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世界] 紂臨 作者:三天兩覺 (連載中)

   
29282128 2018-1-1 14:38:21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31 2120612
29282128 發表於 2019-6-24 10:21
第二章 赴宴(下)

  克勞澤的要求過分嗎?

  那得看情況了。

  如果他的確是個冒牌貨,那這個要求無論從內容還是措辭來看都是非常過分的。

  但如果他不是冒牌貨,而是如假包換的克勞澤·維特斯托克,即「茶仙」本人,那這個要求就一點都不過分。

  非但不過分,還合情合理。

  因為這個「茶宴」組織就是他一手創立的,這個組織所有的規則包括傳承的理念,也都是他一個人制定的。

  換言之,茶宴,本就是克勞澤私人的所有物,他才是這裡唯一的主人,擁有著不容置疑的話語權。

  如今主人回來了,要坐屬於主人的位置,那也是理所當然。

  …………

  「哼……」短暫遲疑過後,穆罕穆德假裝淡定地冷笑了一聲,抬頭望著克勞澤道:「你以為嚇倒了毛峰,就能證明什麽了嗎?假貨就是假貨,就算你用武力威脅我……甚至殺了我,我也不會離開這個座位的……」話至此處,他突然正色,提高了聲音道,「因為,我,穆罕穆德·薩勒,才是這裡毋庸置疑的、正統的領導者!」

  啪——

  他話音未落,克勞澤就一個巴掌呼了過去,直接把他整個人給抽得飛出了座位,撞到了牆上。

  這突如其來的一幕,讓在座的茶宴成員們全都震驚了。

  要知道,穆罕穆德雖然不是什麽戰鬥人員,但他至少也是一名強級能力者,並不是那麽好對付的;誰能想到,克勞澤只是一抬手,就像拍個皮球一樣把穆罕穆德拍飛了……

  「所以說……前人開創的理念,終會被後人所曲解。」兩秒後,克勞澤一邊淡然入座,一邊念叨道,「愚者篡改的真實,卻未必會被智者所糾正。」

  「呵……」聞言,站在門口看戲的子臨不禁笑出聲來。

  其他人並不知道他在笑些什麽,就連克勞澤,此刻也不明白……

  一息過後,子臨悠然地走到了牆邊,十分親切把半邊臉已經腫起來的穆罕穆德扶了起來。

  但還沒等穆罕穆德對他說聲謝謝,子臨就用一種嘲諷的語氣先說道:「巴赫給的耳光脆生麽?」

  這話,旁人聽不懂,但穆罕穆德很清楚的記得,因為這是他倆上次通話時,子臨曾用過的台詞。

  「放開我!」強烈的感覺到自己被羞辱了的穆罕穆德憤然甩開了子臨的手,接著,他用單手捂住自己受傷的半邊臉,怒視著子臨道,「你……你們這些暴徒!人渣!到底想幹什麽?」

  「呵……」子臨輕笑一聲,「幹什麽……」他說話間,順勢就坐到了克勞澤身邊的一個空位上,還翹起了二郎腿,「就算我們現在什麽都不幹,聯邦也已經回天乏術了不是嗎?」

  他說的沒錯,這一點,在座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所以,今天,我們決定讓維特斯托克先生來接手茶宴,或者說……來接手這個即將瓦解的政權。」子臨接著說道,「以此來保證,到最後的最後,那些腦滿腸肥、死有餘辜的聯邦權貴們,都能得到一個相對公平、也比較體面的死法。」

  「反覆地說同一個謊有意義嗎?」穆罕穆德大聲道,「誰都知道,真正的克勞澤·維特斯托克早就已經死了,我的祖父就是他的抬棺人之一!」

  「那你的祖父跟你講這個葬禮故事的時候,有沒有提過……」下一秒,克勞澤開口問道,「雖然按年齡來說我死時已經年近百歲,但外表看起來還是很年輕呢?」

  「有些變種人老得很慢,甚至到死外表都不會變化,這很奇怪嗎?」穆罕穆德反問道。

  「這麽說來,你是可以相信並接受『青春永駐』這檔子事兒的。」克勞澤頓了頓,「那為什麽,你對『起死回生』這事兒卻又無腦地拒信和抵觸呢?」

  「因為那本來就是兩碼事!」穆罕穆德又道。

  「為什麽這麽說呢?因為你見過前者的實例,卻沒有見過後者的?」克勞澤道,「可是如果後者站在你面前你也不信,別人又該如何說服你呢?」

  「長生不老的實例是可以證實的,但你說自己『起死回生』,有證據嗎?」穆罕穆德仍然不服。

  「那倒是沒有。」克勞澤道,「畢竟你我不熟,要不然我倒是可以讓你問一些只有我本人才知道的問題來驗證;當然了,據我推測……即使我真的回答出了類似的問題,你依然會找出種種理由來質疑這種現象的。」他稍微停了停,又道,「另外,我也可以看出,不止是你,目前為止,這一桌子人裡相信了我就是『茶仙』本人的,也沒有幾個……但這都無妨,因為我不需要你們相信我,我只需要你們服從我就可以了。」

  「哦?」穆罕穆德聽到這兒,怒極反笑,「呵……憑什麽?」

  「你不是最喜歡談論『資格』了嗎?」克勞澤還沒回答,子臨又接過了話頭,說道,「那答案不是顯而易見了嗎?」

  「你是說這個冒牌貨比我更有資格領導茶宴?」穆罕穆德操著他那沙啞的嗓子陰陽怪氣地問道。

  「是啊。」子臨的口氣則是理所當然,「和你這種一臉窮酸相、粗俗、無知、自大、下賤、不倫不類、且臉都已經被打腫的蠢逼比起來,我覺得更有資格的人多得是呢。」

  他這話裡,除了表面上的侮辱,還暗含著雙關和與舊事呼應的諷刺,可以說是秀得穆罕穆德頭皮發麻。

  「你們可別搞錯了……這裡可是水晶郡,是克里斯托城。」穆罕穆德已放棄了和他們爭辯,其表情也越發猙獰起來,「即便考慮到最壞的狀況,比如這個房間裡的人都被你們給殺了……你們也一樣逃不掉的;很快,所有在城裡留守的『護衛官』都會過來圍剿你們……」

  「說是『很快』,其實就是現在吧?」子臨還是那副有恃無恐的樣子,笑道,「我很清楚,當我們倆出現在門口的剎那,你就立刻通過藏在桌子下面的警報按鈕呼叫了增援。不出意外的話,此時此刻,你口中的那些『護衛官』中行動最快的那個,應該已經到了這棟建築的門口了……而你之所以在受到方才那番精神肉體的雙重羞辱後還能沉住氣跟我們扯到現在,無非是因為你還沒有放棄保命。」

  說到這裡,子臨忽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並大踏步地朝門口走去。

  「不過也沒什麽關係,我這次……就是為了見他們才來的。」子臨邊走邊道,「眼下正好,我可以趁著煮咖啡的空隙,去會會他們。」

  說罷,他便打開電子門出去了。

  與此同時,坐在主座上的克勞澤也毫不客氣地拿起了身後牆上的一個內部電話,衝著話筒道:「你好,請煮一壺新鮮的咖啡送到會議室來……是的,你沒聽錯,咖啡。」
29282128 發表於 2019-6-25 09:38
第三章 招安(一)

  所謂的「護衛官」,從來都不是一個官職。

  無論你到哪一個聯邦的官方機構去查,無論你是找人問還是入侵數據庫,都不會得到任何關於「護衛官」的正式檔案。

  在聯邦的人員建制中,也從來都沒有這樣一個職位存在;對於民眾來說,這三個字只是存在於坊間傳聞的東西。

  那麽,他們到底是什麽呢?

  說白了,其實就是一群打手罷了;但他們又不是普通的打手,而是強大到有資格超越自己出身的階級,在聯邦享有頂級特權的打手。

  納坎沃就是一個很好的例子,當然了,因為他是最強的,他那個待遇比其他護衛官都還要高一個級別,並不是每個護衛官都可以像他一樣坐擁一個島的。

  而今天趕來的護衛官們,即目前留守在水晶郡的七名護衛官,在行政待遇上基本接近聯邦郡首,且平日裡基本什麽事都不用做,只有在聯邦需要動用「極端武力」的情況下,他們才會出勤。

  比如眼下,聯邦實際權力最高的穆罕穆德發出了求救警報,那護衛官們就得傾巢出動了。

  儘管克里斯托城很大,護衛官們也分散在城中各地,但對這群最低級別也在凶級以上的能力者們來說,要趕到茶宴的集會處,也不需要太久。

  因此,當子臨走到建築外面的空地上時,那七人,已然是站在那兒等著他了。

  他們分別是──

  巴德·萊文斯,91歲(臉看起來也有60歲左右了,不過身形還是十分挺拔健碩,像是壯年男性的身材),白人男性,狂級能力者,能力:死海。

  龐浩業,37歲,亞裔男性,凶級能力者,能力:靈墟。

  塔佩,年齡不詳,看外表大概是30到40之間,黑人男性,凶級能力者,能力:倍化。

  志村大介,50歲,亞裔男性,狂級能力者,能力:魂降。

  米歇爾·金,40歲,白人女性,凶級能力者,能力:時間爆破。

  「儒雅隨和的劉奇八」,42歲,亞裔男性,凶級能力者,能力:怒之力。

  威廉·希文,35歲,歐亞混血,男性,狂級能力者,能力:無限加速。

  這七人,可以說是目前聯邦手中最後的底牌,也是水晶郡至今沒有受到反抗軍攻擊的原因。

  站在能力者博弈的角度來看,即使同樣去找凶級以上的能力者去對付他們,想在一對一的較量中幹掉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也都極為困難;再退一步講,就算是多對一的形式,其他能力者也未必能占到什麽便宜。

  因為護衛官們不僅是能力級別高,更重要的是他們的能力本身都很優越,且他們每一個都有著豐富的、對抗異能高手的戰鬥經驗。

  只要這七個人還在,反抗軍就不可能通過常規的戰爭手段攻下水晶郡,除非他們學習穆罕穆德的做法,動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做好將整個水晶郡夷為平地、殺光所有平民的準備……當然,那只能算是下策中的下策。

  …………

  「這就是第六帝國的統領嗎?」看到子臨出來,志村大介率先開口搭話了,「本人比資料上看起來還要年輕嘛,而且還頂著張輕浮的臉,真是讓人不爽呢。」

  志村是一個鐵桿的「鷹派」,在過去的十幾年裡,他做了無數傷天害理的事;他平均每個禮拜都要禍害三五個良家婦女、屠掉幾個無辜家庭、甚至連小孩都殺,聯邦各部門為他做的那些變態事跡擦屁股也是費了大勁了,但因為他是護衛官,而且和其他鷹派的聯邦高層關係比較好,所以一直也沒人能動他。

  像志村這樣的人,自然是不希望聯邦倒台的,而他對於子臨的態度,也是可想而知。

  「謔?一見面就表達對我的嫉妒之情啊,那我就當是恭維聽了哦。」子臨卻是不以為然,他本來就挺喜歡和人對噴,志村這種舌戰水平,在他眼裡就是個蛞蝓。

  「切……」志村不快地啐了聲,接道,「油嘴滑舌……」但他隨即就冷笑,「哼,不過,作為一個馬上就要死的人,你的確有權利多說幾句。只是我不太明白,為什麽像你這種身份的人,會特意到克里斯托城來自投羅網呢?你怕不是傻了吧?」

  「自投羅網只是你的理解。」子臨雙手插袋,從容應道,「在我的認知中,我並不認為自己會被你們殺死或是活捉,我這次來,也不是來找你們打鬥,而是想和你們談談。」

  「廢話!這由得了你嗎?你這種頭號通緝……」志村還想說下去。

  但這時,七名護衛官中輩分最高的巴德打斷了他,沉聲道:「志村,先等等,聽聽他想說什麽。」

  志村聞言,當即轉頭,衝著巴德橫眉冷視道:「萊文斯先生,你這是什麽意思?難道你想跟反抗組織的首領談判?」

  「你沒感覺到嗎?」巴德根本不屑於去回應這種無視實際狀況先問怎麽站隊的問題,他平靜地接道,「此刻,除了他以外,還有另一個實力深不可測的高手正待在那棟建築裡,而茶宴的人,毫無疑問……全都在那個人的手上。」

  「也就是說,對方有人質是吧?」聽到這兒,龐浩業也接了一句。

  「沒錯。」巴德道,「剛才我讓你們別貿然衝進去,也是考慮到了這點。」

  巴德的確是一個考慮周全之人,方才,他是第一個趕到此處的護衛官,但是當他感知到了子臨和克勞澤的存在後,他立即判斷不能立刻往裡衝。

  因為他明白,以那兩個人的實力,如果單純是來殺人的,那當他趕到時茶宴的人應該早就已經死光了。由此可見,他們一定有別的目的,至少暫時來講,還不會動手;假如他沒頭沒腦地衝進去和對方交手,反而有可能引發不必要的傷亡。

  另外,說句實話,巴德並沒有十足的把握可以在保住茶宴成員生命安全的情況下打贏那兩人……

  綜上所述,巴德選擇了留在建築外面等待,並且攔下了後續趕來的其他六人,告訴他們:「不出意外的話,過會兒裡面的人會自己出來的。」

  結果,子臨也確實來了,因為子臨和克勞澤,也一樣能感知到外面的這些高位能力者們。

  「所以呢?」幾秒後,志村還是不依不饒道,「為了那些整天喝茶扯淡的傢伙,一會兒他要是提出讓我們放棄抵抗,我們也得乖乖照辦?」

  「你別著急啊。」這時,子臨插嘴道,「我還什麽都沒說呢,你就急著幫我提要求幹嘛?」他就這麽順勢接過了話頭,又道,「其實我這次想跟你們談的事情,對諸位來說算是好事……」他微頓半秒,視線快速掃過了這七人的臉,「我是來勸說各位,棄暗投明,加入我的麾下……」

