐怖的地步,七竅都流出血來,身上只剩下那件袈裟還算完好,裡面的僧袍都已經破破爛爛,黝黑結塊,彷彿被濃硫酸燒過一樣。

    見他追來,齊星衡心中一凜,心想莫不是那三尸道人已經被他殺了?

    法善在空中,張開一隻大手,就往齊星衡頭上抓來,齊星衡就勢滾到,反手解下背上絲絛,將嬰兒抱在懷裡,眼看那金剛降魔巨手,帶著無匹佛光二次抓下,他立即打出焚天血咒,然後也不敢看結果,手腳並用,向前疾奔,眼看有一座城隍廟,取出斬鐵劍,將牆壁破開一個窟窿,彎腰鑽了進去。

    法善見他竟然能夠發火,也不吃驚,一把便將火焰抓滅,正要第三次將齊星衡腳踝抓住,忽然覺察不妥,收回手掌一看,只見寬大的手掌心已經被烙下了一個血紅色的道教符號,上面兀自有火焰燃燒。

    “咦?好怪的符印!”法善右掌金光閃爍,瞬間將血咒抹去,不過心中也有些驚異,心想一會捉到那小孩一定要好好問問他,莫非佛童身上的異變就是他搞的?佛童身上可是有師父七指禪師的捨利佛光護體,他竟然能夠令其異變,那得有多高的法力!

    明代的城隍廟香火還是很旺盛的,明太祖朱元璋落難的時候就曾夜宿城隍廟,所以對其推崇有加,稱帝之後,還冊封過四城城隍為王,職位一品,與三公、左右丞相平級,州府縣城的為公、伯、侯,職位二品,上有所好,下必甚焉,全國各地幾乎有城池的地方,就有城隍廟,而且裡面樂師、道士、祭祀皆全。

    齊星衡進了城隍廟,口中祝禱:“城隍爺,我今天為救人活命,被凶僧惡道追殺,只能犧牲你的金身了!”說完就拿了供桌上面的燭火,四處放起火來。

    古代建築多是木製,大火一起,立時不可收拾,廟裡的人紛紛呼叫者跑出來,提水救火,齊星衡又成亂貼了幾張替身符,直到全部用光,正要跑出城隍廟,忽然看到後面大和尚法善和三尸道長雙雙趕到,二人在空中一邊鬥法,一邊在人群之中尋找齊星衡。

    現在跑出去,只能夠立即暴露目標,他一轉身,又跑到前殿。

    一邁進大殿,正要求城隍多多保佑,雖然知道那玩意只是一個紙紮的東西,即使在這個仙俠滿天飛的世界也未必真的有靈,但人越是在無助的時候,越是心存僥倖,死馬當作活馬醫也好。

    剛來到城隍像前,忽然看到供桌上面坐著一個小男孩,只見他年紀也就十一二歲,身上穿著一件鵝黃色的短衣,項下帶著一個黃金項圈,赤著一雙粉嫩的白足,生得純靈俊秀,一對大眼睛閃亮得如同兩泓泉水,甚是可愛,正坐在供桌上面,噹啷著一雙小腳,隨意地晃動。

    齊星衡嚇了一跳,伸手把他抓過來:“小朋友,你家大人呢?這裡很危險,你快點走吧!”

    那男孩並沒掙扎,也沒有說話,只是不住地打量他。

    這時外面傳來陣陣屍吼,越來越近,齊星衡急了,左手抱著嬰兒,右手將這男孩抱起,跳過供桌,跑到城隍爺像後面去,又取了三枚隱身符,貼在己方三人身上。

    他剛藏好,大門上便傳來“砰”地一聲,緊跟著三尸道長的化身之一,那個拿刀的殭屍便闖了進來,他瞪著一雙灰色的眸子,四處打量,又不住地嗅著人的氣味,齊星衡那三張隱身符畢竟功效太弱,這殭屍只問了兩下就覺察到神像後面有人,大吼一聲,揚手便將刀橫著掄出,他那刀也是一件利器,射出丈餘精芒,橫貫斬來。

    寶刀將城隍爺的神像一斬兩段,泥土飛揚,碎泥塊滾落滿地。

    “當!”齊星衡奮力用斬鐵劍將刀架住,他雙臂都好像斷了一樣,胸口一窒,竟然喘過氣來,勉強擋住了兩下,仰身翻倒躲過刀鋒,之後抱著嬰兒和那男孩一起滾下泥台,鑽到供桌底下。

    齊星衡把嬰兒塞到男孩懷裡:“小弟弟,那殭屍要殺這孩子,你快帶他走吧,我來擋住這殭屍!”說完取出一張血符,施展焚天血咒,那殭屍舉起寶刀,又要斬落,忽然眼前血光迸發,隨即被符咒印在胸口,兀自緩緩燃燒。

    殭屍低頭看了看胸口的血咒,忽然狂性大發,喉嚨裡發出一聲低吼,雙手舉刀撲過來,齊星衡橫過斬鐵劍,正要咬牙再接他一擊,忽然身後閃出一道匹練似的金光,比閃電還疾,飛出去圍著那殭屍只一繞,便將這堪稱刀槍不入的千年掛甲古屍分為兩截。

    齊星衡看得目瞪口呆,回頭看見那男孩伸手將金光收回,攏入袖中,不禁又驚又喜,伸手去撫mo男孩頭頂:“行啊,小弟弟,有兩下子啊,你既然這麼厲害,為啥也不早點出手,害得我這麼狼狽!應該罰你!”說著伸手去男孩臉上輕輕捏了兩下。

    那男孩眉頭微蹙,將齊星衡的手拿下來,問道:“你也是上清一脈的道友麼?”

    齊星衡伸手拍他後腦勺,失笑道:“你這小傢伙!還跟我倆拽文,上清一脈就上清一脈……你是上清道門的?嗯,你修道幾年了?家大人是誰啊?”

