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世界] 紂臨 作者:三天兩覺 (連載中)

   
29282128 2018-1-1 14:38:2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1 2120622
29282128 發表於 2019-5-23 11:46
第七章 殺死比爾(上)

  或許是因為從丹尼爾的話中得到了啟發,又或許是燕無傷那句「難纏的傢伙只有一個」讓他隱隱察覺到了什麽,總之,當梅爾那聲嗥叫響起時,冉向天做出了一個可以說非常正確的決定——逃跑。

  他所處的位置本來就在營地的邊緣,背後就是灌木和林葉,只需要轉身一竄,就能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而冉向天也的確是這麽做了。

  丹尼爾看著冉向天跑路,卻也無可奈何;且不說此刻冉向天並不在他的能力作用範圍之內,就算在,這也不是一個使用能力的好時機。

  因為丹尼爾一旦對冉向天用了能力,就意味著他必須在此時此地、在一分鐘的時限內將冉向天「切實的殺死」,否則一分鐘後冉向天就會復活,並從此免疫丹尼爾的異能。

  但由於旁邊還有兩個明顯是能力者、且是敵人的存在,丹尼爾無法保證當自己去給冉向天補刀的時候不受到那兩人的攻擊……再退一步講,即使那兩人沒去攻擊他,也會目睹到他的所作所為,然後勢必會產生一個疑問——「丹尼爾為什麽要去給一個已經斷氣的人補刀?」繼而就有可能猜出丹尼爾那即死能力的一些限制。

  那麽,他要是同時對多個人使用能力呢?

  倒也不是不行。

  丹尼爾的「死國之贄」在紙級時,同一時間只能作用在一個人身上,且只能讓這個人「死十秒」,其施術半徑也僅有一米;到了並級時,作用人數和施術範圍都沒有變化,不過死亡的時間延長到了一分鐘;而到了強級,也就是現在級別,他的能力則有了一個小小的飛躍,除了施術範圍擴大到了半徑五米左右,同一時間能致死的人數也達到了五人。

  這個數據,是丹尼爾親自驗證過的,驗證的方法很簡單:找個一線大城市,在早高峰時段的地鐵裡試一試就行。

  說起來,丹尼爾對那次實驗的印象很深——由於地鐵裡太擠,那些在他的能力試驗中「死了又復活」的人壓根兒就沒倒下過……因為倒不下去。周圍的人也沒有發現他們死過了,還以為他們只是「站著睡著了」而已,當然了……醒來後的他們自己也是這麽認為的。

  言歸正傳……

  看到這裡,大家應該也已經發現了,雖然丹尼爾的「死國之贄」看起來很逆天,但只要試探出這個能力的極限,進行針對並不難:最簡單粗暴的方法,就是找六個強級能力者去圍攻他。到時候,就算那六個人全部都在同一時間進入了他的能力射程內,在他發動能力時也最多讓五個人即死,而剩下的那個人,對上他時明顯是有優勢的……因為已經將能力用完的丹尼爾等於只能用強級的體術應戰,但對付他的第六個人在體術之外還可以用異能。

  更不用說,在與超過五個對手對抗時,丹尼爾很可能無暇去給已經中了能力的人補刀,一分鐘後,那些中過他能力的人有很大概率還有幸存的可以復活,且從此都免疫他的能力。

  眼下,丹尼爾面對的就是類似的情況。

  假如現場只有冉向天和梅爾,他的確可以先對一個人用能力,迅速補刀、再去追另一個,但如今有個已經對其能力免疫的燕無傷在,讓他非常尷尬。

  考慮到燕無傷的實力很可能不在自己之下,丹尼爾必須保守住自己能力的秘密,以此製造出自己的能力仍能對燕無傷使用的假象。一旦他對梅爾用了能力,就相當於暴露了自己的底牌,哪怕燕無傷站在那兒不動,眼睜睜看著丹尼爾殺死梅爾,局勢對丹尼爾依舊不利,因為他這就等於消滅了一個能幫自己牽制燕無傷的第三方因素。

  「昨晚在樹林裡流口水的就是你吧?」就在丹尼爾緊張地思索之際,另一邊,燕無傷已走向了梅爾,並開口問了這麽一句。

  「哈啊……哈啊……」梅爾嗥叫完,在那兒大口喘息了幾聲,她的喘息聲非常粗重,就像是男人一般。

  數秒過後,當她開口說話時,就連她的嗓音,也成了男聲:「你……早就知道是我了吧?」

  「是啊。」燕無傷聳肩回道,「雖然你隱藏在梅爾的體內,很好地掩蓋了自己的氣息和能量,但也並不是毫無破綻的,至少……我是不會上當的。」

  「既然你早已看穿,為什麽沒有趁我『沒出來』的時候直接對梅爾出手呢?」那個男人的聲音又問道,「那樣的話,我就連一丁點兒殺死你的機會都沒有了。」

  燕無傷的表情沒什麽變化,只是平靜地反問道:「你以為你現在就有嗎?」

  這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完全無視了站在一旁的丹尼爾,這讓自視甚高的丹尼爾有些惱怒,不過,他並沒有因此喪失理智,且很快就心生一計,轉頭對梅爾道:「梅爾,我們來談個交易如何?」

  「我叫比爾。」那個男人的聲音即刻道,「拜你所賜,梅爾受了很大的委屈,所以接下來很長的一段時間內,這個身體都將由我接管了。」

  「你想叫什麽都行。」丹尼爾笑道,「總之,我就想問一聲……你有沒有興趣暫時和我休戰?」他頓了頓,又道,「我們聯手,先把燕無傷給宰了如何?」

  「啊?」比爾的臉突然朝著丹尼爾的方向猛然一轉,那詭異的動作彷彿他的脖子已被人擰斷了一般,但他還是在照常說話,「你說什麽?」

  他這四個字出口時,其右手已經掐住了丹尼爾的咽喉。

  比爾的速度很快,遠超丹尼爾的想像,在丹尼爾的眼中,對方就像是瞬移一樣抓住了自己,他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

  「你算個什麽東西?也配和我聯手?」比爾一邊說著,一邊手上加力,輕鬆地把丹尼爾舉了起來。

  丹尼爾感受到脖子上傳來的壓力越來越強,其臉上也已現出黑紫之色,此時,他便顧不了那麽多了,只能果斷地對眼前的敵人使用了「死國之贄」,先保下命再說。

  不料……

  「哦……這就是你的能力啊?居然能瞬間殺死五個人,很強嘛。」比爾仍舊站在那兒,完全沒有受到影響的樣子,而且還準確地說出了丹尼爾的能力上限。

  「唔——唔——」這一瞬,丹尼爾露出極其恐懼、絕望的表情,口中也開始發出類似哀求的悲鳴。

  這些神情和反應,都是丹尼爾十分樂於從別人的臉上見到的,但輪到他自己時,他可就沒那麽快活了。

  「很可惜,『我們兄弟姐妹』有三十多個人呢。」這是丹尼爾在斷氣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比爾的這句話,也算讓他死了個明白。

  …………

  梅爾·平托,是一個多重人格症患者,她最早的主人格到底是誰,叫什麽,已經無人知曉。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她所有的人格都姓「平托」,而且在其精神世界中以兄弟姐妹相稱。

  有人相信,「多重人格」是人類進化的一個方向,是大腦對外部的一種應對機制,所以那些人格不但具備不同的個性,甚至會掌握不同的技能、知識、和能力。

  這種理論的真實性有待考證,不過梅爾應該算是一個可以支持這種說法的例子。

  由於梅爾這個人格更適宜在平常人的社會中生活,所以她出現的機率比較大,但有時,其他的人格也會在某種誘因下、或是在「必要的時刻」冒出來。

  而這其中最強的一個,就是「比爾」。

  比爾是一個男性人格,年齡不明,他是三十多個人格中唯一的一名能力者,其能力名為——食人魔。

  顧名思義,這顯然是個有點副作用的異能,但若要分類的話,「食人魔」應當也算是「神祇體質」,是一種有著眾多特性的複合型能力。

  …………

  呲啦——

  兩秒後,還沒等丹尼爾合上眼,比爾就順手一撕,將其撕成了兩截。

  緊接著,他就伸手從丹尼爾的腹腔裡拽出了什麽,塞進了自己嘴裡,並在嚼了幾口後,露出了一種滿足的神情。

  「胰臟好吃嗎?」燕無傷淡定看著對方問道。

  「還不錯吧……」比爾把嘴裡的東西迅速吞下後,又舔了舔嘴唇四周的血,「主要是男人的身上只有這個部位還能下口,其他所有地方的味道都比女人差遠了。」

  燕無傷點點頭,瞥了眼地上的另外兩具屍體:「嗯,看得出你的口味,昨晚你衝著Kunny流口水時我也猜到一二了。」

  「呵……」比爾笑了,在他露出這個笑容的同一秒,粘在他身上的那些血汙竟開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脫離了他的皮膚和衣物表面。

  這種「脫離」是分子級的,所以一點痕跡都沒留下,而那些被分離出來的細胞塊,無論是血、肉、還是內臟的細胞,在半空凝滯了幾秒後,就都被吸入了比爾頸側的傷口中,瞬間就讓他那被斧子砍出的巨大傷口完成了癒合。

  這樣的自癒手段,燕無傷也是頭回見,這是和一般的自癒能力者那種「依靠自身細胞極速分裂來癒合」的形式完全不同的體系。

  「我想你誤會了。」笑了幾秒後,比爾就對燕無傷道,「我昨晚流口水的對象……是你啊。」 本帖最後由 29282128 於 2019-8-24 10:41 編輯

29282128 發表於 2019-5-23 11:57
第八章 殺死比爾(下)

  「哦?」燕無傷一聽這話,本能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身體。

  因為他這會兒有點兒衣不蔽體,所以這一幕顯得頗為有趣。

  「我看起來那麽好吃嗎?」燕無傷也是挺會開玩笑的,「可我怎麽覺得……論精肉我不如冉先生和泰格,論肥膘我好像也沒有丹尼爾來得多呢?」

  「他們怎麽能跟你比呢?」比爾說著說著,口水又流下來了,一雙眼睛也是不停地在燕無傷身上遊移,「神祇體質者的肉,從細胞層面上來說就和那些普通人天差地別……用雞來比喻的話,前者的身體就像吃天然榖物、身經百戰的鬥雞,而後者則是飼養場裡那些吃飼料和激素、直到被宰殺前才能見一次太陽的肉雞……可以說,跟你一比,就算是美女的肉,也跟臭的沒什麽區別。」

