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主宰江山 作者:漢風雄烈 (已完成)

 
regn13 2017-12-21 23:58: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0 55868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8:44
第二百三十九章 命運的抉擇
    對於秦大成這樣的江南名士,如果他肯投效復漢軍,這是復漢軍的『成功』,可以作為一桿旗幟,在全國各階層面前揮舞吶喊。但很顯然秦大成不願意成為這面旗幟,什麼民族大義華夷大妨都比不過一個『利』字,金錢之利,名譽之利,陳鳴最初『用秦大成的娘來威脅秦大成,用秦大成來威脅他的娘』的設想,剛剛實施就遭遇挫敗。

    甚至從秦大成這裡收到的信息讓陳鳴對於江南其他的文人名士,也興趣大落。

    雙方的立場就不一樣,屁股就沒坐到一處,想讓這些人真正投效,為時尚早,也真的很做吐!

    「大都督,魏主任發來急報。」這時劉武拿著一個朱紅色竹筒匆匆的跑進來。陳鳴心頭的訕訕之感一掃而空,神色微微凜然來。魏秀志的急報,他跟蔣天放對付蘇州清兵,突然發來急報,可是大大不妙。如果陳鳴沒記錯的話,昨天這個時候是蔣天放發來的大紅捷報。

    這大紅和朱紅,一字之差,可是謬之千里。而且發信人是魏秀志而不是蔣天放。

    陳鳴從腰間掏出一個小本本,這是一本縮印的千字文,順序當然是打亂的了。作為這次戰鬥期間的密碼本,而魏秀志發來的急報上很短暫,一共三十三個字:夜破吳民團,晨曦蔣親攻滸墅,為槍斃命,以吳父換蔣屍首。敵三千渡太湖,逼無錫,退!但交代的很清楚。

    隊伍夜破吳熊光的民團,然後蔣天放親自帶兵進攻滸墅關,被清兵用鳥槍擊斃,魏秀志用吳熊光的父親換回了蔣天放的屍首。而且清兵有三千人通過太湖,威脅其軍後路無錫,魏秀志已經退兵。

    明明大好局面,卻因為蔣天放的突然戰死,而一下子敗壞了來。

    不然,蘇州的那路復漢軍,蔣天放帶領著他們返回無錫,清軍的攻勢根本不是威脅。

    但是作為一軍之首的蔣天放就那麼的死了,一下子事情就棘手了。

    劉武立在一旁,靜靜地等候著陳鳴的吩咐。剛剛陳鳴譯出密碼後,那內容真嚇了他一大跳。蔣天放竟然戰死了,這可是復漢軍自成軍以來陳鳴手下第一個陣亡的營官一級軍官啊。

    「命令陳安同,迅速帶一隊人趕去常州。告訴魏秀志,無錫保不住了就退回常州去。但常州一定要穩住。」大部隊這邊的浦西攻略剛剛開始,陳鳴還不想立刻收兵回撤。

    陳安同是他放在南京的留守軍官之一,復漢軍憲兵營的營官兼軍法處主任,雖然平日裡很不得軍中將士的耐煩,但不得不說,陳安同的『威望』在軍中是很高的。

    陳鳴要他去常州鎮場子,只要士兵的心不慌不亂,靠著那路人馬的實力,守住常州絕對不成問題。陳鳴雖然剛剛擴充了部隊,扣除了九江、安慶和揚州後,手中水陸軍還超過兩萬,但不動彈的時候似乎還有餘力,而一旦發動攻勢,面臨著清軍越來越多的兵力,這次出擊中的他就再次感受到了兵力不足帶來的困擾。

    淮安的大軍不敢走寶應來攻高郵湖,但他們能走鹽城啊,順著古鹽運河,他們能夠一路趕到海門廳。無論是配合著廣東水陸援軍進攻南通州,還是在富安場就半島直接向西威脅泰州,直接讓江北的黃捷感受到壓力,他明顯的向陳鳴表示自己手中的兵力不夠用了。

    清軍各部若是單獨行動,對付復漢軍根本造不成影響,但他們要是能有一個差不多的配合,就比如現在,那威脅就翻倍的上漲了。

    揚州和鎮江要都受到重大威脅,陳鳴還能帶著大軍掃蕩松江、蘇州府麼?他只能回兵。這種鉗勢如果不盡快打破,隨著清軍抵到的兵力和匯聚的民團越來越多,復漢軍的南京防禦圈所受到的壓力就越大,最終局勢翻轉,復漢軍由攻轉守,清軍由守轉攻。

    那時候,就是陳鳴離開江南的時候了。

    「讓前線部隊加快速度,五日之內奪下華亭!」

    ……

    「讓傅良給我狠狠的打,奪下無錫。五天內,本將軍要兵臨京口。」

    滸墅關內,江寧將軍容保情緒昂奮的大叫著。陳鳴要五天內奪下華亭,他就要五天內兵臨鎮江,只因為蘇州清軍真心的撿了個大便宜。復漢軍在滸墅關下一戰即退,搞得滿蘇州文武官員都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直到吳父看到那被擊殺的蔣天放的畫像之後,一眼就看得出這人就是那個要活剮自己的賊酋,蘇州清軍才總算弄清楚了復漢軍退卻的原因了。原來吳熊光指揮鳥槍打死的那賊將,是他們的大首領。

    這下子那些眼紅吳熊光的人就真的要眼紅他了。民團損失巨大算什麼,有了現在這個功勞,吳熊光就是只剩下孤家寡人他也是大清朝的功臣。

    而這下子容保也來了信心,諸多的蘇州清軍文武大員也有了自信,他們要圍魏救趙,兵下鎮江,一定會迫的陳賊大軍不得不丟掉松江,速返老巢。

    這是絕對絕的功勞。

    而且風險性不大。蓋因為整個江南都知道復漢軍的主力殺奔松江去了,蘇州府也就是陽澄湖以北區域遭了劫難,至於之前把他們打得落花流水的常州復漢軍,那明顯就是一支偏師。能把清軍打的落花流水,那是清兵沒有注意,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而現在他們的大首領赫然意外的陣亡了,這支復漢軍在蘇州軍政大員們的眼中,儼然從一根硬骨頭就變成了一塊沒骨頭的大肥肉。

    ……

    蘇州城中,一個三十來歲的中年人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中。這是一處很簡陋的屋子,面積好不足丹徒老家王宅的十一,可就是如此簡陋的屋子,一個月的租金都高達三兩紋銀。偏偏王宗荃家在逃亡的路上遭遇劫匪,一家五口人的性命倒都還在,家當卻被搶奪個七七八八。

    王宗荃現在街頭給人代筆,生意對象主要是那些當兵的,兵荒馬亂中家書最為重,王宗荃倒是不缺生意,但靠他與人代筆掙的這點錢要顧住一家五張嘴外有房租,那顯然是不夠的。

    王宗荃的大女兒和小兒子在家陪她母親,王氏的身體不怎麼好,逃難中受了驚嚇,其長子王之政在蘇州一家藥房裡做學徒,因為王之政讀過書認得字,人也伶俐透徹,加上房東做保,上個月很幸運的被藥鋪選了中。雙邊簽了三年的契書,沒工錢,可好歹為家中剩了一張嘴。

    王宗荃是很恨復漢軍的,如果不是復漢軍,他們一家還在丹徒舒舒服服的過日子,長女的婚期更是訂在今年七月,現在全家人都在忙著給女兒備嫁妝呢。王家是小地主家庭,有一二百畝地,在江南這種人家已經算是鄉紳了。

    現在,一切全完了。

    可慢慢的王宗荃已經恨不來復漢軍了,他現在更多地是為賺錢奔波,更多地是為自己一家人早早的逃進了蘇州城而慶幸。王宗荃雖然這些日子沒有再出過蘇州,卻也聽說了城外數十萬難民被關在外頭的慘狀。

    「爹,快坐下來歇歇,湯飯過會兒就好了。」

    十六歲的大女兒給王宗荃端了一碗水。王家晚上是不吃乾飯的,一天三頓只有早上吃乾飯,因為要給王宗荃備中午吃的食物,王宗荃作為全家的頂樑柱,是一天兩頓干的。而王家其餘的人就一干兩稀。

    「當家的,官兵都開出城了?」王氏坐起身來,但沒有下床。屋內又濕又熱,窗戶門全打開也讓人感覺不到一絲兒風,臉色微微發白的王氏額頭上明晰晰的汗水。她身子虛,卻也受不了這悶熱。

    「爹,官兵能打回咱老家麼?」才七歲大的小兒子期待的問著。

    王宗荃一手端著碗,一手摸了摸兒子的頭,「哪有那麼容易。官兵是很多都開出了城,今天只家信我就寫了三四十封。」一封家信三五個子,王宗荃口袋裡沉甸甸的全是銅錢。「但陳逆要是那麼容易就能打敗,他們也打不到江南來了。」

    「蘇州這裡水太多,水網密佈,現在又是梅雨時候,賊軍的大炮拖不過來,還正巧被吳舉人打死了大首領,人這才退走去。要是換到他們的老巢,上百門大炮一溜排開,要多少人命填進去才能拿下啊?」

    王宗荃搖頭哂笑著。蘇州當兵的都是什麼德性,來蘇州城避難兩三個月的王宗荃清楚地很。這裡的綠營真的很爛很爛,就如他老家的一樣。他們要是有這麼大的決心填人命奪下鎮江,那還不如先把吳淞口管一管,聽說現在天天都有滿船滿船的硝石硫磺被拉到陳逆那裡交易。

    復漢軍用五倍的價格公開收購硝石硫磺,要是成品的火藥,就更好了。

    王宗荃小兒子期待的臉色又暗淡了下來,就是王氏也嘆了長長一口氣。

    「爹,娘,大姐,小弟,我回來啦。」

    屋子外突然響起了王之政的聲音。王宗荃猛地站起身來,王氏靠在床頭的身子都一下繃緊。那從門口走進來的少年可不正是十五歲的王之政,手裡還拎著幾服藥和一個油油的紙包。

    五副藥,十個肉包子,一串錢,王之政帶回家的東西讓王小弟高興極了。但王宗荃和王氏,還有王家大姐都面色沉重。他們記得可是清楚,王之政簽的契書是沒任何工錢的學徒,現在這是怎麼啦。

    「我也不知道,掌櫃的給的。這五副藥都是溫養身子的,讓俺娘隔一天喝一副,一副藥能煎三次。」王之政事實上已經知道原因了,藥店掌櫃的根本就沒有了瞞他,不僅是他,跟他一塊進藥房的另外四個學徒,還有藥房裡本來的學徒、夥計,以及坐堂大夫們,全都被官府徵用了。

    官軍要上陣廝殺,那就免不了要有受傷的,那就用得到他們藥房裡的大夫了,至於王之政這樣的學徒,也正好隨從軍中打打下手,幫個忙。

    王之政可不敢跟父母說實話。要是說實話了,他爹娘保管不讓他再回藥房。可他都簽了契書了,除非逃出蘇州城,王之政就脫不開藥房『勢力』的籠罩。而都要山窮水盡的王家,離開了蘇州又能去哪了?他母親正病著呢。

    蘇州城中,各種小道消息,錯綜複雜。其中不少謠言都將復漢軍說的面目全非,宛如妖魔鬼怪;而也有謠言將復漢軍誇得像一朵花,好得很,待人和善,不殺平民,不搶掠jianyin。

    王之政年紀雖小,但人挺有主見的。對於謠言他一概不信,而且自認他是隨在大軍後頭的,他們大夫是救死扶傷用的,不是衝鋒陷陣用的,王之政覺得危險很小。他就對爹娘隱瞞了。省的爹娘操心牽掛。

    第二天天剛剛亮,頂著斗笠,披著蓑衣的王之政跟隨著藥房的掌櫃後頭,拖拖拉拉的走出了蘇州城,他並不知道這一去就徹底改變了自己的命運,讓自己從此走上了一條他從來沒有想過的輝煌大道。

    有的時候,人的命運就是如此。

    在清軍的大部隊陸陸續續向無錫匯聚的時候,從鎮江通往常州的運河上,陳安同在船艙內安安靜靜的坐著。他整個人就像臉上的表情給人的感覺那樣,冷硬,嚴肅,宛如一尊沒有感情的石頭雕像。事實上,他也不需要感情,因為他是陳鳴掌控軍隊的一把尖刀,刀口下滴噠的鮮血從未斷絕過,這也是憲兵隊給復漢軍全體上下留下的最深刻的印象。

    當然了,憲兵隊不是前明的錦衣衛,更不是前明的東西廠。他們就是軍法處,嚴格執行軍法軍規,不容私情。雖然殺了不少的人,懲罰了更多地人,給復漢軍上上下下很大的震懾,但沒有人會把憲兵隊想的多麼邪惡、罪惡。

    陳同安在家的時候是一個挺和緩的人,他現在冷硬、嚴肅,那是進入了工作狀態。

    常州復漢軍死了總指揮蔣天放,隊伍現在會不會,會不會有人『放肆』,那都等待著他的抵到。(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8:44
第二百四十章 『陷害』士林【求訂閱】
    人生就是一場充滿了不可預知的旅途,前方有太多的轉折和驚喜、驚嚇,在等待著自己。蘇爾德就近的人生就是這句話最好的詮釋。短短幾個月裡,他歷經了太多的轉折和驚喜與驚嚇了。

    三月裡,當復漢軍直插南京的時候,蘇爾德夙興夜寐,短短時間裡人像衰老了十歲。可復漢軍勢若破竹的兵鋒在蘇州被擋下來,殊勛在握,蘇爾德的心勁一下高漲了起來,整個人紅光滿面,之前衰老的十年不僅全補了回來,還要再年輕上十歲。

    結果老天爺看他不順眼,蘇爾德剛剛高興沒幾天,南京陷落的消息就傳來了,福建、浙江的水陸援軍被覆漢軍小股部隊死死地擋在鎮江,蘇爾德有理由相信復漢軍會趁機再攻蘇州,然後他的心就又被提到了嗓子眼上。可事實證明,他杞人憂天了,那跳到嗓子眼上的心臟也最後一點點的落回了肚子裡,復漢軍沒來攻打蘇州。

    梅雨季裡的江南太不便於大軍縱橫。蘇爾德就有了閒情雅緻來跟閩浙援軍鬧了,兩邊鬧得很不愉快,乃至把官司都打到了北京城裡去了,蘇爾德判定梅雨季節前復漢軍是不可能再發起攻勢,而廣東的水陸援軍已經抵到了吳淞,他就算是跟閩浙援軍鬧翻了,有廣東水陸援軍填坑,復漢軍也翻不了天,吳必達、段秀林也咬不了他一根毛去。至於那個屢次在大庭廣眾之前抨擊自己的小小書商,蘇爾德很有個性的派人將之直接抓了起來下進了大牢。準備到塵埃落定時,好好地炮製他一番。結果就是這個時候,復漢軍對江南發起了二次進攻,江陰是首當其衝,吳必達、段秀林帶領著閩浙水陸兵勇棄江陰而逃,蘇爾德宛似當初被人甩了兩個嘴巴子,顏面掃地。

    前幾日,蘇爾德已經對北京上書,要辭去江蘇布政使一職。結果偏偏這個時候,常州來的復漢軍在蘇州城外吃了大虧,其賊首被吳熊光一舉擊斃,一下子就讓蘇州的危局徹底的化解開來,復漢軍退縮無錫。清兵分兵進攻無錫本來只是迫於無奈之下的解局之法,現在的大軍進攻無錫,卻不再是著眼於蘇州一地,而是放眼整個江南。

    蘇爾德期盼著容保能帶領著隊伍能夠真的拔下無錫,兵臨鎮江,迫的陳賊不得不退兵折返。那樣一來他蘇爾德也有一份功勞的。至少江陰之戰裡閩浙綠營輕易地丟掉了江陰城的事件責任中,蘇爾德能全身而退了。

    人生啊,就是這麼的奇特。幾天前,蘇爾德的前途還一片灰暗,現在就有陽光穿破烏雲。

    站在蘇州城頭上,蘇爾德冒著琳琳細雨,目送最後一批隊伍遠去。一個十五歲的孩子這時候也最後向蘇州城回望了一眼,王之政背上背著一個不小的油布包裹,腳踩著草鞋在泥濘的道路上沒走出多遠,草鞋與淤泥就再也無法分別出顏色的不同了。

    而不遠處的蘇州段運河碼頭,一艘艘漕船已經升起了風帆,船上站滿了水手,還有清兵、民勇。

    常州,陳同安連夜行舟,黎明時分終於抵到了常州城,城池內還算平靜,可能蔣天放的死訊還沒有在城中擴散。

    復漢軍留守常州的戰兵只有兩個隊,其中一個還是義勇營的俘虜兵,但再加上一個炮隊和一部分後勤兵、醫護兵和傷病員,總兵力也有四百多人。只要做好防備,彈壓下常州城裡可能掀起的喧鬧,不成問題。

    「一旦有人膽敢妄動,格殺勿論。就算是他們煽動百姓、難民鬧事,也千萬別下不去手。你們下不去手,他們可下的去手。」陳同安迅速召集各隊的負責人,還有留守的營副。說道:「我們復漢軍是不禍害百姓的,恪守軍機軍規,我們是愛護老百姓的。比起清兵來,我們強的多了。

