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主宰江山 作者:漢風雄烈 (已完成)

 
regn13 2017-12-21 23:58:2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30 55873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8:50
第二百五十章 八旗新軍【求訂閱】
    【五千字大章。另外說明一下,明天下午這一章就改到7點了,改到七點了,改到七點了。重要的事兒說三遍,大家不用感謝我!

    這兩天連續三更,即使為了那位求萬字大章的書友,也是為某位奮戰在湖北抗洪一線的書友。湖北的大水很危險,真誠的說一句:要保重身體哦,武警同志!】

    京師郊外,豐台大營。

    寬闊的校場上,數千八旗兵正進行分列操練,在各自教官和中基層軍官的帶領下,訓練著軍姿、正步走、隊列、射擊、拼刺、投彈、操炮、築壘……,腳步聲、喊殺聲、口令聲,乃至是怒吼聲和喝罵聲充斥了整個校場,塵土帶著滴滴汗水在陽光下一陣陣地飛揚而起,濃烈的汗水味道隨風消散。

    這就是滿清的八旗新軍了。

    清兵與復漢軍交手了那麼多次,雖然收穫的都是一次又一次的敗仗,但俘虜和一些器械總是能得到一些的。對於復漢軍的戰俘,最初的時候清軍是一律斬殺,但滾河之戰以後,復漢軍的戰俘就不再就地處決了,而是一律押送北京。這些人裡也不可能個個都是鋼筋鐵骨的硬漢,所以復漢軍的『作訓』在乾隆眼中也不再是神秘莫測的了。

    大量的清軍被滿清調往河南、江南、長江沿線,乾隆從沒停下過自己的腳步,他讓那些軟骨頭的復漢軍戰俘充當教官,為他訓練一批八旗軍官,然後再以少量戰俘配合八旗軍官訓練人數更多的八旗新軍,他最初以裝備了燧發槍的火器營為試點。但很快乾隆就發現火器營的八旗兵過於不堪了,於是乾隆就用組建第二個健銳營的勁頭,從京旗各部抽調精銳,從東北抽調敢戰之士,組建起了眼前的八旗新軍。

    現在校場上的這支八旗軍隊,手中拿的是有一小部分燧發槍,更多的是仿的木頭槍,長度重量全都相當,槍頭上帶的是卡槽刺刀,腰間別的是手榴彈,還是拉火式手榴彈,後者被滿清早早就有繳獲,要仿製也不難。

    如果不是這些戰俘對於飛雷炮實在無從瞭解,陳鳴對飛雷炮保護的極其嚴密,怕這支八旗兵也能把飛雷炮給配備上。

    豐台大營的這支八旗軍隊有五千人,士兵除了一部分出自火器營,出自在京八旗各營,還有相當一部分就是打關東調過來的,包括了索倫、達斡爾、錫伯、赫哲、鄂倫春、鄂溫克和柯爾克孜等東北少數民族。領兵主將為豐升額,一個在八旗很普通的名字,但是這三個字前面要是再綴一個『鈕鈷祿』姓氏,那就很明顯了。他就是阿里袞家的那個豐升額,這就是『富有人情味』的滿清滿八旗啊。

    不過豐升額能做到這支八旗新軍的統領位置,絕不是因為他出身好,而是因為豐升額的能力在眼下的滿八旗軍將中是數一數二的。

    副將海蘭察,多拉爾‧海蘭察,鄂溫克族,滿洲鑲黃旗人。這也是一員幹將,這個人的名字陳鳴都知道,在乾隆朝的中後期,平二次大小金川之役,平兩次甘肅hui亂,跟從福康安督兵鎮壓台灣林爽文起義,後再跟從福康安率兵赴西藏參加廓爾喀之役,原時空中的海蘭察為滿清立下了赫赫戰功,堪稱乾隆朝後期的滿清金牌打手。

    「預備!」校場上,一個五品水晶頂戴的教官高聲一叫喊。一個中隊的新兵都以右側位六十五度角挺槍立正。八旗新軍的建制等同復漢軍,只是名稱改了改。

    眼下的這個五品教官肯定是八旗子弟出身,而不是那些被賞賜提拔的復漢軍戰俘,因為這人頂戴上的圓球是水晶的而不是白色玻璃的。

    在雍正八年以前,清朝官員的頂戴飾品就是一品朝冠飾紅寶石,二品朝冠飾珊瑚,三品朝冠飾藍寶石,四品朝冠飾青金石,五品朝冠飾水晶,六品朝冠飾硨磲,七品朝冠飾素金,八品朝冠飾陰紋縷花金,九品朝冠飾陽紋鏤花金。而雍正八年的更定官員冠頂制度,以顏色相同的玻璃代替了寶石(六品或以上):一品朝冠飾紅色透明玻璃,二品朝冠飾紅色不透明玻璃,三品朝冠飾藍色透明玻璃,四品朝冠飾藍色不透明玻璃,五品朝冠飾白色透明玻璃,六品朝冠飾白色不透明玻璃。但家底兒豐厚的官員,把玻璃換成寶石,也不會有人去來找茬。新軍中很多八旗子弟都有這個眼色頭。他們對於復漢軍的戰俘一臉鄙夷,但對這些戰俘先一步帶出來的八旗教官,卻嘰嘰也不敢大聲嘰嘰。

    對於新軍裡大部分的八旗旗人來說,這新軍就是第二個健銳營,雖然有危險,但軍餉可比原先的位置更豐厚許多。而且即使自己死了,這份鐵桿莊稼還能傳給後人。

    「注意,腳跟用勁,重心快速前移,用力蹬腳跨步發動腿力、腰力、臂力,右手抬槍托於右胸側下方兩寸,左臂作小半旋轉快速前伸,突刺!」

    「殺!」一百人的聲音匯聚成一聲,一百把寒光閃閃的刺刀猛地刺出,聲勢確實駭人。

    「兩臂向目標用力推槍。用左手掌握方向。同時要以右腳掌的蹬力,腰部的推力,讓身子向前突……」

    「左小腿帶動大腿向前踢出一大步,踢的時候。腳距離地面不要超過二拳,別抬得高,高了沒辦法再迅速變力。刺中敵人的時候,左腳著地的同時右腳自然地向前滑動。」

    ……

    「自然,要自然。要把這動作刻進自己的骨子裡。你故意的去做這個動作,本身就拉慢了你的突刺速度。」

    「什麼是突刺?不快怎麼突?不狠怎麼刺?突刺時,一要『快』,二要『狠』。」陳鳴的理論提供加上復漢軍自己的摸索,所得到的拼刺操練,就這樣的在八旗新軍裡也大行其道了。

    「『快』,就是對準突刺點後迅速刺過去,不能引槍,也就是不能把槍往後拉一下再去刺,引槍就等於告訴敵人,我要刺你了,對方有了準備,當然你就刺不到了。」

    「『狠』,就是要有三力,兩臂的推力、腰部的推力和右腳的蹬力,都合成一股力,狠狠地刺向敵人……」

    這名五品軍官走進隊列中,檢查士兵們的腳位、腿形、刺殺後槍聲的角度,一一糾正到滿意後,才行出隊列,大聲道:「左臂回縮,右臂緊貼槍托快速擊出,扭腰、右腿發力跨步。格擋托擊!」

    「殺!」

    「左臂前伸,右臂回縮,左腿跨步,擺槍挑刺!」

    「殺!」喊殺聲還是那樣的鏗鏘有力。

    站在校場邊上的傅恆、阿桂看的是頻頻點頭,而他倆身邊的劉統勳就看的是滿臉驚訝了。這個歷史上第一個當上了軍機處領班大臣的漢員,對於軍隊,熟悉瞭解的卻是原先的那一套老舊軍陣。新兵組建的過程,乾隆很低調的,也用不著漢員軍機大臣來監督。

    再說了,劉統勳是個標準的文人,對於軍隊,本就很陌生。對於八旗新軍學習自復漢軍的近代軍隊作訓,更是尤其的陌生。

    「劉公,可別看不起這幾下。這可是真功夫。火槍拼刺裡最基本的動作,正面突刺、格擋托擊、擺槍挑刺。每個動作中腳步都會向前跨出一步,聯好了那就是一般的練家子也不是對手的。動作之間銜接流暢,更可以循環反覆,是火槍白刃格殺中最有力的拼刺動作。」

    劉統勳的年齡比傅恆打了二十二歲,比阿桂打了二十歲,兩人對劉統勳都是十分尊敬的。

    劉統勳年已七旬,雍正二年(1724年)中進士,至今四十餘載,為官清廉,正直敢諫,在吏治、治河方面均有顯著政績。不僅是山東、北方士林領袖,官員標竿,就是整個天下漢員之中,他也是一座豐碑,一個讓無數人敬仰的偶像。歷經雍乾兩朝,德高望重,官位比的不傅恆,份量卻有過之而無有不及。

    劉統勳也屬理過兵部,但滿清的兵部就像後世的國防部,更似一個文職。他跟軍隊打過幾天交道,也全是在武官升貶,錢糧物資撥調上,對軍隊的實質並無瞭解,尤其是刺刀白刃格殺。這些動作在他眼中就是幾個非常簡單平常的刺殺動作,現在聽阿桂對之的評價如此的高,不由疑惑道:「如此簡單也能制敵?」

    「豫省陳逆即如此作訓火槍兵,排槍過後白刃衝鋒,屢勝官軍,可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對於不懂軍事的劉統勳,阿桂也不想解釋太多。

    烈日下的校場上,八旗新軍的士兵個個汗流浹背、衣裳濕透,時而有體力不支者暈倒在地。

    阿桂不會看不起這些昏倒的人。校場上練的能昏過去也是好樣的,比那些累了後就出工不出力的廢物可強多了。

    阿桂很清楚現在的八旗大爺們有多麼頹廢和廢柴,要是當年的先祖看到眼下的不肖子孫們,絕對會氣的拿刀全劈了那些提籠斗鳥的龜孫。不能比,真的不能比了。

    這次浩劫,復漢軍現在滾河,候在荊州,然後破南京,下蘇州,地方駐防旗兵的表現是丟盡了朝廷的顏面。而調出的京旗精銳和東北的八旗馬隊南下河南,打的也很不理想。似乎並不比普通的綠營和西北山東綠營馬隊強哪裡去了。

    復漢軍能鬧騰那麼大,如今天下沸騰,不是人家太強,而是自家太廢了。所以現在的阿桂非常的感嘆。「要是八旗子弟能有三分當年祖輩風采,何至於今日啊當……」

    「再來!連續突刺!向前!向前!」五品教官的聲音嘶啞地吼叫著。

    受訓的八旗新軍士兵喊聲也依舊嘹喨。「殺!殺!殺!」

    黃塵漫天,汗水落下碎了八瓣,後面幾排士兵的身影幾乎已經看不清楚了,只有那反射著陽光的刺刀依然清晰可見。連續突刺,連續跨步向前,帶給士兵的不僅僅是體力的消耗和對突刺動作的更深體會,還有一往無前的氣勢證悄悄地浸潤進他們的骨髓。如果八旗新軍能夠堅定的這麼練下去!

    跨步前進,前進,前進,再前進!只有前進!長期訓練後形成的本能造就的是決不後退的習性,這就是鋼鐵的軍人意識了。

    陳鳴不迷信精神力量,但哪一個指揮官都會欣賞精神力量帶來的高昂士氣;他也不迷信武器制勝,卻絕對喜歡集中絕對優勢的火力大炮、火槍摧毀對手。白刃戰在他眼中是很重要的一種軍事手段,可更重要的是鑄就軍人發自骨子裡的無匹氣勢!

    喊殺聲中,塵土不可避免地席捲了旁觀的傅恆、阿桂和劉統勳,劉統勳的歲數已很不小了,忍不住咳嗽了幾聲。

    「老大人,不如今日就作罷,等這天兒熱勁兒下去了,廣廷【阿桂字】再陪您來看?」

    劉統勳揮手驅散塵霧,堅決地道:「再看下去。老頭子就是想知道,陳逆是如何調教出一支天下強軍的!今後國局動盪,老夫身處中央,少不了觸及軍伍,可不能什麼都不知道啊。」

    「立—定!」一排排人牆滾滾向兩人所站之處壓來,步履鏗鏘有力,嚴正威武,最後在距離傅恆、阿桂、劉統勳三人十幾米元的地方隨著口令停止了前進。

    愛新覺羅‧文和身穿鑲紅旗的棉甲站在最前排,這大熱天氣裡穿著厚重的棉甲,能把人蒸昏過去啊,他現在只有把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教官的口令上,才能減輕一些熱度。

    文和雙眼在正視前方的同時,當然看到了站在場邊的傅恆三人,更看到了軍中主將豐升額,落後一步的陪著這三位。這三位軍機大臣他都認得的,特別是傅恆。因為文和就跟他的滿姓一樣,是滿清宗室,並且血緣關係還相當的近。

    他的老爹阿瑪亮煥是和碩裕莊親王世子,他的祖父,滿人叫瑪法,是和碩裕莊親王愛新覺羅‧廣祿,滿清世祖順治皇帝第二子裕憲親王愛新覺羅‧福全孫,悼親王愛新覺羅‧保綬(追封)第三子。

    也就是說,文和是乾隆的孫子輩,祖上是裕親王福全,康麻子的二哥。

    眼前的這個校場中黃帶子、紅帶子,還有滿清各大世家的子弟,那叫一個密密麻麻。他們現在參與進來,不是為了在八旗新軍中佔個位置,吃份糧餉,而是要學習真本事,將來圖謀更大的發展。

    因為復漢軍給滿清帶來的衝擊太大了,如果八旗新軍真的能歷練出來,如此模樣軍隊至少要在八旗兵中推廣開來吧?能保持住八旗大兵的超強戰鬥力,這才是滿清的根基啊。現在他們進來學習,那就佔到了先機。

    作為這個營頭中的排頭兵,文和身處的排頭兵位置不允許他轉頭,甚至連眼球的轉動也不允許!所有人都汗流浹背,額頭上汗珠滾滾,在太陽的照射下隱隱都有冒煙的感覺,但這絲毫沒有減弱他們的嚴整隊列滾滾向前又遽然而止的氣勢。

    傅恆、阿桂對視了一眼,滿意的點點頭,如此軍隊卻是不是原先的火器營那般花架子可比。

    傅恆、阿桂和劉統勳的目光同時集中到了文和身上,這個排頭兵實在有些醒目。身體壯實,相貌俊挺,雙眼中蘊含著的神光,掩飾不住的自信、堅毅,讓他從第一列二十人當中脫穎而出。

    「排頭兵,出列!」得到了豐升額示意的教官開口點名。

    文和向前小跑五步,在傅恆、阿桂幾人面前五米的位置站定,乾淨利索的打了個千兒。八旗新軍就這點上與復漢軍有則很徹底的不同,他們依舊按著自己的老傳統來,而不像復漢軍,陳鳴的抄襲了捶胸禮,並且強令廢除軍中跪拜。

    「姓名、年齡、家世!」教官高聲問。

    「一等兵愛新覺羅‧文和,週歲十九。世宗皇帝第二子裕憲親王之五世孫!」

    阿桂眼睛眨了眨,跟劉統勳對視一眼,都明白這人是誰了。隨意的一挑,竟然選了個宗室。而傅恆卻是早就認出了文和。以他的身份能跑來新軍吃苦,難能可貴。

    文和他這一支不是世襲罔替,他瑪法還是親王,他阿瑪就是郡王,如果不立下大功,他若接位就只能是貝勒,如果不能接位,可能就是一個不入八分的鎮國公、輔國公。

    「昔日王謝堂前燕,飛入尋常百姓家……」兒孫不爭氣,再高的門第也一樣要敗。走出訓練營時,阿桂滿腦子想的都是這麼一句詩。他不能跟傅恆與劉統勳比啊,傅恆幾個兒子不管有了有真材實料,但官職都高的很,福靈安死了,福隆安繼起,二十郎當歲現在都已經進入軍機處了,父子兩軍機,聞所未聞之恩寵富貴啊。

    劉統勳呢?其長子劉墉,乾隆十六年中進士,歷任翰林院庶吉士、安徽學政、江蘇學政,太原府知府、冀寧道台,雖然兩年前因失察所屬陽曲知縣段成功貪侵國庫銀兩案而栽了大跟頭,按律革職被判極刑。但乾隆皇帝愛其才,加恩詔免,僅發配軍台效力贖罪,去年就被赦免後在修書處擔任行走。顯然以後是有大用的,並且劉統勳還不止劉墉一個兒子,他還有二子、三子,並且劉統勳次子劉堪的兒子劉鐶之,那是整個山東都出名的神童。

    而阿桂呢?其長子阿迪斯,已經是而立之年了,卻還是一個三等侍衛(五品)。二子阿必達比阿迪斯還有不如,到現在只是一個藍翎侍衛(六品)。這如何不讓阿桂心生感慨呢。

    他家後繼無人啊。(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8:51
第二百五十一章 銀子,背叛【求訂閱】
    吳淞江與運河交匯處,江畔南岸復漢軍陸路大營。

    被一連串的營壘和軍帳拱護在最中央的中軍大帳,吊著一條胳膊的陳鳴在細細的瀏覽著各方面送到的軍報民情,以及暗營的密信。

    陳鳴受傷了,陳鳴終於受傷了。他被一個假降的清軍武官打傷了胳膊,那個清軍武官是在復漢軍進攻吳淞江與運河交匯口清軍營壘一戰中投降的守備官,三四十歲年紀,姓周,單名一個虎字。投降之後周虎乾淨利索的絞了辮子,作為這一戰裡主動投降的最高級別人員,他與戰鬥前後投降的幾個降官一起被帶來見陳鳴。陳鳴並不是不知道這傢伙不對頭,看到陳虎的第一眼,陳鳴就感到了他對自己的一陣陣惡意。可陳鳴沒在乎,他根本沒想到心裡頭很不滿的周虎敢直接行刺他。後者進大帳前被取下了腰刀,可是赤手空拳的。

    陳鳴內心中對滿清文武官員的蔑視讓他險些喪命。他心底裡已經將周虎打入冷宮,還將周虎劃為重點監視對象。可表面上他還是很和緩的接待了這群人,走進了與他們說笑。這就給了周虎動手的機會。

    身材並不高大,也不顯的強壯的陳鳴,就像一個普通人一樣,給人不了威脅感。周虎就是這樣判定的,他雖然手裡沒有了傢伙,可習武多年,一雙拳頭練的無比硬朗,胳膊粗的樹幹都能輕易打折。在陳鳴距離周虎左右兩三步距離的時候,突然感受到一股殺機直逼而來,他反射性的倒退。就見之前一直彎腰表示臣服的周虎一個健步竄到他面前,舉起拳頭就向著陳鳴腦門砸去。

    周虎失算了,陳鳴體格看似不強壯,力氣卻很大,雙臂反射性的架在門面。周虎充滿殺氣的拳頭愣是沒能一舉砸開,槍聲響起,一旁站著的陳大偉掏出手銃一槍將周虎打個透心涼,陳鳴的胳膊也疼痛之際,青紫青紫的印記,醫護營趕過來的大夫只說陳鳴的骨頭被打裂了沒斷沒碎,就是骨頭有點裂紋的意思。然後陳鳴的手臂就被吊起來了。這他麼還是陳家起兵以來,陳鳴遭受到的最大創傷和危險。

    周虎的行險一搏讓陳鳴知道滿清也是有大忠良的,如果今天周虎真的一舉將陳鳴擊斃,他麼的,這傢伙在史書上的名聲絕對可以直追要離、專諸、荊軻,實際意義比之郭修、韓龍也更加出色。【郭修刺殺費禕。諸葛死後蜀國由蔣琬執政,蔣琬之後就是費禕,然後是姜維。韓龍刺殺了鮮卑族大首領軻比能。後者的名氣似乎並不怎麼大,事實上則統一了鮮卑,控弦數十萬。曹魏幽州刺史王雄派韓龍刺死軻比能,換立軻比能的弟弟為鮮卑王。鮮卑種落離散,強者遠遁,弱者請服。曹魏的邊陲因此得以安息。】

    「蕭劍?本姓方,父方之航死於滿清之手……」

    陳鳴眉頭高高的挑起,他嘴裡幸虧沒有喝水,否則非噴出來不可,蕭劍、方之航,這是要搞啥子啊?還豬哥哥也要來橫插一腳麼?「他是不是還有個妹妹?」陳亮舉蕭劍為南方局特科第二行動隊隊長。

    「大都督也知道蕭劍蕭燕兄妹的名聲?可惜蕭燕女俠四年前折在了海寧……」劉武這個侍從室主任,知道的雜七雜八的事情是相當多的。今年春,蕭劍被暗營籠絡到,他的生平就被報來了陳鳴這裡。只不過陳鳴沒看罷了。

    陳鳴臉色糾結,糾結的甚至有些扭曲,還真有個蕭燕?幸虧是死了。他腦子裡現在閃過的全是還豬哥哥,神劇就是神劇,這麼多年了,某大眼嘰嘰喳喳白痴又犀利的印象還被陳鳴記憶尤新。「大都督……」劉武臉色也奇怪了。大都督這是怎麼了?對蕭劍的印象很不好麼?有過節麼……?