  「是嗎……」燕無傷聞言,當即不動聲色地試探道,「這麽說來,你以前還吃過別的神祇體質者囉?」

  「沒錯,所以我可以……這樣。」比爾這句話出口之際,其右臂平舉、右手微張,一秒後,地上的那把斧子就憑空飛起、來到了他的手裡。

  「怎麽?你還能控制金屬?還是說木頭?」燕無傷並未對對方展示出的新能力感到慌亂,而是繼續試探著。

  「都不是。」比爾回道,「我能控制的是『近戰武器』。」

  「這個範圍可有點廣啊。」燕無傷道,「斧子砍刀這類東西就不提了……關鍵是,木頭棒子、地上的石頭、碎掉的玻璃……甚至煙灰缸、木頭鉛筆,都能算近戰武器吧?」

  「話是這麽說……」比爾聳了聳肩,「可惜,我好像用不了那些,只能用用刀槍棍棒、斧子錘子這類東西。」

  「哦。」燕無傷點點頭,「順帶問一下,根據你剛才那口風,難道你每吃掉一個神祇體質者,就可以連同那個人的能力一併吸收掉嗎?」

  「這個嘛……」比爾話說一半,身形一閃,已然來到了燕無傷跟前。

  那一剎,但見他手起斧落,刃芒倏綻。

  一把普通的木柄長斧,到了比爾的手中竟變得像是開光神武,劈出裂地崩山之勢。

  燕無傷見狀,心中暗道:「原來如此……不僅僅是『控制』那麽簡單,而是只要被他握在手裡的東西……都會變成神兵利器。」

  他一邊思索,一邊悠然地避過了這一擊。

  之所以說「悠然」,是因為從燕無傷的角度來看,對方的速度並不快;非但不快,還跟慢動作似的。

  下一秒,比爾手中的斧子劈中了地面,一股龐然巨力瞬時將叢林的泥土地劈開,撕開一道巨壑。

  而燕無傷,只是側了側身,橫挪了一步,便完全避開了這一擊。

  「還有別的嗎?」燕無傷面無表情地問道,「光是這樣,還傷不到我哦。」

  他話還沒說完,一把砍刀便從其側後方飛來,擦著他的耳朵就劃了過去。

  若不是燕無傷在那千鈞一髮之際向右歪頭,他的左耳恐怕已被削去了。

  「嗯……不握在手裡也行啊……」燕無傷若有所思地念道,「而且同一時間可以控制複數的武器對吧?」

  「這只是雕蟲小技,跟你打聲招呼。」比爾說著,眼神一凌,緊接著便爆喝一聲。

  喝聲未盡,他背上的衣物便陡然破開,霎時,六條還覆蓋著血水的胳膊從他背後的衣服破口裡探了出來。

  就在燕無傷想要吐槽對方是「蜘蛛精」的時候,卻又聽得「嗖嗖」幾聲……在這破風聲中,從營地內外、四面八方,又飛來了六把冷兵器。

  轉眼間,比爾已將自己武裝成了個「八刀流」,並擺好了架勢。

  「你整這花裡胡哨的有用嗎?」燕無傷道,「這樣反而會讓你的速度變得更慢吧?」

  比爾沒有接這話,因為他用行動就能解答對方的疑惑。

  他就這麽舉著八把兵刃朝著燕無傷猛衝而去,好像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在速度上的差距。

  燕無傷本想再用和剛才一樣的方式躲開,不料……

  「嗯?」燕無傷剛要移動,卻發現自己的身體在這一秒竟是動彈不得了。

  電光火石間,他的餘光掃動,檢視著周遭的異常,想找出自己是中了什麽招。結果他視線一落,卻見……不知何時,有一把匕首,插在了自己的影子上。

  「武器掌控、額外肢體、定影術……這傢伙到底吃了多少神祇體質者?」燕無傷正想著呢,一把砍刀就橫著過來,砍在了他臉的中部。

  他的腦袋當時就跟個西瓜一樣被橫著劈成了兩瓣兒,而這……只是個開始。

  在接下來的十秒間,比爾八臂齊出,掀出一片刀光劍影。

  他和丹尼爾可不同,他是妥妥的凶級能力者,再加上他吞噬了不少神祇體質者,所以體術極強,十秒就足夠他把燕無傷撕成碎片了。

  當然了,說是「碎片」,實際上是更接近「餃子餡兒」加「羊雜碎」的那種狀態,畢竟人是血肉骨、而不是拼圖。

  「哢」一息過後,還沒等那些「餡兒」塵埃落定呢,比爾就再次把嘴張大到了下巴脫臼的那種幅度,然後撲到地上猛吃起來。

  比爾也不傻,從燕無傷身上的衣服狀態、丹尼爾的能力、以及丹尼爾看到燕無傷時的表情,不難推測出那兩人此前發生過戰鬥,且戰鬥的結果多半是以「丹尼爾以為自己切實殺死了燕無傷」而告終;因此,在和燕無傷交手之前,比爾就已然猜出了燕無傷有著非常驚人的自癒力,而對付這種能力,最有效的方式就是趁他開始自癒前就將其「吞噬」掉,一個細胞都別留下。

  就這樣,比爾開啟了「快速進食」模式,他就像是一頭陷入瘋狂的野獸,用八隻手不斷地巴拉著地面上的東西往自己那血盆大口裡狂塞。

  除了燕無傷的「碎片」,地上的泥土、石子、螞蟻、落葉、還有燒火留下的灰燼的等等,他全都給吞了下去。

  兩分鐘後,這塊空地像被犁了一遍似的,別說燕無傷的血肉了,就連燕無傷衣物上的線都沒有留下半根。

  「哈啊……哈啊……」這時,比爾才四仰八叉地癱倒在地,大口喘息起來。

  他慢慢將六條多出的手臂「縮回」了背脊中,也不知那些血肉去了哪裡;他的腹部股漲了起來,那模樣簡直像是懷了五六個月的身孕一般;而他的嘴也重新恢復到了正常的狀態,剛才被撐裂的嘴角亦在「細胞修復」下迅速復原。

  「呵……呵呵……哈哈哈哈……」過了一會兒,比爾的肚子就消了下去,他隨即就開始大笑。

  這一刻,他無比慶幸。

  因為剛剛那第一斧下去時,他就已經明白,燕無傷的實力在自己之上;儘管自己有著諸多的能力,但假如燕無傷從一開始就認真的話,他是毫無勝算的。

  幸好……對方托大了。

  燕無傷那遊刃有餘的態度,讓比爾抓到了一瞬間的破綻,以一個控制能力取得了先機。現在比爾已成功將對方「消化」掉,這就意味著,燕無傷的能力都已歸他所有。

  比爾正這麽美滋滋地想著,卻忽然感到後腦勺有點癢癢,他本能地坐起來,用手去撓,結果……

  「啊!」比爾這個強橫的男性人格,在這一瞬,竟被嚇得驚叫出聲。

  因為……他摸到了一張臉,燕無傷的臉。

  「就是這麽一回事兒了。」從比爾的後腦上長出的燕無傷的臉孔,還開始說話了,「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很可怕呀……這世上到底還有沒有可以殺死我的人呢……」

  伴隨著他那頹廢的說話聲,「另一邊」,比爾自己的臉則已扭曲起來、眼白外翻。

  此刻,一個嶄新的大腦已從比爾的大腦中誕生,並以一種吹氣球般的速度極速長大,將比爾原本的大腦擠向了四周、並最終擠爆;至此,比爾……以及與比爾共享這個身體的另外那些人格,其實就已經死亡了。

  緊接著,一個嶄新的「人體」也以類似的形式從比爾的體內滋長起來,讓比爾原本的身體分崩離析。

  短短幾分鐘後,營地裡,就只剩下了一個人燕無傷。
29282128 發表於 2019-5-24 00:18
第九章 恐怖星球

  【day5,豺蜂50,冷兵器15,熱兵器15,輔助工具與消耗品20,開始空投】

  中午的廣播聲如期而至,空投聲也隨之響起。

  同一時刻,一棵大樹的樹洞中,冉向天睜開了他布滿血絲的雙眼。

  這三天來,他幾乎每天都生活在巨大的壓力之中,一刻都未曾睡著過。

  他的壓力不僅是來自於其他的生存者,更是來自於這片叢林……

  繼「day2」的北極熊後,第三天空投的生物正如燕無傷此前隨口吐槽的那樣,是迅猛龍;冉向天是個野外生存專家不假,但他可不是古生物學專家,遇到這種早就已經滅絕了的動物,他也是抓瞎的……好在他姑且也是個並級能力者,再加上手頭有武器,對付落單的迅猛龍還是沒問題的。

  然而,到第四天,出現了連遠古時期都不曾存在過的動物「虎狼」。

  一種同時兼具貓科和犬科各種特性的古怪動物,外表看起來像是某些科幻小說或漫畫裡才會出現的「合成生物」,且具備著比迅猛龍更加強的攻擊性、智力、以及團隊作戰能力。

  如果說迅猛龍這玩意兒冉向天還可以依靠自己在教科書或電影裡學到的一些知識去分析,那「虎狼」他就真的只能全憑想像去揣測怎麽對付了……

  轉眼,到了第四天的下午,冉向天終於下定決心,重返營地。

  幾天前,他從營地逃跑的時候,其想法是讓營地裡剩下的那幾位自相殘殺、自生自滅,因為他判斷自己單挑要打贏那幾人中的任何一個都有難度,所以沒有資本向別人提出結盟。

  但眼下,情勢已經變了,在這危機四伏的環境裡,人類肯定是團結起來更易生存。

  於是,冉向天鼓起勇氣,悄悄摸到了營地的附近,想看看還有沒有人在那裡,結果卻發現,營地裡早已空了。

  和冉向天逃走時相比,地上又多出了一具屍體,雖然已經被分成了兩截,但不難看出是丹尼爾的;而梅爾和燕無傷兩人,則是不知所蹤。

  僅憑留在地面上的戰鬥痕跡,冉向天無法判斷出兩天前發生了什麽,但他可以通過營地裡的灰燼以及物資被拿走了不少這點推斷出這裡應該已經沒有人住了。

  思考了片刻,冉向天還是覺得不能放棄,他又去營地附近找了一圈,想找出一些燕無傷和梅爾去向的蛛絲馬跡,結果……還真找到了。

  那天,燕無傷從比爾的身體裡「長出來」之後,就從昆特和丹尼爾的屍體上各扒下了一些還算完整的衣物,然後拿著衣服和一些物資,直接去了河邊。

  這一路上,掛在燕無傷身上的血肉殘渣零零散散地落了下來,留下了一些痕跡,這便成了冉向天追蹤的依據。

  跟到河邊以後,冉向天又看到了一頭野豬和一頭北極熊的屍體,不用問,這絕對是燕無傷的傑作。

  因為燕無傷在這裡把身體和衣物都沖洗乾淨後,就坐到河邊的石頭上,等著衣服慢慢晾乾,一直等到第二天中午他才離開。在這期間,遇上兩隻來喝水的動物,也並不奇怪。

  然而,至此,線索就中斷了。

  燕無傷沒有帶上動物的屍體離開,所以他也沒留下什麽沉重的腳印,冉向天無法猜出燕無傷去了哪裡,另外,他也始終沒找到有關梅爾的痕跡,只能揣測梅爾要嘛是跑了,要嘛是已經屍骨無存。

  一切……又回到了原點。

  冉向天還是一人在叢林裡逃避著隨時可能從任何地方蹦出的兇猛生物,他的神經幾乎每一秒都是繃著的,稍有鬆懈,可能就會一命嗚呼;因此,儘管食物和水源都不成問題,但他還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憔悴了下去。

  他現在多麽想找到一個人類的同伴,哪怕是何懷那樣的廢物,只要能和自己輪流守夜,那也是幫了大忙了。

  …………

  【day6,油燈人30,冷兵器5,熱兵器50,輔助工具與消耗品15,開始空投】

  昨天的「豺蜂」,是一種體型和柴狗差不多大的巨蜂,其尾部的針長得和矛尖一般大,不但可以遠程發射,發完了還能立刻重新長出來;另外,豺蜂還長著尖牙、利爪,具備飛行能力、以及難以置信的敏捷度。

  要說這種生物有什麽明顯的弱點,那就是它們在飛行時會發出非常明顯的「嗡嗡」聲,所以只要它們靠近,很容易就會被發現。

  正因如此,昨晚,冉向天久違地睡了一覺。

  說是「一覺」,其實也就三個多小時而已,但也夠了……

  他實在是太累了,比起繼續強撐,他寧可在睡夢中被殺,所以他告訴自己:「反正有豺蜂靠近時我一定會被那動靜吵醒的」,然後就睡去了。

  就這樣,冉向天活到了第六天的中午。到了這個階段,他也懶得去琢磨「油燈人」又是個什麽玩意兒了,只要知道這是一種比昨天的怪物更難纏的怪物就夠了。

  他努力地在叢林中跋涉,希望能找到其他幸存者的蹤跡,雖然他也不確定是否還有其他人活著……

  沒想到的是,在這第六天的下午,他竟然真的找到了一個人。

  「我不會是產生幻覺了吧……」看到何懷瞬間,冉向天已顧不上思考太多,他一個箭步就衝了上去,抓住了何懷的雙肩,彷彿對方是一個海市蜃樓,若不及時抓在手裡就會消失,「你竟然還活著!」