    但你們也要記住,復漢軍對老百姓的愛護是建立在自身的安全之上,如果連自己的小命都保不住,還談何去愛老百姓?」復漢軍愛護百姓,大前提是,百姓不會對復漢軍產生威脅。

    要是常州的難民、百姓被人煽動起來衝擊復漢軍,就是陳鳴在場,也會下令強力鎮壓。而陳同安顯然對這方面的態度更強硬了一些。

    此刻的松江府,廣東水師和山東水師的聯合艦隊開始出沒在吳淞口外,而打著福建水師提督吳必達的帥旗的福建水師戰船,打崇明島西端繞過,頻頻襲擾著常熟、太倉一段長江沿線。陳鳴手下的親衛右營都放出去了大半,還有騎兵營的馬隊,嘉定城內只有親兵四五百人,連同一個坦克營。要是這一代的各路清軍能夠完全的聯合於一處,陸勇乘坐水師戰船,在寶山西北的羅店鎮直接登陸上岸,大軍就能夠對嘉定城形成直接的威脅。

    可惜,廣東與閩浙清兵,閩浙與蘇北清兵,蘇北與山東清兵,各部清軍之間都彼此有隔閡。而且他們也沒有掌握到嘉定城的具體情況。

    滿清閩浙的提督指揮不動兩江的清兵,廣東的水師提督也不能讓山東的外洋水師俯首聽命,以至於吳必達帶著福建水師餘下的戰船在常熟、太倉一段沿江騷擾,廣東水師與山東水師展開有限度的合作,合力封鎖了吳淞口。

    岳文海就是在陳鳴對松江發起攻勢前抵到的吳淞口的,岳家包了一艘大海船,從蘇北鹽城坐船直抵到松江,打算在松江換船下廣東,但對於半輩子生活在安徽內陸的岳家人來說,從鹽城到吳淞口的這幾百里海路卻已經快折騰去了岳家人的老命了。不僅岳文海本人身體不好,他的大夫人,還有岳家的幾個後輩,以及岳鑫這樣的世代忠僕,身體都不好。岳家人就只能在吳淞口安歇了下來,準備調理好身子,一家人再啟程南下。

    岳文海本人是岳家一群病人當中好轉的最快的一個。他身體本就不錯,之所以病,是旅途勞累加對大海的恐懼,對未來生活的憂慮,還有暈船,多症齊發,這才一下病倒的。等上了岸後,暈船首先就沒有了,兩劑藥吃下去,再將養幾日,身體的疲勞也沒有了,雖然他心裡頭對於未來的旅途和生活依舊充滿憂鬱,但身子是好轉了。

    然而現在的岳文海卻寧願自己的身子沒有好轉,不然他就不會去黃浦江邊赴宴了,松江地方士紳看在岳文海是進士的份上給他下了帖子,岳文海如果身體不適,自然就回絕了。然後他就不會在宴會上看到陳繼功這張似曾相識的臉了。

    當初,陳繼功還是打他手下通過了科考第一道門檻,考中了童生的。岳文海跟陳繼功是照過面的,而且不止一次。

    「一別兩三年,不想今日在這江南之地,學生還能見到老大人。」宴會後的岳家落腳之處,陳繼功很熱情的問候著岳文海。而岳文海卻恨不得摳出自家那倆眼珠子。

    宴會上,岳文海沒有當場叫破陳繼功的身份,他就永遠失去了跟復漢軍撇清瓜葛的機會了。一步錯,步步錯。那日轉回到家中的岳文海,看著追上門來的陳繼功,一瞬間心中是不是非常的懊惱,沒人再知道。反正打那一天後,岳家就從吳淞口轉到了南匯去居住了。而很快的,繼續頂著童二爺招牌的陳繼功也轉到了南匯,並且對南匯本地的一家船廠進行了收購。閩浙打第一批海運漕糧安全抵到天津後,誰都能看的出來,海運代替河運,大勢所趨已經不可避免。而海運漕糧所需要的海船,也肯定是今後的搶手買賣。童力盤下了造船廠後,就又把目光投向了大海裡的定海縣,也就是後世的舟山群島。而岳文海一家,眼看著是要定居南匯的架勢了。

    陳繼功現下的身份,岳家人裡只有岳文海和岳夫人知道,岳家另一個見過陳繼功面的岳鑫,病情的緣故,始終在養病之中,沒有跟『童力』照過面。

    岳文海夫妻倆愁的不需要多言,剛剛轉好的岳文海和本就沒有痊癒的岳夫人,相繼病倒,倒是一個完美的遮掩藉口。老兩口誰都不提對官府舉報陳繼功,復漢軍這半年來征戰南北,與陳家一塊出名的除了復漢軍強大的戰鬥力外,還有他們的暗營。

    在襄陽,在荊州,在武昌,在安慶,在南京,還有蘇州、杭州、南昌、開封等等重地,到處都有復漢軍的暗營在活動。他們散播謠言,他們煽動老百姓,他們製造民間恐慌,還膽大包天的襲殺官員,並且針對官府的徵收錢糧之舉搞破壞。最厲害的是,他們還偷偷的在街頭巷尾張貼大字報,上面對滿清歷代帝王后妃極盡侮辱言辭,還痛罵滿清的文字獄,為南山集案、明史案、呂留良案、偽孫嘉淦奏稿案等天下受難士子叫屈叫冤。

    當然,復漢軍的暗營現在名聲頗有狼藉之像,那完全是因為暗營被士林頻頻咒罵之故,復漢軍對士林的賣好並沒得到真正的好處,大江南北的士子讀書人紛紛將之比作前明錦衣衛與東西廠的結合體,就是因為復漢軍的暗營一邊賣好士林的同時,另一邊還在積極的搞『陷害』,陷害『良民』啊他們。暗營現在是頻頻把自己印刷的《揚州十日記》、《揚州城守紀略》、《嘉定乙酉紀事》、《江變記略》、《嘉定屠城紀略》等書,加上不知道是哪位齷齪之輩撰寫的滿清後宮小黃文,成摞成捆的丟到讀書人家的院子裡,或是房門口。都不知道讓多少士子遭了秧。

    雖然皇帝聖明,下旨各省地方,逢遇此類案件,要從寬處理。凡主動上繳者,無罪;敢有隱匿藏匿者,才以誹議朝廷之罪論處。這事兒在整個漢地十八省都造成了很惡劣的影響。以至於連不少老百姓,都能說繪聲繪色的出多爾袞與孝莊的豔事,順治皇帝與董鄂妃的兄長弟媳之情,還有黃台吉的姑侄全納,甚至是阿巴亥與代善的苟苟且且,這對滿清的威儀打擊甚大。並且影響力還會隨著復漢軍堅挺的長久而越來越大。

    在民間傳言之中,復漢軍的暗營有東西廠的陰狠詭秘,兼錦衣衛的超強動手能力,那被他們襲殺的大小官員,以及被他們夜裡偷偷燒掉的糧倉,都是明擺著的證據。是厲害的很,手段可怕的很。

    陳繼功是陳家的嫡親子弟,來到江南活動,那必然身負重任的。如果因為岳家栽了,復漢軍會放過岳家一門嗎?岳家能擋住、防住復漢軍暗營的報復嗎?

    岳文海和他的夫人真的是被擔憂被心病給打倒的。

    「陳繼功腦子進水啦?還留著岳文海乾嘛?不把首尾料理乾淨了,他的安全有保障嗎?」

    陳鳴對陳繼功發回來的報告十分的不滿意。岳文海突然的出現令他也十分意外,但意外之後就要面對現實,岳文海本人,和他夫人,還有岳鑫這三人,那就是個禍害,他們都見過陳繼功。岳家人要萬一揭露了陳繼功的身份,陳繼功小命就不保了,何華章的身份也會暴漏。

    復漢軍在松江和蘇杭那裡敲下的策略失敗倒不怎麼重要,重要的是他們兩個人的小命,還有跟隨著他們左右的暗營人手的性命。暗營這些日子裡擴張的太厲害了,人員素質持續下降,陳繼功和何華章這兩處的人手卻都是相對的精銳,犧牲了會很讓陳鳴痛惜的。

    「大都督,您消消火,三少爺哪兒肯定有他自己的考慮。再說了,現在再殺岳文海也已經晚了,岳文海那老狐狸絕對會有留後手的。」劉武給陳鳴捧上了一碗冰鎮酸梅湯,這時節,能有碗冰冰涼涼的酸梅湯,那是享受。

    冰塊是用硝石做的。

    「把消息立刻通知何華章。告訴那邊,隨時做好撤離的準備。」何華章現在已經不再蘇州,而是到了杭州城了。蘇爾德算是給何華章撬動了,但他自己在蘇州也待不下去了。

    「報大都督,無錫急報……」門外傳來聲音。(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8:45
第二百四十一章 反撲的清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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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無錫,太湖明珠是也。

    北倚長江,南瀕太湖,東接蘇州,西連常州,京杭大運河從中穿梭而過,整個太湖流域的交通中樞。自隋唐以降,這個地方就是天下聞名的魚米之鄉,素有布碼頭、錢碼頭、窯碼頭、絲都、米市之稱,種種稱謂都可以看出無錫的重要性和全國範圍內舉足輕重的地位。

    雍正二年,滿清分無錫為無錫、金匱兩縣,同城而治。但陳鳴向來把無錫當一個地兒,滿清時候的中國很有幾個同城而治的地方,陳鳴以後世命名為主,都當一個地兒。復漢軍殺進無錫的時候,那兩位知縣齊齊不知所蹤。嗯,就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節奏,現在滿清這樣的官兒越來越多了。

    魏秀志帶隊從滸墅關轉回無錫,然後擊退了從太湖方向撲過來的三千清兵的進攻。但威脅並沒有解除,清軍退到太湖邊上,稍作整頓就撲向了西郊的惠山。這個地方在江南算是佛教聖地之一了,屬於浙江天目山由東向西綿延的支脈。其上的惠山寺有僧房上千間,而惠山泉『天下第二泉』的名頭更是名垂千古。

    更重要的是,清軍佔據了那裡,那就是明顯對無錫虎視眈眈。而很快的,蘇州的清軍大部隊也出動殺來,魏秀志把隊伍裡的四個營官全部找來,蔣天放部的營副留守常州不再,這個最讓魏秀志感到放心的營頭最大的只剩下隊官。都是營一級建制,固然有老兵新兵,主力非主力之分,可也不能明晃晃的把老營的隊官放到與新營頭的營官平齊的位置上啊,甚至還要更高一頭。

    現在無錫城裡的復漢軍四個營官,年紀最大的唐文燦,今年已經四十有一,湖北人,滾河之戰時做的俘虜,現在他家人都被暗營送到根據地了。還是值得信賴的,唐文燦也不是義勇營的營官,他是新兵營的營官。

    第二個營官江偉,復漢軍老兵,魯山人。忠誠度上絕對值得信賴,但能力上就讓人嘀咕了。因為江偉在最初時候的作戰中坡了一條腿,很早就被安排到了戰俘營做看管。他是從戰俘營看管位置上直接拔為營官的。

    然後是陳威,陳家子弟,也是老兵,多次英勇負傷。如果陳威擔任的是排長、隊官,魏秀志對他絕對放心,可他現在是營官,陳威連隊官都沒有當過,就直接拔到營官了。魏秀志要能對他帶兵打仗的本事放心,就奇了怪了。

    最後一個營官叫何子祥,是南京城裡主動投降的民團首領,無論從資歷還是忠誠方面,都是四個營官裡最不值得信任的。何子祥也很有自知之明,得知了蔣天放意外身亡的消息後,整個人就變得木呆起來。魏秀志叫幹啥才幹啥,一句話不多,一個多餘的動作不做。他手下的那個營頭多數是俘虜兵,再配上他手下的百十個民團組成。說真的,在蔣天放意外身亡之後,在眼下戰局忽變的情況下,是很受魏秀志猜忌的。

    撤退的路上,何子祥營就被放在了隊伍最中間,邊上就是兩個隊的老兵。

    現在這四個人都坐在魏秀志跟前,面對來勢洶洶的清兵,如何打這一仗,何子祥、江偉、陳威全都默不做聲,話語權出乎意料的落到了唐文燦手裡。

    無錫城地處湖畔平原,周邊沒有值得一守的戰略要地,城牆高兩丈一尺,條石作基、巨磚包砌,相當堅固。周長十二里一百十步,四座城門,東名靖海、西稱試泉、南為望湖、北曰控江。

    城門外還有繁榮的四關,尤其是大運河經過的東城門外,那街道、店舖,鱗次櫛比,比魯山縣城都要繁榮的多。當然,現在這城外四關的店舖酒樓已經全部關門歇業了,人口也大批逃散。

    「魏主任,我們應該把臨近城牆的房屋全部擦掉。再用沉船堵住運河碼頭。」蘇州距離無錫有七八十里地遠,坐船的話頂多一天就能抵到,甚至清軍還能運來一些大炮。唐文燦的這個法子只是很普通很普通的戰前佈置。

    魏秀志應了下,然後唐文燦也啞巴了。五個從沒有挑過大梁的人,也沒想著立刻就能挑上大梁的人,面對著即將到來的戰事,他們心理上湧動的手足無措和不自信,才是復漢軍這一戰最大的敵人。無錫這一仗的最初,復漢軍打的很被動。

    容保並不是一位身經百戰的干將,可他到過西北,由甘肅轉到新疆,風沙撲撲,他雖然從沒有親自帶兵上陣過,然而容保再廢柴,也是見過N多頭豬跑的『老手』。清軍從大運河上進抵無錫城東,或是紮營,或是清理碼頭,然後將一門門鐵炮、銅炮打船上卸下,整個過程都安排的甚是周密。

    一東一西,兩股兵力上佔據著絕對優勢的清兵,將無錫城死死的夾在中間。

    大炮轟擊城頭,復漢軍只是毀掉了臨近城牆的四關房屋,清軍卻驅趕了東關的居民之後,直接毀掉了半個東關。他們用拆掉的磚瓦和木柱搭建起了一座堅固的營盤,打造攻城器械,把剩下的小半個東關連帶運河碼頭都包裹在一塊。

    十六門大炮轟擊著東城牆。一整天的時間,把無錫城頭的城垛、女牆連帶東城門的城樓,打的霍霍牙牙。這一天時間裡,魏秀志連續向已經抵到常州的陳同安發了三封戰報,請他迅速趕到無錫來。而陳同安本人也想迅速趕到軍中,但是他做不到。

    惠山的清軍,一邊威脅著無錫,另一邊也做出了攻擊常州的樣子。陳同安到了常州之後就發現,自己去不了無錫了。

    於是,就在陳鳴督促著手下大軍主力進攻上海、華亭,席捲浦西的時候,一萬多清軍也對著無錫發起了猛烈地進攻。除了放開北面一個口子,清軍的攻勢是三面開啟的,當然東面是他們的重中之重。

    無錫城內的房子都是磚土結構的,面對著鐵彈,這些看似堅固的房子一點用都沒有。任意一顆『命中』房屋的鐵彈,都能輕易的穿透屋頂、牆壁。對於復漢軍來說,那每一聲炮彈的炸響,就像鐵錘一樣砸在他們的神經上。

    有的人會在這種煎熬之下,神經崩潰;有的人則會在這種煎熬之下,迅速成長。

    無錫城裡的復漢軍應該慶幸,他們碰到的是一支外強中乾的清軍,而不是同時代的西方近代軍隊。從蘇州城裡反撲出來的清軍,本身就沒有打硬仗打血戰的準備。他們就以為配合著大炮,那麼一起鬨,那麼沖上兩次,復漢軍就會從無錫這個不利的地方後撤。沒看到惠山的清軍部分已經威脅到了常州了麼。

    心理面如此想著的清軍,對著無錫城發起兩次衝鋒,那軟弱的力度對無錫城防的實際威脅性有多麼的小,結果就可想而知了。

    是清軍軟弱無力的進攻,讓緊張的復漢軍渡過了最開始那段最難熬的階段。

    「轟轟轟……」

    手榴彈爆炸的聲音響徹四方。

    「第二中隊,出擊」

    「第二中隊,出擊」

    硝煙瀰漫之中,只是被沙袋簡單堵塞的城門裂開了一條縫,一個穿著鐵甲,揮舞著大刀的復漢軍中士首先衝出城門。

    「虎,虎,虎」士兵們齊聲的大喊,一桿桿鋒銳的槍頭在奔跑中狠狠撞進沖湧來的清軍人群中。一個班的擲彈兵隨在兩個排的後面插入戰場,很快戰鬥的正面戰線就響起了兩軍都熟悉的手榴彈爆炸聲。

    清軍對城頭的攻勢並不強,但看到城門被打開,他們倒是來了勁兒了。一群清兵在大小軍官的嚎叫聲中奮起餘勇,同樣大聲吶喊,揮舞刀槍往復漢軍迎去。但也有一部分清兵被突然殺出的復漢軍一沖,落荒而逃了。陣上清軍的指揮已經陷入進了混亂,一部分在前進,一部分仍留在原地逡巡,甚至後退。結果一紅一青,兩股洪流迎面撞擊在一塊。青色的人群當場就潰散了。

    第二次清軍的進攻,還被唐文燦反殺了個抱頭鼠竄。

    而等到清軍意識到『嚇唬』是不能將復漢軍從無錫城裡趕出去的時候,當清軍認真起態度,端正了思想,加大對無錫城的進攻力度的時候,城裡頭的復漢軍已經有了與清軍一戰的信心。

    魏秀志戰後都感覺著很奇妙,蔣天放的突然陣亡,讓常州出來的這支軍隊鬥志大挫。即使他們在無錫城外輕易的擊退太湖來的那三千清軍,也不能讓隊伍真正的重新鼓起鬥志士氣,清軍來了那麼多人,拉來了那麼多大炮,要是第一開始就不顧傷亡的向著無錫猛攻,復漢軍還真有可能支撐不住。