    男孩身上金光一閃,躲過他的“鬼爪”,向後滑出兩步,打了個稽首:“貧道李靜虛,道號極樂童子,師承正是上清一脈!”

    “李靜虛?還極樂童子!”齊星衡看他一本正經,像個小大人似的就感覺好笑,伸手又把不住後退的他給抓了回來,“你小子說的上清一脈,就應該是,嗯,截教嘍,那跟我還真是一派的,說,你是誰的徒弟?多寶道人?瘟神呂岳?財神趙公明?”齊星衡看過《封神榜》,對《蜀山劍俠傳》了解不多,連說了幾個,男孩搖頭,他又念叨“極樂童子”幾個字,忽然一拍後腦勺,“你不會是青城派的吧?極樂真人是你什麼人啊?呀,我想起來了,極樂真人不就是一副小孩打扮,並且叫 李靜虛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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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去執念一心脫七苦(上)

    知道眼前這小孩就是青城鼻祖之後,齊星衡並沒有顯出絲毫敬意,反而抓著男孩肩膀左看右看,打量了半天:“嘖嘖,怪不得一下子就能把那死屍撂倒呢,原來是前輩高人啊!”

    李靜虛身為青城派鼻祖,與長眉真人同輩,道行之高天下罕見,早已達到了心性如水,德比赤子的境界,雖然被齊星衡如此觀看,倒也不動怒,不動聲色地扒拉開齊星衡的手,向後退出幾步,盤腿虛坐在他對面:“青城派本來就是上清一脈,三清大道,峨嵋派得太清道統,青城派得上清道統,崑崙派得玉清道統,只是當年我截教萬仙來朝,另外兩脈不顧三清情分,勾結佛教打壓我教,致使教派凋零,人才失落。”

    齊星衡看著小孩挺有意思,眉宇之間表情顯得十分鄭重,只是配上那張稚嫩的小臉就顯得有趣多了,他從後世過來,接受的是人人平等的思想,根本就沒有那種對前 高人的敬畏,不禁又逗他:“你不是跟長眉老道是至交嘛,另外現在青城派也不錯啊,也算是天下間除了峨嵋派之外的一大正派了。”

    李靜虛搖頭:“現在的青城派掌教朱梅是峨嵋派連山大師之徒水晶子,已經不再是我上清傳承了。”頓了頓,又說,“這許多年來,青城與峨嵋派淵源糾葛,想當年連山大師得了一部我上清道書,對我截教道法萬分欽佩,發下大宏遠,不再用峨嵋派自居的太清道,而是跑到海外專研上清道,欲給那些被人貶稱為'旁門'的修士趟出一條道來,不論根骨,皆可成仙,要不是這樣,也不會讓他的徒孫朱梅執掌青城派,只可惜他所得功法不全,後來又為佛門宵小所乘,最終沒能成功。”

    “佛門?”齊星衡有些奇怪,“佛門不都講究慈悲為懷嗎?難道也有壞蛋?”

    李靜虛苦笑:“教派之爭從上古開始便已存在,比如當年的五台山焚經(注①),又如教徒中自行偽造傳言的《老子化胡經》(注②),佛教也造出釋迦摩尼三位弟子入東土的傳言(注③)。況且,《道德經》有云'天下皆知善之為善,斯惡已。'在修道人眼裡,是沒有絕對的善惡的。”

    齊星衡不懂其中典故,聽得云裡霧裡,故自說:“我也不知道我師父是誰,他給我留下一部經書,說是三日後回來找我,結果還沒到三天,我就被一個道士給抓去浙江了,後來又被另外一個,就是上面那位三尸道人弄到這裡來。”說著又想起帶出來的嬰兒,剛才鬥殭屍打得激烈,竟然把他給忘了,剛一回頭,正看到一個幼小的身影正附在那殭屍的半截屍體上大口地吃著什麼。

    齊星衡驚出一身冷汗,跳過去一看,那小孩竟然在吃殭屍的肉,初時還沒有註意,這小小的嬰兒竟然不知道什麼時候,生出了牙齒。

    他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地將小孩抱過來,那孩子竟然也不掙扎,反而衝著齊星衡咧嘴,咯咯直笑,口角處還有暗褐色的血漬,白森森的牙齒上還掛著幾塊肉沫殘渣,看他用小舌頭一舔,那情形要多詭異就有多詭異,齊星衡後脊背陣陣發涼,差點將他扔出去。

    那邊李靜虛又幽幽嘆了口氣:“這孩子兇戾之處更勝妖孽,最好的辦法就是現在將他殺死,否則長大之後,將不可收拾,天地之間,也只有你一個人能夠治得了他。”

    齊星衡一愣:“為什麼是我?”

    李靜虛小臉上泛起戲謔的笑容:“他本是一位前輩高人的元嬰,被那和尚煉成'人形舍利',用來鎮壓氣運和抵禦業火的,他本來是沒有智力和思想的,只是被你那顆沾染了你自身精血的血髓丹,開啟了靈智,成了一個徹徹底底的妖孽,兇戾成性,原本好好的'佛童',被你變成了血嬰。”

    齊星衡吧嗒吧嗒嘴:“那你能算出他的前世是誰嗎?”

    李靜虛搖搖頭:“他在輪迴盤上也不知道經歷了九世輪迴,就連我也算不出他的前身是誰。”忽然又拍手笑道,“以後你就帶著他吧,否則不見了你,他凶性大發,只要再過幾年,就算是外面那個和尚和道士連手,也要被他連皮帶肉吃個乾淨。”

    “這個……”齊星衡看李靜虛雖然說得可怕,但是並沒有露出但有的神色,知道事情還有緩和的餘地,“啊,對了,我說你怎麼不在青城山享福,深更半夜地跑到這裡來,難不成是專門來等我的?”