  何懷站在那兒,冷冷看著冉向天:「嗯……其實這話應該是我說才對。」

  這冰冷的語氣和眼神,如一盆冷水澆在了冉向天的頭上,讓他恢復了應有的冷靜;他即刻鬆開了何懷,退後了兩步,言道:「何兄,事到如今,我們也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他頓了頓,直白地問道,「你也是能力者吧?」

  這已不算是什麽推測了,而是誰都能想到的事情若何懷只是個普通人,那他絕對活不過第三天。

  「我是什麽不重要,重要的是……」何懷用一種看死人的眼神看著冉向天,「這都第六天了,你連從並級升到強級都沒做到,而且也沒有開發出什麽新的能力用法,各方面狀態沒有突破上限不說,精神力還越來越弱了……」

  何懷說著,摘下了鼻梁上的黑框眼鏡,然後又從上衣口袋裡摸出一塊異常乾淨的眼鏡布,不緊不慢地擦了擦,邊擦邊道:「說實話,像你這樣沒什麽潛力的人,讓你繼續活下去恐怕也只是浪費時間而已。」

  「你……」冉向天從對方的話裡聽出了一些讓他頭皮發麻的信息,「……你就是這個『生存遊戲』的策劃者?」

  「用『遊戲』這種詞來形容未免太失禮了。」何懷重新把眼鏡兒戴上,回道,「這個『星球』可是我花了不少心血才建成的,僅僅是做遊戲的話,可沒必要做到這個地步呢……」
29282128 發表於 2019-5-26 12:05
第十章 危險關係

  殺死冉向天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因為他的級別跟何懷比差得太遠了。

  何懷根本不需要展現異能,只需要一記手刀就能將冉向天一擊斃命;不過,為了避免手上和衣服上沾到血,何懷動手的時候還是用了一把撿來的冷兵器。

  手起刀落,人頭落地。

  冉向天死得倒也算痛快,既沒有受什麽額外的痛苦、也沒有在死後變成別人的食物;或許對他來說,能夠迎來一個這樣的結局,也是一件好事、一種解脫。

  「你應該有不少問題想問我吧?」何懷處理完了冉向天,便隨手把武器一扔,提高了聲音說了這麽一句。

  其話音落後,過了大約五秒,燕無傷的身影便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中。

  「我要問什麽你應該也清楚。」燕無傷從林間走出,平靜地說道,「你把你能告訴我的、或者說你想告訴我的……跟我說一下就是了。」

  何懷聞言,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思索了幾秒,然後面露微笑應道:「好,那我先自我介紹一下……」他微頓半秒,再道,「鄙人姓何名懷,身份並不是此前所說的什麽公務員,而是珷尊麾下的一名參謀,人稱——『設計師』。」

  「哦,幸會啊。」燕無傷用毫無誠意的語氣接道。

  「呵呵……不用客氣。」何懷道,「儘管你跟我不熟,但我可是關注你很久了,作為『天選島』的第三名『合格者』,我對你可是抱有很大的期待哦。」

  「嗯……在你解釋這個所謂『天選島』之前,能不能先跟我說下之前的兩位『合格者』現在怎麽樣了?」燕無傷道。

  「呵……」何懷輕笑一聲,「放心,好得很,你聽我說下去就是了。」

  燕無傷聳肩,用一個彷彿在說「那你就說吧」的表情示意對方繼續。

  何懷也很快就接著說道:「大約是在十五年前吧……那時候我還在聯邦做事,姑且也算是個小有名氣的科學家。然而,因為聯邦政府從裡到外、從上到下、方方面面的腐敗……想要在那種體制內做點實事是非常困難的。

  「大量的資源都被投給了一群只會溜須拍馬、論資排輩的貨色,他們要嘛就是做著幾十年都不可能有半點進展的畫餅式項目來騙取資金,要嘛就是為權貴們提供一些專門滿足變態享樂需求的無聊項目。

  「像我這樣的實幹派,卻只能拿著微薄的資金,付出幾倍的努力,舉步維艱地做著研究……

  「而當我好不容易取得了一點點成果時,那群非但半點忙都沒幫、還給我製造了不少阻力的所謂領導又會像蝗蟲一樣蜂擁而至,恬不知恥地瓜分我的榮譽和成就。

  「那時候的我……非常憤怒,卻又無力改變什麽。正當我心灰意冷,打算和那群人同流合汙時,我遇到了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伯樂——珷尊大人。」

  他說到這兒,露出了一個無比虔敬的神情,看起來他是真心崇拜自己的主子。

  「然後他就讓你幫他設計並製造了我們現在待的這個地方?」燕無傷適時接道,「你確定這和你剛才所說的『變態享樂需求』不是一回事兒嗎?」

  「注意你的措辭!燕無傷。」何懷忽然厲色道,「我可不允許別人這樣詆毀珷尊大人。」他停頓了一秒,解釋道,「製造這個『天選島』,並非是他的意思,而是我主動提出的。珷尊大人做的只是無條件地信任了我,並給了我幾乎無限的可支配資源來推進這個項目。」

  「所以你覺得這是一個『能臣遇明主』的故事?」燕無傷道。

  「難道你覺得不是嗎?」何懷反問道。

  「你接著說吧。」燕無傷如是應道。

  雖然燕無傷內心對此事真正的看法是「一個瘋狂科學家遇到了一個企圖利用他的超級凱子」,但他並沒有說出來,因為他怕自己還沒有得到足夠的信息,就把何懷給激怒了。

  「光用說的,你可能無法完全理解,就讓你『直接看看』好了。」何懷隨即就用一種炫耀的語氣道了一句,並抬手指了指天空。

  這一刻,叢林之上的藍天白雲、當空烈日,突然就消失不見,隨之顯現的,是一個巨大的金屬穹頂。

  「『天選島』共分為三個部分……」何懷的話仍在繼續,「第一個部分是位於海面上方的能源基地,該基地除了要為整座島上的設施供能,還要屏蔽和篩選來自地球表面以及衛星軌道上的各種信號,而其運作時所產生的『雲層』,則剛好能將這座島隱藏起來。

  「第二個部分,是位於海平面下方的基因研究室,也是我平日裡待得最多的地方;在那裡,我只花三年就完成了在聯邦體制內三十年都做不成的事情,我製造出了大量生存期在五年以上的瀕危動物乃至滅絕物種,還成功研發了一些『有趣的新品種』……」

  聽到這兒,燕無傷不禁插嘴道:「你的研究成果我挺熟悉了,不用詳細介紹了。」

  「呵呵……」何懷會心一笑,接著道,「而第三部分,就是這片虛擬叢林了。

  「這部分從外界看,是一個位於海底深處的球形設施,其直徑不過只有十幾公里;但是內部……被我設計成了類似『彭羅斯階梯』的空間,因此,理論上來說,這裡就跟『一整個兒星球』那樣龐大,無論是飛行能力者、極速能力者、甚至是心靈傳輸能力者……都無法逃出去。」

  燕無傷乾笑一聲:「哼……原來如此。」他似是忽然想到了什麽,「所以,每天的『空投』,說白了就是你從島的『第二部分』連接到『第三部分』的通道裡直接投下了物資,然後給我們放了一段飛機駛過的音效對吧?」

  何懷接道:「沒錯,說起來……那音效還是我在網上隨便搜了下載的。」

  「嗯……」燕無傷沉吟了一聲,再道,「其實,我來到這兒的頭幾天,就已經發現了每天飛機飛過時的聲音是完全一致的,再加上『從天上傳來的廣播聲』,我大致也猜到了這裡是某種特製的空間,只是沒想到它是『循環連接』的,要是早點知道的話……我此前也不會勞心費力地帶著幾個人連續跋涉一個月了。」

  「從結果來看,也挺好啊。」何懷接道,「就是那一個月,讓你把自身的能力提升到了凶級巔峰不是嗎?」

  「那麽問題來了……」燕無傷問道,「你說我是『合格者』,依據應該就是我的能力突破到某種程度對吧?」此前冉向天與何懷的對話燕無傷全都聽見了,這點,何懷也是心知肚明,「可是,現在的我和那個時候相比,並沒有再提升多少吧?你為什麽要等到現在才現身呢?假如你是為了讓我更進一步突破,就不該再『重置』這個島,而應該投下更強的怪物來考驗我才對吧?」

  「呵……」何懷笑道,「你不妨試著從另一個角度來思考一下這個問題,我想你應該能想到答案的。」

  經他這麽一提醒,燕無傷稍加思索,便恍然大悟:「哦……是時間的原因嗎。」

  「沒錯。」何懷點點頭,「篩選並不只是針對你一個人的,所有你在這裡遇到的人,都和你有著平等的機會;任何人,只要能在這個島上累積生存滿一年,就算是『合格』。但你若是在第三百六十四天被一個新人殺了,那也算失敗。

  「在你之前,也不是沒有出現過活了半年以上的凶級『老手』被新人殺死的情況……像那種人,我自然是不會引薦給珷尊大人的。」

  「那麽我又要問回來了……」燕無傷再次提起了最初的問題,這也是他現在比較關心的、和自己接下來的命運直接有關的事,「我之前的那兩名合格者到底……」

  「天選島的第一名合格者,就是我,何懷。」何懷還沒等對方說完,就接道,「我就是在這片叢林裡,從一個體術能力接近並級能力者的基因改造人,突變出了真正的異能,並在短短一年內就成長為了一名凶級能力者。」

  「敢於自己去充當自己做的東西的第一批實驗品……佩服佩服。」燕無傷這話倒不是恭維,而是發自真心。

  「呵呵,科學家都該有點兒班納和奧斯本的精神不是嗎?」何懷當即舉了兩個並不怎麽值得學習的例子。

  「嗯……非要形容的話我覺得更像是『對自己清理過的馬桶非常有自信所以去舔了一下』那種例子,不過你說得也行吧。」燕無傷終於是忍不住來了句垃圾話。

  何懷聞言,嘴角抽搐了幾下,也不知自己該不該為這種事兒生氣。

  但終究,他還是忍住了,並再度開口道:「至於第二名『合格者』,恕我不能跟你說太多,你只要知道她是一個誰都惹不起的存在就是了……」

  「好吧。」燕無傷想了幾秒,問道,「那接下來你準備怎樣呢?把我帶去見你口中的『珷尊』?」

  「是的,不過在那之前,你得先見另一個人。」何懷這句話出口的同時,他所說的「那個人」,已然從其後方的叢林裡走了出來。

  燕無傷將視線朝那人的身上移去,他看到的是一名三十多歲、穿著得體的亞裔男子。

  「燕先生,久仰了。」那人一邊走來,一邊就對燕無傷說道,「在下……月下部光秀。」
29282128 發表於 2019-5-26 12:13
第十一章 低俗小說(上)

  珷尊姓姬,單名一個珷字。

  他的出身來歷其實也並沒有多複雜,用一句話概括就是——前帝國皇室的後裔。

  姬珷能成為如今的「珷尊」,雖然並不能說是巧合,但偶然成分的確也是有的。

  一百多年前,帝國建立在太平洋上空的浮島「天都」被「創世紀」所毀滅,當時居住於天都的皇族和貴族在那天也隨著浮島一起灰飛煙滅。而剩下的那些散布於全球範圍內的權貴們,在聯邦建立後,絕大多數也都被治罪了。

  不過,其中難免會有漏網之魚……

  比如姬珷的祖母,就是當年帝國大皇子的諸多情婦之一,請注意,只是「情婦」,連「妃子」都不是。

  因為當時的帝國皇室是很講究門第出身的,平民家的女孩兒再怎麽出色也很難在皇室中得到名分;那些作為皇室成員情婦的女人,在年輕時的確可以過著很優渥的生活,但當她們年老色衰失寵後,通常就是「拿筆錢滾蛋」的下場。

  姬珷的祖母很倒楣,她還沒等到自己失寵呢,帝國便倒台了。所幸她並沒有名分,也沒有做過什麽大奸大惡之事,所以她趁著有人注意到自己之前,趕緊帶上了孩子和細軟,從皇子為她準備的豪宅裡逃了出去。