    是清軍自己作死,連續兩次進攻受挫了,才真正開始認真起來。而復漢軍兩次輕鬆地打退清兵的進攻後,士兵也好,軍官也好,都已經凝聚起了足夠的信心。

    第三次敵我較量,清軍攻勢力度加強了許多,無錫東城牆外和城牆上鋪滿了清軍青色裝束的屍體,可鎮守那裡的唐文燦堅持了下來。只憑著自己一個營,面對清軍的猛攻,唐文燦沒有向城內求一次援兵。

    因為他發現,清兵還是原先的清兵。他們僥倖擊殺了蔣指揮,卻並不意味著他們的戰鬥力就增強了。這些腦袋頭面掛著一根豬尾巴的敵人,還是當初被他們以少打多,橫掃狂捲的垃圾。即使現在隊伍裡沒有了蔣天放,他也不該怕了這群廢物。

    然後唐文燦就發現,東城只靠著他一個營,真的可以守下啊。

    清軍的大炮對於城頭有不小的威脅,但唐文燦部可以躲在藏兵洞和城牆背後,在城頭只留下少量士兵監視。當清軍衝上來的時候,大炮差不多也停了。守在城頭的復漢軍士兵,靠著手榴彈和手裡的刀槍,完全可以給抵擋清兵。

    當問題從士氣鬥志之類的心理原因變成了雙方真實戰鬥力這一問題上,無錫城就恍然間變得有點堅不可摧了。

    常州出來的兩千多復漢軍,戰鬥力自然不能跟進攻浦西的主力相比,他們中間的義勇營事實上跟清兵就沒什麼兩樣,無論是裝備還是單兵素質。但兩千來復漢軍依城而守,對戰城外一萬四五千人的清兵【東西兩路】,那也不是清兵嘴巴一張一合就能吞下去的。尤其是清兵的主將容保還是一個產生『負戰鬥力』的存在。

    陳鳴收到的無錫軍情急報,並不是什麼大壞的消息,而是魏秀志報喜的戰報。他們在無錫堅守了兩天,且看樣子,還能繼續的堅守下去……(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8:45
第二百四十二章 為復漢軍做嫁衣裳【求訂閱】
    無錫戰場,浦西戰場,長江水戰,再加上北岸的南通戰場,在時間進入到五月底,隨著復漢軍向松江發起的猛攻,整個江南再度燃起了激烈的烽火硝煙。

    長江南北兩岸都戰做了一團,局勢彷彿一鍋亂燉的粥。

    在浦西戰場上,復漢軍佔據著絕對的優勢。即使對面的清軍數量一點都不比他們少。凶悍的炮擊,加上更加凶悍的衝鋒白刃,三天的時間裡上海、華亭兩地的前後失守,松江府的清軍全面退到黃浦江以東地區。剛剛在江南登陸的廣東綠營陸勇,經過了上海之戰後也被覆漢軍打的完全沒一點脾氣。

    從河南一路走來的復漢軍老兵,被一場場戰爭磨礪的復漢軍老兵,被一次次勝利灌輸的復漢軍老兵,在戰場上所爆發出的強大戰鬥力完全不是廣東綠營所能想像的。肉搏近戰中,發起突擊的坦克營,一個營就沖垮了兵力是其六七倍之多的廣東兵。

    可是在無錫戰場上,復漢軍只能緊緊守住無錫、常州兩地,並且無錫守軍所受到的壓力越來越大。清軍發揮出了其兵多將廣的優勢,對著無錫發起輪番攻勢,你別管他們是真打假打,那都在消耗著復漢軍守軍的精力。特別是在夜裡,整夜整夜的騷擾戰,無錫戰場復漢軍是已經落入了下風。

    然後在長江上,復漢軍水師營獨臂難支,也是陷入了被動。

    清軍的水師一共是有四部分,兩江水師,福建水師、山東水師和廣東水師。這四部分裡,每一支都是相對獨立的,除了做為地主的兩江水師實力相對弱小一些,其中太湖水師還始終留在太湖,且因為戰績問題實在抬不起頭來,後三者間頂多展開有限度的配合作戰。

    可即使如此,只有一個水師營的復漢軍也支撐不住。

    江陰以東長江水面比上游的長江江面寬出太多太多,戰場面積擴大了好多倍。復漢軍六七十艘戰船放到江陰以西長江水面歷還顯得相當合適,速度、靈巧都十分不錯,犀利迅捷;可在這裡就顯得有些小了。寬闊的水面給了體型較大的滿清外洋水師戰船迴旋活動的空間,也給了它們發揮出自身優勢的平台。復漢軍水師營戰船本來就在數量上趨於劣勢,兩邊這又一高一下,局勢就越發的傾向於清軍了。

    還有南通州之戰,清軍兵力佔優,不停地恢復著長江北岸的州縣。那些被覆漢軍掃蕩過一次後陷入無政府態勢下的州縣,算是又回到了『我大清』的懷抱。可是沒有了官府,清軍想從地方鄉紳大戶手裡索要糧米酒肉,甚至是錢財,就相當有困難了。

    清廷任命的新任官員什麼時候能夠抵到還說不準,在戰火未熄的時候,當地的鄉紳大戶只會惡狗看食一樣死死地守著自己的家產和糧食,要讓他們自己乖乖的拿出來錢糧來,談何容易?以滿清現在的權威和尊嚴,想要如先前一樣在南通地面上令行禁止,那是妄想啊。

    一兩個月的空白期,已經嘗到了沒有官府壓在頭上的滋味的當地鄉紳大戶,誰還願意回到過去帶著籠頭的老日子呢?

    當然,這一切在清軍大兵壓陣的情況下,還都不能表露出來。現在,那種不能為滿清朝廷容忍的心思還只是一顆剛鑽出地面的小嫩芽。

    陳鳴現在有種走鋼絲的感覺,坐在嘉定縣城裡,之前的安逸輕鬆早就不見蹤影。有的只是一股又一股撲面襲來的威脅。

    南通州的局勢短時間內還威脅不到揚州,可這種情況會一直持續下去麼?還有滿清的水師,那只會越來越多的堆積在長江口,有它們在,江陰以東區域,復漢軍即使拿下了也站不住腳。

    那樣的話,復漢軍就只能從太湖西側的宜興著手,越過太湖,進攻浙江湖州。

    整個戰略都要有變動了。

    「要不……,咱們讓南面動一動?」劉武知道陳鳴煩惱的什麼,清軍越來越多的匯聚到蘇南地區,一個梅雨季打消了復漢軍最好的時機,也給了行動緩慢的滿清一定的時間。

    「大都督,八爺不是傳來消息說,台灣還有一個叫黃教的人要起義麼?何不如讓黃教先動一動?不說鬧出多大的風波來,只要能震動福建,那也有好處啊。還能給天地會打一打掩護。」

    「那黃教手下只有百十人……」陳鳴在前世根本就沒聽說過台灣黃教起義,可想而知黃教起義的規模和影響了。就陳亮的匯報,黃教是台灣岡山的一貧苦農民,只因為愛打抱不平,雖吃足了苦頭,在岡山當地卻也贏得了一些威望。這樣的起義,怕是連鳳山縣都闖不出。

    「給黃教最大的支持,然後聯繫福建海面的洋匪,讓洋匪配合著進擾福建沿海。」陳鳴現在承受的壓力真心是不小的,否則他不會讓陳亮聯繫洋匪了。對於福建、廣東海面的洋匪,他的態度一直都是很明確,可以用,但就像當年的上海三大亨對於常凱申一樣,如一尿壺,要用的時候掂在手裡,沒用的時候有多遠扔多遠。

    因為洋匪的名聲很臭,比天地會,比白蓮教,都更加的臭。

    復漢軍可以與天地會進行公開的聯繫、配合,但跟洋匪要拉開一定的距離【混元教名聲也敗壞的差不多了,誰讓他們拔了黃河呢】,後者在陳鳴的計畫中,定位只是一個打手,一個最外圍的打手。復漢軍花錢,洋匪賣力。就比如復漢軍唾請東南沿海的洋匪劫殺閩浙向天津運糧的海船,復漢軍光定錢就花出去了十二萬兩白銀。

    自從第一次海船漕運成功之後,閩浙兩省和廣東省,就都開始召集海船向北京轉運漕糧物資和銀錢,洋匪頻頻活躍在運輸線上,沒聽說過他們有搶劫成功的例子,可即使如此也牽制住了廣東福建甚至山東大量的外洋水師。否則吳必達堂堂福建的水師提督,怎麼會只帶著兩千來人殺到長江?而且福建的水師戰船還沒有後續了。這都是有原因的。

    在陳鳴眼中這就是場交易,洋匪就好比僱傭兵,無所謂忠誠,只有合作。除非洋匪願意徹底改頭換面,接受復漢軍的軍規軍紀,願意徹底的投效陳鳴。

    台灣這回黃教起義,如果能鬧得大一些來,不僅可以牽制住福建的清兵,還能驗一驗台灣鎮總兵王巍的成色。清廷這小半年來不住打東南各省抽調兵力,那廣東的水陸綠營除一部分走海路登陸江南外,還有一部分進入了江西和湖南,前者直接目標是九江、湖口,後者也會經湖南進入湖北,與湖廣、四川的綠營匯合一處,打長江上游逼壓九江。

    越來越多的綠營從福建、廣東被抽調,那麼福建天地會起義的時機就越來越成熟。陳亮在台海兩岸已經走了多個來回了,兩邊的天地會準備工作進行的不說是多麼的順利,也是卓有成效,那麼福建天地會起義發動的時間也就越來越臨近。

    如果陳亮完全是天地會的人,他這個時候絕對不會讓天地會起義反清的,因為這是在為復漢軍做嫁衣,福建天地會的起義在重創清廷的同時,也會讓大量的清軍如餓狼一樣回身撲殺來,白白便宜了江南的復漢軍。

    天地會如果真的有大眼光之人,他們應該等到復漢軍與江南清軍打的兩敗俱傷,或是筋疲力盡之時,再起兵反清。那個時候他們會有更多地時間來擴張地盤和實力。

    可陳亮不是天地會的人,他到福建尋找天地會,他帶來了幾萬十幾萬兩白花花的銀子,支援給地的天地會,為的就是讓天地會當復漢軍的炮灰,來給復漢軍減輕壓力。現在,陳亮不僅不會阻止天地會醞釀起義,還會推波助瀾。

    「要是黃教起義能夠順利,倒是可以給福建的天地會更大的信心……」

    天地會的人對於起義時間的臨近無可置否,台海兩岸,各地的天地會首領根本不看什麼大勢不大勢的,一點也不畏懼滿清,相反他們還對起義熱忱之極。尤其是混元教起義成功的消息傳到福建,陳亮能明顯的感受到與自己往來過程中那些天地會頭目們昂奮的神經。

    他想到了自己來福建前,與陳鳴說起天地會時,陳鳴對之的評價:天地會首領出身多為貧苦人家,他們最早加入天地會的時候,很多人不是為了反清,而是為了抱團,抱圈取暖。

    他們的出身決定了他們的眼界,甚至於,福建、廣東的許多天地會根本就不是什麼天地會。當一個人團結起了一群人之後,當一個組織、群體被建立起來之後,他們是拿天地會做幌子。就像李唐要找老子做祖宗一個樣,為的是一個名聲。而如此之情況歸根結底還是東南沿海一帶民間蔓延著的反清意識和反清思想。

    特別是台灣,康熙間,台灣新附,不過四十年,亂民三起。三十五年秋七月,台灣縣民吳球謀亂。眾未集,台灣道高拱干、總兵王國興設計擒之;不一月,乃平。四十年冬十二月,諸羅【嘉義】縣民劉卻復亂。及六十年夏五月,鳳山縣民朱一貴亂作,震動天下。朱一貴假托朱明後裔,攻據岡山汛,號永和。台灣鎮總兵歐陽凱、副將許雲先後戰死,道府以下官咸遁澎湖。台灣府城及鳳、嘉二邑同日陷。清廷調集了小兩萬精兵東渡,費時月餘方堪堪削平。這期間還有多次台灣土著鬧亂,可以說康熙、雍正兩朝的台灣,根本就不安穩。

    進入了乾隆朝,台灣迎來了二三十年的和平時期,但也只是相對的和平。台灣地方上依舊年年鬧亂子,只是台灣的大族大戶很厲害,雖還沒發展到後來的霧峰林氏那般五大家族一樣的巨無霸,但以宗族血緣為紐帶聚攏在一起的台灣族群大戶,要錢有錢,要糧有糧,要人有人,要兵有兵。只要民亂不大,各地的宗族大戶就可以自行剪滅。

    而這些大戶,在利益上是很堅定地站在滿清這一邊的。因為滿清對於台灣的賦稅相當有優待。

    乾隆元年,欽奉恩諭,台灣丁糧著照內地分中減則,每丁征銀二錢,以舒民力,歲征銀三千五百六十餘兩。及十二年,乃議勻入田園徵收,其番眾所耕田地,概免完賦,照舊就丁納糧。

    至今乾隆三十三年,台灣墾熟田園較前多至數倍,而統計全台之稅糧額度,陳亮打台灣府衙門拿到的數據顯示,全台僅征額銀四千七百四十六兩,又谷十萬八千五十七石,二十年無報丈升科。而現在整個台灣光漢民就有近百萬啊,只收了這麼點銀子,你不能不說滿清對台灣的輕徭薄賦,是亙古所無。

    而如此優渥的條件下,台灣民眾還能屢屢掀起反清高氵朝,那就絕不是『反清思想』四字可以解釋的了。你完全可以想像那些狗大戶對底層的平民佃戶的剝削有多麼的沉重,這也是讓人醉了。

    台灣不安寧,福建又如何安寧?

    陳亮在福建之工作,成果顯著,這是多方面的原因共同匯聚的。但甭管是多少原因匯聚,當福建的烽煙燃起,照耀整個東南的時候,復漢軍所面臨的壓力必然大大減少。

    ……

    陳州府城。

    盛夏的驕陽橫照當空,地上像是生起了火,滾滾熱浪席捲一切。街邊的柳樹,像病了似的,葉子掛在枝上打著卷,枝條一動也懶得動。

    陳友河府上,看門狗都爬在地上吐出紅舌頭,不住的喘著氣。自大夏收後一陣暴雨結束,河南的氣溫是一日比一日提高,人走在太陽地兒下,簡直要曬化了一般。

    陳友河利索的打馬車上跳下,老天爺啊,這太熱了。馬車裡就像一座蒸籠,他渾身衣服都被汗水打的濕透。

    而比炎熱的天氣更讓陳友河遭受打擊的是,陳輝祖那張不要臉的老臉。

    陳家雖然關閉了陳義和商行,對外宣稱自家做生意賠本,賠的都幹不下去了。也一樣被陳輝祖『捐獻』了五百兩紋銀和三百石小麥。陳友河當時都恨不得拿起茶杯蓋上陳輝祖那張沒皮的老臉上,他這是『勒捐』,是『強索』!

    「五百兩銀子,三百石小麥?」陳友河的大兒子一聽眼都紅了。「陳輝祖這狗官,他是要把陳州府刮下去三丈地皮啊。」三百石小麥至少能頂五百兩銀子,現在河南的糧價依舊偏高很多,夏收是緩解了民間缺糧的現況,但並沒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這陳輝祖欺人太甚。一次捐獻,兩次捐獻,這都多少次了?缺錢缺糧該去找皇帝要,怎麼趴在我們家身上不停的喝血?我陳家再大的家業也頂不住一次又一次的捐獻啊……」陳家夫人拍著桌子,發洩著自己的氣憤與不滿。

    「什麼捐獻啊,娘,這是勒捐,勒捐。我們該向朝廷告他……」陳家大公子激動地都要蹦起來。

    自從去年開始,陳家光是被陳州府【後才是陳輝祖】照著『捐獻』就有五次,等到陳輝祖在周家口安了家,陳州府的鄉紳富賈是全遭了罪,倒了大黴了。一個月至少被捐獻一次,這是純粹的不能再純粹的勒捐。

    前前後後,陳家已經捐出去了三千兩白銀和七八百石糧食了。而這一回陳輝祖下手尤其的狠,顯然是陳州府庫被燒,他手中錢糧皆緊缺,就又沒臉沒皮的伸手來了。

    「爹,怎麼辦啊這?這樣下去……」陳家都真的要乾了。(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8:46
第二百四十三章 大清忠良是晉商
    乾隆估計都不記得他在復漢軍手下折過多少軍隊了。從去年開始,滿清前前後後調動的大軍多達十餘萬,損失的軍隊也數以萬計,而綠營兵戰死後也是有撫卹的,如此國庫裡便是又金山銀海也花光了。

    復漢將軍府剛剛成立的時候,洛陽城裡有個舉人寫了一篇攻擊復漢軍的檄文,讚美乾隆朝,物阜民殷,兵力強盛,皇帝勵精圖治,疆吏咸凜凜,是非好惡,一秉大公,不敢逞私徇情;苟涉欺妄,誅謫隨之。故西北連歲用兵,而天下晏然共享昇平之福;即難靜易動如台灣,亦三十年不見兵革。

    可就如這位舉人寫的那樣『西北連歲用兵』,再有乾隆這個會玩會逛會花錢的皇帝,滿清國庫裡真就存不住什麼錢來。現在復漢軍突然暴起,滿清國庫已經榨乾了。

    進攻復漢軍的滿清大軍,現在全靠地方財力支撐,比如山西。

    打清初的八大皇商起,山西晉商在中國歷史上就進入了自家的全盛時期,雖然當年的八大皇商已經已經相繼落敗,剩下一個范氏還在苟延殘喘。但新的晉商豪族早已經崛起於山西,比如榆次常氏,在恰克圖從事對俄貿易的眾多山西商號中,是經營最長,規模最大者。茶、布、綢緞、皮毛,還有往來莫斯科與中國的多家銀號錢莊,家業何止數百萬。

    太谷曹家,也是現在聲勢顯赫的晉商巨富。商號已遍及半個中國,國外發展到莫斯科。經營項目有銀錢業、綢緞、布匹、呢絨、顏料、藥材、皮毛、雜貨、洋貨、釀酒、糧店等等,僱員達3萬餘人,總資本千餘萬兩。

    介休侯氏,人稱「侯百萬」,都說其家有資產七八百萬兩白銀。

    還有祁縣渠家、平陽府(今臨汾市)的亢家,後者是眾所公認的山西首富,自身資產就達千餘萬兩白銀。

    這些豪商家族,家家戶戶都經營著銀號錢莊。每一家與滿清官府都有著極其深厚的關係。

    范家已經沒落了,真正的家底兒根本不能同這些豪強巨富媲美,可范家還是山西晉商的一張名片,其他之家族,你再是富有,能跟官商雙雙得意的范家比嗎?