  他說到這兒的時候,七個人臉上的神色明顯都有所變化,而且那七人分別都朝左右看了看,很顯然,他們彼此間也在觀察同僚對這個提議的反應。

  子臨見狀,嘴角泛起一抹邪笑,也不知他又在暗忖些什麽。

  一息過後,子臨又接著說道:「當然了,我給的待遇,應該不如各位在聯邦這裡享受到的那麽誇張,但比起跟著聯邦這艘船一起沉掉,我想……這已經是一條很不錯的出路了。」

  「笑話!」果然,還是志村第一個跳出來唱了反調,「只要有我們護衛官在,聯邦這艘船就永遠不會沉!至少……水晶郡這一郡之地,絕不會丟!」

  「你的這份自信才是真正的笑話。」子臨聳肩,接道,「納坎沃都會死,你們七個就不會死嗎?」他話鋒一轉,「前一陣兒在巴黎『失蹤』的兩名護衛官又如何?難道你們以為他們還活著嗎?」

  是的,就在不久前,曾經為內閣十輔中的拉爾森夫婦擔任護衛的兩名護衛官,在巴黎出外勤的時候突然「失蹤」了。

  和當初在開羅被殺的江贏(亦是護衛官)的情況不同,如今的聯邦,已沒有餘力再派出紐曼那樣的精英人員和大量的人力去調查這種事兒了,所以,不管他倆是叛逃還是死亡,聯邦這邊也只能不了了之。

  但其實呢……這兩檔子事兒,還真有個共同點。

  那就是,這幾名護衛官,同樣都是被史三問幹掉的……

  鐵幕之炎後,史三問就按照原本的行程計劃,與獵霸和張三一起去了巴黎,並隱於市井之中。然後某天,就像金子總會發光,屎總會發臭一樣,他們被那兩個剛好來巴黎出外勤的護衛官發現了,之後的事情……也就不用做太多解釋了。

  「你的意思是,反抗軍那邊的能力者們,完全有能力對抗我們護衛官,或者說……你們有能力在不動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的前提下把我們全部殺光是嗎?」米歇爾這時也加入了談話。

  她在這七人中,算是個典型的中立派,她並不在乎最後是聯邦贏還是反抗軍勝,她更關心自己的安全和利益。

  「呵……」子臨笑了,「金女士,你也太低估我們了。」他說完這句後,停頓了一秒,用那和善的微笑,說出了一句聽起來很像虛張聲勢,但又是事實的話,「此時此刻,我本人,就可以殺死你們中的六個。」
29282128 發表於 2019-7-2 10:59
第四章 招安(二)

  「哼……這種話,你也敢說出口……」志村又是冷笑,「該說你是過分自信呢,還是沒把我們放在眼裡呢?」

  「不把你們放在眼裡就不會跟你們說那麽多了。」子臨應道,「至於自信這事兒……是不是過分,那得看結果不是嗎?」

  「有道理。」此時,龐浩業突然開口道,「那你就先讓我們稍微看看你的話是否屬實吧。」

  其話音未落,周遭的景物已然驟變,他們八人眨眼之間便來到了一個陌生的環境中。

  這裡看上去像是一片沙漠中的廢墟,且所有的事物都在景物轉換的這一刻變成了黑白兩色。

  月是白的,夜是黑的;沙是白的,石是黑的;光是白的,影是黑的……

  而在這怪誕的黑白世界中,龐浩業的能量強度也顯著上升,原本是凶級能力者的他,在這裡透出了狂級上位者的氣勢。

  「這就是『靈墟』嗎……」儘管子臨並不像其他幾人一樣曾經見過這個能力,但他面對這番變故,卻也是淡定如故,「的確是個挺麻煩的能力呢。」

  「你知道的也不少嘛。」龐浩業聽到對方連自己能力的名稱都報出來了,也就不再掩飾什麽了,「既然如此,那我也直說了……除非我主動解除能力或者死亡,否則我製造出的這個『領域』是不會消失的,也沒有人或物質可以在靈墟與現實世界之間自由往來;所以,你在這兒想怎麽鬧都可以,即使你像對付納坎沃時一樣發動那種足以引發海嘯的攻擊,也不會對外界產生什麽影響。」

  「也就是說,我們也可以毫無顧忌地出手了是吧?」子臨還沒回話,志村就已經躍躍欲試地插了一句。

  「呵……我知道的是不少,但你知道的好像就有點少了吧?」不料,子臨理都沒理志村,而是衝著龐浩業道,「龐先生,你這樣可不行啊,都已經這個級別了,連自己的能力原理到底是什麽都還沒弄清楚嗎?」

  「你這是什麽意思?」龐浩業不明其意,皺眉問道。

  「你剛才說,這裡是你製造的『領域』對吧?」子臨又道。

  「難道你想說不是?」龐浩業反問道。

  「當然不是。」子臨道,「你以為你的能力是『製造一個封閉的、廣袤的領域,且在該領域中自身的能量等級會大幅增強』對吧?」他說得分毫不差,龐浩業就是這麽理解的,「可事實上……『靈墟』的真相並不是製造空間,而是將一定區域裡的人、包括你自己,傳送到某個空間而已。」

  「哦?」龐浩業將信將疑,「那你的意思是……此地其實只是現實世界中存在著的某個地方囉?」

  「也不是。」子臨搖了搖頭。

  龐浩業有些不耐煩了:「所以這是哪兒?」

  「這就說來話長了……」子臨道,「首先我還得問問,你們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天使和惡魔嗎?」

  「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這裡是煉獄什麽的吧?」龐浩業道。

  「少跟他廢話,我看他就是想拖延時間,等著同伴來救他!」志村又插嘴說了一句,意在催促眾人趕緊動手。

  「你慌什麽?龐先生不是說了嗎,這個空間外人進不來的。」子臨接道。

  「行了,就算我信了,然後呢?」龐浩業也不太想理志村,故而立刻又把話題帶了回來。

  「嗯……」子臨微微點頭,「那你又知不知道薩麥爾這個名字?」

  「聽過,但不太了解。」龐浩業應道。

  他的這種認知,也是該平行宇宙二十三世紀的人的普遍情況,儘管這個時代已經沒有宗教組織了,但這類宗教/神話傳說還是可以很容易地在網上查閱到的。

  「薩麥爾曾經化身為很多形象……」子臨繼續說了下去,「他可以是充滿智慧的先知、或統領天軍的大天使,也可以是象徵罪惡的墮天使、七宗罪的一員、代表誘惑的惡魔王子……還有些時候,他甚至可以是一條蛇,或是一個戴著鏡子面具的人……」

  話至此處,他頓了頓,再道:「在一百多年前,薩麥爾曾經來過這個世界,某天,他試圖奪走一個人類能力者對自己身體的控制權,可惜最後以失敗告終。雖然這次嘗試失敗了,但卻意外地留下了一些東西……一個他用來暫時禁錮那個能力者靈魂或者說意識的黑白空間被留存了下來,並在此後的一個多世紀中慢慢擴張,變成了一個與現實世界平行的特異空間。」

  聽到這兒,龐浩業又開口道:「你是想告訴我……此地就是你所說的那個空間?」

  「沒錯。」子臨道,「你的能力『靈墟』,其實是一種與這個黑白空間建立連接的能力;這並不是什麽獨有現象,歷史上有不少『時空引導』類的能力者,其能力性質就是與某個特定的空間建立聯繫,甚至還有可以直接用能力開啟『冥界裂隙』的人存在。

  「只不過,在這類能力者中,有相當一部分人在初次開啟能力後就被自己連接到的異空間裡的東西殺死了;還有一些則像你一樣……連接到了一個沒有生物存在的空間,然後對自己的能力產生了誤會。」

  龐浩業想了幾秒:「那你怎麽解釋我的實力到了這裡會變強呢?」

  「說明你和這個空間的『相性』好啊。」子臨道,「不然你怎麽就連接到這兒來了呢?」

  「好,就當你說的都是真的。」龐浩業道,「那我姑且問一句,你又是怎麽知道這些的呢?」

  子臨聞言,露出了微笑……

  …………

  2219年,1月16日,中午。

  克勞澤走進書店的時候,其臉上的神態像是個正在重遊故地的老人。

  「你沒變。」他很快就看到了坐在辦公桌後的天老闆,一邊說著,一邊朝對方走了過去。

  「彼此彼此。」天一還是那樣,穿著休閑西裝、翹著二郎腿,手邊擺了一杯喝了一半的咖啡。

  兩人雖是多年未見,但他們既沒有像老友那樣噓寒問暖,也沒有像敵人那般劍拔弩張;因為這兩人對彼此過於了解了,很多交流反而趨於平淡、直白。

  他們先是挖苦了對方幾句,隨後就聊了點茶宴和珷尊的事,再然後,就說起了……

  「那個子臨小朋友是什麽情況?」克勞澤喝著茶,問道,「你給自己找的接班人嗎?」

  「怎麽可能……」天一回道,「他跟我可一點兒都不像,倒是跟你……有相似之處。」

  克勞澤瞬間就從這句聽起來貌似並不走心的話裡聽出了某種信息:「你想讓他做下一個時代的領袖?」

  「不用跟我跩『領袖』這種詞兒,你我都清楚,用『帝王』更貼切些。」天一應道。

  「所以你又決定要放棄聯邦,回歸帝國制了?」克勞澤問道。

  「呵……下一個王朝會啟用什麽制度,怎麽會是我決定的呢?」天一笑著反問道,「眼下的聯邦制是我決定的嗎?」

  克勞澤聳了聳肩:「好吧,是我定的。」

  「那不就結了?」天一道,「你想當一任領袖,功成身退,那是你的事;子臨覺得做一個長久在位的帝王對這世界更好,那也是他的事。」

  「接下來你是不是又要跟我說,其實縱觀人類歷史,帝國制的政權壽命比聯邦制長得多?」克勞澤接道。

  「你不喜歡聽我就不說囉。」天一也聳了聳肩,並微笑著呡了口咖啡。

  「無所謂,我也早就看淡了,不在乎了。」克勞澤道,「只是……」他微頓半秒,接道,「我觀察了一下,子臨好像不是一般的人類吧?他的身體且不說,精神狀況真的沒問題嗎?」

  「沒事的,這點上,他和你不一樣。」天一回道,「他、以及他的孿生弟弟,他們倆從一開始就很清楚自己是『什麽』,也早已接受了自己的命運。」

  克勞澤眼神微變,追問道:「那他們究竟是什麽呢?」

  「簡單地說……」天一回道,「他們是我從『鏡臉』……也就是薩麥爾……死亡後所留下的一縷餘燼中,製造出的人形生物。」
29282128 發表於 2019-7-5 16:50
第五章 招安(三)

  黑與白構成的空間中,對峙仍在繼續。

  對於子臨的話,眾人並不盡信,但也不是完全不信,因為他們暫時也看不出為什麽子臨要在這件事上撒謊。

  「當然了,關於你們幾位能力的細節,我們日後再討論也行。」子臨也明白,今天的事,光靠說,恐怕是搞不定的,「眼下,既然都來到這裡了,我勢必是得跟你們過個幾招的。」

  「你能理解,那很好。」龐浩業接道。

  「不過。」但下一秒,子臨就話鋒一轉,「我得事先申明,我只是和你們玩玩兒而已;我不介意你們全力以赴地攻過來,但我是不會跟你們認真的……

  「我只希望,在戰鬥持續了一段時間之後,即當你們意識到『我可以單槍匹馬殺死你們中的六人』是事實的時候,就停下攻勢,好好思考我的提議。

  「而到了那時,仍舊冥頑不靈的人……」說到這兒,他的視線又一次掃過了眾人的臉,「……我就會判斷為,沒有繼續留著的必要了。」

  嘭!