    一聽這話,李靜虛眉毛又重新皺了起來:“我因為弟子拖累,多年不能飛升,最近淨中參悟,忽然算出,還得從弟子之中著手,本來還以為是你,現在看來,竟然是這小東西。”他艱難地說,“只要我能夠將這小傢伙引入大道,便可飛升去了。”

    知道這時齊星衡的心思才完全放下來,將小嬰兒遞到李靜虛懷裡:“ 那就多虧你了,可別讓他再吃死屍了。”看了看嬰兒嘴角上的血跡,兀自心涼不已,“另外,既然咱們兩個是一個門派的,那我就跟你上青城山好了,現在外面太危險了,那和尚和道士都不是好人。”

    “你須得給我七滴精血,使他在七年之內兇性不發作,等七年之後,無論成敗,我都將他送還給你,另外,你也給他起個名字吧!”

    齊星衡這幾天無論是畫符還是施法,都得用到血,不是咬手指頭就是咬舌尖,早已經是輕車熟路,聞言咬破中指,給了七滴鮮血,李靜虛用一個白玉瓷瓶接著。

    “叫什麼名字好呢?”齊星衡琢磨著,自己畢竟不是孩子的親生父母,隨便給起名字可不好,“大號等將他見了他爹和娘再說,先起個小名吧,我先前聽他母親喚他作“寶兒”就叫'血寶兒'好了。”

    李靜虛微微笑道:“不錯不錯,他也算是因血而生,叫血寶兒正好。不過青城派早已經幾乎成了峨嵋派得別府,我也不再是青城派掌教,另外你自有機緣造化,我卻不能帶你一起走。”

    李靜虛說完,腳一跺,一道金光,平地乍起,映得滿室通明,他直接穿破房頂,飛上天際,把外面相鬥的三尸道人和法善都嚇了一跳,那三尸道人先前感覺到自己一屍被人斬殺,已是知道下面有一位高人,正在攛掇著法善,打算二人聯手入內,誰知大和尚本來脾氣就不好,又沾染了屍氣,犯了犟勁,只是要把三尸道長殺死,耽擱了這麼一會,李靜虛已經飛到空中。

    “海東青,法善,血嬰已經被極樂童子取走,你們若想要,盡可到無憂洞來討要!”李靜虛話音說到最後,已經是飛到千里之外,聲音滾滾送來,依舊清清楚楚。

    二人一聽是前青城派的鼻祖極樂真人李靜虛,頓時都傻了眼,就算是藉給他們八個膽子,也萬不敢去捋極樂小朋友的虎鬚,別說去討要血嬰,就算是連一點復仇的念頭也不敢升起。

    血嬰已失,再打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法善怒哼哼地吼道:“海老道!今天若不是你,佛童也不會被極樂真人帶走,哼,日後我必定會再找你討個說法!”

    三尸道長忙活了一晚上,最終落得一場空,此時也是惱怒異常:“大和尚隨時可來,我海東青奉陪到底!”法善也不再多話,一掉頭便往彌陀寺飛回。

    三尸道長落入殿中,還沒等看清楚是什麼情況,齊星衡就猛撲過來,哭得泣不成聲:“師伯啊,那小嬰兒被一個小孩子給騙走了,我追不上他,你可得幫我報仇啊!”

    海東青正惱怒萬分,一見齊星衡,滿肚子的怒氣竟然消了大半:“這不怪你,那位是青城派的鼻祖,極樂真人,別說是你,就算是我也不是他的對手,他不殺你,已經是萬幸了。”看了一眼殿中被斬為兩截的殭屍,忍不住長嘆一聲,“走吧,白骨魔姬誕辰將近,咱們提前趕過去,要不然被人說成我們失禮,可就不好了。”說完伸手拉住齊星衡胳膊,架起屍雲,飛出武昌地界,又往西崑崙趕去。

    ——————————————

    注①:據傳說,五台山最早是道家的地盤,文殊菩薩來時,僅居住在“石盤洞”。

    後來東漢明帝年間,因為做了個夢,就去請來兩位印度和尚,帶來經書,並且修建了中國第一座佛寺白馬寺。

    再後來,這兩個和尚到五台派文殊道場祭拜,大約是看中了這處風水寶地,就興起了在此建寺的念想,兩家看風水選地皮的時候起了摩擦,胡僧仗恃逞強,道家也不甘示弱,串聯六七百位道士,將官司打到漢明帝那裡去。之後兩家就當著皇帝的面,在白馬寺前鬥法。

    剛開始,無論是比經書數量,還是念經的聲勢,都是道教勝了一籌,最後胡僧提出,真經不怕火煉,於是兩家燒書。當時道教的經書都是紙張、布帛、竹板所製,當場就把幾百卷經書燒了個精光,而佛教的是貝葉金頁書,其餘佛像缽盂,尤其是捨利子本就是從火裡燒出來的,結果保留了下來。最後漢明帝就把五台山判給了佛教,並且讓道士剃度去做和尚。

    注②:《老子化胡經》,經書上接著有記載的老子出函谷關後開始述說,應該算作是老子西出函谷關故事的續集。說他老人家,牙都沒了,還騎著青牛翻過了喜馬拉雅山來到天竺,降生為佛主,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天上地下,唯我獨尊云云。一說是道士為貶低佛教所做,一說是佛教徒為了能夠在中國順利傳教所做。

    注③:說是釋迦摩尼有三位弟子跑到中國來,才有的太上老君,其中一個就是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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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去執念一心脫七苦(下)

    三尸道人帶著齊星衡一直走了一個多星期才趕到西崑崙,只因為齊星衡害怕到了地頭,見到五鬼道人,自己就要被戳穿,白骨魔姬過生日,請到的都是各路邪派高手,盡是吃人不吐骨頭的妖魔中人,自己說不定就真要被他們給生吞活剝了。

    所以他一路上不是吵著肚子痛,就是要洗澡,一會要吃飯,一會要撒尿,甚至還跑去四川武侯祠拜祭一番,只盼望著能夠遇到幾個傳說中的正派劍俠解救自己,結果是俠到用時方恨少,在成都連吃在玩,死乞白賴拖延了三天半也沒碰到一個有道行的人物。