    打范毓賓兄弟給康麻子節省了幾百萬兩銀子,轉運了上百萬擔糧草之後,范家就被康麻子保護了起來。范毓賓是范永斗的孫子,康熙打準噶爾的時候,范毓賓以每石米低於官價三分二的價格自費辦售軍糧,表現出了對滿清令人無比感慨的忠誠。他湊足144萬兩白銀,補運軍糧計為百萬餘石,為清政府節省費用600餘萬兩。

    范家的忠誠換來了豐富的回報。范氏家族中有許多人被授予官爵,甲第聯輝,顯赫一時。范氏毓字輩和清字輩計,有20人任官職,范毓賓任太僕寺卿,范毓奇任布政司參政,范毓覃以武舉破例升為正定總兵官,後署廣東提督。范永斗、范三拔等也以子孫而貴,被追贈為驃騎將軍、資政大夫、奉直大夫、儒林郎等,他們的妻子也追贈為夫人、宜人等。

    康麻子和雍正兩朝的范氏是上通朝廷、下連市廛、半商半官的豪門富商之家。

    即使進入乾隆朝後范氏明顯衰敗了,可范清濟還是晉商中的頭一號。

    早在四月裡,范清濟就聯合山西各大豪族巨富,為滿清籌銀四百餘萬兩,糧布無數。然後還出面牽頭,在各大票號中給滿清借銀近千萬兩。

    這是很不正常的。

    清朝的朝廷官府朝廷向山西票號借錢,這本該是晚清時候才出現的現象,因為陳鳴的穿越,竟然一下提早了百十年。

    山西的這些商賈巨富對滿清還是很有信心的,白花花的銀子送到了清軍手中。他們自己拿到手的只有幾張輕輕的紙片,還有乾隆皇帝的片言嘉許。

    正是這些人的存在真真的解了滿清的燃眉之急。至少,時局發展到現在,清軍也沒斷過軍餉糧草。再有就是各路領兵大員對地方的搜刮、壓榨,比如陳輝祖對於陳州府,那地皮刮的已經不是天高三尺,而是地減三丈了。

    戰爭依舊會繼續下去,並且閩浙和廣東的財富,也一樣不可小覷。

    復漢軍要真的想撬動滿清王朝的根基,還真少不了福建天地會的舉義,陳鳴也不知道他們能不能把戰火燃燒到廣東和浙江境內,但他們只要把福建搞亂了,還愁浙江和廣東不受影響麼?

    特別是福建地理複雜,人多地少,亂子真的攪大了,呵呵,滿清就有的麻煩了。

    混元教在山東,天地會在福建、台灣,將軍府在河南,這就是三顆釘子,源源不斷的給滿清放著血。或許四川還會有大小金川,貴州湘西還有苗民,也是滿清把西北和藏打平了,否則真就是烽火四起,硝煙漫天了。

    而陳鳴帶兵『流寇』一樣的掃蕩長江沿線,滿清能支撐多久呢?

    三年?五年?

    還是更長?

    別忘了,乾隆朝的中國自然災害可是不少。那個時間段乾隆時期(1736年—1795年),是中國自然災害史上一個很重要時段。據後世的統計分析表明,這一時期成災性自然災害主要以水、旱、雹災為主;災害頻繁,被災州縣廳次眾多;各災種的地區分佈存在極大差異,並帶有明顯的空間上的群發性;災害的發生呈現時間上的連續性和集中性等等。

    陳鳴上輩子當鍵盤俠的時候,跟某類人爭論過『康乾盛世』是真是假這個問題,陳鳴是真真覺得所謂的康乾盛世是大大的盛世謊言的。他在網上就搜到過史學界對於乾隆朝中國自然災害頻發是什麼原因和滿清救災政策之演變的研究論文,對於乾隆朝的自然災害記憶猶新。那可真不是盛世太平的樣兒。

    乾隆朝60年間,各類自然災害成災共1100多次,其中水災500多次,旱災二三百次,其餘風、霜、雹、雪、蝗、地震、瘟疫等共三四百次,具體的數字陳鳴是記不得了。但他知道乾隆朝連年災害不斷,各種災害發生的總數較順治、康熙、雍正三朝九十二年的統治期間還多了許多。

    就比如今年,乾隆三十三年,打的水患是沒有徐州那裡是人為的,可是旱災,山東、湖南、湖北、貴州皆旱,山東為重;蘇北18州縣乾旱,以泰州為重。這一點影響力上面,復漢軍是最直接的受惠者。

    之前投奔復漢軍的江南江北人氏,還多以失業的船工水手為多,可最近時候是以蘇北鹽廠的鹽工,包括鹽丁為多。泰州鹽政運判所屬的十二鹽場皆旱,因為滿清官員逃竄,處於無政府態勢下的鹽廠,極其混亂。乾旱引起了當地蘆葦草叢的大火災,直接讓復漢軍多了三千多青壯。

    再有,蘇北還出現了蝗災。

    「乾隆老兒現在一定是焦頭爛額。按下葫蘆浮起瓢。大清朝雖然不病入膏肓,可也問題多多。現在是都晾在他眼前了。」

    北京傳來的消息,就在去年,乾隆皇帝還在修著圓明園。鑑園去年剛剛落成,仿蘇州獅子林修築的圓明園獅子林,則今年入夏時候了才最終停工。陳鳴覺得圓明園內的獅子林,乾隆老兒是再也沒重新開工的時候了。

    如今的大清朝,已經被他禍害的不成樣子了。

    那麼多軍隊堆在河南、山東和長江千里沿線,無底洞一樣傾吞著銀錢、糧食和各類軍需。雖然時間還不能與歷史上的川楚白蓮教大起義相比,可論及對滿清的打擊和創傷,陳鳴覺得已經不差了。

    川楚白蓮教大起義,看似鬧的聲勢浩大,可事實上他們卻沒有攻佔過幾處重鎮要地。起義軍拿下的那麼是小縣城,要麼就是一般州府城,襄陽這樣的地方他們都沒有拿下來過,省城和荊州之類的軍政重地就更不用想了。

    ……

    吳淞口。十多只的復漢軍戰船緩緩使動,它們是最後一批留守吳淞口的復漢軍水師營船隻。現在,這些戰船也要告別這個被它們佔據了多日的戰略要害。

    因為,復漢軍對於浦西的攻略已經結束。大批的繳獲被裝入打黃浦江兩岸拖來的漕船、民船之中,復漢軍水師營將配合著陸軍部隊,從吳淞江向西進入運河。

    陳鳴明明知道以水師營現在的戰力保證不了長江水道的安全,他要還帶著數百船的繳獲打長江水道返回江陰、鎮江、南京,他就是傻瓜了。

    縱覽蘇南的水道線路,吳淞江是一個絕佳的通道,通過這裡船隊可以直接進入大運河,甚至是太湖。當然,吳淞江的上游是處在清軍的控制中的,而這也是陳鳴要大軍轉向西進的另一個原因。這絕對可以迫使進攻無錫的清軍回縮蘇州!

    大軍走上海,經青浦,然後直搗蘇州府城。算是另一種形式上的圍魏救趙。

    吳淞江屬於太湖水系,長二百五十里左右,是黃浦江最大支流。平均河寬約十五到二十丈,是上海以及蘇州的主要水上交通線和重要航道。

    當復漢軍突然打吳淞江西進的消息傳到蘇州的時候,蘇爾德臉色猛一下變了。他還以為復漢軍會從進攻路線撤軍,很難想像陳鳴的膽量會如此之大,吳淞江那般狹窄的通道,他竟也敢帶著大部隊進入。難道他不知道,狹窄的吳淞江面,就是最最普通的打漁船,化為火船也能讓復漢軍船隊亂作一團?

    而不管復漢軍的船隊最終命運會如何,蘇爾德卻曉得自家的盤算破產了。這消息要迅速通報給容保,而容保肯定會火速回兵蘇州。「天意如此,如之奈何。」

    他在北京的朋友已經傳來小道消息,皇帝準備把他放到山東巡撫的位置上。把原山東巡撫富尼漢則被調入六部。雖然這只是沒經過證實的小道消息,可卻從某一方面證實了他上升的可能。如果容保能夠在陳鳴揮兵之前,打下無錫、常州,兵進鎮江。那麼陳鳴即使揮兵來攻,也不是得勝而還,而是被逼撤兵。蘇爾德官升巡撫完全就是板上釘釘。

    但現在這一打算是不成了。

    蘇爾德不僅不能再展望美好的未來,還要向老天爺祈禱,陳鳴得勝而還,僅僅是為了運送繳獲和逼退容保,而不是真的對蘇州起了念想。

    復漢軍主力席捲江南,陳鳴隊伍中當然是帶著一些大炮的。跟復漢軍的炮兵總實力比,這只是其中的一部分,但跟清軍的炮隊比較,那一定能完勝。

    此時的無錫。

    容保依舊沒有看到勝利的希望。而清軍大兵圍攻無錫,已經進行到第七天了。

    無錫的東城門洞被覆漢軍用石塊和土袋徹底堵了起來,不僅如此復漢軍還在城門洞的另一頭修築了胸牆和柵欄,如果清軍把城門洞裡的障礙物全搬空,他們也甭想順利的殺入城來。

    魏秀志從最初的忐忑不安變成了現在的安之若素,他覺得戰爭並不怎麼可怕。清軍也是真正的廢柴,城外頭有那麼多人,頭頂上卻全帶著怯戰怕死二字。否則的話,就現在復漢軍的狀態,清軍不說已經拿下了無錫城,怎麼著也該對城防造成實質性的威脅吧?

    要知道,打清軍開始晝夜不停的襲擾佯攻的時候,魏秀志就已經準備著突圍北竄了。結果發現,清軍的戰術安排的非常正確,戰鬥力卻絲毫沒有實質性的變化。

    只要清兵怕死,只要他們不肯付出巨大的傷亡來給復漢軍最後一擊,這無錫城就會始終牢牢地把握住自己手裡。

    呆坐在無錫縣衙的魏秀志聽到外頭突然響起的歡呼聲,正要派人去打探原因,他的親兵就滿臉驚喜的跑進來:「主任,主任,清兵撤了,清兵撤了……」驚喜簡直讓這個親兵的心臟撐破。

    就在全軍上下疲憊異常,陷入絕對的下風的時候,佔據著優勢的敵人突然撤兵了。

    魏秀志都呆了一下,然後一個激靈站起:「告訴偵察兵,迅速探明消息。」是大都督帶兵殺回來了麼?可沒收到大都督傳來的消息啊。

    無錫城外的清兵垂頭喪氣,王之政卻很是高興,伸了伸懶腰,大軍要撤退嘍,這一仗就要結束嘍,自己要回家嘍……(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8:47
第二百四十四章 就是夷族【求訂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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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轟轟轟……」吳淞江上炮聲隆隆。

    復漢軍的先頭船隊,在左右兩岸步騎兵的配合下,以橫掃之姿態,清理著清軍在吳淞江面上的一次又一次無謂的努力。不管是木排暗樁,還是橫江鎖鏈,亦或是那一艘艘的火船,全都薄紙一樣被輕輕捅開。這不僅是因為清軍在吳淞江一帶兵力的空虛,更因為狹窄的吳淞江兩岸戰船,復漢軍步騎兵表現出的絕對的強勢。他們用自己強大的戰鬥力一次又一次的擊破了清軍的埋伏、阻攔,水師營戰船需要面對的只是來自江面上游的威脅,這就太輕鬆了。

    清軍水面上對復漢軍戰船威脅最大首屬火船,當一艘艘順水乘波而來的火船被覆漢軍水師戰船船頭加裝的頂桿遠遠的支開時,當一門門安置在復漢軍戰船船頭的大炮對準前方不住轟擊時,一切就變得簡單了。復漢軍水師先頭船隊的大炮數量是不多,但吳淞江江面更窄,清軍的太湖協水師,來了就送菜,只兩次接戰,他們就再也不露頭了。

    同一時間,清軍打無錫返回蘇州的路上,一個小鎮的鎮外。

    一片水田裡,一大群綠營兵和十多個旗兵一邊打槍一邊往前面沖。

    打槍的,衝在前面的是綠營兵,其中不少人都已經把小十斤重的鳥槍給扔了,開過一槍的鳥槍如果重新填裝,那綠營兵也就不用去追了。鳥槍兵拿著腰刀,衝著前方逃竄的兩個復漢軍偵察兵嗷嗷叫著。就在剛才,這倆個賊兵對傅都統的坐船開了一槍,打死了傅都統一個親隨。傅良火冒三丈,因為那親隨就站在他身前,傅良有足夠的理由相信這一槍賊兵是要打自己的。親隨給自己擋槍了。

    費爾勒受命帶著手下十幾個旗兵跟這群被抓了壯丁的綠營兵去追擊那兩個復漢軍士兵,他們是傅良的戈什哈。現在清軍上下沒幾個人不知道復漢軍手中有種叫『來復槍』的利器,隔著幾百米遠就能致人於死命,只不過填裝彈藥太過複雜。傅良親隨的死,妥妥的就是來復槍打的。

    因為覺得對面的來復槍打過一槍後,不可能那麼快的就填裝完畢,清軍上上下下追的都很起勁,很肆無忌憚。

    水田的另一頭,陳忠孝輕輕喘氣,對自己的瞭望手說道:「還能堅持吧?不然跑慢點也行……」這回他狙擊傅良的行動只是一個隨性的狙殺,誰讓傅良好死不活的出現在他面前了呢。透著船艙的窗戶,傅良的身影陳忠孝看的清清楚楚的。那船上站著一個又一個披掛著棉甲的旗兵,不用問也知道這是個八旗大員。然後陳忠孝就開了一槍,可惜沒打中……

    比較倒霉的是,陳忠孝的這次接近於刺殺的狙擊,因為是隨性行動,他並沒有安排人手在外接應,所以被清兵追的很是狼狽。不過陳忠孝也已經習慣被追逐了。復漢軍每一個狙擊手這是這樣生存下來的,因為他們的活動範圍和規律並不全部依附於大部隊。陳忠孝雖然是狙擊部隊的頭號人物陳忠達的堂兄,可連陳忠達的價值都在於戰場之上的一次次擊殺,陳忠孝更是如此了。得手與沒得手之後被清兵追逐也是家常便飯。

    清軍在從無錫撤退以後,就被魏秀志放出的狙擊手和偵察兵纏上了。沿途不停地擾襲,清軍只一個勁的往蘇州回撤。此次若非是傅良『受了驚嚇』,也不可能派出一二百人來追兩個復漢軍。

    清軍的這一行動很快就引起了周邊復漢軍偵察兵和狙擊手們的注意,陳忠孝帶著身後的追兵嚮往難以快行的水田裡跑,沒多久他就看到了前方田壟上一根被泥塊壓住的樹枝,樹枝上還穿著兩片樹葉,這是今天狙擊隊的標記。

    就在陳忠孝看不到的地方,一個偵察兵趴在水田中,看著旁邊那個渾身上下全是泥水的狙擊手,這人端著槍已經瞄了好一會兒了,始終都沒有開槍,這讓偵察兵鬆了一口氣,看來狙擊手也是人啊。如果隨便一瞄,一槍就斃掉三百米開外,還有遮掩的敵人的話,那就太厲害了。

    狙擊手即便在復漢軍中都是精銳裡的精銳。偵察兵這種『普通』精銳,對之都稀奇的很。今天兩邊難得配合作戰。

    正在偵察兵鬆懈下來的時候,「砰!」槍響了,老遠一個旗兵猛的栽倒在水田裡,狙擊手輕笑:「瞅瞅,這不打中了。」論近身肉搏,狙擊手還真不一定比得過偵察兵,可單單論槍法,就是給偵察兵也配上來復槍,狙擊手們也有信心教偵察兵重新做人。

    狙擊手身邊的偵察兵愣了愣,眼睛看著追兵群,臉上茫然的神色迅速消退,露出了燦爛的笑容。狙擊部隊是絕對的自己人啊,他們的手藝越好,自己越高興啊。

    既然已經有人來了『開門見紅』,周邊埋伏著的幾個狙擊手也就相繼射出了子彈。有的斃掉了旗兵的,有的打死了前頭的綠營軍官的,就是沒有落空的。

    「砰!砰!砰!砰!」

    毫無節奏的槍響,近乎一槍一個的超高命中,綠營兵和旗兵的衝擊腳步停頓下來了。

    那打響了第一槍的狙擊手,以老練純屬的手法給自己的寶貝復裝彈藥,那費時確實挺長的。他不理會走在前面的綠營兵,只重點照顧後頭的旗兵。開三槍,打死了兩個,打傷了一個。槍不落空,真的神準到家了。