  他話音未落,一記爆破聲已轟然而起。

  大部分人都認為,事到如今,志村會應該是第一個出手的,沒想到,卻是米歇爾率先發難了。

  她那已臻至凶級的「時間爆破」,在釋放的距離和範圍上都已有了很高的自由度:距離方面,只要是她目力所及的地方,無論近在咫尺還是遠在地平線上都行,而爆炸範圍,從直徑一厘米到一公里也都行。

  此刻,米歇爾將爆炸的範圍控制在了直徑兩米,而爆炸的中心就是子臨的腰部,剛好將其整個人籠罩了進去。

  「哼……說了那麽多,結果第一招就沒躲開啊。」看著子臨被炸到,志村當即冷笑出聲,「被金的能力炸到,那就意味著已經死了吧。」

  他的想法倒也沒錯,在絕大多數情況下,即使是相當高位的能力者,在「時間爆破」下也是會被一擊致命的。

  因為這個能力所引發的類似「爆炸」的現象,並不是在破壞人體或者說物質,而是在「破壞一定區域內的時間」。

  時間爆破會停止目標區域裡的時間增量,消除物質的運動和能量的傳遞,並讓該區域作為四維空間中的一部分的基本結構崩塌,回歸到一種接近於虛無的狀態。

  目前來說,實際防下過這招的人並不存在,且由於風險過高,EAS也沒有對這個能力進行過防禦實驗;但是理論上來說,EAS的研究部門認為,能量操控力接近神級的能力者、可以讓自身或周圍進入「絕對零度」的能力者、部分時空引導類的能力者、以及神祇體質為「柯羅諾斯」的能力者(如果存在的話),是可以在這招之下生存的。

  另外「秩序破壞」和「未知領域」這兩個類型中,因為存在很多高度概念化的、無視物理規則的能力,故而也不排除有能夠防下這招的人存在。

  當然了,除了上述這些依靠能力本身的應對方法之外,在面對「時間爆破」時,其實也有更實際、更簡單的策略,比如「讓一個或多個體術和米歇爾差不多的能力者保持高速移動和她打近身戰」,又比如「從她視線範圍外的某個地方對她發動致命的偷襲或大範圍的毀滅性打擊」等等。

  簡而言之,只要你有足夠的資源和縝密的思維,大部分看似無敵的能力,其實都有著十分淺顯的攻略方法的。

  但此時此地,子臨沒有做這類準備。

  他……也不需要做什麽準備。

  當時爆後產生的模糊效應漸漸消散時,眾人看到,在那如同被抹消掉的一個球形範圍內,子臨正毫髮無傷地浮於半空,面帶微笑地看著他們。

  「果然沒有這麽簡單嗎……」的確,就連發動攻擊的米歇爾本人也不認為能和納坎沃對上的子臨會死在這一擊之下;不過,米歇爾活了四十歲,這還真是她第一次看到能在完全籠罩全身的時間爆破中倖存的人,她多少還是有點驚訝的。

  而子臨也沒有接她這話,只是輕笑了一聲。

  「時間爆破」在「量子革命」的面前,大致相當於是整個數學體系下的一道公式而已,子臨不需要做任何應對,就可以免疫這種攻擊的影響;相比之下,還是薛叔的「時間回溯」對子臨的影響更大一些。

  下一秒,子臨的身影已倏然而動,彈指間已欺近了米歇爾。

  「近身戰……」米歇爾見狀,倒也不慌,且心中暗道,「很正確的判斷,瞬間就想到了用這種方式來封住我的能力……」

  她思索之際,身體也已動了起來,一路向後閃轉騰挪,避開子臨的拳腳,並開始觀察子臨在搏鬥中的攻擊模式。

  「面對近身戰,你有兩種化解方式。」子臨則顯得很輕鬆,出手之餘還能用非常平穩的語氣開口說話,「其一,是抱著同歸於盡的想法,強行發動能力,把自己和對手一塊兒炸了,當然這事兒你從來沒幹過,這會兒也不打算幹……」

  此時看來,子臨說到做到,他真的只是「玩玩兒而已」,其攻擊至少留了五成餘力;他只是利用這種戰鬥方式保持高速移動並在米歇爾身邊活動,讓其他人不敢貿然靠近。

  「其二,就是用你那經過嚴格訓練和諸多實戰演練的時爆拳法。」子臨的話仍在繼續,「即以自己的拳頭為判定點,在超高速的近身搏鬥中,向自己拳鋒所指之處快速地發動直徑為五厘米左右的微型時間爆破;這種攻擊就不會傷及你自己了,且可以迅速、有效地讓對手喪失戰鬥力,就算是自癒能力者也無法在短時間內恢復被時爆拳轟出的損傷。可以說……這種格鬥術很大程度上彌補了你這能力被近身後不便發動的弱點。」

  「夠了!」兩秒後,米歇爾突然輕喝一聲,虛晃一招,隨即退出了戰圈。

  子臨也沒有追上去,只是聳了聳肩,呼了口氣。

  「你們繼續吧,我已經輸了。」而米歇爾接下來的這句話,就是衝著其他護衛官講的了。

  「什麽意思?」志村看向她,疑道,「你連皮都沒擦破呢,就棄戰了?」

  「金長官的判斷沒錯。」這時,七人中最年輕的希文搶在米歇爾回應前接過了話頭,「無論是剛才的大範圍爆破,還是時爆拳,都沒有對子臨造成任何損傷……」他有底氣這麽說,自是因為他看清了方才子臨和米歇爾之間的每一手交鋒,甚至看清了每一發「微型時爆」的效果。

  經希文這麽一提醒,志村也有些後知後覺地明白了。

  因為米歇爾的能力屬於無差別範圍攻擊,在這種多對一的戰鬥中,對於人數較多的我方反而威脅更大,眼下既然已明確知道了子臨不受這能力的影響,那米歇爾確實是沒有參戰的必要了。

  「也罷……」數秒後,志村撇了撇嘴,接道,「那你就歇著吧,你去旁觀也好,我們反倒能放開手腳一起上了。」

  換成別人,志村可能會把話說得更難聽些,但面對米歇爾·金,他還是有所顧忌的,因為志村自己也屬於那種防不住時間爆破的類型,而對於這種類型的人來說,「被時間爆破偷襲」是一種必死的局面,因此,他還是得稍微注意一點自己對米歇爾講話的態度。

  「龐浩業!希文!我們三個一塊兒出手!」微頓半秒後,志村高聲指揮道,「他防住時爆靠的肯定是能力,但他的體術看起來很一般,我們直接把他撕了就是了!」

  他叫上的這兩人,龐浩業今年三十七,威廉·希文三十五,都算是護衛官裡比較年輕的後輩,至少比志村要年輕了十幾歲,再加上這兩位都是比較守規矩、講禮貌的類型,所以志村這位前輩姑且還指揮得動他們。

  而戰力方面,龐浩業在「靈墟」加成下體術和能量級別都由凶提到了狂,希文的「無限加速」本來就是狂級,志村自己也是狂級……這三狂齊出,說要撕了誰,確實不是什麽難事。就算是護衛官中實力排前列的巴德,被這三人齊攻,恐怕也只有被秒殺的份。

  說時遲,那時快,志村喝聲未止,包括他在內的三道人影已從三個不同的方向朝著子臨圍了過去。

  三對一,差不多是圍攻的極限了,人再多,攻擊的效率反而會下降;戰鬥經驗豐富的護衛官們無疑都知道這點(雖然需要三個狂級能力者同時出手圍攻的狀況過去從來沒出現過,但這三人也都是從紙級升上來的,以前他們能力級別低的時候自然也參與過一些多對一的戰鬥),龐浩業、希文、志村,雖是從來沒有在一起配合過,但身為頂尖高手,他們也並不需要什麽事先演練,稍微磨合幾下便可配合得當。

  那電光石火之間,第一個殺到子臨眼前的,是希文。

  從他能力的名稱就能猜到,他是一名「神速者」;他的能力,其實算是燕無傷那「赫爾墨斯」的一部分,即速度的那個部分。

  當然,雖然能力名稱是「無限加速」,但希文不可能真的「無限」加速下去,即使是狂級能力者的身體素質和能量儲備,也遠遠無法承擔讓人體加速到光速所需的能量,如果他強行讓自己一直加速下去,那麽在達到光速前後的階段,他可能會面臨兩種下場:第一種是死,屍體都找不到的那種;第二種是在肉體崩壞的臨界點成功闖入上一維度,對於本維度的人來說,他還是消失了(和死也差不多),不過他本人的意識可能還存在,至於他接下來會去哪裡,那就有無數種可能了……

  但無論如何,希文依然是個難對付的角色,畢竟他在本維度中可以達到的極限速度也已經足夠快了。

  他也是這七人當中唯一一個子臨沒有把握殺死的人;因為只要希文下定決心逃跑,子臨是真的抓不到他。

  七個月前,子臨本打算在「東方快車」上埋伏的人,正是希文,可惜,那次聯邦派了EF的紐曼過來,以至於他們不得不略微調整了埋伏的計劃。

  嗡──

  這是希文的拳頭轟在子臨胸膛處所發出的聲音。

  這聲音響起的時候,攻擊其實早已完成了。

  希文的思考也早已完成了。

  攻擊命中的剎那,希文就覺得拳面上傳來的感覺也很詭異,就像是擊中了某種具有極強張力並且可以吸收動能的屏障。

  接著,他在一秒內對著這同一個點打了三十拳,但完全沒有可以突破的跡象,每一拳上傳來的反饋都是一致的。

  當他打到第十八拳的時候,志村和龐浩業幾乎同時到了。

  龐浩業算是個比較講究的人,雖然他遵從了志村的指示,但內心深處他多少還是覺得身為護衛官還三個打一個有點不講究,所以從後方殺到的他選擇攻擊了子臨的右肩,沒有去打致命處。

  志村就不同了,他是從側後方去攻擊子臨的後腦勺,力求一擊致命。

  不過他倆攻擊後的結果和希文也是一樣的,並沒有突破子臨體表的防禦……

  然而,這一輪合擊,並非徒勞,至少對希文來說不是。

  在那一秒之間,連思維也比一般人要快上許多的希文意識到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這件事,讓他想到了一個有可能殺死子臨的方法。
29282128 發表於 2019-7-10 13:06
第六章 招安(四)

  希文注意到的事情是……從體術層面上而言,子臨的速度慢得有些出人意料。

  有多慢呢?慢到在希文看來基本是靜止的狀態。

  當然了,對一名神速者來說,這也是習以為常的光景,因為當他自身加速到一定的速度時,看周遭的絕大多數人和物都會出現這種效應。

  不過,在面對凶級以上的能力者時,這種優勢就會變得不那麽明顯,畢竟對方也很快,所以那些人在希文眼中就不是靜止,而是緩慢移動了。

  然,子臨不是這樣的——他慢得像個普通人。

  可他顯然不是普通人,因為普通人不可能和米歇爾這種戰鬥經驗非常豐富的護衛官在近身戰中打得有來有回……

  稍加思索後,希文很快就理解了以下這幾點:

  一、子臨的能力者級別可能意外地低。

  二、子臨在戰鬥中表現出的高速並不依靠他的體術,而是靠能力實現的。

  三、子臨的能力可以自動完成防禦,即使其本人的意識和反應沒跟上也無所謂。

  綜上所述,他的弱點也是昭然若揭……由於在希文這個神速者面前,子臨有大量的時間都處於一種「依靠被動的防禦機制」在應戰的狀態,因此,希文可以在其做出主觀應對之前,就完成各種各樣的嘗試。

  比如說,既然「衝擊」類的攻擊會被體表的防禦屏障消除掉,那麽就換個思路,用「摔投」或者「拖動」如何呢?

  想到了這點的希文,即刻停止了攻擊,退出幾丈,高聲道:「龐長官,我有個主意!」

  他喊這句的時候,龐浩業和志村的攻擊才剛完成,兩人都是慢了半拍才發現希文已經後撤了。

  而下一秒,還沒等他倆以及其他人對這話做出任何反應,希文和龐浩業的身影就突然從眾人的視線中消失了。

  「怎麽回事?」這下志村可懵了,本來是三對一的,現在愣是變成了他和子臨單挑的局面。

  …………

  另一方面,一公里外某處。

  「你小子還真是會先斬後奏啊……」站定時,龐浩業也已意識到了,剛才希文一喊完話就朝著他衝了過來,推著他的脖子就把他一路帶到了這裡。

  其整個過程,也不到兩秒。

  「抱歉,時間緊迫……」而希文也不拐彎抹角,稍微打了聲招呼後,就開始說自己的計劃……

  …………

  一分鐘後。

  希文和龐浩業雙雙回來了,現場的情況倒也沒什麽差別,因為這一分鐘裡志村也沒敢再上前,而子臨也沒主動出手。

  「商量好了?」子臨見二人再度現身,便衝著希文道了一句。

  希文根本不和他囉嗦,下一秒,異變又生。

  和一分鐘前的情形一樣,希文又一次從眾人視線中消失了,不同的是,這次他帶走的不是龐浩業,而是子臨。

  大約十秒後,希文的身影再次出現,且一現身就大喝:「就是現在!」

  他那個「是」字還沒說完呢,精神高度集中、且早已準備就緒的龐浩業便按照「計劃」出手了。

  眨眼之間,眾人就被帶回了現實世界。

  看著周遭的景物由黑白的沙漠變為了熟悉的街道,有好幾位都不清楚這又是唱的哪一出,幾秒後,還是巴德第一個反應過來:「原來如此,這的確不失為一個好辦法。」

  其他人也不傻,又過了幾秒,他們也都後知後覺地明白了剛才發生了什麽。

  希文剛才做的事,說白了其實也很簡單——

  首先,他問了龐浩業,這個黑白的空間到底有多大。

  龐浩業告訴希文,這個空間根本沒有邊際,很可能比整個地球還要大,自己已進入過這個空間無數次,但每次都是隨機來到一個不同的坐標點,所以他此前才會一直以為這個空間只是自己製造出的一個「領域」;另外,龐浩業還表示自己也曾嘗試過尋找這個空間的邊界,但就算用其狂級的速度跑上幾天幾夜也找不到。

  得到這一情報後,希文就更有底氣了,他跟龐浩業說:「既然子臨自己告訴我們你這『靈墟』並不是製造領域的能力,而是將人傳送到某個『與現實世界平行的特異空間』的能力,那也就是說,當你離開後,這個空間也是存在的,並不會因為你解除能力而消失。所以,我們可以這樣……一會兒由我去把子臨拖走,我會全力加速,把他丟到一個遠離我們的地方,然後我就立刻折回來,當我一現身,你就把我們七個傳送回原來的世界,將子臨一個人丟在這個空間裡。」

  龐浩業聽罷,稍微考慮了一下就答應了。

  這的確是個好主意,因為龐浩業不但沒看到過這個空間的邊際,也沒在這空間裡看到過食物和水,如果真能把子臨關在裡面,那時間一久,對方肯定是要渴死的;再退一步講,就算子臨是一個可以不靠水和食物就長期存活下去的怪物,他依然有很大機率會永遠迷失在那個空間裡……

  「切……」片刻後,還是志村用馬後炮的語氣說道,「早知如此,從一開始就讓龐浩業一個人把子臨拖進『靈墟』,然後再一個人出來,這不就結了嗎?」他頓了頓,好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對了,不是還有一個高手在嗎?對他也可以這麽處理吧?」