    好在三尸道人比五鬼道人性子和善得多,對齊星衡更是幾乎百依百順,甚至是是一種溺愛,這老道士也不知道是真有點石成金的手段還是使用五鬼搬運法偷來的,那寬大的袍袖裡面竟然有著拿不完的銀子,幾天下來,齊星衡吃喝拉撒睡最少也花了幾百兩,老道士都是毫不心疼,心甘情願地跟在後面付錢。

    齊星衡自己也覺得老道士已經知道自己不是真的五鬼道人的弟子,只不過還不明白,這老道士為什麼對自己這麼好,幾次尋機逃跑都被老道士看的死死的,眼看白骨魔姬誕辰臨近,實在拖延不下去,他也只得硬著頭皮跟著去西崑崙。

    在風水學上,崑崙山是天下龍脈之源頭,又是上古時代玉虛宮的所在,在其中有許多適合仙人修道的洞天福地,又因為遠離中原,少有人煙,所以無論正邪修道之人都喜歡到這裡開山闢府,隱居修行。

    白骨魔姬從小就深受白骨神君和白骨夫人的溺愛,她自己也天賦異禀,小小年紀就具有極強法力,收了許多邪派妖人作為手下,十歲那年便離開骷髏山白骨洞,在西崑崙開闢一處血池洞,霸占了整整一個山谷,自創白蓮教,以白骨化作蓮花為聖物,竟也好生興旺。

    飛在青藏高原之上,鳥瞰重重雪山疊嶂,雲霧瀰漫,讓人心胸一寬,豪氣頓生,齊星衡當場就要忍不住吟詩一首,忽然三尸道人指向前方:“你看,那裡就是白蓮谷了,白骨魔姬一家都崇信佛教,一會切不可有失禮的地方。”

    順著三尸道人所指方向望去,只見白蓮谷彷彿一朵雪蓮開在崇山峻嶺之間,花心處,有一座平頂山,山頂上十二個孔洞,裡面向外冒出滾滾濃煙,彷彿將要噴發的火山一樣。

    飛到近處,只見谷內噴泉瀑布,水汽氤氳,池中開滿了車輪大小的白色蓮花,又有孔雀剔翎、白象戲水等各種仙禽瑞獸,與齊星衡想像中的遍地血水,彷彿阿鼻地獄的景象完全不一樣。

    出於禮貌,二人飛到谷口,步行而入,在那裡負責迎接的兩個小沙彌立即迎了過來,三尸道人從手中取出一物,託在掌心,點點精光散開,化做一朵用白色骨片綴成的蓮花,小沙彌見了,立即引領二人入谷。

    谷口處,有兩座橫出的怪石做山門,左面上刻著“婆娑世界”,右邊上面刻著“人間淨土”,共八個大字,閃著耀眼的金光,讓人忍不住就心生跪地膜拜之感。

    一進谷,便看到一座八角四層的經幢,通體純由黃金鑄成,上面雕刻著密密麻麻的經文,齊星衡問:“這上面是什麼神功秘籍嗎?”

    三尸道長失笑道:“有什麼神功秘籍人家會放在門前麼,那上面是佛經,嗯,這一面刻的是'大阿彌陀經',那面的是'般舟三昧經',說是什麼彌陀入滅、觀音成道的事蹟。”

    轉過一個水池,又看到四顆菩提樹,兩兩交叉相對,雙枯雙榮,上面掛滿了瓔珞、寶珠、金輪、寶瓶等物。

    穿過菩提樹,便來到中央那座平頂山下,山的正南方有一道瀑布落下,清流飛瀉,圍繞山腳形成一道十米多寬的“護山河”,河中也是種滿了白蓮。

    “咯咯咯,海大哥遠道而來,令小妹不勝歡喜,只是小妹至今法身還未復原,還請大哥寬恕怠慢之罪!”一道銀鈴般的聲音從山中傳來,隨後在二人面前水中就鑽出一個白骨雕成的花骨朵,立時開放,化成一朵臉盆大小的白色蓮花。

    三尸道人拉著齊星衡邁步踏上,前面半米處便又有一朵白骨蓮花盛開。

    齊星衡踩在花上,還特地跺了跺腳,竟是紋絲不動,就如石頭雕刻成的一樣,二人在水面上踏花而行,每一腳邁出去,身前便都有一朵白骨蓮花開放接住,同時身後的骨花也自動閉合,重新縮回水下,只見身前蓮花不斷生出,二人很快便走到平頂山前,入的是山西的側門。

    這蓮蓬山內,共有八個洞窟,周圍七個,分別為生、老、病、死、離、聚、失七洞,共同簇擁著中央一個大洞,那才是真正的血池洞。

    齊星衡和三尸道人從西方“離”洞進入,那洞面積不小,有一千多平方米,頭頂上是一根根獠牙般的石筍,腳下是堅硬的山石,一條地下河從右前方斜插流過,河面上漂浮著朵朵白蓮花瓣。

    這洞幾乎沒有任何人工修飾,十分空曠,輕聲說話,都能泛起陣陣回音。

    不知為什麼,齊星衡一進來便覺得內心中充滿了一種失落感,空空蕩蕩的,轉而身上力氣竟似全消,腦子裡渾渾噩噩。

    “我現在是在做什麼?”“我現在又是在哪裡?”“我為什麼回到這裡來?”諸般問題紛擾而至:我是誰?我是齊星衡啊。

    忽然周圍周圍響起陣陣吵鬧聲,不知何時,竟然出現了無數人,男女老少,形形色色的人物都有,都對著他大吼:“我才是齊星衡!我才是齊星衡!”

    齊星衡疑惑: “齊星衡是我啊,你們怎麼也是齊星衡呢?”

    那些人回道:“只許你叫齊星衡嗎?我們也都叫齊星衡呀。”

    “哦。”齊星衡有如痴傻了一般,“那我是誰啊?那我就不要名字好了,我就是我。”然後咧嘴傻笑。

    “星衡!你跑到哪裡去了?還不快點回家!”忽然人群之中擠出一對中年夫婦,正是齊星衡的父親和母親,“你連我給你起的名字也不要了!祖宗的姓也不要了,以後別再進我齊家的門!”