  那一年,姬珷的父親才一歲,對自己的身世一無所知,姬珷的祖母也並沒有讓孩子去姓「維特斯托克」——既不敢,也不能。

  不敢的原因自不必說,在那個年頭你敢用這個姓氏,就算聯邦不來搞你,很多被皇族和貴族迫害過的人也會來滅你滿門。

  而不能的原因,其實也是當初帝國定下的規矩:沒有名分的女人生的孩子並不被皇室所承認,不管他們在血緣上是否和皇室有關。

  僅從這一條……大家應該也能看出當年的帝國到了末期時有多混蛋。當然了,放到逆十字的標準裡,也沒什麽差別,因為逆十字的視角是「我們每個人都有罪」。

  長話短說,轉眼幾十年過去,姬珷出生了。

  姬珷的父母都是生長在聯邦建立之初那大好年代中的普通人,在那幾十年裡,平民階層的日子可以說很不錯,也沒有什麽特別尖銳的社會矛盾,所以的姬珷的童年還算幸福。

  姬珷人生的轉折點,是在他十二歲那年。那年,一場車禍奪走了他父母的性命,也讓他在醫院裡躺了半年之久。他的祖母本來就患有阿爾茨海默病,在兒子和兒媳死後精神受了很大打擊,變得越發神志不清。

  就是在那種情況下,老人將姬珷祖上是皇室的事告訴了孫子;原本姬珷也是不信的,但一年後,他的祖母也去世了,姬珷在整理老人的遺物時發現了祖母當年和皇子的合影、還有兩人交換的禮物和一些雖然簡短但字跡清晰的書信。

  同樣是在那年,也許是青春期的到來,也可能是事故的刺激,姬珷覺醒了一種極為強大的異能。

  就是從那時起,他認定,自己註定將是一個成就大事的人……

  …………

  姬珷的異能成長得很快,十六歲那年,當他離開待了三年的兒童福利機構時,已然是一名強級能力者了。

  而他踏上社會後幹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到了當年在事故中導致自己父母死亡的那名酒駕司機,並在對方身上第一次品嘗到了殺人的滋味。

  那天,站在新鮮的屍體前,姬珷再一次確認了,自己的確是與眾不同的。

  他沒有一般人的同情心、同理心,也沒有羞愧感和道德壓力,除了自己的至親之外,他對其他任何人的生死和感受都毫不在乎。

  後來,他又花了幾個月的時間,混入了充斥著能力者的灰色地帶,並成功與一個「保皇派組織」搭上了線;顧名思義,那是一個擁護前帝國皇權的反抗組織,成員基本全都是前朝遺老及他們的後代子孫,當然了,其中也不乏和姬珷類似的「皇室後裔」。

  這些人不甘心活在聯邦治下,他們懷念著當年作威作福的日子,懷念著那一出生就可以踐踏在千萬人頭上的天賦特權。

  然而,這些在帝國末期連居住到天都的資格都沒有的傢伙、以及他們的後裔,能有什麽能耐,也是可想而知的……

  因此,儘管他們已經在暗處活動了幾十年,卻是一件大事都沒做成;他們永遠都在「籌措資金」,但每次弄到的錢很快就被他們花在了幾個頭領的私人事務或一些門面工程上。

  而他們那種「賤民就該為我們服務」的綱領,也讓他們的組織自帶排外性,無法擴張。

  久而久之,這群人與其說是個反抗組織,不如說更像是一群令人作嘔的血統主義者組成的犯罪團夥,他們的那個目標……他們自己都已經不太相信了。

  姬珷也不認同他們的理念,且很清楚這幫廢物根本成不了事,但是他知道,這些人可以利用。

  …………

  五年,姬珷只花了五年,就奪取了組織的控制權。

  但徹底清洗那群廢物,又花了他整整九年時間;終於,在姬珷三十歲那年,他掌握了一個完完全全屬於自己的組織。

  「珷尊」,也在那一年誕生了。

  作為一名強大的能力者,姬珷有著比一般人更長的壽命,他的容貌從三十歲後就一直沒有太大變化了,其智慧和實力也隨著歲月的沉澱變得愈發深厚。

  在他的運作下,「珷尊」這股勢力很快就滲透到了聯邦的方方面面,就連「茶宴」都沒能察覺到他的行動,而當他們有所察覺時,也已經晚了……

  姬珷的很多做法,其實和天一有相似之處;他從沒有想過要走到台前,成為「帝王」或是「聯邦總統」這種存在,因為他比誰都明白——王權沒有永恒。

  他只想做一個躲在幕後的人,一邊維持這世間各股力量間的「平衡」,一邊將世界改造成他理想中的樣子。

  他認為帝王將相的頭銜並不能代表什麽,只有他的做法……才算是掌握了「真正的權力」。

  就這樣,時間,來到了二十三世紀。

  這一天,何懷,將「天選島計劃」的第三名合格者帶到了姬珷的面前。

  其實姬珷最初對這個計劃也並不是很上心,比起「合格者」來,他對何懷的基因實驗更有興趣,所以他才提供了大量的資源去讓何懷隨便玩。

  但自從「第二名合格者」德蕾雅出現後,姬珷的想法也變了,如果何懷每年都能製造出一個那種級別的能力者來給自己當手下,這自然也是一件好事。

  …………

  「大人,燕無傷帶到了。」何懷在姬珷面前,身段總是放得很低。

  「哦……已經一年了啊。」而姬珷,則像個老人一般,坐在一張沙發椅上,戴著老花鏡,翻看著一本紙質書。

  他接待燕無傷的這個房間,只是一個很小的書房,裝修看起來非常溫馨,他本人也絲毫沒有流露出什麽帝王般的霸氣,反而顯得平易近人;若你不說他是「珷尊」,任誰也不會覺得這個看起來四十出頭的中年男人(和上世紀中葉比,他的外貌又老了一些)有什麽特別之處。

  「我瞧瞧……」兩秒後,姬珷不緊不慢地摘下了鼻梁上的眼鏡兒,抬眼看了看站在何懷側後方的燕無傷。

  當然,這個時候的燕無傷,已經受到了阿秀那「認知修正」能力的影響,雖然他在一分鐘前還連珷尊長什麽樣都不知道,但在他的認知中,卻已認定自己是珷尊的部下了。

  「嗯,不錯。」也不知姬珷從燕無傷的身上看到了什麽,來了這麽句評價,「單論戰力在我這兒已經能排進前四了。」

  「需要屬下去做什麽,您儘管吩咐。」燕無傷也沒有太多廢話,他現在的想法就是迫切地要為珷尊辦事。

  「那就先做個簡單的小任務,讓你適應一下組織的氛圍好了。」姬珷說著,把手上的書也合上、擺到了旁邊的小桌上,「我想想……嗯……這樣吧,最近櫻之府那邊的動向有點讓人在意,不如就讓阿秀帶著你,去把那邊總督殺掉吧。」

  「總督?」燕無傷疑惑了一下,問道,「您是說聯邦郡首?」

  「現在那裡已經沒有郡首了哦。」姬珷接道,「哦對了……你已經一年多沒有和外界接觸過了,這也難怪……」他頓了頓,緊接著就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出了一件讓燕無傷十分震驚的事,「由於最近一年裡發生了一些狀況,眼下聯邦政府手裡的地盤……只剩下半個歐洲了;如今,在這個星球上最龐大的勢力,早已不是聯邦,而是一個被稱為『第六帝國』的存在。」
29282128 發表於 2019-5-27 09:41
第十二章 低俗小說 (中)

  2219年12月3日,櫻之府,伊勢。

  從伊勢站出來後,阿秀和燕無傷便攔了一輛出租車,朝著南面去了。

  在很多年前,櫻之府的服務業曾經是世界馳名的,但如今,也只是平均水平而已了。

  就拿阿秀和燕無傷乘坐的這輛出租車來說,既沒有乾淨整潔的車內環境,也沒有儀容整肅的司機大叔,有的只是普普通通的車況和普普通通的服務態度。

  更離譜的是,車剛開起來,那個司機大叔就跟後座兒上的兩人搭訕,問他們是不是要去參觀伊勢神宮,如果是的話自己知道一家「性價比很高」的民宿,可以直接帶他們過去,包他們住得滿意。

  燕無傷跟他強調了三遍他們並不想住民宿,也不去參觀什麽景點,那司機才有些不快的閉上了嘴。

  「對了,趁著現在,咱把槍先準備好吧。」車開了大約十分鐘後,阿秀忽然來了這麽一句,而且他一邊說著,一邊就拉開了隨身攜帶的手提袋,從裡面拿了把手槍出來。

  像槍械這種東西,一般來說自然是不可能帶上新幹線的,不過因為有阿秀在,他可以在過安檢的時候將查看掃描儀器的工作人員的認知修改為「槍械並不是違禁品」,所以他們就把槍放在包裡帶上車了。

  「哦……你是說明天排練用的道具槍是吧?」燕無傷的反應也是很快,他故意略微提高了聲音,把這句話說給前面的司機聽,同時,還用手肘頂了頂阿秀的胳膊,並朝他使了個眼色。

  「呵……」阿秀笑了,「別擔心,在我開口說剛才那句話之前,我已經修改了司機大叔的認知,現在不管我們說什麽,他都會以為我們是在討論電影情節。」

  「呼……」燕無傷聞言,鬆了口氣,接道,「話說你這能力還真好用呢,你要是去當牛郎的話可就無敵了啊。」

  「哈哈哈……」阿秀笑得更歡了,「類似的建議,我確實是聽到不止一次了。」

  「說明這話對啊。」燕無傷道,「另外啊……我在動車上的時候因為無聊想了想,如果你直接對我們這次的目標使用能力,比如把『憋氣就是呼吸』這種概念植入給她,那她豈不是立馬就自殺了?那樣的話,我們根本就不需要什麽武器,只要想辦法讓她進入你的能力範圍,就能完成一次完美的暗殺。」

  「哼……哪兒有那麽容易啊。」阿秀把槍遞給了燕無傷,隨後,又從包裡拿出了一張照片來,伸到了燕無傷的身前,「你看到她身邊那兩個男人了嗎?」

  他手上的那張照片不算很清晰,一看就是從某張街面監控拍到的畫面中截取下來的一小塊。

  照片中,有三個人,分別一個十三四歲的、穿著連衣裙的小女孩,和兩個西裝革履、墨鏡遮面的成年男子。那個小女孩,就是他們這次的目標——盛宮雅子內親王;而那兩個男人,都是雅子的保鏢。

  「雅子左手邊那個滿臉疤的叫真田,可以確定是能力者,但能力類型和等級都是謎。」阿秀遞過照片後,就接著說道,「這個真田從雅子小時候起就是她的護衛,是個典型的死士,就算自己被切碎了也不會讓主人傷一根手指的那種……不管我們的暗殺有沒有成功,都有很大概率會和他對上,到時候,肯定得由你去和他周旋……」

  「明白。」燕無傷看著照片,接道,「萬一他的能力非常難纏,由我去抵擋,至少不至於瞬間被殺。」

  阿秀點點頭,繼續說道:「而雅子右手邊那個傢伙,你可能聽說過,名叫索利德·威爾森,綽號『老兵』;在『第六帝國』攻下櫻之府、雅子當上這裡的總督後,索利德就被逆十字派到了雅子的身邊,成為了她的第二名貼身護衛……」他頓了頓,沉聲再道,「這個傢伙,比真田還要棘手;就拿你剛才說的那個方案舉例吧,即使我真的成功修改了雅子的認知,讓她無法自主呼吸了,索利德也能救她……因為索利德的能力『凡骨』,是為數不多的、可以將我的能力無效化的異能之一,當然了,前提是索利德先得推測出雅子的狀況是由『認知修正』所致,並大致理解其中的邏輯。