  這時的志村,都已經在考慮怎麽對付克勞澤的事情了,不料……

  「你想得倒是很美啊。」其他護衛官都還沒他的應話呢,子臨的聲音竟然又響起了。

  七人聞聲,紛紛抬頭,卻見子臨悠然地浮於他們頭頂的半空中,一邊說著這話一邊緩緩落下。

  「希文先生,你的思路倒是沒錯,但你對我的實力還是有所誤判。」子臨落地之際,望著希文接著說道,「誠然,我的體術並不強,畢竟從能力者級別來說我還只是『紙級』而已,所以我在近身戰中表現出的『力量』和『速度』,確實可以說是一種假象。

  「用跳高來比喻的話,當你們跳起來時,靠的是自身肌肉的爆發力,而我只是在量子領域中移動了自己的身體,然後讓你們看到了一個移動的結果。

  「但如果你覺得這種『假象』意味著我在速度層面上存在某種巨大的破綻,那就是誤會了……」

  子臨說到這兒,別有意味地停頓了一下,再道:「我的眼球沒跟上你的速度,不代表我的思維也沒跟上……此其一;我被你們攻擊的時候全靠被動防禦而沒做什麽主觀上反應,並不代表我就做不了什麽反應……此其二;還有最重要的第三點……我可從來沒說過,那個空間能困住我啊。」

  他態度從容地將這番話說完,周圍的七人臉上又是神色數變。

  「我也放棄了。」幾秒後,希文給了句乾脆話,「我打不贏他。」

  「那也算我一個吧。」龐浩業攤開雙手,順勢接道。

  「喂!你們兩個!認真的嗎?」志村這下可有些急了。

  希文用不置可否的語氣接道:「我只是個神速者,攻擊上限一目了然;我已經很清楚自己不具備擊敗或者殺死他的能力,至於他能不能殺我……我覺得倒是可以的,雖然我應該能逃得了一時,但我想如果他有那個決心,整個地球都不會有我的容身之處。」

  另一邊,龐浩業也是一副無奈的樣子:「我……就不解釋了吧。」

  他的確是沒什麽好多解釋的,剛才的事已經證明了他的能力在子臨面前毫無意義。

  至此,七名護衛官中,已有三人放棄了對子臨的挑戰;當然了,某種角度來說,他們方才的施為,也只是在「給自己一個放棄的理由」。

  若他們和志村一樣是鐵桿的鷹派,那應該還是會再嘗試繼續戰鬥下去的,但很顯然,這三人不是什麽主戰派,比起對聯邦的忠誠,他們都是更在意自身的安全和利益……如今子臨明確表示願意給他們一條後路,他們肯定不會輕易將其斷絕。

  至於作為護衛官的職責,意思到位也就行了,就剛才那幾番嘗試,換了別的對手早就掛了。

  「萊文斯先生……」終於,一直沒開過口的塔佩,眼見如此,也忍不住開口了,「你的意見如何?」

  「你是在問我要不要投降嗎?塔佩。」巴德聞言,頭也不回地應道。

  「可以說是吧……」塔佩道。

  塔佩是一個政治立場很雞賊的傢伙,就像我們的宇宙中某島國的一些溫和派右傾分子,一邊宣揚著兩國友好、文化無國界之類的論調,一邊做著給戰爭洗白的事情;他們看似一直在輸出著一些不左不右的充滿理智和思辨的和平論調,實則卻是在用暗藏的雙標掩飾自己的真實目的。

  塔佩就是這樣,他總是擺出一副熱愛和平的姿態,強調著戰爭給那些無辜的聯邦子民們帶去的苦難,但從來不談聯邦對反抗者們犯下的種種罪行;他對那些戰爭罪犯棄政從文/從商/或投身教育的行為表示欽佩,對那些做著慈善的財閥寡頭們讚不絕口,卻好像看不見這些人的雙手和資本上都沾滿了鮮血。

  這種人的強項就是將一朵朵生長在屍山血海上的白蓮花拿出來裝裱,然後拿去給那些生在和平年代、腦滿腸肥、因為興趣愛好就可以將民族的苦難和恥辱拋諸腦後、連基本的歷史觀都沒有的蠢貨去嗅,接著那些蠢貨就會和他一起高呼著友好、和平,心安理得,覺得自己也成了一朵朵不被人理解的白蓮花,完全不知自己是如何被人利用的。

  可以說,像塔佩這樣的「鴿派」,反而會比鷹派帶來更大的殺傷。

  如果他是聯邦的領袖,他一定會立即坐下和反抗軍談判投降,只要能為聯邦留下一批核心人員,他甚至不要地盤都可以。

  若談判成功,他就會和這批人一起作為「弱勢群體」留存下來,到那時,他們就是「少數的聲音」了,他們可以在新政權的治下通過文化侵蝕和輿論戰的方式去爭取支持者,慢慢地得到更多的話語權,以達到自己的目的。

  相較於志村在這種僅僅留戀於聯邦帶給他的榮華富貴的傢伙,塔佩才是對聯邦這一存在真正保持著忠誠的存在。

  這種人反而不會做些患得患失的事情,他們看得比主戰派的人更長遠;面對子臨,或者說面對現在的世界形勢,塔佩從一開始想的就是投降。

  但他這種投降,就像那種在投降詔書裡寫自己此舉是為了世界和平的人一樣……他可從來沒覺得自己有做錯什麽,也不覺得自己輸了,這只是一種策略,一種暫時的退讓。

  「嗯……塔佩。」一息過後,巴德沉吟了一聲,應道,「有句話,其實我早就想跟你說了。」

  「什麽?」塔佩也是一愣,因為他平日裡和巴德也不是很熟。

  「比起護衛官來,你真的應該去當政客才對的……」巴德如是回道。

  而就在巴德說話之間,塔佩忽然露出了一種極度痛苦的表情,並雙腳離地,升到了空中…… 本帖最後由 29282128 於 2019-7-19 10:15 編輯

29282128 發表於 2019-7-16 10:30
第七章 招安(五)

  「死海」這個名稱,是EAS給的。

  當年他們給這個能力命名的時候,巴德已經是一名凶級能力者了,而在那之前,巴德的這個能力並沒有什麼名稱。

  紙級時,這個能力只能讓某個個體(人或體型較大的動物)體內的含鹽量憑空上升那麼一丁點,並略微逆轉地心引力對這個個體的影響。

  放到實際情景下就是:中招者會覺得有一點口乾舌燥,同時會感到身體輕快了一丟丟。

  乍看之下……這無疑是個很雞肋的能力,雞肋到大多數人都會覺得根本沒有去鍛煉的價值。

  但是,巴德·萊文斯,並不是「大多數人」。

  巴德是一個心性非常強韌的男人,如果要總結他的性格、乃至人生,那就是兩句話:「make sense」和「do everything he can」。

  巴德的出身很糟,用四個字來說,那就是「人窮臉醜」。

  他的相貌很不好看,屬於那種「在學校不易交到朋友,踏上社會找工作也處處碰壁」的類型。

  他的家境也很差,窮到連基本的尊嚴都很難保障的那種程度。

  但是,巴德從沒有抱怨過自己的出身,更沒有去抨擊世人看臉的天性……因為他自小就明白怨天尤人並不能改變現狀、也無法解決問題,那只會讓你的心態變得更糟,繼而影響到你的行為。

  這個世界本就是看臉的,自古以來便是如此,這是融入每個人骨髓裡的天性,強行否認這一點是沒有意義的。

  本身就長得好看的人懟這個,顯得虛偽;本身就長得難看的人懟這個,則是「屁股決定腦袋」,毫無說服力。

  就算你能在爭論中懟贏別人,也只能達到發洩不滿的效果而已,並不會改變什麼實際情況。

  所以,巴德根本也不去幹那個事兒,在他看來,與其把時間和精力浪費在抱怨和發洩上,不如用來做點實事。

  還是那兩句話:「make sense」和「do everything he can」。

  巴德認為一件事情必須合乎邏輯,能夠改變現狀,才有去做的價值,在此基礎上,才有努力的必要。

  如果認定一件事僅僅只是能讓自己情緒上爽一些,但對於自己在現實世界的處境沒有什麼幫助,甚至會讓事情變得更糟,那他絕不會做。

  綜上所述,巴德成年後,面對自己「長得醜」這個現狀,實施的解決方案就是:鍛煉身體,訓練氣質,改變造型……最後,在攢到了一筆錢之後,第一時間就去整了個容。

  聽起來好像有點過於真實了,但這,也並不是每個人都能下決心去完成的。

  同理,為了擺脫貧窮,巴德在學習和工作上也付出了比別人更多的努力……雖然他也很清楚這種努力未必能換來對等的回報,但至少能讓自己成功的機會變大。

  巴德不是那種會去糾結於「公平」的人,那些人,也就是世界上的絕大多數人,我們普遍都有這樣一種思維——儘管自己已經很努力了,但還是遠遠比不過那些先天就有著優渥的家境、並占有了更多資源的X二代們,後者只要躺在父輩、乃至祖父輩的財產上吃喝玩樂,就能輕而易舉地取得成功。而自己付出了許多,卻還只是勉強混個溫飽,活得非常艱辛。

  這種想法,也沒有錯,因為那就是實際存在的現象;儘管不是所有X二代都符合平民們對於紈絝子弟的刻板印象,但符合的也確實不在少數。

  這樣的對比,無疑會讓人產生不滿、甚至是怨恨,會讓人覺得自己的努力沒有價值、沒有意義。

  再換一個角度看,先天的天賦、先天的美貌……也和先天的財富或地位一樣,都會讓我們在某時某地產生類似的感覺。

  然而……我們,真的有必要因這種「不公平」而催生出什麼負面情緒嗎?

  換個例子:你開著水龍頭時浪費掉的清水,你吃完外賣後扔掉的剩飯,永遠也不可能被送到因戰爭和饑荒洗不上澡、吃不上飯的人手裡……這也是一個事實。

  但你應該為了這些你認為是理所當然的生活習慣而感到內疚嗎?

  你又可曾想過,如果把你的這些行為展示在那些挨餓的人面前,他們也可能對你產生不滿和怨恨呢?

  而巴德的腦子裡,就根本沒有那根弦。

  他就是那個「吃不上飯、洗不上澡」的人,但他看到那些浪費水和食物的人時,不會有任何情緒。

  他的第一反應會是:那與他無關,因為那些人浪費掉的東西,怎麼也不會落到他手裡,他也不指望由別人來改善自己的生活,他只考慮自己能做什麼來改變現狀。

  「make sense」。

  「do everything he can」。

  因此,當他發現自己有個「雞肋」能力的時候,他也完全沒有對此感到什麼沮喪。

  他能做的事情,就是接受這點,並把這個能力視為一種自己獨有的資源,研究、開發到極致。

  時光荏苒,年復一年……撇開能力者的身份不談,巴德作為一個普通人,從一名完全沒有靠山的基層公務員,慢慢爬到了聯邦軍中層文職人員的崗位上。

  當然,那年,他已經六十一歲了,離退休(聯邦時代部分職業的男性退休年齡已經提高到了65歲)也只剩下幾年而已了。

  一直到巴德退休那年,就連關係最好的同事和他的妻子子女都沒人知道他還是個強級能力者。

  一晃眼,又是十年過去,到了七十五歲,巴德仍在堅持不懈地悄悄鍛煉自己的能力,並成功將其練到了凶級……

  終於,他的努力在這一刻開花結果,其能力在達到凶級之時發生了質變。

  因為他的能力是經過整整半個多世紀的不斷磨練和沉澱才獲得突破的,所以他對能量的理解和運用也都非常紮實,比起其他同級別的能力者來,他從突破凶級瓶頸,到升到凶級巔峰,所需的時間要短得多。

  巴德幾乎是在一個月內就掌握了自己的新力量等級,並讓自己在細胞層面上停止了衰老,其外表還開始了逆增長。

  那一年,他以能力者的身份重新在聯邦就職,並在接受了EAS的測試後直接被列為了護衛官候補。

  巴德,並不是什麼天才,要說他有什麼過人之處,那就是心性和心態。

  他幾乎就是普通人努力的極限——不管自己處於哪個位置,都將所有客觀存在的不公平視為理所當然,然後將自身的時間和精力成本作為一種優於別人資源,合理、同時又毫不吝惜地投入,從而使自己更好、更強。

  現在的他,是狂級能力者,且是倖存的七名護衛官中資格最老、地位最高、也是實力最為深不可測的一個。

  而根據他的那兩條處事原則,把「投降派」的塔佩處理掉,同樣是理所當然的。

  …………

  「你這是幹什麼?」志村看著浮到半空的塔佩,一時間也是驚疑交加,趕緊出聲質問巴德。

  儘管志村是鷹派、塔佩是鴿派,但在眼前這種情勢下,護衛官之間自相殘殺似乎還是有點過了。

  「你剛剛不是也聽到了嗎?他不但明確了自己想投靠對方的意向,還有策反其他人的傾向。」巴德卻是用十分冷靜的語氣回應著,同時,手上的施為也沒有停止,就彷彿殺死塔佩這件事,像是踩碎腳邊的石子那樣容易。

  「他只是在問你的意見……」龐浩業也有點看不下去了,雖然他和這幾位的交情也不深,但巴德這種輕易就對同袍出手的做法在他看來實在是不太講究。

  「難道我非得先回答他的問題,然後等他率先對我產生了防備乃至殺意……再動手嗎?」巴德反問道,「我為什麼要冒著被他先下手為強的風險,去做那種事?就為了事後能心安理得地告訴自己……是他先動手的?」他頓了頓,「如果我每殺一個人都需要滿足這樣的條件,那姑且不說我還能不能勝任護衛官一職,恐怕我這條命也早就交代了吧。」