    母親也在一旁喊:“星衡,不進他齊家門最好,走,跟媽走吧,以後改隨我姓! ”

    “媽!爸!”齊星衡奮力追過去,無奈父母卻是一個向南一個向北,自己只有一個身子,去追父親,母親在後面哭喊,去追母親,父親又在後面怒罵,正猶豫不覺間,父母二人互相指責呵斥,最後一起指著齊星衡,說他不孝,雙雙跳入河中自盡而亡。

    齊星衡痛呼一聲,伸手摸了把臉上的淚水:“你們死了,那我也死了好了,把我這身軀還給你們,下輩子,我不願再做什麼人,就做一個孤魂野鬼,最終消融在天地之間吧!”說完也是大步向河邊跑去。

    齊星衡像著了魔障一般,跌跌撞撞跑向河邊,就要跳下去,忽然乾坤袋裡的五雷鏡一陣抖動,光芒竟然透出乾坤袋,無數道細密的電芒從乾坤袋的縫隙之中滲透出來,爬滿全身,隨後一道炸雷從天落下,重重劈在河面之上,一聲悶響,周圍幻想盡皆失去。

    齊星衡失落萬分地跪在河邊,渾身被電的酥麻難忍,頭髮都根根豎起,望著河流上的朵朵白蓮,順水而去,心中竟然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忽然,東南方,河水的源頭處,升起一片金霞,彷彿海市蜃樓一般,裡面有金蓮盛開,鮮花天降,有佛陀說法,諸比丘分作兩旁,無數人們皈依叩拜,就像傳說中的極樂世界一樣,看那裡的人歡笑、歌唱,不滅不生、不垢不淨,並無諸般煩惱。

    齊星衡原本黯淡的眸子,又重新煥發了神采,奮力邁開一雙彷彿灌了鉛的雙腿,拼命地向那“極樂世界”奔去,雖然他此時直覺身心俱疲,困苦不堪,卻仍然不肯停下腳步,周圍景物逐漸變幻,化成一片血色泥沼,無數只枯瘦的人手、骷髏顯露出來,芸芸眾生皆在地獄之中掙扎嚎叫,他不敢看沿途的景物,也不肯停下來。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那“極樂世界、佛門淨土”仍然遙不可及,與自己的距離一點也沒有縮短,他的鞋跑掉了,腳磨破了,到最後開始手腳並用連走帶爬,依舊咬緊牙關堅持。忽然乾坤袋裡的五雷鏡再度發作,無數道細小的電芒充斥他的身軀,從裡到外,從頭到腳,到處都閃耀著電光。

    齊星衡痛苦不堪,也落在泥沼之中掙扎,雙腳逐漸陷入,一個聲音在耳邊響起:“將那萬惡之源扔掉吧,斬掉貪念,皈依我佛!”

    齊星衡立即取出乾坤袋,就要將裡面的五雷鏡取出來扔掉,只是那乾坤袋上的繩結十分難解,他本來也不熟悉,這時哆哆嗦嗦急切之間更是無法解開,正忙亂間,猛然右肩被人從背後拍了一下,隨後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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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存正氣七星共北辰(上)

    齊星衡身子一震,醒悟過來,回頭一看,見身後已經站了一個英俊少年,他穿著一身淡青色短衫,背後斜背著寶劍,低聲說:“我師父請你過去一敘。”然後不由分說,左手抓住齊星衡胳膊,右手取出一塊玉符,三指用力捏碎,彷彿一陣清風吹過,兩人便如幻影一般,隨風消逝。

    一眨眼的功夫,二人已經出現在蓮蓬山外,只見四周立著一片片白色的巨型植物葉片,腳下的土地嫩黃泛綠,竟然也是如蓮蓬山頂一樣,擁有大大小小無數個空洞,裡面還有黑漆漆如蓮子一般的東西,耳邊水聲滾滾,背後黃山沖天,不知道究竟是一處什麼所在。

    忽然感覺到腳下一陣晃動,齊星衡連忙扶住剛才那少年,眼前一閃,已經是現出一個青年男子,只見來人身材高大,劍眉星目,身上穿著白紗仙衣,齊肩的頭髮就隨便披散下來,臉上不見絲毫表情,一副酷酷的神色。

    “你叫什麼名字?”那人的嗓音也是酷酷的,聽不出一點感情。

    齊星衡仰起臉:“我叫齊星衡,你是誰?這又是哪裡?為什麼把我帶到這裡來?”

    那人嘴角微勾,露出一絲笑容:“首先,告訴你,我叫蔣鈺鋒,其次,再告訴你,現在這裡就是白蓮谷水池中的一朵白蓮花芯處,另外,至於為什麼把你帶到這裡來嗎?”他面容易一冷,“作為一個現代人,為什麼要跟一夥妖孽混在一起!十幾年的教育都讓狗吃了!若不是看見你身上這身夾克衫牛仔褲,我才不會讓搖光去救你!”

    “現代人?難道你也是……”齊星衡微微發楞。

    “三百六十五位正神,難道只遷你一個過來就行了?”蔣鈺鋒嘆了口氣,“神仙逢一千五百年殺劫,正逢大明朝氣數將近,龍脈興於關外,還有大約一百多年滿清就要入關,人、闡、截、釋四教再立封神榜,我們都在劫中!”

    齊星衡一直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個世界裡,懵懵懂懂,只以為自己是無意之中才穿越而來,沒想到,這一切竟然都是神仙們預謀策劃的。

    “那個老乞丐真的就是鴻鈞?那他為什麼要把我們弄到這大明朝來?”

    蔣鈺鋒搖搖頭:“我不擅長推算,這些東西自然也是不知道的,不過我只知道,做人,尤其是做男人,無論在哪裡,都要不失一腔正氣!你知道那蓮花洞中都是些什麼東西?那可都是拿活人魂魄煉寶,吃人心喝人血的東西!你還跟他們混在一起!”