    「好了。回信給陳亮,這個請求我准了。」蕭劍在進入暗營不到半年的時間裡,以『斷劍』為綽號,先後刺殺了滿清文官七人,武官三人,陳亮對他的評價是機智果勇,值得信賴。既然是個人才,這事兒就這麼定了。

    陳鳴現下人在蘇州,但他的眼光可不能只盯著蘇州一角。「鄭家兄弟的船隊北上了,好,好。洋匪只要願賣力,本督就虧待不了他們。」隨著福建天地會起義時間的臨近,海面上的動作都要展開,但暗營在福建海面的最要工作目標張球手中實力有限,現在鄭家兄弟願意賣力,錢財都是小事。

    ……

    瓜涇口,吳淞江的發源地,也是太湖與吳淞江的交匯點。戰爭的陰雲在半個月前就籠罩了這片安寧祥和的水域,太湖的魚米之鄉因為戰爭而變成了無人之所在。南北江畔的村落百姓全都逃出了家園。不過清軍隨即就填補了空白,他們在這裡佈置營壘,紮下水營。大批的清軍槍炮匯聚於此,容保在這塊彈丸之地間下了一百分的功夫,因為他的『戰略大計』成敗與否就全看瓜涇口清軍是否能守住了。

    守住了這裡,復漢軍的水面船隊就是甕中之鱉,守不住這裡,復漢軍的船隊就是入海蛟龍。

    夜色中,隨著太湖水的流淌,一艘小快船緩緩地靠近了太湖水師營駐地。在昏暗的月光下,小小的快船是那樣的渺小,可是它們現在所承載的東西卻又是那樣的劇烈。

    水營的守備相當疏鬆,駐地道口新建的兩座望樓上的守兵,隨著小船上一個漢子的招呼聲,就再也不去關注這艘小船了。水營裡船隻進進出出很平常,而且那船頭漢子還是熟人。

    小船無聲無息的就劃到了戰船停泊處。

    「弟兄們,咱們上!做好了這筆買賣,咱們就算是遠走高飛,今後也能舒舒服服的吃喝享樂,一輩子受用不盡,咱們也能過好日子。」船艙內,已經開始解衣服的呂綸,低聲的向著身後五個兄弟鼓氣道。他的一雙眼睛明的發亮,心裡無時無刻不在想往著暗營的許諾,那可是整整兩千兩銀子啊,只要一想到那白花花的銀子,他就感覺自己渾身上下都充斥著無比炙熱的能量。

    冒這一回險,卻能幸福後半生,有什麼不值得?

    是的,呂綸這個滿清太湖協的外委把總,已經給暗營策反了。兩千兩銀子啊,對於一個小小的外委把總,那是一輩子也攢不下的大財富,而呂綸已經三十有五了,不再是十年前那般天真,覺得憑自己一身本事,將來保管能出人頭地。

    呂綸從船壁上摘下一個黃葫蘆,裡面慢慢的一壺酒,船艙裡其他的五個人,十隻眼睛亮的一樣發光,六個人兩千兩銀子,就算呂綸多拿走一些,他們每個人二百兩銀子總能有的吧,這是二百兩銀子啊?

    跑到外地,改頭換面,有著二百兩銀子,只要用心經營,那也是殷食人家了。

    六個人都穿著一體全身的魚皮水靠,帶著各自的大包裹,沒發出一絲聲音的在船尾黑暗處悄悄的下了水。

    六月將過,盛夏已逝,晚上的太湖水還是有些冰涼的,但這點冰涼在兩千兩銀子面前屁都不是。暗營的許諾就是一座高高豎立的燈塔,照引著他們向著目標地前進。

    出身太湖水師的呂綸六人,對於戰船停泊當然瞭然於心,他們帶的那大包裹,就是暗營教給他們的炸藥包,用絲綢和油布裹緊,泡在水利,一倆時辰也不會礙事。炸藥包的引信是明火式的,油布裹著火繩延伸到外,插進一個瓷瓶底,瓷瓶中固定好一截香,與火繩連在一起,點燃那香頭把瓶塞堵住,反正有洞洞換氣,不會把香頭悶滅了,如此就是一個很簡單很原始的定時起爆裝置。那截香的距離,足夠呂綸兄弟六個做好一切,再划船離開瓜涇口太湖水營。要是他們願意暴漏自己的話。

    呂綸他們的目標是太湖水師的那十艘炮船,那是太湖水師協最大的十艘戰船,單論體積可趕得上復漢軍的大舢板船,只不過太湖水師的這十艘炮船載炮只有一門,設立在船首位置。裝載的水兵倒是不少,但除了船頭的三個炮手,餘下的全是刀槍、火槍、弓箭和藤牌。

    如果復漢軍水師營殺到了太湖裡面,就太湖水師協的戰力是完全無法與之抗衡的,之前在吳淞江的兩次接戰,太湖水師協就已經萎了,現在他們只能死死守住瓜涇口,自身才有一線生機。

    陳鳴在蘇州這塊地方盤攪了大半個月,自然不會白白的看著清兵『嚴陣以待』,讓暗營從線人裡挑選出幾個心大膽肥的人來,以重金厚利驅使他們夜襲太湖水師,炸掉那十艘威脅最大的炮船。這呂綸六人就是暗營精挑細選出的頭號種子選手,兩千兩銀子,對於他們這些摟不到油水的底層綠營水兵來說,完全是一筆天文數字,買下他們的性命都綽綽有餘。

    消息一通,呂綸立刻就應了下來,拿了暗營先給的一千兩銀子定錢,從手下的十幾人中挑選出了身後五個最可靠,又水性精純的人出來。消息一透,每個人都願意幹這趟買賣。白花花的銀子已經湮了他們的眼。

    「嘟嘟…嘟嘟……」聲微不可查的釘釘聲淹沒在了『唰唰』的水濤聲中,一個個褒著油紙、蠟紙的大包被釘上了戰艦的吃水線附近,呂綸那艘小船帶進來了六個大包裹,每個包裹裡包著三個炸藥包,除了十艘目標戰船外,還能再對付八艘。

    一艘、兩艘、三艘……九艘、十艘、十一艘……

    「嘩啦……」輕微的水浪聲,一個臉色隱隱有些發白的人頭從水裡冒出,「水猴子,好了沒?」呂綸說話間已經是哆哆嗦嗦的了。

    正忙碌著的『水猴子』先是受了一驚,繼而低聲回道,「好了。把香頭點上就好了。」

    深夜,時間剛剛走到四更天,「轟轟轟……」一連串的巨響震醒了所有瓜涇口的人,尤其是太湖水師的人馬,當望樓的守兵和駐地的守衛驚慌失措的登上樓頂和跑到港口時,就看見原本很有氣勢的戰船隊列最中間的一部分十多艘主力戰船正在緩緩的下沉到幽幽的太湖水裡。

    整個瓜涇口清軍為之震驚惶恐,復漢軍的人竟然能摸到水營裡下手??這太恐怖了。他們根本想不到的事情。

    消息傳會暗營,太湖地區的暗營掌舵人大喜,沒想到只一次就全部功成,當即支出兩千兩白銀付清了呂綸的余帳,多出的一千兩是賞給他的。

    而就在太湖水師遭到偷襲的第二日,破開了第四道水下長城的復漢軍,水路兵進,氣勢洶洶的就殺奔過來了。落在容保眼中,那爆炸也就坐實了是復漢軍的手筆了。

    反正復漢軍的暗營大名傳天下,而且軍中精銳冠之『偵察兵』,比之前明夜不收尤勝。

    「轟轟轟……」

    瓜涇口戰場上,鐵青的炮身泛起幽幽的冷光,好似能奪人心神一樣,炙熱的炮彈噴薄而出,一道道耀眼的流星滑過,伴隨著震耳的響聲,必有一股股的硝煙升騰。

    漸漸的,整個瓜涇口似乎都已經被硝煙籠罩在了煙霧中了。

    七月裡太湖的風兒也吹不散天空的硝煙,因為那一片片硝煙剛被捲走,另一股股硝煙就已經再次從戰場上升騰。

    「轟轟轟」

    「轟轟轟」

    清軍的大炮也開始了轟鳴,只不過也就是聽個響聲,清軍大炮的射程比之復漢軍的五斤炮明顯要短一些,這些炮大多是清軍在蘇州自行鑄造的。江南清軍本有的大炮要麼丟在南京、鎮江,要麼就留在杭州,浙江才不願意把大炮送到蘇州來守城呢。

    這些蘇州清軍自行鑄造的大炮,質量比之北京城的更差,往往一兩千斤重的大炮,炮藥卻只敢裝半斤八兩,打出去炮子能飛二三百米遠就是天大好事了。

    不要說跟復漢軍的五斤炮比,就是三斤炮,它們也不是對手。

    再說了,復漢軍眼下操炮的水準和技藝也不是老一套的蘇州清軍炮手可比。先進的瞄準技術和千百次的操炮是復漢軍炮兵在炮戰中鼎立的最大資本。那炮規、炮表就不去說了,比如說暗營送來的一套正切標尺,那就是一項很有用的技術革新,是暗營無意中從一艘英吉利武裝商船的炮手那裡得到的門技術,一種在歐洲已經出現有一段時間但還未流行開來的一種瞄準技術革新。

    這種瞄準裝置安裝在炮尾,上面裝有水平儀和一些代表仰角和射程的刻度分劃,與安裝在炮管中部或是炮口的準星相配合,利用三角學上的正切關係可以很快的確定炮擊的仰角以及和其對應的射程。陳鳴覺得,這東西稍微的進行改進下之後都能拿到火槍上使用,反正一切數字都在,又用不著炮手和火槍兵自己去學。而實際上他所不知道的是,他的這一『覺得』正是歪打正著,這種瞄準技術與後世的現代步槍上使用的表尺已經非常接近。

    大炮上只要安裝上分離式瞄具和正切表尺,這樣即使炮手被硝煙遮掩住了射線,也可以依照這裝備刻度繼續射擊。十八世紀末的火藥可不是未來的無煙火藥,不但是大炮,連火槍都一樣,開了幾輪之後炮手、火槍兵的視線就全被硝煙給遮掩住了,雖然那硝煙是白的。所以這種瞄準裝置,無論是炮兵還是火槍兵都是極有用處的。

    瓜涇口的清軍炮火完全被覆漢軍的大炮所壓制,容保的臉色更加青白了,嘴唇盡抿,舉在手中的單筒望遠鏡都快被他握變形,兩隻手青筋暴露,關節處都發骨白色。

    望遠鏡中,他清楚地看到一門大炮被轟散的過程。復漢軍的那炮彈並沒有精準無比的砸到炮車上,可是落點卻是正對應著的。蹦跳而起的炮彈裝把炮車前的牆壘撞的粉碎,然後勢頭不減的撞到炮車,當即就把笨重的炮車打個稀爛,那崩裂四射的木頭碎渣還殺傷了好幾個周邊的炮手。而大將軍炮的炮管被這一撞整個的翻騰了起來,然後重重的落到炮車殘木前……

    「打,給我繼續打」容保心中在咆哮,在憤吼。他都要絕望了。

    「轟轟轟」再一輪炮擊打來。

    清軍營壘不管是柵欄還是拒馬,亦或是牆壘,只要被炮彈命中,無不四分五裂。

    「咚」響亮的撞擊聲從石猛不遠處傳來,崩裂的碎木片四濺飛迸。伴隨著盾車對清兵大營的靠近,清軍的火炮好歹排上用場了。

    慘叫聲中,石猛轉頭去看,卻見一道虛影猛的從額前晃過,以石猛的反應力根本不及躲閃,接著感覺到額上一熱,一溜鮮血就已經滴到眼角……

    「營座…」身邊的親兵大驚失色,忙提著盾牌搶步到石猛身前。

    「沒事!」石猛抹了抹額頭,小傷口,別看冒了那麼多血。「去告訴弟兄們,留心了,韃子的炮子能招呼到咱們了。」射程再短的大炮,打中了也會要人命。這次進攻,陳鳴以坦克營為先鋒,配合著一個火槍營,一下子投入兩個主力營頭,陳鳴這是想一戰克敵。作為坦克營的主官,石猛怎麼可能因為額頭上的這點小傷就下一線呢。

    「推,繼續用力的推。」石猛回過頭來就衝著前面推盾車的戰俘大吼著。這些戰俘全是之前吳淞江沿江戰鬥中被抓到的俘虜,現在正好用來推盾車。

    做工簡陋的盾車,又加上了一袋袋沉重的土砂,行駛在清軍營壘前的土路上,那真的不是21世紀推三輪車那麼便利。十個戰俘使出了吃奶的力氣,也只能把盾車推走的慢如蝸牛。(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8:52
第二百五十二章 粘桿處,血滴子【求訂閱】
    陳鳴正在蘇州進行著最後的戰鬥,而南京城,作為復漢軍江南控制區的中心,長江南北燃燒的戰火還一點沒有都沒有影響到這裡的安寧。

    這兒的商舖酒樓茶館旅店該開還是在開,走街串戶的小商小販仍然可以滿漢城的亂竄。復漢軍對於南京城的統轄,一分為二,漢城有些抓大放小的樣子,而滿城明皇宮,那裡就站滿了荷槍實彈的軍兵,軍備森嚴,閒雜人等不得入內。

    當太陽的第一束光照進來,晨霧慢慢散退,玄武湖上遠遠傳來鳥兒的拍翅膀聲,平靜的湖面在朝霞映襯下顯得那樣的平靜,一切彷彿都是剛剛醒來的樣子。

    18世紀的南京有著與21世紀中國大城市完全迥異的慢節奏,不知道是對未來的恐慌,還是因為本身就是這種本色,留在這座城市的商民都那樣的安靜淡然。靜的像一面鏡子,也更像這座古城此刻人的心。

    陳鳴人在南京的時候很喜歡早起,他喜歡玄武湖,不得不說高晉的品味是很不錯的,而且清晨的日出也映襯出這座古城的另一面,古樸雅緻,歷史的年輪讓人沉醉不能自拔。

    ……

    大街小巷裡,復漢軍的童子兵以班排為建制,無時間規律無行動規律,隨即一樣的穿梭往來,走過復回。

    對比彪悍的復漢軍戰兵,這些童子兵給南京城民帶來的壓力無疑會小上很多。雖然他們也拿著刀槍,但大人看小孩總會有股子優越感,所以復漢軍的童子軍很好地擔任了巡警的職責。有了這些威懾力不強,但始終是威懾力的力量存在,南京城這些日子裡的市井很太平。

    雖然南京城內時不時的有打架鬥毆,甚至是出人命的事兒出來,但後者多為無頭官司,不少人的屍首,復漢軍畫像貼在城門口,也無人來認領。只不過一遭有了苦主,這事兒就是復漢軍的麻煩了。

    復漢軍中有一個很特殊的部門治安處,裡頭的人要麼是原先的偵察兵,要麼就是復漢軍沿江橫掃的過程中強行帶走的地方捕快、仵作,後者都是辦案子查案子的能手,而這個治安處唯一的作用就在復漢軍長期佔領某一地方的時候充當警察局。

    這些日子,南京的市容市貌比之最初時候已經繁榮了很多很多,諸多從吳淞口衝到南京的船隻,帶來的除了大批的硫磺硝石外,還有各類貨物,彼此互補溝通,為南京提供了很多生活必需品。而且南京城裡的商家已經發現,復漢軍的雜稅很少,有利於商業的發展,可復漢軍對於囤貨抬價的行為,打擊手段和力度也不是一般的犀利。

    不管是鹽、糧食、布匹還是別的東西,復漢軍要是自己手中有此類貨物的話,他們就大把大把的放出,能將那些囤貨抬價的商人坑的再無出頭之日。而要是碰到他們手中也緊缺的物資,比如藥材一類的東東,他們就直接動刀子。

    一次、兩次、三次……,南京城中還在開業的商家就全都學乖乖了。一個個拿著復漢軍發下的《城市管理條例》刻苦研讀,結果發現了一個十分刺眼的名詞打擊投機倒把。而什麼叫投機倒把呢?這四個字的通俗意思就是囤貨抬價,操縱價格。與這個罪名相配合的就是哪幾個被殺的猴子,他們犯得全是投機倒把罪。《城市管理條例》裡專門有一頁是《價格管理條例》,該條例的制定旨在加強價格管理,保證市場物價的基本穩定,安定人民生活,保障經濟的發展。這都是復漢軍的書面解釋,實際上就是『殺富濟貧』!

    物多價貶,貨缺則升。這是商場的慣例,結果輪到復漢軍這裡了,連物品漲價都有規定。最高價格不能超過原先價位的兩倍。雖然兩倍已經是豐厚之極的獲利了,但東西能漲到原先兩倍價格的時候,它完全就可以漲到三倍、五倍,復漢軍這方面的要求讓南京城裡的大商家嚴重不滿。

    但是沒卵用。

    這些個大商號別看南京城的商舖還都開著張,但他們的大東主絕對不在南京城裡,這些人的屁股不會坐到復漢軍這邊來的,既然如此,陳鳴有必要顧及他們的感受麼?