  他這話,沒別的,就是make sense……

  龐浩業無法反駁,畢竟自己也殺過不少人,其中很多人他連臉都沒看清;若要深究的話,他自然也不可能對每個人都以相同的標準去對待。

  「唔——咳——」就在他們談話之際,空中的塔佩已經渾身僵直地飄到了幾十米的高空,並在最後的幾聲呻吟中停止了呼吸。

  「我有點好奇,他會去哪兒啊?」這時,至此還沒說過一句話的劉奇八,忽然面帶幾分笑意地開口了,「難不成就這麼一直升到外層空間去嗎?」

  很顯然,劉奇八對於塔佩的死,也並不十分在意。

  「他要是沒斷氣,還能運用能量的話,那確實有可能抗住大氣層的高溫、成功飄到太空裡去。」兩秒後,巴德也是用很隨意的語氣回應了他,「可惜,塔佩並不是那種能在體內鉀含量暴增時仍然活下去的體質,所以……他應該會在穿過大氣外層時被燒成灰燼吧。」

  「呵……這就是『死海』啊,雖然以前有聽說過,但親眼見證,還是頭一回呢。」劉奇八笑道,「就是不知,這能力對這位子臨少爺……有沒有用呢?」

  「試試便知。」巴德說著,心念一動,便對子臨也用出了「死海」。

  狂級的「死海」,其實還是那兩個效果:一,憑空提升目標體內的含鹽量;二,逆轉地心引力對目標的影響。

  區別在於:紙級時他只能製造一丁點鹽分,但現在他可以在目標體內製造出包括但不限於鈉、鉀、鈣的各種化學物質,比例可以隨心所欲,總量雖然沒有到很誇張的地步,但致死綽綽有餘了。

  而地心引力這塊,基本就是可以讓人像氣球一樣垂直上升,且離地越遠,上升速度就越快,即使進入外層空間後也不會停止,目標會持續向著地球的反方向直線移動。當然了……也不會無限加速下去,接近音速時差不多就到上限了。

  至於「死海」在同一時間內可以作用的目標數,紙級時是一個,現在嘛……如果巴德願意,讓一座千萬級人口的大都市內的所有居民「上天」也行。

  不過,類似這種操作,他一般也是不會做的,除非他能明確某個區域內至少有95%以上的目標都是敵人,才會發動這種視野外的大範圍「死海化」攻擊。

  毫無疑問,這狂級的「死海」,很強……就拿在場的其他六名護衛官來說,隨便哪一個,包括希文在內,要嘛就別中,中了這招的都得死。

  眼下,巴德對子臨出手,也是不留任何餘地的。

  巴德的立場始終很明確,他不是什麼鷹派或鴿派,他只是認定了子臨這樣的人如果奪得了天下,並不會比聯邦更好,所以,他要反抗……

  「看來你才是最麻煩的一個呢……」然,數秒過去,子臨還是停在原地,安然無恙,且神態自若,「比起志村那種人,你才是完全沒法兒交流的類型……」

  他這話,字裡行間,殺意已昭。

  「連『死海』都對你無效嗎?」當巴德意識到自己的能力沒有作用,並聽到子臨的這句話時,他已經接受了自己馬上就會死的事實,故而……既如此,便如此,他的語氣依然很平靜,「就算納坎沃也做不到這樣,你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從分子層面上改變體內蛋白質的結構單元,讓這些蛋白質自動把我體內的水分子和你生成的鹽分剝離並隔絕掉,然後再將這些鹽分……」子臨說到這兒,忽然停下,像是要吐痰般乾咳了兩聲,然後「呸」的一口,從嘴裡吐出了一塊核桃大小的結晶狀物體,隨後接著說道,「……排出來就是了。」

  他的回答,等於沒答,因為就連巴德也沒聽懂他在說什麼,其他人就更不懂了。

  至於他為什麼沒有「上天」這點,也不需要解釋,因為他剛才已展現過類似飛行的能力了,只要這份能力能和「死海」那讓人「上浮」的能力互相抵消,子臨自然就不會上天。

  「你動手吧,我有心理準備了。」一息之後,巴德說出了這句他自己認為是遺言的話。

  他的人生,沒有遺憾,也從未有過悔恨,他是個永遠向前看的人,即使面對死亡,也是如此;哪怕在這最後的時刻,他說出這句「放棄」的話,也是因為他認為自己已經「do everything he can」了。

  此刻,他只希望能體面地離去,僅此而已。

  「好的,放心吧,你的家人都會得到妥善的安排。」子臨一邊說著,一邊朝前邁出一步。

  下一秒,但見其身形一閃,已來到了巴德面前。

  此時,只要子臨的手指在巴德身上輕輕一點,巴德就會化為塵埃、隨風散去……

  然,就在這一瞬,一只手,攫住了子臨伸過來的手腕。

  那個攔住了子臨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劉奇八。
29282128 發表於 2019-7-18 12:08
第八章 招安(六)

  在一個多世紀前,這個世界上存在過一個名叫切弗·奇里奧斯的男人。

  在他活躍的那個年代,他既是這個世界上最聰明的幾個人之一,也是這個世界上最強的能力者之一。

  他的能力,始終沒有一個確切的名稱。

  不過,他本人倒是有個綽號,叫做「血梟」。

  絕大多數的能力者,能力至少要在青春期過後才會覺醒,而覺醒的契機大多是受到了某種生理或心理上的刺激,只有變種人和極少數極有天賦的能力者會在更小的時候乃至剛出生時就具備異能。

  血梟,無疑屬於後者,他的能力與生俱來,從他出生的那一刻便伴隨著他;而他那能力的效果是感知周遭所有生靈的負面情緒,感知到的越多,自身的戰力就越強。

  這個能力有著非常恐怖的副作用,因為它是「被動」、且「永久」生效的,而且「只能」感知到負面情緒。

  如果你覺得負面情緒是一種只會在短時間內存在的東西……比如在你「憤怒」、「仇恨」、「嫉妒」、「厭煩」時,才叫有負面情緒,等過會兒你注意力轉移掉、不去想這些時,就沒有負面情緒了……那你就錯了。

  負面情緒並不只在你自己感受到或是爆發出來的時候才存在,而是伴隨著你一生,你不爆發的時候,那些情緒不是消失了,只是暫時被壓抑住了而已。

  它們就在你的內心深處,在你的潛意識裡,融在你的認知中;你的三觀、性格、待人接物的習慣、乃至一個下意識的動作、一個一閃而過的念頭……全都是建立在正負兩種情緒的基礎上的,兩種情緒始終都在那兒,隨時等著被觸發。

  以撒謊為例,當你還是個孩子的時候,你的是非觀還十分純粹,沒有被成年人的標準汙染,那時的你,因撒謊而產生的負面感受,和長大成人後的你在撒謊後的感覺,自是截然不同的。

  當你說出人生中第一個謊言時,且不說這個舉動對外在世界的影響,只說這個舉動對你本人的內心,也會產生極其深遠的傷害和影響,其催生出的「罪惡感」,就是一種典型的負面情緒;它並不會消失,只會被暫時忘記,然後在你的內心潛伏……於是,你下一次做同樣的事情時,罪惡感便沒那麽強烈了。

  人類是很健忘的,我想幾乎不會有人記得自己人生中撒過的第一個謊,我們只會記下一些造成嚴重後果的、或是被揭穿的謊言……忘記「罪惡」,也是一種本能。

  可是罪惡不會因此消除,它還是跟著你,你會慢慢被腐化,慢慢變成一個不那麽純粹的人,變得更圓滑,更適應這個社會了。

  如果說小時候的你是一張白紙,一滴墨水滴在上面也會很扎眼,那長大後的你,就像打字機上的墨帶,墨不夠你就該被淘汰了。

  簡而言之,一個人身上能累積的負面情緒、或者說他身上的「罪」有多少,要比想像中多得多,即使是人們自己,也無法完全體會到自己到底能發出多少負面的能量。

  但血梟可以體會到。

  從他還是一個嬰兒的時候,就能體會到……

  想像一下,如果是你,不管白天黑夜,無時無刻,腦子裡都可以感知到方圓幾十米內所有鄰居或路人深埋在內心深處的負能量和惡意,你會變成什麽樣?或者說……你的精神能夠支撐多久?

  少年時的血梟就給自己做過很多次精神鑒定,但不管是他本人還是那些被他逼瘋的心理醫生,都無法確切了解他的精神狀況到底如何。

  他最後只能推測……自己可能在出生後就瘋了,而這種「瘋」,又意外的沒有奪走他的理智;他在保存理智的前提下,適應了某種與一般人類大相徑庭的精神狀態。

  要比喻的話就是:雖然血梟的身體和世人們活在同一個物理維度上,但精神層面來講,他卻一直生活在一個世人無法體驗的人間煉獄裡。

  當然了,這麽可怕的負面效果,所帶來的正面收益,也是驚人的。

  血梟幾乎沒有進行過任何刻意的修煉,就在三十歲之前成為了凶級能力者,而且他這個能力的「凶級」,和子臨的「紙級」一樣,並沒有太多參考價值,真打起來,他很可能把狂級的人給秒了。

  只要他附近有足夠多的人,或者他附近那些人身上的「罪」足夠多,他就能強到難以置信的地步。

  比如,在天一附近時,血梟的力量,可以超越同為凶級的「力量(此處指那個名為力量的異能)」;速度,可以甩掉現在的「希文」;肉身強度和自癒力,接近凶級的燕無傷;能量等級(雖然他無法做到外放和性質變化),則可比肩臨死前的納坎沃……

  像這樣的能力,無疑是獨特的、罕見的。

  在血梟去世後的這麽多年裡,這世間再也沒有出現過和他一樣的能力者了。而這……其實也算正常現象,因為即便有人覺醒了和他一樣的能力,那個人八成也會在覺醒能力後的短時間內因精神崩潰或暴走而死亡。

  但眼下,有了一個例外。

  劉奇八,就是個和血梟「類似」的能力者。

  當然,只是「類似」,實際對比一下,二者的區別還是很大的。

  首先,劉奇八的「怒之力」並不是出生時就有,而是在青春期之後覺醒;其次,也是最關鍵的一點,他的能力不是「被動永續」的,而是可以主動開啟或關閉的,且在他失去意識後也會自行關閉;其三……他無法感知到人類擁有的全部負面情緒,只能感知到「憤怒」這一種。

  這三點,基本解釋了為什麽劉奇八還沒瘋、還活著……

  而他那個「儒雅隨和」的綽號怎麽來的,想必大家也都能猜到一二了:由於劉奇八每次開啟能力時,都會讓自己的精神處於一種近乎狂暴的狀態,每次都有「可能會喪失理智而暴走」的風險,所以他平日裡不停地在做各種心理輔導和情緒管理訓練。

  除了開啟能力時,劉奇八從來不生氣……從來!never!never ever ever!

  你就是上去扇他一巴掌,用最髒最毒的話罵他全家,甚至拿糞潑他,他都不會生氣。

  當然了,不生氣不代表就這麽算了,要有人真敢莫名其妙扇他一巴掌,他可能會先面帶和善的微笑問一下對方這樣做的原因,假如沒得到滿意的答案,他就繼續面帶和善的微笑反手一巴掌把對面的腦袋扇下來。

  …………

  「這麽說來……我得先解決你了。」子臨一看攔下自己的人是劉奇八,而且劉奇八此刻臉上的表情已變成了兇神惡煞一般,他就明白,對方已然開啟能力了。

  「給我死!」此時的劉奇八,和剛才那有說有笑的狀態自是不同了,其整個人身上透出的怒意和殺意讓其他幾名護衛官都不由得想要後退。

  嗖──

  劉奇八那個「死」字出口時,他已經拽著子臨的胳膊將子臨整個人向斜上方甩飛了出去。

  子臨還沒飛到最高點,劉奇八的身影便已閃到了對方前進的軌跡上,從空中倒懸身體給子臨來了個回旋膝撞。

  「喂……這……」龐浩業剛來得及吐槽半句,他預想中的事情就發生了。

  被劉奇八從高空擊落的子臨宛如一發炮彈般砸中了地面,緊接著,那過剩的衝擊力便四散擴張,在地表炸開了一個半圓形的大坑。

  好在子臨是斜著落下來的,著陸點距離茶宴會議所在的建築還有一段距離,要不然那棟樓怕是要倒。

  「啊──」

  然,塵埃未定,劉奇八的攻勢已如影隨形地跟了過來,他發出一聲狂吼,再次從半空「踏空」俯衝而下,朝著坑底的子臨一拳轟了過來。

  很顯然,開啟「怒之力」後的劉奇八變成了一個無所顧忌的破壞狂,他能把攻擊目標鎖定在正確的敵人身上已是不易了,至於其他的連帶破壞……比如城市的街道和建築會怎樣,會不會傷到平民,他是根本不會考慮的。

  此刻他這一拳,可不是打壞一些地下水管或煤氣管道的程度,若打實了,附近幾條街範圍內的建築都可能會塌掉。

  這就好比你在一個床墊上搭了若干個積木模型,然後朝著床墊中心用力下壓一腳時會發生的狀況一樣。

  「我說你啊……」下一秒,伴隨著子臨的說話聲,一道黑芒突從煙塵中閃出,迎天而上,「……這城市的很多基建我以後還要用呢,別亂來好不好?」

  他這句話還沒說完,黑芒已和劉奇八錯身而過,並使劉奇八的整條左臂連帶著左肩和一部分鎖骨人間蒸發了……

  縱然劉奇八現在的速度已經讓希文都感到了驚嘆,但面對這瞬間生成的黑芒,他還是沒能完全避過。

  「放過他吧,這沒必要。」還未等子臨展開追擊,巴德便迅速衝到子臨面前,用身體阻攔住了對方,他說完這句,又回頭朝天上喊道,「劉,快解除能力!別再打了!我已經準……」

  他這句話,沒能說完。

  因為子臨趁他回頭時,很隨意地抬手點了他一下,讓他在轉眼間便化為了塵埃……
29282128 發表於 2019-7-22 10:42
第九章 招安(七)