    齊星衡連忙否認:“蔣哥,你聽我說啊,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被那鴻鈞老乞丐一晃,就跑到了東海一塊礁石上,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差點死翹翹,後來……”他口才也算不錯,用最快的速度將到這個世界之後的經歷都講一遍,並且還把得來的五鬼幡、斬鐵劍和五雷鏡拿了出來,至於兩部經書則留在了乾坤袋中。

    蔣鈺鋒皺著眉接過三件寶物,看了看:“那五鬼道人確實不是東西,他師父當年就是作惡多端,才被長眉真人所斬,這傢伙比他師父更加不堪,如果有機會一定要將他殺了。”左手拿著斬鐵劍的劍柄,右手在劍脊上一抹,劍上所附著的黑煞立即煙消雲散,露出裡面寶劍本體,寒氣四射,光芒照人,“這劍確實也不錯,我已經將上面的煞氣破去,你以後留著防身吧,這五雷鏡是正宗的道門法寶,威力極強,你以後不要隨便拿出來,小心被人搶了去,剛才若不是它,你就要被白骨魔姬攝去了!至於這五鬼幡上面厲鬼一時難破,就先放在我這吧。”

    聽齊星衡講述了經過,知道他也是無心陷入魔窟,蔣鈺鋒面容顯得親切起來,摟著齊星衡的肩膀坐在蓮蓬上:“兄弟,其實能來這裡,未必不是一個機會,我們擁有了仙法道術,可以更好地實現我們原來實現不 的東西,不過,我還是那句話,不管身處何時何地,都不可失去胸中正氣,否則他日讓我見到你與妖邪為伍,別說我不給你面子!”

    二人在這裡遇到,也算是老鄉了,放下執念之後,相互之間親切得不得了。

    蔣鈺鋒是弘治三年穿越過來,現在是弘治十三年,已經修道十年之久,他得傳碧遊宮通天教主坐下四大弟子之一的無當聖母道法,碧遊宮四大弟子傳承的都是《三清仙卷·上清通天真經》,比齊星衡的《煉血真經》高級了不少,並且他也像齊星衡那樣,從鴻鈞那裡買了一本《三皇奇書·軒轅經》。一本是三清仙卷,一本是三皇奇書,都是頂級天書。

    蔣鈺鋒在天山修煉,道有小成之後,在天山山脈之中尋了一處山峰,起名喚作縹緲峰,在峰頂修建起一座靈鷲宮,又建七星台,煉製仙劍。《三皇奇書》分別是伏羲經、神農經和軒轅經,各有神通妙用,伏羲經擅推算,神農經擅醫藥,軒轅經擅戰鬥,蔣鈺鋒按照軒轅經上所記秘法,開天地之烘爐,奪日月之造化,煉成了八口神劍,座下又收了七名弟子,將七口仙劍分別賜之,另外一口自用。

    蔣鈺鋒的七個徒弟,分別按照北斗七星命名,與劍相合,就是日後封神榜上的北斗七星君,剛才接齊星衡來的那個就是七位弟子中最小的柳搖光。

    蔣鈺鋒拍著齊星衡的肩膀:“我這幾年在天山修行,也算是開了山門,雖然只收了七個徒弟,但門人也有不少,甚至連徒孫都有了,哈哈。”伸手指著頭頂上的蓮蓬山,“那白骨夫人住在西方,按照後世的說法應該是在哈薩克斯坦境內,因為她本是白骨成精,每逢月圓之夜都要現出原形,陷入僵死,所以經常下山變作美女,勾引青壯少年,吸取陽精血氣,後來受一位佛門高僧點化,得舍利子洗練肉身,這才不用再採補陰陽,在骷髏山也算安穩。”

    “那白骨魔姬就是她跟白骨神君所生女兒,因為藉佛光而生,一出生就得佛光加持,又是四陰時所生,所以潛力巨大,只是因為她媽是一具白骨,根本沒有血胎胞氣,所以每過四十九年就要迴光返照一次,需要將全身浸泡在精壯男人的鮮血之中,等過了夜裡子時才能恢復原身。”

    蔣鈺鋒恨恨地說道:“這白骨魔姬以白骨蓮花化作清淨白蓮,借佛門之名,行苟且之事,勾結黨羽,要與正道一較短長!佛家和尚認為人活著就是苦難的,生、老、病、死、愛別離、恨相聚、慾不得七苦肆虐紅塵,只有他們的那方淨土才是脫離苦難的根本,依我看來,不過就是一泡幻影,哪如我道家,生不覺苦,老不覺苦,病不覺苦,死不覺苦,道法自然來得逍遙自在。”

    他又說道:“洞內分為七門,你剛才走的那便是'離'門,象'愛別離',若不是有那五雷鏡自動發作,你早就被那白骨魔姬演化出來的極樂淨土給勾去了,哈哈,可憐那三尸道人,平時橫行東北,自詡道法無邊,竟然也被佛光誘惑,成了白骨魔姬的傀儡!”

    聽到三尸道長的名字,齊星衡一驚:“他怎麼樣了?”

    見蔣鈺鋒面色一緊,齊星衡連忙辯解,“跟他相處這些天,他對我很不錯的 ,我怎麼也……”

    蔣鈺鋒沉聲道:“鴻鈞老祖用大神通穿越來的哪個不是千挑萬選,具有上乘根骨的?那老道士八成是要收你做徒弟,得傳他那殘破不全的三尸道統!”