    一刻鐘的時間過去,綠營兵和旗兵已經完全趴在水田裡了。這邊射出來的子彈打死打傷的只是他們總數量的很小一部分,一百多人的隊伍死傷才只是一成,可清軍的士氣已經一洩如注,再也提不起來了。

    還盤桓在距離陣地五十丈左右的地方。一百多人的綠營兵已經損失了十多個,旗兵連死帶傷更倒下了一半。有十幾個驚慌失措的綠營兵轉身想往回跑,走在後面的費爾勒立刻用手銃開槍擊斃了一個衝在最前面的潰兵,於是那十幾個綠營兵就像變戲法一樣,又轉身回到了前頭的大部隊裡面……

    費爾勒非常鬱悶,還沒有看見敵人,自己就已經傷亡慘重了。跟他一塊來的戈什哈死傷一半了都。這下就算活著回去也要倒霉。他雖然打死了一個逃跑的綠營,但腦子終究沒有壞掉,最後還是做出了明智的選擇。

    「撤退,咱們回去。」費爾勒對著趴伏的綠營兵大喊。他是要綠營兵們先爬起來,戈什哈死的夠多了,不能再多了,而綠營先爬起來,他們不就有掩護了麼。

    「砰!砰!」

    槍聲繼續在零碎的響著,清軍手中的鳥槍也紛紛打響。正如費爾勒所想,那些綠營兵一聽後撤的命令,一個個都來了精神。噼裡啪啦的把手中的鳥槍打響,然後一窩蜂的爬起來就往後逃。線膛槍和前裝滑膛槍的響聲是有差別的,後者是無頭的蒼蠅,亂搭亂放,前者就是那索命的閻王貼,一響可能就要奪去一條人命。

    帶領這隊綠營兵的是個千總,正要一腳踢向那個把他擠開,自己忙著『向後轉進』的綠營兵的屁股時,卻不料腳下一滑,身子一歪就要摔倒,慌亂中突然感覺耳朵一涼,好像有冷水淋到了一樣,正要罵娘,耳朵上就傳來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劇痛。千總用手一摸,摸到的赫然是一個破碎的耳朵,肉片還吊在上面,鑽心眼的疼啊,手上面也全是鮮血。

    費爾勒非常的看不起那個大喊大叫的千總,本身就因為旗兵的死傷過多而心情煩躁的費爾勒半揚起頭對著那千總就破口罵出,於是,「砰!」的一聲槍響,費爾勒的喊聲徹底結束了。他的腦袋開花了。

    遠處狙擊手臉上露出了笑臉,他身邊的偵察兵也在嘿嘿的笑。

    「放開我,放開我。我自己會走……」

    陳忠孝回到就近的營地一處沒了老百姓的小村落地主家的院子。還沒走進院門就聽到裡頭傳來的叫嚷聲,不是成年人的聲音,是一個不大的男孩,一副公鴨腔,還處在變聲期裡。

    「怎麼還抓了一個半不大的小子?」

    「摸營的時候抓回來的。這小子是個藥鋪學徒,老吳還想抓個大夫,實在沒機會。就把這小子抓回來了。咱們這會出來不是沒配衛生員麼,這小子在藥鋪好歹也有點墨水……」

    說話中陳忠孝已經走進了堂屋,一眼就看到被綁在椅子上的那個公鴨腔,一個十四五歲的孩子。膽氣倒是不小,不僅不害怕,還一直叫嚷著放開他。那椅子邊上的凳子上坐的人可不就是老吳呢,看著那小子笑呵呵的,顯然是那他逗玩尋開心的,怪不得沒堵住他的嘴。

    王之政能感受的出陳忠孝地位上的不一般,他瞪大眼睛怒視著陳忠孝,嘴巴裡的叫嚷聲更大了三分。大軍從無錫回蘇州的時候,王之政都以為自己今後再也不會跟戰爭有接觸了,哪曉得一轉眼自己就成了復漢軍的俘虜,而看樣子復漢軍還準備不放自己走。

    這殘酷的現實對於一個十五歲大的孩子來說,太殘酷太殘酷了。巨大的反差讓王之政都忘記了害怕,而只剩下了憤怒。因為他知道,自己『失蹤』的消息肯定會被官府知道,那麼自己在官府那裡就是有黑底兒的了如果自己死了,那麼就無所謂黑不黑了。自己的事兒不該會波及到自己父母,可父母不知道自己隨著藥鋪的先生學徒來戰場了啊,自己在復漢軍摸營的時候失蹤的消息如果猛地傳進父母的耳朵裡……

    王之政很憤怒。讓父母為自己掛心操心,這是不孝。尤其他母親還在病中!

    「小子,當我們復漢軍有什麼不好?把你送進醫護營,一個月少說也有一兩塊銀元,不比你在藥鋪混好多了?而且還能學到真本事。這醫護營裡的大夫一個個都是有真本事的名醫【復漢軍抓到的】,戰場上的刀槍傷可比你們藥鋪裡看的頭疼發熱的病嚴重多了。你在醫護營裡學上一兩年,比你在蘇州城裡的那一個小藥鋪學上十年都頂用。」

    「不當。我就是不當復漢軍。要不是你們打到江南,我家根本就不會流落蘇州,我姐的婚事就不會耽擱,我娘也不會生病……」

    王之政眼睛裡透著恨意。但他對面的老吳一點也不在乎,「這麼說來你家之前也過的去哦。那我就來告訴你,我們復漢軍為什麼打到江南來。」

    老吳首先抓起了王之政腦袋後頭的豬尾巴辮,「我告訴你,我們復漢軍首先就要正華夏衣冠,這種豬尾巴辮,每個人都要割了。」老吳抽出腰間的匕首,唰一下就把王之政辮子割了。後者整個人都傻了,看著辮子被老吳遠遠地扔出門外,似沒有反應過來一樣,整個人都木木的。

    「你,你怎麼能割我的辮子……」王之政臉上的恨意崩潰了,換上的是慢慢的震驚和憤怒,正如他此刻的情緒。連仇恨在這一刻都忘掉了,看看這一下的衝擊力有多麼的強大。

    「為什麼不能割?我們華夏,我們漢人,從幾千年前開始,男人就沒有留這種豬尾巴辮的。這個滿清韃子的玩意,這是胡虜的象徵。是個男人,就該把這東西割了。

    你也渡過幾年書,知道『中國有禮儀之大,故稱夏;有服章之美,謂之華』這句話吧?

    什麼是禮儀?什麼是服章?

    現在你身上穿的,你腦袋後面吊著的,是中國嗎?」

    「俺老吳沒讀過啥書,大字都認不出多少,這還是進了隊伍後學的。你小子讀過書啊,你來跟俺說道說道,你們讀書人是怎麼看這條豬尾巴辮的?難道跟那個錢什麼的一樣,覺得頭皮癢?」

    老吳這樣的問話,如果拿到外面去,那一定會被整個士林噴的『不值一哂』,可王之政只是一個十五歲大的孩子。他是學過四書五經,但還沒考取功名,你不能覺得他讀過書就真的可以雄辯滔滔。

    「孔老夫子都說過『微管仲,吾披髮左衽已!』,可見老夫子也是很重視華夷大防的。你們讀書人不都是拜孔老夫子,講究尊師重道麼?怎麼現在老夫子的話就有的算話,有的不算話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這他麼都有留學生啦?
    【今天三更,稍後還有一章。某位同學,萬字大章真心的不現實,但萬字更新還是可以的。】

    容保已經回到了蘇州城。

    對於現在的他,儘可能的呆滯復漢軍挺進蘇州的步伐是第一要務,那樣可以為回援的清軍爭取佈防的時間。

    比如以沉船堵塞吳淞江。

    但是復漢軍先頭部隊進兵的速度太快,水軍一日六七十里也就罷了,兩岸的步騎兵竟然也能堅持著跟上,而且沿途多有廝殺。

    蘇爾德本打算在吳淞江上設立攔江鐵索,那鐵索還是復漢軍第一次進攻蘇州的時候,架在大運河上的。結果吳淞江兩岸的架子剛剛搭好,鐵索還沒架上,復漢軍就已經殺到。派去的綠營和民團不堪一擊,三條鐵索,幾千斤好鐵白便宜了復漢軍。

    太湖協的水師呢?更是廢物。搞出來的火船毛都沒燒掉復漢軍一根。只兩次接戰,就徹底的萎靡了。躲在太湖裡,死活不願意再次出戰。

    清軍如此幾番努力,還好在容保抵到蘇州之前,把復漢軍的先頭兵馬擋在了蘇州外。

    「堵塞吳淞江?」蘇爾德驚得人都坐不住了。

    容保面沉如水,「不但吳淞江要堵,運河也要堵。我要把陳逆的水師船隊悶死在吳淞江。」不然,復漢軍的水師和船隊就可以通過吳淞江直接竄到太湖裡去,那對清廷在太湖地區的統治又是一次極大地威脅和打擊。反正在太湖北頭的無錫,他們還能再回到運河中去。

    「可這麼一來……」蘇爾德到底是個文官,思維上就有三分『仁慈』。吳淞江和運河對於江南經濟之運轉,可是至關重要啊。

    「陳逆不除,運河哪來的安寧?江南何來安寧?除掉了陳逆,要重新疏通運河,還不是輕而易舉?」容保看問題的角度與蘇爾德就有三份不同。復漢軍打吳淞江殺來蘇州,雖然逼得他不得不放棄了無錫,容保卻也從中看到了另一處戰機復漢軍的水師。

    吳淞江比起長江來只是一條小河溝,復漢軍的水師在長江裡表現不俗,但放到狹窄的吳淞江裡,那就是『龍游淺灘遭蝦戲,虎落平陽為犬欺』了。如果沒有復漢軍陸路步騎的掩護,就是夜裡清軍射火箭也能讓復漢軍艦隊在吳淞江上付之一炬。

    復漢軍從武漢開始,水路之上就始終佔據著一定的優勢,水師營正式成軍以後,掃蕩湖廣,掃蕩鄱陽湖,然後攻江陰下松江,堪稱是陳鳴的另一隻臂膀。若是可以悶死在吳淞江裡,那對復漢軍的打擊比之一個無錫一個常州可重的多了。再說了,他也真的要防止復漢軍的水師進入到太湖裡,他們要是沿岸掃蕩起來,損失就太大了。

    一夜的時間,當復漢軍次日中午時兵進蘇州城東南方二十餘里的陸莊濱江灘頭的時候,復漢軍的馬隊就首先發現前面的江面被堵了。

    陳開山站在河堤上,透過清澈的水面,可以清楚的看到沉入江底的沉船。

    要知道吳淞江是很淺很淺的,很多地方的水深都不足兩米,最深的也不過四五米許。這種情況下,沉船當然可以被岸上的陳開山看的清清楚楚了。

    「快馬回報大都督。立刻!」

    陳開山臉色猶如聞到了臭屁,變得相當難看。

    「營座,韃子堵了這第一處,就能堵第二處。我馬上帶兵……」

    「要小心清兵的埋伏。」蘇州乃是江南水網最為密集之地,本就不適合騎兵馳騁往來,折衝先頭部隊的一次次接戰就能看出,要不是還有步隊跟隨著,復漢軍的先頭部隊根本打不那麼順。

    復漢軍的後續部隊事實上行軍也相當快的,陳鳴接到前方來報的時候時間剛剛過午時,而清軍沉船堵塞吳淞江的舉動也並不出乎他的預料。當年的果黨也是這麼做的,在江陰用海軍自沉軍艦和商輪43艘,民船、鹽船185艘,付出了中央海軍主力第一、第二艦隊覆沒的代價,在一段時間內遲滯了日本海軍艦隊的溯江而上,讓上海南京等地的數百家重要工廠和幾千名技術工人得以緊急後撤。

    眼下的吳淞江可比江陰長江水道容易多了。就滿清的漕船,裝滿了泥沙後在吳淞江裡沉下,十幾艘估計就能組成一道水下長城。

    而復漢軍的大部隊幾十艘戰船和數百艘漕船組成的龐大船隊,首尾長達二十餘里,復漢軍步兵部守於吳淞江的左右兩岸,嚴謹任何閒雜人等靠近江畔。

    不過瞧熱鬧是中國老百姓的天性,吳淞江兩岸的村落有很多人爬倒屋頂和大樹上,遠遠的遙望著江上的船隊,就如同看大戲一樣。因為他們發現自己這樣做復漢軍也並不管他們,只要他們人不往河畔邊圍即可。

    復漢軍席捲了半個松江,那也是松江最為精華的地段,江南民間傳言,復漢軍這幾百艘漕船上裝載的全是金銀財寶,還有人信誓旦旦說自己是親眼看到了那無數的金銀財寶。復漢軍往船上抬得箱子的時候,有一個箱子太重太沉,壓斷了扁擔,結果箱子滾落地上,摔散架了,那滿地滾落的都是成錠的銀子啊,雪花花的。

    暗營都查不出這些消息究竟是從哪個地方傳出來的,這謠言傳播的速度比風都快。

    陳鳴打準備走吳淞江入太湖,大部隊兜底兒蘇州城,逼迫清軍後退返軍,心裡就做好了打持久戰的準備。反正松江府的清軍剛剛被他重創,而清兵的外海水師固然勢大,可上百艘戰船要是擠進長江那條小水溝中,他們的戰船就是再多,也不夠復漢軍的炮台轟擊的。而江北的地界裡,復漢軍好歹還持有泰州、泰興,短期內清軍還顛覆不了復漢軍的大勢。

    陳鳴有的時間在蘇州城外磨嘰。他還準備趁著機會光顧一下浙江的嘉興和湖州,然後把洞庭東山西山捲上一卷,後者可是這個時代蘇商的主力軍啊。赫赫有名的洞庭商幫指的就是太湖裡的東山、西山兩島嶼上的民人。這個不以蘇州、也不以吳縣為名,而只是以洞庭東西山的山名為名稱的商幫,其歷史已是久矣!前明時候,蘇州的小說家馮夢龍,就把這商幫的情況寫進了他的小說集《醒世恆言》裡。小說中寫道:兩山之人,善於貨殖,八方四路,去為商為賈,所以江湖上有個口號,叫做「鑽天洞庭」。

    洞庭商幫早在北宋年間有了雛形,到明中葉以後東山大商人王惟貞,王彥祥第三子。其一脈出了一個歷明憲、孝、武三朝,官至內閣大學士的山中宰相王鏊。就是這個山中宰相的祖輩,深諳積著之術,善於理財,從而打下了王氏家業的基礎。而王氏稍後,繼有翁籩,翁許貲雄,席氏繼興。洞庭商幫富得流油,東山西山富貴人家雲集,並且與滿清官府瓜葛甚深,那席氏就是靠著迎奉下江南的康麻子而徹底鞏固了自家在商幫裡的地位的。

    復漢軍如果席捲了原封不動的東西兩山,那效果之大不會次於拿下一趟蘇州城。但是現在麼,復漢軍順吳淞江西進的消息已經傳開,那些滑的流油的傢伙一定已開始轉移家產了。

    ……

    復漢軍的打吳淞江西進是江南戰事的一個轉折點,本來在這場戰鬥中處於很次要地位的蘇州一下變得至關重要起來。龜縮到黃浦江東的清兵開始『大肆』的收復失地,可是要他們去捅復漢軍的屁股,那卻是不可能的。即使容保的公文已經下到了南匯。

    以崇明島作為基地的清軍外洋水師,也大大咧咧的逼近到了江陰水域,但面對著黃山【江陰黃山】上架起的大炮,他們誰也不敢輕易地闖入其中。那狹窄的江面只有三里地,架在山頭的大炮完全可以封鎖整個江面。雖然誰都知道,復漢軍在黃山上修築的五座炮台,只是草構。

    所以,別看復漢軍的大部隊被拖在了蘇州,但江陰這個橋頭堡,清軍啃不下來,他們就威脅不到鎮江,更威脅不到南京城,陳鳴心裡頭踏實的很。

    ……

    北京城裡,一道消息隨著乾隆金口張開,迅速傳遍了整個四九城。

    大清朝又要出現第二個南懷仁、第二個湯若望這般的洋大員了。

    耶穌會在京的傳教士,被眾多在京官員保舉,受乾隆皇帝之意,晁俊秀(通曉天文算法),金濟時(精通雕刻並通天文算法),李俊賢(精通鐘錶機械)為什麼那時候的耶穌會傳教士起的漢名有種棒子的味道??西波拉【通曉繪畫,有燒製玻璃器皿的經驗)等多人進入養心殿宮廷照辦處炮廠,從事大炮鑄造和火槍該整之工作。

    這是打康麻子禁教之後,第一批進入大清國炮廠,著手給我大清製造『國之重器』的洋人。這些個傳教士還寸功未力,就已經被乾隆賞賜了五品、六品的官帽俸祿了。而且尤為引人矚目的是,與這些洋人一塊進入養心殿照辦處炮廠的還有兩個、中國人【我擦,又碰到河蟹大神的那個啥點了】,北京城裡土生土長的中國人:高類思、楊德望。這是兩個黃皮膚黑頭髮卻早早就接受了真神教洗禮的中國人,因為他們兩個的家人就是這個時代的中國相對較少的真神教教徒。兩人打小就跟隨北京的傳教士學習,不僅能說流利的多國外語,在十多年前還遠赴法國深造留學,進入了位於拉夫雷斯的法國大學,學習法文、拉丁文,並研修神學、哲學等學科。在大學生涯畢業後,二人來到巴黎,請求到修道院做修士,但法國耶穌會會長參酌在華耶穌會教士之意見,也考慮到中國的實際國情,未予批准,而是安排二人在耶穌會繼續學習。

    這兩人在的歐洲學習雖然傾向於神學、哲學,但對於西方的近代知識也是多有瞭解的,也見識過法國人的槍炮。乾隆在收到了北京耶穌會教士的推薦後,自然收用了這兩人。就是拿他倆當翻譯也是好的啊。

    這事兒在北京城掀起了不小的聲浪,對於不少國人來講,皇帝下令讓一幫子洋人進入照辦處炮廠,那顯然就是認可了這些洋人在槍炮上的造詣水準。也反襯出了,皇帝對自家匠師官吏槍炮造詣上的不滿意。這不是說,槍炮上洋人比我大清厲害麼??