    中國的商人不是西方的商人,這些人的實力遠沒有他們的財力那麼強大。即使有一部分士林士紳會與之有深深地瓜葛,但復漢軍本身就不得士林士紳的『愛』,那恨意更多一些也無妨。

    劉成山十五歲了。這個當初帶著童子兵抄了鄖西偃岔口穆家的小傢伙,現在已經是童子軍的隊官,還是教導旅隨營學校中級班的學生。等到兩年後畢業時,十七歲的劉成山只要成績合格,就能成為復漢軍正規軍中的一名下士;如果成績優秀,進入了全班前五名,還能成為中士;整個班級,只有全班第一名的才能成為上士。而隨營學校的高級班教學則針對的全是正規軍的隊官、營官,與初級班、中級班不一個概念。

    童子軍也有假期,沒人還有軍餉,而童子兵呢?多是孤兒,年紀又小,他們才不會想著存錢娶媳婦呢。不是沒這樣的人,而是很少很少。

    至少劉成山就不在此列,他的理想很遠大,兩年後至少要成為中士,然後一步一個腳印的走上將軍,等到滿清被推翻了,他也能光宗耀祖,到時候娶什麼樣的媳婦會沒有?還用得著自己存錢麼?劉成山手中的錢每每都用來吃吃喝喝,也因為此,他在他們中隊童子兵的心目中,威望是很高。因為劉成山吃吃喝喝的時候總會帶著手下,不定是誰。

    而南京城無疑是一個非常大非常繁榮的地方,這裡的吃食,南北風味,東西味道,也是應有盡有。對於一年前連飯都吃不飽的童子兵們,那是有著巨大的誘惑力的。

    秦淮河邊的夫子廟就是劉成山最喜歡來的地方,童子兵不稀罕秦淮河,女人對於他們這些毛剛剛長齊的小傢伙們,並沒有可口的美食有更大的吸引力。何況復漢軍的制度也並不迴避女色。軍隊裡的不迴避,女色對於童子兵來說就沒有了神秘,就沒有了最大的誘惑力。

    「劉頭,咱兒今個吃啥?」

    「還去喝桂花粥麼?」小孩子多喜歡吃甜食,眼下這個童子兵就是一個。說著話似乎都想起桂花粥的味道了,哈喇子都流下來了。

    「不喝桂花粥了。年糕也就那味,咱們今個吃鴨子。買上兩支鹽水鴨,再到老馬家的麵館吃牛肉麵和牛肉鍋貼去。」顯然劉成山是個食肉動物,他身後的幾個童子兵也個個都是肉虎,連之前那個愛桂花粥的童子兵也瞬間垂涎欲滴,鹽水鴨、牛肉……

    老馬家的麵館裡。一行六個童子兵圍坐一座,桌面上放著鴨子、切好的滷牛肉、鍋貼,還有清香可口的牛肉麵,麵館主家以最快的速度為劉成山一行上好一切,一群人旁若無人的吃喝來,旁邊的食客對於他們的『後來先吃』全沒半點異議。

    對於這群童子兵,南京城民談不上恐懼,但也怯讓五分。他們手裡握的畢竟是刀子。

    「大人,這是逆軍放了娃娃兵的假。一個月這些娃娃兵能休息兩天,十五跟月底。」正大口吃著鴨子的劉成山不知道,就在老馬家麵館斜對面的秦淮河花船上,兩雙眼睛正惡狠狠的盯著他們。其中一個赫然就是秦淮河上的地頭蛇周麻子,在復漢軍攻佔南京後,他就消失了。

    「陳賊對這些娃娃倒是上心。這正好給了咱們可乘之機。你要好好運籌這件事,不要急於求成,要放長線釣大魚。如果事情能辦成,能把陳賊的鑄炮造槍之法都偷出來,你就是我大清的功臣。」

    「大人放心,小的已經物色好了人選,絕不會有破綻。」

    「那就好。」那大人端起茶盞抿喝一口,眼睛死死盯著喜笑顏開的劉成山一行。

    「大人要是瞧著厭煩,小的去安排人手,把這六個小崽子……,結果了。」周麻子比劃了一個砍頭的手勢。

    「不要打草驚蛇。」大人撇了周麻子一眼,嗓音猛地重了許多,周麻子一激靈,腰板猛地又是一低。

    過了好一會兒,那『大人』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你說…,這些娃娃兵對陳逆的忠誠很高?你跟這些賊崽子接觸過了?」

    「不敢有瞞大人,小的確實派人跟這些賊崽子接觸過。四次試探全部碰壁,那些賊崽子立刻就叫嚎起來,小的派出去的四人只回來了一個。」

    「失手的三個弟兄全被賊兵給砍了。尤其第一次,小的就在邊上茶館盯著。結果派去的那弟兄就在茶館門口被三個賊崽子用刀砍成了血葫蘆,流了滿地的血啊……」嗓音多出一絲兒哭腔,眼睛都泛起了紅。不曉得周麻子是真的對手下有感情,還是演技高超。

    花船裡的氣氛沉寂了一下,那『大人』嘆了口氣,道:「國事動盪,這些都是為朝廷而死的義民啊。你把犧牲之人的姓名籍貫整理整理,我要帶回蘇州,上報北京。朝廷是不會讓忠良白白流血的,等到官軍蕩平陳逆,恢復江南,這些人都會受到朝廷的嘉獎,惠顧後人。」

    「嘭,嘭,嘭……」周麻子跪在船艙裡對著『大人』磕了三個響頭。「有大人的這一句話,我那幾個兄弟雖死無憾。周麻子代死去的弟兄謝大人謝朝廷。」

    「起來吧,快快起來……」大人對周麻子的反應很滿意。

    「大人聽我說完。小人本就是一個市井無賴,市井小人,竟然能得大人看中,為朝廷出力,周麻子赴湯蹈火,萬死不辭。小的敢情大人放心!」

    大人臉上的笑容就更多了。「放心,本官一直對你都很放心。」

    他起身拉起周麻子:「疾風知勁草,國亂顯忠臣。你就是我大清朝的忠良干臣。你的功勞艱苦,我都看在眼裡,都記在心裡。朝廷是不會忘了你的,本官也不會忘了你的。

    現在朝廷只給你一個從八品的官身,低是低了一些,但這只是一個開頭。你畢竟是一介白身,連個秀才都不是,越居八品已經難能可貴了。」

    「大人您老是知道俺周麻子的,那四書五經,我周麻子認得一二三四五,可它們不人的我周麻子啊……」

    「呵呵呵,以後還是要多讀兩本書,多認一些字。一些機密,必須你親自拆看。這個八品只是你踏入官場的第一步,要抬頭往前看,大好的前程還等著你呢。」

    在復漢軍的暗營遍地開花,威名隆重的時候,滿清也祭出了自己的法寶粘桿處。也就是後世民間傳播的沸沸揚揚,真真假假誰也說不清的血滴子。

    乾隆皇帝一點也不傻。復漢軍既然敢在地方上光天化日下襲殺官員,他們在北京城裡為何不這麼做?是復漢軍不敢麼?誰要到現在還秉著這般可笑的想法,那就是純粹的豬腦子。唯一的解釋就是復漢軍也不想讓北京緊張起來,他們在北京城保持原樣的時候能得到更多更大的好處。乾隆皇帝給粘桿處的第一個任務就是清理北京城,在不引發恐慌的情況下,清理北京城內的反賊窩點,然後行之地方,協助地方官府清查亂黨叛匪。

    你甭管乾隆三十三年的粘桿處與雍正朝時候的血滴子還有幾分相似,但這牌子一亮出來,那就有著N大的影響力的。

    眼前的周麻子就是很乾淨利索的跪舔膜拜之人中的一個。這個秦淮河上的前地頭蛇,現在轉身變成了復漢軍暗中的敵人之一。

    花船在夫子廟邊的碼頭靠岸,『大人』穿著一身普通的青色長衫,混跡在人群之中很快就消失了蹤影。這人七拐八拐來到了觀音門內的某一民居。

    這裡就是粘桿處在南京城的一處落腳點了,如周麻子這般人,整個南京城裡肯定不止一個。周麻子只能被動的等待著粘桿處的出現,他可不知道粘桿處在南京城裡的具體落腳點。

    「周麻子的人也準備好了。這次三力齊發,就不信還滲不進去。」粘桿處成立的最重要任務就是搞清楚復漢軍的鑄炮造槍之法,至於清理各地方的暗營那就是粘桿處的最終目標了。
第二百五十三章 戰場上的西方人
    【感謝『璐逸風』588打賞,感謝=】

    「麼了巴子的,沒打中,又是近失彈!調整方位角0°21,高低角0°20!……預備,放!」

    蘇州城外二里遠的復漢軍炮兵陣地,高高的瞭望台上,炮兵觀察手揮舞著旗幟,將信息準確的傳達到了下方。黃靖亭一邊罵罵咧咧,一邊等待著下一炮的結果。

    蘇州城裡的暗營早就把蘇州清軍的城防圖送到了陳鳴手裡,可陳鳴真心湊不出太多兵力進攻蘇州城,這個地方滿清影響深重,吳淞江中幾十里長的船隊用去了復漢軍太多的兵力警備,而剩餘的兵力還要抽出一部分來探擊浙江。

    如此,陳鳴可以對蘇州城的還擊就只有炮兵了。

    一邊,瓜涇口的打撈工作正在有條不紊的進行;另一邊,復漢軍的炮兵主力被聚集到了蘇州西側的閶門外。

    復漢軍炮兵陣地上搭起了十丈高的瞭望台,而目的就是要把炮彈準確的打到閶門與北童梓門間的那片區域,根據暗營的匯報,那個地方現在住的正是打南京逃出來的旗民。

    「轟!」

    三聲炮響,三顆五斤重的炙紅鐵彈飛到了三里之外,準確的擊中了「目標」一幢院子,股股黑煙騰空而起,瞭望台上的觀察手能清楚的看到民居燃起的焰火,還有慌亂的人。

    燒得炙紅的鐵彈引燃能力是很強大的,而蘇州的民居又分外狹窄。這裡地少人多,城市居民人口密集,雖然絕大部分民居都是沿水路密集排布,橫向寬度較窄,而進深較長,可人民的智慧是無窮的,蘇州人就是利用緊張的建築面積形成了自身獨具特色的蘇州民居風格,家家必備小院天井,充沛雨水簷廊,陸面跨水交通拱橋,為擴展狹窄空間依橋、出挑、枕流、吊腳樓。可在現在時候,這很多的很多小巧建築就成了災難的來源了,因為它們的建造都是要用到大量的木頭的,可以說只要炮彈不打到民居邊前後的水道裡,要引燃蘇州民居可並不是什麼難事。當然,在蘇州這到處是水的地方,想引燃全城也是不可能的。

    「轟轟轟……」

    射擊諸元被定下以後,轟轟轟的大炮巨響,復漢軍主力炮隊幾十門大炮猛烈轟出,只是兩三炮,蘇州城西南方就徹底的亂了起來了。

    「陳鳴小兒,你不得好死……」蘇州拙政園裡傳出了容保歇斯底里的叫罵聲,他有一百個理由相信,陳鳴就是故意打西南角的,他就是故意的。

    站在一旁的蘇爾德直覺的腦門漲疼,他現在就想立刻交接了官職大印,然後趕快回北京去。蘇州城西南角,也並不是整個西南角都被炸了,就旗人住的那麼一塊挨炸,陳逆絕對是存心的。蘇爾德想到當初自己強制讓百姓騰房子,現在那些旗人挨了炮擊,這罪過似乎又變成自己的了。蘇爾德感覺自己裡外不是人,想想炮擊後的殘局要怎麼去收拾,他真的有夠了的感覺了。

    難道自己要把蘇州城最中心的地方給他們騰出來嗎?如果真的這麼做了,自己的名聲就徹底的敗透了。

    「大人,大人……」

    「老爺,您這是怎麼啦……」

    「快傳大夫……」

    「快把老爺送回府……」

    容保看著如若閉過了氣去一半的蘇爾德,「昏迷不醒」、「人事不知」的被他的親信和長隨拖拉著抬出廳堂去,啊啊了兩聲都沒說出話來,太震驚了他這是,膛目結舌了。

    「老爺,您這麼做……,合適麼?這不把將軍大人得罪死啊?」

    「那又如何?難不成老夫還會跟他容保二度共事?去跟外頭的人說,老夫病了,病重了。不能理事了,一應事物交由將軍大人處置。」

    陳鳴讓炮兵轟擊旗民的時候,並沒有想到還能激發起如此效果,他純粹就是給滿清添堵、搗亂的。等到蘇州城裡的暗營把消息傳到復漢軍營地時,陳鳴看後都笑了。

    可惜啊,杭州殺來的清兵就要到了,而且黃捷報急,清軍突然有支八旗馬隊南下,截斷了高郵州與揚州的水運通道,同時清兵對泰興和泰州的攻勢變急,第三旅要保住江北現有的架子,必須有增援。陳鳴現在要回南京了,否則沒有了後顧之憂水面船隊馬上就要進入太湖,瓜涇口一戰清軍敗後,其太湖水師已經逃之夭夭。復漢軍大軍猛攻蘇州,保不準就打下來了呢。

    ……

    長江北岸,泰州城的東大門姜堰鎮。

    作為兩淮鹽廠重地,泰州自古就是產鹽之地,比如說這個姜堰鎮之所以得名,就是因為八九百年前的北宋年間,鹽商姜仁惠、姜諤父子率眾聚資,築堰抗洪,家園久治,功業永存,姜堰由此得名。

    這裡是復漢軍拱護泰州城的門戶,但第三旅兵力有限,而且過半軍力現在高郵州,黃捷在泰州總共就佈置了一個新兵營,姜堰鎮的地理位置雖然很是重要,守衛這裡的復漢軍也只不過一個隊而已。

    「麼的!這是重炮,十二斤炮子的重炮!」前線的一名隊官看著士兵抱到自己跟前的炮子黑著臉吼道,這樣的重炮別說他部在姜堰鎮的工事,就是更為堅固的泰州城也頂不住。而且外頭炮聲很密集,絕對不是兩三門大炮。

    「狗日子,這韃子哪來的這麼多大炮?」

    在戰場上,通過炮彈的爆炸聲音分辨敵軍火炮的口徑以及數量,乃是一名合格軍人的基本功!隊官也是一個老兵了,外頭清兵的大炮不僅數量不少,聲響也跟往常不同。比起他過去聽到的大將軍炮響聲,更脆更亮一些。

    而似乎是為了證明他說的話一樣,那話音還沒落下,天空裡就是傳來了陣陣呼嘯聲,那名隊官臉色如灰,大聲的叫喊著:「快讓二排撤下來,快撤!」

    清軍的大炮至少有十門,這樣的大炮轟擊鎮子外的攻勢,第二排不趕緊撤退,搞不好都撤不下來了。因為任何一個有經驗的士兵都知道,剛才的兩輪的炮擊肯定是對方的校對射擊,而這第三輪的炮擊開始,就是是正式轟擊了。且炮擊的過程中,對方肯定還會不斷修正彈道,等到第四輪、第五輪射擊打過來的時候,這片陣地就會成為真正的人間地獄了。

    再不撤,第二排真的可能在陣地上全報銷。

    雖然第二排手中也有兩門虎蹲炮。

    清軍大帳。

    一個身著八旗棉甲的將軍坐在正中央,他左右是山東文登營副將王普,他本是山東撫標參將,在文登營副將張大經調任南陽鎮總兵以後,抵補文登營副將。

    王普的對面是淮安城守營副將永貴,此次攻略泰安,永貴帶來了淮安一千敢戰之兵。

    被王普和永貴供在中間的者是北京城裡出來的火器營副都統蔡毅,這人是蔡毓榮的重孫子,而漢軍八旗裡對滿清定國有大功的勳臣之一,雖然這傢伙最後因為納了吳三桂的孫女當小妾被康麻子以徇縱逆黨罪下刑部,鞫實,擬斬,籍沒,然後命免死,與兒子蔡琳一塊並戍黑龍江。康麻子三十八年時候沒幾年就又給抬進了漢八旗,所以蔡毅才能做上火器營副都統的位置。

    與這三位滿清軍將對面的是一個棕紅色頭髮,下巴上留著濃密大鬍子的西方人,但這個西方人卻能說一口流利的廣東官話,令四人相互的交流是無礙的。

    前線傳回來的戰報讓蔡毅等十分高興,佩雷斯也很驕傲的笑了。從澳門運過來的十二門十六磅艦炮,沒有辜負清葡兩邊的希望。這可為雙邊將來的軍火貿易開啟了一個良好的開端。

    復漢軍的防禦陣地,四個土木結構的堡壘被掃蕩了三個,唯剩的一個還被轟塌了一半。土木結構的防禦工事根本抵擋不住十六磅炮的炮彈。在隊官撤兵的命令傳到前線前,那每一聲炮彈的炸響,就像鐵錘一樣砸在守兵們的神經上。

    所有人都清楚,當地表的工事和炮兵被徹底破壞和打壓之後,等待著他們的會是什麼下場。在優勢火力支援下的清軍,完全可以用人海湮沒了姜堰鎮守軍的一切努力。

    費爾南德斯是跟隨佩雷斯一塊來到的葡萄牙炮兵少尉,當姜堰鎮外頭的守軍陣地被炮彈打個稀巴爛了之後,他看一隊清國士兵吆喝著向著前方的鎮子衝去,奔跑著迅速接近。費爾南德斯認為前方不會再有抵抗,反政府軍的火力十分差勁,完全被他們大炮所壓制,清國士兵可以遊行者佔領前方的城鎮。

    費爾南德斯從腰間摸出了一包紙煙,這是清軍炮隊軍官給他的。費爾南德斯當然知道這種紙條裡裹的是煙葉,可他從來沒有想過煙葉還可以這樣來抽,他覺得這是一個天才的想法,他的煙斗似乎可以退伍了。

    費爾南德斯對這種紙煙很感興趣,但是很遺憾,這種紙煙就是清軍也很少見。

    他們只能從復漢軍戰死的士兵身上零星的搜到一些,費爾南德斯手中的這種一整包的紙煙,那是少之又少的。

    戰場上,尤其是炮兵陣地,要點燃一根紙煙太方便了,費爾南德斯也非常有素養的走到陣地前方去抽菸,省的不經意間引燃了火藥桶。可是他才邁開腳步,還沒有走到目的地,就聽到前方傳來一陣密集而且激烈的爆炸聲。片刻間,奔跑中的清國士兵就歪七扭八的倒在了地上。上百人的隊伍似乎頃刻就交待在進攻路途中,這讓費爾南德斯驚掉了下巴。

    「射擊!對著前方的姜堰鎮,繼續射擊」後方炮隊裡響起了清兵軍官的怒吼聲,費爾南德斯聽得懂中國官話,雖然他更熟悉廣東粵語,因為他是澳門土生葡萄牙人。在他人生的二十三年中,他接觸過太多的中國人了。

    「中國人打的很頑強。不管是叛軍的戰鬥力,還是清國士兵的戰鬥力,都比我之前想像的要強許多。他們很勇敢!」

    「布蘭科上尉?你也這樣認為嗎?是的,您說的不錯。中國人打的很頑強。如果他們裝備了燧發槍,而不是那可笑的火繩槍,再經過一定的訓練,我相信他們的戰鬥力會像第一流的歐洲軍隊那樣強大。」

    「他們根本不需要像第一流的歐洲軍隊一樣強大,他們只需要有二流歐洲陸軍的戰鬥力,憑著他們的人口和財富,就能像五百年前的韃靼人一樣橫掃整個世界。」

    布蘭科接過費爾南德斯遞來的一根紙煙,然後用費爾南德斯的紙煙點燃:「薄荷味的,非常好,我喜歡薄荷。」

    「上尉先生,這裡的叛軍只是中國叛軍隊伍中戰鬥力最弱的軍隊。他們的主力正在長江的南面進攻中國最富饒的土地。」

    「是的,我也聽說了。而且這支叛軍在中國是以槍炮犀利著稱,可現在我們眼前的叛軍只有那可憐的手榴彈,和更加可憐的中國火繩槍。願上帝保佑他們已經撤離了前方的鎮子,不然他們會跟那個城鎮一起毀滅。」

    如今的葡萄牙正處在其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彭巴爾改革時期,手段犀利強硬的彭巴爾侯爵將宗教裁判所也變成了聽命於他的工具。貴族、平民、教士三個階層就被他挨個收拾了個遍,然後讓葡萄牙經濟從1755年的里斯本大地震後瀕臨崩潰的邊緣重新挽救了回來,雖然重商主義讓葡萄牙的權力的高度集中,社會兩極分化日趨嚴重等等不足之處,但這到底讓葡萄牙催生出了一股新生的氣息,讓其在持續的沒落期裡有了復甦的苗頭。

    澳門的葡萄牙人為什麼敢輕易的與滿清進行的一系列的軍火貿易?當初那幾個從襄陽南下的傳教士和真神教信徒已經抵到了澳門,向耶穌會的傳教士們講述了『叛亂』對於清政府的沉重打擊,同樣南京城裡被覆漢軍釋放的傳教士們也帶回了復漢軍的意思,可是葡萄牙人依舊乾脆的選擇了滿清,因為滿清可以立刻就與他們展開一系列的軍火貿易,只要葡萄牙人能夠拿出足夠多的大炮火槍。這也是盛行於這個時期的葡萄牙的重商主義的影響力。

    清政府依舊有著強大的軍事實力和巨量的財富,方便快捷的貿易能夠讓葡萄牙人立刻就賺取到可愛的白銀。至於葡萄牙人派出軍官指導清軍炮兵會不會洩露西方軍事水平和技巧,呵呵呵,葡萄牙人根本就沒這個意識。

    他們第一考慮的是自己的利益,然後是澳門的利益,接著是葡萄牙的利益,最後才是整個歐羅巴的利益。

    軍事洩密什麼的?呵呵,你真的想多了,葡萄牙人才不會考慮這個。(未完待續。)
    來到南京城,粘桿處的人很容易就在城裡落了腳。他們把準備的人手以小乞丐、孤兒、聾啞人,等種種不同的身份往內城裡去送,但就跟肉包子打狗一樣,有去無回。復漢軍還用他們送進去的人當魚餌吊了粘桿處一次魚,讓粘桿處趕到南京的第一批人幾乎全軍覆沒。