    頓了頓,他又說,“我這次帶領七大弟子前來,就是要毀了這白蓮谷,最好是趁機殺了那白骨魔姬,剛才我用九天十地鏡聽大法窺測洞內虛實,正看到你在'離'洞之內失魂落魄,陷入困境之中,這才讓搖光趕去救你。”

    齊星衡拍著胸脯保證:“蔣哥,你放心吧,我絕對不會再與那幫妖人為伍了,等你們殺了白骨魔姬,我就跟你回天山好了。”

    蔣鈺鋒點點頭,取出一枚金黃色的靈符:“剛才我讓搖光用一道偷天換日靈符將你從洞中救出,他們應該不會發覺,我這就讓他送你回去,這枚喚做軒轅戰甲靈符,帶著身上,危急時刻可保你性命!”

    齊星衡急道:“我還回去啊?我……”

    蔣鈺鋒面色凝重:“我用軒轅秘法窺測洞內虛實,七苦洞內風吹草動皆逃不過我的法眼,只是中央的血池洞內不能觀看,我猜想裡面定然是有什麼厲害法器鎮壓或者禁制守護,所以,我一會利用上清秘法施在你的身上,只要你能進去,我就能看出洞內情況。”

    齊星衡面露難色:“我?我怕……”

    “怕什麼!”蔣鈺鋒有些不耐煩,“男子漢大丈夫,要有所擔當!斬妖除魔,守正避邪,本來就是我們修道之人分內之事……”

    齊星衡連聲打斷他的話:“好了好了,你別說了,我去還不行嗎?不過要有什麼不測,你可得救我!”

    聽他應允,蔣鈺鋒這才點頭微笑:“放心吧!到時我一定會盡力而為!”
li60830 發表於 2017-12-19 21:59
第八回存正氣七星共北辰(下)

    柳搖光是蔣鈺鋒收的最小的弟子,入山修道才五年,不過修習上清妙法,本身根骨又是極佳,所以一身道術也非同小可,拉著齊星衡身子輕輕一顫,便從白蓮蓬上消失,轉而又出現在七苦洞的“離”洞之中。

    他小聲告訴齊星衡:“白骨魔姬現在應該還處於僵死之中,不過其本身神念非常強大,白蓮谷里里外外都處於她的監視之內。她窺探不透我的上清仙符,剛才走的時候我又用軒轅傀儡術替換了你在此受她蠱惑,一會我放你出去,並且收回傀儡,你可要裝得像一點,千萬不可讓她看出破綻!”

    齊星衡點頭答應,柳搖光伸手在他背上一推,然後揚手收回那代替齊星衡還在向佛光奔跑的傀儡符,正要按照原定計劃撤離,忽然腳下陡然升起一片霞光,將上清靈符的符光禁住。

    洞中忽然響起一個女聲:“何方道友來我白蓮谷做客?小妹明日壽宴,何不喝杯水酒再走?”齊星衡聽得清清楚楚,正是先前所聽到得那白骨魔姬的聲音。

    柳搖光並不答話,他剛才收取傀儡的時候心急了些,被白骨魔姬發現,不過那上清靈符畢竟不凡,射出一道如泉水般清冽的光芒將他護住,周圍霞光不能逼近,他手腕一翻,背後升起搖光神劍。

    那搖光劍是蔣鈺鋒用軒轅秘法所煉八口神劍之一,剛一出鞘,便放出耀眼的白芒,立在主人身後,彷彿一道接天光柱,連通星辰,柳搖光伸手向下一指,神劍光芒爆射,將整個洞窟都得亮如白晝,只一劃,便破開身前霞光凝成的牆壁,晃身御劍而出。

    白骨魔姬沒想到這年紀輕輕的少年竟然有如此功力,不由的驚呼一聲,周圍霞光流轉,按照八卦方位化成八門,光彩糾結之間,凝成八尊羅漢,分別守住一個門戶。白骨魔姬母親信佛,父親白骨神君走的卻是道家的路子,所以她也是佛道雙xiu。

    柳搖光將寶劍神光全開,寒芒爆射,迎頭向正在攔路的一個羅漢斬去,那羅漢只是一片佛光虛影,自然扛不住搖光神劍,只見他向後飛退三尺,然後才舉棍相迎,周圍七名羅漢同時舉棍打來,柳搖光一劍削斷對面羅漢手中的金棍,不及緊逼,只得回劍護身。

    那些羅漢手中金棍都是由佛光凝結而成,雖然經不住搖光劍一擊,但勝在無窮無盡,隨時可以凝結出來,雖然僅僅是光芒凝就,但柳搖光也不敢任憑它打在身上,左右衝突,都被八名羅漢困住。

    這邊剛耽擱了數息之間,忽然從中央的血池洞方向飛來三人,其中的兩個正是那三尸道人海東青和五鬼道人戈銷愁,另外還有一個美貌道姑,駕馭五彩遁光趕來。

    兩個道士都沒有理會坐在一旁地上的齊星衡,齊聲吆喝著向陣內的柳搖光出手,戈銷愁雙手一分,洞窟之中立即平地湧出滾滾黑霧,其中利嘯連連,隱藏了無數惡鬼,海東青祭起三尸劍,按天地人三才猛攻,劍上射出無數道灰濛蒙的屍氣,常人只要沾上一點就要腐肉蝕骨,化成一把飛灰。

    唯獨那個美貌道姑卻沒有立即出手,而是扭頭看向地上的齊星衡,忽然漫步走過來,細細地打量了一番,噗哧一聲笑了:“你就是五鬼道人的那個冒牌徒弟?嗯,小傢伙膽子不小嘛!”說著還跟看寵物似的來捏了捏齊星衡的臉蛋。

    齊星衡見到五鬼道人,立即知道裝成對方徒弟的事情已經敗露,雖然蔣鈺鋒跟他講,三尸道人八成是想收他做徒弟,所以不會傷害他,但是又想到他已經中了白骨魔姬的佛光蠱惑,誰知道性情會變成什麼樣子,如果對方要殺自己,外面的蔣鈺鋒是萬萬來不及營救的。

    心裡盤算一番,齊星衡硬著頭皮說:“誰是他那個笨蛋的徒弟,我師父那是另有其人。”

    “哦?”道姑彷彿看穿了他的心思,微笑著問道,“那你的師父到底是誰啊?可不可以給我說說?”