  「但退一步講,就算索利德無法在第一時間破解我的能力,以他的能耐,他一樣會在發現異常後立刻做出別的有效應對;比如就近抓起一支鋼筆之類的東西,拆空筆桿,直接插進雅子的氣管做緊急處理,然後呼叫增援和醫療救助……總之,他絕不會讓自己護衛的目標那麽輕易死掉的。」

  燕無傷聽到這兒,疑道:「那麽……這個索利德,你又打算怎麽去對付呢?」

  「簡單。」阿秀應道,「如果對上了索利德,我直接把能力用在索利德的身上,把『雅子是需要保護的目標』修改成『雅子是需要殺死的目標』這樣的認知,而在索利德殺雅子的時候,你就負責去壓制住真田。」他說完這句,自己也從包裡拿了一把槍,藏進了上衣內側的口袋,「至於我本人嘛,姑且拿把槍在旁邊待命,看看有沒有需要我做的事……比如去阻擋那些神武會的普通保鏢什麽的。」

  「嗯……」燕無傷也是個考慮事情蠻周到的人,他想了想,又道,「我還是有一點想不明白……雅子作為櫻之府的總督、神武會的首領、以及『第六帝國太平洋防衛線計劃』的負責人,她為什麽會只帶少量的部下,微服出巡般地來到伊勢這個地方,而且又那麽巧的被一個街面監控拍到了……這該不會是某種陷阱吧?」

  「不會的。」一秒後,阿秀忽然回了句讓燕無傷摸不著頭腦的話,「她應該是來吃生蠔的」

  「哈?」燕無傷的確是沒聽明白,只能用這麽個字來回應。

  於是,阿秀接著解釋道:「是這樣……根據我們的情報,大約在今年四月,雅子的身邊多出了一個叫榊無幻的跟班。本來這事兒也挺正常的,榊無非就是在逆十字和神武會合作的初期被派去監視雅子的人員,但是……」他微頓半秒,接道,「不知道為什麽,這位榊君別的不幹,一天到晚就攥搗雅子到世界各地去吃一些珍奇美味,縱然是在雅子當上櫻之府的總督、長期駐留後,他好像也沒消停,所以雅子幾乎每周都要溜出來一兩天,就為了吃……」

  「啊?這什麽鬼?」燕無傷又問道,「你這情報可靠嗎?」

  「絕對可靠,因為神武會裡也有我們的人。」阿秀回道,「但正如你所說,這究竟是什麽鬼,我們的臥底也看不出來……」他的語氣顯得有些無奈,「我個人倒是有兩個推測:其一,這種行動或許是障眼法,他們在用『尋找美食』這種表象去掩蓋某種逆十字授意的秘密活動;其二嘛,也可能只是榊君和雅子之間正在進行某種關於『吃』的長線賭局而已……畢竟,在外人看來堪稱荒誕的事,在那些『真正的賭徒』眼裡卻可能比什麽都重要的。」

  「誒?」燕無傷看向了阿秀,「我聽著,你好像跟這個榊挺熟啊?」

  「呵……還好吧,在一次任務中和他接觸過一段時間。」阿秀微笑道,「我本想將他納入珷尊大人麾下的,可惜他拒絕了,並且在那之後不久,愣是去加入了逆十字……」他說這話時,神情中也是流露出了些許惋惜,「說實話,連我都有點好奇,逆十字到底是有什麽魔力,竟可以在短時間內就拉攏到那麽多讓我們都覺得難纏的高手。」

  他們聊到這兒的時候,目的地剛好到了。

  司機將車停在了一家酒店的門口,跟他們要了車費。臨行前,那司機嘴裡還在罵罵咧咧地說著「兩個冤大頭」這類的話,很明顯,他對於這兩人沒有去他推薦的民宿、沒讓他賺到外快而耿耿於懷。

  阿秀和燕無傷也沒理他,兩個人去酒店前台登記了一下,拿到了房卡,就自己拎著行李上了樓。

  根據臥底傳來的線報,雅子的房間在七樓7021室,她一個人住一間,而索利德和真田住在7022、榊無幻住在7020,剛好把她的房間夾在中間。

  至於神武會的普通保鏢、文職人員等,雅子也帶了一些,總人數在十人左右,不過這幫人的房間在哪兒就不確定了,反正他們都有對講機聯繫,一聽到風吹草動就會蜂擁而至。

  阿秀和燕無傷到了房間後,連門都沒進,只是把手提包往房間裡一扔,就轉身離去;他們從消防樓梯下到了七樓(電梯需要房卡啟動,且只能去到房卡所在的樓層),在七樓的走廊中,阿秀又對一名偶遇的保潔阿姨使用了能力,讓對方交出了身上的萬能房卡,接著,他們就來到了7021室的門口。

  短暫的停滯後,兩人對視了一眼,然後雙雙把懷裡的槍掏了出來,直接握在了手裡。

  燕無傷很自覺地負責開路,他用房卡輕輕打開了房門。

  他們推門而入,悄然行進;兩人都是無聲潛行的行家,整個過程中幾乎沒有發出過什麽動靜。

  按照眼前的狀況發展,如果順利的話,他們或許能在驚動索利德和真田之前就把雅子殺死,然後只需要逃跑就可以了。

  酒店的房間不大,也沒有什麽可以躲藏的地方,一眼就能看光。兩人迅速確定了臥室和陽台都沒人,那麽剩下的地方就只有浴室了。

  這一刻,兩人都明白,雅子必定就在浴室裡;因為他們進來時,房門內側的房卡插槽裡是有卡的,房間裡的空調和燈也都開著,所以人一定就在屋內。

  二人屏息靜聽……浴室裡,沒有淋浴的流水聲,也沒有人在浴缸裡撩動水面的動靜,不過仔細聽,可以聽到電動馬桶圈制熱的嗡嗡聲……

  對於暗殺者來說,目標在被殺的瞬間是否體面,通常是不重要的。

  燕無傷和阿秀雖然覺得在別人上廁所時將對方擊斃有點兒不太講究,但事到臨頭,他們也不可能等人家方便完了再動手,畢竟只有天知道這期間會出什麽變化。

  於是,再次交換了一下眼色後,兩人在沉默中用眼神達成了共識。

  緊接著,燕無傷就一腳踹開了浴室的門。

  砰砰砰砰砰砰——

  兩秒後,燕無傷便衝著馬桶上的人連開了六槍,打光了手裡那把槍的所有子彈。

  硝煙未盡之際,阿秀也從門框那兒歪著探出了頭,朝裡面看去——他想確認一下雅子死了沒有。

  結果,他卻發現,馬桶上坐著的並不是雅子,而是一個男人,那個男人他也認識,是榊無幻。

  此刻,榊正將雙手交叉在自己臉前,作護頭蜷縮狀,而他的身上,一槍未挨……燕無傷那六顆子彈,全部打在了榊背後的墻上,幾乎是擦著榊的身體輪廓,留下了六個彈孔。

  「你這槍法……」連阿秀都忍不住衝燕無傷吐槽道,「兩米開外,連開六槍,你居然……」

  轟——

  他話還沒說完,只聽得一聲巨響,他身後的那堵牆應聲裂開,一個滿臉是疤的男人從牆另一邊的房間直接破牆殺來,一拳就奔著阿秀的後心去了。
29282128 發表於 2019-5-28 11:14
第十三章 低俗小說 (下)

  真田的攻擊來得很快,憑阿秀的體術絕對躲不開的那種快。

  但燕無傷,比真田更快,他出手一攫,便抓住了真田的手腕,阻下了這次突襲。

  一秒後,阿秀轉身,快速喊了一句:「停手!」

  也不知他這句是衝誰喊的,但在他喊完之後,燕無傷和真田都沒有再動了。

  「沒事了,真田已經是自己人了。」又過了一秒,阿秀趕緊對燕無傷解釋了一句。

  燕無傷聽到這話,馬上就明白了阿秀幹了什麽,他隨即看了真田一眼,但真田又盲又啞,眼神沒有變化,也沒回應他。

  無論如何,一息過後,燕無傷還是緩緩鬆開了真田的手腕,真田也沒有再表現出任何敵意。

  阿秀的能力,在同一時間最多可以作用在三個人的身上,且只要生效、便不限距離;先前被阿秀改過認知的安檢人員、出租車司機、還有保潔阿姨,皆是短時間修改,阿秀在遠離他們之後就把作用在他們身上的能力解除掉了,只有用在燕無傷身上的能力一直持續著沒有解除。

  因此,眼下他一看只有真田一個人殺過來,便果斷地對真田也用了。

  「除了你還有別人在埋伏嗎?」阿秀見那兩人撒手了,便立即問了真田一個問題。

  真田搖了搖頭。

  「索利德沒有和你一起嗎?」阿秀又問道。

  真田再次搖頭。

  「好吧。」阿秀沒有再糾結這個,而是轉而問道,「雅子在哪兒?」

  這回這個問題,不能用點頭或搖頭來回答,所以真田就開始哼哼唧唧,嘴裡發出一些古怪的、旁人聽不懂的聲音。

  「他是個啞巴。」還沒等阿秀反應過來,坐在馬桶上的榊就先搶了一句。

  阿秀聞言,冷笑一聲,轉身又面向廁所,舉槍指著榊道:「榊君,你怎麽還沒跑啊?」

  「廢話,我還沒拉完呢。」榊回答得理直氣壯。

  「呵……你還真是個講究人。」阿秀接道,「比起拉一半提褲子跑,你寧可死是嗎?」

  「喂喂……你講點邏輯好不好?」榊又道,「我也想跑啊,但這間廁所就一個出口,你倆就堵那兒呢,我又不是真田那種可以輕鬆撞破混凝土牆的能力者,你讓我怎麽跑?假如我在逃跑時被你們斃了,最後給我驗屍的人還會在屍檢報告上寫上『死者褲襠裡有屎』這種句子,那我豈不是死了還遺臭萬年?」

  「嗯……」經他這麽一說,阿秀覺得還挺有道理的,「好吧,言歸正傳……」他趕緊扯開話題,並把拿槍的手又放下了,「大家相識一場,我的能力你也清楚,我就不拿槍逼你了,你看你是自己把雅子的行蹤告訴我呢,還是讓我改完你的認知再問你呢?」

  阿秀也是很機警的,他的能力上限是同時作用於三人,而目前已經對兩個人用了,為了保險起見,第三個名額他是能留就留著,以免遇到像剛才那種緊急狀況時束手無策。

  「啊——」下一秒,榊突然就大喊了一聲。

  這一瞬,在場的另外三人皆被他所吸引,緊張地朝他看去。

  結果兩秒後,他們聽到了「咚」的一聲……那是某種物體落水的聲音。

  「呼……」接著,榊就露出了一臉輕鬆的表情,「OK,我好了,你先等我穿上褲子行嗎?」

  阿秀翻了翻白眼,本能地用手掩鼻,並側過身去,用嫌棄的口吻道:「快點兒快點兒……」

  接下來的三分鐘裡,站在浴室門口的三人先是聽著榊在開啟了電動馬桶圈的清洗功能後發出陣陣猥瑣的怪叫,隨後又等他烘乾、擦乾……再起身、回頭看一眼屎,最後才依依不捨地沖了水。

  提上褲子後,榊還珊珊笑道:「嘿嘿,痔瘡,別見怪。」

  「行了!快說人在哪兒!別再拖延時間了!」此時的阿秀,火氣都上來了,他一邊吼著,一邊再度舉起槍來,並上前兩步,直接用槍口頂住了榊的胸膛。

  阿秀會生氣,是因為剛才他答應讓榊先穿褲子時,沒有想到榊會拖那麽久、且表現得那麽賤;考慮到剛才真田破牆的動靜,就算神武會的其他人沒察覺到、酒店的管理人員也會有所反應,所以阿秀現在有些急了。

  榊撇了撇嘴,應道:「好啦好啦,我告訴你就是,雅子他就在……」

  砰——

  他這話才說了一半,阿秀手上的槍就響了。

  瞬間,榊背後的瓷磚牆上,濺上了一片鮮紅。

  接著,榊便倒了下去,倒在了自己的血泊之中。

  「我……我……」心臟被擊碎的他,在最後的時刻似乎還想說什麽,可是終究沒說出口,短短幾秒過後,他便死不瞑目地停止了呼吸。

  「誒?誒——」另一方面,阿秀也是一臉懵逼,他瞪大了眼睛愣了許久,然後低頭看向了自己手上那把槍,那眼神彷彿在說——你TM在逗我?