  「啊!」伴隨著一聲驚叫,劉奇八從噩夢中醒了過來。

  還沒等他緩過神,其全身上下就如漲潮般湧上了一陣疼痛感。

  吃痛之際,劉奇八的腦子也清醒了許多。

  他一邊調整好粗重的呼吸,一邊朝周圍看了看;他發現,此刻自己正躺在一間應該是病床的房間裡,其左手還掛著點滴,身上的病號服和身下的床單都已被大量的汗水浸濕了。

  而在他的病床旁邊,坐著一位老者,正在用I-PEN看書。

  「你的新陳代謝還真是快,手術才過去兩小時,你好像連止疼藥的效果都給代謝掉了。」見劉奇八醒來,那名老者不緊不慢地放下了手中的I-PEN,跟他搭了句話。

  「我……我……」劉奇八剛想接對方的話,卻突然間想起了什麽,他即刻高聲問道,「……我的家人!她們沒事吧?」

  這一刻,劉奇八想起了自己昏迷前記得的最後一件事——暴走的自己躍到了半空,朝著自己家的方向投去了一輛油罐車。

  「沒事,你的家人安然無恙,已經被轉移到安全的地方去了。」老者回道。

  「真的?」劉奇八追問著,因為他確實有點不信,「你沒騙我?」

  老者明白,劉奇八的懷疑情有可原,故而又接道:「太細節的我就不說了,簡單地講……我趕到現場的時候,來殺你和你家人的那夥人已經被你撕成了碎片,但由於你本人在戰鬥中失去了理智,即使在敵人全滅後依然沒有停止無差別的破壞,所以,我立即做了應對……」他頓了頓,再道,「我躍到半空,接住了你丟出去的那輛車,並對你使用了能力,讓你的身體迅速脫水且上升到了高空,不久後你就因缺氧而昏迷了,這時我又解除了能力,把你接住,交給了現場的醫護人員。」

  老者說這段話時的語氣十分淡定,且條理清楚,劉奇八覺得對方並未說謊,因為真要編的話,不會編這樣的內容。

  「呃……謝謝。」劉奇八想了幾秒後,接道,「對了,還未請教……」

  「巴德·萊文斯。」巴德應道,「不久前還是個沒什麽職位的退休公務員,不過最近當上了護衛官候補,姑且算是你的上級吧。」他說著,瞥了眼劉奇八那纏慢繃帶的手,「考慮到你現在全身都有傷,碰哪兒哪兒疼,我就不跟你握手了。」

  「哦!原來是長官!嘶——」劉奇八本能地想敬個禮,但肩膀一使勁兒就疼得他齜牙咧嘴。

  「行了,年輕人,這種時候不用瞎客氣。」巴德說著,收起了手裡的I-PEN,並站起身來,「我在這兒主要就是想等你醒來時親自把情況跟你說一下,讓你可以放心……畢竟剛才那些話換個人告訴你,你可能不會立即相信。」

  「謝謝長官!」下一秒,劉奇八當即高聲回道,「救命之恩……不,救我全家之恩!我劉某自當……」

  「行行行……別激動。」巴德倒是顯得很平靜,他打斷了對方的話,接道,「舉手之勞罷了,再說我是接到命令後趕來的,只是在履行職責。不過,你那個能力,以後的確要注意一下,免得給自己和身邊的人帶去危險。」

  「是!劉奇八謹記長官教誨!」劉奇八的嗓門兒更高了。

  …………

  回憶的片段,從眼前閃過。

  劉奇八也不知道,這算不算是所謂的「走馬燈」。

  那一年,他二十六歲,是聯邦軍能力者戰鬥部隊中的一名戰士;家中有個比他小一歲的妻子,和一個還在繈褓中的女兒。

  聯邦高層的內鬥向來頻繁,像劉奇八這樣駐守在水晶郡的基層戰士難免會在執行任務的過程中得罪某一方勢力,所以,當他的家人,並不安全。

  再加上劉奇八那「怒之力」的副作用,在他三十五歲之前他都沒能很好地控制住,也讓他的家人承擔著巨大的壓力。

  終於,幾年後,妻子和他離婚了,又過了兩年,改嫁了他人,現在前妻和他之間,幾乎成了點頭之交;而只有每周末能見面的女兒,如今也已滿十六歲,正處在人生中最想擺脫父母的年紀。

  某種角度來說,最近這幾年,和自己的家人相比,劉奇八反倒是和巴德一家的接觸更多一些。

  一到逢年過節,巴德就會邀請劉奇八到家裡吃飯,因為巴德也知道,劉奇八的父母早亡,他也不可能去前妻家裡過節,如果巴德不請他,那他就只有一個人在家喝悶酒了。

  巴德和劉奇八不同,他有一個大家庭,儘管巴德的妻子已經故去,但巴德子孫滿堂,每次過節都有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多個劉奇八,對他來說也不過就是添雙筷子而已。

  然而,很多時候,對一個人來說是舉手之勞的事,對另一個人來說卻可能意義重大。

  巴德和劉奇八的交情裡,便盡是這樣的事;比如當年的救命之恩,又比如多年後的那幾頓年夜飯和感恩節晚餐……

  巴德可能不是很在意,但劉奇八卻是一直在銘記、在感恩的;即便劉奇八已從當年那個年輕的士兵,成為了和巴德同級別的護衛官,但在他心裡,巴德始終是自己最尊敬的前輩和恩人。

  可惜……到了最後的最後,他也沒能救下巴德。

  不但不能救對方,眼下,連他自己怕也是性命不保了。

  子臨釋放的黑色能量,是劉奇八前所未見的;劉奇八在能力開啟時的超高肉體強度、體表能量的防禦力、以及卓絕自癒力……在那黑芒面前變得形同虛設。

  劉奇八的傷口在攻擊逝去後不但沒有癒合,還有漸漸向身體端侵蝕的趨勢,他身上的能量也在被那黑色的傷口慢慢消去,很快,別說能量了,他就連力氣都使不出來了。

  他看著眼前的景物倒轉,知道自己已開始墜落;那狂暴的情緒也悄然消退,說明他的能力也已失效……

  「結果,我還是什麽都沒能做到,什麽都沒能保護,什麽都沒能留住……」劉奇八在心中念出這句話時,他哭了。

  子臨這個對手,讓他感到了絕望;但劉奇八並不是在為自己這敗北身死的結局流淚,而是在為自己的無力和那份直到最後都沒能報達的恩情而悲傷。

  「別碰他!」

  另一方面,在這劉奇八墜落之際,志村則衝著準備過去接人的龐浩業大喝了一聲。

  龐浩業是個講究人,他已看出劉奇八快死了,同袍一場,他不想看著對方從空中墜下後摔個粉身碎骨,落一個不怎麽體面的死狀。

  但是,志村的提醒,也有道理:「難道你看不出那黑色的東西有可能會蔓延到旁人身上嗎?」

  他說的沒錯,的確有那個可能……

  結果,劉奇八還是重重地摔落在了地面上,折斷了脖子,當場斃命。

  龐浩業、米歇爾和希文的面色都變得不太好看,他們……顯然都已喪失了鬥志。

  只剩下志村,仍沒有放棄戰鬥。

  砰——

  就在這時,十幾米外,突然又有一具屍體從高空落下,剛好砸在了一輛停在路邊的車上,把那車砸得粉碎,好在車裡也沒人。

  眾人並沒有被那動靜所吸引,因為他們全都知道……這會兒掉下來的應該是塔佩的屍體。

  子臨也無視了那邊的狀況,從坑中慢慢走了出來,開口道:「七個人,現在還剩四個,我覺得夠了……你們覺得呢?」

  有三個人,低下了頭,不再說話。

  但是,此刻的志村,竟然露出了冷笑。

  「呵……呵呵呵……」他的笑聲中,透出了一種彷彿勝券在握的氣勢,「我也覺得夠了……」他停頓了兩秒,「按照我原來的設想,只要『一個』就夠了,可惜,剛才塔佩被弄上了天,而巴德又被你弄得屍骨無存了,搞的我也不好動手……但現在,一個劉奇八,加一個塔佩,我周圍有了兩具頂級能力者的屍體……你知道那意味著什麽嗎?」

  子臨聳聳肩:「知道是知道,但我不想打斷你的表演,所以……你繼續唄。」

  「哼!我馬上就讓你笑不出來!」言至此處,志村已然發動了自己的能力——「魂降」。

  這個異能的效果非常簡單,從紙級開始就沒有變過,即「獻祭新鮮的人類屍體,召喚一個可以在短時間內為志村作戰的英魂」。

  魂降召來的英魂強度,只跟祭品的數量及質量有關,和志村的能力級別無關,也就是說……紙級的志村和狂級的志村,差別只是他自己的肉體強度和能量等級而已,其能力的效果始終是一樣的。

  但饒是如此,志村還是很勤奮地把自己練到了狂級,畢竟狂級能力者的身體比較耐打,且衰老速度也會變慢。

  而他練到狂級的方式……無他,就是使用次數多,巨多。

  志村本就是個草菅人命的人,在他隨意虐殺別人的行為背後,也有一部分鍛煉能力的動機在。

  當然了,在這個過程中,他也相當於是做了大量的實驗,摸清了「魂降」的各種特性。

  首先,召喚英魂必須用「新鮮的屍體」,也就是剛死不久的,這個「不久」是多久,沒有一個特別精確的時間,但通常是三十分鐘左右,過了這個時間,就算把屍體冷凍起來、做好防腐工作,弄得跟活著一樣,也無法作為祭品使用了。

  其次,召喚出來的英魂強度,主要還是看祭品的「質量」,數量則是一個比較次要的條件。

  舉例來說,獻祭一個普通的成年人,可以召喚出一個戰鬥能力達到特種兵水準的英魂,但獻祭十個這樣的普通人,召出來英魂戰鬥力並不會變成一個特種兵的十倍,最多變成一個更強一些的特種兵……

  繼續增加數量,而不提升質量的話,強度的增比也不會有什麽飛躍;很可能會出現獻祭了一千個普通人的屍體,也只能召出一個並級能力者英魂的局面。

  但是,若這一千個人裡面,混著一個並級能力者,那就可能一下子召喚出一個強級英魂來了。

  另外,召出的英魂是能力者的情況下,其能力和祭品的能力也有一定關聯,比如說你獻祭了一個並級的能力者,能力是製造火焰,那最後可能會召出一個強級能力者的英魂,能力是製造岩漿;而當獻上複數的祭品時,情況會更複雜,有點像某種「無限制的融合」,充滿了未知的可能性。

  不過……這個能力自然也有弱點。

  其一,同一時間只能存在一個英魂,且在英魂存在的時間耗盡前,就連志村自己也無法將其驅散掉;當然了,如果英魂被「打得灰飛煙滅」,或者志村本人死亡,英魂應該也會立即消失的。

  其二,用過的屍體便無法再用了(獻祭不會在物理上消耗掉屍體,所以某種角度來看其實需要的不是屍體,而是「靈魂」),即使時間還不到三十分鐘,也不能把同一具屍體重複作為祭品使用。

  其三,雖然英魂不需要依靠志村的體力和能量來維持活動,但「召喚」這個舉動本身是要消耗不少體能的,志村實驗過,在一個小時裡召喚兩次是他的極限了。

  眼下,志村倒是不用考慮第二和第三個弱點,因為他一次就把劉奇八和塔佩的屍體都給用了。

  子臨的實力的確超乎他的想像,但是,志村有自信,擁有「怒之力」的凶級能力者劉奇八,加上「倍化」能力者,同為凶級的塔佩……用兩具這種質量的屍體,絕對可以召喚出一個前所未有的強大英魂。

  要知道,志村以前唯一一次用凶級能力者的屍體發動魂降時,就召出了一個比他自己還強得多的狂級英魂,而且,當時他用的祭品,只是一名剛剛踏入凶級門檻的能力者而已。

  這次,他用的可是兩名護衛官。

  就算是出現傳說中的「神級」存在,志村也不會覺得奇怪的。

  …………

  同一時刻,茶宴本部,會議室中。

  克勞澤正坐在那兒,悠然地等待著他點的哪壺咖啡。

  煮一壺好的咖啡,自然是需要一些時間的,像茶宴這種組織,後廚請的人絕不會差,所以……他們是從磨咖啡豆開始弄的,這會兒還沒開煮呢。

  克勞澤也不跟會議桌旁的這些「小輩們」說話,他覺得說不著;人家呢,也沒有和他搭話,因為都在關注著外面的戰況。

  雖然他們看不到外面的狀況,但他們大多數人還是猜到了情況可能對他們不太有利……

  想想也明白,以一己之力對抗多名護衛官,按常理來說是該被秒殺的,但他們等了那麽久,戰鬥還沒結束,護衛官也沒有一個衝進來救人的……這多半就是壞兆頭。

  「嗯?」

  忽然,克勞澤發出了一聲明顯帶有疑惑和些許驚訝的沉吟。

  他的這一反映,迅速吸引了整桌人的注意力。

  而正當眾人把視線投過來時,一旁的毛峰也做出了異常的舉動:只見他顫顫巍巍地從座位上起立,踉蹌地退到了牆邊,好似在本能地遠離著某種可怕的東西……

  「那……那是什麽?」毛峰面色慘白,眼神中充滿恐懼,他木訥地轉過頭,看著克勞澤,問了這麽個沒頭沒尾的問題。

  「雖然你這問題不該問我,但我確實知道答案……」回這話時,克勞澤已恢復了自己的那一貫的從容,他說道,「事實上,比起把『那傢伙』召來的志村大介本人,我可能更清楚情況……」