    雙方這黑暗中的較量,是沒有萬馬千軍擺開了干仗來的熱血,可其中的危險性、詭秘性,一樣令常人寒慄。(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8:52
第二百五十四章 閩粵洋匪【求訂閱】
    東方不亮西方亮,復漢軍在江北陷入窮困,大軍主力又拖在了蘇州,讓陳鳴先前掃蕩江南的無敵氣勢都為之一暗。沒有人會想到幾千里之外的福建,一場劇烈的狂風暴雨正在醞釀。

    福州是東南沿海僅次於廣州的第二重鎮。打唐宋時期,這裡就是中國對外貿易的重要窗口,千年間數之不盡的國內船隻從這裡起航,載著瓷器、絲綢、茶葉、布匹等等,將精美的中國製造推向世界;也同樣有數之不盡的國外船隻,裝載著滿滿的金銀,踏過萬里波濤,克服千難萬阻,駛向中國,駛向他們夢中的財富之地。

    滿清在康麻子末期開始實行禁教政策。雍正年間又明確規定外國商船隻能到廣東的虎門和福建的廈門兩處,浙江寧波等地就此喪失了對外貿易的途徑。乾隆二十二年則正式實行閉關政策,乾隆皇帝宣佈西洋商船隻准在廣東的虎門一處停泊貿易,下令除廣州一地外(又稱廣州十三行)停止廈門、寧波等港口的對外貿易。

    滿清的閉關鎖國給了福州城沉重的打擊,但即使如此,現在的福州城人口也超過了四十萬。作為整個八閩之地的軍事、政治和經濟中心,福州城內衙門重重,閩浙總督、福州將軍,福建巡撫,這三座大山壓的福州府和侯官、閩縣【又是一城兩縣】縣衙苦逼至極,何況福州城裡還有布政使衙門、按察使衙門等等。

    如今閩浙總督崔應階趕赴杭州,福州城裡就是巡撫鄂寧和福州將軍明福二人做主,台灣黃教的起義打的兩人頗有些措手不及,但對比二人對黃教起義的震驚,台灣鎮總兵王巍的作為才更讓兩個八旗大員氣的吐血。擁兵五千餘,卻坐看兩三千青壯老弱皆有的黃教軍從容退入山林之中,台灣兵備道孫孝瑜聯名台灣知府鄒應元上書福州,痛罵王巍無能至極。

    鄂寧與明福當然也恨王巍的無能膽怯,一邊上表北京彈劾王巍怯戰縱敵,另一邊明福也急忙籌措起數千福建練勇,再拿出了福州城守營的兵馬來渡海赴台增援,可是援兵剛剛發出不幾日,台灣再傳惡訊天地會造反了。嚴煙這個被福建通緝了多年的大反賊,在台灣彰化首先起兵,然後新竹、嘉義、淡水和鳳山等地相繼有天地會起兵,明福剛剛往台灣送去了七千援軍,起義軍就又多出了數萬人。

    「報,報將軍,海壇告急,海壇告急……」

    雖然台灣的狀況一下子麻煩大了,但鄂寧與明福還能維持鎮定。福建與台灣中間隔著一道海峽呢,清軍即使在台灣島內一時平定不了叛逆,義軍也不可能渡過海峽來進攻福建本土。

    東南清軍陸勇兵力或許不足,可海面上還是大大佔據優勢的。福建、廣東、浙江,綠營水師鎮頭足足有十個之眾,縱然閩浙外洋水師被漕運拖累,廣東水師北上吳淞的戰力可僅僅是其自身實力的很小一部分。

    明福與鄂寧這些日子就在權利的招募丁勇,壓榨地方錢糧。他們很清楚現在大清朝的模樣,乾隆皇帝無論如何也沒法子火速調集大軍平定台灣,他倆眼下能靠的只有自己,能靠的只有福建本身錢糧。

    「海壇告急?」與鄂寧商議中的明福愕然抬頭。

    「大帥,海壇發來軍情急報,洋匪,彰化洋匪張球與廣東新安巨匪鄭連福、鄭連昌,合併一處進攻海壇。海壇鎮主力已經皆隨漕船北上,余兵不過五六百人,實難以招架。已經盡丟水寨、退守內陸了……」

    這個前來報信的戈什哈顯然清楚這一『消息』對眼下的福建而言有多麼的惡劣。張球竟然跟新安的鄭家人攪到一塊去了,如果福建跟廣東的洋匪合流,那麼以福建現有的水師力量,可絕對難以招架的。

    那新安鄭家,相傳祖上是鄭成功的部將。康熙朝鄭明滅亡,其後人就下海為盜,勾結廣東瓊州沿海的疍民、漁民,人力物質皆有,廣東水師多次圍剿不成,如今鄭家的鄭連福、鄭連昌兄弟,都是廣東海面上出了名的巨寇。

    倒不是說鄭家兄弟手下有幾千幾萬海盜,有幾百艘大船,而是名氣很大。

    鄭家七八十年,傳承了好幾代人的招牌,很被東南沿海一帶的海盜洋匪認同,這兩人有很強大的號召力。

    但是東南沿海的洋匪也有很深的地域之分,廣東的洋匪竟然殺到了福建海面,如果不是已被福建的洋匪認同了,他們自己就先會在海面上殺個高低勝負出來。

    「啪嗒……」一旁的鄂寧碰掉了手邊的茶盞,「這,這……」這個雍正帝三大心腹之一鄂爾泰的四兒子,絕對沒他爹的本事。驟然聽到這般的噩耗,人都已經慌了。

    海壇島那可是海壇鎮的大本營,總兵衙門所在地。若是被一幫洋匪給攻陷了,大清朝的顏面何在?東南海上的洋匪不要更加的猖獗猖狂了?

    「福建大事敗矣。」明福繃緊的身子一軟,頹然的倒在椅子裡,海壇如果都能被洋匪攻滅,福建漫長的海岸線上又有幾座城池敢說自家的防禦比海壇還要更厲害?

    到時候,各地的鄉勇團練保家都還來不及,哪裡還會有時間衛國啊。這樣一來他還談何抑制台灣的『匪情』?且要是台灣『匪寇』與洋匪再勾連一塊了,那福建還有的好麼?

    福建水師提督麾下總共有三鎮水師,海壇、南澳兩鎮都是純粹的水師營頭,陸地兵勇很少,而台灣鎮作為鎮壓台灣的直接力量,其兵力比海壇、南澳兩鎮相加還要多的多。因為台灣鎮的兵勇主力是陸軍,水師全看澎湖水師協。

    現在台灣鎮的陸路力量已經完全被台灣義軍給壓制,澎湖水師游弋在台灣沿海,時不時的用大炮轟一轟彰化的鹿仔港、鳳山的打狗港、淡水的中港,還有北頭的基隆,也牽制著台灣義軍一定的力量。而南澳鎮呢?這則是一個很特殊的兵鎮,它接受的是雙重領導,除了福建水師提督,還有廣東水師提督,看看它的總兵府招牌閩粵南澳總鎮府。對於南澳鎮,福建能夠調動的實際上只有一個右營,也早早為運漕糧的海船護航去了。

    巧婦也難為無米之炊。當福建、廣東的洋匪合流一處之後,明福手中就再沒有可克制之法,要解決此事,必須要有廣東水師的增援。但福建與浙江是一個體系,與廣東就不是說調兵就能調兵的了。大兵出省,走正規程序的話,這事兒要先報到軍機處,報給皇上。

    「大帥,海壇呢?還要趕快救援海壇啊……」明福的長隨看著明福先後給北京和廣東寫好了奏摺、公文,然後就要下令地方州府縣儘可能的召集丁勇,匯聚福州,似乎忘了如何去就海壇,遂提醒著說道。

    「救海壇?本將軍也想救,可我拿什麼去救?船呢?兵呢?都招齊了,時間可還夠麼?」

    海壇鎮剩下的兵丁總共才五六百人,張球與鄭家兄弟合兵一處,三五千人都是少的,海壇是沒救的。

    明福現在要考慮的是如何善後,這事兒瞞是瞞不下的,一旦在福建民間擴散開,呃,明福突然覺得頭好疼好亂啊。

    ……

    太湖。

    一群水鳥劃過湖面,天氣晴朗,微微清風,水況良好,湖面出現一支龐大的艦隊正在往北疾駛,值更官走到船首大聲報告:「營座,我軍方才已通過漫山島,距離無錫還有六十里水路,預計傍晚時分能夠抵到望虞河。」無錫地界通往大運河的諸多水道之一。

    「抵到大貢山的時候,派出快船前往望虞河口,讓陸上的隊伍做好防備。」復漢軍水面大部隊通過瓜涇口進入太湖後,清軍的太湖水師連一艘戰船也看不到蹤影了,現在船隊從太湖南行到太湖中部,十分順利。

    楊世金胸有成竹,向值更官吩咐完畢之後,他繼續站在船首上,躊躇滿志的環視四周。湖面上浩浩蕩蕩行駛著復漢軍水師營四十餘艘戰艦,前後拱衛著幾百艘的漕船,而在南面肉眼看不到的地方,復漢軍水師營的剩餘兵力正在掃蕩著東山、西山。

    從吳淞江那條小溝溝裡鑽出來,看著太湖著廣闊的水面,那就是心胸闊達啊。

    蘇州城外,復漢軍的大營並沒有動,陳鳴要等著南下浙江的隊伍回來後,再大軍北上。如果杭州來的清軍咬著南下部隊的尾巴一直跟到蘇州來,陳鳴也不介意教訓他們一頓。

    嚴煙已經在台灣起義了,福建本土的天地會也進入到了臨戰狀態,因為地方官府大肆組建丁勇民團,這讓天地會的準備工作變得更加自如。陳亮也已經到了廣州,由福建的天地會牽頭,暗營跟廣東的天地會也不陌生,這給了他們工作很大方便。

    現在唯一讓陳鳴操心的就是江北的第三旅,黃捷來報說,南通之戰裡,清軍的大炮突然間變的犀利了許多,炮擊也精準了許多。其炮彈足足有十二斤之中,泰州的城防根本抵擋不住,且一個個炮子大小相似,相差彷彿,與之前所經歷清軍炮火迥然不同。

    陳鳴看了也起嘀咕,造黃捷這麼說,泰州清軍炮兵的水準比清軍往昔炮兵的水準和大炮的質量可提高的太多了。泰州城估計是守不住了,陳鳴把南京城的新兵營調了兩個去揚州。泰州守不住了也沒啥大不了的,它後頭還有條山陽河,還有一個宜陵鎮。可泰興就必須守住了。(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8:53
第二百五十五章 破敵】
    真正的戰爭從來不是一對一的單挑。尤其是在豎旗之初,造反之初的時候。復漢軍眼下就是多面受敵,卻又不得不分散出精力注視著多個單獨的小戰場。陳鳴都覺得諸葛亮六出祁山,都要比眼下的復漢軍要有好過的多。

    陳鳴現在要留神著遠在河南的根據地戰局,還要留心著相隔千里的九江湖口、安慶這兩個單獨戰場的戰況,復漢軍遠征軍不多的兵力卻因為他的貪婪想要佔據更大的戰略地理優勢,而不得不分割成了好多塊。即便是如此,他一邊在蘇州打著仗,另一邊還要盯著江北的戰局衍變,然後一隻眼的餘光注意著福建的變動,另一隻眼的餘光盯著山東。

    神經衰弱啊,陳鳴覺得長久以往下去,自己一定會神經衰弱的。

    每天都有太多太多的事情報給他知曉,每天都有太多太多的決斷需要他來做。跟之前安安靜靜的待在南京城的日子相比,天壤之別啊。且這次大部隊折返南京後,陳鳴還要跟江北的清軍好好過過招,蘇州、松江的清軍如果也趁機圍過來,復漢軍的壓力會變得很大很大。可他還必須繼續堅持住。

    因為江南戰場匯聚的清軍兵力,是整個南中國清軍的精華,只有把他們牢牢的吸引在江南,福建的天地會才大有可為。

    七月初六,陳鳴大部隊由常州進到鎮江,一個千里加急送到的消息讓神經衰弱的他猛地精神一陣。福建天地會起義了!被陳鳴視為最大一張底牌的福建天地會,起義了。

    暗營的老朋友,盧茂克漳浦縣城,鄭繼起於海澄,陳彪起於同安,陳丕起於龍岩,還有張普、張狗、李少敏、趙明德等等,一時間烽煙燃遍大半個福建。起義未能成功,或是天地會空白地帶,則只有福州、福寧、建寧寥寥三府縣。

    這個消息蘇北的清軍說不定都還未知道,否則杭州將軍額僧格和福建陸路提督黃仕簡兩人不至於領兵一直咬在復漢軍的後頭,奪回了無錫還不知足,繼續朝著常州喊打喊殺。

    「大都督,我軍暗營傳信有飛鴿之利,韃虜焉能快過我軍?額僧格、黃仕簡二賊定然對福建之變一無所知,如此方顯的蠢蠢欲動,對常州躍躍欲試。但福建之急報,不出五日定可報到清軍營中,屆時額僧格與黃仕簡二賊必引軍急退。

    大都督,我軍如果能埋伏一支精兵於戰場之外,待到清軍急退之時,行雷霆一擊,定能大獲全勝。」柳德昭精神昂奮的有些不正常。福建急報送到的時候他就在陳鳴的身邊,真萬萬沒想到自己這位便宜女婿,深謀遠慮若此,伏兵直接埋到了福建了。

    柳德昭是清楚福建之前的形式的,黃教與天地會起於台灣,吸走了八閩之地最後一點陸面力量,接著閩粵洋匪攻陷了海壇,後者可是海壇鎮總兵衙門所在地啊,消息傳到江南,無不為之嘩然。就在所有人都看著閩浙水陸兵馬是否會回擊福建的時候,在一片空虛的福建本土竟然還有福建的伏兵,這下子整個福建怕都要完蛋了。

    柳德昭突然覺得,自己不應該那麼的悲觀。自己的這位便宜女婿未嘗就不能成就一方霸業。看看現在的大清朝,福建兵起後,大江南北兼中原嶺南,無不烽煙並起,都要爛成什麼樣了?大清,真的不是自己印象中的那個大清了。

    心裡頭突然有了精神有了盼頭的柳德昭,用一種亢奮的語調來對陳鳴講。

    陳鳴有些驚奇於柳德昭的改變,難道福建天地會起義,對自家身邊的人激勵就這麼的大?而對於柳德昭的進言,則不覺得有什麼特別。那是稍微有點常識和頭腦的人都能想出來的法子。

    ……

    夜色籠罩著大地。

    一輪玲瓏的彎月掛在梢頭,氤氳的月色透過樹葉兒,灑在大地的每一片土地上。在那漆黑的天空上,無數顆閃閃發光的星星不甘寂寞出來展示著自己的魅力。一片透明的灰雲,輕輕地遮住了月光。

    大運河在月光下泛著銀光,皎潔的月光撒落在運河水面上,映襯出了河岸上那支匆忙行進中的軍隊。

    額僧格立在運河邊,整個人彷彿一塊岩石,溝壑的皺紋是歲月的風霜在岩石上深深地刻畫。

    「稟大帥,常州逆軍並無出動,城門依舊禁閉。」

    「繼續盯緊了。如有風吹草動,火速來報。」

    探馬轉身退下,翻身上了馬背,「噠噠……」的馬蹄聲由近到遠。

    額僧格轉身下了河堤,他沒有穿那笨重的棉甲,而是一身常服,外面套了一件黃馬褂。常州到現在還沒任何動靜,他終於可以放下心來了。

    「讓人通知黃軍門,逆賊無所動,趕快撤兵吧。」

    自從接到福建軍情急報,額僧格、黃仕簡召集眾將商議,撤兵是一定要撤的。可是怎麼撤兵就有的說頭了。福建、浙江兵馬一萬多人,可不是說走就能走的。他們的進軍線路是沿著大運河來的,撤兵的時候一應沉雜是都可以不要了,但沿著大運河撤退依舊是最方面的通道。

    大軍撤退之時,最忌諱的就是敵兵糾纏不退,或趁亂進攻。額僧格是沙場老將,當然會提放著這一點,他力主白日裡按兵不動,不讓常州復漢軍瞧出破綻來,到了晚上大軍拋棄一切沉雜,輕兵而走。因為運河太窄了,復漢軍要是從另一次疾行繞道,清軍哪裡敢放開腳步的往南撤退啊?

    額僧格自己坐鎮主力,帶一部分精兵留後壓陣,黃仕簡率自己的提標,埋伏於常州城外的丁堰。只要常州復漢軍敢殺出來,額僧格不敢說給之迎頭一記痛擊,卻也絕對能保證復漢軍佔不到什麼便宜。

    常州城頭上,陳鳴束手而立,他站在城頭已經一個多時辰了。

    陳鳴不知道自己的選擇對不對,或許他應該讓常州的守兵對著清軍沖一沖,佔不到便宜就後撤,清軍打退了復漢軍的進攻後心情會放鬆,然後他帶著騎兵營、坦克營和親衛右營,行雷霆一擊!

    這樣的做法似乎不差。可陳鳴就是按住了軍隊。他選擇了在清軍撤退的時候,放常州守軍出擊。

    駐守常州的復漢軍營官不是別人,正是在無錫攻防戰中表現很突出的唐文燦,他的副手是江偉。雖然唐文燦現在還是個營官,但作為常州的主將,只要日後行為不出錯,早晚這指揮的名頭會戴到他頭上。

    江偉對此沒什麼不服氣的,他是有些覺得唐文燦出身不夠『正牌』,但唐文燦在無錫一戰裡的表現比他好出很多,復漢軍是講嫡親遠近,但也看真材實料。江偉沒什麼可說的。

    「殺啊……」

    出擊的常州守軍很快就與撤退中的清軍殿後部隊碰撞到一塊,雙方真正的死傷並不多,但喊殺聲卻十分的響亮。就在清軍注意力完全被常州出擊部隊所吸引的時候,以後勤運輸部隊為名,分批進入常州的坦克營和親衛右營,露出了自己的真正面目,坦克營和親衛右營一部悄悄的打常州北城門外的通濟河,乘坐停泊在那裡的幾十艘艘漕船順通濟河而下了。而一直都躲在常州城東橫山區域裡的騎兵營,陳鳴也放出了信鴿通知陳開山,讓他打橫山斜擊運河清軍。

    額僧格很有股子戰場嗅覺,他發現了復漢軍行為的不對之處,常州城裡殺出來的這點復漢軍明顯不足以擊潰他們的殿後兵力,怎麼卻死纏爛打,纏鬥不退呢?