  「你可別告訴我,偏偏在這種時候,你的槍走火了……」站在他身後的燕無傷,此時虛著眼,用吐槽的語氣來了這麽一句。

  「這……」阿秀回過頭,看著燕無傷和真田,下意識地扯著嗓子道,「這我也驚了啊,什麽鬼啊!」

  「算了,事到如今……我看咱們還是先撤了吧。」幾秒後,還是燕無傷率先提了個靠譜的建議,「反正真田已經是我們的人了,讓他留在這兒收拾殘局,順便找機會刺殺雅子,我們倆則到暗處躲起來,靜候真田的消息……你覺得如何?」

  「但……」阿秀的腦子轉得也很快,「這樣做,真田會不會被懷疑?」

  「嗚,嗯。」燕無傷還沒回話,真田就從嗓子裡發出了兩聲悶響,然後搖了搖頭,又用手指了指自己,並做了幾個亂七八糟的手語動作。

  雖然阿秀和燕無傷都不懂他到底在打什麽手勢,但真田的意思他們明白,大體就是:「只有我真田,是絕對不會被懷疑的。」

  不過,阿秀又想了想,接道:「不……不行,我們的樣子已經被酒店的監控拍到了,我們逃走後,他們很快就能查到今天來的是月下部光秀和燕無傷;關於你的能力,他們可能會有誤判,但我的能力,榊是早就知道的,而且榊加入逆十字已經有相當長的時間了,他肯定會把這情報告訴他們……」

  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因為話說到這兒,燕無傷肯定已經懂了——一旦索利德看了監控、認出了阿秀,必定會懷疑留在現場的真田被修改了認知,那索利德馬上就能將作用在真田身上的能力解除。

  「那你的意思是……」稍頓半秒後,燕無傷接了這麽半句話,並朝自己身旁的真田掃了一眼。

  他的意思也挺明顯的——乾脆,就趁著真田現在沒防備,把他幹掉。

  叮咚——

  就在阿秀猶豫著該怎麽處理這局面時,另一邊,門鈴又響了。

  外面的人摁了兩次門鈴後,又輕輕敲了兩下門板,並隔著門板高聲說道:「您好,這邊是客房服務,剛才有客人聯繫我們,說您房間裡發出了很大的噪音,請問您還好嗎?」

  阿秀眼珠子一轉,直覺告訴他,門外的可能並不是酒店的人,他立即壓低了聲音對燕無傷道:「先別忙……」然後,他也瞥了眼真田,「他沒準還有用呢……」

  說罷,他就輕聲的、快步地走向了門口,打算先通過貓眼看看外面來的究竟是誰。

  不料,就在他閉起一只眼睛,慢慢將臉湊向貓眼時……有人將一支針管插進了他的後頸,並將一管不明的液體注入了他的體內。

  阿秀甚至沒能轉頭看一眼下手的是誰,就快速失去了意識。 本帖最後由 29282128 於 2019-7-19 10:13 編輯

29282128 發表於 2019-6-7 10:32
尾聲 無恥混蛋

  阿秀醒來時,發現自己被固定在了一張椅子上。

  固定他的裝置和椅子本身都是金屬製成,阿秀也不清楚這到底是不是淨合金,他只知道自己用力掙了幾下無法將其掙開。

  他環顧四周,發現這是一個大約五十平方米的房間,除了四壁之外,只有一扇門,完全沒有窗戶,且連個通風口也看不到。

  房間內分為兩個部分,靠近他的這一側只有兩把固定在地面上的金屬椅,分別鎖著他和燕無傷;而房間的另一側看起來則像是一個簡易的手術室,放了不少專用的醫療器材,還有一張手術台。

  此刻,燕無傷的頭向下自然地垂著,眼睛也閉著,看起來仍在昏睡。

  阿秀試著叫了他幾聲,但燕無傷並未有反應。

  就在這時,房間的門被打開了。

  一隻「怪物」走了進來。

  至少在阿秀看來,這傢伙絕對不是人類,非要說像什麽,那大概是鐵血戰士吧。

  「你好,月下部先生。」沒想到,對方一進屋就開口說話了,還用非常標準的中文和阿秀打招呼。

  「你……是誰?」阿秀斟酌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把「你是什麽」這種不太禮貌的話說出來。

  「你可以叫我尼尼。」尼尼回道,「另外,看得出來,你對我很好奇,所以我就順便告訴你一聲,我是一個外星人。」

  「呵……」阿秀笑了,「原來如此。」他很快就接受了這個設定,對他這種思想開明的人來說,這沒什麽好糾結的。

  又過了幾秒,阿秀接著道:「也就是說……逆十字裡連外星人都有嗎?」

  「是的。」尼尼知道對方這是在刺探自己被哪方勢力給抓了,不過他也沒必要隱瞞,「上頭派我來和你交涉的理由,你應該也能猜到一二吧?」

  「是因為你並不受我『認知修正』能力的影響嗎?」阿秀的確是立刻就猜到了。

  「嗯,這也是原因之一。」尼尼接道,「當然,如果你不信,我並不介意你先試驗看看。」

  「不必了,你一進來我就試過了。」阿秀道,「所以你說你是外星人的時候我知道你不是瞎掰的。」

  「行。」尼尼點點頭,「那麽,我們就聊兩句唄?」

  「你不等我旁邊這位醒了再聊嗎?」阿秀說著,瞥了眼自己左側一米開外的燕無傷。

  尼尼回道:「但我也不知道他什麽時候醒啊。」他頓了頓,解釋道,「因為燕無傷的神祇體質可以快速代謝掉各種化學製品,包括但不限於酒精、致幻劑、麻醉劑、以及各種毒物……所以,我們把他弄暈的方式和用在你身上的不太一樣。」

  聽到這兒,阿秀似乎明白了為什麽燕無傷怎麽叫都叫不醒。

  「呵……行,那就我們倆聊。」雖已成了階下囚,但阿秀依然顯得不慌不忙、不卑不亢,「既然你們選擇活捉我,那必然是對我有所訴求,我也是個有自知之明的人,我明白……我身上也只有兩樣東西是你們感興趣的:一是關於珷尊大人的情報,二就是我的能力。而想要同時得到這兩樣,辦法也很簡單,就是直接把我拉攏到逆十字這邊。」

  「嗯,有理有據。」尼尼看著他,神情微變地應道。

  派尼尼來跟阿秀交涉的另一個好處就是,這外星人就算有什麽情緒起伏、臉上的表情有什麽變化,阿秀也看不出是什麽意思。

  「其實吧……這事兒,可談。」阿秀道,「作為『勝負師』,我只要保證到最後的最後……自己仍是贏家就行了,所以,如果你們能證明逆十字這邊比珷尊那邊更有讓我效忠的價值,那我也並不介意『另投明主』。」

  「那你覺得我們該怎麽做才能說服你呢?」尼尼又道。

  「這個話題可以先放一放……」阿秀道,「在此之前,為了表示誠意,你不覺得有義務先把酒店裡發生的事跟我解釋一下嗎?」

  他很會談判。

  甚至有些過於擅長了。

  毫無疑問,月下部光秀能得到「勝負師」之名,不單是靠他的異能,他的口才和智謀也是不凡。

  他從一開始就把自身的籌碼和對方大致的底線都算得一清二楚,然後反客為主,由自己來引導談話,在尚未拋出任何有用信息的前提下,他反而要去套取對方的情報。

  那麽,阿秀真的會背叛珷尊嗎?

  答案是否定的。

  阿秀對於珷尊的忠誠是堅定的,因為他是個有信仰的人。

  我們絕大多數人,終日喊著口號、站著隊、叫嚷著一些自己根本不了解的屁話,其中還有些特別愚蠢的傢伙,杠到high處,還會在自己是正義鬥士的錯覺中一次次高潮。

  然而,這類成本低廉的抱團、打壓、發洩……並不能代表你有多高尚。

  在剝去層層偽裝後,人們最後的底線,無非還是個人利益。

  當你需要為了自己站隊的東西付出真正意義上的金錢或時間成本時,當你需要從起哄人群中站出來展露自己的隱私、將自己也置於風險中時,當你需要「實際行動」、並「有所犧牲」時,你還是那個鬥士嗎?

  不,你會沉默,或是擺出一副自己已經贏了的樣子自以為巧妙的脫身,你甚至不如那些特別愚蠢的傻子;你一點都不高尚,相反,你很卑鄙,並覺得自己的卑鄙是一種智慧,因為全世界充斥著和你一樣卑鄙的人。

  這個世界就是由一大群這樣的人和極少數真正的鬥士組成的,我們都是前者。

  但月下部光秀是後者,他對尼尼說的那些話,不過就是為了周旋和試探罷了;在發現自己被抓的那一刻,阿秀就已經做好了必要時順勢成為臥底的覺悟,但只要一有機會,阿秀立刻就會逃跑並把自己獲取的所有情報帶回珷尊那裡。

  即使最後註定難逃一死,那他也要在咽下最後一口氣前為珷尊、為自己的信仰再做些什麽,哪怕是留下一條情報、一句話,也算是貢獻。

  「你是想知道是誰把你制伏的對嗎?」思索了片刻後,尼尼接道,「亦或者……你對『榊』的死仍有疑惑?還是說,你認為雅子的行蹤和真田的埋伏更讓你困惑?」

  「可以的話,這些我全都想知道。」阿秀的回答也是意料之中的,畢竟,情報這東西,越詳細越好。

  「嗯……」尼尼沉吟了一聲,接道,「那就得從兩年前說起了吧。」

  「哦?需要從那麽久以前開始講嗎?」阿秀疑道。

  「別擔心,雖然時間是倒回了不少,但要講的其實不多。」尼尼應道,「簡單地說……那個時候,燕無傷就已經在為逆十字效力了。」

  這句話宛如一記悶錘,敲打在了阿秀的太陽穴上,讓他頓感一陣眩暈。

  一種可怕的、不祥的感覺,逐漸在其心中冒頭……

  「燕無傷和凱九、槍鬼、浪客四人,都是在審判之前就已經在為逆十字效力的了。」尼尼的話仍在繼續,「他們為『審判』做了很多前期的準備和布局工作,待這些工作完成得差不多時,燕無傷便接到了下一個任務……而為了完成這個任務,他自願讓浪客洗掉了他腦中關於逆十字的所有記憶。」

  阿秀聽到這裡,不由自主地又轉頭望了一眼仍在沉睡的燕無傷。

  「那之後,天老闆便讓燕無傷重回了原本的雇傭兵生活,在外頭自行活動了一年半載;而這段時間,顯然已足夠組織抹除掉燕無傷為逆十字辦事時留下的各種行動痕跡了。」尼尼接著道,「就這樣,轉眼到了去年秋天,基奇納市的那場好戲上演……

  「那個時候,蘭斯故意用了『煙土俱樂部』這個逆十字在很多年前曾用過的虛假代號來賣個破綻,讓你們找到了組織和燕無傷勾連的線索;而你們也如組織預料的那樣,抓走了燕無傷。當然,也有讓人意外的情況,那就是你們竟然還用隋變替換了他,來參加『審判』。