  「你們在說什麽?」穆罕穆德這時也發問了,雖然他並不能感知到外面的情況,但他無疑也發現了——此刻有某種足以讓克勞澤都感到驚訝的變故正在發生著。

  「志村似乎用他的能力召來了一個非常麻煩的傢伙。」克勞澤先是這麽應了一句,然後用若有所思的語氣,自言自語道,「說起來……『那傢伙』死的時候達到什麽級別了啊……我死的比他早不知道啊……」他微頓半秒,微微蹙眉,「子臨不會死掉吧……那天一可要找我算賬了。」說到這兒,他又露出一種後知後覺的表情,「誒?我好像也有危險啊……」 本帖最後由 29282128 於 2019-7-23 12:45 編輯

29282128 發表於 2019-7-28 12:41
第十章 招安(完)

  志村召喚出的英魂,從一道時空裂隙中降臨,伴隨其一同出現的,還有幾隻若隱若現的黑色之蝶。

  不過,那些「冥蝶」和時空裂隙,都在晃眼之間便消散了,留下的,是一名身高一米九左右、留著寸頭、體型健碩的男子。

  這個男人的名字叫切弗·奇里奧斯,a.k.a.「血梟」。

  「呼……」血梟站定時,先是深呼吸了一次。

  他應該很久都沒有體驗過「呼吸」這事兒了,所以這也可以理解。

  接著,血梟就用一個挺明顯的小動作提鼻子聞了幾下,並順勢轉身,看向了站在不遠處的龐浩業。

  「兄弟,給支煙。」血梟一邊說著,一邊已朝著龐浩業走了過去。

  龐浩業並不認識血梟,不過他知道志村的能力是怎麽回事兒,故而也知道眼前的男人是志村「召喚」出來的。

  給支煙這種要求,不過分,而且龐浩業也猜到了血梟是通過嗅覺發現自己身上有煙的,所以,他做出沒有什麽驚訝的反應,只是平靜地掏出煙盒,抵出一支煙遞了過去,還順手用打火機幫血梟把煙給點上了。

  「呋──謝謝。」血梟抽了口煙後,露出了頗為舒暢的表情,並對龐浩業道了聲謝。

  他那樣模樣,看起來很是愜意,一點兒攻擊性都沒有。

  但是,自從他現身的那一秒起,子臨的眼神,就變得有些緊張起來了。

  子臨倒也不是害怕,只是很難得的進入了一種「我可能要認真戰鬥」的狀態……

  面對血梟,這樣的心理預期,是很有必要的。

  雖然納坎沃和史三問他們也都有置子臨於死地的能力,但子臨對上他們時並不會緊張,因為那兩位至少在思維層面來講還都是「正常人」,一個人只要其思維還算正常,就可以預測。

  但血梟……和他們不同。

  血梟是一個瘋狂和理性的結合體,如果用心之書去看血梟的思想,書裡不會顯示出任何文字,只會出現一堆抽象畫般的線條來。

  像他這種人的行動,只有天老闆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進行「預測」,子臨還不行。

  「別緊張。」又抽了幾口煙後,血梟彷彿是看穿了子臨的心思般,望向他,悠然地說了句,「我不打算跟你打,呋──」他又吐了口煙,「抽兩根煙我就回去。」

  「喂!你在說什麽呢!」聽到血梟的話後,志村毫無疑問當場就跳起來了,「你以為是誰把你召喚出來的?立刻給我宰了那小子!聽到沒有?」

  其實,剛才那一分多鐘裡,志村心裡也是非常疑惑。

  被「魂降」召來的英魂按理說是可以由志村用意念直接下達命令的,雖然命令的內容無法做到很細致,但類似「殺死某人」或「殺死那幾個人」之類的指令,只要志村心念一動,英魂就會立即執行。

  血梟出現後,志村也是在第一時間就在心裡下了命令,讓其去殺掉子臨,但結果……血梟完全沒理會命令,只是自說自話的去問龐浩業要了根煙抽。

  「你可以拒絕他的命令嗎?」兩秒後,血梟還沒開口,倒是子臨先問了血梟這個問題。

  「哼……」血梟冷笑,「沒有人可以命令我……就算是天一也不能,何況是這玩意兒。」

  說到「這玩意兒」這幾個字時,他頭也不回地朝志村的方向撣了撣煙灰,輕蔑之意,溢於言表。

  「可我在天老闆那兒聽到的版本和你說的有點出入呢……」子臨若有所思地應道。

  「你小子很壞嘛……」血梟說著,忽然笑了起來,「呵呵……天一要是知道你在我這兒挑撥離間,多半會誇獎你吧。」

  「奇里奧斯先生……哦不……奇里奧斯教授。」子臨稍微糾正了一下對對方的稱呼,再道,「我的確是聽過不少您的事蹟,但您應該不可能認識我才對……所以我不禁想問,您為什麽會知道我和天老闆有關呢?」

  「老子的智商至少四百以上,能感知和分辨方圓幾百公里內所有人類的負面情緒,還能知道這些人中哪些是能力者……」血梟應道,「……你告訴我我憑什麽推測不出你和天一有關?」

  「原來如此……」子臨點點頭,接道,「抱歉,像您這樣的人,在這世上不多,我還不太適應這種『輕鬆的談話』。」

  他說這話時,已試著跟上了血梟的思路,並大致猜到了血梟的推理過程。

  如果血梟所說的屬實……當然了他也沒必要撒謊……那他能掌握到的信息就很多了:比如克勞澤的存在、克勞澤的情緒變化、子臨的能力和「本質」、子臨和這些身穿聯邦制服的傢伙之間的敵對立場、他們每個人心中的情緒等等,再加上血梟本就知道的一些信息,以他的智商,拼湊出了一條邏輯鏈來的確不是什麽難事。

  「嘿!我跟你說話你聽到了嗎!」就在子臨和血梟旁若無人地聊到這兒時,感覺到自己遭到羞辱的志村已忍無可忍,他箭步上前,來到了對自己不屑一顧的血梟身後,一手搭在了血梟的肩上,「你這傢伙到底是怎麽回事?」

  志村言至此處,本來是打算用力抓著血梟的肩膀將對方轉過來面對自己的,不料……他發力一拽後,血梟紋絲未動。

  這種蜉蝣撼樹般的感覺,作為一個高位能力者的志村已很久沒體會到了;不過我們普通人應該很容易理解,要比喻的話,就好比你試著用一只手去推動一整個集裝箱。

  「說起來……」一秒後,志村還沒從最初的震驚中回過神來,血梟就自己轉身了,邊轉還邊說道,「這人世間……還真是一點兒也沒見好啊。」

  當血梟真的轉過身來,用居高臨下的眼神看著志村時,志村的腦中突然成了一片空白。

  他想跑,無論是身體的本能,還是他靈魂中累積下的那些「罪業」,都在催促他遠離眼前的這個男人……

  然而,在志村的神志回味過來「原來這就是恐懼的極致」之前,他就被血梟一把掐住了脖子。

  被掐住的那一瞬,志村發現自己已然失去了一名狂級能力者應有的力量和速度,就好像他突然就變回了一個普通人,一個的油膩中年大叔。

  「或者應該說……」血梟則還是很輕鬆的樣子,稍稍在左手上加了把力,將志村的下巴往上抬了幾度,並迫使志村張開了嘴,「……人間,又汙穢了?」

  他來了句帶梗的玩笑話,然後用一個很自然的動作,將右手伸過來,把一截煙灰撣進了志村的嘴裡。

  子臨對這一幕的反應還算淡定,但在場的另外三名護衛官就有點看不懂了,不過他們也不知道,也不敢問……只是都覺得,從某種角度來說志村的能力還真是牛逼。

  「我很好奇……」此時的子臨,比起戒備血梟,反倒是對這次難得的談話機會更有興趣了,「無時無刻的接收著無數人的惡意,是一種什麽樣的感覺?」

  「當是非觀和罪惡感消失後,也就沒什麽特別的感覺了。」血梟把志村當煙灰缸一樣用左手舉著,右手抽著煙,用輕鬆的語氣和子臨繼續聊道,「就像喝水,雖然你覺得不好喝,但還是每天都在喝著……

  「身處底層的傢伙人數最多,他們的『惡』嘗起來很普通……無知、自以為是、不知自省,他們每天都疲於奔命,但各方面的慾望卻還是得不到滿足,於是他們每天也都在憤怒、在不滿,並通過各種渠道尋求著認同和發洩,但最終,他們的絕大多數,還是難以避免地充當著資本社會中被壓榨和利用的工具。

  「中產階級的『惡』,令我作嘔……投機分子、利己主義者、打著公知(註:公共知識分子 )旗號招搖撞騙的騙子、夜郎自大的媒體從業者……中產是最能主導輿論的一群人,也是在這世間通過傳播負能量來達到某種目的的主要群體……他們最愛擺出高人一等的姿態,將自己與社會底層劃分開,恬著臉往精英階級的腳底下湊;而這些人中越是歧視、刻薄地對待底層勞動者的,自己在精英階層面前的嘴臉就越是賤……殊不知在那些真正的精英眼裡,他們和底層並沒有什麽區別……都是俎上魚肉罷了。

  「至於那些精英階級,或者說統治階級嘛……數量不多,所以我能感知到的情況也不多,不過現在我所處的這座城市裡好像集中了不少呢……

  「如果說前兩種人的惡是水,那這些人的惡更像是酒,雖然也有一些比較單純的成分在裡面,但大部分……都比較複雜,味道更深遠,也會對世間產生更嚴重的影響……」

  血梟不緊不慢地說著,邊說,邊抽抽煙、撣撣煙灰。

  子臨聽得很認真,而且聽著聽著還露出了笑容,他好似是遇見了一位相見恨晚的良師益友,且對血梟的話深以為然。

  在血梟說完這些後,子臨又問了他幾個別的問題,兩人聊了有十多分鐘。期間,可能是因為聊得挺開心的,血梟又問龐浩業要了第二和第三支煙……龐浩業呢,也是對方要,他就給。

  這段時間裡,志村已停止了徒勞的抵抗,用一種「已經死了」的眼神,癱軟著不再掙扎。

  而另外三名護衛官,在旁聽著這番對話,越聽越覺得毛骨悚然,只覺得自己的「san值」在蹭蹭往下掉。

  「好了,我差不多該走了。」終於,十多分鐘後,血梟把第三支煙的煙屁股扔進了志村的嘴裡,隨即說道,「跟你聊得很愉快,不過……這傢伙的能力時限應該也快到了。」

  「嗯,我也很愉快,可以說受益匪淺。」子臨接道,「奇里奧斯教授,如果有天我死了,也到了您所在的地方,可以找您接著聊嗎?」

  「誰知道呢……」血梟回道,「那兒太大了,八成找不到吧。」

  「是嗎……」子臨的眼中閃過一絲失落,「不過我還是會努力找找的。」

  「隨你便。」血梟說著,隨手就擰斷了志村的脖子,像扔垃圾一樣把他甩到了地上。

  而隨著志村的斷氣,血梟的身影也模糊了起來,並迅速由實化虛,變成了一團黑影。

  一息過後,那黑影又化為了諸多黑色的蝴蝶虛影,飛散開,消失在了空氣中……

  子臨凝視了血梟消失的地方幾秒,整理了一下情緒和表情,接著,才轉頭,看向了剩下的三名護衛官:「呵……抱歉,讓各位久等了。我也沒想到,今天還能有這番意外的收獲……」他頓了頓,「不過,咱們的正事兒還沒辦完呢,關於讓諸位『棄暗投明』的提議,不知……三位現在能不能給我一個最終的、明確的答覆了呢?」
29282128 發表於 2019-8-2 10:09
第十一章 「會議」前夜

  星郡,大洋城。

  在一個多世紀以前……準確的說,118年前,這座城市曾在一次重大的災難中被毀滅過;不過,時間很快就拂去了這些傷痕,那之後不到十五年,它就恢復了往日的繁華,再一次成為了星郡東海岸的一顆明珠。

  然而,在如今這戰火紛飛的亂世之中,這座以賭博和旅遊業為主要經濟來源的城市,不可避免的……再度沒落了。

  曾在這裡揮金如土的那些權貴們,現在都已躲到了水晶郡去,半步都不敢出來。

  而那些曾經一年四季都絡繹不絕、來此度假的中產階級們,也早已一個都不剩了——他們中比較富裕的那部分人正忙著把自己的各種財產兌換成珠寶或金條之類的「硬通貨」,舉家逃往他們認為「安全的」勢力領地;另一部分政治嗅覺沒那麽敏感或者說也沒有那麽多財產的人裡,也基本沒有那種會在戰爭時期還離開家人出來度假的奇葩。

  簡而言之,在客源幾乎斷絕的情況下,城裡的那些酒店、景區、賭場、酒吧等等,所有的娛樂和服務行業都出現了大規模的蕭條,緊接著就是一陣倒閉和裁員的浪潮……而那些失去了工作崗位的從業人員,大部分也只能選擇離開這座城市。