    這讓無數以『tian朝子民』自居的四九城大爺們的自尊心很受傷。而且罵高楊二人無父無母的甚多,連他們的家人都受到了牽累,真真的是人怕出名豬怕壯啊。

    如此消息也算重大了,北京城的暗營連連向總部匯報了相關事宜,然後這消息就轉到了陳鳴的手裡。他對乾隆皇帝請洋人製造槍炮並不意外,乾隆不是道光咸豐,這個時候的滿清也不是一鴉二鴉時候的滿清,陳鳴覺得必要時候乾隆甚至會直接向西方購買槍炮,一如明末時候的朱明一般。

    真正讓陳鳴感到有興趣的是高類思和楊德望,這他麼不就是』留學生『麼?看到密報的第一眼,陳鳴眼珠子都要蹦出來了。雖然這倆人在歐洲肯定是以神學為主科,但在乾隆中葉這個時代的中國,有如此際遇的中國人,真的是太稀少太稀少了。這兩個人如果放在他手中,在新的中國建立起來之後,能排上大用場。

    向西方派出使臣之類的時候,這倆人不夠格當正使,也能做副使和通譯了。當然,陳鳴對於高楊兩人真神教徒的身份是很不感冒的,可用人的事兒講不得十全十美,好用就行,他對這倆人真的很好奇。

    「把他倆盯緊了。儘可能的刺探炮廠的工作進度!」

    陳鳴走出船艙來,前方一條沉船正在四艘船隻和岸上水牛群的拖拽下緩緩上浮。十幾個水性好的水手潛入水中用鐵釘+繩索栓緊沉船的船幫、船艙,江畔上幾十頭大水牛在鞭子的驅趕下,埋頭向著前方發力,還有四艘減掉土袋的戰船拉起水底的沉船。

    這就是復漢軍的打撈作業,水陸並發,齊齊用力,為此復漢軍還特意從周邊的鄉里中收攏了數百頭水牛,輪迴交替著來使勁。也是蘇州府富饒,民間才能輕易地聚集起那麼多水牛。

    陳鳴在船上已經等了三天,復漢軍用了三天的時間才把清兵的第一道沉船『防線』給破開,隨著眼前的這艘沉船被打撈起,吳淞江水道中心就裂開了一個十幾米寬的『口子』,復漢軍現在的船隻是都能通過了。

    但這只是清兵的第一道『防線』,在不遠處的張家濱還有第二道,吳淞江水面最為狹窄的蕩頭是第三道,然後就是吳淞江與運河的交匯處,最後是瓜涇口吳淞江的發源地。

    在蘇州,復漢軍還有的時間要耗。

    ……

    而在濕熱的八閩之地,屋子裡明明已放了六個冰盆,但汗水依舊不停的打陳亮的額頭流下。

    這個鬼地方,如果有可能陳亮一天都不想再在這裡待下去了。太難熬了!

    「八爺,黃教已經決定這個月十五起事了。」

    「那銀子兵器給他們送到,我復漢軍已經許給了他,就不會言而無信。」陳亮快速的扇著扇子,「黃教進來跟山裡的土著還有聯繫麼?」

    「聯繫依舊密切。」

    「頑愚不堪教誨。隨他去吧……」(未完待續。)
    「小子,我告訴你,甭管滿清韃子在你們眼中是不是正統,它在我們復漢軍眼中,就始終是夷族。只要腦袋後面吊著個豬尾巴,只要幾百萬八旗趴在我們身上吸血吃肉,高高在上,它就是夷族。」

    「俺們復漢軍就要打江南。打爛了江南,俺們才更容易推翻韃子。」(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8:48
第二百四十六章 八月十五殺韃子
    台灣府城裡,知府鄒應元這幾日的情緒很好。人逢喜事精神爽麼,這轉眼就又到台灣收夏稅的時候了,鄒應元的『喜事』可不已經近在眼前了?

    滿清對台灣府格外的優待,上百萬人口,數不清的田畝,每年的賦稅只那麼一點點。台灣府二十年無報丈升科,也沒受到上面的怪罪斥責。全台一年僅征額銀四千七百四十六兩,又谷十萬八千五十七石。對於眼下的台灣之物產,完全是九牛一毛。

    而同樣的,台灣地方上的士紳鄉紳大戶,為了讓官府安靜的閉上嘴巴,每每到收稅的時候,就都會慇勤的來到衙門拜會各級官僚吏員,這個時間也就是台灣官府油水到賬的時候。上到知府、總兵外加去年剛剛添置來的台灣兵備道,下到衙門的小吏白役,每個人都會吃的滿嘴肥油。

    眼下的台灣兵備道是個山西人,孫孝瑜,今年五十有二,五月裡剛剛到任。所以今年的夏稅鄒應元還能吃一次大頭,等到秋糧或來年夏稅的時候,孫孝瑜如果不插手進來攪合攪合,呵呵,鄒應元能把自己的姓兒倒著寫。

    所以啊,鄒應元幾日前的愁眉不解也重新舒展了。老家的產業敗壞了也就敗壞了,再怨恨也挽不回已經有的損失不是?可只要自己還坐在台灣知府的位置上,再重新掙下一份家業還不是輕而易舉?老家就在江蘇無錫的鄒應元,老宅的家當被覆漢軍一掃而光,要不是鄒家的田地即使復漢軍分出去,也不會有人敢拿,鄒家連最後的田產也保不住。

    在乾隆十六年高中進士以後,至今十七年,鄒應元算不上官祿亨通,卻也不能說差勁。他這樣的官員在整個滿清官僚體系當中佔據到了主體位置,一輩子難以企望封疆之位,三品官對他們來說就是天花板了,可整個中國才有多少封疆大吏六部尚書的位置呢?何況還有那麼多位置要給滿蒙八旗留著?如鄒應元者,已經屬於不錯了,是整個體系裡的中層,也是整個體系裡的支柱。對於這樣的官兒來說,只要人還在,重新掙出一分家業不算難事。

    「老爺,老爺……」

    鄒應元很喜歡喝茶,手中有一把印包方壺,相傳是前明紫砂壺能手時大彬所制,寶貝之極。鄒應元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泡上一壺好茶,一個人悠閒地翻看一本閒書,自得其間之樂。拿一分淡泊,那一分寧靜,鄒應元尤其享受。

    結果這寧靜被他的貼身長隨給打破了。

    「老爺,鳳山,鳳山縣有人反了……」長隨跑的上氣不接下去,卻半點沒有錯過鄒應元臉上浮現出的怒色,趕緊匯報。這可是天大的事兒,打接到這一消息起,他就跟被踩到了尾巴的兔子一樣,一路疾奔的跑來找享樂的鄒應元。偌大一個知府衙門,從前堂到後院,距離可不短呢。

    鄒應元臉上剛浮現起的怒色一掃而光,他猛地站起身來,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長隨,手中的書本跌落腳下都不知。

    「老爺,真的是有人造反,真的。鳳山縣一個叫黃教的人,舉旗打下了岡山汛營,殺官兵五十餘人,現在聚亂民數百進攻鳳山縣城呢。」

    鄒應元一陣昏眩,整個人晃了一晃,有些站立不穩,兩腿一軟,跌坐在了躺椅上,躺椅跟邊上的茶几相碰,那把鄒應元平日裡寶貝之極的把印包方壺嘩啦一下摔個粉碎。

    但鄒應元也好,他的長隨也好,這個時候誰也沒去關心這個。

    鄒應元潛意識裡要站起來,可他的腿依舊軟綿綿的,兩手扶著把手用力撐起身子,也沒能站起來。而這一下似乎用盡了他的力氣,微微合上了眼睛,頹廢的重新倒在了躺椅裡。

    「老爺,老爺……」長隨急的直蹦。這個時候自家老爺可不能撐不起架啊。

    「別叫了。」鄒應元被這長隨叫的心煩意亂。低吼一聲,臉上倒恢復了三分生氣。「傳人,備轎。我要去見孫憲台。」所謂憲台,清朝時候是尊稱知府以上,『三大憲』以下官員的稱呼,準確的說就是稱呼道台的。

    孫孝瑜作為台灣兵備道,那就是台灣最高長官,即使武官正二品的台灣鎮總兵,也要對孫孝瑜俯首聽命。王巍這個人,陳鳴很想看看他的成色,而鄒應元作為台灣知府,跟王巍共事多日,卻曉得這傢伙是個老滑頭,指望他短日裡迅速撲滅亂軍,那是天方夜譚。

    「總鎮不可持,台灣境內,清源兄【鄒應元字】以為誰人能堪一用?」

    「澎湖水師副將葉相德,人尚能事。」

    「豈有區區一兵憲空置一鎮總鎮而用一協台者。待本官上表福州,由撫台大人與將軍大人來定奪。」孫孝瑜才不會冒險呢。他要上報福州,請福州的福建巡撫鄂寧、福州將軍明福來頂多,他們倆是眼下福建最有權勢的兩個人。因為同駐福州的閩浙總督崔應階已經趕赴浙江了。

    乾隆三十三年六月十五,岡山黃教舉旗反清,聚集貧苦農民五百餘人,直接向岡山官兵駐地汛營發動進攻,大敗清兵,繳獲武器軍械上百,然後圍攻鳳山縣城。周圍貧民踴躍參加義軍,等到台灣鎮總兵王巍率兵趕到,黃教義軍已經壯大到兩三千人了。王巍膽顫心驚,「觀望數日,始帶兵前進,離賊剿數里,輒行駐紮,施放空槍,自焚營帳。」

    這般信報還沒有傳遞到乾隆老兒的手中時候,陳鳴已經收到了暗營轉交的密報。這王巍是個十足蠢材,更膽小怯戰。黃教義軍至今也不過兩三千人,還有一部分婦孺,王巍提兵五千餘,卻不敢進擊。

    現在台灣北路天地會的首領嚴煙已經要提前發動起義了,王巍的無能著實超出了意料,有這樣的總兵在,那是老天爺給的機會。不趁著這個大好時候發動起來,要等到清軍大兵殺回來了,黃教的腦袋被砍下了之後再起義嗎?

    陳鳴拿到暗營抵到的消息後久久無語,台灣要亂了,整個福建也要亂了,當八閩還剩下的駐軍紛紛調往台灣鎮壓義軍的時候,福建本身的天地會就會接著爆發起義了,他們是陳鳴埋下的最大的一手伏筆。按照原計畫,福建天地會的起義會在八月十五爆發,這取意陳鳴認知中的那句古老傳說:『八月十五殺韃子』,但事實是那是杜撰的,乾隆中葉的時候從沒有這句話在民間流傳過。現在則才六月的十五。計畫真的趕不上變化。

    六月二十日,台灣彰化縣溪底阿密裡莊,一個十分偏僻的小村莊。這個村莊雖小,但依山傍溪,風景十分秀麗。今天,在村莊東邊的一個小院內,先後來了二十多位壯實的後生。緊隨著,後山小道上也走來一位中年人,這個壯年人看起來有四十來歲,鬍子滿臉,身材不高,但很粗壯有力。他身後跟著四個二十出頭的年輕漢子,一個個提著槍棒跨著腰刀,神情精悍勇猛。

    要問這位中年人是誰,他就是台灣北路各縣天地會的總首領嚴煙。說起這人的名字,在台灣北路一帶,包括整個閩南一帶,那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於乾隆十七年由一位廣東人介紹加入天地會。

    早十年前就是福建官府的通緝要犯。乾隆三十二年秋,魯山陳家起兵的消息傳到福建,嚴煙聽了之後很受振奮,加之當時福建官府追捕他甚是賣力,嚴煙就化名霍寅,渡海來到了台灣,因為他聲望高,資歷深厚,迅速的就成為了台灣天地會的北路總首領。

    嚴煙到台灣後,他首先在彰化縣城開了一間布店作為掩護,公開身份是布店老闆,暗中卻聯絡漳州籍的鄉親。由於彰化地區大多是漳州人,所以嚴煙很快就熟悉了這裡的情況,並混的如魚得水,還把幾個他新結識的漳州人拉入了伙兒,其中有個後生叫林爽文,與嚴煙還是同縣老鄉,有一身不錯的拳腳功夫,很受嚴煙看中。林爽文也是貧窮人家,林家在漳州就是赤貧窮鬼,三十三年春,福建水陸官兵大批北調,福建所用錢糧陡增,地方官府藉著機會對百姓更加壓榨剝削,林家窮的肚子都吃不飽,哪裡還有錢繳稅?無奈之下只能渡海來台。

    林爽文為人熱情,還有一手好拳腳,對滿清官府一肚子怨氣,很輕易的就被嚴煙拉入了伙,一同加入的還有陳升、陳泮、王芬等等。

    今天在台灣地方史上是很重要的一天,嚴煙認為時機已經成熟,台灣鎮總兵王巍帶兵五千餘南下鳳山,台灣北路營幾乎被拉光,台北空虛,在嚴煙眼中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嚴煙在這個偏僻的小村莊召開北路天地會骨幹會議,參加這次會議的有彰化縣的林爽文、楊振國、陳泮,後者是鹿港的漳州人大股首,諸羅縣的楊光勳、黃鍾、張烈,淡水廳的王作、林小文,以及當屬於南路鳳山縣的莊大田、莊錫舍。台灣南路區域本就較北路要小很多,而且南路各地的天地會多各自為政,找不出一個如嚴煙這般有威望和資歷的人來,鳳山縣來了莊大田、莊錫舍兩人,卻各自代表了南路天地會的漳州人和泉州人。

    莊大田是漳州人,莊錫舍是泉州人。

    漳州、泉州,於在台灣的移民史上,漳泉械鬥,頻頻發生,官府根本不能止,且動則都是幾百上千人,兩邊有著化解不開的仇與恨。所以出身漳州的嚴煙可以輕易地坐上台灣北路天地會總首領的位置,卻不能成為台灣南北天地會的總首領。台灣的地域之分,神仙也頭疼。

    六月二十日在後世的台灣地方史上有著極其重要的意義,這一日天地會確立了提前起義的大方針,當嚴煙將台灣天地會各縣帶頭人最終討論出的結果轉交陳亮的時候,陳亮也頗有唏噓。

    他知道,自己離開漳浦的日子來到了。

    天地會起義在即,自己來福建的使命也算完成了。台灣一亂,硫磺斷源是板上釘釘的事兒,如此他就再沒有繼續留在這裡的理由了。

    他需要去廣州,在十三行身上下功夫,在澳門的葡萄牙人身上下功夫。

    陳鳴跟他說過:洋人重財重利而無信。只要拿的出白花花的銀子,直接把洋人的海船買下也不是不可能。就比如暗營之前打澳門的洋兵營裡搞出來的那一套洋人炮操。(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8:48
第二百四十七章 葡萄牙炮兵【求訂閱】
    【今天的第三更,總字數12000了,求個訂閱,求全訂,明天繼續三更。】

    那是挺厚的一本書,上面記載的全部是葡萄牙軍隊的見聞和炮位炮隊的圖解,全部是有關於大炮和火藥上的相關事宜步操只有寥寥涉獵,為此暗營可是花費上了一大筆銀子的。

    葡萄牙人的火藥當然是顆粒化的,提純、粉碎、拌和、壓制、烘乾……,一套流程上與復漢軍的製作過程幾乎相同。但對比復漢軍還在摸索之中的槍炮發射、藥配方,葡萄牙那裡則有著很完整的一套。因為這東西在歐洲是人盡皆知的事兒。歐洲人早就發現了這一點,就是中國也有這方面的記載,可復漢軍根據記載搞出來的東西,效果明顯的不好。

    陳鳴的腦子不是電子計算機,他可以記著怎麼顆粒化火藥,還有黑火藥最優化的配方,但槍用發射火藥和炮用發射火藥他就是只聽說過了,也看到過比例配方,卻沒記住。就像他知道這個時期的河南有個叫龐振坤的怪才,「智若北疆阿凡提,雅同南國徐文長」,他小時候還看過《怪才龐振坤》這部電視劇,記憶挺深刻的。可他不知道龐振坤到底是哪裡人啊,一直到復漢軍的勢力發展到鄧州【南陽府】的時候,才曉得龐振坤乃是鄧州人,但龐振坤現在在廣西當知縣,他乾隆十八年(1753年)拔貢,乾隆二十七年(1762年)中舉人,隨後就很出人意料的當上了知縣,雖然是在廣西那個窮地方。而且家無餘財,龐家在鄉梓中名聲也很好,陳鳴只特意叮囑不要禍禍了龐家。這就說明了他的『先知』不是萬能的,他只知道發射、藥和爆炸藥的配方是比相差彷彿。但就是這個'彷彿',復漢軍用兩年的時間也沒徹底吃透。