  「不過那也無妨,因為將計就計是逆十字的拿手好戲……

  「再後來的事,比如燕無傷在你們那邊經歷了什麽,大多你都清楚,甚至比我還清楚。至於酒店裡的事嘛……」

  尼尼說到此處,也將視線側移,朝燕無傷的方向瞥了眼:「他已經裝不下去了,要不你直接問他吧。」

  阿秀聞言,有些木訥地轉頭望去。

  這時,燕無傷已經「醒」了,或者說,他已不再「假裝昏迷」了;而燕無傷身上的那些金屬架子,儼然也都沒有上鎖,被他輕鬆地打開了。

  「你一直都醒著?」阿秀看著滿臉堆笑的燕無傷,冷冷問道。

  「是啊。」燕無傷回道,「我裝得還不錯吧?連心跳和呼吸都聽不出毛病對不對?」

  「很好玩嗎?」阿秀道。

  「還可以吧,主要是為了測試一下尼尼能騙你到什麽程度。」燕無傷回道,「從結果來看,還真不錯……果然看不懂外星人的表情是硬傷啊。」

  「你是什麽時候恢復記憶的?」阿秀不想跟他再囉嗦那些無關緊要的事,緊接著就問了重點。

  「呵……」燕無傷輕笑一聲,「你還記得那個出租車司機嗎?」

  阿秀的臉上閃過了明顯的詫異之色,這說明他瞬間就領會了燕無傷的言下之意:「那個司機大叔就是『浪客』?」

  這確實出乎了阿秀的意料,因為從那個大叔的身上一絲能量都感覺不到,而且他對對方用能力的時候也沒感覺到什麽異常;最關鍵的是……阿秀也沒有察覺到那個大叔在什麽時候對燕無傷使用了能力。

  「對,就是他。」燕無傷接著道,「從能力的角度來說,浪叔的『誑語無戒』是一種全方位都完爆你那『認知修正』的上位能力,你的異能最多算是他能力中的一小部分。他只要用他的能力『覆蓋修正』一下,就能讓你的能力在你本人並未將其解除的情況下失去作用。綜上所述……在出租車上的時候,我就已經想起自己是逆十字成員的事了。」

  阿秀的眼神閃爍不定,思索了幾秒,再道:「所以……在酒店房間的時候,就是你偷襲了我;在那之前,你連開六槍都沒有打中榊,也並不是因為榊用了某種能力,只是因為你故意打偏了……」

  「怎麽?你就那麽肯定那個人是『榊』?」燕無傷反問道。

  「什麽?」阿秀,陷入了混亂。

  這一瞬,他就像是被卷入了深海的漩渦,強烈的窒息感和無力感朝他湧來;他開始質疑一切,因為他意識到了一種可能——也許在出租車上被浪客用了能力的不只是燕無傷,還有自己。

  「不用胡思亂想,沒有那麽複雜。」還是燕無傷的聲音將阿秀從走神中拉了回來,他像是看穿了阿秀的心思般,微笑著接道,「酒店裡那個被你『失手』射殺的人,是隋變。」

  此言一出,阿秀的眼前立刻閃過了那個「榊」死不瞑目的眼神、和欲言又止的狀態……

  這時,尼尼又再度開口,解釋道:「今天早上,隋變得到命令,變成了榊的模樣,然後他就被浪客修改了記憶和認知,從意識層面也把自己當成了榊無幻。一直到他斷氣前的一刻,他才從洗腦中解脫出來,可惜他已來不及對你再說些什麽了……

  「至於真正的榊和雅子,早在昨晚就已經在索利德的陪同下離開了伊勢,你從一開始就是踏入了陷阱而已。」

  他說完,燕無傷又接過話頭,對阿秀道:「順帶一提……你的槍會走火,也不是偶然的,浪叔在出租車上除了恢復我的記憶、覆蓋你的修正之外,還把這次行動的計劃也植入了我的腦中,所以我在車上就已經對你的槍動了手腳,而你……也的確是用槍用得太少了,簡直跟個門外漢似的,完全沒發現我做了什麽。」

  他倆一唱一和,把阿秀的從容和自信擊得粉碎。

  但阿秀終究還是冷靜了下來,且沒有花太長的時間。

  「所以你們搞這麽多是為了什麽呢?就為了活捉我?並讓我親手殺死隋變?」阿秀道,「要做到這兩點,需要費那麽多周折嗎?尤其是後一件事,其意義何在呢?」

  「隋變死亡的結果不重要,重要的是過程和形式。」燕無傷回道,「眼下,酒店和周邊的各種監控都拍到了你我二人一起進入房間,而殺死隋變的武器上,還有你的指紋……這些信息,珷尊是一定會查到的。」

  「你以為這樣珷尊大人就會認定我背叛了嗎?」阿秀道,「你們越是不遺餘力地製造出我反叛的證據,珷尊大人反而會越相信我、並察覺到你們對我的重視。」

  「對啊,這就是我們想要的。」不料,尼尼接道,「我們就是想讓珷尊認為,你……月下部光秀,並沒有背叛他,只是在被我們設計了以後,順水推舟地成為了潛伏在逆十字裡的臥底。」

  「然後你們再以我的名義去給珷尊大人傳遞虛假的情報?」阿秀順著對方的話問道,「呵……你們覺得他會上當?」

  「他會的。」燕無傷道,「因為到時候幫我們去騙他的,就是你『本人』。」

  「你們想像對付隋變那樣,讓浪客也給我洗腦,用虛假的記憶讓我替你們賣命?」阿秀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已露出了狠厲之色。

  「不,對你不能用那種辦法。」燕無傷回道,「儘管你的能力比不過浪叔,但終究是同類型,所以你們兩人的能力是無法對彼此生效的;先前在車上的時候,其實你也並沒有成功改寫浪叔的認知,他只是單純地對我們的言行不聞不問而已。」

  「那你們想怎樣?」阿秀說到這兒,冷笑一聲,「呵……該不會是打算用道理說服我吧?」

  他們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

  一息過後,燕無傷忽然扯到了另一個話題上:「阿秀啊,你有沒有查過自己祖上的族譜啊?」

  「你什麽意思?」阿秀不明白這個突兀的問題所為何意。

  「櫻之府這個地方的歷史還是蠻悠久的,你看你的長相,家族裡也不像有什麽混血的情況,說明你極有可能是地道的大和民族後裔……你就不好奇,自己的家族在過去的一千多年裡,有沒有出過什麽名人、或者是皇親國戚之類的嗎?」燕無傷悠然接道。

  「是又怎麽樣?」阿秀顯得有些惱怒,因為他感覺燕無傷是在拿自己開涮,「這年頭還有人在乎那些嗎?」

  「有啊。」燕無傷抬高了嗓門兒道,「你覺得不在乎的事,可能有人看得比命還重要呢。」

  「所以呢?你是想告訴我我有櫻之府古代的皇室血統?」阿秀用滿不在乎的口氣道,「然後呢?」

  「哈!」燕無傷乾笑一聲,和尼尼對視了一眼。

  這時,阿秀才意識到,先前尼尼的那次表情變化,也是在笑,而且是嘲笑。

  「然後嘛……」燕無傷說到這兒時,房間的門又一次打開了。

  門外,來了兩個人,一個坐在輪椅上,身上接了一堆便攜式的醫療儀器,看起來都憔悴得不成人形了;而另一個推輪椅的人,是真田。

  「……話說你看過一部老電影,叫《逃出絕命鎮》嗎?」燕無傷接著剛才的話,又問了個不著邊際的問題。

  但這問題,讓阿秀的冷汗下來了。

  因為阿秀還真看過那部電影。

  「看你的表情應該是看過了,那就好解釋了。」燕無傷一邊說著,一邊朝輪椅上的老人指了指,「這位崇宮廉仁陛下,就是一個對血統有潔癖的人。組織在半年前就已經跟他達成了交易,要給他做『大腦移植』,讓他得到一個年輕的、至少得有生育能力的身體;而他對身體還有一個附加要求,那就是……這個新的身體,必須與櫻之府皇室有那麽點血緣關係才行。」

  阿秀開始慌了,他在第一時間解除了自己正在持續的能力,並對在場的燕無傷、真田和崇宮廉仁分別重新用了認知修正。

  「沒用的。」但下一秒,走廊裡,即大門外的視線盲區裡,傳來了一個聲音,這個聲音,阿秀曾在一輛出租車上聽到過,「只要我在這兒,不管你用幾次,都會被我瞬間化解。」

  絕望的感覺,終於來臨。

  「燕無傷,救我!以你的戰力殺光這裡的人應該沒問題的!」於是乎,阿秀做了最後的嘗試,「好好想想是誰讓你成長為凶級能力者的!再說你不是雇傭兵嗎?作為中立人士,幫逆十字和幫珷尊大人又有什麽區別?只要你願意幫我……」

  「啊~啊~」燕無傷打斷了他的話,用略顯失望的語氣道,「月下部光秀,請不要做這麽不體面的事讓我看不起你。」他頓了頓,蹲到阿秀的面前,直視其雙眼道,「回憶一下,那個運籌帷幄、毫無憐憫、殺人如麻的自己……那樣的你,是多麽的有魅力……而現在,只是角色互換罷了,你何必要露出和那些庸人一樣醜態呢?」

  沉默。

  因為無言以對。

  大約一分鐘的沉默後……

  「呵……呵呵……哈哈哈哈……」阿秀終於是笑了,因為他放棄了,放棄了之後,真的很輕鬆,「啊……」他隨即就長籲了一口氣,「給我支煙行嗎?」

  「這就對了。」燕無傷掏出一支煙,擱進阿秀的嘴裡,親自為其點上。

  「呋——你說得對……」阿秀吐了口煙,微笑著道,「不要讓死亡這種小事,毀了自己的尊嚴。」

  燕無傷則接著他的話道:「更不要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什麽『中立人士』。」

  其話音落時,阿秀已被那支煙裡的藥物再度麻暈,失去了意識。

  …………

  十分鐘後。

  某個房間中,浪客和燕無傷正坐在沙發上,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

  燕無傷在抽煙,且抽的就是剛才遞給阿秀的那種煙;反正麻醉藥對他根本沒用,所以他無所謂。

  「下一個任務就比較輕鬆了。」浪客道,「那個叫『藥劑師』的,派其他人去抓可能有點困難,你去就容易得很。」

  「嗯。」燕無傷撣了撣煙灰,點頭道,「小事……」他顯得不以為意。

  浪客望了他幾秒,接著,用一種奇怪,略帶憐憫的口氣道:「你的記憶我也看過挺多次了,但我真的是不懂你……」他搖了搖頭,嘆道,「你好像什麽都不關心……你不關心最後是誰贏、誰輸、誰當權……也不管自己幫助或出賣的人是不是真心把你當成朋友。」

  「我為什麽要關心這些?」燕無傷又抽了口煙,「呋——人能認清自己就不錯了,哪兒有餘力去在意別人?我只要明確,新帝國成立以後,自己能切實地過上納坎沃的那種生活,就已足夠。」

  「呵……」浪客想了想,發出一聲冷笑,隨後道,「我發現,你剛才有句話說的不對。」

  「哪句?」燕無傷道。

  「『不要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什麽中立人士』。」浪客回道。

  「何以見得?」燕無傷又問,不過語氣顯得不置可否。

  浪客道:「因為我剛剛才意識到,像你這種什麽都不在乎的混賬東西,才是這時代大潮中真正的中立者。」
29282128 發表於 2019-6-13 12:08
〈黑暗王朝〉 序章 邀約

  對於這個平行宇宙的地球居民們來說,最近這一年,註定是會被歷史所銘記、並大書特書的一年。

  如果說2218年底的「九獄淪陷事件」還只是僅有少數人知曉的序幕,那麼緊接著在2219年2月初打響的「東歐之火」戰役,以及在3月29日那天終結了戰役的「鐵幕之炎」大屠殺,就是聯邦在領銜的一幕好戲了。

  然而,正如大多數四幕戲一樣,到第三幕的時候,劇情會迎來一次大轉折。

  果不其然,在2219年5月31日那天,一場在後來被稱為「聯邦最後的晚宴」的審判,改變了一切。

  那天晚上,在聯邦首席檢察官雷蒙德·福克斯的主導下,前聯邦臥底特工馬豪斯·普拉托走上了聯邦海牙法庭的證人席,這兩人在全球無數觀眾的面前,公布了一個驚人的事實──鐵幕之炎,這場殺死了數以萬計的反抗軍、聯邦軍、以及無辜平民的大規模無差別轟炸行動,是由聯邦自己發動的。