  這裡,不知不覺間,就成了座「荒城」。

  僅有的居民都聚集在西南的郊外,遠離城市的中心。

  那些豪華酒店、大型賭場、奢侈品商鋪、停靠著遊艇的碼頭……昔日裡紙醉金迷的所在,現在則已被流浪漢、酒鬼、暴徒、強盜們占據。

  城裡有價值的東西,從豪車家具、到酒杯花瓶,要嘛就被破壞,要嘛就被搬走變賣,留在那兒搬不走的,則都被占山為王的傢伙們所霸占。

  聯邦警察早已失去了對這個地方的控制權,事實上,他們能管好郊區一帶,不讓周邊的民眾受到城中暴徒的騷擾就已經很不錯了。

  對這些仍然留守在大洋城的警員來說,他們現在最期待的事情就是反抗組織趕緊來接管這座城市,這樣他們的壓力能小一些。

  …………

  2219年,10月31日,深夜。

  阿布西肯島東岸那狹長的沙灘上,三道身穿潛水服的人影自海中浮出,悄然上岸。

  從身材就能看出,那是兩男一女。

  「哈啊……」為首的男子摘下潛水面罩後,喘了口帶著海水味的空氣,同時,他用自己可以看破黑暗的卓絕視力,迅速確認了一下周邊的情況,然後抬起左腕,對著一個腕錶式的通訊設備言道,「第二小隊,這裡是『先鋒』,我們已經登陸,暫時沒有發現異常,over。」

  在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與他一同登陸的那名男子也摘下了潛水面具,而那名女性……雖然她也穿著潛水服,但她居然沒有戴潛水面罩、也沒有背供氧設備,就連她那頭幹練的短髮,在上岸後也是乾的,根本沒沾到水。

  「這裡是第二小隊,微型無人機顯示你們前方的建築群裡有生命體反映,請予以確認並肅清,over。」數秒後,三人都從藏在耳中的通訊器裡聽到了這句回應。

  「明白,立即執行,稍後聯絡。」男子一邊回話,一邊已把背上的氧氣瓶卸了下來,隨手扔回了海裡。

  另外兩人也默默地做了一樣的事,然後三人就趁著夜色,徐徐靠近了與沙灘只有一街之隔的一棟大樓。

  他們的動作非常迅速和安靜,當然這也是應該的……因為這三位,分別是EAS精英戰鬥部隊「纓侍」的隊長羅斯,以及副隊長慢哥、葛凝;讓他們仨搞定這麽個偵查任務,無疑是大材小用了。

  不過,若考慮到今天這個行動的「陣容」,其實也沒什麽不合適的。

  此刻,在距離海岸線幾公里外的一艘潛艇裡,那支準備登陸的「第二小隊」中,除了有EAS調來的「纓侍」隊員,還有FCPS中的戰鬥精英、聯邦軍能力者作戰部隊的強者、以及來自EF和監督者組織的高階戰鬥員。

  他們全員,都是能力者、變種人、或改造人……

  而擔任這支隊伍指揮兼戰力保障的坐鎮者,共有三人:第一位,是有著「聯邦軍第一猛將」之稱的古薩·威斯特姆;第二位,是EF「廠長」,阿歷克斯·伯吉斯;第三位,則是監督者組織的頭號戰鬥員,「特工之王」——n。

  上述的這些高手們,幾乎是聯邦除了正規軍和護衛官之外的全部底牌了,當然,今晚的任務,也確實具備著讓他們傾巢而出的價值。

  按照「龍井」的說法,這是一次「可以在一夜之間結束戰爭」的行動;只要他們能趁著逆十字召開「會議」的這個機會,將所有反抗組織的頭頭腦腦一網打盡,便可讓聯邦反敗為勝。

  這話……好像有點道理,但那些真正的聰明人,大多是不信的。

  雖然歷史有時候真的會因為一兩個人、甚至是一兩個小人物的行為或生死而改變,但眼下的聯邦,恐怕不是靠這種方式就能保存下來的了。

  但,這些人終究還是來了。

  他們有些,確是為了給聯邦盡忠,還有些,只是隨波逐流、別無選擇……

  …………

  同一時刻,哈里·W·凱利紀念大橋。

  數十輛黑色的豪車,此時正在橋面上向東行駛。

  這支車隊,由「鐵血聯盟」和「哥薩克遊騎兵」中最強悍的一群能力者組成;而坐在最中間那輛車裡的,正是這兩個反抗組織的現任領袖。

  鐵血聯盟現在總司令名為鮑里斯·西多爾·莫洛佐夫。他原本只是一名反抗軍中校,「鐵幕之炎」發生那天,他剛好不在事發地,故而幸存了下來;後來,在聯邦大力肅清反抗組織的那個時期,他一直躲在北非,在「柏柏爾之魂」的庇護之下茍著,連聯繫舊部都不敢。

  但隨著逆十字導演的那出「聯邦最後的晚宴」上演,鮑里斯意識到自己的機會來了,他突然就回到了雙鷹郡,以「現鐵血聯盟最高指揮官」的名義極其高調地開始收拾舊部、擴張勢力、拉攏民心……

  他很清楚,他們那位「前副司令」扎伊采夫,或者說「前聯邦探員」馬豪斯·普拉托,是不可能在政治上和他抗衡的;即使普拉托如今已經反水,站出來指控了聯邦……但其曾經為聯邦當了多年臥底的事情不會改變。

  和鮑里斯這種在鐵血聯盟基層出身,一步步爬上來的將領比,普拉托想當鐵血聯盟的領袖,自是名不正、言也不順。

  於是乎,鮑里斯順利成為了鐵血聯盟的總司令,而普拉托……則連職位都已不被承認了,成了一個只有逆十字肯收留的邊緣人。

  另一邊,再說哥薩克遊騎兵的領袖。

  這位我們並不陌生,就是那個在納爾維克之戰中擔任哥薩克遊騎兵「臨時司令」的漢娜·梅德韋傑娃大媽。

  如今,她已成功上位,成為了組織的正牌司令。

  由於哥薩克遊騎兵早在「九獄事件」就已有所行動,是戰爭初期最先站出來正面對抗聯邦的組織,同時也是「鐵幕之炎」中受創最嚴重的組織之一,所以他們在民間得到的支持也是非常高的。

  自六月以來,遊騎兵們以藍盾郡為根據地,急速發展擴張,到現在,他們已坐擁歐亞大陸中西部的大量地盤,不但軍力強盛,且支持者甚眾,可以說是目前賬面實力最強的反抗組織;和當年那種只能給其他組織當小弟的規模比起來……現在的遊騎兵在實力上反倒還壓了鐵血聯盟一頭。

  而漢娜這個遊騎兵總司令,到了今時今日……自然也有了自己的想法和野心。

  她和鮑里斯兩人,雖然表面上都還算服從逆十字,但心裡早已覺得——那種靠少數精英在運作的組織,是不可能永遠騎在我們頭上的。

  眼下,聯邦已成明日黃花,每個組織都在打著自己的小算盤;漢娜和鮑里斯都明白,逆十字邀請他們參加的這次會議,十有八九會演變成一場關於各勢力如何瓜分天下的談判。

  因此,他們不約而同的在會議前秘密與對方取得了聯繫;經過一番討價還價,兩人一拍即合,結成了盟友。

  在他們看來,鐵血聯盟和哥薩克遊騎兵的這次結盟,乃是奠定天下大勢的一次壯舉。

  其一,兩個組織的戰力可以合到一處,確保他們出席這次「會議」時的安全。

  其二,到時候在談判桌上,兩人也可以互相幫助,為彼此爭取到更多的利益。

  其三,如果日後要靠武力解決那些在談判桌上無法解決的問題,兩個組織也可以共同進退;屆時,遊騎兵向西鯨吞歐洲、南下北非,鐵血聯盟揮師東亞,劍指美洲……雙方二分天下,豈不美哉?

  當然,這些步驟具體能不能落實、怎麽落實,還得看這次會議開的怎麽樣,但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他們是不會再讓逆十字在自己頭上當「太上皇」了。

  他們倆也不怕被人發現他們結盟了,他們甚至很樂於讓別人知道這點,因為這也是一種施壓的方式。

  所以,他們昨天就在巴爾的摩會合,直接走陸路,開車來到了大洋城。

  …………

  另一方面,同樣是在這個夜晚。

  大西洋上空,一架開啟了光學迷彩和反偵測系統的飛機,正在「隱形模式」下向著大洋城靠近。

  「柏柏爾之魂」的現任司令烏維吞馬,就在機上。

  烏維吞馬並不是這位司令的全名,他的全名……如果要完整念出來,需要將近二十秒;就連他自己都對這種也不知道是幾輩兒的祖上傳下來的取名方式感到無力吐槽,但想想傳了好多代都這樣,在自己這裡斷了好像有點可惜,於是就這麽忍著……但實際上,平日裡他一直都在用「烏維吞馬」這個簡化的名字(也就是他那全名最前面的幾個音節),除了他自己之外,也沒人背得出他的全名。

  有點扯遠了,言歸正傳……

  烏維吞馬也是在「鐵幕之炎」後上位的反抗軍領袖,他的前任伽西里司令在鐵幕之炎發生時只是失蹤了,並沒有死亡,但由於伽西里不得人心,烏維吞馬趁他失蹤期間很容易的就奪了位。

  納爾維克之戰那晚,伽西里被已經轉投逆十字的前九獄副監獄長蘇菲·克萊蒙特所殺,或者說……「被自殺」……此事,後來自然也傳到了烏維吞馬的耳朵裡(漢娜有意把消息放出去的)。

  按理說,烏維吞馬應該感謝逆十字幫自己除掉了這個後患才對,但他為了自己的政治利益,最終還是擺出了一副連他身邊的親信都不信的、義憤填膺的姿態……公開對逆十字發出了嚴厲的斥責。

  此後他發表了一系列的公關措辭,大致意思就是:「伽西里是我們的領袖,他不在的時候我只是暫時代管一下組織,心裡還是認定他的地位的;你們逆十字居然敢隨意就殺掉我們柏柏爾之魂的司令,這筆賬我絕對要找你們算!不過嘛,在聯邦垮台之前,咱們同為反抗組織,還是得以大局為重,不應內鬥,所以等到以後瓜分利益的時候,我再找你們算賬,到時候可別忘了你們逆十字欠我們的。」

  簡而言之,烏維吞馬覺得,這次會議,就是他問逆十字「要賬」的時候,利用一個他自己本來也打算幹掉的「前司令」的死,去訛逆十字一筆,怎麽算都不虧。

  不過他也不是傻瓜,知道事情沒那麽容易,畢竟反抗組織不止他柏柏爾之魂一個,他們也不是實力最強的……所以,這回他也做好了撕破臉的準備,把組織裡最強的能力者統統帶上了飛機,作為自己的保鏢。

  再加上烏維吞馬自己也是個實力不俗的強級能力者,他對此行能有所收獲還是頗有自信的。

  …………

  晚,十一點,大洋城海灘廣場酒店,天台。

  子栖靠在天台邊緣的護欄上,眺望著夜空和海面。

  他的身後,一名穿著得體、氣度不凡的中年男子正負手而立,說著什麽。

  那個男人,並沒有說太久,不多時,他就講完了。

  子栖聽罷,轉身,背靠欄桿,開口道:「所以……夏侯先生的意思就是……『崖山』願對我們俯首稱臣,是嗎?」

  被他稱為「夏侯先生」的男子,叫夏侯延。

  「是。」夏侯延回答得很快,顯然是早已考慮清楚了。

  「嗯……」子栖點點頭,「『崖山』的首領,不帶任何護衛和武器獨自前來,並親口對我說出這番話……此番誠意,確是令人信服。」

  「那麽……我是否能認為,子臨大人您已接受我崖山的歸降了?」夏侯延接著問道。

  「我……只有一個問題。」子栖接道。

  「請問。」夏侯延道。

  「你為什麽還站著?」子栖問了。

  夏侯延,卻不知如何回答。

  但他很快就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

  「不必了。」

  下一秒,夏侯延正欲跪下,子栖的話語卻攔在了前頭。

  「晚了,也沒用。」一息過後,子栖又接了這麽句話。

  夏侯延聞言,也就不跪了。

  不但不跪了,連臉上的表情也變了……變得冷然、狠厲。

  「除了沒下跪,我還有露出什麽馬腳嗎?」夏侯延問道。

  「沒有。」子栖回道,「順帶一提……你那些埋伏在周圍的部下,也沒有。」

  子栖那後半句話,意在告訴對方,剛才我那句「不帶任何護衛和武器獨自前來」,也只是配合你的演出,跟你客氣客氣而已。

  「就因為我沒有跪下,你便看穿了我?」夏侯延又道。

  子栖笑了笑:「人的肢體語言,比嘴裡說出來的那些,可要誠實得多。」

  夏侯延也點點頭:「你剛才說『晚了』我明白,但『也沒用』的那個『也』字是什麽意思?難道說……就算我是真投降,你也沒打算接受嗎?」

  「你啊……盡在問些沒用的問題。」子栖說著,聳肩攤手,「你真投降也好、假投降也罷,怎麽處置你……並不是由我決定的。」他頓了頓,再道,「其實早在我來到這裡之前,一切就已經註定了。」

  「哦?」夏侯延自以為從他的話中聽出了什麽,冷笑,「呵……這麽說來,在逆十字之中,你子臨也並非是頭號人物囉?」

  「嗯,不是。」子栖回道,「不過,在你這件事上,家兄早已有了定奪……」

  當「家兄」兩個字從子栖口中說出時,夏侯延的神情變了,他馬上就意識到了子栖上上句話的真意,但他並沒有打斷對方。

  而子栖也繼續說道:「從一開始,就不存在什麽談判,『瓜分天下』這種事,從來就只存在於你們這些人的幻想之中。

  「現實是……你,和所有來參加明早那場『會議』的反抗軍領袖,都得死……

  「新的時代,沒有你們的一席之地。

  「不過,第六帝國的史書上,會有你們的名字的。

  「因為今晚過後,你們都會以『另一種形式』,活下去……」 本帖最後由 29282128 於 2019-9-15 02:3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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