    拿到葡萄牙人的配方後,陳鳴也搞不懂為什麼炮用的發射火藥的硝含量就要比槍用發射火藥的硝含量多上那麼一點,而碳和硫磺的比重就要下降一點……,這需要很精深的化學功底。

    除了火藥方面外,葡萄牙人,或是說這個時代的歐洲軍隊,與中國更多的不同還是在大炮方面上,從大炮的質料、炮膛光潔度、炮身引門到瞄準裝置、炮架和炮彈,那個厚厚的本子上記載的東西幾乎籠蓋了火炮的所有方方面面,而不出意外的中國在這方面是完完全全的落後。

    大炮質料沒什麼可比性,葡軍鑄炮的用鐵都是上好的鑄鐵,含碳低,或直接就是青銅、黃銅,而復漢軍這方面還好,鑄鐵炮鐵料質地不比歐洲人差,可清軍就不行了,他們的大炮所用多是生鐵,後者鑄成大炮後炮膛多是蜂窩澀體,這根鑄造技藝也有關係。復漢軍的要好很多,鐵模麼,速度很快,質量有一定保證,但用鐵炮的性能質量上比之青銅炮、黃銅炮還是有些差距的。

    炮膛的光潔度:清軍大炮由於鐵質差,加上鑄法有問題(泥模),氣孔多、易炸裂,再加上工匠偷工減料、官員中飽私囊,使得質量是很差的。鑄成之後炮膛也不能光滑順溜,且內部難於鏟磨,往往是腹中生鏽,炮膛凸凹不平。本來按重量可以裝五斤炮藥的,實際上能裝個一兩斤就是好炮了。復漢軍的鐵模鑄炮法則很好地為他們自己解決了不少同類問題,但不好的方面也很明顯。而且葡軍的火炮中有一部分已經是進入了另一個時代,他們採用整體鑄炮法,即先鑄成圓形金屬件,然後用鏜床鏜成炮管,既省工時,又能保證炮膛的光滑圓勻,質量也絕對有保證。這樣的大炮在葡萄牙軍隊裡也不多,可這代表的是什麼,陳鳴很清楚。

    18世紀的西方人在機械文明上只是剛剛邁出一小步,卻也是完爆中國。

    大炮引門:葡軍的大炮引門皆在膛底,大小適度,並且葡萄牙人正在討論著為一部分火炮安裝燧發機。而清軍的大炮之引門有的偏前,有的口大。引門偏前會致使大炮開炮時後坐力增大,或者連架跳起,或者偏左偏右,不能中的。引門口大則造成火藥燃料氣體外洩,影響炮彈射程。復漢軍這方面比之清軍要強,但給大炮安裝燧發機,陳鳴從沒提過。他覺得還沒走到那一步呢!於是可悲的事兒就顯出來了,復漢軍槍炮局裡那麼多人也一個沒有想過把燧發機安裝到大炮上。明明燧發槍復漢軍都製造那麼多了。

    瞄準裝置:葡軍的大炮不僅裝有瞄準星斗,還配有炮規(六分儀,類似中國古代天文學上的象限儀、量天尺,就是精確瞄準、測距的東西,要有一定的數學基礎,需要一定週期的培訓)。而清軍大炮則只有星斗而極少炮規、銃尺。復漢軍炮隊裡也一樣沒有像限儀、量天尺,但復漢軍的炮兵更注重培育,不會出現清軍炮手那般連準頭的遠近、星斗的高低都茫然不知的情況,還多出了一個炮表。

    炮架:18世紀的歐洲各國軍隊,已經普遍使用金屬炮架,甚為堅固,能保證火炮上下左右靈活轉動。清軍大炮的炮架則是笨滯艱澀,旋轉不能如意,且系尋常雜木,木性鬆脆,一經炮發震動,榫縫開裂,既難取準,又不能再行施放。

    另有一項,就是炮耳的位置。清軍大炮全是繼承明代衣缽,一百多年毫無前進不說,還倒退了很多,這炮耳位置全都是依紅衣大炮為例,佈置在炮身的中間,炮車一經發炮常常顛簸不已,因自身重心不穩,而被後坐力震得翻倒個個的事情時常發生。

    葡軍的火炮,因為歐洲近代科學的發展,如歐洲所有的軍隊一樣,在重心方面把握的十分到位,炮耳前移,炮架的改進,完全杜絕了一炮擊出炮車翻倒的事情。而且葡軍每一門大炮都配有一輛彈藥車跟隨,以供補給作用。這大炮炮架與彈藥車前後還可以相連,連在一塊之後那就是一輛簡單的四輪車,幾匹馬一拉轉移移動十分方便快捷。

    復漢軍這方面的水準是處在清軍與葡萄牙人之間的水平,復漢軍的大炮也有彈藥車,且炮架也是金屬質地的剛性炮架,靈活上面是完爆清軍同類,但總體設計上到底不如葡萄牙人。

    最後是炮彈:葡軍所用的炮彈是光潔圓滑,清軍的炮彈則是內有孔眼,外有縫線,彈體既不圓滑,彈徑又偏小,使得藥力很容易旁洩。且炮彈與炮腹相碰,澀而不滑,大大的影響了射程和命中精度。這點上復漢軍倒是能與葡萄牙人一較高下,有了鐵模鑄炮法,模具可以一次次使用,大炮口徑一致,同樣以鐵模鑄造的炮彈,不僅外表光滑,彈徑也整齊如一。

    剔除了復漢軍,只以清軍的大炮來對比葡萄牙人的,這個在歐洲只能算是三流小國的弱者,都能完滅清軍大炮沒有問題。這還只是眼下這個時節,要是時間再往後推遲個六七十年,到了一鴉的時候,歐洲軍隊的軍器製作只會更加的完善,更加的強大,也怪不得歷史上的清軍被打的那麼慘了。

    至於21世紀網上N多給滿清大炮製造洗地的文章,胡扯就不去說了,陳鳴都很懷疑這些人編排這樣的文章,究竟是什麼用意?是為了給滿清洗地麼?直接看法就是如此。可你把那個時代滿清大炮的性能寫的那麼強,這不就把滿清襯托的更爛了嗎?武器不弱於英國人,都被兵力那麼少的英軍打的滿頭是包,怎麼看滿清就是更爛了?陳鳴到現在也不解那些人的真正用意。

    要是為了給國人找'自信',那就更呵呵了。中國人的自信如果需要靠這種編排的東西來找,那中國也就完了。

    加農炮、榴彈炮、臼炮……

    火炮裝藥的重量為炮彈重量的1╱3,火炮的重量為炮彈重量的150倍或接近150倍,火炮的長度則為口徑的16——18倍……

    球型實心彈,分普通熟鐵彈和灼熱的實心彈兩種;霰彈,包括鏈式霰撣、葡萄彈和普通霰彈;開花彈,包括分內裝黑火藥的開花彈,裝有定時引線的榴霰彈和內裝縱火藥劑的燃燒彈……

    為了這個厚厚的小本子,暗營花出去了八百兩銀子,可這錢花的真不虧。

    還有裝備了軸承和彈簧減震系統的四****馬車,這一項'偷師'讓復漢軍陸路上的運輸能力有了一個大飛躍,要知道歐洲人的四輪馬車可不是單單拉人的輕型馬車。四匹馬拉的四輪大型馬車、乘坐兩人的四輪箱型馬車、通常兩匹以上馬拉的四輪運貨馬車和大型的帶蓬四輪馬車。也就是復漢軍沒有那麼多的馬匹,不然復漢軍的運輸能力能完全向上邁進一個台階。那一系列四輪馬車所用的彈簧、軸承和馬車的製作也完全是學向洋人。

    ……

    一句話,復漢軍暗營在廣東的活動早就展開了,現在就等著陳亮去主持了。一如陳光活躍在黃淮直隸,陳亮的活動範圍就在長江以南。

    ……

    廣東瓊州府,也就是後世的海南省,府城瓊山。

    六月中的海南是一年中最熱的時候,府城北關,李家的書店隨著太陽的落山關閉上了大門。李家人趁著夜晚來臨前的最後一抹陽光,一家子圍坐在庭院裡的石桌上,一家六口人吃著並不豐盛但很溫馨的晚飯。

    祖父、祖母、爹娘兒女,有父有母,有兒有女,六口之家,和睦美美的家。

    最小的女兒才剛滿週歲,正在牙牙學語,此刻抱在兒媳婦的懷裡,卻已經知道了滋味。祖父用筷子沾著菜湯抵到她嘴裡,小小嬰兒嘴唇一動一動的吮著,她能嘗出那個味道來,顯得很高興很高興,臉上給爺爺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

    這李家人的小日子過得很太平很安沃。在這個遠離中原,誰也不認識他們的地方。

    如果幾千里之外,地處中原的李小妹看到這一家人,立刻就會淚崩,眼淚會嘩嘩的流下來,止都止不住。因為這家書店的李姓主人就是她一去而了無音訊的爹娘兄嫂,她讓陳鳴找了又找,陳鳴也確確實實給暗營下達了尋找李家人的命令,卻始終渺無音訊的李家。

    自從發覺陳家人的勢頭有些不對味後,李老秀才就很有先見之明很有決斷的帶領全家人『背井離鄉』了。為了能及早離開,他賤賣田產,而實在來不及賤賣的,都直接捨棄。

    他們一家人從魯山下汝寧,然後在襄陽停留了一陣,結果李家父子婆媳就被魯山傳出來的消息給嚇傻了,陳家真真夠彪的,自家那姑爺……,讓他們想不出什麼話來形容。

    李家人覺得襄陽不安全了,這距離魯山太近了,保不準就碰到熟人了,那就繼續往南。從襄陽到武昌,從湖北到湖南。李家人在湖南嶽陽逗留了半年的時間,然後『復漢將軍府』這五個大字又將他們嚇得屁滾尿流。陳家這是赤果果的造反啊,被抓到了,陳家肯定沒得好,誰也逃不了一刀。而李家作為陳氏姻親,作為陳鳴這個所謂賊酋的妻族,被抓到了也定要挨刀。

    繼續南逃。

    李家人從湖南到嶺南,從大陸一直跑到了瓊州島。一路的奔逃,讓李家的金銀花去了不少,荷包扁了許多,可李家人不心疼。來到這個地方後他們總算安心了。

    現在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安坐在一塊,他們跑到了天涯海角,為的不就是現在的這一幕麼。

    陳鳴的大舅哥現在早就不去奢望考中舉人考中進士了,李琨連兒子都不打算準備讓他露頭,要從走科舉之路,至少也要等到他孫子輩起。不然,那就是自己找死。

    復漢軍鬧得聲勢太大了,就算在瓊州這海島之地,都不是的有消息傳到。陳鳴破南京,取揚州,下江南,攻蘇州,進浙江,真真的成了朝廷的頭號心腹大患。

    李琨跟陳鳴的往來不是太多,在李琨的記憶裡,自己的妹夫那是一個很有自信,為人處世很是老道的少年,可也僅僅如此。李琨根本就沒看出自己那妹夫還有當名將的資質,看看現在敗在他手裡的督撫大員,提督總鎮,李琨難以置信。(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8:49
第二百四十八章 四萬遠征軍
    【今天第一更,繼續求訂閱】

    江北高郵。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蘇州的時候,其他戰場就真的不打仗了麼?那是不可能的。

    高郵戰場上,清軍與復漢軍的小規模衝突始終在發生。他們兩邊都不敢出動大部隊沿運河一線進攻彼此,可派出小部隊襲擾對方還是有那個膽量的。

    清軍以寶應縣為出發點,復漢軍的前進基地算是在子嬰溝,中間幾十里地的距離就是雙方小股部隊衝殺決蕩的戰場。

    不說天天都有廝殺,那也是隔不了三天必要見血。

    高郵作為復漢軍部守江北的橋頭堡,可謂是軍事重地,糧秣彈藥,乃至大炮,所需甚多,一應後勤補給全由揚州起的漕船運經運河送抵高郵州。清軍在寶應子嬰溝之間與復漢軍的頻頻廝殺,可不是純粹為了廝殺而廝殺,而是要打高郵州滲透到州城的後方,去襲擾運河後勤船隊。

    駐守高郵州的人是盧虎,從坦克營裡出來後,他就坐上了營官位置。現在復漢軍在高郵州部署了四個營,陳鳴打下南京城後,復漢軍前後編整了兩批新兵營,當然不會讓他們白待在南京城裡蹭吃蹭喝,高郵州這裡就是兩個老營加兩個新兵營,外加炮隊和後勤部隊,還有偵察隊和醫護營一部,總兵力接近三千人。

    當初從襄陽出發時一萬來人的復漢軍,現在正規兵力已經接近四萬人,旅一級的建制單位也從最初的一個教導旅發展到現在的四個旅。九江陳永生部是第一旅,安慶高平山部是第二旅,揚州的黃捷部是第三旅,教導旅旅帥一職由原來火槍營沒擴充前的營官陳啟擔當。總的來說,這支軍隊還是家族企業一樣的傳統封建軍隊,擔當各自要職的人全是陳氏親族。

    陳永生、高平山和黃捷的整編旅,兵力比之原本的旅一級建制也都要超出許多。三個旅現在兵額都在五千人以上,除了黃捷這個第三旅是在陳鳴的眼皮子底下的,不可能就地擴編軍隊都是陳鳴撥給第三旅轄制的,九江和安慶兩部在這方面就有著相當大的自主性了。

    就像歷史上的義軍,或是原時空的赤色軍隊一樣,放出去一百人,拉回來一千人,部隊的實力的確壯大了,可軍隊裡的小山頭也隨之增多了。這卻是沒辦法的事情。赤色軍隊都解決不了的問題,陳鳴就從沒期望著自己能去解決掉小山頭。只要隊伍戰鬥力還在,戰鬥意志還在,小山頭就小山頭了。陳鳴不會輕率的把一支有戰鬥力的部隊給拆分掉。

    教導旅的人數比之一二三旅有過之而無不及。原先的教導旅是轄兩個火槍營,一個炮營,兩個甲兵營,坦克營,和憲兵隊、偵察隊、醫護隊。現在坦克營被單獨挑出了,教導旅下轄兵力卻超出了六千。

    一個炮營建制不變,但大炮數量比之當初多出了一倍;兩個甲兵營也不變,人數也不變,可教導旅裡除了兩個披甲的甲兵營外,還有四個無甲的甲兵營頭,單單步隊就有六個營;

    兩個火槍營,建制也維持不變。沒辦法,復漢軍火槍緊缺,就算有繳獲的清兵鳥槍打底兒,火繩改燧發,速度也沒那麼快;

    教導旅裡沒有了坦克營卻多出了一個騎兵營,只不過人數較少,至今也沒有超過三百;這就已經把騎兵營的一把手陳開山給心疼壞了;

    然後憲兵隊、偵察隊和醫護隊都改成了大隊,再加上一個後勤營和一個工兵大隊,教導旅是一個龐大的編制。

    扣除了這四個旅一級建制,剩餘的一兩萬人就是龐大的後勤部隊和水師營,數量大增的炮兵部隊,加上為數不多的老營和數量眾多的新兵營了。後者由俘虜兵和新兵們組成,戰鬥意志很難說比之清兵有沒有長進,武備則還是原來的水準,所以戰鬥力並不比同等數量的清兵強多少了。

    對於這些新兵營的復漢軍來說,燧發槍輪不到他們,鐵甲也輪不到他們,他們能夠指望的就只有小炮【營隊火力】和手榴彈了。盧虎為了鍛鍊這些新兵,頻頻派他們出去跟清兵打拚,就在子嬰溝北的闊野裡。盧虎是一個很勇猛的人,否則他也不會坐到坦克營的營副,那個位置可不是塊頭大長得壯就能坐上的,還要敢拚命。盧虎就很堅定的認為再慫的兵,一仗仗打下來也能強上三分。

    ……

    子嬰溝復漢軍營地裡。

    一個三十來歲,臉上褶子一大把的漢子拽住後勤處主管的袖子,死活不撒手。這漢子已經跟後勤處主管掰扯快兩刻鐘了,額頭上汗水淋淋,不為別的事兒,就是想多要幾箱子手榴彈。

    手榴彈這玩意好啊。就算最不受軍中將士待見的火繩手榴彈,那也是寶貝。輪圓了扔出去,二三十米距離內誰見了誰躲。

    即使復漢軍的手榴彈很有原時空赤色根據地邊區造之特色,爆炸威力根本不能與二戰時期成熟的『小甜瓜』媲美,彈片的殺傷效果極糟糕,還時不時有滅火的。但話說回來了,對於高郵州的復漢軍來說,就是這種手榴彈現在也不能敞開了供應部隊。

    復漢軍需要更多的鐵來製造大炮和炮子,一枚手榴彈的鑄鐵彈體重量是不大,可一萬枚手榴彈呢?十萬枚手榴彈呢?整個復漢軍三四萬人馬,一場場戰鬥消耗的何止十萬枚手榴彈啊。

    所以在離開根據地之後,遠征軍裡手榴彈這類東西,就始終是限量的。

    這三十多歲的中年漢子姓曾,原本是魯山的衙役,最早在抄土門集陳氏老家的時候被抓的,然後就活命才是第一的投靠陳家了。三十五六的年紀,這人的性格已經早早的定型,很滑頭的,衙役出身麼,怎麼可能不滑頭?所以混到現在才是一個隊官,還是新兵營的隊官。

    後勤處的主管段國瑞與曾明是老相識,也是魯山人,是當初跟在陳惠門下混飯吃的那些個白役之一。段國瑞的能力比不得鄭宏宇、魏秀志那些當年陳惠手下的得力幹將,混到現在也只是第三旅後勤營的三個營副之一。

    子嬰溝作為復漢軍與清軍對壘的前沿陣地,在這裡設立一個後勤站是很有必要的,段國瑞被派來主管這個站的一切事物。

    「我說老曾,你還是不是個當兵的?改行當土匪了是吧?我已經多給你們隊五箱手榴彈了,還要怎麼著?做人別太貪了啊,我給你說。」

    「老段,這人能多撈一點就要多撈一點。我跟你是啥關係啊,魯山縣衙的人有幸在這地方碰到一塊的有幾個人?當然要可著勁的多撈了。要是別人站在你這個位置,能多給我五箱手榴彈,我曾明就高興地謝天謝地了,我轉頭就走。因為沒那個關係。」曾明一副無賴相兒,拍著段國瑞的肩膀一副哥倆好的樣。「這不是你老段在這個位置上的麼,有你這個關係在,我能多得了五箱手榴彈就跟偷了老母雞的狐狸一樣,樂呵呵的就跑麼?我肯定要再多拿一些啊。」

    「兄弟哎,出了子嬰溝就是要命的買賣,多幾箱子手榴彈,你老哥這條命說不準就能保住。你說什麼也要再給我幾箱子,不然今個我就不走了。你還要管我吃喝,管我睡覺。」

    段國瑞看著一臉嘿嘿的曾明,嘴巴裡『嘖,嘖』,「就你這賴皮臉樣,要是改不了這毛病,部隊早晚會把你踢出去。我再給你十五箱手榴彈,但咱們說好了,出了這個門我就不認賬。另外你要給我整過來一把好刀來。」

    段國瑞別看干的是後勤的工作,卻很喜歡刀馬,寶刀快馬。他已經收藏了多把好刀,在揚州還有一匹好馬,後勤部隊麼,整個復漢軍就是騎兵營的戰士們缺馬了,後勤部隊的高層也不會缺馬。但他還是沒夠!