    「迅速傳令前軍,各部隊停止前進,就地戒備」巨大的恐懼感猛地一下攥住了額僧格的心臟,他下達這命令的時候都快咬喘不過氣來了。

    額僧格無法想像先頭主力突然受到復漢軍襲擊後的慘景,現在是黑夜,是清軍鳥槍最無殺傷力的時候,如果突然遭遇襲擊,那鳥槍兵們只有腰間的短刀值得信任。而且這支軍隊成分複雜,有福建有浙江,有綠營有民團,綠營出自不同的兵鎮,民團出自不同的府縣,在黑夜中毫無防備之下遇到敵人的猛力一擊,崩潰,除了崩潰等待這支軍隊的別無第二條出路。

    然後額僧格的反應已經晚了。在他警惕的發出軍令的時候,復漢軍的馬隊已經衝到了大運河邊,坐船通過通濟河搶到了清軍側翼的坦克營和親衛右營一部,也將猝然遇襲,亂成一團的清軍殺的抱頭鼠竄。

    按照陳鳴事先前的安排,擊潰了清軍之後,不必急著全殲他們,立刻北上圍殺清軍的殿後部隊,那才是清軍裡的精銳。至於那些潰散的清兵民勇們,完全可以等到天亮後,由騎兵營一一收拾他們。

    留守常州的親衛右營一部已經開出了城池。站在城頭上,陳鳴隱約可以聽到黑夜中傳來的吶喊聲和廝殺聲,不管清軍的殿後部隊是否英勇,這場仗,復漢軍都勝券在握。

    ……

    泰州城的廢墟中。

    費爾南德斯小心的穿梭在殘垣斷壁間,對於大炮的熱愛和充沛的好奇心,讓他進入了殺機四伏的泰州城。

    雙方的戰鬥已經把這座比澳門大了不知多少倍的城市徹底毀滅。

    中國的反政府叛軍在丟失了城牆以後,依靠城市中的街道和房屋,與攻殺進來的清軍展開了激烈的巷戰,至今清國的政府軍也沒能徹底拿下這座城市。他們付出的死傷已經超過三百人了。

    作為一名葡萄牙人,作為一名炮兵教官,費爾南德斯是用不著親自進入泰州城的。可是他對於叛軍手中那種殺傷力巨大的大弧度火炮真的好奇極了,這讓他想到了歐洲的臼炮。

    雖然清軍士兵給他說過,那就是一種火藥包拋投機,但費爾南德斯還是希望親眼見一見。

    當然,飛雷炮這東西作為復漢軍的機密,至今為止還沒有一門原炮被清兵繳獲,也沒有一個炮手被清兵俘虜。那一切還都是機密,清軍所知道的也僅僅是復漢軍投出來的火藥包。那玩意兒有不炸的,被清兵拿到手了。可怎麼把這玩意投射出來,那就是清兵所不知道的了。

    眼下清兵就又撿到了一個沒有爆炸的火藥包,費爾南德斯親手把藥包拆開,外表看似麻布的火藥包裡頭是用潔白的絲綢包裹,每一個火藥包有五斤火藥按照中國的制度計,四斤左右的鐵砂和碎鐵釘等等,如此加上絲綢、麻布和火繩,一個大約是十斤重,換算成歐洲計量,就是26馬克【8盎司】。這樣的火藥包被拋出來上百米,爆炸後的威力有多大呢?

    費爾南德斯耐不住心中的好奇,要來親自看一看,要不怎麼說好奇心可以殺死一隻貓呢。雖然費爾南德斯此次來泰州城也有別的任務要做,他需要詳盡的繪製一幅泰州的地圖,以方便城外的炮兵對泰州城區內進行精確一點的火力轟擊。

    與此同時,泰州戰場上葡萄牙人的首領佩雷斯,這位澳門議會的副議長正與葡萄牙炮兵教官的隊長布蘭科上尉談論著自己對眼下這場戰爭的認知。

    就因為一場戰鬥,一座堪比波爾圖的城市,找到了滅頂之災。過去的一週內,十二門十六磅艦炮對著泰州城至少打出了1000枚炮彈。佩雷斯對於城中反政府軍的堅韌鬥志趕到佩服,也為這樣的戰鬥趕到殘忍。

    他到底只是一個商人。

    布蘭科上尉的看法則不一樣,他在巴西鎮壓過當地土著的反抗,在大海上還與海盜發生過激戰。作為一名軍人,他正在悄悄改變著自己對中國軍隊的態度。

    「他們非常勇敢。這是一座波爾圖大小的城市,這樣的城市整個中國有成百上千座。在他們的大皇帝心中,一座城市的重要性可能還不如徹底殲滅一支態度堅定的反抗軍來的重要。」

    布蘭科對中國軍隊的戰鬥力依舊評論不高,但他認為中國人有成為第一流士兵的基礎,他們非常的勇敢。

    「真的是一下就組織起了一支五萬人的燧發槍部隊嗎?中國大皇帝的財富比整個歐洲的國王加在一塊都要富裕。」作為一名小小的上尉,布蘭科是在無法想像五萬人的軍隊是什麼個概念。要知道整個葡萄牙王國的人口才200萬。

    「這只是第一批。」將蔡毅比劃的一個巴掌,由五千當成了五萬的佩雷斯,兩眼放光的對布蘭科說道。「中國大皇帝的願望是將所有的八旗軍隊都變成新式的燧發槍部隊,中國的八旗軍隊的數量則會超過20萬人。這是一個巨大的商機。如果我們能夠把握住這個機會,哪怕只取得其中一半數字的貿易訂單,我們也將成為整個葡萄牙最為富裕的人……」

    葡萄牙人為什麼那麼輕易的就與滿清官府打成了協議,而把傳教士帶回的陳鳴的橄欖枝棄若敝履?不就是看到了清政府雪亮雪亮的真金白銀了麼。

    澳門就在廣州邊上,他們如果與滿清達成了協議,兩邊的貿易就能夠迅速、方便又安全的開展。整個澳門議會都沒真金白銀晃花了眼,他們才不會對陳鳴的復漢軍多瞥去一眼呢。就像天下的萬萬千千的士紳一樣,葡萄牙人也堅信清政府能夠最終鎮壓、平定下這波大反抗浪潮。(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8:54
第二百五十六章 山呼萬歲【求訂閱】
    【感謝書友『定君天下』588打賞】

    【最近訂閱有些不給力啊,求大家多多支持。最近這段情節有些低平,漢、風也清楚,但是請大家相信,高氵朝很快就會到來滴!】

    台灣反了,福建也反了。閩浙陸營在常州大敗,杭州將軍額僧格戰死當場,福建陸路提督黃仕簡狼狽逃回蘇州,一萬五六千閩浙陸營精銳,這支福建浙江最最敢戰的陸路武裝,生還蘇州則不過兩三千人而已。

    剛剛到任的兩江總督尹繼善、江寧將軍容保,還有福州的明福、鄂寧,紛紛上書北京求援。可是北京哪裡還顧得著他們?光山東來的告急信,每天就雪花般地送到乾隆案頭好幾封。那支從黃淮大平原鑽入了魯西山區的混元教義軍,不僅沒有被陌生的地理環境所困擾,反而混的如魚得水,清廷調集了直隸的綠營和京旗南下山東圍剿,還從河南戰場抽調了一部分兵力匯入,結果依舊不能將義軍困死在大山之中。

    山東可就在北京城的邊上,這支混元教義軍的存在是肘腋之變,比豫西南的復漢軍還危險,讓乾隆皇帝坐臥難安。

    結果,結果,乾隆正上火的時候,福建送到六百里加急,天地會造反。一下子大半個福建都給陷入了硝煙中,漳州府城被天地會義軍團團圍困,知府李文友連連告急求援,福州卻無有一兵一卒可遣派增援。福州將軍明福和福州巡撫鄂寧上表請援,說天地會亂軍已經開始向福州城挺進了,如今福建地方空虛,八閩人心惶惶,大批州府縣民團已經不聽福州調遣,只求自保。

    「無能,無能!」乾隆腦門上青筋暴起了老高老高,這種只知道求援求援的蠢材,他要砍了他們。「前幾日才丟了海壇,現在就丟了大半個福建省,廢物,全是廢物!朕要他們有何有?」嶺南之地也被兵禍所染,乾隆怒恨之極,因為他的心中隱隱有一個感悟升起此後世局多艱,叛逆氣候成矣。

    「皇上息怒。現今福建憑自身之力已經難存周全。必須速調遣援軍,以解八閩之危。」

    「明福、鄂寧兩人罪在不赦,但現下事急從權,還需他二人在福州坐鎮,戴罪立功。奴才以為當迅速調遣兩廣兵丁進援八閩,務必要鎮平亂民逆賊之聲勢,否則若讓台海連為一氣,則其禍大也。」

    台海如果連為一體,台灣最最緊缺的東西就有了最大的保障。尤其是那些洋匪,得到了船炮補給,又有台海沿岸的漁民作為補充,轉瞬就能再成當年的鄭明之禍。即使日後滿清大軍蕩平了福建八閩之地,要攻打台灣也會難度大增。那禍害之深,甚至都不弱於河南陳逆。

    乾隆穿著明黃色的龍紋長袍,在西暖閣走來走去,就彷彿一頭困獸,他心中的怒火如同太陽般熾烈,但他沒辦法發洩出去,因為他想殺的人全不再跟前。就如傅恆說的一樣,明福、鄂寧兩人固罪在不赦,但現在的福建也確實需要他二人坐鎮大局。

    「傳旨給福州,摘掉明福、鄂寧頂戴花翎,讓他們二人戴罪立功,力保福州無失。不然…,不然,哼哼……」乾隆從牙縫子裡透出兩聲冷笑,臉色猙獰的想要生吞活人。復漢軍、混元教義軍,山東、江南、九江安慶加河南,他本身就已經有些難以招架的態勢了,結果福建還能捅出如此大簍子,先是台灣,然後是福建全省,這可真是他的好奴才啊。

    「臣啟皇上,准地方操練民團鄉勇,清查保甲,堅壁清野,護衛鄉梓,保境安民,以為官軍羽翼。」劉統勳沉沒了片刻,跪拜稟道。他這是要把團練武裝正式的推到檯面上的舉意,劉統勳也被福建傳來的奏報打的眼冒金花,嶺南之地也亂了,這可是大清的『腹地』啊。在長江一線變為戰場之後,嶺南就代替了江南成為了大清眼下最大的錢糧來源。

    從今年開春至今,廣東省雖然無有糧米送抵天津,卻陸陸續續往兩江解了三百多萬兩銀子,向湖廣解了上百萬兩銀子,可以說對大清朝至關重要。現在福建一亂,廣東如何不受影響?廣東一受影響,下半年的錢糧又要如何了啊?

    劉統勳第一個反應就是地方操辦團練,令地方紳士訓練鄉勇,一應錢糧供給均來自民間,且由地方士紳選人【練總練長】掌握。不說能拉出去打仗,至少可以鎮定地方,可以為官兵羽翼,是不是?

    作為滿清的軍機大臣,很多信息都是瞞不住劉統勳的,他知道復漢軍行的那些稅賦和行政政策,那是不可能被廣大的士紳鄉紳們附議的,可能也會有少許利益熏心之輩趨炎附勢,但放眼整體,士紳階層與復漢軍是對立態勢的。如此令地方士紳廣辦團練就不失為一個好辦法。至於戰亂結束以後地方團練武裝會不會形成尾大不掉之勢,劉統勳覺得不會。

    只要地方官府和朝廷保持警惕,不讓地方上出現一家獨大之團練武裝,並且一些團練中的精銳,要適當的抽調戰場,對練總練長和團練鄉勇許以功名利祿,何愁團練鄉勇不為朝廷效力,何愁團練武裝不會乖乖聽話賣命?

    中國的團練就是民兵,早在周朝時候就有。甚至《三國演義》裡,劉備的那種性質的隊伍,就是團練武裝。李自成在湖北通山九宮山,也是死於地主團練之手。

    中國的官府朝廷對於團練都不陌生,大清朝照樣有,只是中央政府一直沒有給出一個明確的答覆,所以團練武裝者即有幸運如吳熊光者,也有倒霉如陳子鋌者。團練武裝的首領很少有受到正式的官職,更多是錢糧褒獎。劉統勳提議在省一級設立團練大臣,選本省名望高隆者充之,就是要給團練武裝一條正當的出路了。

    乾隆沉沒了,他這個皇帝代表的不僅是滿清國家的利益,更有八旗旗人的利益。地方團練武裝的出現,無疑會讓滿清的中央權威受到衝擊,這會讓滿清的統治力下降,誰敢保證所有的士紳團練武裝都是對大清忠心耿耿的?當初那劉松不也是辦的團練麼?而福建的天地會者,未反之前也很多是以辦團練護衛鄉梓遮人耳目,打造兵器,聚攏人丁。在乾隆看來,這就是飲鴆止渴,是一劑毒藥,是毒也是藥。因為現在的滿清,實在無有錢財大規模的組織新的軍隊。如福建、江南等地,形式也真真的危險之極。

    「准奏。劉愛卿回去後盡快寫一道詳盡的摺子遞上。」

    「臣遵旨。」劉統勳再拜。

    西暖閣裡又陷入了一片寂靜。乾隆素手立在雍正手書的「勤政親賢」匾下,兩眼凝神的往著前方,雙眉緊鎖,似乎那目光能夠穿透宮殿的阻攔,看到他想看到的東西。傅恆等人都看得出乾隆是在想些什麼,每個人都屏氣凝神,唯恐氣喘粗了打擾了他們的主子爺。

    「鐵匠營炮廠查處了幾個蛀蟲?」

    「回皇上話,臣受命監督鑄炮事務,確於鐵匠營查處了幾個貪贓枉法之輩。」

    「都是什麼人?」

    「武備院兼管大臣尚福海以下,董貴春、董貴元、陳孝群、薩克達‧海保等一十六人。」

    「武備院乃我大清軍器重地,腐敗若斯,無怪乎朝廷之槍炮不若逆賊之槍炮。殊是可恨,皆此輩之罪也。朕要趁明日校閱新軍之際,斬彼輩小人於午門之外,以正法紀,以儆傚尤,你等看合適嗎?」

    傅恆等都是大清朝成千上萬『人才』中的人尖子,腦袋轉的那叫一個快,立刻就明白了乾隆的用意,這是要借尚福海十六人的腦袋給所有人提一個醒,也是給所有人正一正精神。自傅恆一下人等躬身答道:「皇上此舉甚是得當,必令滿朝文武警心自省。八旗新軍成軍,皇上親臨午門閱兵,也定可盛陳軍威,激勵朝野百姓,彰朝廷平定逆賊之決心。」

    「嗯,好。傅恆,尚福海他們的家是不是都已經抄了?」

    「回皇上,是奴才點人辦的差。」

    「抄出來的東西多嗎?」

    「主子,一應罪官家裡,抄來了金銀三十餘萬兩,還有房契、田產和古玩字畫等。臣以名人悉數加封,聽皇上吩咐。」

    「好。你去傳旨,今日午時,朕要在午門上閱兵,命京城禁軍、兵部、巡防衙門和善撲營速去準備。那些金銀,真要全部犒賞新軍將士。」

    「奴才領旨!皇上隆恩浩蕩,必讓新軍將士人心沸盈,士氣鼎盛,。」

    劉統勳也接口道:「傅中堂所言甚是。國困之際,朝野上下皆應恪敬職守,共度難關,對貪贓枉法之人,不究不足以明法紀,不殺不足以振人心,午門正典行刑,皇上明斷。」

    乾隆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笑意,他知道自己的法子得到了臣子們的認可。

    「福隆安,武備院這件案子就交由你去掃尾,要迅速清理出來,能不牽連的,儘量不要牽進去。另外,傅恆,替朕擬一道旨意,告諭天下群臣,國家板蕩,眾臣工理應盡忠職守,共赴國難。如若有貪贓枉法之舉,一經查實,定斬不饒。」

    「板蕩」一詞典出《詩經』大雅》,其中分《板》與《蕩》兩篇。寫的是當時政治黑暗,人民生活困苦,後來被用來形容天下大亂,局勢動盪。又及唐太宗《賜蕭蠫》詩:疾風知勁草,板蕩識誠臣。這個詞就由此被定格在了天下大亂,局勢動盪的意思上。但放到軍機處裡,也就乾隆金口能不假他意的說出這個詞來,否則免不了要顧及一下『借古諷今』。

    乾隆剛剛繼位的時候,為了收買人心,首先下令刑部將懸掛在菜市口梟示的汪景祺頭骨取下「制竿掩埋」,接著又降旨赦免了被發配的汪景祺及查嗣庭的親屬。但這只是為了邀買人心。

    乾隆十六年的「偽孫嘉淦奏稿」案牽動全國,全國上下大張旗鼓追查偽稿,不知花費了多少人力財力,也不知牽連了多少人,乾隆既找不出主犯,又不能繼續追查,就將盧、劉二犯作為替罪羊。另外對審理不力的官員如江西巡撫鄂昌、按察使丁廷讓、南昌知府戚振鷺等革職拿問,交刑部治罪。兩江總督尹繼善、閩浙總督喀爾吉善以失察罪交刑部嚴議。前前後後歷時一年七個月,蔓延京師、山東、山西、江西、江蘇、安徽、浙江、福建、湖南、湖北、貴州、廣東、廣西以及邊遠土司等地區。可見這傢伙對於文字獄真實態度了。

    軍機處的這幾位,尤其是劉統勳等漢臣,十分注意這點。只說『國困』,可不敢如乾隆那樣直接說『國家板蕩』,接著更來了一舉露骨的『共赴國難』。

    「奴才明白皇上的意思。」乾隆的女婿拜道。

    次日午門。

    午時三刻的一聲號令,刀光閃過,鮮血噴湧,十六顆人頭滾落黃土。午門外候著的一幫滿清官員,臉色上多有閃過一絲不自然來。皇上昨日頒布的諭令,不知道是真是假……

    午時正點,龍旗飄揚,乾隆一步步拾級而上,登上樓來。在城頭中央剛剛站定,就見下面的臣子們黑壓壓跪倒了一大片,正在揚塵舞拜,山呼萬歲。乾隆站在城垛前,探出身來,下方的五千八旗新軍激動的跟見到了真龍一般,山呼海嘯般喊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接著戰鼓陣陣,號角齊鳴,大風捲起滾滾黃塵,龍旗迎風招展,獵獵作響。五千八旗新軍,十個營頭,按著方位,隨著豐升額手中的紅旗一一從午門前留出的道路上正步走過。

    看著這整齊統一,威武雄壯的隊伍,聽著八旗新兵士氣飽滿的吶喊聲,乾隆胸中積累多日的憂鬱、愁悶蕩滌一空。初秋的陽光下,他的臉色脹得緋紅,對身後的王公宗室說到:「有我八旗雄壯男兒,天下何愁無有鎮平之日?

    這只是初試,待到戰場上受過歷練,軍威果毅,朕要將我八旗兒郎盡數該為新軍。重振我八旗軍威!」至於綠營兵就還保持原樣吧,而民間必要禁絕鳥槍火炮。

    午門前一塊跪倒的還有晁俊秀、金濟時等授了滿清官職的傳教士,還有高類思、楊德望兩個現時代的中國異類。他們看到了尚福海十六顆人頭落地,也看到了八旗新軍的軍姿軍容,一群人臉上全是驚愕。

    「這還是自己印象中的大清官軍嗎?」除了那熱武器面前顯得可笑的棉甲,這支軍隊在舉手投足之中已經與西方軍隊那麼的……,一樣!(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8:54
第二百五十七章 驅除韃虜,恢復中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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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晚,滿月升起來了,一片寧靜隨著銀霧般的月光灑在大地上。

    魯山縣城北的沈府後院中。當初狼狽寄宿在周家口土地廟一角的沈國貞跟兒子沈世英,現在衣著得體,紅光滿面,坐在池邊垂柳下的石桌石凳上,對月抒懷暢飲。

    福建舉事,烽火燃燒嶺南,好啊,太好了。八閩之地過半已然不付滿清所有,如此猛烈的起義震動天下,讓沈家父子真真看到了推翻滿清再創漢家江山的希望,看到了比他們當初認為的『光明』還要輝煌十倍的『光輝』!

    沈世英還是個十六歲的少年,對於只比自己大兩三歲,卻如此『深謀遠慮』的陳鳴,真的佩服的五體投地。他是很清楚暗營這個復漢軍黑暗中的無上利器的由來的,也知道讓暗營佈局東南是當初陳鳴一力支持的。如今台灣舉義,福建舉義,一宗宗影響天下大勢的大事接踵而來,大大的打擊了滿清,很難讓人不將這些功勞歸類到陳鳴的頭上。

    「爹,現下福建兵力空虛之極,天地會猝然舉義,殺了韃子官府一個措手不及,定能席捲八閩。屆時不但浙江受危,廣東、江西亦然。於大都督立足南京大有裨益啊。且大都督又在常州一戰盡滅閩浙精銳,南面之威脅頓消,現下兵鋒北上蘇北,如果能一戰掃蕩淮安……」沈世英的眼睛裡閃爍著明亮的光芒,陳鳴如果能在蘇北一舉將淮安清軍掃滅,那麼復漢軍就真的有可能在南京永遠的立足下去了。

    從河南到湖北,從湖北到南京……,前景不要太美好了。

    陳鳴從蘇北折返的主力大軍,即使在南京城裡多修整些日子,不立刻進軍蘇北,大軍往南、往東,甚至分兵向西,對滿清那都是巨大的威脅。而現下整個江南,也已然無之奈何的要徹底糜爛了!