  這次的指證,顯然不是那種扣上「陰謀論」或者「誹謗」的帽子就可以輕易否定掉的狀況了。

  因為早在這場審判之前,各種陰謀論早已在互聯網上流傳起來,其中有很多還是聯邦的信息部門自己發布的;他們故意放了很多破綻百出的假陰謀論來混淆視聽,讓悲憤的民眾對這類論調產生厭惡,從而讓那些和真相沾邊的陰謀論也失去了關注和支持。

  但是,5月31日的這次爆料,和那些在網絡上的傳言比起來,完全不是一個級別。

  普拉托帶來的證據裡,包括了他自己的身份證明文件、聯邦所有潛伏人員的身份證明文件、以及聯邦在過去幾十年裡的每一樁見不得人的交易和行動。

  這些東西,在庭審直播期間,就被盡數公布在了網上,放在了幾乎所有的公共平台和私人網盤,任何人都能隨意點擊查看或者下載。

  檔案裡的內容多到令人匪夷所思,且事無巨細,從群體性大規模的事件,到只涉及個人的刑事犯罪,應有盡有:比如聯邦官員為了政績違規開設化工廠,導致某地區在幾年內出現大量畸形新生兒和癌症病人,最後多方掩蓋數據,甚至恐嚇、暗殺知情人士,這種事有;某官n代姦殺少女後通過層層關係掩蓋證據、使之變成無頭公案,這種事也有。

  雖然這些事和「鐵幕之炎」的真相其實並沒有什麼直接的聯繫,但是,人總會有一種思維慣性,當你在一千句真話裡混了一句假話時,人們就會覺得假的也是真的了。

  同理,當逆十字向民眾們曝光了無數條可證的黑料後,鐵幕之炎也好、銅幕之炎也罷,只要是跟著一起曝出來的,即使沒有證據,人們也會認定那就是真的。

  那麼別的那些事就都有證據嗎?大部分的確是有的,因為在這無數的事件中,還有無數個目擊者和無數個被害人存在,他們在彼時彼刻或許被蒙蔽了、被封口了、被打發了……但當你把全盤真相放到他們眼前,他們自然會瞬間明白自己當時究竟經歷了什麼。

  另一方面,除了普拉托爆出來的材料,雷蒙德也從官方渠道,即聯邦司法部內部弄出了很多「佐證」,同樣也以公開形式發布到了網上……畢竟這些年裡通過法律渠道脫罪的聯邦高層及其相關利益人士也是非常多的,收集這些資料也不難。

  長話短說,那場審判到了最後,其實「鐵幕之炎」只能算是一根導火索而已了,雷蒙德和普拉托手上那些記錄著聯邦對民眾所做的惡行的文件,才是真正的「火」。

  那積攢了數十年、幾代人,和幾乎每一個平民階級的聯邦公民都相關的社會矛盾,終於在一個點上爆發了出來。

  那天之後,沸騰的民意便伴隨著一些過激的行動開始持續發酵……

  到了這個程度,聯邦媒體的事後控制、掩蓋,非但無用,還會起到反效果。

  抗議、示威、集會、武裝反抗……此類事件在世界各地如雨後春筍般冒出,且有愈演愈烈之勢。

  那些在逆十字的保護下留存下來的反抗組織鐵血聯盟、哥薩克遊騎兵等,全都趁此機會重新浮出了水面;他們從原先的過街老鼠突然就變成了備受民眾愛戴的英雄。

  在這全民激憤的大好形勢下,這幾個組織的規模在旬月之內便極速壯大,吸收了大量了平民武裝甚至是聯邦軍的叛軍力量,不到兩個月就打下了大片的地盤;換了新領導的柏柏爾之魂也在非洲戰場響應了逆十字的號召,由北非向南展開推進;而在此前的戰役中幾乎沒有傷到什麼元氣的龍郡反抗組織「崖山」也終於在八月揭竿而起,與東歐戰場連成一片。

  至十月中旬,全球都已戰火連天,除了聯邦政權最為穩固的西歐之外,各地都有發生聯邦軍中低層將官帶領士兵起義叛逃、甚至是直接幹掉長官奪權的情況。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如今的聯邦……大勢已去,敗局已定。

  快則三個月,慢則半年,那個在過去的一個多世紀中統治著全世界的聯邦政府就將從歷史舞台上退場。

  現在,差不多到了新勢力們瓜分蛋糕的時候了……

  也正是在這個時候,逆十字向全球所有的反抗組織首領發去了邀請函,邀約他們在十一月一日這天,到星郡的東海岸出席一次會議,說是逆十字「有要事相商」。

  此舉……似乎也是在宣告,這個舊時代的「終幕」,即將上演。
29282128 發表於 2019-6-16 23:42
第一章 赴宴(上)

  2219年,10月31日,傍晚。

  水晶郡,克里斯托城,「茶宴」本部。

  還是那個明亮的會議室,還是那張圓形的、石製的會議桌。

  今天,穆罕穆德(龍井)早早就在主座上就位了,只是,其他的座位,卻有大半是空著的。

  在過去的幾個月裡,由於戰事的吃緊,不少茶宴的成員都像耶夫格尼(白毫銀針)一樣在某些行動中意外喪生了;另外,為了應對明天在大西洋城召開的那次「反抗組織會議」,又有數名茶宴的成員帶領著來自FCPS、EAS、監督者(SUPERVISOR)和EF這四大組織的成員前往了星郡。

  這樣一來,留在水晶郡本部的茶宴成員,算上穆罕穆德本人,也就七八個而已了。

  不過,就算只剩兩三個人,這會還是要開的……

  時至今日,聯邦政府裡剩下的高層人員大體有兩種人:一種是做的壞事還不算太多,所以背地裡已經在和反抗組織勾勾搭搭謀求後路的;還有一種就是手上血債累累,惡貫滿盈,一旦聯邦瓦解,不管是落到反抗軍還是老百姓的手裡都絕對沒活路的。

  這兩種人,自然而然地分成了鴿派和鷹派。

  前者,主張的是「停止戰爭,以保留聯邦在歐洲的自治權為底線展開談判」。當然了,這套說辭,就算他們自己也明白是一廂情願,反抗軍那邊是不可能答應的;他們之所以抱持這種主張,只不過是為了在政治上站好隊,以便自己在戰敗後可以少受點罪。

  而後者,自是要頑抗到底的;這些人,占了80%以上……對他們來說,要嘛繼續作為統治階級作威作福,要嘛就是被生吞活剝、萬劫不復,沒有中間值,也沒有迂回的空間,更沒有所謂的退路。

  這樣的內部環境,結合來自戰場的外部壓力,使得聯邦原有的政治格局變得形同虛設。

  「內閣十輔」的權力在過去幾個月內喪失殆盡,大部分文官的處境和立場也都變得非常微妙,而軍方和各個特種戰鬥部門的權力則在戰爭時期急速膨脹。

  通常來說,這種權力的傾斜並不是什麽好事,但那也分時候……

  和平年代,人們需要的是完善的制度,因為維持社會的穩定需要方方面面無數人的努力,而所有這些在體制內分享了權力的人,都是需要受到體制本身的監督的;你不能把希望寄托在人治上——那是在考驗人性,那是在自欺欺人。

  但戰爭年代,人們需要的是英雄,是可以站出來打破那些已經無用的條條框框,帶領人們勝利的傑出之人。

  所以,聯邦的這種權力更迭,也算是一種必然。

  而其最終的結果就是,「茶宴」不得不浮出水面,作為統籌者,來指揮所有具備軍事能力和超能力量的執行機構,以此應對戰爭時期的各種狀況。

  於是,「龍井」,即穆罕穆德,成為了這段時期,整個聯邦實際權力最高的人。就算是「護衛官」們,絕大多數也都聽從著他的指揮。

  這也是為什麽,聯邦至少還能守得住「半個歐洲」……

  …………

  「人到齊了是嗎?」在第八個人落座後,穆罕穆德如是說道。

  「是的。」坐在他旁邊的「毛峰」立即就應了一聲。

  如今的毛峰,其公開職位就是穆罕穆德的私人助理兼保鏢,像之前那樣作為基層士兵潛伏的日子,早已一去不復返了。

  「嗯……」穆罕穆德點點頭,「那麽,我們開始吧,今天的議題是……」

  叱——

  他這開場白還沒說完,就被會議室電子門的開啟聲打斷了。

  這一刻,圓桌周圍的八人齊齊轉過頭去,看向了門口。

  不到五秒,所有人的臉色都變了,因為他們都認出了門口的兩人:一個,是逆十字現任的當家子臨,另一個,竟是聯邦初代的大總統,兼「茶宴」的創始人,克勞澤·維特斯托克。

  「哼……」一息過後,穆罕穆德就收起了驚訝的神色,轉而冷笑道,「真是稀客啊。」

  他沒有問對方是怎麽找到這裡的、怎麽來到這裡的,因為他明白那些問題此刻都已不重要了。

  打過招呼後,穆罕穆德即刻又話鋒一轉,看著子臨言道:「只是……我有一點不明白。」他頓了頓,瞥了克勞澤一眼,「子臨,你要來也就來了,帶個克隆人過來幹什麽?呵……就為了讓我們嚇一跳?」

  他這麽一說,圓桌周圍的其餘七人紛紛露出了恍然大悟之色,看來「克隆人」這個解釋的確是說服了他們,並讓他們重新冷靜了下來。

  「克,隆,人……」克勞澤一字一頓地把這三個字重複了一遍,同時,緩步繞著桌子朝穆罕穆德走去。

  在他靠近之際,毛峰順勢就站了起來,阻擋在了他的面前。

  「我勸你別找死。」毛峰衝著逼近而來的克勞澤怒目而視,出言威嚇道。

  「小夥子,你先坐下。」克勞澤卻是沒生氣,不但沒生氣,還非常溫和的拍了拍對方的肩膀,用一種老年人的口吻來了這麽句話。

  詭異的是,毛峰還真就坐下了……

  且坐下時,已然面色慘白,一頭冷汗倏然而下。

  旁人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這是什麽情況,只有當事人自己清楚:克勞澤剛才拍毛峰的時候,稍微展示了一下自己的能量等級,而僅僅是這「冰山一角」,就已經擊潰了毛峰過去對於能力者級別和能量這些東西的全部認知。

  「年輕人,要懂得謙虛敬畏,懂得山外有山。」克勞澤說這話時,手還是輕輕搭在毛峰的肩上,用諄諄教誨般的語氣念道,「不要因為自己比普通人稍微強一點,就站起來……就大聲說話……」他微頓半秒,接道,「要知道,像你這種程度的能力者,被一招斃命的我見過好幾個了,還有被一槍爆頭的……以後低調點,好好做人,將來你還能有點發展。」

  話至此處,克勞澤才把手輕輕從毛峰的肩上拿開。

  而在他的手離開肩頭的瞬間,毛峰像是一個正在溺水的人將頭探出水面般突然開始大口喘息。

  這短短一分鐘內的幾番變故,讓所有坐在桌邊的人都產生了比先前更強烈的動搖,因為他們都明白,克隆人應該是無法複製本體的「異能」的,即使其克隆的本體是變種人也不行,但眼前這個「克勞澤」,剛剛無疑是對毛峰動用了某種能力,且讓毛峰這個凶級的高手嚇得連站都不敢再站起來了。

  「至於你……」兩秒後,克勞澤來到了穆罕穆德的身邊,用居高臨下的、冰冷中帶有一絲嫌棄的眼神看著後者,說了一句讓對方終身難忘的話,「在我跟你進行進一步的交流之前……」說話間,他低頭瞥了眼穆罕穆德正佔著的茶宴主座,「……請你先從我的座位上,滾開。」 本帖最後由 29282128 於 2019-7-19 10:1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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