    曾明只是一個隊官,找他要一匹好馬,那是難為人。但找他要一把好刀,完全沒問題。

    果然,曾明拍著胸脯保證到:「沒問題。我一准給你弄過來一把好刀。」

    十五箱子手榴彈就是七百五十枚手榴彈,加上之前五箱子,曾明隊攏共才百十人,現在人均多出了十枚手榴彈,再加上本來配的五箱子,和他們對的留底,人均十五枚手榴彈,那就是面對清兵一個營頭,他也能絲毫不怯勁啊。

    而就在次日清晨,曾明隊氣勢高昂的走出營地,向著寶應方向滲透的時候,復漢軍說不知道的一支吉林馬隊也打寶應城南門開出,氣勢洶洶的往著高郵州方向衝來。

    此刻坐鎮淮安的清漕運總督已經不再是高晉了,這位乾隆朝第一皇貴妃高佳氏的族兄,已經被乾隆奪去了所有官職,返京閉門思過了。漕運總督的位置由李侍堯擔當。

    而這位李侍堯又是何許人呢?他是大漢奸李永芳的四世孫,漢軍鑲黃旗人。

    乾隆二十一年署理兩廣總督,乾隆二十四年實授兩廣總督,乾隆二十六年被召回京授為戶部尚書、正紅旗漢軍都統,襲爵勳舊佐領。乾隆二十八年又被授為湖廣總督。次年,李侍堯調再被任為兩廣總督。因為右江鎮總兵李星垣因貪污獲罪,李星垣是李侍堯所舉薦的麼,受了牽連的李侍堯回京署理工部尚書。乾隆三十一年,又調署刑部。乾隆三十二年,再回到兩廣總督的任上,襲二等昭信伯。三十三年被調回北京城,被授為武英殿大學士,眼看著就要入職軍機處了。

    阿里袞被正式剝奪了軍機大臣職銜,福隆安以和碩額駙、兵部尚書在軍機處學習行走。四月,轉工部尚書,是正式頂了阿里袞的位置。可緊接著尹繼善出任兩江總督一職,總領江南軍事,阿桂也很有可能去替換阿里袞,軍機處就空出來一個位置,李侍堯資歷能力全都不差,如果待在京師未嘗沒有替補的可能。但現在是絕對不可能的了。

    索琳以署禮部侍郎在軍機處行走。

    李侍堯到了淮安之後,立刻向北京請命調一支馬隊南下淮安。因為李侍堯覺得,以步隊滲透到高郵州城後頭去截斷運河並不容易做到,可馬隊可以。以馬隊的速度,他們甚至可以繞過東邊的射陽湖,從東側插入高郵州後,並不一定要走高郵湖與射陽湖之間的那片空白地。(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8:49
第二百四十九章 有志氣,表跪舔【求訂閱】
    【第二更】

    射陽湖畔一個叫王莊的小村莊裡。槍炮聲、爆炸聲、馬蹄聲、吶喊聲、慘叫聲,還有受驚受傷的馬兒的嘶鳴聲,通通交織在一起,震天響的喧囂聲遠遠的傳向四面八方。

    曾明臉上濺著不知道是誰的血,渾身也血跡斑斑,他卻顧不得抹掉臉上黏糊的血跡,手中的刀子扔到了一邊,背靠著牆壁,大口的喘著粗氣。終於,終於,他們隊終於又撐過一波攻勢了。曾明萬萬沒有想到自己的運氣會那麼的背,竟然在射陽湖邊跟一群清軍馬隊撞上了,而且還是八旗旗兵。

    遠遠地聽到馬蹄聲,曾明就暗叫倒霉,帶著手下士兵迅速向邊上的王莊轉移。但還是被清軍旗兵馬隊給沖了一陣,全靠攜帶的兩門虎蹲炮和手榴彈把旗兵暫時迫退的。

    曾明本以為這下自己安全了。畢竟村莊不比平地,不適合馬隊馳騁,結果讓他萬萬沒想到,外頭的旗兵竟然很直接的點起了火。

    大火順著射陽湖上吹來的風聲,把王莊吞沒了一大半,要不是曾明做事還算果決,讓士兵搶先把他們隊所在院子周邊的房屋全部推到,樹木也都砍倒,潑上水,狠狠地潑水,可能他們也會跟王莊的大部分百姓一樣狼狽的逃出村莊。然後被清兵馬隊殺的一個不留。

    王莊的老百姓是遭受了無妄之災,清兵的一把火讓他們的家園化為灰燼,家當糧食,包括大部分的牲畜,全部在這場大火中化為烏有。逃出村莊的百姓們看著大火之中的家園一點點倒塌毀滅痛哭流涕,但他們也算是幸運的。因為復漢軍沒有跟著他們纏絞在一塊衝出莊子,否則滿清的馬隊一定會不帶絲毫憐憫的把他們連同復漢軍士兵一塊砍到地上。

    而躲在王莊地主宅院裡的復漢軍,就在大火熄滅之後,清軍發起攻勢之前,利用周邊殘存的殘垣斷壁,草草的組織成了一道簡單的防線。

    然後,在焚燒後的村落廢墟中余煙還未散盡的時候,周邊匯聚來的清軍步兵就開始向著曾明隊發起了進攻。是啊,射陽湖下連子嬰溝,上接寶應城,射陽湖邊碰到清軍旗兵馬隊是頭一遭,可碰到清兵的小股步軍丁勇就很正常了。

    被八旗馬隊招來的那隊清兵人數也不多,只一百多人,大致等同曾明隊,這就是兩邊無言的默契,無聲的規則。小規模衝突,就是始終保持著小規模。

    如果只有那支綠營步隊進攻,曾明絕不會像現在這麼的狼狽,那些個旗兵竟然也下馬進攻。而且很多人弓箭使的很溜,準頭比綠營步隊的鳥槍強的太多了,也有殺傷力多了。

    曾明如今手下還剩了六七十人,之外的三四十人,有一半是死傷在弓箭之下,剩餘的一半才是在刀槍肉搏中或亡或傷的。就是曾明自己,要不是運氣好,就已經被一支長箭穿透了咽喉了。背靠在牆壁上,大口喘著粗氣的曾明被人碰了碰,一瓢冷水遞到他跟前。曾明一飲而盡,從嘴口灑下的水珠順著他脖子往下流。

    戰鬥已經打了三次,「手榴彈還有多少?」曾明不信這兒的消息後方會不知道。可莊子外的旗兵馬隊至少有二百騎,這還只是這一隊,誰也不知道清兵是不是只有這一隊旗兵馬隊。在平地理碰到幾百馬隊的硬衝,就是城裡的老營也頂不住吧。

    高郵州有大炮有手榴彈,可沒有幾把火槍啊。

    「曾頭兒,還有十箱子手榴彈,弟兄們每個人也都有倆三……」手榴彈暫時是不缺的。他們現在缺的是希望,援兵什麼時候能到啊。他們死傷都過三分之一了,要不是無路可逃,而且打死打傷的清兵也明顯多過他們自身的傷亡,這讓他們士氣高漲一些,怕早就潰散了。

    「援兵什麼時候能到,老子怎麼會知道?我又不是盧虎肚子裡的蛔蟲……」喝了一瓢冷水,曾明恢復了三分力氣,開口說話那股子無賴勁是依舊如故。

    曾明不可能投降的。他的家人、親戚全在魯山,如果曾明投降了,他父母妻兒,一家家的親戚全會因為曾明而倒霉。很多人會把自己的小命擺在第一位,為了活命,父母妻兒也能皆棄之不顧,但曾明不是那樣的人。他對待父母極孝,即使當初在魯山他也被很多人罵過沒天良,但曾明對自己的父母親人很有天良的,所以他是不可能投降的。

    眼睛掃蕩著周邊的士兵,曾明看得出,這一個個灰頭土臉的士兵,現在心氣很低落。他們已經在王莊打退了清兵三次進攻,堅持了半天時間了,可援兵一點跡象也沒有。

    「你們可以投降。你們的家眷很少有在豫西南的。你們要跑到滿清那裡,只要滿清不傻,他們現在不會殺你們。」曾明對著跟前的士兵說,這些士兵要麼是新兵,要麼是俘虜兵,真的沒幾個老兵,自然也就沒幾個人的家眷在根據地控制區的。

    「你們還能供出些自己知道的降兵姓名,哪裡人,滿清估計還有給你們賞錢。但是別忘了復漢軍的暗營。那些當官的都還擋不住刺殺呢,你們能擋得住嗎?你們的家眷能擋得住嗎?」曾明幾句嚴厲的喝問之後,身子一軟,氣勢猛地一收,人又軟綿綿的靠在牆壁上,眼睛微微眯縫了起來,曬暖一樣享受著太陽的照射。

    沒來到江南不知道這兒的下雨天會那麼多,曾明這些日子感覺自己整個人都要發霉了,從沒覺得太陽都這般的有愛。今天還有可能是他這輩子享受的最後一次太陽,他要多享受享受。

    隊伍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曾明不可能管得住手下士兵的胡思亂想,他自己可以一心戰死,但他手下的士兵不會人人都這麼想的。而曾明能用的約束手段也很有限,他放出的那幾句喝問更多是威脅、嚇唬,而要是嚇不住人了,那也隨便了。

    ……

    已經從高郵州親自趕到子嬰溝界首鎮【子嬰溝與高郵湖的交匯口,也叫界首】的盧虎,看著偵察隊匯聚起來的消息,終於能夠確定清軍打破了默契了。

    三隊八旗馬隊,兵力之和至少有五百人馬,這還不算射陽湖邊上的那一支,還有沒被偵察兵找到的呢?清軍這次投入的馬隊怕是有上千了,而且都是八旗馬隊。他們配合著綠營步隊子嬰溝正面的清兵數量雖然不多,可步騎相合,戰鬥力卻也不能小視。

    尤其是湖畔平原地帶。上千馬隊衝擊出來,沒有足夠的炮火和火槍,根本攔不住。

    盧虎是整個高郵州復漢軍的總指揮,他的目光並不只盯著被圍的那個隊,還要縱覽全戰局。清軍放出來馬隊,那可不是為了在子嬰溝以北這塊小戰場上尋找獵物的,他們的目標該是高郵州溝通揚州的運河,該是高郵州溝通子嬰溝的運河。

    要是這上千馬隊衝過子嬰溝,高郵守軍那什麼來阻擋他們截斷運河?

    「盧指揮,曾明部被圍在王莊已經半日,盧指揮何時發兵啊?」界首鎮裡的復漢軍大小軍官不敢就王莊之事詢問盧虎,因為王莊的事情太棘手了,怎麼看曾明隊都有死無生。但段國瑞敢問盧虎,曾明與他關係很深厚的,就是有一絲希望他也不想錯過。

    「清軍有馬隊上千,正面出兵救援王莊是萬不可行的。我已命偵察隊潛至射陽湖,勾連漁船悄悄行至王莊湖畔。待到夜晚,接應曾明隊突圍,由射陽湖轉至子嬰溝。」盧虎對段國瑞擺了擺手,他這麼做是做好的選擇,高郵州的全部復漢軍拉出來都不見得對付得了清軍馬隊,用偵察隊是恰到好處,他對曾明隊也是仁至義盡了。曾明能不能活下一條命來,就看他的運氣了。

    「現在清軍突然有馬隊南下,上千人馬,辣個巴子的,這才是大麻煩事。如果這支馬隊游擊在高郵州城的南北,高郵城立刻就會變成一座死城。但高郵城地理位置特殊,這裡無論如何都是要保下的,可界首鎮就難以保全啊,還有射陽湖下的興化……」

    盧虎也不是什麼斯文人,說話帶髒字,脫口口頭禪很平常。「你們都說說,咱們高郵接下去該怎麼辦?」但眼前的困局他卻絞盡腦汁也想不出個法來。

    清軍這是硬實力,上千馬隊,在這湖畔平原上,只要不攻城,不跟大隊的復漢軍精銳硬打硬拚,誰能攔得住他們?

    與戰局大勢相比,曾明一個隊的人馬又何足道哉?況且那還是一個份量很輕的新兵隊。

    隨著江南梅雨季節的消退,江北的第三旅所要面臨的壓力越來越大,黃捷的快報傳到陳鳴手中的時候,陳鳴帶領著大部隊依舊在蘇州城外跟運河較勁。當然,他也派出小股部隊打下了吳江縣,然後兵進浙省,攪得閩浙總督崔應階不停的催促杭州的兵丁北上。

    停留在杭州的清軍總兵力超過兩萬人,這還不算杭州的旗兵。福建相當一部分的綠營都匯聚到了這裡,還有浙江本地官府組建的義勇和團練武裝。

    閩浙兩省的水陸綠營兵鎮共有十二處,浙江五處,除了海門與定海兩鎮水師外,還有溫州、處州、衢州三鎮陸路綠營,這三鎮都處在浙南,溫州、處州、衢州就是浙江最南面的三府,分別對應著福建和江西。

    當初江西告急,衢州鎮一部開入江西上饒,增援江西鄱陽湖東岸之地。然後江南告急,浙江水路提督段秀林帶兵近萬趕赴增援,而衢州鎮的人馬也火燒火燎的趕回了浙江。

    海門與定海兩鎮水師全完被海上漕船的護航任務所拖累,分身乏力。浙南三鎮陸路綠營的精兵猛將皆被段秀林帶走,餘下彙集到杭州的也只是一班老弱,還好浙江的地方團練讓浙江官府籌措了不少人馬。杭州城裡的綠營精銳只有福建閔兵,福建陸路提督節制四鎮,除了提標五營外,還兼領福州城守、興化城守二協、泉州城守等營。麾下福寧鎮、汀州鎮、建寧鎮、漳州鎮,堪稱兵多將廣,總兵力超過三萬五千人。

    【福建水師提督節制三鎮:台灣、南澳和海壇。】

    其一部打二月裡就開始向浙江挺進,提督黃仕簡親自帶兵,隊伍冒著梅雨匯聚杭州城,然後休息至今,現在也是他們動身的時候了。

    大兵北上,統兵之人是杭州將軍額僧格和福建陸路提督黃仕簡,額僧格是一個久經沙場的老將,平第一次大小金川之役的時候他是岳鐘琪的南路副將,做到杭州將軍之位也算是拚命拼出來的。而黃仕簡就不一樣了,他是滿清的海澄公黃梧曾孫。而海澄公黃梧又是何許人也?順治時獻海禁政策對付鄭成功及台灣的福建水師提督,在此之前他是鄭軍大將,與副將蘇明率眾獻海澄歸順清廷,而海澄是鄭成功多年來陸續投注巨大人力、物力建造起來的堅固堡壘,黃梧此舉不僅使鄭失去數百萬計軍械糧餉,更讓鄭軍失去一個拱衛廈門的重要據點。順治為此於同年封黃為「海澄公」,標準的漢奸叛將!

    黃仕簡是第六任海澄公,乾隆二十八年任福建陸路提督,這人跟額僧格比起來就是一菜鳥。

    乾隆三十三年,六月底。清軍馬隊南下揚州,杭州清兵大舉北進。陳鳴這個時候則還在繼續流連蘇州跟著運河較著勁。是的,復漢軍的水面船隊已經通過了運河以東的吳淞江江面,連續破開了張家濱和蕩頭,進入吳淞江與運河的交匯處了。前方還有吳淞江發源地瓜涇口,然後船隊就可以蛟龍入海,進入寬闊的太湖水域了。

    但是半個月的寶貴時間也這麼的揮霍掉了。復漢軍除了把蘇州城外掃蕩了一圈,兵進吳江,分兵殺入了浙江省外,並沒有對蘇州城內的清軍形成多麼沉重的打擊。

    很難說陳鳴的這一決定明智不明智,反正暗營傳過來的消息,江南地方已經有不少人在嘲笑陳鳴是流寇習性,捨不得錢糧黃白之物,白白浪費大好時機。難成大器!

    「麼的,一群混蛋。老子要成了大器,你們這群龜孫子有志氣,就千萬別來跪添老子的腳!」(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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