    沈家父子就是浙江人,他們出生在浙江的崇德縣。沈家在崇德是世代書香門第,家大業大,分支眾多。其族中有些人醉心科考,舉人秀才者叢出不窮,但也有一些人對科考並無興趣,比如沈國貞、沈世英父子祖上沈在寬。

    明末清初時候,崇德縣裡有一位儒林大家隱居不仕,這人就是呂留良。

    呂留良為學尊朱辟王,就是推崇朱熹,推明儒學本旨,精治《四書》,詳辨夷夏之別。這樣的主張落在現下的復漢軍這裡,是很不合時宜的。陳鳴很喜歡王陽明,對朱熹嗤之以鼻。但是沒關係,呂留良早已經死很多年了。人死為大,復漢軍現在求的只是呂留良的『精神』。

    雍正在《大義覺迷錄》罵呂留良:「夫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呂留良於我朝食德服疇,以有其身家,育其子孫者數十年,乃不知大一統之義!」就是因為呂留良堅持「華夷之分大於君臣之倫」,其氣節、思想對崇德學子影響極大。

    沈家父子的祖上沈在寬就是嚴鴻逵弟子,是呂留良的再傳弟子。雍正六年以曾靜案被捕,所著詩集,有「陸沈不必由洪水,誰為神州理舊疆」等語。被清廷指為有意譏諷朝廷。雍正十年十二月遭殺害。其嫡屬均照律治罪,旁支偏支則流放東北。沈國貞當年還是一個不滿十歲大的娃娃,不到十六歲,所以活下了一命。

    整個呂留良案,崇德士子損失慘重,除了沈在寬、黃甫奄、車鼎豐、車鼎賁、孫用克、周敬與等人的死外,他們的家人也或殺或被貶為奴隸,一同牽扯進去的還有房明疇、金子奇,被革去生員,杖一百,流放三千里;陳祖陶、沈允懷、沈成之、董呂音、李天維、費定員、王立夫、施由、沈斗山、沈惠侯、沈林友等,被革去教諭、舉人、監生、生員,杖一百,判三年徒刑。

    可是這麼多受到傷害的人家,能夠聽到河南復漢軍起義的消息後,就不遠千里的投奔過來的,卻只有沈國貞、沈世英父子。

    而沈國貞本人準確的來說也不是啥不出世的大才,他就是一個仇視滿清的讀書人,讀的還是程朱理學的那一套,就是筆桿子耍的比較溜。復漢軍的施政主張和政府體制明顯是與理學甚至是與儒家有大不同的,這對於沈國貞言不算什麼,只要能推翻滿清,報國恨家仇,復漢軍不從理學也就不從理學了,不曬儒家就不曬儒家了,沈國貞並不介意。因為他不是認死理的人,如果沈國貞認死理不彎折,他早就死在東北了。當初為了活命,為了活的更好,獻媚跪舔的事兒他也忍著噁心做了不少,以此給自己換來了一定的自由空間,沈家爺倆也才能在沈氏病逝後,冒險從東北潛逃回關內,潛逃回幼年時就離開的浙江老家。

    沈國貞現在是《中原日報》的副總編,當年沈國貞流放歸流放,幼年、少年時候跟著一同被流放的族人和別家長輩也喝了不少墨水的。他學的東西是理學不假,還很有朱熹治學的精髓,但沈國貞本人並不是啥子理學門徒。父子倆逃回關內後,必須隱姓埋名,日子過的很苦的。這種生活中的苦難,配合著當初父子倆逃出關東一路上的驚險艱阻,鑄就了父子倆與別人不一樣的冒險精神,或者說生活逼迫的沈國貞頭腦變得更加『靈活擅動』。

    這對父子是絕對絕的現實主義者,而不是理想主義者。

    沈世英現在幹部學校上學,不從政,不權法,對工學雜科也不感興趣,他學的是軍事。

    現在復漢軍軍事培育方面涉及的很多戰例,還有具體的培訓課程和科目,都是取經自陳鳴,這簡直是在默默地培養陳鳴的崇拜者。沈國貞呢?坐在《中原日報》副總編的位置上,四面八方透來的消息不要太多,當然知道將軍府建立的過程中陳鳴的功勞是多麼的巨大了。

    可以說,陳鳴的作用比他老子,現在的將軍府大將軍陳惠都要大,倆父子倆已然變成了陳鳴的崇拜者了。

    現在福建天地會起義,嶺南烽火燃燒,天下大亂,一種大事可期的感觸在沈國貞、沈世英父子胸中不約而同的升起。

    「英兒,眼下這局面跟當年的明末何其相似。豫西南的將軍府就是當初的關東,吸引了滿清大半精兵眾將,靡費了滿清不知道多少錢糧物力。而山東的混元教義軍和福建台灣的天地會義軍,乃至橫掃長江的大都督軍,那就是當初日益壯大的流寇。

    滿清處處分兵,有處處聚兵,他們圍攻將軍府,他們天羅地網樣兒的八面圍剿混元教和大都督,前者師老無功,靡費錢糧;混元教鑽入魯西大山中,如魚得水,數萬大軍徒勞無功;後者大都督用兵如神,遠征軍橫掃長江,越戰越強。湖廣糜爛,江南糜爛,現在嶺南也烽煙燃起……」沈國貞仰頭將杯中烈酒一飲而盡,臉上浮現出一層紅暈,可一雙眼睛卻晶晶發亮。「為父看,這韃子的江山,保不住了!」

    這是一種很強烈很強烈的感覺,明明滿清還有很大的力量,可沈國貞就是覺得滿清要完蛋了,真的要完蛋了。

    他抬頭仰望天空,只見深邃的夜空中,圓月高懸,周圍有幾絲白雲在漂移,月兒發出淡淡的白光。沈國貞覺得今天的圓月特別的好,雖然今天是七月十五,而不是八月十五。

    朦朧的月色在水池裡投下神秘的影子,水面上撒開浮動不定的銀輝,好似一群銀魚兒在那裡跳動。

    ……

    同樣是在魯山,同樣是這輪明亮的圓月之下,彭忠瑞卻是在借酒消愁。

    天空中明淨的圓月真像一輪銀盤,那銀色的月光映著幾絲兒羽毛般的輕雲,美妙極了。可是彭忠瑞一點也體會不到其中的美妙感。

    他滿心都是淒然,都是感傷。大清朝是怎麼了?將軍府不說,混元教一群烏合之眾竟然也不能迅速翦除,之前台灣起義又禍亂不止,洋匪猖獗,海壇之陷匪夷所思。到現在福建八閩之地也幾乎全部陷入了亂民兵災之中,這可是福建啊。地處東南,頭連浙江,尾結廣東,福建一亂,浙江廣東全不得安寧,江南局勢也就要徹底敗壞了。

    只不過在彭家,與父子齊心的沈家不一樣,對於彭忠瑞的感傷,他的兒女卻十分的有意見。

    「娘,你要好好勸勸爹。現在整個幹部學校,所有人都高高興興的,就他愁眉苦臉的,一副生無可戀的樣。那大清的官兵要真的殺到了魯山來,復漢軍真的敗亡了,清兵還能看在他這整日裡愁眉苦臉的份上,饒了咱們家不成?」彭忠瑞的兒子很鬱悶自家的老爹。說句很不敬的話,自己老爹生而不死,這本身就已經是對滿清失節了。那就索性從了復漢軍不得了嗎?何況現在的復漢軍前景很美妙。可他整日長袍馬褂,一副大清遺忠的模樣,搞得他們在日常生活中都受盡歧視。

    彭忠瑞的兒子覺得自己老爹看似對滿清盡忠,卻真心還不如呂留良。後者的事蹟這些日子在報紙上刊登了不少,聽說呂學後人有在報社當頭頭的,在報紙上說了不少呂留良的好話,也洗刷了呂留良身上的一些污名。

    比如呂留良在順治十年改名光輪,應試得諸生,但又一直與堅持抗清的張煌言等保持聯繫。雍正在《大義覺迷錄》中指責他「於順治年間應試,得為諸生,嗣經歲科屢試,以其浮薄之才,每居高等,盜竊虛名,誇榮鄉里……按其歲月,呂留良身為本朝諸生十餘年之久矣,乃始幡然易慮,忽號為明之遺民。千古悖逆反覆之人……」

    《中原日報》就對此事為呂留良進行了洗白。筆法詳盡的就這段應考經歷,記述了呂留良在其後的詩文中多次表示出的深深反悔與自責,呂留良一直以「失腳」來比喻這次出試:「誰教失腳下漁磯,心跡年年處處違。雅集圖中衣帽改,黨人碑裡姓名非。苟全始信談何易,餓死今知事最微。醒便行吟埋亦可,無慚尺布裹頭歸。」

    彭忠瑞的兒子覺得自己老爹也是一時『失腳』,彭忠瑞一直對大清懷有忠誠。但很顯然,彭忠瑞拒絕復漢軍伸出的橄欖枝的話,彭家人的遭遇會很慘,所以他算是當了『復漢軍』的『官』。而不是呂留良一樣,隱居不仕。最終被逼無奈之下,削髮為僧。

    福建天地會起義,戰火瞬間燃燒八閩,消息傳到魯山以後,很多有眼光的人都覺得局勢大變了,亂世真的來臨了。滿清的優勢被重重的砍去了一刀,復漢軍雖然也不敢說在這場『大世之爭』中就能笑到最後,可也勝算大增。將軍府從一開始的毫無一絲勝算,變成了至少有兩三分把握。這讓整個根據地人心都為之一振。

    從前天開始,三大報上就連篇累牘的介紹福建天地會起義的浩大聲勢和重要之作用,他們真真的幫了復漢軍的大忙了。其意義之重大,比之混元教起義更甚許多。尤其是陳鳴也在常州大勝了閩浙陸勇精銳,幾乎全殲了那一萬多兵馬,配合著福建天地會起義,這妥妥的雙喜臨門。

    報紙所到之處,軍民無不歡欣鼓舞。這就是一劑強心針,將根據地本就不錯的士氣變得更加的高亢激昂。自從混元教起義以後,根據地的士氣就始終不錯,夏收後復漢軍政府能言而有信,這就讓將軍府的根基變得更加鞏固了一些。部隊主力鄖陽難民流民都安置的不錯,軍屬家眷的待遇更加的好,這也讓軍隊的士氣軍心和凝聚力一點點變得更高更加穩固。

    上個月是台灣,現在又是福建,幾千里外的東南接連有百姓起義,而且規模浩大,已然席捲了福建大半個省。這讓士兵們都有種『吾道不孤』的感覺。再聽著【有人讀報】報紙上連篇累牘的評論,聽著那些筆桿子誇大了的效用、吹捧,很多士兵的心中都有了一個滿清要垮的印象了。

    滿清是不是要垮台,不是那群筆桿子寫評論文章就能搞定的事兒,那是要在戰場上分高下。

    江蘇長江以北地區。

    陳鳴常州一戰滅了閩浙陸勇精銳以後,南京城南面的威脅短時間內就不復存在了。江蘇的清軍剛剛被覆漢軍胖揍了一頓,炮群用炙熱彈將居住在蘇州城內的旗人打的灰頭土臉,都不知道有多少人在那場炮擊引發的大火中喪命,而大火之後如何給這群大爺們尋找新的住處,就更讓蘇州官府為難,讓蘇州百姓怒氣勃發。還有復漢軍水師營對東山西山的掃蕩,對太湖周邊城鎮的摧殘蹂躪,蘇州清兵休養生息的時間還不夠用呢,才不會立刻去捅復漢軍的後背心。

    而一萬五六千閩浙陸勇精銳,尤其是中間的上萬福建綠營士兵,常州一戰被覆漢軍打的十存一二,剩餘的殘兵敗將已經完全沒有了鬥志,完全沒有了戰鬥力。南京南面的清軍短期內就這幅熊樣,復漢軍大軍北移後,背心自然是安全的很。

    現在陳鳴的盤算很清晰,大軍從揚州、鎮江兩路渡過長江,揚州部分是打江都直進高郵州,恢復揚州與高郵的水陸聯繫,其中的騎兵營就是專門來對付滿清八旗馬隊的;而鎮江方向的隊伍呢,就是從泰興出發,推到如皋,切斷南通、海門清軍與蘇北清軍的聯絡線,屆時再看高郵州的復漢軍進展,後者若是順利的話,就從高郵州向東,奪回興化縣,一南一北夾擊泰州部分的清兵。到時候清軍如果依舊不退,那就南北夾擊,一舉吃掉他們;清軍如果知機的後撤,復漢軍就還是南北兩步走,北面的沿著運鹽河,一路掃蕩蘇北江蘇靠海的區域,射陽湖以東地區。從東面威脅淮安城,避開高郵湖這座地上『懸湖』的威脅。南路則直線東進,再度掃蕩南通州,甚至進攻海門廳。

    水面上復漢軍是奈何不得清軍的外洋水師,但是在陸地上,復漢軍的主力還真不怯清兵。

    二次掃蕩江南迴歸到南京之後,大軍剛剛修整兩日,只不過捋順了之前戰鬥中的功勞,然後提拔升降,外加物質精神上的一系列獎勵結束,主力部隊就立刻出戰江北。部隊的士氣和精力都有不同程度的下降。

    「大都督,兵馬連續征戰,士卒皆面帶疲憊,鬥志低靡,非是勝者之像啊。」柳德昭勸說陳鳴暫緩進兵江北,讓隊伍在南京城裡多歇一歇。

    陳鳴如何不知道大軍出征,士氣比之先前一仗低靡了很多。他可是有bug的。

    在他的眼中,若是說二度掃蕩松江時候的大軍士氣是熊熊大火,燎燒天空,現在復漢軍的士氣就一般的火堆,跟常州之戰時候的清軍差不多。

    「時不我待。福建天地會起事,震動了整個天下。此刻正是敵消我長之際,不趁大好機會,克敵制勝,彰揚我軍戰力軍威,給這把大火上潑上一盆火油,更待何時?」

    「放心。連連征戰雖有挫我軍鬥志,可福建天地會起義席捲八閩,消息整動天下,清兵上下無有不知,他們士氣會更見低靡。」

    驅除韃虜,恢復中華。或許過不了多久,這八個大字就會再一次叫響中國。

    陳鳴心裡突然想到了明孝陵,想到了朱元璋,到時候自己一定更加規模浩大的隆重祭一祭他老人家,還有他的子孫後代。(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8:55
第二百五十八章 干,就要干他們的精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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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興化城東南十餘里的得勝湖畔。

    正值秋高氣爽的時節,遠望去,滿眼閃亮的水痕,清風拂波,微微蕩漾。

    清晨殘留的一絲霧氣在陽光下迅速消退,寬廣數十里的得勝湖水面,像彷彿被澄清過似的,綠的那麼純真,宛如一塊潔淨無瑕的綠寶石。

    今天的天氣很好,藍藍的天空不見一絲雜雲,湖面上似乎也看不到一隻飛鳥,遠遠的水天相接處,湖水與藍天連為一體,真就像一塊巨大的藍色晶體,一塊無暇寶石。

    ……

    「批鐵甲兮,挎長刀。與子征戰兮,路漫長……」

    「同敵愾兮,共死生。與子征戰兮,心不怠……」

    「踏燕然兮,逐胡兒。與子征戰兮,歌無畏……」

    遠處突然傳來了腔調激昂的高歌聲,還伴隨著富有節奏的鼓點聲,一條狹窄的黑線在西面地平線上出現,然後,然後,一點點的迫近得勝湖。越來越近,歌聲也越來越清晰。

    「君不見,漢終軍,弱冠系虜請長纓……」

    「君不見,班定遠,絕域輕騎催戰雲……」

    「男兒應是重危行,豈讓儒冠誤此生……」

    「況乃國危若累卵,羽檄爭馳無少停……」

    等到這支從西方挺進來的軍隊靠近得勝湖的時候,他們口中的歌曲已經換做了另外一首。

    牛角號低沉響著,這支軍隊的腳步慢慢放緩,兩邊的騎兵翻身坐上馬背。這是一支人數要比湖邊安營紮寨的清兵少上不少的隊伍。現在他們行進到清兵營壘前八里左右的位置,這個絕對安全的地方。然後伴隨著牛角號的低響,部隊戛然而止。只有大隊的騎兵翻身上馬,開始向外擴張著自己的游弋範圍。

    「嘭嘭……」對面清軍營地上空傳來兩聲炮響。兩個小黑球從炮管中噴出,在距離復漢軍先頭兵鋒有兩里左右的時候落下,然後炮子骨碌碌的在平坦的湖畔土地上滾出了百十米遠。

    「大都督,你看清軍大炮的射程……」黃捷眼睛望著湖邊的清軍營地直噴火。泰州一戰,第三旅雖然最終堅持到了主力部隊大舉北上,清軍果然撤退走人,但也付出了很沉重的代價。

    而讓第三旅付出沉重代價的根由,追究其根本,不是清兵,而是現在射出炮彈的大炮。它們的射程並不只限於三里遠,三里遠更是它們可保持精準度的有效射程。且射擊頻率也提高很多,比之往日清軍使用的大炮要強出許多。

    幾日前陳鳴把主力部隊兵分兩路,北渡長江,他親自帶領騎兵營、坦克營、親衛右營、火槍營、炮兵營等掃蕩揚州至高郵州沿線,結果八旗的馬隊立刻退往了興化,然後泰州的清軍也退往了興化,加上從東台轉向興化的清軍增援部隊,三邊合而為一,駐紮在了興化城東的得勝湖畔,而直接放棄了興化城池。

    三路清軍匯合,總兵力達到了萬餘人之多,而且全是蘇北清軍裡最為敢戰的部隊。而陳鳴親率的復漢軍呢?騎兵營、親衛右營都是超編的大營頭,只這兩部就有小兩千人馬,坦克營六百多人,兩個火槍營,兩個甲兵營,再加上一個炮兵,總兵力也超過了五千。

    「高亢有力的軍歌有利於軍隊提高自己的士氣。」陳鳴『看到』部隊的士氣有所增長,雖然增長的不多,但面臨戰鬥的時候,眼下的隊伍能不士氣跌落,就已經很不錯了。他們中的一半人要比主力部隊的其他人多打了一個常州之戰呢。而且要知道對面的清軍表現不差,一個泰州之戰讓整個第三旅都灰頭土臉,雖然第三旅應用於泰州的兵力只是很小一部分。

    對面清軍的士氣也不弱,就陳鳴『看來』,對面清軍的士氣並不低於現下的復漢軍。這是一場精銳對決,泰州一戰讓對面的清軍軍心大振,士氣飆升了許多。

    「清軍士氣不錯。他們手中的大炮一共有多少門,可曾查明?」這些性能優異的大炮一定給了清軍很大的鼓舞以及信心,不然清軍可不敢以兩倍之兵就正面應戰陳鳴親率的復漢軍精銳呢。

    「清軍防備的很嚴密。偵察兵幾次滲透,都碰了壁。」黃捷聲音低沉了三分。被清兵在泰州打的這麼窩囊,竟然還查不出對手究竟有多少門優質大炮,這讓整個第三旅都抬不起頭。不過抓到的清兵戰俘倒是把這批大炮的來歷賣給透徹,這批炮是澳門的葡萄牙人賣給滿清的,葡萄牙人還組織了一批炮手來當教官,為清軍訓練炮兵。只不過大炮具體有多少門,那些衝鋒陷陣的低層士兵是不知道的。

    陳鳴聽了眉頭皺的能夾死只蚊子。看來復漢軍要跟葡萄牙人好好的算一筆賬了。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復漢軍要先把眼前的這股清軍吃掉,陳鳴要讓滿清上下明白一件事:別以為有了葡萄牙人的大炮就能夠跟復漢軍一較高下。那樣想就真的太天真了。