    齊星衡把胸脯一挺:“說起我師父,那可厲害著呢,他就是五台派太乙混元祖師的妻子,人稱萬妙仙姑許飛娘的便是!”齊星衡剛才跟蔣鈺鋒聊天的時候說道,這世界裡有許多劍仙,與《蜀山劍俠傳》上介紹大同小異,並且那書的作者還珠樓主據傳就是一位蜀山劍仙的外門弟子,他雖然沒怎麼看過原著,但也知道許飛娘是一個申公豹一樣的人物,無論正邪兩道,交友都十分廣泛,自己冒充她的徒弟,說不定這裡的人就不敢動自己了。

    那道姑聽完齊星衡的話,先是一驚,隨後露出極為古怪的笑容:“你說,你是許飛娘的徒弟?”

    “那是當然!”齊星衡見對方聽到許飛娘的大名之後果然有所“促動”,連忙又抬出太乙混元祖師來,“我師父跟我師伯混元祖師二人郎情妾意,雙劍合璧,行走天下,遇神殺人,遇佛屠佛!天下間但凡有點道行的,那個不知?哪個不曉!”

    道姑越聽臉上喜色越濃:“喲喲,你師父,她有那麼好麼?我跟她可是老相識了,怎麼沒有聽說她收過徒弟?”

    齊星衡心裡一驚,沒想到這傢伙竟然認識許飛娘,連忙說道:“我也沒見過你啊,不過我入門還沒有幾天,師父還沒教給我什麼厲害的道法,就被那個鬼道士給捉走了,要我幫忙煉那個什麼龍虎丹的。”

    他二人這邊閒談,柳搖光卻抵擋不住海東青和戈銷愁二人夾攻,至於那羅漢陣甚為消耗法力,已經被白骨魔 姬收回去了。

    柳搖光雖然修習道教上乘法門,但畢竟年幼道淺,若不是上清靈符將惡煞屍氣擋住,他早就被兩個老道士放翻在地。搖光劍此時光芒已經不如從前明亮,被三尸劍合力絞住,五鬼道士伸手摘下腕上黑鐲,揚手拋起。

    黑鐲飛在空中,周圍黑煞都被其攪動吸引,迅速形成一個漩渦,懸在柳搖光頭頂,戈銷愁批發仗劍,口中念念有詞,將寶劍向黑鐲一指,用法力催動,黑鐲裡發出陣陣鬼哭狼嚎之聲,周圍的黑煞都被壓成道道細絲,打著旋將柳搖光攏在裡面。

    上清仙符雖然是至寶,但蔣鈺鋒此時功力煉出來的也難達到高處,此時發出的清光被黑煞絲罩住,越來越是黯淡,眼看就要破滅,忽然洞窟頂上精光一閃,現出一個身材瘦小的少年,笑嘻嘻朝下面得柳搖光說道:“小師弟,你也有今天啊,哈哈,快,求求我,就救你出來!”

    柳搖光抬頭一看是他,輕哼一聲:“有種你就別管我,回去讓師父打爛你的屁股!”

    原來這個少年就是蔣鈺鋒七大弟子中排行第六的趙開陽,他年紀比柳搖光更小,只是上山比較早,所以師兄弟兩個之間經常說笑打鬧,這時柳搖光卻是認定他不會扔下自己不管,畢竟兩人平時打鬧玩笑,動真格的時候卻是不含糊的。

    那五鬼道人見了,大罵道:“哪裡來的小鬼,看爺爺收了你!”伸手一指,便飛出五道黑煞絲向上纏去。

    趙開陽笑道:“老不羞,小爺才沒空跟你玩!”取出一片靈符,揚手拋出,那符飛到空中,陡然破碎,白光爆閃,憑空落下一個炸雷,一聲巨響,齊星衡兩耳一陣轟鳴,便什麼也聽不到了,眼看那道雷光狠狠轟入重重黑煞之中,非但將那如絲般的黑煞全部炸散,就連其中的無數厲鬼,也都是魂飛魄散。

    齊星衡身邊的美貌道姑一聲嬌喝,伸手一指,放出一道金色劍光,就往上卷去,洞頂趙開陽放出開陽神劍,與她拼了一記,隨後取出上清靈符,伸手摘了那被神雷劈得失了靈性,在空中顫抖不休得黑玉鐲。

    柳搖光奮力震開三尸劍,與趙開陽合兵一處,並肩飛向洞外,忽然迎面又落下一重彩霞光幕,攔住去路。

    師兄弟二人對視一眼,將開陽、搖光雙劍合在一處,本來就似激光束一樣劍光一下子又明亮了數倍,劍芒暴漲,二人齊喝一聲,同時將法力灌注到仙劍之中,向前奮力一斬,立時將白骨魔姬設下的佛光屏障張開,二人並肩飛走。

    五鬼道人失了法寶,哪里肯依,破口大罵隨後追來,驅動空中群鬼向二人追去,三尸道人也放出三尸劍,正要從後攻去,忽然二人背後清光一閃,又顯出一個白衣男子,劍光如虹,只一閃,便把五鬼道人從後攔腰斬成兩半,他劍勢不停,又要把三尸道人一起殺了,那美貌道姑嬌喝一聲,放出金色劍光將他飛劍架住。

    “當!”一聲脆響,二人飛劍在短短數息之間相擊百餘下,竟然連成一個長聲,那人見不能取勝,正要飛走,那三尸道人堵住洞口,放出雙魚扣來鎖拿他的飛劍,這人長笑一聲,竟然將飛劍收了,緊跟著身上金光閃閃,連人都模糊成起來,一片朦朧,邁開大步朝一側牆壁一頭撞去,本來大家都以為他是要強行撞破山壁,正要出手攔截,哪知這人奔跑速度竟然比飛劍還快,道姑的金色劍光起步只慢了半拍,這人已經奔到山壁前面,一頭撞去,毫無聲息,他竟然是如魚入水,穿牆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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