    五斤炮單純的打威力上或許不如葡萄牙人的十二斤炮,而且葡萄牙人還有開花彈,但大炮的數量上,葡萄牙人吃奶得勁都使出來,也不能跟復漢軍比。

    陳鳴帶到得勝湖的炮兵營有整整四十門五斤炮,還有二十門三斤炮,陳鳴不信對面的葡萄牙能一口氣給滿清帶來六十門大炮。想想啊,十二斤重的炮彈,清斤一斤近600公克,而歐洲的磅,一磅才450公克多一點,那就是16磅了。這他麼是艦炮還是陸軍炮,還是岸防炮啊?而不管是艦炮還是陸軍炮或者是岸防炮,陳鳴覺得葡萄牙都不可能一次給滿清提供五六十門之多。或許只有少少的十幾門而已。

    「干,就要干他們的精銳!」

    此刻清軍的總指揮依舊是火器營副都統蔡毅,湖邊的清軍營壘裡也有整整一千人的火器營旗兵,他們手中拿的已不再是老舊的火繩鳥槍,而是滿清以最快速度趕製出來的燧髮式鳥槍。

    可是以舊軍制訓練處的八旗鳥槍兵,不管從戰鬥力,還是戰鬥意志上,都不可能與究竟考驗的復漢軍火槍營相比。只看雙邊的軍姿軍列,復漢軍就超出清軍一個等級,哪怕兩邊身上穿戴的依舊是老式軍裝。

    「上帝,這就是中國叛軍的主力嗎?非常嚴整的軍列,他們的士兵看上去十分的有精神。」布蘭科上尉非常吃驚,他舉著手中的單筒望遠鏡一遍又一遍的打量著對面的復漢軍軍列,臉色帶著凝重的對身邊的費爾南德斯說:「少尉,我們今天有麻煩了。對面的叛軍,只要能表現出與他們的軍姿軍容相符合的戰鬥力,今天我們就有大麻煩了。」

    「要祈禱上帝保佑嗎?」費爾南德斯卻沒有布蘭科那麼神色緊張。他對復漢軍十分的好奇,可他並不認為復漢軍的戰鬥力比之清軍就強大的那麼多。「上尉先生,清國士兵可是有一萬人。他們還修築了營地,修築了炮兵陣地,他們的人數是對面叛軍的兩倍。而對面的叛軍雖然十分的有精神,可他們的火槍兵也太少了……」

    布蘭科臉色凝重的神色依舊沒有半點改變,聲音乾冷的道:「還是祈禱天主的保佑吧。我可一點不想落到對面那支軍隊的手中。他們或許會把我們凌遲處死,是這麼說的吧?凌遲處死!因為我們在泰州讓他們付出了不小的傷亡。」

    陳鳴沒有看到布蘭科、費爾南德斯這兩個迥異與東方面容的西方面孔。他舉起望遠鏡,只從清軍最前沿的兩個營壘中看到了四門炮口粗大的大炮。

    「讓炮兵在清軍營壘的正前方和南面修築炮兵陣地。火槍營和騎兵營警備,如果清軍的八旗馬隊敢衝出來的話……,給我儘可能的把他們全部留下。」

    陳鳴簡單的下達著軍令,士兵們已經盤腿坐在地上,喝水、吃乾糧,再度唱起了軍歌。黃捷始終跟隨著他身邊,陳鳴也希望自己對大炮的應用能夠更深的影響著他,給他更多的印象。

    作為一個靈魂來自21世紀的人,陳鳴打仗的時候與這個時代的東西方軍人最大的不同就是對於炮兵的絕對重視。在復漢軍內部的炮兵教材中,陳鳴關於戰場上大炮的應用曾這樣的寫到過:把一切戰爭計畫建立在炮彈之上。集中大炮火力於某一點這便是他勝利的秘訣。

    實際上,明年才會出生在科西嘉島的阿雅克肖城的那個小矮子拿破崙,就是這麼做的。他把敵軍將領的戰略,看成一個堡壘,加以迎頭痛擊。他用開花彈攻打敵人的弱點,挑戰,解圍,也全賴炮兵火力。善於使用炮火力量。攻陷方陣,粉碎聯隊,突破陣線,消滅和驅散密集隊伍,那一切都是大炮的使用,圍繞著大炮,打,打,不停地打,只要有條件就把戰場上最艱難的工作交給炮彈。拿破崙對於大炮的應用加上他的軍事天才,便使這位並不怎麼高的草根青年,成為了西方近代史上首屈一指的軍事統帥。法蘭西人在他的指揮棒下,一二十年間縱橫馳騁,所向披靡,鑄就了高盧公雞民族史書上最後的輝煌。

    復漢軍的大炮遠多於清軍陳鳴堅定於這一點。那就多設立幾個可相互交叉的炮兵陣地,這樣更有助於復漢軍炮兵在炮戰之中贏得勝利。

    得勝湖邊的戰鬥是一場平原地形的正面對決。萬餘清軍既然敢在湖邊立營,等待著陳鳴的殺到,他們就不怕陳鳴帶領的這支復漢軍,蔡毅、王普他們也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復漢軍在營外舒舒服服的紮好自己的炮兵陣地。

    「殺」雄壯的擂鼓聲,低沉的號角聲。

    當一支支清軍從各個營壘中湧出,當一支支八旗馬隊匯聚到戰場,戰爭也就徹底爆發了。

    雙邊的大炮發出震耳欲聾的隆隆聲,在這隆隆的炮聲中,陳鳴有些驚訝的看到士兵們的臉上都流露的是愉快的神情。轟鳴的炮響和耀眼的陽光匯合在一起,似乎產生了一種令士兵們趕到激勵的愉快。

    兩邊的戰線都拉開的很長,清軍是因為他們有充足的兵力,而陳鳴是因為擔心自家的精銳被對面的大炮狠削,所以他寧願把戰線擺的梗細長一些。

    葡萄牙人的十六磅炮射程很遠,最遠的炮彈都打到了近衛右營跟前了。那長度估計能超出五里地。而且葡萄牙人打出的炮彈還有開花彈,在泰州城裡,他們就用開花彈狠狠地欺負了第三旅守軍一把。而戰後的泰州城到處是殘垣斷壁,也跟葡萄牙人往城裡面發射的炙熱彈和開花彈多次引燃了民居大有關係。

    硝煙中一排排列隊整齊的復漢軍火槍兵持槍前進,他們的身前是散兵和狙擊手,戰場上吹過的硝煙將他們的臉色都熏得黑黑的。對面的清軍陣列,一隊隊燧發或火繩鳥槍兵也嚴陣以待。

    火槍的硝煙彷彿被寶石一樣的得勝湖所吸引,兩邊開槍的煙霧都被風兒吹到了得勝湖面上。

    火炮的濃煙滾滾,被風吹散開,接著又連成一片了。

    雙方士兵越來越近,可以看見在硝煙中刺刀與腰刀的閃耀,一群群步兵和隨帶彈藥車的炮兵在隨著而轉進著。

    蔡毅登上清軍營寨裡豎起的高台,以便仔細觀察戰場上發生的情況,可是不管他怎樣集中注意力,他絲毫也沒法明白,也不能剝析現下戰場上發生的情況。不知是什麼人在那硝煙瀰漫的地方不停地向前移動,不知是那些部隊正在『前前後後』不斷地湧動著。他們是些什麼人?有沒有按照他發出的命令形式,蔡毅簡直沒法弄明白。不過戰場上高亢的呼殺聲不僅沒有給他帶來任何洩氣或膽怯的感覺,相反地給他增添了堅毅和精力。

    戰場上,濃密的硝煙給了兩邊的馬隊最有利的掩護,清軍馬隊沒有忍受住誘惑,他們全軍出擊了,不管不顧的向著戰場攔腰橫掃。

    復漢軍的騎兵營當然不會怯戰。兩邊的騎兵全都都在狠狠的踢著馬腹,一匹匹戰馬嘶鳴,他們搖搖尾巴,伸直脖子,疼痛令它們奔跑的更快。

    蔡毅看不到這支驍騎營和關外馬隊混編的隊伍是如何英勇的廝殺的,因為什麼都看不清了,一切被煙霧籠罩住。只能隱約的看到穿著棉甲的八旗馬兵與穿著鐵甲的復漢軍騎兵緊緊的絞殺在一塊。

    「命令三號炮兵陣地向清軍西南方向猛轟。」

    「陳大偉。」

    「末將在。」

    「帶領近衛右營,趁著炮擊,從西南方向給我向清軍大營猛攻!」

    陳鳴斷然下令,他的安全自然有侍從室所屬的衛兵保護,最不濟他還可以躲到炮兵陣地去。「不用管我的安危。只要你能打穿清軍營地,我這裡就固若金湯!」

    「三號炮兵陣地行動怎麼那麼慢?調轉炮口,給我往西南方向轟。是西南,西南,西南!」就像一個在賭桌上賭上了自己一切的賭徒,陳鳴脾氣不可抑制的暴怒的大吼著。他不知道西南方向的清軍為什麼會突然士氣跌落,但這是開戰以來最好的戰機。(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8:56
第二百五十九章 羨慕嫉妒恨【求訂閱】
    【感謝書友『q007_007』588打賞,謝謝】

    七月下旬的一個晴朗的早晨,城門洞開的無錫縣城,一個穿著破舊長衫的中年人走進城中。

    戰爭讓這個半年前還富庶江南的城市變得荒涼許多,復漢軍又一次撤退到常州,無錫縣城卻也沒清軍前來佔據,這裡成為了兩邊的隔離地帶,更加劇了當地秩序的混亂,也讓更多的百姓無奈逃離了家園。

    男子相貌很是斯文,年紀大約三十五六歲,面色蒼白,油膩的辮子散發著一種臭味,青色的破舊長衫也帶著斑斑污塊,外表看起來挺是落魄。只是袖口微微敞開,露出的肌膚白細,不像是生活艱難的人所能有的,鼻樑高挺,眼睛深邃有神,腳步似乎有些不方便,有些拖地。一雙棉布鞋還露著窟窿。妥妥一個落魄文人的感覺。而他就是陳子鋌。

    閩浙與兩江錢糧軍需上的爭分,北京城也沒給出一個明確的說法,蘇爾德與段秀林、吳必達各打五十大板,尤其是蘇爾德,他在蘇州丟盡了臉面,已經明確去職了。可是陳子鋌這個小蝦米就遭了秧了,在段秀林挨訓斥的時候,他也被關進了大牢裡。如果不是蘇爾德前些日子撂挑子惡了容保,陳子鋌現在還被關在大牢呢,容保如今放他出來是為了噁心蘇爾德的。

    無錫縣城大道兩邊的臨街房屋店舖多有毀與兵禍的,那些焦黑雜亂的殘垣斷壁配合著依舊完好的店面商舖,讓整個縣城大道彷彿是連綿不斷的山岡,一起一伏,猶如巨浪。

    他剛剛走過孔廟,就又看見一座熟悉又陌生的牌坊,作為一名蘇州府人,陳子鋌人生的前三十年裡不止一次來到過無錫,眼前的這座牌坊他也看到過不止一次,這是人倫牌坊,也叫嵇山閣老牌坊,是無錫歷史上最大的一座石牌坊。牌坊的主人嵇曾筠,康熙四十五年的進士,對治理黃河有重大貢獻,雍正十一年為文華殿大學士,因此無錫人都稱他為「嵇閣老」。乾隆二年,乾隆皇帝御書了「人倫坊表」匾額,被刻在了這所大牌坊上。

    這是無錫人的光輝,而現在這座高過三丈的大牌坊卻傷痕纍纍,盡透著戰火的氣息。

    轉過牌坊就是嵇氏的故居,已相當破敗,裡頭更沒有一個嵇氏人在,嵇家人早早就逃去南面了。大門都已經毀了,被一群流民難民居住,一個偏院口直接扒開了一個通到街面的口子,外頭掛著一個幌子,已然成了一家茶館。

    開茶館的人用磚頭將偏院與主院間的通道砌住了,儼然是自立門戶的意思,門前擺著一輛小推車,還有一個石槽和栓馬樁。幾張簸箕上攤曬的全是金黃的菊花瓣,牆角還有一堆干芻稻稈。

    陳子鋌腿腳受過刑,行走不方便,從無錫碼頭下船走到這裡,已經隱隱發疼了。他走進茶館要歇歇腳,隨便也好跟茶館的老闆小二套問一些消息。

    日光和煦宜人,幾隻小鳥在牆頭上留足,喳喳的脆聲悅耳動聽。

    陳子鋌在走過台階的時候停了下腳,彎下腰去細看石台階邊角上的那個圓渦,圓渦並不大,但好像是個圓球體的模子。店裡出來相迎的小兒,嘿嘿笑著說:「這位爺,這是官兵打進城的炮子砸的。」

    然後他又接著說:

    「稍高一點,在這大門的上面,就那個明窗的位置,那明窗就是被炮子打的窟窿。也是這屋子蓋的結實,不然還不塌了啊。」

    「這是嵇家的老宅,嵇璜【嵇曾筠子】老大人現任東河河道總督(駐山東濟寧)。你們堂而皇之的佔據嵇家故園,就不怕一日嵇家人返回來,尋你們的麻煩?」

    陳子鋌在桌子上坐下,點了一壺茶,兩碟點心,他已經看出這家茶館就是一家人開的。那櫃檯上的掌櫃跟眼前的小二相貌很是相似。

    小二又嘿嘿的一笑:「嵇家人,官宦人家,俺們當然要怕。但嵇家人回無錫的時候,俺們也早走了不是?誰也不會繼續留在這裡等著他們回來拿我們啊?」小民的狡猾是那麼的直白,陳子鋌即好笑又好樂。

    「大爺是本縣人?這是要到哪啊?」

    「我是蘇州人氏。家破人亡,潦倒孤苦,前來蔡家巷投親的。」

    「蔡家巷?」小二顯然是知道蔡家巷的,臉上全是笑容:「那這回您是來對了。蔡家巷受了老天爺庇護,官軍攻城的時候炮子只落到那裡三兩顆,沒聽說過有死傷的。您那親戚肯定還在。」

    陳子鋌臉上也露出笑,心裡似乎放下了一副千斤重擔,拱手道謝:「托您吉言。如若真能見到姨母,陳某定再來道謝。」

    櫃檯上的老掌櫃抬眼看了下陳子鋌,又轉而低下頭繼續算自己永遠也似算不完的賬本。

    那小二則很是健談,加上這個時辰的茶館也沒別的客人,被陳子鋌拉著絮叨起了無錫本地的民情民生來,那一張嘴就像自來水,balabal,balabala……

    直到一臉熱情的送走陳子鋌,返回來收拾了茶盞碟盤送到櫃檯上的時候,才狠狠的挨了老掌櫃他爹的一眼剜。「不長眼的東西,也不看看人家是什麼人,吧啦吧啦,兩張嘴皮子不說話就癢癢了不是?」

    「我又怎麼啦?這不沒客人麼。陪著嘮嘮嗑……」

    「滾。」掌櫃的看著兒子恨鐵不成鋼的怒斥。那人雖然穿的落魄,可布料是沔陽青,人面相斯文,但眼睛裡很有神,口音確確實實是蘇州的口音,則腿腳上有傷,手指上也有傷。如果掌櫃的眼睛不花,那手指上的傷該是夾棍夾的,只不過別人沒對他下狠手罷了,腿腳的傷顯然也是被板子打的。

    這樣的人都要躲著走,也就自己小兒子這樣的憨貨,才會幾句話就蒙了頭屁顛屁顛的湊上去。要不是他看兒子話裡話外並沒什麼觸忌諱的,他早就打斷了。

    陳子鋌確確實實是去蔡家巷的,只是他不是去投親,而是來訪友。他訪的這位友人也不姓蔡,而是姓秦。出身無錫名門秦氏,就是老宅在小婁巷的無錫秦氏。

    無錫秦氏是著名的江南望族,明清科舉世家,北宋著名詞人秦觀的後裔。明清兩朝時期出了幾十名進士,五六十名舉人和十多名翰林。

    康熙四十二年南巡遊覽秦園時,秦道然奉旨隨駕進京,在皇九子允禟處教書,後來考中進士,官至禮科給事中,破格以漢人任允禟的貝子府管領。雍正即位,貶斥允禟。允禟罪名之一,就是任用漢人秦道然為管領。秦道然革職下獄,家產沒收,寄暢園也包括在內。

    乾隆元年,秦道然子秦蕙田參加會試,中一甲第三名探花,上疏陳情,願以本身官職贖父之罪,秦道然才得釋放回家。後來秦蕙田累官禮部侍郎,工部、刑部尚書,兩充會試正考官,無錫秦氏發達的很。

    秦蕙田是乾隆二十九年死的,到乾隆三十三年,如果沒有陳鳴的添亂,秦家人的小日子還過的如花似錦。結果復漢軍殺到江南,克南京,下蘇州,無錫雖然被覆漢軍兩次放棄,但秦家的主支就跟嵇家子弟一樣早早的南逃了。還留在無錫的,只有聊聊幾個遠房偏支,充作看守祖宅,看守寄暢園用的。

    陳子鋌要尋訪的友人叫秦友梓,與陳子鋌同為紫陽學院同窗,是秦家留守無錫的班底之一。陳子鋌並不為自己脫得大難就歡喜異常,吳熊光的『光輝』映襯著他的灰頭土臉,妒忌之心就宛如一條毒蛇吞噬著他的心靈。

    陳子鋌是羨慕嫉妒恨啊。

    並且北京正式傳詔天下:鼓勵士紳興辦團練,護衛鄉梓。

    陳子鋌在蘇州已經落後吳熊光太多太多了,而且家產已經被他敗的差不多了,再在蘇州混當下去,很難東山再起。他的眼光就盯向了無錫這處夾在兩軍之間的危險之地。

    「所謂富貴險中求。如今天下動盪,八方亂起,不冒險,哪來的潑天富貴?不冒險,哪來的功名利祿?」陳子鋌對面坐著秦友梓。

    他在全力誘惑著秦友梓,因為陳子鋌要在無錫舉團練,是離不開秦友梓的幫助的,否則他一個蘇州人,哪怕是舉人功名,在無錫又能有什麼號召力呢?

    陳子鋌的眼睛雪亮雪亮,他舉出了自己最嫉妒的吳熊光的例子,在射殺了復漢軍蔣天放後,吳熊光老爹被蔣天放一具屍首換回來了不說,也沒人污垢他與復漢軍勾勾搭搭,更因為斃殺了復漢軍賊將,而被容保保舉為正六品通判。

    秦友梓難道不羨慕嗎?

    陳子鋌好歹也是舉人,即使家道破敗了,將來也能去考進士。乾隆三十四年己丑科大考,北京城可一點也沒停考的意思。而秦友梓呢?他年歲與陳子鋌相當,也是三十出頭,也是上有父母下有妻兒,可他至今還只是一個小小秀才。在秦氏家族中也是不被看重的族人,否則留守無錫,看守老宅這麼危險的事情怎麼選中的就有他呢?

    功名利祿最動人心,陳子鋌就不信秦友梓不動心。有了吳熊光這個活生生的例子在,誰他麼的不動心?陳子鋌『百折不撓』,追根揭底,不也是妒忌心釋然麼?

    吳熊光這個小年輕就可以官居六品,我憑什麼就不能與之一樣?甚至更高?

    「福建大亂,浙江廣東江西三省皆受其苦。錢糧問題就不說了,單是兵力之難,就讓朝廷捉襟見肘。否則皇帝又怎麼會下詔地方士紳興辦團練,保衛鄉梓呢?」

    「希言兄,這正是我輩人崛起之良時啊。吳熊光,區區小兒便能僭舉六品之位,我們難道就取不得一官半職?」

    「無錫位置十分敏感。官軍不敢輕入,唯恐驚動常州逆軍。那這與我等而言就是天賜良機。舉旗團練,結好民生,安定地方,護衛鄉梓。如果常州的逆軍不覺的威脅,那我等就等若光復了無錫縣城。來日官軍鎮平叛逆,我等之功勞,也不讓吳熊光專美於前……」

    人在被慾望驅使的時候,其內心強大的動力是外人所不敢相信的。當陳子鋌在無錫興辦團練的消息傳到蘇州的時候,蘇州城內無數知道他先前經歷的人都露出了難以置信的神情。他們實在不能理解陳子鋌的想法,在無錫這個敏感的地方……,無人不為之膛目。

    消息傳到陳鳴手中的時候,陳鳴正在鹽城縣衙裡。得勝湖一戰,親衛右營順著大炮清除的通道,從清軍的西南角殺出,奠定了那場激戰復漢軍大勝的基礎。

    不過戰爭最後結束的時候,時間還是到了午後,復漢軍付出了近千人的傷亡。騎兵營死傷二百餘人,陳開山都心疼死了。最後追擊的時候,炮兵部隊的護衛隊都衝了上去。

    坦克隊打垮了整個淮安城守營,中間還被一隊八旗馬隊沖了一下,但坦克營頂住了壓力,用手中的大刀大斧長槍鐵棒,教了八旗馬隊如何做人。火槍營用排槍打垮了一樣裝備了燧發槍的火器營八旗兵和山東文登營的鳥槍兵,然後用刺刀沖垮了整個山東文登營……

    得勝湖一戰復漢軍損失很不小,那一個個可都是河南殺出來的老兵。而清軍的損失就更大,那支萬人的蘇北清兵精銳,當場橫死的不下三千,被陸續抓到的戰俘也有三千,一戰損兵過半。就是那些葡萄牙人跑的太快了,除了三個實在亂軍裡的,剩下的竟然全跑掉了。

    復漢軍繳獲了戰馬、駑馬數百,前者補充騎兵營,讓陳開山好受了一些,後者加強給炮營。而抓到了的戰俘,只要是旗人,甭管滿八旗、蒙八旗還是漢八旗,就在得勝湖旁一律斬首,就連被俘的漢兵中都有不少面相凶惡的和綠營軍官被一塊砍頭。連拉回去讓俘虜兵『試刀』都不用了。陳鳴也是恨極!

    近千人的死傷,戰死者接近四百人,受傷的老兵還會陸續的死掉一批,加上傷殘退伍的,這一戰打掉了陳鳴一個半營頭的精銳,他把所有的俘虜全活埋的心都有了。

    戰爭打勝了。戰前一些未解的謎團也解開了。清軍一共有十二門葡萄牙大炮,那炮身上刻的都有洋文。十二門大炮的火門全被釘死了,炮架也遭受了蓄意破壞。不過陳鳴對於這些大炮並不怎麼重視,戰場上遺留的東西里更讓他看重的是葡萄牙人的開花彈和霰彈,復漢軍也已經在著手製造開花彈了,這東西並不難做,只是產品的安全性太差了些,而且落地啞彈比例太高。一些東西不是光有了資料就能照著模仿出來的,那還需要長久的經驗。現在有了確切的實物,這對復漢軍的開花彈研製會有一定的幫助,霰彈也包括其中。

    然後就是清軍的燧發槍了,還有他們定裝的紙彈。

    陳鳴就知道,戰爭打這麼長時間了,一些大沒技術含量東西是不可能徹底保密的。眼前的紙彈就是一個很明確的例子,還有清軍的卡槽刺刀,連外形長度都模仿的復漢軍。

    甚至清軍紙彈裡的黑火藥也是顆粒化的了。「他麼的!」陳鳴罵道,心中是又氣又怒。

    這乾隆老兒怎麼就不跟自己的孫子重孫子比比呢?他要是跟道光、咸豐那樣的縮頭烏龜多好,抱著老一套不松手,復漢軍推翻滿清的進程絕對會比現在輕鬆也快捷許多。現在復漢軍的槍管生產能力依舊有限,老巢裡成品的燧發槍,軍庫中儲備的才三千多支。就是把根據地的四五萬復漢軍的火槍兵全部算上,燧發槍的數量也只不過七八千桿,其中不少還是用繳獲的鳥槍改造而成的二手貨。

    從火器營被俘旗兵臨死前的哀嚎和痛罵中,陳鳴還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名詞:八旗新軍。

    北方暗營的負責人陳光,從北面傳來的信報裡提到過這四個字,這是滿清八旗的一支新軍,兵額來源於京旗和關外。北京城裡很多旗人子弟把這支軍隊比作西山健銳營第二,戰鬥力上頗有誇大其詞。

    人數還不能確定,只能保證不會少於三千人,而多也多不過一萬去。但用的火槍可以確定,不再是老舊是火繩式鳥槍了,而是燧發槍。北京三座炮廠生產出的大炮也優先配給了這支新軍,反正武器、糧餉都是滿京旗裡數第一的。

    當然,這支軍隊訓練十分嚴格,裡頭很多人都是從東北關外酷寒之地調進來的,能吃的苦,與京旗的八旗紈袴不一樣,正副將軍一個是豐升額,一個是海蘭察。陳鳴記得這兩人都是乾隆朝紫光閣繪像的功臣,名將。之前還在午門閱兵,只是復漢軍在北京的探子不可能進入那個場合。只能從觀看了那場閱兵的官員和八旗子弟口中得到一些信息,暗營送過來的描述讓陳鳴覺得這支軍隊與復漢軍火槍營很相似。

    火器營的俘虜們是自認自己不如八旗新軍的。叫囂著,殺了他們還有後來人。八旗大兵一定會給他們報仇雪恨的,一定會殺的陳氏一個不留,殺的復漢軍全部做鬼的。如果不是後面的話跟gd不符合,前頭那句話真有幾分gd的風采。

    砍頭不要緊,只要主義真;

    殺了我一個,還有後來人。

    陳鳴並不懼怕八旗韃子的威脅,這樣的叫罵詛咒只會從失敗者口中發出來。何況如此之新軍滿清又能能力組建幾批?乾隆還有錢嗎?一百多萬滿漢蒙八旗裡有多少個敢戰之士?這樣的人死一個就少一個。

    當然陳鳴也不得不考慮這支八旗新軍的威脅,他已經去信讓陳光重點打探八旗新軍的消息,可現在看還需要把這個事兒提到暗營北方局機要的第一位。

    打贏了得勝湖這一戰,陳鳴接著提兵殺到草堰場,然後帶領大軍順著運鹽河一路殺進鹽城。同時南路的復漢軍也推進到了南通州城,廣東水陸軍和福建、山東外洋水師退往海門廳,或在江中島嶼停泊。

    陳鳴已經急調一部分主力北上,他要碰一碰淮安城。如果情況允許,陳鳴帶兵打鹽城西進,返回到高郵州的黃捷帶兵沿運河北上,兩路齊進,拔掉淮安這顆釘子!(未完待續。)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2 08:56
第二百六十章 乾隆【求訂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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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城中。

    四九城裡的八旗子弟依舊在吹噓著八旗新軍的無敵,午門那一場振奮了滿清心勁的閱兵,余焰還在燃燒。他們似乎都忘了這支八旗新軍就是照著復漢軍的樣子練就的。只是滿清家大業大,五千支燧發槍乾隆皇帝揮揮手就定下了,比復漢軍幾年來一直的『努力』都只多不少。雖然這中間也需要時間,需要人來等槍。

    但全力運轉起來的滿清武備院,真心不能小覷。

    八旗新軍作訓中使用的火槍,十中只有一個是真的,剩下的都是實木做的假槍。可最多到八月底,剩餘的燧發槍就會全部發放到八旗新軍的手中。那就是實打實的五千人槍!

    北京城裡的八旗子弟就在絮叨,說到了九月,大軍就會南下,屆時先平了魯西的白蓮教匪,再收拾河南的陳逆老巢,然後把九江、安慶、江南、福建、台灣啥的依次收拾,整理山河,洗清南北,這天下還是大清的天下!

    一個個牛氣衝天,豪情壯志,口氣大的能吞天,指點江山像極了後世的『鍵盤z治局』。

    暗營卻是能夠從那些八旗子弟一張張的大嘴巴裡多少收拾出一些有用的消息,配合著河南會館而聯絡起的人脈,再加上滿清公開的邸報等等,消息是源源不斷的送到南方來。當然,滿清粘桿處的出現也讓在京潛伏的暗營更加的小心。

    自從閩浙以海船轉運漕糧,京津地區的糧價應聲而落,還連帶著整個直隸總督區【河北、河南、山東】的糧價都下挫許多。北京城有了糧食,有了江南的綢緞土產,彷彿一夜回到乾隆三十年,變得跟昔日一樣的繁華富貴了。

    落腳在北京的暗營卻明白,滿清朝廷沒錢了。乾隆皇帝向山西的土財主借銀千萬兩的事兒根本就瞞不住誰,而且八旗大爺們的鐵桿莊稼也受到了影響,錢糧發放的都沒原先利落了。滿清沒錢了,這對整個復漢軍都是大好消息。沒有了錢財,滿清的控制區越大,他們擔當的負擔就越重,就像明末一樣,曾經引以為豪的地大物博會成為要掉他們性命的毒藥。

    眼下的滿清朝堂,也有大批的官員上書『開捐』,在地方增設軍營糧台、籌餉局等,那目的全是為了錢財。

    滿清朝廷靠著晉商的銀子雇住了北方戰局,南方各省卻由自身比較厚實的家底,以及廣東的錢財,也兜住了十幾萬大軍的花銷。可今年還沒到頭呢,夏稅剛收,轉手就沒有了,秋稅還要等上一段時日,而且還都嚴酷的冬日……

    滿清能在今年剩下的時間裡鎮壓全部的義軍嗎?今年要是不成,明年的錢糧又要從哪裡來?朝廷繼續向一幫商賈借錢嗎?而且那些商賈還有多少錢可夠朝廷借的呢?

    銀子。如果籌到足夠多的銀子,這已經是壓在滿清朝堂面前最最迫在眉睫的難題了。

    在福建天地會起義以來的這半個來月時間裡,乾隆下令恰克圖恢復與俄國人的通商,因為入炮廠做事的高思類和楊德望,被乾隆叫道御前詢問起歐洲事情見聞的時候,曾提到俄國與近東大國奧斯曼帝國為死敵關係,北京耶穌會受到澳門的來信,說第五次俄土戰爭已經爆發了。

    滿清與俄國的關係絕對談不上融洽,無論是東北發生的小規模戰爭,還是新疆問題上俄國人的多次插手,都讓滿清皇帝對俄國存有著深深的防備。結果高思類、楊德望一說俄羅斯要與其南方的死敵展開第五次國戰,而且依照之前的四次俄土戰爭規模來看,沒有三五年時間兩國是不會歇戰的。這就讓乾隆對俄國徹底放寬了心,三五年後俄國人或許能夠結束自己與奧斯曼帝國的戰爭,但那個時候的大清也一定早早平定了內亂。俄國人無有可乘之機的!

    恰克圖這個開了有關,關了又開,成為了清俄關係的善惡指向燈的窗口被滿清重新打開了。在另一方面,這也是乾隆對於晉商的褒獎。不管這些晉商在銀號錢莊上有多麼大的財力,恰克圖與俄國人的貿易對於他們都至關重要。

    然後有御史蔣曰綸奏陳,『大挑』所至年限太久【四科落地舉子】,以至於所挑之人不無老邁之輩,實難以長遠為國效力,當改四科為兩科,每六年舉行一次縮短為每三年一次,於為國廣納良材!

    前一項就不去說了,後一項是為的什麼,就太明顯了。滿清這是拉攏讀書人呢,把之間放開的小口中,一下子擴大。三年一挑,這他麼跟科舉都能比了。

    四科落地時日太長,兩科落地就有資格,看看全天下的進士,又有多少人是一科就能金榜題名的?就是紀曉嵐這樣的人物【甭管品性如何,只說文采】,鄉試兩次,會試也是兩次,這滿天下兩科落地的舉子不要太多。而舉人在地方上的份量和威望,比之秀才也不要高的太多,他們才是士紳的中堅!

    滿清出台『優惠』政策拉攏舉人,那就是在拉攏漢族士紳,加上團練政策的推行,這『大清朝』變得越來越沒『康乾盛世』的調調了,這妥妥的是晚清的氣象啊。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任你再英明神武,沒有銀子打底,那也屁都不是。乾隆就是這樣。

    他這一輩子從沒為銀子發愁過,自己接老爹班的時候,雍正給他留下了整整八千萬兩銀子的家底。而且攤丁入畝,官紳一體當差一體納糧,火耗歸公,等等政策也讓乾隆手中根本不缺錢花,所以他好大喜功,打這個敲那個,就是因為他手中有錢。有了錢,綠營漢兵的命又算什麼呢?

    士兵們糧餉不缺,戰死了還撫卹到位,這就是天底下最好的皇帝。所以乾隆還一直大手筆的修築、修繕著圓明園,大手大腳的揮霍,下江南,游木蘭,承德避暑山莊在歷史上更一直修建到乾隆五十七年才結束。

    這是一個有大福氣的皇帝。和他親娘一樣,都是中國歷史上的有福之人。

    活的長,掌權的時間長,還吃喝玩樂耍女人,喊打喊殺賺聲名,瀟瀟灑灑的過一輩子,就是到了晚年了,聲勢浩大的白蓮教起義,也被自己兒子嘉慶背過個『中衰』的黑鍋。

    試看整個中國封建帝王史,你再找不出第二個這樣有福的人了。

    ……

    歷史上的乾隆皇帝很有福氣,乾隆中葉更是他玩耍的高峰期,但這個時空裡一切都變了。復漢軍的存在讓乾隆腦門直疼,現在山東的混元教,福建台灣的天地會和洋匪,要收拾山河就要錢啊。乾隆有重整河山的豪情,當初訓練八旗新軍的時候,都是他拍板定下的章程,下了嚴令讓挑選出的八旗武官聽從俘虜的作訓,直接以復漢軍的那一套來練兵,乾隆雄心壯志和能力都是有的。但他現在真的沒錢了。

    乾隆現在恨不得把宮裡頭的金銀器物都全拿去溶了,東北要銀子,西北要銀子,山東河南安徽前線也要銀子,南面各省倒還算好的,錢糧都能顧住,問題在北方,問題在北京。因為北京城裡還有百萬旗人,整個八旗的鐵桿莊稼,乾隆上哪去找?

    而且,而且……

    乾隆想到各地報來的反書禁書案,還有時不時的陳逆暗間殺官燒倉時間,就覺得這腦門真真叫一個疼。現在滿清可拿的出手的軍事力量依舊不少,比如西南,雲貴和廣西的綠營還都是能戰的,四川已經調出了一萬多綠營,估計也是四川各兵鎮的精銳了,但擠一擠,還能再出一兩萬。大西南的軍隊乾隆已經在調動了,可是雲貴和廣西都非富裕之地,四川還好,大軍調動的錢糧少不了要廣東解些銀子,而一個廣東能支撐的下麼?

    乾隆現在最最萬幸的是,陳鳴常州大敗閩浙陸勇之後,沒有掉頭南下吃掉蘇州,兵進杭州,還帶浙江這個錢袋子還能保住。否則南方也愁人。

    北方的馬隊不能再出動了,再出的話蒙古會有什麼反應且不提,光錢糧上就又是一筆巨大的開支。而且那些地方的馬兵軍紀渙散,屢屢擾民,洗劫村鎮,燒殺擄掠之事頻頻。那都是在給逆賊補益,在丟朝廷的民心;北京城的旗兵也可以調動,但是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北京的旗兵是很多,然如西山健銳營和八旗新軍之精銳者,卻少之又少。

    火器營、驍騎營、前鋒營、護軍營、步兵營、神機營、虎槍營、善撲營等等,都已經抽調精銳趕赴河南與山東戰場,各營兵勢旺盛,但精銳者少。而且京旗才是他的命根子,就比如那西山健銳營,除了第一次調動了五百人趕赴河南,乾隆再沒動用過他們。不是健銳營也腐朽了,不能戰了,而是乾隆要把他們攥在手心中。這種精銳輕易地損失不得!

    銀子就是這個時代的燃油,缺少了『燃油』,再強大的『飛機坦克』也是廢鐵爛銅一堆。乾隆甚至還要防著這些『飛機坦克』反噬。之前山東局勢緊張的時候,乾隆就大把大把的將巡防營的人馬調去了山東,都沒動用幾個在京的旗兵。因為死一個旗兵比死一個巡防營漢兵的成本高太多了。

    「皇上,要緩解銀錢之危急,只能開捐局,籌餉局。奴才以為,可在湖南、四川、山西、直隸、浙江、廣東六省試開畝捐,按地畝肥瘠和業田多寡,照地丁銀數分別抽捐,大致每畝起捐自二十文至五十文不等。同時,對京津、浙江、廣東的米行推行捐釐之法,規定每米一石捐錢五十文助餉。可解朝廷燃眉之急。」

    「如效果殊然,可放寬限制,縱寬齊平各業大行鋪戶,一律照捐抽釐,大致值百抽一。」傅恆面對著乾隆款款而談。他說的這些如果被陳鳴聽到,肯定會感嘆『英雄所見略同』,這政策,他麼不就是歷史上滿清平太平軍的時候出台的『釐金制度』麼。這個策略在中國近代史上貽害無窮,卻也是湘軍、淮軍、楚軍等晚清重要地方武裝力量成型的重要原因。

    地方團練武裝有了錢糧,還用得著**朝廷嗎?就像原時空的晚期時,要不是曾國藩、李鴻章、左宗棠等思想老舊守固,他們如果舉起反清,解決滿清何必拖到1912?還他麼留下那麼一個爛攤子?【註明,這爛攤子不是指近代中國遭受的恥辱,而是指對滿清的優待,連皇室帶王公貴族都算上,他麼的沒有一個清算的】

    乾隆猶豫不決,他手中真的沒有銀子了,但是釐金這東西一開就難以剎住口,這會讓中央財權旁落,地方財權膨脹。如此會威脅到滿清的統治,這是最直接最明顯的一個隱患。

    並且戰亂之中,吏治難保清廉,一旦開了釐金的口子,地方私征加派的行為會不會肆行無忌?會不會讓朝廷更失人心,最終導致滿清駕馭全局的統治能力隨著財政狀況的日益惡化而逐漸喪失?

    「地方行有財權,加輔之以團練,豈不成唐時藩鎮?」乾隆面帶怒色。

    傅恆也不是傻子,怎麼會不知道其中厲害因果,但是朝廷沒錢啊。復漢軍都已經殺到郾城,乾隆已經下令給新任兩江總督兼欽差大臣尹繼善,讓他立刻催兵,甭管蘇州和松江的部隊是怎麼一副狗模樣,一定要他們進兵南京,一定要把陳鳴從江北恏回江南去。

    福建亂起,浙江和廣東的精力全都要收回一部分,福建陸路提督段秀林更上書北京,直言軍中士卒人心混亂,人心思鄉,兵無鬥志。但段秀林手下的福建陸勇乃是松江清軍的頭等主力軍,當地官府豈容他們這般走人?

    松江地方一改之前所為,錢糧犒勞源源不絕。雖然他們之前被覆漢軍掃蕩過了一次,可松江真的很富裕,段秀林部滿打滿算也萬人不到連戰連敗,損失慘重,一個松江府完全能包裹起來。

    並且,滿清開捐,也就是當年康麻子打三藩的時候行的『捐納』,那是可以直接捐實缺官做官的。

    當初康麻子時候,頭三年,全國光知縣就捐了五百多人,那是只要拿錢,就立刻做官,與捐先用、捐即用。而且趁著開捐,全國各地捐納生員與貢生的也層出不窮,乾隆中葉的中國比康麻子時候富裕的太多了。雍正年間的御史顧琮曾尖銳地指出:「不問才也、能也、文理優通也,朝為白丁,上一千七百兩,而暮則堂堂縣令矣,再上一千兩而先用,再上一千兩而即用矣。通計不過三千七百兩,即授一小縣而煙火萬家,司其政令光榮極矣。」

    康麻子那個時候一千七百兩就可以當一縣父母,眼下乾隆皇帝漲到了五千兩,而且位置多處長江一線、福建、山東與河南。如果那知縣能自己帶著一支團練到縣裡上任,或是跟隨官軍攻伐叛匪【位置還在義軍控制中的】,那就更是我大清的忠臣了。

    中國從來不缺官迷,有錢的官迷更多。所以頒布發令才只半月,乾隆就收到了上百萬兩銀子的買官錢,這予個人而言是一筆天文數字,但對於一個國家,那也就是塞塞牙縫。

    乾隆臉皮都不要了,開了捐納,史書上再摸白也是污點,這都是為了滿清的江山,那麼他能答應開釐金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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